415 拜访
沈柔凝一愣,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沈二老爷也愣了愣,随即眼神一亮,再看沈柔凝的目光之中,就有了惊讶和好奇。她一个小姑娘,在什么时候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沈二老爷是经商之人。他走的地方多,见识也多。见沈柔凝不说话,就没有追问,笑着道:“听阿凝这么一讲,我真的要找个机会与你的几个堂哥去南洋看看了。对了,阿凝,不知道你能不能替二伯父引荐一下,借乘一下南洋商行的船?”
“二伯父客气了。”沈柔凝微笑道:“什么时候二伯父定下了行程,派人告诉侄女儿一声,谋个座位,还是不难的。”
她痛快地应了下来,又让沈二老爷愣了愣。随即,沈二老爷笑了起来,再与沈柔凝说话的时候,言语之中的随意就收了起来,慎重了许多。沈柔凝告辞的时候,他亲自站起来,送了送。
沈二太太见状有些迷惑不解,在沈柔凝离开之后,进屋问沈二老爷道:“你与四丫头有什么好谈的?说了这么久的话。”
沈二老爷淡淡地看了沈二太太一眼,抿了一口茶水,道:“你懂什么。阿凝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家,是十分有见识的。”他不愿意与沈二太太说太多,便道:“再说,眼下国泰民安的……咱们沈氏的将来,有指望着她的时候。”
天下越是太平,江南的土地就越是珍贵。就算是沈家村的位置稍显偏僻一些,在盛世来临之后,这周围许多的土地,也一样会落入有心人眼中!
那个时候,拼的就不是价格多少,而是权势地位!
没有一定的权势地位,给你良田万顷,也守不住!
沈二老爷走南闯北,看的十分清楚。再者,他经商也是一样。若想要再做大一些。而不是仅仅赚辛苦钱的行商,也一样需要权势!
南洋商行背后若不是有秦国公府,早就被人给吞没了!根本就不能壮大!
沈二老爷对经营比较有兴趣,一直想要将家族里交给他流通的财货再番几番。才显得他这个人,也是有大用处之人,才能受到族人的尊敬拥护。
沈二太太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又道:“她一个姑娘家,以后嫁了人。就要为夫家考虑了,又能有多少心思多少力搁在我们这些人身上。”
沈二老爷轻嗤一声,道:“以陈公对她的疼爱,她嫁的门第能低了?身份地位到了一定的高度,我们以为难如登天的事情,在那些人眼中根本就是芝麻大点儿的小事!就像老三老四被罢官,在你眼力是天都塌了吧?”
“难道不是?”沈二太太不服气地道。
“老三最迟明年秋天就能起复了。”沈二老爷丢出这个消息,见自己的妻子震惊到愣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从今往后。你别在背后说风凉话了。四房的那对母女,不是你这样的妇人有资格议论的。”
做不做凤凰,都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与他们这些人有什么关系!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管的着的!
沈二太太张了张嘴,却因为心虚,没有再说什么了。往日,她的确说了不少话——
同样是嫁人做人妻子,凭什么她四太太就能冷淡高贵将丈夫整治的服服帖帖?而她们却在自己丈夫面前连大话都不敢说?所以,沈二太太一直看不惯沈四太太,更不会喜欢沈四太太。后来虽然知道了沈四太太娘家是京城高门,但沈二太太自以为不会求到沈四太太头上。态度也没有转变过来。
沈二老爷才不理会沈二太太心中在想什么。警告了一声之后,就回了书房,让人将两个儿子叫进来,将自己要去南洋见识一番的打算说了说。父子三人又开始探讨,盛世之下,沈氏的小商队经营些什么,才能比较快而且稳妥的积累财物……
不过这些,沈柔凝依旧不知道罢了。
她来到了三房这边。
才被一个丫鬟领着往里走没几步,一个壮实的少年突然拦在她面前。瞪了那领路的丫鬟一眼,就让那丫鬟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后退几步,见礼道:“婢子见过六少爷。”声音仿佛都在发颤。
原来是沈端松。
沈柔凝目光落在眼前这少年身上,眼中不禁生出一抹异色。
一阵子没见,沈端松个头已经比沈柔凝还要高一些了,更加骨架宽大体型肥硕,当真是又高又胖,站在沈柔凝前面厚重的像是一堵墙,完全没有江南少年的瘦弱文秀之感。也不知道是像了谁。
“松哥?”沈柔凝露出微笑,道:“一些日子不见,你的个子都比我还要高了!我从徐州和京城给你带了点儿东西,不过现在还在整理,估计明儿就能送过来了,希望松哥不要嫌弃!”
沈端松看着她不说话,面上堆着的横肉,看起来有些吓人。
而一边这个小丫鬟怕他,绝不会仅仅因为他的面相。沈柔凝想起自己曾经的见识和听说过的一些,面上微笑不变,道:“是三婶让松哥出来迎我的?三婶真是太客气了!恩,柏哥还好吗?阿澈妹妹呢?”
沈柔凝一边说着话,一边向着沈端松走过去。仿佛对于沈端松面上的凶厉毫无所觉。她渐渐走到了沈端松面前,若是他不肯让开,沈柔凝就要撞到他身上了!那样,这场面就不好看了!
沈柔凝知道沈端松的脾气很不好惹。往前走的时候,也是悬着心,努力笑的更加自然亲切一些。
好在,沈端松让开了。他往旁边退后半步,依旧不发一眼。
沈柔凝心中一松,笑容更加温柔一些,轻松地道:“昨天阿湲还跟我说,很喜欢跟阿澈一起玩呢。我也给她带了一些衣料绢花和一些小玩意儿,只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合不合她的意?”
“她很喜欢绢花。”沈端松神色恍惚地接了一句,而后眼底闪过一丝恼怒,再次紧紧抿了唇,表达着他对于沈柔凝的敌意和不欢迎。(未完待续。)
416 敌意
难道他依旧惦记着当年沈端榕与他的那一次矛盾?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耿耿于怀,不能忘记?因为不喜欢沈端榕,所以也敌视沈端榕的姐姐沈柔凝?
沈柔凝不太清楚他的敌意从何而来,也不愿意与他这种陷入执拗思想之中的少年人计较,只想着将眼下应付过去,不出岔子。于是,她继续轻松地闲谈道:“是吗?那真是太巧了!我恰好买了许多京城时兴的绢花!这下子不怕阿澈妹妹嫌弃我了!”
她不是个健谈的人。
但却温柔轻快地与沈端松闲话了一路。直到接近了沈三老爷和沈三太太所住的院子,沈端松一言不发地往别处去了,她才心中一松,神色缓了缓。
沈端松居然到这里扭头就走了。
听说他与父母之间关系十分紧张,脾气性格十分古怪……看起来就是真的了。
沈柔凝无心去管三房的闲事,略一整理心情,待那小丫鬟也缓过来,才由她领着去拜见沈三夫妻了。
沈三老爷和沈三太太已经知道了最关键的几个消息,两个人也反复讨论了许久了,此时见到沈柔凝,感慨叹息一闪而逝,神色之间,也算平静。
沈三太太笑着招呼沈柔凝道:“阿凝来了,快坐下说话。”
那个小丫鬟在沈三太太耳边低语一句,沈三太太立即有些紧张,看向沈柔凝道:“刚才松哥去拦你了?他没有胡闹吧?”
“没有啊。”沈柔凝微笑道:“三婶放心,还是松哥领着我到这里来的呢。”
沈三太太闻言神色一松,面上生出忧色,道:“阿凝,我们也不瞒你……松哥他这几年越早脾气越是古怪,时常动不动就大动肝火,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就是我们做父母的,也不知道他都在想什么!唉,看了多少大夫,都没有用!”
这沈端松脾气性子坏到了什么地步。才能让沈四太太想到他是不是病了,去请大夫将他当做病人来诊治?
沈柔凝愣了愣,忙关切地道:“我看松哥挺好的啊?我问阿澈喜欢什么,他还告诉我说。五妹妹很喜欢绢花呢。”
沈三太太愣住了,眼中有些不可思议,道:“阿澈的确很喜欢绢花。不过真的是他才跟你讲的?他又是怎么知道的?”沈三太太意识到自己话中不妥,又忙解释道:“我是说,松哥几乎从来都不跟他妹妹在一起玩的。”他甚至表现出很讨厌沈柔澈的样子。
一家人中。沈端松谁也不喜欢。以前还要沈端柏作为跟班,但再沈端柏进学读书之后,他连沈端柏也开始厌恶了。沈端松居然真的知道自己的小妹妹喜欢什么?难道他……
沈三太太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沈端松一直不读书不肯听话发脾气打丫鬟小厮甚至于忤逆父母长辈……屡教不改的情况下,就连她这个当娘的都快对他绝望了!
沈三老爷皱眉半晌,此时见沈三太太失态,不禁呵斥她道:“阿凝在呢。你总是提那个孽子做什么!”
沈柔凝垂目没有开口。
沈三太太擦了泪,似乎也慢慢地平复下来了。
沈三老爷摆摆手,让伺候的丫鬟们下去了,才谨慎地开口问沈柔凝道:“阿凝,昨天你与你三婶说的消息……是确定的吗?”
沈柔凝也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十有**。”
沈三老爷神色沉重地点了点头,相信了沈柔凝的话。他早想清楚了,以陈氏对庆隆帝权利的挑战,庆隆帝愿意不计较他们的情况,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如今他就要复职了,也就证明庆隆帝那里……
沈三老爷情不自禁露出轻松之色,问道:“那陈公呢?你外祖父他老人家也会起复吗?”
沈柔凝摇摇头:“外祖父和大舅舅如今的精力全在书院那里,不会再当官的。倒是二舅舅志不在教书育人,有机会的话,应该会回归朝堂。”
“陈公大才。真是可惜了。”不过,著书育人,也是我辈文人敬佩的楷模。半山书院一开,不知道未来会有多少学子受益了。相信前有文登公和潜公的传承。后有陈公继往开来,近有陈厚蕴三元及第为榜样,半山书院绝不会少了弟子学生了。”陈二老爷都能重回官场,他起复的事情,肯定是万无一失的了。沈三老爷心中越发笃定起来,也开始谈笑风生。
沈柔凝含笑赞同。道:“今春开学,一共有千余学子报名半山书院。经过外祖父考核,仅仅留下了一百人而已!”
“报名的人这么多?”沈三老爷十分震惊,又道:“那陈公怎么没多留一些人?”这些学子,将来投身官场,都是半山书院的财富,是陈氏的财富!也是沈氏能够借用的财富!沈三老爷眼底情不自禁生出了惋惜。
沈柔凝道:“老爷子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无法干涉的。再说,半山书院先生不多,一百学子已经很不少了。 不过,外祖父他老人家举办了几场讲坛,倒是没有限制来听讲的人数。几场讲学,几乎京里的学子都到了,热闹极了!”
“我竟然错过了这样的盛会?”沈三老爷悠悠神往。
沈柔凝继续微笑。
沈三老爷并不是个纯粹的读书人。可以说他投入在书本经义里的时间和精力,连沈四老爷都不如!他此刻露出来的向往,恐也不是向往陈公讲学的内容奥义,而是遗憾错过了盛会,少了结识交际的机会罢了!
半晌,沈三老爷回过神,道:“难怪榕哥儿不肯回来呢。有他外公和舅舅教导,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啊!”想到端榕,他难免又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沈端松顽劣无比,沈端柏在读书上倒算是有一些天分……他想要开口给沈端柏求一个半山书院的名额,但一想沈端柏年纪还小,底子薄,去的早了,也是丢人现眼……就放弃了。不如趁着他赋闲在家,将柏哥好好教一教,以后再开口不迟。(未完待续。)
417 凶狠
柏哥若是没有一点儿水平,就是进了书院,在那种氛围下,不仅不会有进益,怕还会被影响心智,断了将来。沈三老爷心中拿定了主意,神态间越发从容淡定起来,倒是有了一副历练风雨之后的高人之态。
至于如今在深宫中的两个女儿……沈三老爷的想法并不似沈三太太一般,并不如何觉得抑郁难过。
无论如何,他的两个女儿不是好好地活着,而且是衣食无忧地活着吗?只是他花费不小的代价送了两个人入宫,如今却没有得到他曾经期待的回报,虽然十分遗憾,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已经注定了结果无法再强求改变,那就不如把握能把握的。
沈三老爷十分果断,说了一些闲话之后,很快就问到了太子身上:“不知太子殿下性情喜好如何?小陈大人可有与阿凝你说些什么?”只可惜他两个女儿都比太子年长……
沈柔凝摇摇头,想着刚才已经告诉过沈大老爷,便也将邓长年认了一个义妹将成为太子良娣的事情也告诉了沈三老爷。沈三老爷一听就双眼明亮,细细追问了不少详情,最后欣慰地道:“既然大嫂想要入宫去探视威武候,夫人也准备一下薄礼,表一表心意。都是亲戚,就该常来常往啊。不然,这情分就淡了。”
他想起沈大太太那个性子,不禁又叮嘱沈三太太道:“你也多劝着些大嫂。这亲人平日里不走动,总有后悔的时候!劝着她要多在京城住一阵!”总是窝在这么一个安宁小地方,就是有什么热血壮志都消磨没了!
他大嫂一个妇人如此,他大哥的情形也是差不多!尤其是老四这个弟弟,明明前途坦荡,却偏偏儿女情长白白消磨时光!
沈三老爷眼底有过不以为然,却很快掩饰住,让人去将沈柔澈领过来。看着姐妹相见,沈柔凝给了沈柔澈一大盒子精美的绢花和一个沉甸甸的大金锁,十分满意。露出慈爱之色,道:“你们姐妹,要好好亲近才行。”
沈柔凝心中有些窘:她十五了,沈柔凝却才不到五岁。怎么亲近?让她哄着小孩儿玩吗?但在长辈面前,她也不好反驳,便微笑道:“阿湲很喜欢五妹妹,总是惦记着五妹妹一起玩儿。”
沈三老爷没听出什么,满意地道:“应该如此。哦。对了,柏哥进了学堂,不好请假,没法出来给阿凝你见礼了。”
“都是一家人,不用太见外的。”沈柔凝客气地道。她耐心温和地又说了一些闲话,便就告退了。
才出了三房的地儿,就又碰见了沈端松。
他像是刻意想要拦住她,正好站在她回四房的路上。两边都是假山湖石,再远就是竹林掩映,显得这个地方越发地偏僻寂静。
沈端松瞪了丫鬟一眼。送沈柔凝出来的那个三房里的丫鬟立即飞快地向沈柔凝行了一礼,而后撒腿就跑了,走的飞快!而今儿跟沈柔凝出来的碧冬却是早就锻炼出来了,自然是不怕,也就没有动。
沈端松的目光就落在了碧冬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狠厉,充满了威胁和危险。
沈柔凝跨出一步,迎上了沈端松的视线,笑容亲切地道:“松哥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吗?可是有什么事?”
沈端松依旧盯着碧冬,如同猛兽在盯着自己的猎物。狠狠地道:“你这个丫鬟,倒像胆子很大。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真胆大还是假胆大?”
“她是真胆大。”沈柔凝笑着回答道:“才进我院子里的时候,也就六七岁。有一次我看她蹲在地上玩的十分专注,好奇地过去一瞧,她竟然在捉了两条毛辣子在玩!到夏天的时候,她屋里的蚊帐里全是她从地里掏出来的知了肉虫,盯着它们在蚊帐里蜕壳!小丫头们都不愿意跟她一个屋里住呢。”
她听说过沈端松不少劣迹。此时只顺着他的意思说话,好将他好好地哄走了。不然。他若是在她这里也“顽劣”起来,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呢。恩,她反正不想好好地在路上走,突然从脚边串出一只老鼠或者一条蛇这些东西出来。
沈端松闻言不禁愣住了。
沈柔凝已经迎上前走到他面前来了,笑着问他道:“松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沈端松回过神,脸色再次凶狠下来,放过了碧冬,盯住了沈柔凝,没有开口说话,无疑更加的让人觉得害怕。
沈柔凝心底一突,面上却没有露出来,只是笑容顿住了,疑惑地道:“松哥怎么这么看我?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不妥?”说着,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
手指青葱如玉,面颊粉白如花。
沈端松眼中有一瞬的走神,立即就更加恼怒,又藏着一丝挫败,梗着脖子粗声问沈柔凝道:“你不怕我?”
他一开口,沈柔凝的心立即就松了一些。
不怕他开口。就怕他不开口。不开口,她自然就不知所以,无从应对。
沈柔凝心思电转,又佯作疑惑不解,道:“我为什么要怕你?你是堂弟啊?”
沈端松重重地哼了一声,却是扭头就走。
沈柔凝看着他的大踏步前行时候露出凶狠戾气的背影,微微摇摇头。沈三老爷和沈三太太怕根本就没有在沈端松身上用心吧,或者是用心没有找对法子?沈端松再这样执拗扭曲下去,当真就挽救不回来了……
不过,她就算是知道这一点,也没有什么好法子。
她与沈端松关系一般,从前就不怎么喜欢他,如今更不会如何喜欢他。虽然忧心,也不会去做那挽救人心的菩萨。她也挽救不来。
“姑娘。”碧冬在沈柔凝身后开口,声音有些发虚,跟紧沈柔凝道:“刚才五少爷是不是威胁奴婢,准备要奴婢好看了?奴婢可是听说了,五少爷十分暴躁,经常打人了!”
“我刚才还在夸你胆子大……”沈柔凝淡淡地看了碧冬一眼,道:“怎么,他一走,你就怯了?”(未完待续。)
418 安宁
见左右没人,碧冬就缩了缩脖子,道:“奴婢是不怕什么虫蛇的,但奴婢怕疼啊……他要是真的堵住奴婢拳脚相加打一顿,奴婢只能自个儿躲着哭,没地儿说理去呀。”
“姑娘,你是不知道。”碧冬低声凑近沈柔凝耳边道:“听说他一回来的时候,就将族里的一个小孩儿给揍了,就是族学您那位族叔先生的儿子,才十来岁!先生很生气,就领着小孩儿向三老爷理论。三老爷和三太太是承认了理亏又赔礼道歉,也当场狠狠抽了五少年几鞭子做惩罚……但没过几天,五少年就又将那个小孩儿狠狠揍了一顿!先生又告状,三老爷又狠狠去揍五少爷,甚至将五少年打的好多天都不能起床,但五少爷回头又去揍那个小孩儿,打得那个小孩连屋子都好长时间不敢出来的。”
“先生没法子,就连去找三老爷理论也不能了。”碧冬不断摇头:“三老爷赔礼道歉低姿态也没用啊,关键是五少年他根本就打不怕啊!越罚他,他就越报复回去,没玩没了的,谁受的住?”
所以。若是五少爷沈端松真的堵住她碧冬揍一顿,就算她家姑娘沈柔凝肯替她去与三老爷和三太太理论,他们也承认理亏了又是赔礼又是赔医药费的……但那又怎样?
那样,五少爷就不肯罢休,揍一顿再揍一顿的,谁能受的了?
她碧冬怕不怕?她碧冬当然怕了!
沈柔凝听到碧冬说的情况心中也是一惊,忙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碧冬忙道:“就是端英少爷,他已经好久都不敢出来了。当时事情恼的很大,姑娘您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而且,现在族里的少爷姑娘们都躲着五少爷走……听说偶尔倒霉挨了打,家里大人也不敢去告状的,只能忍着。”
是啊,人家大人又不是不管教!都将人都打得躺床上不能走了,还嫌诚意不够吗?总不能就因为小孩子打架,就要将人家的孩子打残了打死!只能自认倒霉。背后嘀咕几句!
“要真是这样。那只能委屈你了。”沈柔凝摇头轻叹,道:“我若是护着你,就是害了你。”见碧冬面皮塌下来。沈柔凝又安慰她道:“以我看,刚才五少爷虽然表面凶狠,但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你别惹他,多顺着他。他也不会随便就动手的。”
“但愿吧。”碧冬心中哀鸣一声,脑袋耷拉下来。只能自我安慰。
沈柔凝边走边回想刚才两次与沈端松的接触,走了一阵之后,有了一些明悟,对碧冬道:“碧冬。你若是再见到五少爷,一定要对他热情恭敬一些,就像对榕哥一样。不要一见他就无缘无故露出害怕之色,更千万别让他觉得你有看不起他。明白吗?或许这样,他就不能动手了。”
“不是有句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吗?”沈柔凝露出一些轻松之色,道:“碧冬,你觉得是不是?”
碧冬想了一会儿,觉得还真有些道理。沈端松可是一直与沈柔凝沈端榕姐弟不对付的。刚才他拦住沈柔凝,那气势分明就是十分凶狠暴虐。而以他那天不管地不怕的性子,他肯定不会在乎沈柔凝是姑娘家还是他堂姐,想动手的时候肯定就不管不顾地动手了。而他两次拦住沈柔凝都没动手,除了沈柔凝一直都对他笑之外,还能是因为什么?
这么一想,碧冬觉得放松了许多,精神劲儿又起了一丝。
没有别人在的时候,她身上的稳重就不知哪儿去了,开始好奇地问沈柔凝道:“姑娘,你说,五少爷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怎么就不服管教呢?面对自己的父母爹娘也敢忤逆?”
“我哪知道?”沈柔凝没好气地白了碧冬一眼,道:“你一个小丫鬟,管那么多做什么。”
碧冬嘿嘿笑了笑,眼珠直转,像是自己在那儿思考起来了。
沈柔凝也没有唤她。只要她走路不撞石头就好了。
将该拜访的长辈都拜访过之后,带回来的礼物也分发下去之后,沈柔凝在沈家村的生活也就平静安宁了下来。从这个宁静安详的小山村走出去五年,其间经历种种,难以综述,如今回到安宁,让她的心不禁涌出了疲倦,只想安静地在自己小院子待着,不愿意再出门了。
就是陈厚琪想要游览这附近的黟山风光,也是由沈四老爷领着他去的。山峰秀美,山顶风光无限,登山却是不易。沈柔凝这几年看多了峰顶风光,这会儿生不出揽胜的心情,也就没有跟着去。
她也没有动笔作画。
日日多半时间,都在静坐。
看干净美丽的蓝天,或是看沈柔湲充满活力的奔跑欢笑。
在傍晚的时候,若是情绪涌动,想起了他,就随着心情给陈厚蕴写下几个字,绑在信鸽上放飞。收到返回的几个字,会微笑,心底流淌起宁静的柔情来。
京城,应该是暗潮涌动吧。
这样的形势,他会不会十分喜欢?觉得畅快至极?都说慧极必伤……恩,看他面相,绝不是短命的……
沈柔凝任由思绪飘飞,也不管它们飘到了何处去。
京城。
整个城池都掩映在一片金与红的交织之中,喜气洋洋。长而宽阔的街上,铺着厚厚一层鞭炮炸碎后的红纸屑。看着梧桐上上挂着的红绸喜花,人们似乎还能够听见那嘹亮无比又喜庆无比的奏乐!
一曲《白鸟朝凤》,倒尽了那龙凤花轿之内那位女子的荣耀!
而就在这唢呐声声在长街奏鸣之时,一顶比龙凤喜轿稍微平凡一些的喜轿,领先一步,从侧门抬进了东宫,送入了一座宫殿之内。
宫殿内红绸遍布,红烛滴泪。
太子身穿大红黑金的太子喜服,走进了这座宫殿,满怀着激动喜悦,揭开了女子的红盖头,如愿看到了自己魂牵梦绕的伊人红颜,不禁痴了。
“琼华……”太子捧着伊人那如花如玉的面颊呢喃,道:“你真美……”(未完待续。)
419 东宫
陈府。
陈厚蕴轻柔地理了理灰白信鸽头顶上的羽毛,将其往空中一抛,含笑看着那只信鸽在空中盘旋片刻,而后高高飞起,越飞越远。
到了下午,阴云遮住了七月酷阳,很快就落下了一场雨。
雨下的不大,却连绵下了半日,也没有停歇的迹象。
陈厚蕴站在半山斋看向小雨冲刷下的皇城,宫阙巍峨,但一片肃穆沉默。听说,庆隆帝又一次病倒了。不知这一次,其能否再次挺过去?
东宫。
太子神色焦虑,匆匆回来,直奔琼华殿而去。
琼华殿住的正是木良娣。
太子匆匆进来,琼华殿中的宫女丝毫没有意外,行礼之后,便各自做事。待太子到了正殿前,木良娣就已经迎到了门口,侧身一福,看太子眉头深锁眼神悲痛,便也收起了笑意,道:“殿下稍坐。”
她快步走到太子殿下背后,一双柔荑放在太子肩上,力度正好的揉捏起来。她没有说话,太子正也觉得放松舒适,不禁闭了眼睛,没有开口。片刻,木良娣停住了动作,待太子睁眼,就见她正端着一份燕窝粥呈给他,又听她道:“殿下,妾身试过了,温度正好,殿下赶紧用了吧。”
温热香甜的气息传入鼻端,太子殿下便就觉得腹中空空。他点头,端过玉碗一饮而尽,正是温度洽好,再熨帖不过,又满意又满足。
但他才放下碗,木良娣便肃然向他行了一礼,道:“妾身恭送殿下。”
太子面色一苦,轻叹一声,摇摇头,起身往外走去。
皇上又病了。
他身为太子,又是儿子,既要处理繁琐的政务,更要在病榻之前尽孝。根本就难有休息的时间。便是这会儿抽空回到东宫,略做梳洗之后,就又要去乾清宫了。总不能父皇病重,太子却在自己宫殿大摆宴席。又呼呼大睡。真要这样,他这个太子,就要被天下人指责唾骂了!
木良娣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不肯浪费太子一点儿的休息时间,尽量让他能舒适休息片刻。填充肚子,却又不会留他逗留,让人觉得太子太不懂事!也正是木良娣的懂事之处!
太子走出琼华宫,正要直接走出东宫去,却被一个宫女拦住道路,道:“殿下,娘娘备下素斋,请殿下略用一些,方才能保重身体。”
太子对太子妃的才情容貌还是满意的。他也觉得自己回来只是见了见木良娣有些失当,迟疑一下。便道:“恩,孤正好也饿了。”其实他才用过一碗燕窝粥,哪里会饿?
左右一碗燕窝粥也不多,他还能吃下一些。
太子转头,去了正殿。
太子妃起身迎了迎,请了太子坐下,开口问道:“殿下,不知父皇病情如何了?昨日臣妾祖父过来说,许多大人们不知内情,十分忧心忡忡。竟然开始胡乱猜测了。”言语之间,十分关切。
太子左右看了一眼,也没有发现饭菜摆在何处。而太子妃问起皇上病情就算了,以她的身份也不能不过问。但她偏偏提到了自己的祖父,这让太子立即觉得抵触起来——
朝上又没什么事情,又已经明确说了让他们各安本职,龙体安康不必他们操心……那杨公又问什么问!存了什么心思来问的!
庆隆帝就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又是亲兄弟。
太子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经历过半点皇室之中“父子相疑”“兄弟相残”之类的残酷竞争。所以,在他心底。对庆隆帝的感情十分的真挚深厚!就算他是太子,庆隆帝一个不好他就是皇帝了,是最大的获益者,太子殿下也绝不能容忍说,有人盼望着自己的父皇早点儿死!
“你问这个做什么?若是闲的慌,就去帮皇祖母做事!”太子殿下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太子妃俏面一僵,随即就通红起来,道:“臣妾也是关心……”
她的容貌十分突出,这样面色通红的样子也是十分美丽,太子殿下看着美人儿,就没有再说什么。
太子妃心中一松,又道:“不是臣妾不想……是皇祖母打发了臣妾回来,让臣妾照顾殿下您的。哦,臣妾之前还去了坤宁宫向母后问安,但坤宁宫的人说,母后正在潜心替父皇祈福,不能召见臣妾。”
太子妃心底也是无措。
她才嫁给太子当上太子妃没满月呢,还没弄清楚东宫那个太子良娣到底是什么来头有什么深浅呢,就遇上了庆隆帝重病。这样的天大的事情,她何曾经过?而偏偏,乾清宫那里明确地不让她近前伺疾,太后更是心情沉重懒得搭理她,皇后那里更是连面都见不着……
皇上病倒了。
她这个太子妃决不能够是一副悠闲无所事事的样子!
但偏偏,她又根本不知道此时该做什么!无人指点不说,似乎人人都嫌弃她碍事!
如此情况,她心中怎么能不慌?
就连太子一回东宫就去了琼华殿,她也顾不得计较,更在路上截了太子过来。
太子自然是知道皇后那里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庆隆帝病倒,估计就再难有起色了!如此,太后和应王就在庆隆帝床榻前面,慎重地告诉了太子关于庆隆帝病情的内情!
“平武候府为送身患顽疾的女儿进宫荣享富贵,请动了皇后合谋,给皇上用了催情之物。”太后娘娘声音很冷。
太后知道皇上出宫去见之人是沈柔凝。但她也相信应王给她的解释,就算不是平武候,也是平武候夫人,或者就是那个死掉的齐氏病女本人,借此机会,李代桃僵!
太后也同意了应王的建议,那就是不能再将沈柔凝和其身后的陈氏牵扯进来——
太后沉浮一生,眼光是何等的毒辣?他和应王都能看的清楚,太子殿下正是个爱惜美色的性子!
只要是美人儿,他都会生出喜欢!
这种性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以他的身份地位,绝不会缺了美人。多情很好,若是痴情就不好了。
有太子这样的性子……那沈柔凝偏偏是无可争议的一等一的美人!总不能反复提到她,提醒太子看到她的存在!(未完待续。)
420 解释
为免万一,干脆完全撇开她。 .反正这个时候,沈柔凝已经离京,太子也不会再见到她。也就不会再起什么波澜。见到太子无比震惊之后,神色间并无不信,太后娘娘又继续道:“本来,这事件,可大可小……但偏偏,那齐氏女命中无福,竟在皇上临幸之时发了病!如此晦气,让皇上受了惊吓,回来之后就大病一场。”关于皇上初次的病情,身为太子,其实已经有所耳闻。他刚才所震惊的,是不知道皇后居然参与其中,而且是下药之人!“再然后,就是皇上在修养之时所中之毒。”太后阴冷地道:“哀家已经查到了证据,正是由于皇后害怕皇上病好之后降罪于她,这才行歹毒之举!更加让哀家痛心的是,她竟然利用了二皇子!”太子这一次是真的震惊了!他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瞪大眼睛道:“皇祖母,这怎么可能?您会不会是弄错了!”太后面色再沉,呵斥道:“太子!你年纪不小,也读书明理数年,你自己冷静下来想一想!你是不相信皇后会给皇上下毒,还是不相信皇后会利用二皇子给皇上下毒!”太子一下子黯然下来。有前因,有利益,皇后是最可能给皇上下毒的人。他不相信的是,皇后会将二皇子牵连其中!难道她就那么相信自己所作所为不会被抓住把柄,还是根本想要牺牲自己的一个亲儿子,去成就另外一个亲儿子?难道她就不担心事情败露……好吧,庆隆帝只有两个儿子。一个犯下了大错,总不能将另外一个继承大宝的儿子也牵涉其中吧!皇后这分明是有恃无恐,知道太后就算查出了事情,就算会惩治她这个皇后和二皇子,也绝不会牵连大皇子一分一毫!太子不笨。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些,神色更加黯然,眼泪顺着面颊淌下了两行。太后瞥了他一眼。道:“皇后心思如此歹毒,哀家绝不会再留她性命!”太子闻言一呆,而后噗通跪下来,泪流满面地道:“皇祖母……孙儿……”“不许你替她求情!”太后眼神一冷,望着太子道:“她一定要死!太子,哀家也不跟你说别的!哀家还活着!哀家还有一个儿子!就算是你不愿意再当太子了,廖氏也必须向皇上殉情!她痛痛快快地死了。哀家也还能给她留一份皇后的尊荣……不然,她毒害皇上。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哀家直接下召废后,连同廖氏整个灭族!”她言语森森,鲜血淋淋。太子颓然跌坐在地,再不敢求情。他拿什么来求情?皇后犯下大错,太后让她殉情,给她留下体面,已经是顾及他太子的名誉了!不然,凭皇后所作所为。太后宣布废后灭廖氏一族,便是朝中大臣也是全部支持的!而到那个时候,他这个太子还有什么脸面可言?若他再不能明理懂事,太后宣布支持应王登基,他这个太子就……幸好,应王一直淡泊权势,没有登基问帝之心。一直都是支持他帮组他的……相信这一次,太后能愿意妥协不向皇后问罪,也是应王在其中的劝说吧……毕竟,太子是孙辈,而应王却是她的亲儿子。孙子总没有儿子亲!于是,当庆隆帝再次病倒。皇后娘娘名义上实在坤宁宫祈福,实际上却是被软禁。太子得知之后,只是在坤宁宫门前站了一会儿,便黯然离去了——他不能去怪皇后。一是因为他是儿子,二是因为,皇后也都是为了他将来能登上大宝!她对不起丈夫对不起二儿子,却没有对不起他这个大儿子的地方!要知道。她若收手不再毒害皇上,那皇上病愈之后肯定会废后!待将来宫中再有皇子出世,他们兄弟皆为废后所出,名声有污,还能奢望什么!最后皇上中毒,被宣布是北金余孽所为。二皇子受北金余孽利用,虽情有可原,但却不能不罚:长跪太庙,禁闭一年!此时此刻,二皇子依旧在阴森太庙里跪着。早中晚各跪一个时辰,而后擦拭牌位,并打扫整理太庙,维持香火不灭,香灯不熄!更难以忍受的是,整个太庙,就只有二皇子一个人!除了吃饭时候,他再无法与第二人接触交谈!因此,太子妃提到皇后,怎能让太子再有好脸色?但他又不能与太子妃说明其中缘由,让太子妃别去坤宁宫了……心中就越发郁闷难受。再妃明艳端方的面容,就少了几分喜欢,脑海里闪过了木良娣的清丽姿容。木良娣就从不会让他感觉难堪郁闷。“你不是请孤来用饭的吗?”太子面色难:“若是还没有准备好,孤就不吃了!孤没有时间浪费!”太子妃一窒,忙道:“准备好了!”她连忙让人将饭菜摆上来,很快色香味俱全地摆满了一桌。但此时,太子哪里还有胃口?他随便动了几筷子,便算是吃过了,也就不再耽搁,站起身要走。太子妃见他生气了,也不敢再说什么挽留的话,躬身相送。太子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对太子妃道:“你若是没事,也学母后给父皇祈福吧。宫里你还不熟悉,就别到处走了。”太子妃愣了愣。待她回神之后想要应下之时,却见太子已经大踏步走远了,顿时俏脸一阵变幻,静站了良久。一个年纪略长的大宫女走过来,低声道:“娘娘。”太子妃一眼,想起这个宫女正是皇后指给她的人,便淡淡地点了点头,顺着她的意思,回到殿内坐了下来。太子妃本来不愿意重用皇后给的人,就一直没有重视这个宫女。但眼下,她的确觉得自己嫁入东宫之后,突然就像是瞎子一般,一切都是茫然无措毫无头绪,整像太子所言对宫里不熟……此时再宫女,就多了几分心思。不想用,也得用一用。不然,她这个太子妃,恐怕要被人所。(未完待续。)
421 齐六
到了七月底,入了秋,雨水就变得各家缠绵起来,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秋风之中,已经有了凉意。
齐倾城护送着齐圆圆的灵柩回了西边的家乡。
平武候和平武候夫人回到了平武候府,坐在堂上,看着窗外淅沥不停的秋雨,突然觉得周身一颤,从内心深处生出了难言的凄冷。这凄冷来的如此强烈,让平武候夫人不禁苍白了脸。
她的女儿,真的不在了。
这偌大一个候府,安静的让她觉得可怕。
平武候夫人眼泪再次滑出来,心底的恨意再次涌现:若不是那个小妖女,圆圆怎么会死!圆圆已经下去那么久了,在下面肯定更加的阴冷孤单!她一定要早日送那个小妖女去陪圆圆才是!
平武候夫人擦拭了眼泪,接过一杯热茶放入手中。茶盏的暖意让她脸上的苍白缓了缓,按捺住心中恨意,问平武候道:“侯爷,皇上身体到底怎么样了?应王和太子依旧不准你入内探视?”
平武候神色忧虑,眼底有许多血丝,摇摇头,道:“无论是应王那里还是太子那里,我都几次去求过了,都是不准。更让我觉得难安的事,最近太子看我的时候,已经流露出明显的厌恶和仇恨!他似乎还在掩饰,但他年纪轻,根本掩饰不住!”
候夫人也是一惊,皱眉道:“难道是因为圆圆的事情被太子知道了?”
太子从前对待平武候是十分尊重的。
若是让太子知道了齐圆圆的事情,那他的确有理由厌恶平武候府!想到这里,候夫人一阵不甘,心底深处又生出了恐惧,恨恨地道:“太子实在不该怨我们!皇上没有重病,他估计连太子都还没当上呢!他应该感谢我们才对!”
“放肆!”平武候怒斥候夫人一声:“你的脑子呢!什么话都敢说!”说着,他还向周围侍候的丫鬟们投去了警告的眼神。
候夫人一窒,神色依旧不甘,却还是闭上了嘴。
平武候揉了揉脑袋,缓缓地道:“仅仅是圆圆的事情。是会让皇上病倒,却也不会病的这般严重。我猜,皇上的病情,怕是还有其他的缘故。只是现在整个皇宫都握在了太后手里。守卫森严,口风也紧,竟然打听不到任何的消息。”
越是这样,就越是说明,里头的形势十分严峻。
“不是说。皇上病倒,是因为有北金余孽混入宫廷下毒所致?”候夫人突然想起了这一点。他们回城的时候,刚好听到有人在街头议论,更有学子愤怒慷慨,痛斥北金余孽乃贼寇行径,违背天下大势,置民众于水火等等。
她当时坐在车里,匆匆听了几句,就回到了候府,一时间想起了齐圆圆心中难过。就将听到的消息给忘了。
平武候道:“圆圆的事情,是丑闻,太后不会对外公布,让皇上圣名有污。而北金皇室之人全都在监管之下,大庆宫廷也不是那么好混入的,所谓北金余孽的事情,多半不是真的。”
候夫人眼中就露出失望。
不过,这样一来,对齐圆圆,对平武候最有好处。她的心思又松了松。
“唉,你守好府门,我再出去打听打听吧。”平武候叹息一声,背手走了出去。
他才走出门口。望着秋雨情不自禁心中惆怅,却见自己的候府总管一身雨一身泥狼狈不堪地跑了进来,神色惶惶惊骇至极,看见平武候,噗通一下跪在雨水里,大声道:“侯爷。不好了!刑部的大人们拿着圣旨来候府了!”
平武候浑身一抖,艰难地控制住自己的惊慌,问道:“来的是谁?到哪儿了?”
“是尚书李大人,已经到了前院,请侯爷和夫人前去摆案接旨。”总管哆哆嗦嗦地道。
平武候夫人听见动静走出来,听到这些话后,脸色一下子失去了血色,颤抖着抓住了平武候的手臂,问道:“侯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刑部到咱们家里来了?”
刑部的大人们拿了圣旨上门,不用想,就知道一定不是好事!
而眼下皇上正病着,京城正是秋风晦涩的时候,又怎么会有好事!就是有好事,也轮不到平武候府!
平武候到底是战场上打拼过了,此时虽然面色不好,却是深深做了一个深呼吸,训斥总管道:“看你什么样子!候府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跪着干什么,回去摆香案接圣旨!”
“是……”那总管从泥水里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折返回去了。
平武候再次做了一个深呼吸,对平武候夫人道:“换上诰命衣裳,我们去接圣旨。是福是祸,我们都躲不得。”
平武候夫人也定了定神,一咬牙,发了狠,道:“大不了,老娘再回去做土匪!”
多少年了!
就连在梦中,她都没有想起过自己长大的那个山寨,没有想起那些杀人抢劫的丑行!而那些人人都痛恨万分的残暴的野蛮的粗鲁的土匪,是她的同伴!自从她十四岁进了京,就一直当自己就是一个士绅出身的小姐,不去想她的身份根本就是假的!
但此时此刻,面对无尽的恐怖和绝望,她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来处。
平武候回头看了平武候夫人一眼,已经不想再说什么,只是道:“去吧。”他也要换衣服的。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出身匪类……勾结匪类,以走私盐茶牟利……犯下命案数起……特收回爵位,革职待查!钦此!”
平武候猛然抬头。
那位刑部大人淡淡地迎上平武候的眼睛,合上明黄圣旨,对平武候道:“齐六,接旨吧?”
平武候身为皇子府一个小小护卫的时候,就叫齐六。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后来,三皇子提拔了他,才给他取名“英杰”……
“草民接旨。”平武候望着那位大人嘴角淡淡的嘲讽,低下头,伏下了身子。
突然。
有钟声突然于风雨之中响起来!
一声,两声……
无数人朝着皇城的方向跪下了身子跪在了雨地里!
皇上驾崩了!(未完待续。)
422 宫丧
半山斋。
陈厚蕴站在亭子里,面对着皇城方向,默默地数着那沉重的钟声。
“……四十八,四十九……”
大庆的皇帝,年三十五,在位十一载之后,龙驭宾天了。
陈厚蕴肃然跪地,静伏数息。
再次起身,便换了一身灰袍,轻声道:“来人。”
长久立即走了过来。
“平武候夫妻二人被夺爵下狱……派人严密监视府中奴仆的动静。一但他们与任何外人有了联系,立即报给我知道。事关重大,你们要重重监视,务必将平武候府明里暗里的势力和人手一网打尽!不能留下任何余孽!”
“小的明白!”长久领命,走入了风雨之中。
陈厚蕴又在亭子里静立片刻,才撑开一把雨伞,缓缓走了下去。
府中已经收起了喜庆忌讳之物,所有人都换下了鲜亮的衣服首饰,风雨之中,一片哀戚。
陈厚蕴走到了正院,见陈大太太正一脸严肃地向管事们吩咐家务事,就没有打扰,走到了厢房,去看小承方。
小承方被养的很好,已经没有了才出生时候的瘦弱病态。虽然不是个胖小子,却也面色红润,十分健康,比同龄人也没有显得矮小。更重要的是,他的神智发育的不错,虽还不能说有多聪慧,但绝对没有痴傻的迹象!
如此,陈府上下,都十分满足,再无所求了!
毕竟当初,黄氏的身体受损严重,后来又难免用了不少汤药维持性命,谁也无法保证孩子生下来,一定就是玩好的!
“爹爹!”小承方走路已经很稳,看到陈厚蕴过来,立即放了绣球跑了过来,张开手臂。让陈厚蕴抱。
陈厚蕴蹲下来,将小承方抱起,放到炕上放下,让他做好了。微笑道:“承方在玩球吗?好不好玩?”
“好,好……”小承方并没有学会讲太多的话。
陈厚蕴也没有不耐烦,让人将绣球拿起来,十分耐心地陪着小承方再炕上滚绣球玩,边玩边随意说着哄小孩子的话。玩了大约有一刻钟。陈大太太也就结束了家务事走了过来,做在炕边,与小承方说笑两句之后,轻叹一声,对陈厚蕴道:“刚才宫中来人报丧……当真是皇上宾天了。他才……”
他才不过三十五岁。
一直身体很好。
十一年来,甚至都没有缺过几次早朝。
最开始,他病了没有上朝,多数人都没有太在意,只以为不过是些风寒发热的小病。直到他一连多日没有上朝,众臣才惊慌猜疑起来。但就是这样。估计也没有人能想到,短短几个月,他就离世了!
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
陈大太太眼中红红,一时间唏嘘不已。
陈厚蕴轻声道:“所谓旦夕祸福,就是这般吧。他就是天子,也不能百病不侵。更何况是中毒。”
陈大太太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问陈厚蕴道:“厚蕴,以你看,真的是北金余孽吗?”她怎么就不相信呢。
陈厚蕴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才小声地道:“是皇后廖氏。”
陈大太太猛然一惊。手中绣球一下子掉落到了炕上,瞠目结舌,无法言语。
陈厚蕴将绣球丢给了小承方,看他飞快地爬着去捡。口中轻声道:“娘,您回神,别吓着您大孙子。再说,估计这会儿宫中还有变故……我告诉您一声,您心中要有数。”
陈大太太愕然震惊:“宫里还有变故?会是什么变故!不是立了太子了吗?太后也在坐镇啊!”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政变篡位上去了。
陈厚蕴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摇头道:“不是您想的那样。是皇后廖氏……您想想。太后和应王既然知道了皇后毒害了皇上,不管是为什么,都不会再留下皇后廖氏的!如今皇上驾崩了,恐怕一会儿,宫中还会有一轮报丧。”
也就是说,皇后也会没命。
陈大太太有些恍惚,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再仔细一想,又觉得陈厚蕴推测很有道理,不禁长长一叹,道:“廖氏当年,也是挺好的一个姑娘家,端方高华,颇有才气……”
陈厚蕴轻声道:“所以说,那个皇宫,真的不是姑娘家的好归宿。”
陈大太太沉默地点点头。
她再次想起了陈老爷子的坚持,想起了当年的陈君怡,想起了才故去没多久的顺妃,最后又想起了沈柔凝,轻叹一声。
皇宫。
皇后娘娘一身缟素,面容苍白地走出了坤宁宫。她没有让人撑伞,任由雨水很快地淋湿了她的衣裳。她一步一步踏着雨水,拖着沉重的裙摆,一步一步,从坤宁宫,走进了乾清宫。
她从乾清宫干燥的地面上缓步走过,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
“臣妾叩见皇上!”皇后跪倒在龙榻之前,悲痛大哭。
太后娘娘通红着眼睛坐在一边,眼中没有泪,只是死死盯着皇后的身体,冰冷刻骨。应王站在太后身后,面容冷肃。
太子和二皇子跪在地上,泪水不断地流下来,沉重哀痛,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整座宫殿,只闻皇后娘娘嚎啕之声。
有宫妃贵人赶了过来,却被太监们拦住不许她们过分靠近。这些人一个个尚在青春年华,突闻皇上驾崩,便是一个霹雳上头,茫然惶恐。此时她们自然也不敢闹出什么事,就在稍外一些找了地方跪好,低声哀泣。
太子妃过来,见状也是小心翼翼,只是跪在了宫妃们的前面,也没有上前去。
廖氏足足哭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停歇。
她站起身,看了看消瘦下来的两个儿子,眼底露出一丝不舍和愧疚,轻声对太子道:“太子,你是兄长,以后要照顾好你弟弟。”
太子跪在那里,抬头看向皇后,嘴唇嚅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后娘娘没有再看太子,转身看着太后娘娘,凄然一笑,而后跪了下来,低声道:“儿臣,拜别母后!”
“你若不愿意死,哀家就公布你所作所为,废后废太子,扶持应王登基!相信朝中大臣得知真相之后,只会与哀家一起唾弃你谴责你!而你这个废后,也会连累廖氏一族!你自己干脆地死了,就依旧是皇后!太子就能按例登上大宝!”
“你自己选择吧!”(未完待续。)
423 庆平
需要选择吗?
皇后娘娘根本没有选择。
早在很久之前,她就清楚地知道,在她走出坤宁宫之时,就是她殒命之时!
这就是她的命。
好在,她的儿子会成为这天下之主!
所有的不甘不舍也都随着刚才那一场痛哭倾泻干净了。皇后娘娘平静地跪着,再抬头时候,嘴角已经溢出了黑血!
“母后!”太子一声悲呼,撕心裂肺。
太后冷冷地盯着皇后,对太子的悲呼充耳不闻。
因为太子悲呼而看到皇后状况的那些嫔妃已经震惊之下惊呼几声,但很快就察觉到里面几位主子竟然没有一个召唤御医的意思,就连太子和二皇子也没有,就立即捂上了嘴巴低下头,再不敢向前面看。
尤其是太子妃,心中简直涌起了惊涛骇浪!
看太后的神态,皇后分明是被逼自杀的!而身为人子,两位殿下竟然只是悲痛,毫无抵触挽救之心!也就说,他们也认为皇后该死!
那皇后到底犯过什么样的大错!才至于此!
难道是与皇上的病……
太子妃不该深想下去,学着那些妃嫔的样子低下头,连哀泣都不敢了,屏息静默。
许久,一个嬷嬷向前试探了一下皇后的鼻息脉搏,而后沉重地向太后与应王禀告道:“皇后深情,追随皇上去了!”
“皇后薨!”
随着这一句话,太子和二皇子立即悲痛大哭!
那些妃嫔们也如同得了指令,猛然间一起痛哭起来!天色失色!
后来,当市井百姓们回想起庆隆十一年的时候,就想起当时帝后双双宾天的大国丧!整个秋天都笼罩在连绵无尽的秋雨之中,仿佛天地都在为逝去之人惋惜哀叹!
因为连绵不决的秋雨,几无晴日,田地里几乎没有什么收成。
这本来是应该注定成为一场大天灾的缺收,却在官府强而及时的赈灾措施下,并没有让普通民众流离失所。更没有几个丢掉性命的——
往年遇见灾年,是因为没有粮食!
仅存的一些粮食,那粮价必然要使劲地往上涨,就是官府也干涉不住!但现在因为南洋商行源源不断的粮食送过来。粮价波动不大,加上官府救济一些,百姓们十分轻易地就度过了灾年!
不过是少收入一些罢了!
更是没有饿死人的情况!
所以,当太子波澜不惊地继承大宝,在新年到来之后改年号为庆平。宣布减免赋税,大赦天下之后,当春风暖阳降临江南大地之时,人们心中再没有了关于灾年的任何痕迹,喜笑颜开满怀希冀地迎接新春了。
庆平元年。
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沈家村里的月湖也解了冻,几十只大白鹅闲适地在湖水上飘摇,看见有几匹骏马踏着石板路进入了村子,只是拍了拍翅膀,又继续去波动着清波。
“端榕少爷!您回来了!”有路边人认出了来人。亲热地打着招呼。
来人便就飞身下马,向着路边人寒暄几句。正是从京城回来的沈端榕。
没多久,沈家几位老爷得到禀报匆匆从祖宅出来,看了沈端榕一眼,立即就将目光落在了一位青衫青年身上。沈三老爷出列,拱手恭敬地道:“小陈大人光临寒村,当真是贵客临门!”
陈厚蕴连忙还礼,道:“陈厚蕴拜见各位长辈。在下前来,是为探视长辈,三老爷客气。”他是沈四太太的亲外甥。沈家几位老爷。都是他真正的长辈。
“那我等就托大,唤你一声世侄了。”沈三老爷满面笑容地道。
“理当如此。”陈厚蕴十分谦逊。
一番客套之后,沈家几位老爷领着陈厚蕴往沈氏祖宅而去,摆宴宴客堂招待。才坐下没多久。陈厚蕴便给沈氏送来一个绝好的消息: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正是两位长辈复出的好时机。”陈厚蕴含笑望着惊喜不已的沈三老爷,道:“两位长辈若是没有他事,不妨早日去京城,也好权衡打算。”
“当真?”沈三老爷情不自禁地追问一句。而后又忙道:“说实在的,汲汲营营了十几年,这突然退下来,闲了这么久,真的很不习惯。不怕世侄笑话,若是再无好消息,我恐怕就再难维持平静之态了。”
对于陈厚蕴这样才智双绝凌驾于他的晚辈后生,沈三老爷绝不敢将自己摆在长辈的高度,也不敢故作清高。反而这样说出心中话,才显得自己是真性情不作伪,也更容易博得陈厚蕴的好感。
至少沈三老爷能够肯定,他这样的话,绝不会让陈厚蕴反感。
陈厚蕴果然露出一丝赞赏,又看向沈四老爷。
沈四老爷沉吟片刻,摇头道:“那个,厚蕴,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答复,总要问问你姑母的意见。”
陈厚蕴点头微笑。
沈大老爷和沈二老爷不为官,却也十分高兴。沈三老爷和沈四老爷能够起复,就说明沈家之前的危机真正的过去了!他们出去与人交际,也能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再无需退让顾忌!
就是沈四老爷没有想好做不做官……但心中也为自己高兴,为自己的妻子高兴,为自己的女儿高兴!
宴客堂的气氛立即热闹了起来,听着陈厚蕴讲解着京城的局势动态,和对于天下大势的估计。他站在京城中心,看的多,知道的多,才智卓绝,眼光见解自然非同一般。几位老爷都大有所获,又问出心中疑惑,听陈厚蕴解答指点,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很长时间。
沈端榕一开始还老老实实地听着。
渐渐的,他感觉到自己长辈们所问之言都是他平日里已经向书院里的先生们请教过了,便是陈厚蕴也教过了他,就渐渐少了一些兴致。但他也没有丝毫表现出来,束手而立,听的认真。
沈端松突然出现在堂外,看向沈端榕。
沈端榕见状,向沈四老爷低语一声,后退几步,悄悄地出了宴客堂。沈端松已经离开了宴客堂门口,站在角落的湖石边盯着他。他身后,有一株美人蕉已经高过了湖石,肥大的叶子十分浓绿,随风轻摇。(未完待续。)
424 贵客
沈端榕露出笑容,快步走了过去。
“五哥!”沈端榕热情地招呼道:“怎么不进去?要知道,你们一家恐怕很快就要启程回京了!”
沈端松仿佛是愣住了。
在他发愣之时,沈端榕已经快步走到了他面前,张开双臂向他重重一抱,又惊叹地后退半步,抬高仰望沈端松,道:“五哥,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又这么壮实,我简直都不敢认了!”
“那你怎么认出来的?”沈端松沉声道。
他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可怕。
沈端榕没有在意他的表情语气,笑着道:“我刚才问了一下父亲,父亲告诉我的。”
沈端松抿着唇,没有立即说话。
但沈端榕敏锐地察觉到,沈端松遍布周身如同刺猬一样的敌意已经消散了一些,心底就是一松,笑容也更加的亲热起来。说实话,面对扳起脸散发着凶狠之意的沈端松,若不是他这两年历练许多,若不是沈柔凝已经再给他的信中提过关于沈端松的问题,沈端榕自筹还真的有点儿不敢靠近他,与他说笑。
但沈端松摆出这么一副不说话的样子……若是一年前没入学院之前的他,还真的会觉得十分尴尬和为难。不过,此时的他自信已经能够应对自如了。沈端榕心中突然想要在沈端松身上检验一下自己的交际能力,便忽视了沈端松的带着抗拒的沉默,笑着拉着沈端松往一旁石桌石凳走,边走边道:“来,五哥,我们坐下说话……”
拉动了沈端松,沈端榕心中就又是一喜,越发自信起来,在二人坐下之后,笑着问道:“五哥,能回京城了。你不高兴?”
沈端松没有再沉默,开口道:“没有什么可高兴的。回了京,还不是更加不能出门?”他不傻。在沈家村,他惹不出什么大事。但一回到京城。按照他的脾性,一但出门,恐怕轻易就会不知道惹到了谁!沈三老爷和沈三太太恐怕要将他看的更紧的!
想到此,沈端松的脸色阴沉下来,身上立即多了几分烦躁和凶狠。
沈端松佯作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会?”
“我爹娘怕我惹事!你会不知道!”沈端松冲着沈端榕低吼:“若是我惹到了惹不起的,你是沈家人,也落不到好!”
“你别摆出这么一副假惺惺不相信的样子!”沈端松放在桌面上的拳头已经紧紧握起,眼底也露出红血丝,低吼道:“你们是去学院,我能去哪里!都是坐牢,在哪里不一样!老六,你告诉我,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沈端松蓦然爆发,沈端榕刹那就苍白起来。
见沈端松的情绪就要失控。仿佛下一刻他那两个偌大的拳头就会落在他身上,打断他几根骨头都是轻的!
这让沈端榕怎么能不骇然!
他心知此时不是害怕的时候,逃是没有用的,必须想出些什么来……强迫自己冷静,沈端榕的头脑飞速转动。须臾,他露出一抹苦笑,在沈端松凶狠的目光压迫之下站起来,冲着沈端松施了一礼,道:“五哥,是我说错了话……你别见怪。”
沈端松再次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道。沈端榕既没有害怕逃跑,也没有嘲笑讥讽,而是向他施礼,郑重道歉了!
为什么?
沈端松的气势不知不觉。缓和下来。
沈端榕心底一松,歉然地看了沈端松一眼,而后再次坐下来,皱眉沉思,道:“五哥,你无意向学?”
沈端松阴沉着脸。没有开口。
沈端榕再次抱歉地看向他,坦诚地道:“我没想到五哥却对读书向学如此反感……不过,人各有志,五哥不喜欢读书,也不算什么错处。”
“你说我没错?”沈端松沉声道。
“自然没有错。”沈端榕十分肯定地道:“咱们沈家是耕读传家不错,但能比得上我外祖陈家是书香门第吗?陈家都能出一个绩表哥是大将军,凭什么我们沈氏子弟就一定要从书本里找出路?不读书,又不是一定要去走邪路,能有什么错!”
沈端松眼底涌出一阵激动,很快就平息麻木下来,冷哼一声,仿佛是对沈端榕言辞十分不屑。
沈端榕却反而积极为沈端松着想起来一样,打量着沈端松的身材,眼中一亮,低声问沈端松道:“五哥,你有没有考虑过……去投军?大丈夫马革裹尸热血埋骨,更是真英雄!我要不是胆子小,怕军营不收我,我都想去!”
沈端松看向沈端榕没有开口,眼底却有了一丝意动。但就在这时,他突然站起来,向沈端榕道:“我要走了!”话音未落,他就匆匆离开了。
留下沈端榕不禁愣在那里,左瞧右看,也没有找到是什么让沈端松匆忙离去了,不禁摇摇头。
姐姐说的很对。
沈端松这脾性,实在难以琢磨,古怪至极。他还是不要追着他往跟前凑吧。
再说沈端松从宴客堂离开,匆匆回到三房所在,碰见沈端柏,见沈端柏神色一缩,情不自禁就露出了害怕畏惧,又掩藏着一些厌恶不喜,心中立即涌出愤怒来,高声道:“老七!你到哪里去!”
沈端柏低着头畏惧地走近几步,离沈端松几尺远就停住了,道:“娘让我去宴客堂去看看。”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一奶同胞的兄弟,居然害怕他,更瞧不起他!
沈端松双眼立即通红,他冲上前去,踢了沈端松一脚,将沈端松踢了一个趔趄,才从其身边飞快地经过,往自己院子里冲过去。
一路上,所有的丫鬟仆妇全部飞快地躲闪开来,如同躲避蛇蝎猛兽!
沈端松回到自己的屋里,对着丫鬟小厮吼道:“都滚出去!”
丫鬟小厮连忙飞快地出去,生怕慢了一步挨打!
沈端松一阵气血翻涌,猛地一脚将房门揣上,再向屋里的大方桌上重重地砸了一拳,感觉到了猛烈的疼痛,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色颓然晦暗,身上蔓延出了浓浓的嘲讽和哀伤。(未完待续。)
425 上山
明皎院。
陈厚蕴施施然站在院中打量,看见墙根边新发的绿芽轻挑一下眉:“喇叭花儿?”
“喇叭花儿。”沈柔凝含笑肯定了他:“这里仅仅是个小山村吧。”是小山村,自然就有些田野里天生地养的野花野草,而非是那些需要放在温室之中不经风吹雨淋的娇贵名花。
陈厚蕴笑意深深,没有再谈喇叭花,看向沈柔凝,道:“阿凝,听说黟山山峰秀美云海瑰奇……不知阿凝是否愿意携手一观?”
携手……
沈柔凝面颊微红,轻轻点头,道:“阿凝自当尽地主之谊。”
陈厚蕴看见她粉薄如花瓣一般的娇颜,原本并不平静的心湖更是涟漪阵阵,眼中脉脉含情。
沈柔凝面颊发烫,静默不言。
仿佛有清风一直在两人身边盘旋缠绕。两个人分明隔了一尺远,却如同没有半点儿间隙。
陈厚蕴并不能在沈家村多留。
他想游览黟山风光,时间就定在了次日。
沈四老爷和沈四太太知道之后,仅仅是嘱咐了小心,并没有拦着。沈柔湲已经能够听明白一些大人间的谈话。她听到“上山”两个字,就闹着想要去,却被沈端榕抱起来哄走了。
很明显,所有人都希望她和陈厚蕴能有一番独处的时光。
而她自己,在陈厚蕴提出让她陪同他上山的时候,就明白了他仅仅是想她陪着……而她自己心底,也隐隐不希望有其他人一起去。哪怕是沈端榕。如今她和陈厚蕴的小心思被所有人洞悉,陈厚蕴还是十分自在,但沈柔凝隐隐听到沈端榕哄劝沈柔湲的声音,却是难得羞涩起来。
沈四老爷抚掌大笑。
沈柔凝面颊再红,含怨地瞪了沈四老爷一眼。
难道见到女儿露出这样一个小女儿情态,沈四老爷心中十分感慨,看了一眼陈厚蕴,对这一桩婚事多出了许多期待。他也没有多逗沈柔凝。摆摆手,道:“注意安全。若是要在山上道观借宿,派人下山通知一声。”
陈厚蕴行礼应“是”。
沈柔凝也微红着面颊,跟着行了一礼。
说走就走。两个人立即就动了身。当然,也不可能仅仅是他们二人。陈厚蕴有两个小厮跟着,沈柔凝也带了两个丫鬟。
天气晴好。
只是山路并不好走。不过有人相伴,偶尔停下来看野花奇石,略作交谈。却也并不觉得累。
“如何?累不累?”陈厚蕴抬头仰望峰顶隐隐,白云缭绕,看到一处平整的青石,道:“我们到那边歇一歇吧。听说这上面有个长春观,是威武候当年学艺之处,今晚就在道观停留一夜如何?”
沈柔凝自然没有反驳。
走了小半个时辰的山路,她虽没有赶到特别疲倦,但既然是游玩,为何要匆匆而行?
两个在山石上坐下,眺望四方。顿觉胸中一清,心怀舒畅,让人喜悦宽和,一时之间,陶醉其中,并未交谈。
半晌,沈柔凝才回神,道:“长春观受沈氏供奉,长年留着沈氏的一个客院,留宿一晚。十分方便。想当年,很小的时候,不仅是长年表哥在长春观治病学艺……”她莞尔一笑,再想起幼年之事只觉十分有趣。道:“我幼年早慧,听人说长年表哥学了道长仙法不再生病,也想着能得到那方子强身健体,于是趁着人不注意,偷偷溜入道长房间,还真的找到了一个强身健体的药浴方子。以为是至宝,偷偷给端榕和自己用了。”
“哦?”陈厚蕴也觉得十分有意思:“难道这里的道长真的是世外高人?”
沈柔凝摇摇头:“道长道法的确不凡……但我得到的那个药浴方子,却不过是一般,并非什么仙家妙法。当年长年表哥也是因为中了慢性毒素,才一直身体不好。到了山上,毒素慢慢被清除去,再练习武艺,身体自然就慢慢好起来了。”
可笑她两世为人,依旧傻呼呼的,随便什么都当做宝贝。
陈厚蕴却是想象一下小小的沈柔凝机灵可爱模样,心中更加柔软,笑着道:“以我看,你得到的药浴方子还是有效的。你和端榕的身体素质就很不错,鲜少见你们生病的。”
其实药浴太麻烦又有味道,他们小时候用过一两年,就嫌弃不肯再用了。就是沈柔凝再有理智……是人,就有懒惰懈怠之心,良好的习惯,并不是长年累月好坚持的。
沈柔凝静静地感受着春日的山风和暖阳,隐隐有着晚梅送香,心中涌起恬淡的欢喜,轻轻闭上了眼睛。
但愿岁月能够永远如此静好。
休息半晌,两人再次沿着蜿蜒的山路并肩向前。路上再没有休息,一口气登上了山巅。
云海翻腾缭绕,已是在两人脚下。
“哦,你之前说要留意京城可有出售的合适院子,府上的管事已经寻到了几座。其中一个四进的大院子,带有一个精致的小花园,十分雅致,离陈府不远,十分不错,我已经让人下了定金。”陈厚蕴顿了顿,又道:“那座院子十分不错,就是将来不想住再卖出去,也是不会亏的。”
“另外还又有两个三进的小院,虽然住下太多的人口,但也十分精致,我都替你定了下来。”陈厚蕴道:“端榕也看过了,也觉得很好。你若是没有意见,我回去之后,就让人付余款了。”
那个大院子适合沈氏四房全家人居住,地方足够大。两个稍小的院子,都很合适做沈柔凝的陪嫁,偶尔小住或是供做其他用途,很是不错。
沈柔凝离京的时候,给陈厚蕴留下了自己的印号里的凭证。凭她的凭证,可以调用她名下的存款。恩,她的名下有足够的银子,完全能将几座院子都买下来。而陈厚蕴也没说替沈柔凝付钱——
这并非是银钱多少付不付的起的问题……沈柔凝此时买下来的,便是作为陪嫁,将来也是完全属于沈柔凝的个人财产,怎么用给了谁,是陈厚蕴和陈府完全不能干涉的。(未完待续。)
526 瑰宝
出嫁妇人,若是完全依赖丈夫,久而久之,就会生出卑微低下之感。
虽说“恭顺”是世间男子最愿意在女子身上看到的美德,但陈厚蕴并不愿意沈柔凝成为只知道“恭顺”的内宅妇人。
沈柔凝明白陈厚蕴的心意,点头道:“既然表哥都觉得不错,那就都买下来。以后京城里宅子的价格会越来越高的,总不会亏掉。”
的确是这样。
“我会尽快。”陈厚蕴含笑道。
此时是天地烂漫的春日。到了硕果累累的秋日,他便会迎娶她了!
陈厚蕴心底生出隐隐激动,看着山峰大地云海翻腾,不禁握住了沈柔凝的手。
沈柔凝身子一颤,没有挣脱。
两个人并肩站了许久,终于觉得疲倦了,才从山巅下来,去到了长春观。长春道人云游未归,道观没有几个人。而沈氏的人也是常来的,自己动手准备饭菜。两个侍卫抓了些野味,用特殊的香料烤制了,十分美味。两个丫鬟熬制了一锅山菌粥解腻,也很鲜香。
甚至陈厚蕴和沈柔凝也动手参与了饭菜的准备。山间小院里的气氛既热闹又温馨,欢声笑语不断传来,倒有些不像是山野道观之内了。
沈柔凝的心情无疑是十分好的。她双眼晶亮,就是上山下山,也丝毫没有倦意。到了黄昏,夕阳缓缓向大地尽头沉下去之时,沈柔凝突然手很痒,生出了想要作画的冲动,当即找出纸笔,沉浸了进去。
陈厚蕴示意所有人低声,站在沈柔凝侧面稍后,眼底有柔情,更有赞叹。
他的小姑娘,就是瑰宝!
他何其有幸,没有错过她!
“公子。”
长远在远处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陈厚蕴身边,低低唤了一声。
陈厚蕴走远了些,确定不会打扰到正沉浸在丹青之中的沈柔凝,淡淡地道:“什么消息?”
“已经确定。原平武候夫妻离开了京城,往湖南去了。表面上的队伍是障眼法,二人实际上去了洞庭大泽。那里水网密布,兄弟们有一阵时间跟丢了。不过,后来又找到了人。但他们二人想要联络的什么人,也已经联络完成了。”
“兄弟们又分布监视了几股强大的洞庭水匪渔村,却没有探听到有大股力量外公……公子,我们得小心。”长远露出忧虑之色。
原平武候夫妻隐匿踪迹去了一趟大泽,显然不是去游玩的。而他们出来之后,大泽里几乎没有太大的动静……就说明他们其实出动的人手非常少,甚至只有一个两个!越是这样,就越难防备!
大队人马,才好察觉行踪!
两三个人,若是武功高手。风餐露宿根本不算什么!
陈厚蕴面色也微微有些沉,道:“之前放出的消息,他们收到没有?”
长远点点头:“肯定收到了。但只是不知……”
去年庆隆帝宾天之时,平武候府夫妻被夺爵下狱,用的就是勾结匪患,图谋不轨之罪。但这个罪名不至于是死刑,又恰好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最后仅仅将平武候府家产充公,就放了他们出狱了。牢房也就蹲了一两个月。
当然了,这也是有人不想他们就这么死掉。
不然。给他们安上的,就不仅仅是勾结匪患这么简单的罪名。
至于“匪患”,应王已经派人拔除了好几个势力,看似将与平武候夫妻二人有关的力量都连根拔起了……但黑道势力参杂不清。谁又能说一定清除干净了?再说,平武候从庆隆帝在三皇子的时候就跟随他,十几年不知道替三皇子办过多少事,又怎知他没有暗中属于自己的力量?
之前陈厚蕴安排人隐晦地透露消息给平武候夫妻二人,说是应王得知当年被袭致残的内情,隐忍许久。才抓住时机一举做成了许多事……那么,平武候夫妻得知这个消息,就会认为所有的一切,包括救出沈柔凝用齐圆圆代替,包括庆隆帝的病,甚至后来的毒,当然也包括对平武候府的打击,全部都是应王的手笔!
应王有那个智慧,也有那个实力!
反而陈府乃是书香门第,沈氏更是乡绅不值一提,不像是能弄出如此大事件的人!至于廖氏,估计也一样没有那样的实力和手段!
如此,平武候夫妻仇恨恐惧的目光就会全部转移到应王身上去,也就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沈柔凝的安全——
但也说不定。
万一平武候夫人乃是妇人心思,痛恨沈柔凝,一定要让她去地府陪齐圆圆呢?万一平武候觉得面对应王恐惧无能为力,只想找软柿子捏一捏,发泄一下自己的仇恨呢?
所以,陈厚蕴并不敢掉以轻心。
而随着大地回春,他心底对于沈柔凝的思念也滋长到难以压抑,就索性离京到沈家村来亲眼看一看自己的小姑娘,看她好好的读书作画,才能继续他的事业。
他不想沈柔凝面对危险。
陈厚蕴略一沉思,低声问道:“按照他们进入大泽的时间算起,若有人离开大泽来到沈家村,此时是不是应该到了?”
长远低头默默想了一阵,面色微变,低声应“是”。
“那就将人找出来!”陈厚蕴声音很轻,却透着些冷。他背手而立,思索许久,而后向长远吩咐一番,让长远退下,才又重新回到之前凝望沈柔凝作画的位置,静静站立。
待沈柔凝终于收笔,他快步上前,笑着道:“完成了?”
沈柔凝摇摇头:“还差很多。不过都是细功夫了。”她看着自己的画作,眼中露出欢喜,显然十分满意。
陈厚蕴也赞赏品评一番,而后看着沈柔凝道:“阿凝,我很久没有放松一下了……想在这道观多留两日闲看日出云海,你的意思呢?”
沈柔凝一下子想起了两个人在徐州新年时候共度的时光,立即点点头,面颊有些微红。
陈厚蕴笑起来,伸出双臂将沈柔凝圈在怀中重重拥抱了一下,而后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的发髻弄乱了,才松开她,笑着道:“那我让人下山通知姑父姑母了。”(未完待续。)
427
(昏昏沉沉,不在状态,没有更新。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亲们明天再来刷新吧。对不起。)“喇叭花儿。”沈柔凝含笑肯定了他:“这里仅仅是个小山村吧。”是小山村,自然就有些田野里天生地养的野花野草,而非是那些需要放在温室之中不经风吹雨淋的娇贵名花。陈厚蕴笑意深深,没有再谈喇叭花,柔凝,道:“阿凝,听说黟山山峰秀美云海瑰奇……不知阿凝是否愿意携手一观?”携手……沈柔凝面颊微红,轻轻点头,道:“阿凝自当尽地主之谊。”陈厚蕴粉薄如花瓣一般的娇颜,原本并不平静的心湖更是涟漪阵阵,眼中脉脉含情。沈柔凝面颊发烫,静默不言。仿佛有清风一直在两人身边盘旋缠绕。两个人分明隔了一尺远,却如同没有半点儿间隙。陈厚蕴并不能在沈家村多留。他想游览黟山风光,时间就定在了次日。沈四老爷和沈四太太知道之后,仅仅是嘱咐了小心,并没有拦着。沈柔湲已经能够听明白一些大人间的谈话。她听到“上山”两个字,就闹着想要去,却被沈端榕抱起来哄走了。很明显,所有人都希望她和陈厚蕴能有一番独处的时光。而她自己,在陈厚蕴提出让她陪同他上山的时候,就明白了他仅仅是想她陪着……而她自己心底,也隐隐不希望有其他人一起去。哪怕是沈端榕。如今她和陈厚蕴的小心思被所有人洞悉,陈厚蕴还是十分自在,但沈柔凝隐隐听到沈端榕哄劝沈柔湲的声音,却是难得羞涩起来。沈四老爷抚掌大笑。沈柔凝面颊再红。含怨地瞪了沈四老爷一眼。难道见到女儿露出这样一个小女儿情态,沈四老爷心中十分感慨,眼陈厚蕴,对这一桩婚事多出了许多期待。他也没有多逗沈柔凝,摆摆手,道:“注意安全。若是要在山上道观借宿,派人下山通知一声。”陈厚蕴行礼应“是”。沈柔凝也微红着面颊。跟着行了一礼。说走就走。两个人立即就动了身。当然,也不可能仅仅是他们二人。陈厚蕴有两个小厮跟着,沈柔凝也带了两个丫鬟。天气晴好。只是山路并不好走。不过有人相伴。偶尔停下来奇石,略作交谈,却也并不觉得累。“如何?累不累?”陈厚蕴抬头仰望峰顶隐隐,白云缭绕。处平整的青石,道:“我们到那边歇一歇吧。听说这上面有个长春观。是威武候当年学艺之处,今晚就在道观停留一夜如何?”沈柔凝自然没有反驳。走了小半个时辰的山路,她虽没有赶到特别疲倦,但既然是游玩。为何要匆匆而行?两个在山石上坐下,眺望四方,顿觉胸中一清。心怀舒畅,让人喜悦宽和。一时之间,陶醉其中,并未交谈。半晌,沈柔凝才回神,道:“长春观受沈氏供奉,长年留着沈氏的一个客院,留宿一晚,十分方便。想当年,很小的时候,不仅是长年表哥在长春观治病学艺……”她莞尔一笑,再想起幼年之事只觉十分有趣,道:“我幼年早慧,听人说长年表哥学了道长仙法不再生病,也想着能得到那方子强身健体,于是趁着人不注意,偷偷溜入道长房间,还真的找到了一个强身健体的药浴方子,以为是至宝,偷偷给端榕和自己用了。”“哦?”陈厚蕴也觉得十分有意思:“难道这里的道长真的是世外高人?”沈柔凝摇摇头:“道长道法的确不凡……但我得到的那个药浴方子,却不过是一般,并非什么仙家妙法。当年长年表哥也是因为中了慢性毒素,才一直身体不好。到了山上,毒素慢慢被清除去,再练习武艺,身体自然就慢慢好起来了。”可笑她两世为人,依旧傻呼呼的,随便什么都当做宝贝。陈厚蕴却是想象一下小小的沈柔凝机灵可爱模样,心中更加柔软,笑着道:“以我得到的药浴方子还是有效的。你和端榕的身体素质就很不错,鲜少见你们生病的。”其实药浴太麻烦又有味道,他们小时候用过一两年,就嫌弃不肯再用了。就是沈柔凝再有理智……是人,就有懒惰懈怠之心,良好的习惯,并不是长年累月好坚持的。沈柔凝静静地感受着春日的山风和暖阳,隐隐有着晚梅送香,心中涌起恬淡的欢喜,轻轻闭上了眼睛。但愿岁月能够永远如此静好。休息半晌,两人再次沿着蜿蜒的山路并肩向前。路上再没有休息,一口气登上了山巅。云海翻腾缭绕,已是在两人脚下。“哦,你之前说要留意京城可有出售的合适院子,府上的管事已经寻到了几座。其中一个四进的大院子,带有一个精致的小花园,十分雅致,离陈府不远,十分不错,我已经让人下了定金。”陈厚蕴顿了顿,又道:“那座院子十分不错,就是将来不想住再卖出去,也是不会亏的。”“另外还又有两个三进的小院,虽然住下太多的人口,但也十分精致,我都替你定了下来。”陈厚蕴道:“端榕也,也觉得很好。你若是没有意见,我回去之后,就让人付余款了。”那个大院子适合沈氏四房全家人居住,地方足够大。两个稍小的院子,都很合适做沈柔凝的陪嫁,偶尔小住或是供做其他用途,很是不错。沈柔凝离京的时候,给陈厚蕴留下了自己的印号里的凭证。凭她的凭证,可以调用她名下的存款。恩,她的名下有足够的银子,完全能将几座院子都买下来。而陈厚蕴也没说替沈柔凝付钱——这并非是银钱多少付不付的起的问题……沈柔凝此时买下来的。便是作为陪嫁,将来也是完全属于沈柔凝的个人财产,怎么用给了谁,是陈厚蕴和陈府完全不能干涉的。出嫁妇人,若是完全依赖丈夫,久而久之,就会生出卑微低下之感。虽说“恭顺”是世间男子最愿意在女子身上美德。但陈厚蕴并不愿意沈柔凝成为只知道“恭顺”的内宅妇人。沈柔凝明白陈厚蕴的心意。点头道:“既然表哥都觉得不错,那就都买下来。以后京城里宅子的价格会越来越高的,总不会亏掉。”的确是这样。“我会尽快。”陈厚蕴含笑道。此时是天地烂漫的春日。到了硕果累累的秋日。他便会迎娶她了!陈厚蕴心底生出隐隐激动,峰大地云海翻腾,不禁握住了沈柔凝的手。沈柔凝身子一颤,没有挣脱。两个人并肩站了许久。终于觉得疲倦了,才从山巅下来。去到了长春观。长春道人云游未归,道观没有几个人。而沈氏的人也是常来的,自己动手准备饭菜。两个侍卫抓了些野味,用特殊的香料烤制了。十分美味。两个丫鬟熬制了一锅山菌粥解腻,也很鲜香。甚至陈厚蕴和沈柔凝也动手参与了饭菜的准备。山间小院里的气氛既热闹又温馨,欢声笑语不断传来。倒有些不像是山野道观之内了。沈柔凝的心情无疑是十分好的。她双眼晶亮,就是上山下山。也丝毫没有倦意。到了黄昏,夕阳缓缓向大地尽头沉下去之时,沈柔凝突然手很痒,生出了想要作画的冲动,当即找出纸笔,沉浸了进去。陈厚蕴示意所有人低声,站在沈柔凝侧面稍后,眼底有柔情,更有赞叹。他的小姑娘,就是瑰宝!他何其有幸,没有错过她!“公子。”长远在远处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陈厚蕴身边,低低唤了一声。陈厚蕴走远了些,确定不会打扰到正沉浸在丹青之中的沈柔凝,淡淡地道:“什么消息?”“已经确定,原平武候夫妻离开了京城,往湖南去了。表面上的队伍是障眼法,二人实际上去了洞庭大泽。那里水网密布,兄弟们有一阵时间跟丢了。不过,后来又找到了人,但他们二人想要联络的什么人,也已经联络完成了。”“兄弟们又分布监视了几股强大的洞庭水匪渔村,却没有探听到有大股力量外公……公子,我们得小心。”长远露出忧虑之色。原平武候夫妻隐匿踪迹去了一趟大泽,显然不是去游玩的。而他们出来之后,大泽里几乎没有太大的动静……就说明他们其实出动的人手非常少,甚至只有一个两个!越是这样,就越难防备!大队人马,才好察觉行踪!两三个人,若是武功高手,风餐露宿根本不算什么!陈厚蕴面色也微微有些沉,道:“之前放出的消息,他们收到没有?”长远点点头:“肯定收到了。但只是不知……”去年庆隆帝宾天之时,平武候府夫妻被夺爵下狱,用的就是勾结匪患,图谋不轨之罪。但这个罪名不至于是死刑,又恰好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最后仅仅将平武候府家产充公,就放了他们出狱了。牢房也就蹲了一两个月。当然了,这也是有人不想他们就这么死掉。不然,给他们安上的,就不仅仅是勾结匪患这么简单的罪名。至于“匪患”,应王已经派人拔除了好几个势力,与平武候夫妻二人有关的力量都连根拔起了……但黑道势力参杂不清,谁又能说一定清除干净了?再说,平武候从庆隆帝在三皇子的时候就跟随他,十几年不知道替三皇子办过多少事,又怎知他没有暗中属于自己的力量?之前陈厚蕴安排人隐晦地透露消息给平武候夫妻二人,说是应王得知当年被袭致残的内情,隐忍许久,才抓住时机一举做成了许多事……那么,平武候夫妻得知这个消息,就会认为所有的一切,包括救出沈柔凝用齐圆圆代替,包括庆隆帝的病,甚至后来的毒,当然也包括对平武候府的打击,全部都是应王的手笔!应王有那个智慧,也有那个实力!反而陈府乃是书香门第,沈氏更是乡绅不值一提,不像是能弄出如此大事件的人!至于廖氏,估计也一样没有那样的实力和手段!如此,平武候夫妻仇恨恐惧的目光就会全部转移到应王身上去,也就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沈柔凝的安全——但也说不定。万一平武候夫人乃是妇人心思,痛恨沈柔凝,一定要让她去地府陪齐圆圆呢?万一平武候觉得面对应王恐惧无能为力,只想找软柿子捏一捏,发泄一下自己的仇恨呢?所以,陈厚蕴并不敢掉以轻心。而随着大地回春,他心底对于沈柔凝的思念也滋长到难以压抑,就索性离京到沈家村来亲眼自己的小姑娘,好的读书作画,才能继续他的事业。他不想沈柔凝面对危险。陈厚蕴略一沉思,低声问道:“按照他们进入大泽的时间算起,若有人离开大泽来到沈家村,此时是不是应该到了?”长远低头默默想了一阵,面色微变,低声应“是”。“那就将人找出来!”陈厚蕴声音很轻,却透着些冷。他背手而立,思索许久,而后向长远吩咐一番,让长远退下,才又重新回到之前凝望沈柔凝作画的位置,静静站立。待沈柔凝终于收笔,他快步上前,笑着道:“完成了?”沈柔凝摇摇头:“还差很多。不过都是细功夫了。”她己的画作,眼中露出欢喜,显然十分满意。陈厚蕴也赞赏品评一番,而后柔凝道:“阿凝,我很久没有放松一下了……想在这道观多留两日闲云海,你的意思呢?”沈柔凝一下子想起了两个人在徐州新年时候共度的时光,立即点点头,面颊有些微红。陈厚蕴笑起来,伸出双臂将沈柔凝圈在怀中重重拥抱了一下,而后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的发髻弄乱了,才松开她,笑着道:“那我让人下山通知姑父姑母了。”(未完待续。)
428 家常
“总不能无缘无故给人定罪。”沈柔凝轻声道。
红缨不甘心地想了想,点点头。刚才那几个人都还活着,相信抓了他们,应该能够给那对夫妻定罪?这一次,总不能再让他们轻易脱罪了才是……
不管红缨怎么想,沈柔凝却不禁想起了齐圆圆……
待陈厚蕴回来,听到了长远的报告,吩咐了他接来行事之后,找到了正眺望远山的沈柔凝。
“让你受惊了。”陈厚蕴与她并肩而立:“万幸你没有受伤。”
沈柔凝轻声道:“表哥,你接来准备如何对待他们?”
“没有人买凶杀人之后还能逍遥法外reads();。”陈厚蕴看向沈柔凝,轻声道:“他们想要伤害你,更加不能纵容。”
他看沈柔凝心情有些不好,轻轻一叹。
沈柔凝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我明白的。”
人都是自私的。
更何况,她不想伤害他们,但他们却想要杀死她。
她总不能因为一个齐圆圆,就一再忍让。最后,只怕总有送掉自己性命的那一日。
圆圆,对不起……
沈柔凝心中默念几句,而后放了心思,问道:“你和榕哥踩到好茶没有?榕哥人呢?”
“他去向道观借砂锅去了。”陈厚蕴轻松地笑起来:“采了不少,应该能炒出半斤左右……关键是新芽十分鲜嫩,只要手法的当,出来的肯定是上好的茶叶!”
“没想到榕哥现在对这些感兴趣了……”沈柔凝笑笑摇摇头。
“附庸风雅嘛。”陈厚蕴道:“他要与同窗交流相处,总不能没有些共同话题。再说,亲自动手炒出新茶来。也是一种乐趣。”
沈柔凝看了陈厚蕴一眼,含笑道:“我又没说这样不好。”
陈厚蕴一窒。
他这才发觉,刚才自己似乎有再替自己辩解的嫌疑,觉得挺有意思,便又不禁微笑起来。
在他的小姑娘跟前,他总是不像平日里那个理智的有些麻木的他。
鲜活多了。
因为要制茶,他们一共在山上待了三天。
长远再没有在沈柔凝跟前露面。更不用说那些弓箭手了。当然。沈柔凝也没有问。她也干脆参与了制茶,心无旁骛。最后看到自己亲手炒出来的茶叶在山泉水中翻腾舒展,茶香仿佛更加浓郁一些。也满心喜悦,从内而外,透着轻松劲儿。
回到沈家村,沈柔凝就听说。沈三老爷已经先行一步,迫不及待地去了京城。而沈三太太也开始收拾行礼细软。拜别亲人,准备稍后就进京。
沈柔凝回来的时候,沈三太太正在与沈四太太这里说话。看见沈柔凝与陈厚蕴并肩进来,她笑眯眯的显得十分慈爱。受了二人见礼之后,问沈四太太道:“……婚期定了没有?”
沈柔凝面色微微一红。陈厚蕴依旧十分坦然。
也不知道沈三太太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沈四太太微微一愣,摇头道:“初步定在了入秋之后。具体哪一日。还没开始筛选日子。”
“入秋之后,好日子不少。”沈三太太显得十分替两人高兴似的。笑容满面,又对沈四太太说道:“以我说,你们一家人不如也到京里去住。别的不说,就说京里置办嫁妆什么的,总比这小村子里方便。而且,阿凝总是要从京里发嫁的。一起都到京里去住,也好看看那宅子有什么需要修葺的之处。”
沈柔凝当然要从京城沈宅发嫁reads();。
那样,人人都会清楚地知道沈府与显文候府的关系。这对他们一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沈三太太也不怕四房人住进去那宅子后就不走了——
她了解沈四老爷和沈四太太。
沈四太太出身名门,肯定不习惯与人挤在一起,住的拥挤。而沈四老爷心疼妻子,肯定会愿意搬出去。
四房人又不是没有银子。
所以,沈三太太当真是十分热心。
沈柔凝看了陈厚蕴一眼。
陈厚蕴微笑开口道:“好叫三太太知道……姑父之前托付我买个宅子,我前阵子已经办妥了。修葺一新,家具也全,姑姑一家人进京之后,可以直接进去住的。”
沈四太太眼皮一动,道:“一点儿小事,值得你过来跑一趟。”
沈三太太却是愣了一愣,不禁问道:“买好了宅子吗?在哪里?够不够住的?”又玩笑道:“仅仅是宅子的问题,当然不值得跑一趟……看若有别的原因,当然就值得了,是不是呢,状元郎?”
陈厚蕴笑着回答道:“宅子是八方街,四进带小花园,肯定够住的。”
八方街是个好地段,离陈府没多远。
沈三太太点点头,不禁问道:“一定很贵吧?”
陈厚蕴微笑了半息才开口回答:“主要看值不值……值的话,就不能说贵。”
沈三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正是如此。”
又说了几句闲话,沈三太太不再多留,告辞走了。
沈四太太这才开口问起宅子的事情。
沈柔凝一五一十的说了说:“……以后再进京,总有个落脚的地方。以后人口越来越多,三伯父和三伯母那边的宅子也不大,肯定住不的。”
原本沈三老爷准备将左右的宅子买来宽建一番,但人家左右的宅子一时半会儿没有要卖的意思,沈三太太又舍不得提太高的价钱,拖到后来,也一直没能成。
沈四太太略一一想,就道:“你考虑的很周到。花了多少,去找你父亲报账吧。另外那两个小宅子,你自己出的银子,就写在自己名。将来也不会算我们给你的嫁妆之内。”
“母亲,我不缺银子。”沈柔凝不禁道。
甚至能说。她银子多的没地儿去花!
沈四太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我知道。但那不是我们做父母给的。你自己的银子,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便是你将来我和你父亲年迈之后,你想要孝顺我们,我们也会很高兴。”
沈柔凝明白了沈四太太话中的意思,点点头,没有再坚持。沈四太太说的很对。父母准备的。是父母的心意。儿女孝敬的。是儿女的心意。父母给她的时候,她就要受着。将来她给父母的时候,父母才愿意接着。
沈四老爷得知沈三太太走了reads();。也从书房过来一起叙话,道:“我们商量过了,我暂时不想起复做官。待到你们秋天成亲之后,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再外任一处好了。”他看向陈厚蕴:“大约四五月里。我们一家会进京住一阵。眼就不去了。”
当年沈柔凝选秀的事情闹的很大。
同一批有参选秀女的人家,尤其是最后成功进宫如今才十几岁就住进了慈宁宫的秀女家人。绝对不会太快忘记沈柔凝。他们进京,难免又给人以议论侧目的话题,尤其是遭人记恨的话,就不好了。
还是缓缓再说。
想到秀女。沈三老爷也想起了清澜二人,不禁问陈厚蕴道:“先帝的那些贵人主子们,难道就都关在慈宁宫里关起来?这未免也太残忍了些……那些还都是小姑娘。才不过十几岁……”
陈厚蕴沉吟片刻,道:“关于这个。我倒是听王爷提过一回。先帝的妃嫔们,的确都太年轻了些。这些人在宫里,其实并不太好……王爷说,太后有意将人罢黜封号放回家去,改个名字,悄悄不声张地再嫁人新生,也是一桩大功德。”
皇上爱美人。
那么多的年轻美人儿在宫里放荡,若万一出了点儿什么,就是大丑闻!
就算将她们都发配的皇家供奉的庵堂去出家……那也有隐患。都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真的就能耐得住寂寞?估计就整日里在佛祖面前诅咒皇室了!所以,干脆让她们回家,也算是收买人心了。
沈三老爷一听就很高兴,忙道:“那不是说,她们都能回家了?刚才阿凝三伯母还在替清澜两姐妹忧虑呢!”
陈厚蕴还真没发觉刚才沈三太太神色间有什么忧虑之色。不过,他还是道:“清贵人育有公主,无论如何是不能离宫的。倒是澜贵人应该能够遣返归家。”
“那也很好了。”沈三老爷欣慰的道。
清贵人有个孩子陪着,也不会太孤寂。
几个人又谈了一会儿,沈三老爷就催着陈厚蕴和沈端榕去休息——他们第二天就要回京去了。
沈端榕当然还要与几个伯父伯母辞行。
他与沈三太太的院子里出来时候,又看见沈端松正在前面,像是拦住他,又不像。
沈端榕快步走过去,问道:“五哥,你行李收拾好了吗?回头进了京,我请你去听戏!畅音阁推了几个新人新戏,还挺有意思的!”
沈端松却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虎着脸问沈端榕道:“你要回京了?”
沈端榕笑着点头道:“是。书院很快要开学了,我要赶回去。再说,与表哥一起走,路上也不担心。若是三伯母你们收拾的快点儿,倒是能一起走。不过,你们行李多,肯定走的慢,我有些等不了。”
他们没什么行李,轻车简从,肯定快多了。
沈端松又是一阵沉默。
他的沉默让沈端榕觉得很有压力。于是,沈端榕找话道:“哦,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将刚才听陈厚蕴讲的关于先帝那些年轻妃嫔们的处置说了一边,十分替沈柔澜高兴reads();。
沈端松这一次将他的话听进去了,面上也有了些表情:“真的?”
“我表哥既然开口讲出来了,十有*是真的。不过这样的事情总不好大肆传出去,各家接人时候也要悄悄地去接……”沈端榕道:“刚才我忘记告诉三伯母了,拜托一会儿五哥转告三伯母,让三伯母也高兴好了。”
她根本早就忘记了宫里还有两个女儿!
多少日子,连提都没提过了!
尤其是这几天,更是高兴的见牙不见眼!心底只怕早早就将她们放在脑后了!
沈端松眼底闪过一抹阴沉,对沈端榕道:“多谢你。”
“自家人,客气什么。”沈端榕热情地道。
沈端松开始往外走。他走的不快,沈端榕也只好跟上他。
“老六,你还记不记得,你头一次进京的那一年……有一次,你拿毛桃砸我,但我却怎么也砸不中你的事?”沈端松走在前面,没有让沈端榕看到他的神情:“现从那以后,我天天练准头,现在都能拿石子打雀儿了。”
沈端松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就是从那一天起,似乎一切都变了!
父亲母亲变了,哥哥姐姐变了,他自己更加变了!
他拿石子练习准头力道的时候,就凭着自己对沈端松的一腔怨恨才一直坚持来了!
沈端榕闻言有些尴尬:“五哥,你还记得那件事情啊……那时候,我们不是还小吗?呵呵。”想了想,他又挠了挠头,十分不好意思地道:“五哥,其实当时我是怕你打我,仗着自己比你小些,故意大哭的。害你被三伯父三伯母教训……对不起啊。”
沈端松猛然回头,盯住沈端榕:“你是故意哭的?”
沈端榕点点头,越发不好意思起来:“是啊,我那时候胆子小,怕你会一直欺负我,所以就先哭起来了。那会儿不懂事,五哥你一直记到现在啊……”
他可不是一直记到现在么?
但那时候,沈端榕的确才六七岁……自己记恨到现在,貌似的确不应该……
而他刚才又向他道歉了……
沈端松站在那里,一时间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头脑混混沌沌,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
“五哥?”沈端榕试着唤了一声。
沈端松回过神,看沈端榕歉意担忧的脸,道:“我没事。”
沈端榕神色一松,又高兴地道:“刚才五哥说你的准头很好?那你有没有试过弓箭?去山里打过猎吗?收获怎么样?”
沈端松抿了抿唇,摇头道:“我没有弓,没有试过。也没有去打过猎。”他从来都被看管着,仿佛他除了惹事就是惹事。他们哪里敢给他武器。真有了弓,他们怕他犯人命吧……(未完待续。)
429 沈端松
“三伯父三伯母也将你管的太严了些。 ”沈端榕替沈端松不平,惋惜地道:“说不定你能成为神射手呢。你不知道,从前邓大哥,就是威武候,他小时候住在咱们这儿的时候,这后面大山里的野味真的没少吃……”沈端榕吧嗒一下嘴巴,仿佛是在回味。威武候。沈端松知道威武候。一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人,走投无路之下,上了战场,赶上了好时机,立下战功无数,年纪轻轻,就解释了什么是马上封侯!成为大庆万千少年男儿崇拜的对象!沈端松内心也崇拜他!“那威武候功夫厉害吗?听说他是跟山上道观里的道长学的?”沈端松不禁开口追问道:“长春道长是不是格外厉害?”他现在胡乱练了一些力气和准头,块头很大害,但他知道,在高手面前,随便一个手指就能将他打倒了。“邓大哥的功夫还是不错的。他练了十几年呢。”沈端榕道:“我外公说,这学武与学文一样,也是长年累月的苦功夫,甚至更辛苦一些,绝不是容易的。长春道长的确有一套强身健体的功夫很不错,但他现在云游去了。”沈端榕说到这里端松,问道:“五哥,你是想习武吗?”他又打量了一下沈端松,点头道:“你的身体条件不错,应该可以的吧?不像我,太瘦弱了。估计五哥现在轻易就能将我给打趴下了。”沈端松没有表态。他不知道沈端榕其实一直没有松懈过锻炼,弱,其实结实灵活。而沈端松根本没有学习过,全凭本能和力气的话。打到沈端榕也不会太轻松。沈端榕见沈端松沉默不语,想到他若是当真一直被沈三老爷和沈三太太家,无所事事无处发泄,保不齐真的会出大问题,就又道:“五哥,我觉得,你应该与三伯母谈一谈。无论是习武还是从军。都是宜早不宜迟。”沈端松摇摇头。端榕为他忧虑,愣了一下,道:“行了。你别管了。”说完,沈端松扭头就走了。沈端榕不过是小少年人,见一片好心人家却不领情,他心中也着恼起来。气呼呼地回去了。不管就不管,就像是谁爱管似的。次日一早。陈厚蕴和沈端榕就离开了沈家村。又过了五日,沈三太太也收拾完毕,带着沈端松和沈端柏和沈柔澈登上了马车,往京城去了。与他们结伴同行的。是沈大太太——邓长年与长信候府的嫡长女定了亲。婚期就在接下来的三月底。她身为邓长年的唯一长辈,自然要去候府替邓长年操持。不然,她要担心整个威武候府都被长信候府给吞了。没一日。沈二老爷也领着两个儿子离开了山村,拿了沈柔凝给他的信件去附近城里去找南洋商行。准备南下沈家村偌大的祖宅一下子少了许多人,又再次静谧了下来。但这静谧安宁,很快就被一封信所打破——沈端松不见了!就在进京的路上,说不清楚是什么时辰,就知道是她们停在一个小镇驿站住宿一日后,次日清晨集合赶路之时,沈柔澈没有找到人,告诉了沈大太太和沈三太太,一队好几十号人再次将驿站找了个遍,也没能找到沈端松!后来才听见一个驿站的伙计说,在昨日掌灯时分端松去了马厩牵了马,骑着往来处走了!他不过是个打扫卫生的伙计,年纪也小,没有意识到什么,也就没有声张!沈三太太突然慌了!沈端松去哪了?“他这又是作的哪一出!”沈三太太坐在驿站大堂抹着眼泪,哭的十分无奈伤心:“在家不安生,出门了也不安生!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才生出这么个儿子来!简直就是仇人一样!”“三弟妹,赶紧报官吧。”沈大太太也十分忧虑:“才一夜过去,说不定能够追回来。他既然是骑马走的,肯定有痕迹留下来。”沈端柏一直都在低着头,神色间有些惶恐,仿佛很有心事。但这会儿大家都在担心沈端松,也没有留意到他的不妥。此时他听见沈大太太说要保管,似乎慌乱起来,迟疑害怕地走上前,惶惶着小脸道:“娘,大伯母,我知道哥哥去哪儿了……”“你知道?”沈三太太还在抹泪,沈大太太只能主持局面,开口问道。沈端柏点点头,道:“昨天哥哥跟我说想去从军……让我转告娘一声……我以为他是说着玩的,没想到他真的离家出走了……”因为沈端松的乖戾不听话,就显得能乖乖读书的沈端柏格外的听话懂事。也因此,沈三老爷和沈三太太没少偏心沈端柏,教育沈端柏的时候,言语中也少不了对沈端松的不喜和贬低。久而久之,沈端柏打心底也瞧不上自己这个脾气古怪生的蠢笨动不动就动拳头的亲哥哥了。所以,昨天沈端松找他说话,他害怕沈端松揍他,装作很认真地听了,但却根本就没有将沈端松的话当做一回事儿。就是沈端松说要去从军,沈端柏心中也是鄙夷的,根本就不相信沈端松能真的干出什么来!这会儿沈端松真的离家出走了,他才隐约想起昨晚沈端松与他告别时候的话,不禁心中一惊,又怕沈大太太和沈三太太责骂他,心中又对沈端松生出了怨气:瞎折腾什么!既然要告别,怎么不敢去跟娘告别!要么就偷偷的走谁也不说!拖着他进来干什么!且不说沈端柏心中是怎么想的。沈三太太闻言呆了呆,目露茫然地道:“你说,他要去从军?”沈端柏点点头:“他是这么说的。”“那他有没有说过去哪儿?”沈三太太又问道。沈端柏摇摇头:“他就说让我转告您一声……所以我才没有当真的。”去从军,一言不发地往哪里去奔?难道随便这个地方去从当最莫等的大头兵吗?他要有从军的打算,为何不正经与家人商量。就是求着沈大太太去威武候那里说一声,加入威武候麾下,才能有些出路吧!他这么没头没脑地跑去参加,说不定就在路上就被人给打劫一空,流落街头当乞丐也是有的!真蠢!明明有关系却不知利用,简直是蠢到家了!我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一个哥哥!沈端柏心中恨恨地道。沈三太太反应过来,心中涌出的想法就与沈端柏参不多。抹着眼泪道:“让他去!他不当我是他娘。我就只当没有这个儿子!混出什么道行回来!”言语神态之间,却是恼恨,对沈大太太道:“我们走!不要管他!”沈大太太觉得不妥。劝道:“松哥才十四,还是个孩子呢!你净说混账话,还是赶紧报官找找吧。有什么的,先将人找回来了再说。”沈大太太越是这样说。沈三太太就越是坚持:“不报官!还不够丢人的呢!大嫂,我们走。不走他!他混不下去了,自然就回来了!十四了,搁在一些人家都已经说亲娶媳妇了!怎么还能算小!”沈大太太见实在劝不动沈三太太,不禁直皱眉。说实在的。沈端松脾气古怪乖戾,对长辈也不尊重,实在没有一点儿讨人喜欢的地方。他回到沈家村。大大小小,没一点儿好的。沈大太太也不喜欢他。但沈端松才十四岁。就这么走了,她也不能真就不管的。沈三太太却已经拖着沈端柏和沈柔澈上了马车,吩咐车队赶紧启程了。她就是以这样的决心,表明她真的恼怒无比,真的不想去管沈端松了。沈大太太无奈,只好作罢,心中想到:既然沈端松是要去投军的,进京之后与威武候说一说,让他利用军中关系找人,应该也能比去一个小下衙报官强一些……再说,进了京,沈三太太恐怕气也消了,就会四处拜托去找人了吧……到底是亲儿子。早上是收拾妥当的,这会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了。沈大太太叹了一口气,也登上了马车。车队缓缓走动起来。沈大太太不禁想起了先前的沈三太太,微微摇头:真正小门小户的不怕,就怕家中这样家中父兄是个小官的,对儿女的教育多数都是不成的。之前沈端榆和沈柔冰留在沈家村倒是没有长歪了,而位沈三太太所教养的几个儿女……送进宫的两个女儿她没见过,但一个大儿子沈端松被教导的性格乖戾扭曲;一个二儿子瞧其刚才表现也……算了。以后总是要分家的。自己虽然是宗妇,但说的多了,也是惹人厌恶的。沈大太太闭上眼睛,靠在软靠上假寐起来。沈大太太料的差了。沈三老爷听说沈端松本路偷偷跑去从军之后,问了几句,根本就没有让人花心思去找的意思。甚至,他连恼怒都没怎么太恼怒,便让人护送沈大太太去了威武候府了。而后,他便与沈三太太关上门,讨论起他收集到官位空缺和官场形势来。给沈氏祖宅的关于沈端松的消息,还是沈大太太写来的……“松哥出门磨练一下也挺好的。”沈四老爷并不悲观:“都说他脾气不好……以我三哥三嫂没有用心思去教,粗暴地将人给逼傻的。松哥他最多也是执拗一些。出门走走,长长见识,也就不会有小孩儿的执拗脾气了。”沈四太太没有就此多说什么。沈柔凝摇头道:“松哥一直被严,不懂什么为人处事的道理……若他万一遇上了歹人,比如说混绿林****的,只怕很容易就被诱拐了。爹,你还是提醒一下三伯父,让他派人找一找吧。”沈端松想要投军,就要往北走。江南富庶,民风纯良。而北方现在却不是良善之地,为祸作乱的绿林歹人并不少。沈端松若是落入了那些组织手里,只怕很快就会沦陷其中,成为其中一员!“真若是这样,对三伯父的官声名声,还是有很大影响的。”沈柔凝补充道。沈四老爷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那我一会儿就给你三伯父也信。恩,也会与厚蕴提一句。以我找到了人,也别送回来,就将他送去军中好了。”送回沈三老爷和沈三太太那里,恐怕也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沈柔凝十分赞同。信件很快送了出去。沈端松无论怎么说,也算是沈柔凝身边亲近的亲人,所以她也多了几分关心。又过了七八天,沈四老爷先后相差不久收到了邓长年和陈厚蕴的来信,告诉他们,沈端松找到了。沈端松才下船,踏上江北的土地没多久,就被人给盯上了。先是他拴在饭馆门口的马被人给抢走了,而后就又遇到了小偷,差点儿将他放银两的荷包给抢了去。小偷虽然被他当场给捉住了,但没等他将人送去报官,就呼啦围上去七八个人,将沈端松强抢一空连外套鞋子都没放过,只给他留了件里面的衣裳!而且,七八个人还狠狠地将他给揍了一顿!沈端松吃了这么一个大亏,狠劲儿也上来了。他不仅没有害怕,也没有听附近好心人的回家去,反而留在那个小城混了几日后,找了个落单机会,将当初打他的那几个人,给打残了两个!硬生生地用棍子将其中两个人打断了腿不说,还用石头将那两个人的手指给生生地砸碎了骨头!这一下,那十来个混混虽然恐惧沈端松凶残,但沈端松却仅仅是个单身的外乡人,还是个少年,他们又怎么能就那么算了!陈厚蕴和邓长年的人找到他的时候,沈端松正拿着木棍被五六个打刀的人围攻,浑身上下已经中了数刀!若是再晚一些,不是被那些混混砍死了,就是失血过多也死了!“……简单疗伤之后,将其送往徐州修养。万幸,他尚未伤及根本,伤好之后,便能投军,训练打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