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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妹姒     江南春txt下载     江南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09

    “云九,我觉得,你势单力薄,最好找人合作。◇↓,如今京城许多人家都在为选秀做准备,你这个料子,正是时候推出去。”沈柔凝没让云九开口,道:“我认识秦国公府的少将军和我表哥组建了一个商行,若是你愿意,我可以替你引荐他们商行的负责人。”

    “他们商行资金充裕,想必不会错过中秋选秀的。”

    “至于你们怎么合作,利益怎么分配,我就不管了。”

    反正那个商行也有她的干股。她给商行拉到了云九这个人才,最后赚了钱,她总是能分到的。

    云九怔住了。

    半晌,他才回神,依旧开口道:“在下的确愿意将这秘法献给姑娘。姑娘可以任意处置,云九并无二话。”

    沈柔凝摇摇头,道:“我不耐烦这些。”

    沈柔凝见他执拗,想了想,又道:“那个商行,我也算是入了股的。所以,介绍你过去与他们合作,我其实已经得了利。”

    云九这才恍然,道:“云九拜谢姑娘大恩。”

    沈柔凝摆摆手,没有多想,当场写了封信给纪童,将情况简略地说了说,盖上了商行专门的印玺,封了口,交给了云九,道:“……一路小心。”

    云九再次拜了拜,送着沈柔凝离开了。

    没几日,他就乔装打扮,离开了岳阳,往京城去了。

    六贤庄很快收到了云九从沈府离开的消息,暗地里去见了廖知府的幕僚。幕僚很快就将事情转述给了廖知府听了。

    “……眼下京城正在选秀。那新花样一出,必然能大赚一笔……老爷当真要放弃么?”幕僚觉得十分惋惜。

    “人有贪心不要紧,却要有个限度。”廖知府十分沉稳,不动声色地道:“沈县令是陈公的乘龙快婿,这个面子,还是要给陈公的。”

    “最近皇上正因为娘娘坏了他的选秀心中不痛快,连伯爷的太傅都撤了,这分明是不想让两位殿下与廖家太亲近,看廖家不顺眼了……这个时候,若是廖家因为一点点小事被人弹劾。说不定小事就会变成了大事了。如今正要以稳妥未上。”

    “不管是六贤庄还是其他地方。你都替我盯紧一些,老实做生意,别给我惹出乱子。不然,别管本官翻脸不认人。”

    “是。属下明白!”那幕僚赶紧应下了。

    皇后娘娘怎么那么蠢呢?果然是女人啊女人。目光短浅的很……

    ……

    皇后娘娘最近很恼火。

    玉兰园的大火分明与她无关。但人人都认定了是她做的。

    她甚至再三逼问了伯夫人,怀疑是不是廖家谁做了蠢事而不敢承认。

    庆隆帝开始极少往坤宁宫来了,总是留宿朝露宫。

    “那个狐媚子。真是个冷心肠的。”春嬷嬷听到皇上又去了朝露宫,心中恼怒,不禁在皇后娘娘嘀咕道:“才没了个孩子,就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争宠,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皇后娘娘没有应声。

    “幸好,她没有福气。不然,怕不知道要怎样呢。”春嬷嬷有些庆幸皇后娘娘当时布局下了手。不然,若是被她生下小皇子,再这么受宠,皇后娘娘可真就危险了。

    “嬷嬷慎言。”皇后娘娘看了春嬷嬷一眼,呵斥地道:“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如此沉不住气。皇上现如今不过是想要给本宫冷脸罢了,与他人何干。不去朝露宫,也还有淑华宫,广宁宫……将来这内宫更是要住满了人……”

    到底是十分不爽快。

    春嬷嬷不平地道:“这到底是谁做的局?要陷害娘娘?”

    是啊,到底是谁做的局呢?若是被她查到,一定饶不了她……皇后娘娘暗自一咬牙,恨恨地道。

    她又不蠢,怎么会去坏了皇上的小选?

    不管这宫里来多少新嫩的女人,难道还能对她这个正宫皇后有什么威胁吗?她的两个儿子,小的也有九岁了!嫡和长都占着,将来宫里再多多少皇子公主,又有谁能威胁到她儿子的地位!她之前之所以动陈贵嫔,根本就不是因为陈贵嫔能威胁她,仅仅是想去恶心陈府而已!

    无论怎么说,她都不会蠢的去放火,让皇上恼了她!

    ……

    “……阿凝你看,这宫里事情,是有意思呢,还是没意思?为兄觉得,阿凝一定会认为是没意思……不然,阿凝也不会这么逃避入宫了。对了,你的两位堂姐像是非常向往宫廷……”

    “……自以为聪明的人太多,好在黄姑娘和阿凝都是真聪明的,为兄心中甚慰……”

    “……你提到的六贤庄赌坊,为兄已经心中有数。阿凝放心,若是那位廖知府不识趣敢惹到阿凝头上,为兄定能将他的官帽摘了,给阿凝出气……”

    沈柔凝品读着陈厚蕴的信件,再看看随信附上他亲自画的那位黄氏未婚妻的小像,满意地笑了。

    她这位将来的表嫂十分美丽却又气质平和,眼睛含笑,唇角微翘,一看就是个真正的聪慧之人。蕴表哥应该是很喜欢她的吧,不然,也不会画出这样的画……

    沈柔凝小心翼翼地将信件收了起来,走出房门,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湛蓝的天上,有鸟儿自由的飞翔,心思轻快的仿佛想要同那鸟儿一起飞翔似得。

    好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春日落幕,夏天的热日和暴雨交替盘桓了几个月,不知不觉,就开始有黄色的树叶从枝头飞落下来了。

    南洋商行历时九个月之多,终于运进来了真正的头一匹的粮食。足足装满了十艘大海船,经长江,抵达了建宁城。

    到了建宁城那一日,纪童披红挂彩亲自扛着第一包稻谷下了船,再用剪刀在麻布包上用力一划,金黄的稻谷倾泻而下,散落一地。

    到了建宁城那一日,纪童披红挂彩亲自扛着第一包稻谷下了船,再用剪刀在麻布包上用力一划,金黄的稻谷倾泻而下,散落一地。到了建宁城那一日,纪童披红挂彩亲自扛着第一包稻谷下了船,再用剪刀在麻布包上用力一划,金黄的稻谷倾泻而下,散落一地。(未完待续。。)

210 有喜

    ();    战争已经打了近一年了。

    饶是以江南的富庶,往年一直都在默默的准备,也觉得有些压力了。毕竟,江南土地数目就只有那么,年年产出也只有那些。地里产的不怎么够,就是有银子,也没处买去。

    南洋商行却是一下子弄回来几十万石,后续显然能源源不断的,更多的粮食。建宁城的粮价很快开始降落,这让许多手里屯着大笔粮食准备大赚一笔的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而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则是天大的好消息。

    昨天还要二十文才能买到一斤大米,今天立即降到了十六文一斤!

    这且不说,比起市面上现有的粮食,南洋商行弄回来的粮食煮出来格外的香一些,口感也是更好!你问为什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因为南洋商行下属的米行开业大赠送,连续三天,任何人都能免费领到一斤白花花香喷喷的大米!

    不管是粮商们的咒骂也好,百姓们的欢呼也好,但值得确定的是,南洋米行一开业,就火遍了建宁城。至于南洋商行年纪轻轻就出任大掌柜的纪童,更是无人不知。

    好在,让粮商们放心的是,南洋商行并没有做的太过分,待大米价格回落到十二文一斤的时候,就不再降价了。这个价钱,比去年开战之前,还是要贵上好几文的。没人敢因为这点儿利益就得罪秦国公府,捏着鼻子,也就认了。

    勋贵们则是从南洋商行这十几船粮食上看到了新的生财之道——

    在大庆花出去大笔银子买地,才能买多少?听说南洋那些小国到处都是荒地,只要随便给点儿银子买通当地官员,你随便怎么占地开荒都没人管!而且,那边的土地一年能三熟,靠天长,都能大丰收!完全不用怎么辛辛苦苦的侍弄!

    天下居然真的有这样的好地方?

    勋贵们都动心了!纷纷出面打听,一时间纪童宴请无数。

    若不是大庆正在与北金作战,怕有官员看到南洋商行的成功。都要建议往南边派兵了!庆隆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震惊。他还破例召见了纪童,问了他在南洋的经历,只是并没有什么明确表示。

    相对于米行的火爆喧闹。云氏绸缎桩的开业,则低调了许多。但很快,京城贵妇的娇女们也都知道了这家绸缎桩花色很新颖漂亮,而且有一种高档货,不摆在店里卖。只将样品做成册子供人挑选预定,每一种花色最多至少两匹最多五匹,绝不再有重样,要价十分高昂。

    贵女们在乎的是,没有人与自己穿同样的花色,贵点儿算什么。

    因而,云氏绸缎庄很快就在京城的绸缎生意中站住了脚跟。

    这些消息,沈柔凝听说了,她并没有太在意。她在意的是,她终于拿到了第一笔分红。不多,才三百多两银子,来的正是时候——

    中秋百花盛宴就在眼前,皇宫之中会添许多主子娘娘,那就要添置服侍这些主子娘娘的人手。而且,也会放出一匹年纪到的了宫女。空缺很多,就要从外面招,缺口很厉害。

    因为正在打仗,又要小选,宫中招募秀女的动静很小。先头一批,甚至是直接从各个牙婆手里买的。恩,大庆这几年都是风调雨顺,十分富裕。并不缺这些银子。

    但牙婆手里人手有限,应应急还可以,不是长久之计。

    长久之计,是征召知七岁至十岁的幼女,自幼调(教,方才能各安其职。懂事听话,用的放心顺手。

    所以,年底,宫里肯定会派人到两湖之地,挑选适龄幼女入宫。宫女并不那么好当的。但凡有法子的人家,都不会送女进宫受苦,都是穷苦人家,才会含泪舍了女儿。

    沈柔凝若是想要往宫里塞人,只有这个机会。

    很快,她的这笔银子就花了出去,得到了一个写了十个名字的名单。关于这些可怜的小女孩儿,沈柔凝并没有多接触,只是很用心地完成了对她们的承诺。

    没几日,沈四老爷就接到了在岳阳县征选二十名七至十岁的幼女入宫为宫女的通知。沈柔凝名单上的那十个小丫头,顺利地住进了县衙跟她们临时准备的院子,请人稍作教导之后,送去了府衙。

    沈柔凝做完了这件事,便不再多想,又投入到了绘画之中。

    她开始不再一味模仿西洋技法,有了些自己的思路和想法,一遍遍地尝试之后,终于能有稍微能让她觉得有所进步和突破,略微满意的作品了。

    哪怕是得知了沈柔清和沈柔澜双双通过了初选,她也不过是惊讶了片刻,没有多关注了——

    虽然是同族,沈三老爷和沈三太太一向十分有上进之心。为了沈柔冰能不拦着清澜二人的路,毫不迟疑地就将沈柔冰许了人……而且,沈柔清和沈柔澜二人想必对此结果也是高兴的,人各有志,她何必瞎忧心。

    沈家不是陈家。

    陈家人坚持的那些准则,于沈家并不适用。

    沈三老爷不过才是五品官。清澜二人真的进了宫,就是一帆顺利,待到真的出头之日……又不知道那时候又会什么什么光景了。

    沈柔凝并不担心。

    沈四老爷接到消息不过是皱皱眉,写信略劝了劝,尽了自己一番心意,也就放下了。

    他现在有更值得激动高兴的事情——

    沈四太太有喜了!

    时隔七年,在沈四老爷从来都没有期盼过的时候,沈四太太又怀了孩子!

    沈四老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三十多岁的当上县太爷的人了,激动的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了!只望着沈四太太,眼中只有她,嘴角裂到了天边去!

    他又要有孩子了!

    沈四太太依旧淡淡的,不见太多喜色,只是轻轻摸了摸小腹,像是出神了许久。

    当晚,小心翼翼地安顿好沈四太太之后,破天荒地向厨房要了一桌酒菜,自酌自饮。待沈柔凝收到消息说他可能喝醉了赶过去的时候,沈四老爷已经又是哭又是笑的了。

    “阿凝,你知道吗?我今天是真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沈四老爷醉眼朦胧,让沈柔凝坐下了,想要开口说什么,泪水已经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昨天赶时间复制重复了几十个字,今天给大家补上了~每天都要到**点钟才有时间赶文,而且手残,求亲们能够谅解~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爱你们。)(未完待续。)

211 大哭

    ();    一个中年男人,胡须都蓄了一大把了,居然在亲女儿面前流了泪……

    沈柔凝望着沈四老爷,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自己的眼角也要湿了。

    “我知道君怡嫁给我的时候,心中是存了怨的。”沈四老爷自顾自地说道:“那时候,我想着,若是有了孩子,她就算是怨我,也会喜欢孩子,日子久了,总能将她的心给暖过来。”

    妻子会不爱自己的丈夫,但却会去愿意宽容和忍受孩子的父亲。有了孩子,从前种种,不平和怨恼,都会慢慢地忘了。

    “所以我求着君怡,生下了你。”沈四老爷一边默默流泪,一边继续说道:“但君怡依旧不肯正眼看我,甚至也不正眼看你……我那时候真的觉得,干脆就……但我又舍不得。所以,我又求君怡,求君怡再要一个孩子,至少给我留个后……”

    “有了榕哥之后,君怡虽然没说,但我却知道,她一直都在用着药。我也再没有借口求她了……她有一次跟我说,她嫁给我,上无双亲要侍奉,又不必为生计奔波,那么,生了一对儿女,已经完成了为人妻的任务,让我不要再打扰她,去纳妾怎么的都好……”

    “我听了她的话,心中像是被钝刀来回地割一样,疼的我说不出话。”沈四老爷抓起酒壶灌了一口酒,满脸是泪。他继续道:“我跑到了山顶呆了一整夜,甚至想过要轻生……但我还是舍不得她。我回来了,厚着脸皮给君怡说,妻子的任务,也包括鱼水之欢,她不能拒绝我……我也知道她一直都在用药,但我已经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沈四老爷完全忘记了沈柔凝是他的女儿,这会儿只想要有人听他说话,竟然连这种事情也说了出来。沈柔凝只觉得心中酸涩,没有打扰他。默默地给他倒了一盅酒。

    “七年了……”沈四老爷泪流满面,裂开嘴大笑起来:“你母亲她居然又有喜了!阿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这意味着,君怡她终于接受了我!她终于不再怨我了!哈哈哈。我真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沈四老爷笑完了又呜呜哭起来,哭了片刻,趴在桌子上,大醉着睡了过去。口中依旧喃喃地道:“君怡,我真是太高兴了……我太高兴了……”

    沈柔凝安静地陪了沈四老爷许久,待他终于彻底平静下来,才喊来红缨,让他将沈四老爷安置在内室外的长榻上,吩咐了范嬷嬷亲自守着这一对儿夫妻,才缓步离开了正院。

    明月高悬。

    院子里的石榴树上,结满了大红的石榴子儿。

    次日一早,沈柔凝让人去请了沈端榕过来她的院子里用饭,见沈端榕神色间似乎有些走神。让人盛了小米粥给他,看着他神思恍惚地喝完了,擦了嘴,问道:“榕哥,你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吗?”

    丫鬟们很快知机地退了下去。

    沈柔凝与沈端榕说话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身边。她们这些丫鬟都是老人了,自然懂得。

    沈端榕本来似乎还挣扎着不想说,但对上沈柔凝的目光,立即就软弱了下来,咬着唇道:“娘要生宝宝了。我看父亲好高兴……姐,你说,当年娘怀我们的时候,父亲也是这么高兴么?”

    肯定高兴。但却不是这种高兴。

    沈柔凝点点头,想了想,与沈端榕认真解释道:“父亲当然是高兴的。不过,榕哥,你要知道,这个宝宝。对于父亲来说,是不一样的。”

    “是因为老来子的关系么?”沈端榕小脸微微发暗。

    “父亲才不过而立,怎么能算是老来子?”沈柔凝没有笑话沈端榕,她神色认真,并不将沈端榕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随便糊弄,道:“榕哥,你也知道,虽然父亲很爱重母亲,但父亲母亲之间却是有一些隔阂的。”

    她已经将当年陈君怡怎么嫁给沈重晏的经过粗略了讲给沈端榕听了,沈端榕记在心里,也明白了许多,于是他慢慢地点点头,道:“我知道,姐姐你说过了。”

    “母亲生下了我和你之后,大约是觉得对得起父亲了,一直都不想再要孩子。父亲也知道,一直都是伤心的。”沈柔凝道:“但这一次,母亲再次有喜,就说明,母亲真的接纳了父亲,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像是从前,只有父亲一个人付出了。你能明白吗?”

    沈端榕摇摇头,又点点头,道:“姐姐是说,父亲之所以这么高兴,不是因为宝宝,而是因为母亲对他不同了么?”

    “正是这样。”沈柔凝微笑着摸了摸沈端榕的脑袋,道:“父亲和母亲感情好了,我们这个家就会更好的。所以,榕哥,你要高兴。”

    “若是将来小宝宝能让母亲笑了,或者母亲能喜欢小宝宝一些,榕哥都应该高高兴兴的,明白吗?”沈柔凝叮嘱道。

    沈端榕似乎是想明白了,羞涩地笑了笑,道:“我知道,我一定要当个好哥哥,像姐姐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他的。”

    “榕哥,我想,母亲的心结大约是去了,所以肯定会温柔许多的。”沈柔凝想了想,道:“这样,一会儿向母亲请安的时候,放开一些,问问母亲说,‘娘,小宝宝真的在肚子里睡觉吗?他能不能听见我们讲话?’……你离母亲近一些,问一些类似的傻话,看母亲会不会回答你……若是回答了,你就要更关心母亲,在母亲起身的时候主动去扶她……”

    若是沈四太太当真心结已去,连那种药都忘记了喝……那她或许一时之间依旧不能如何慈爱,但肯定会愿意与子女和颜悦色地说几句话,而不是如从前一样,冷冰冰的,不理不睬。

    到了正室,沈四老爷和沈四太太已经用过了饭,正坐在一处。沈四老爷端着清茶,眉飞色舞地说着话;沈四太太面前放了一杯蜜水,安安静静静地听着。(未完待续。)

212 不一样了

    ();    沈端榕临进门的时候,有些怯了。

    他是相信沈柔凝的。但多少次,他渴望得到母亲的喜爱,哪怕仅仅是想让母亲看他时候的目光不那么冷漠,哪怕是稍微有一点儿停顿,他都觉得是莫大的幸福……但多少次,他都失望了。

    他三岁的时候背完了一首长诗,父亲很高兴,村里的长辈们更是夸他天资聪颖必成大器……但当他高高兴兴地告诉了母亲,鼓足了勇气准备背给她听时,他的母亲却仿佛没听见他说什么……而沈端榕怎么也背不出来了。

    那一次,他伤心地哭了好几天,才在沈柔凝的安抚下重新打起精神来。而伤痛难过却是真真实实的记住了。

    大人们都说,小孩子不会记吃不记痛。

    他们都错了。

    若不是一直都有沈柔凝这个姐姐安抚开解教导,沈端榕估计在自己三岁的时候,就伤心得死掉了。

    再后来,他依旧想要得到母亲的关注,也小心翼翼地尝试了许多次,结果一样都是黯然伤心。再长大一些,他更懂事了一些,小孩子的故作天真的手段,也就用不出来了。从京城离开到了舟山,他敏感地觉得母亲身上的冷漠淡了一些,但有许多次的伤心难过在前,他已经不敢再去奢望了。

    而这一次,沈柔凝告诉他,母亲变了。

    要他上去撒娇。

    真的么?

    沈端榕站在门口,想着小时候的一幕幕,看着坐在堂内的父亲母亲,一颗心砰砰砰跳动难安,脚步怎么也无法再移动一步。

    沈柔凝没有催促沈端榕。

    她站在门口,细细地揣摩着沈四太太的表情。

    乍一看,沈四太太依旧同从前没有区别。但再看的再仔细一些,沈柔凝依旧看出了些变化——

    从前沈四太太也会陪着沈四老爷坐着,一个说,一个听。但从前。沈四太太眉眼之间似乎总像是空洞冷漠,又是是神游远处,根本不在意沈四老爷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在听。

    但现在,她依旧冷冷的不开口。但那种游离走神的感觉却很少见到了。她是真的听到了沈四老爷说的话,哪怕是心中并不如何感兴趣,但却是有在听。

    这在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

    而且,她和沈端榕站在门口迟疑了这片刻,沈四太太居然将目光投了过来。不是那种如同看路边草丛之中小石子那种浑不在意不往心里去的目光。而是眼中有了似疑惑不明。

    沈柔凝微笑起来。

    她拍了一下沈端榕的肩膀,催促他与她一起进去,轻声道:“榕哥,放心吧。”

    若不是真的感觉到了不一样,她就不会继续鼓动沈端榕了。不然,再次被伤了心的话,对沈端榕的信心和人格,真的会是一个摧毁。

    幸好,真的不一样了。

    沈端榕得到鼓励,深深一呼吸。迈步走了进去。

    “父亲母亲安好。”

    沈柔凝和沈端榕行完礼,依旧是沈四老爷接口应了他们,关切地问了些琐事。沈柔凝微笑应着,聊着家常,气氛格外地好。

    因为沈四老爷也不一样了。

    从前,他所有的目光都在沈四太太那里,想要努力,想要证明,想要……他并不是对沈柔凝和沈端榕不好,但那个时候。一对儿女在他心中都是他想要努力获得沈四太太认同的努力,难免不够在一对儿女身上过多的用心……而现在,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放下了包袱。再看一双儿女之时,态度自然就不一样了。关切再不是浅浅的随口一问。

    但沈端榕依旧十分紧张,不怎么主动开口。

    因为,沈四太太并没有参与到他们之间的交谈。她依旧安静着。这让沈端榕一而再地鼓足勇气,却没有用。

    家常话总是要说完的。

    沈柔凝笑着道:“父亲,我看到书上说。妇人怀着小宝宝的时候,都要多多走动,才会让将来小宝宝落地的更容易……是不是这样?”

    沈四老爷看了沈四太太一样,道:“阿凝看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书上说错了,前三个月的时候,应多多静养,待胎稳了,才能多走动的。”

    他一个大男人,虽然只觉指望不上妻子能同女儿说这些常识,但沈四老爷觉得,自己开口也十分不合适,不如回头嘱咐一下嬷嬷,让嬷嬷去告诉沈柔凝这些。

    于是,他果断地结束了这一日的日常请安,轻柔地问沈四太太道:“夫人,要不要到榻上歇一歇?千万别累着了。”

    沈柔凝忙推了一把沈端榕。

    沈端榕嚯的一下站起来,涨红着小脸,结结巴巴地道:“娘,我,我,我来扶您吧!”

    沈四老爷都已经站了起来了。

    沈四太太也似乎做好了起身的驾驶。

    两个人听到沈端榕的话,明显都是一楞。

    沈柔凝连忙对沈四老爷连连示意。

    沈四老爷愣了一下,爽朗一笑,捋着胡须道:“好,榕哥,你很快也是做哥哥的人了,要好好照顾你的母亲和弟弟妹妹。”

    他和妻子都不老,未来肯定还能有好几个孩子。

    沈端榕得到了沈四老爷的鼓励,激动地仰望着沈四太太,纯真的双眼中,写满了哀求和期盼。

    沈四太太目光落在沈端榕身上,缓缓地点了点头。

    沈端榕立即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他激动的全身颤抖,而后又拼命地想要控制着自己,笑脸又再次崩起来,方才小心翼翼地将收伸向了沈四太太。

    沈四太太将手搭在了他手上。

    沈端榕又控制不住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但他马上又想到沈四太太如今怀着小宝宝要格外地小心,就又紧张地绷起了脸,满满地扶着沈四太太向窗边的软榻上走去。

    短短几丈的距离,在沈端榕心中像是足足走过七年那样长。因为他梦想着这一天,已经梦想了七年了。他觉得很满足,过去所经受到的那些伤心难过,这会儿已经全部忘记了。

    他是小孩子。

    小孩子当然是记吃不记痛的。

    现在他这样幸福了,为什么还要记得过去那些不幸福?(未完待续。)

213 来到

    ();    待沈端榕扶着沈四太太在软榻上重新坐好的时候,他笑脸红的就像此时枝头上的苹果,之前的忐忑小心全都抛开了,再不用谁来教,主动就找到了话。

    “娘,您要喝水吗?我给您倒!”

    沈四太太略一迟疑,微微摇摇头。

    沈端榕笑容更大,毫不气馁,敬畏地看向沈四太太的小腹,再次问道:“娘,我真的要当哥哥了吗?”

    沈四太太低下了头。

    沈四太太依旧不习惯说太多话。但沈端榕已经觉得很幸福很满足了。他的母亲,回应了他。

    沈端榕整个人仿佛激动幸福的在发光。

    沈四老爷和沈柔凝站在一边,两个人都有些唏嘘。

    沈四老爷看着微微带着笑容却依旧平静的沈柔凝,心中涌出万分愧疚,道:“阿凝,这些年,是我没做好一个父亲。”

    沈端榕年纪小,以后他们之间还能有许多时间相处,也不会太记得从前的遭受的冷漠。但沈柔凝却已经长大了,性格已经形成,想要挽回,已经很难很难了。

    这让沈四老爷觉得万分痛心。

    沈柔凝摇摇头:“父亲,您看,榕哥多高兴。”

    沈四老爷湿润了眼角。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看了盏茶时间。

    而后,沈柔凝笑着走过去,对沈端榕道:“母亲现在需要的是多多休息,榕哥你要吵着母亲了。”

    沈端榕一下子有些慌。

    沈柔凝拉着他,向沈四太太行礼告退,道:“母亲,您好好休息,我和榕哥回头再来看您。”

    两个人出了门,沈端榕依旧有些担忧:“姐,我真的吵到娘了吗?”

    他是再不肯称呼沈四太太“母亲”了。喊“娘”多好听。

    沈柔凝摇摇头,含笑道:“不过你再继续说下去,就肯定会吵到了。恩,榕哥。你做的不错。”

    沈端榕放下心,裂开嘴巴笑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对沈柔凝道:“待小宝宝出生。我一定会特别特别喜欢他……”没有这个小宝宝,他永远也得不到一个温柔可亲的娘。

    沈端榕永远都会感激他。

    有了这么大的好消息,京城的风风雨雨,离的太远,他们都不去关心了。沈柔凝立即将这个好消息写信告诉了京城陈家。她甚至能够想象出老爷子的高兴绝不会少于沈四老爷和沈端榕。却怎么也没想到,老爷子居然放下了朝中波澜,亲自来到了岳阳。

    当沈柔凝听到陈老爷子和陈厚蕴已经到了二门外的时候,当真是吓了一跳,连忙略一收拾,迎了出去。

    正在招待是沈舟。

    老爷子和陈厚蕴一点招呼没打就到了,沈四老爷这会儿怕是还没得到消息呢,自然也就没赶回来。

    沈四太太和沈端榕也还没有到。

    见到沈柔凝,老爷子和陈厚蕴的笑容都格外和煦,如同此时正午的暖阳一般。让人觉得格外温暖。

    两个人身上尤有风尘之气,但看起来精神很好。老爷子尤其比去年在京里的时候更年轻一些的样子,神采奕奕,十分矍铄。而陈厚蕴的气质更加温润,如同返璞归真一般。

    “外祖父!蕴表哥!”沈柔凝连忙行礼,道:“您们怎么来了!”

    “我们啊,一半乘车,一半坐船过来的。”陈老爷子心情很好,乐呵呵地与沈柔凝说了句玩笑话。

    沈柔凝没法子回答,忙问沈舟道:“……去请了父亲没有?”

    他们一家人依旧没有住在县衙里。

    沈舟忙道:“已经派人去了。只是还没通知夫人。”

    “我们来的匆忙。事先没有打招呼,千万别惊了你母亲。”陈老爷子说罢,挥手让沈舟下去了,有了一些近乡情怯的意思。小心地问沈柔凝:“……你母亲,真的又有喜了?你现在怎样?”

    沈柔凝心中感慨,笑容却是格外轻快,道:“外祖父,您是觉得我敢拿这种事情诓您吗?”她知道老爷子的顾虑,柔声道:“母亲很好。这会儿榕哥应该在陪着她呢。”

    沈端榕自从那一天之后,就不断地往正院跑,就是谨记着不能太吵着沈四太太,一日也会在正院外面徘徊数回。若是能偷偷瞧到沈四太太一眼,他就格外地心满意足,格外地依赖起沈四太太来。

    沈四老爷瞧着沈端榕进行课业的时候都心思浮动了,看他这样又是心酸愧疚的很,不忍心呵斥他。沈柔凝瞧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提议,让沈端榕在背书练字的时候干脆到沈四太太面前来,由沈四太太看着,他肯定不会心浮走神了。

    沈四太太没有反对,就是应下了。

    于是,沈端榕最近几乎整个白天都会待在正院,陪着沈四太太。或者说,由沈四太太陪着他。幸好,他很乖巧,大多数时间都是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并不一定要与沈四太太说话。

    沈柔凝特意提到榕哥,就是让陈老爷子放心。

    陈老爷子闻言双目湿润,感慨道:“这么多年了,我总是在想,自己当年是不是做错了事情?”他露出几分恍惚之色,很快回神,叹道:“终于,一切都过去了。事情证明,我应该没有做错事情。”

    他反而不急着去见沈四太太了。

    沈柔凝忙道:“外祖父当然没有做错。不然,今天就没有阿凝了。”

    没有老爷子做主将沈四太太嫁给沈四老爷,也就没有她沈柔凝。若是没有了沈柔凝,那她的魂魄会归到何处?这个家虽然有些不同寻常,但依旧给了她安宁和幸福。

    她很珍惜。

    而且现在这个家中的坚冰已经消融,以后只会更好。

    沈柔凝想要去通知沈四太太,陈老爷子却让她暂时瞒着:“……安顿一下,我和厚蕴过两日才走呢。一会儿休整之后,再去看你母亲不迟。这一路风尘仆仆的,怪不舒服的。”

    “是,是阿凝疏忽了。”

    沈柔凝将陈老爷子和陈厚蕴安置在了一个客院,吩咐人送来热水等等。沈四老爷也终于满面大汗地从衙门里赶了回来,见了在客院等待的沈柔凝之后,道:“……你亲自去告诉你母亲这个好消息,别惊着了她。”(未完待续。)

214 父女

    ();    他也没想到老爷子会在这个时候来。

    开春到夏,前线战场上进行的都比较克制,中小规模的接触战胜多输少,但北金虽然腐朽,却不是一个有本事的人都没了。从初夏的时候,北金请出了曾经被打压不得志的一位沙场老将,为人十分擅长防守,战线可以算是滴水不漏,硬是大庆军没有办法。

    而且,西北草原上的西夏国也蠢蠢欲动,不断地试图骚扰边疆线,显然想从大庆和北金的交战之中分一杯羹。据情报说,西夏与北金似乎已经联合了起来。

    如此一来,大庆上下虽然依旧有信心胜利,但压力却大了,丝毫不敢大意。

    老爷子是吏部的老大人。

    吏部虽不像是兵部对战事直接负责,也不像户部必须盯紧战士的后勤补给,但依旧关系重大。要打赢一场国战,不是靠着哪个人,也不是靠着哪一两个部门,必须举国上下朝野内外众志成城才行。

    谁若是耍花枪装个病什么的,几乎立即就被真的刷了下去。

    这种时候,庆隆帝绝不准朝堂上有拖后腿的任何争斗。

    没想到,就是这样,所有人带病都要上朝不敢有丝毫分心的时候,老爷子却只为了女儿有孕,就离开京城,跑到了岳阳来了。

    这么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五六天。

    而对于陈厚蕴来说,明年的秋闱一样至关重要不容有失,他的时间一样的十分重要。而他的眼界游历已经足够,根本不需要走这么一趟。

    但他也陪着老爷子过来了。

    沈四老爷站在院子中,有喜悦,更多的是激动。面对老爷子,他终于有了底气。他可以骄傲地对老爷子说:你的眼光没有错!

    沈柔凝告诉沈四太太这个消息的时候,沈四太太有些意外,并没有太过震惊激动。她已经冷漠了许多年,此时冷漠稍解,依旧足够的冷静。完全没有一般女人在有喜之后的格外敏感多变的情绪。

    小宝宝也足够乖巧。

    沈四太太有孕之后,比起从前,不过是容易疲倦了一些。胃口不太好,但也能勉强吃的下去。不曾呕吐难受。疲倦的时候就小憩片刻,将身姿放松一些,不再像从前一样冷硬疏离的端坐,巨人于千里之外了。

    这让沈端榕格外高兴。

    娘亲果然是温柔可亲的。只是他已经七岁了,明年小宝宝出来。他都八岁了,更不能有窝在娘亲怀中的温暖幸福了。

    这真是十分遗憾。

    沈柔凝和沈端榕一人一边,扶着沈四太太去迎接老爷子。

    换成从前,沈四太太绝不会让他们触碰的,更别提是搀扶了。

    沈柔凝走着的时候,也有些唏嘘。

    “你写的信?”沈四太太精神有些恍惚,开口问沈柔凝道。

    “是啊。”沈柔凝柔声道:“我想着,这样大的喜事,外祖父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沈四太太几次犹豫。没有再开口。

    沈端榕扶沈四太太的时候全心全意,甚至有些虔诚,根本顾不上说话。

    当老爷子和沈四太太真正面对面的时候,竟然都十分的克制。

    沈柔凝以为老爷子会激动,毕竟他听到这个消息就放下一切大老远地赶过来……但老爷子梳洗之后,一身清爽,看见被姐弟二人扶着的沈四太太,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他过来,只是为了确认。

    如今他的女儿终于能想的通透获得了幸福。他唯有欣慰。

    寒暄过后,老爷子与沈四太太留下来,单独说了会儿话。没有人清楚二人说了什么,只是沈四太太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而老爷子背手而立的身形却是格外的挺拔,像是放下了重重的包袱一样,从里到外,透着松快。

    这之后,老爷子又与沈四老爷略聊了片刻,就单独见了沈柔凝。

    “我问过你母亲了。她说她的那些陪嫁产业,将来也是要交给你的,干脆现在就让你打理了。回来我让几个负责人过来见你……他们都是忠心有能力的,不必你太费心。”

    老爷子聊了几句之后,就谈及了这样的话题:“当然,你若是觉得有谁做的不好,或是想要安排自己信任的人,都没有关系,直接动手去做就是了。”

    他知道,秦叙和陈厚绩弄了个南洋商行如今正炙手可热,而沈柔凝也在其中占了不小的干股。因为那个纪童是她先发现的,也是她启发了所有人。

    毫无疑问,沈柔凝很聪明。

    就算她的聪明不在行商上,但对于相人用人这一点,是绝不会差的。

    更何况,人都是要历练的。

    沈柔凝年纪还小,吃点儿亏也不要紧。就算是全折腾没了又如何,他很乐意再给自己唯一的外孙女弄到更多的嫁妆。陈家,从文登公时候开始,就不缺钱。

    朝廷给的俸禄微薄,只有有足够身家支撑的人,才会陷于金钱的陷阱,最终被淹没。所以,甚至在文登公没有踏足朝堂之前,他手中就有几份收益很不错的产业。几代人累积下来,都是聪明人,这家业当然是越来越大,家底越来越厚。

    沈柔凝惊讶了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沈四太太既然想通了,那就不会再同陈家人绷着闹别扭了。肯接受从前的嫁妆,也是应当。

    她没有推辞。

    上次她在京中的时候,陈大太太就给她看过近几年的账册,沈柔凝对那些产业心中已经有了数。但她依旧需要学习。

    想到此,沈柔凝就道:“外祖父,我不曾真的接触过这些,您能不能帮我找个师傅?总不能两眼一抹黑。”

    “行。”

    陈老爷子略一思索就答应下,会送个可靠的老供奉来供沈柔凝学习。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老爷子慢慢啜饮了清茶,才缓缓说道:“我听你表哥说,你有些担心宫里?”

    “我刚才与你父亲母亲谈过,他们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你父亲的意思,他很愿意就这么一直当个小小县令,看看各处不同的山河美景,没有再进一步的意思。”(未完待续。)

215 将来

    沈柔凝对于这一点并没有意外。

    她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地望着老爷子——

    老爷子想表达什么?

    “我知道,你现在醉心于绘画,有了自己的技巧和想法,将来或许能够自成一派。”老爷子略一迟疑,随即又缓缓地道:“有追求有理想,值得鼓励,我很支持你。”

    本来,他还不知道该不该同沈柔凝说这些。

    但又觉得,若是不提前让沈柔凝明白,万一将来又变成错误呢?所以,犹豫一番,老爷子还是要给沈柔凝往深处上一刻。小姑娘很聪明,应该能够理解他的话。

    “人要未雨绸缪。”

    “现在有我在,自信还能够护的住你们一家几口人的平静生活。但将来……”陈老爷子沉静地道:“大庆在北金有所计划,最多三年,这仗就打的差不多了。到那时候,南北一统,庆隆帝就会成为真正的九五至尊!他的统治力,他的意志,将没有人能够反抗!”

    “因为,到那个时候,威望集权到了顶峰,没有了外敌,他再不需要容忍自己不愿意容忍的!他能够随心所欲,再无顾忌!因为在大一统的功绩面前,小小的人格上的,或是私生活上的瑕疵,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现在的庆隆帝无疑是十分理智能够克制的君王。”老爷子缓缓说道:“但当统一大业都完成了,他还能够在任何方面都克制吗?想想历史上那些大一统国家的君王,他们没了远大的目标,大权在握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沈柔凝面上渐渐冷静下来。

    她想起了上一世。

    那个大一统的王朝已经传了好几代,大帝勇武有为,将军权政权牢牢在抓在自己控制下,高坐在御座上,看着满朝的文武大臣,就像看着棋盘上的棋子。

    他不需要惋惜什么人才。

    那么大的国家。人才从来不缺。

    任何让他不爽快的,与他目的不相合的,他都毫不犹豫地打压、放弃,甚至抄家灭门。没有人敢违逆他。所有违逆他的人最后都死了。

    陈家是很有底蕴,老爷子也很睿智,不然,就不会居安思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作为接班人。陈厚蕴自然也历练许久,极具智慧,出手间甚至带着四两拨千斤的举重若轻。

    但若是遇到手掌天下权无所顾忌的君王一意孤行,陈家和陈家人,一样是脆弱不堪的。

    “陈贵嫔出手早了。”沈老爷子道:“她若是再有耐心一些,等到战争结束,庆隆帝的威望达到顶点,再去求庆隆帝给她和她生母一个出身……我怕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勇气反对。”

    说到这里,老爷子有些沉默。

    他如今敢坚持。就是把握着庆隆帝想要得人心得支持去一统江山做一代明君青史留名受万人敬仰,不敢却动他这样身正名显又位高权重的老大人。除非是真的师出有名!所以他才有风骨,才有勇气,绝不妥协。

    但若是五年十年后,他真的不会妥协吗?

    舍弃官位富贵的他不在意,但若是所有陈家人的性命呢?

    就是现在,老爷子心底,并不敢肯定,真到那种境地,他会不会妥协。

    但沈柔凝却依旧相信。就算面前着丢官丢命,老爷子依旧不会妥协!他能在自己的外孙女面前承认自己的软弱,有这种坦荡荡的勇气之人,就绝不会妥协!

    不知为何。沈柔凝悄悄地握紧了拳头,身姿坐的笔直。

    陈厚蕴悄然走了进来,对沈柔凝微微一笑,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老爷子没有留意陈厚蕴,依旧望着沈柔凝,道:“而五年之后。正是你最美的年华。就算是十年之后,也是一样。所以,阿凝,你必须要趁早嫁人,而且是嫁入一个能保护的了你的高门。”

    “待战争一结束,我就会上书请求致仕了。”陈老爷子沉静地道:“想来庆隆帝也不会立即就撕开脸面,去找我这个要求致仕之人的麻烦。看不见我,他大约就不会总是想起,我这个老头子,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蔑视他了。”

    他并不是鲁莽。

    他是盘算好了以后,才想要在能够掌控的时候,解决掉问题,写下了一份放妾书。

    青氏不再与陈家相干,陈贵嫔甚至庆隆帝以后想找借口发难,就不容易了。他的妻子,有一个就够了。

    “辞官之后,我大约会筹备建一家书院……”陈老爷子道:“书院是教书育人之地,君权再重,也是要给予尊重的。所以,我不担心陈家如何,只担心陈家无法庇护你。”

    沈柔凝静静地听着。

    她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直到此时,陈老爷子该交代说明的都差不多了,她才闪动着目光看向陈厚蕴,轻声问道:“蕴表哥觉得呢?”

    陈老爷子退下去,陈大老爷和陈二老爷都不是能担当重任之人,肯定是陈厚蕴接过这个担子。而沈柔凝与陈厚蕴相处学习近两个月,对于他拥有的学识和智慧,十分的钦佩。

    “阿凝,你是个姑娘家。”陈厚蕴并没有老爷子那般沉重,依旧笑的很和煦,甚至带着一点儿善意的调侃,道:“而姑娘家是一定要嫁人的……当然,少年郎年纪到了,也一定要成家立业……不然,人生都是不完整的人生。”

    沈柔凝面皮微微红了些。

    刚才老爷子说“嫁人”,她内心并不觉得有何需要羞涩的……但不知为何,听到陈厚蕴的调侃,她的脸不自觉地发热了。

    “而若是姑父一直都仅仅是个县令官,且又不想再某一地停留太久的话……阿凝能够嫁给什么样的人呢?阿凝,你看,无论是在舟山也好,还是在岳阳也好,还是将来在其他的县也好,实在是找不出有什么样的少年人能够配得上阿凝你!”

    “再退一步,抛去配不配的上不谈……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同姑母一样遇到姑父这样痴情之人的。姑娘嫁到了夫家,生活必然不容易……那么,假设阿凝嫁在了岳阳县,待姑父姑母离开了,鞭长莫及,谁能给阿凝撑腰?”(未完待续。)

216 提议

    沈柔凝的确是有所触动的。

    说实话,她觉得很紧张,似乎未来满是危机,她恐怕不会得到她想要的生活。

    但很快,她就又明白过来,笑着看向老爷子和陈厚蕴道:“外祖父,蕴表哥,你们说的这些,是不是太远了?再说,这天底下哪里有十全十美又称心如意的好日子。俗话不是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么?”

    “阿凝觉得,居安思危不错,但不能因此就只想着未来的种种苦难,而不珍惜眼下了。”沈柔凝神色轻松,豁然之中带着坚定,精致的面庞熠熠生辉,笑道:“外祖父,蕴表哥,无论将来如何,阿凝自信总能够过的很好。您们不必太担心阿凝,真的。”

    陈老爷子捋着长髯,满是赞赏,望着沈柔凝,欣慰地道:“好!好个珍惜眼下!阿凝以这种态度对待生活,以后日子想不顺遂也难了!”

    想一想,在沈家四房父母是这般状况之下,沈柔凝还能自我成长起来,聪慧而不自大,有理想有追求却并不疯魔,尤其是这种对待生活的从容豁达,当真是不容易!

    他再也不用担心,将来沈柔凝会重走沈四太太的旧路了!

    陈厚蕴也是璀璨一笑,十分的得意和满足。

    果然,他陈厚蕴的小表妹,是个了不起的小人儿呢!

    话说到这里,接下来的谈话也就轻松下去。陈老爷子和陈厚蕴观赏了沈柔凝保留下来的一些画作,有欣赏,有点评,有指导,足足谈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是稍微尽了兴。

    老爷子又考察了沈端榕的课业,沈柔凝陪着陈厚蕴在陈家的小花园里散步。

    “表哥什么时候成亲?”沈柔凝笑着问道。

    “定了十二月十二日。”陈厚蕴含笑问沈柔凝:“阿凝会不会回京恭喜表哥?”

    “会吧?”沈柔凝想了想,道:“母亲如今行走不便,以父亲的心性,应该不会出远门……那就是我和榕哥回京喝表哥喜酒了。那。表哥,你喜欢黄家姐姐吗?我是说,像话本里写的那些爱情那样?”

    “那些言情话本,阿凝还是少看。”陈厚蕴道:“什么宰辅之女爱上穷书生的。这都是真正那些穷书门臆想出来的美梦,再假没有了。而妄想走捷径的人,心性总不会太好,根本不值得好女子喜欢。”

    “至于我和你黄家姐姐,我们都是理智之人。相信日久生情。且,既然决定了是彼此携手共度一生,以后生活之中相互关怀相互体谅尊重一些,这日子怎么都不会太难熬。”

    他对黄幼香很满意。愿意先付出自己的真心。而在他与黄幼香的短短接触交谈之中,他已经黄幼香亦是抱着一样想法的。

    陈厚蕴对于自己未来的家庭生活情况,充满了信心。

    “阿凝……”陈厚蕴想了想,道:“我觉得,你指望着依靠姑父的官职调动去各处采风是不现实的……即便是姑父的官位能一年一调,于你还能有几年,能去几个地方?”

    “你若是有决心。不如干脆找几个人护着,单独出门游历去。这样,就算你将来因为家庭儿女困在内宅难以走动,但你心中已经有了无边的山河美景,不愁作画时候没有素材,关键的是,将来也不会有遗憾。”

    “我的意思是,当你真的见过了,你再回归平淡生活的时候,内心才能真正的安宁下来。”

    陈厚蕴这个想法绝对大胆了。甚至沈柔凝自己都从来没有这般设想过。

    她的见识还是太少了。

    前世是一个被圈在高墙内的人生,所谓的记忆已经不值一提,而且正在淡淡忘却,很难想起了。今生的她。窝在沈家村十年,在京城几个月,而后……一样是没有什么见识的。

    一个姑娘家,单独出门游历……这真的可以?

    “外祖父不会反对吗?父亲母亲那里……”沈柔凝眼中明亮起来,言辞中依旧有些迟疑不定。她觉得,她根本没法子说服长辈们。

    “祖父应该是不会反对的。”陈厚蕴道:“他老人家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至于姑父姑母那里。祖父不反对的话, 他们应该也会应下来。恩,回头我会将长久借给你。他这么多年东奔西走的,很有经验。”

    “那我就问问外祖父。”沈柔凝一咬贝齿,下定了决心,眼中生出璀璨的光芒来。表哥说的对,若是不趁着这几年尽兴行走,那将来她就再不会有这般能任性而为不管不顾的时候。

    总会有牵绊在。

    现在才是最合适的时光。

    沈柔凝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

    没有耽搁,在陈厚蕴的陪伴下,沈柔凝将自己想要的向老爷子和陈四老爷说了一遍。她已经压住了兴奋激动,镇定下来了。

    “阿凝,你比其他姑娘家走过看过的地方已经不知道多出多少了……”沈四老爷一听完下意识就开口反对,道:“你一个小姑娘,就算是有人相陪,长远地出门,也太不安全了些。万一有任何一点儿的损伤,我和你娘都会愧疚一辈子的。”

    自己和妻子才意识到这些年忽略了一双儿女,正要着要弥补呢,显然不会放心沈柔凝出远门。

    沈柔凝看向了陈老爷子。

    老爷子有些意外,端着茶,像是在权衡。

    许久,他才放下茶盏,问沈柔凝道:“外面天地广阔,但也充满了危险,绝不是你这么随着父母一起,亦或是在附近游历的时候所能比较的,其艰难绝对超出你的想象……你真的确定要去游历?”

    “我会做好规划,准备万全。”沈柔凝握着拳头,苦着脸,难过地道:“若是我一出门觉得吃不了那种苦,就会立即回来的。外祖父,不瞒您说,我心中已经起了这个念头,若是不能去如愿尝试一番,恐怕将来会留下心结,不得快乐。”

    若是念头不能通达……她如何才能活的自在顺遂。

    老爷子从前爱女儿,如今更在小心地爱护着自己唯一的外孙女。(未完待续。)

217 回京

    他是个睿智的老人。

    眼光见识不同,所想当然也就与常人不同。

    就像是沈柔凝爱画,本来有几分天赋,却好高骛远,非要去尝试花里胡哨的东西,不尊敬前人的智慧经验,在别人家恐怕至少也要被训斥为不务正业的,但老爷子却表示了绝对的支持和鼓励。

    就像现在。

    连一向十分开明的沈四老爷都立即表示了反对……

    老爷子慎重地问沈柔凝道:“你真的下定了决心?那么,你准备带几个人,怎么走?”

    老爷子并没有觉得多危险。

    大庆治下十分太平,多少年都没听说有什么强盗出现了。庆隆帝和朝廷上下都十分清楚,若要对外开战,必须保障对内的绝对安稳。所以,这些年,一但说那里有聚在一起数目超过了二十人的土匪,立即就会出兵围剿。就算不能将土匪一网打尽,也一定要保证摧毁窝点,绝不让他们有发展壮大的机会。

    名山大川也都不是歹人们能聚集闹事的好地方,只要多带几个伸手过得去的人,就是十分安全的。

    沈柔凝真的想去,那就去。趁着她还没有被任何事情牵绊住的时候。

    “岳父……外面那么乱,阿凝她是个小姑娘……”

    沈四老爷震惊地看着老爷子,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就打算答应了的样子,才说了几个字,就在老爷子的注目之中,败了下来。

    沈柔凝俏脸严肃地点点头,道:“外祖父,我愿意尝试一下。我身边有绩表哥借给我的红缨伸手不错,蕴表哥也答应将长久借给我……另外,我还想跟父亲借舟叔,扮作父子,衣着打扮平凡一些,想来不会太引人注目……另外,我们也会带着父亲的印信拜帖。若是遇到万一,会立即向官府求助。”

    “……我知晓轻重,一定会按照既定的行程路线走,绝不会去危险的地方……”

    在沈柔凝的要求。陈老爷子和陈厚蕴的支持下,沈四老爷的反对最终没能奏效,只能答应了沈柔凝的要求,回去对着沈四太太长吁短叹,万分纠结。不知道该怎样同自己的妻子说。

    “你再不开口,我要歇了。”沈四太太淡淡地道。

    沈四老爷这才将沈柔凝居然要外出游历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向沈四太太倒了出来:“……阿凝从前虽然也惦记着出门,但却并不会走远,也从来没有这般独自出门游历的想法,肯定是厚蕴给出的主意……”沈四老爷十分郁闷,道:“但厚蕴怎么会这么怂恿阿凝?他一直都很疼她的啊,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陈厚蕴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四太太安静地听完了,看着沈四老爷郁闷不解,淡淡地开了口:“你站的太低了,才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父亲和厚绩这是看重阿凝。希望她能强大,才会做出这种决定。”

    沈四老爷见沈四太太肯与自己交谈了,立即就问道:“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希望她强大?他怎么听不明白?

    “闺阁娇女,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沈四太太轻轻叹息,望着窗外,道:“自以为是不说,更是经不起风霜。”

    就像从前的她,总是以为自己聪明,却不知道到头来自己最傻。而且一傻那么多年。花费了许多代价,也失去了许多,才终于明白过来。

    “经历了世情风尘,她会成长出一颗强大的心。再入内宅。就会无所畏惧。”沈四太太轻声道:“不会轻易被蒙蔽,更不会轻易受伤。你看厚蕴,他云游南北,与一般书院书生相差何止是一个天地。将来阿凝,无论她如何,都不会与一般的长在深闺的娇女一样。内在不一样了。”

    沈四老爷依旧不怎么明白。

    但他听懂了关于陈厚蕴的比喻。

    与陈厚蕴交谈。他这个做长辈的,都会立即生出敬佩。

    “那,君怡,你是赞同的了?”沈四老爷再次确认一问。

    沈四太太沉默许久,道:“她不用你我操心。”

    沈四老爷愣了愣,正要再追问,沈四太太却已经起身,向内室走去了。他只好打住了话头。

    虽然事情已经确定了,但真正成行的时候,被订到了明年开春。

    而因为要去参加陈厚蕴的婚礼,沈柔凝和沈端榕收拾了一下,随着老爷子和陈厚蕴一起,再一次到了建宁城。

    建宁城更热闹了。

    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买卖吆喝,谈天说地。人们的面上无不带着富足的笑容,丝毫看不出正在打仗的焦虑。

    “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无比对这一战充满了必胜的信心。”陈厚蕴见沈柔凝撩起车帘一角,轻叹道:“总之,大一统才能更强,这是事实,也会更好。”

    有一刻,他甚至动过念头,想要破坏现在的大好局面,让几国的关系依旧维持在从前的平衡和平……但一来那种平衡和平再不可能,二来他也无法过去自己心中的关。国家大义,,民族大义,岂能因为一己之私就能轻忽践踏。

    沈柔凝点点头,放下车帘,道:“也不知道绩表哥在前线怎样了。”

    “他适应的还不错,参加过几次小规模试探。”陈厚蕴回答道:“秦叙虽然年纪小,但在用兵一道上十分有天分,基础也扎实,而且难得的是,他还不是个冲动之人……所以,厚绩跟在他身边,应该会十分顺利。”

    但打仗,哪能不死人的。

    谁也不能确定,自己上了战场,就一定能活下来。

    千军万马,一只流矢,轻易就能夺去人的性命。

    不过,沈柔凝也不想展示自己的忧虑,点点头,笑着道:“他若是真的当上的大将军,不知道该怎么得意呢。”

    “待他真当上了大将军,就会足够成熟,不会得意了。”陈厚蕴又摸了摸沈柔凝的脑袋,笑着道:“阿凝傻了么?他若是得意,也是现在得意……”

    沈柔凝娇躯一僵。

    她皱巴着小脸,向陈厚蕴道:“蕴表哥,你能不能不要摸我的头?”(未完待续。)

218 沈府

    因为沈四夫妻都没有回京,所以沈柔凝和沈端榕都住进了陈府。

    她们住进去之后,往沈家递了消息,定了三日后回去沈府去拜访,将带回京的特产礼物送过去。

    这一日,沈三老爷上了朝,沈三太太在家,迎到了二门。

    “三伯母您怎么出来了”沈柔凝见状领着沈端榕赶忙行礼,露出些诚惶诚恐地深情来。

    沈三太太一手一个拉起她们姐弟,慈爱地笑道:“这有什么,一年多不见,我心中惦记着你们两个,听说你们回京来了,哪还能在屋里坐得住”

    “长成大姑娘了”沈三太太上下打量着沈柔凝,挑起眉,啧啧赞道:“真的不得了,阿凝漂亮的三伯母都不敢认了难道是外地的水土更养人一些”

    沈柔凝略显羞涩:“三伯母谬赞了。”

    “三伯母说的绝对是实话。”沈三太太拉着沈柔凝的手,问一旁笑着的田氏道:“让你嫂子说说,是不是”

    田氏当然立即点头赞“是”。

    好在沈三太太没有继续再说下去,转过来在沈端榕头上比划了一下,欣慰地道:“榕哥也长高了。”

    榕哥这一年个头长了些,因为活动的多,虽然小脸依旧很白,但绝没有单薄羸弱之感。小男孩儿和小姑娘家,一年多不见,变化绝对是大大的。

    沈三太太将沈柔凝和沈端榕直接牵到了堂屋,才让二人与家中众人见了礼。

    沈端榆和田氏的变化并不大,只是眉眼之间,藏着一抹忧愁。

    沈柔冰没有出来,她的婚期就在十月二十六。只差十来天就是了。按照规矩,她已经不合适再出闺房,更别说出来见客了。虽然沈柔凝和沈端榕算不是上客。

    沈柔凝和沈端榕回来,正好是这两家都要送礼的。

    沈柔清和沈柔澜清瘦了一些。如今已是十月初,天已经很冷了,两个人却穿的都不多,腰肢很细不赢一握。胸前也明显地鼓胀了出来。很是玲珑婀娜;偏偏二人面颊上依旧有一些圆鼓鼓的婴儿肥,眼睛又很大,瞧着就又觉得年幼可爱的很。很是甜美可人。

    她们二人从沈柔凝一进门的时候就开始打量沈柔凝,也不知道衡量出了什么结论,沈柔凝与沈柔冰见礼的时候,能够察觉到她隐在笑容下的自得之色。到是沈柔澜依旧显得文静温柔,说话微笑见得开心友好也发自内心。没有参杂着其他情绪。

    至于沈端松,看到沈端榕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上次他在沈端榕手里吃了亏且真的被罚的很惨,真正是一整天连口水都没给喝。饿的他难受极了看到沈端榕,当初那难受劲儿一下子都全想起来了,怎么能痛快。

    到时沈端柏人乐呵呵的。很是礼貌。

    至于最小的小姑娘,已经取好了大名叫做沈柔澈。已经会走会说,粉妆玉琢的,十分惹人疼爱。

    “你母亲现在身子如何了有没有很辛苦”沈三太太难免要问起沈四太太,十分关切地道:“我收拾了一些吃的用的,不是太好的东西,正盘算着什么日子送到岳阳去呢。”

    “三伯母费心了。”沈柔凝微笑道:“来的时候父亲交代了,说是让三伯母您这时候别费事了,路太远了些,待到孩子满月,再一起送不迟。”

    而后不待沈三太太就这个问题坚持,立即转换话题道:“小宝宝很乖很安静,母亲只是容易困倦,其他都很好。”

    沈三太太闻言感慨道:“那你父亲肯定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可不是”沈柔凝笑着揭短:“父亲听到之后,一年好几天都没有上衙后来还是我母亲看不过眼了,他才重新去衙门处理公务了。好在岳阳县民风淳朴,也没耽搁什么大事情。”

    “你父亲可不就是那样的人”沈三太太笑容满面,十分开心。

    沈三太太拉着沈柔凝细细地过问了他们这一两年在外地的生活情况,聊了小半个时辰,才放了沈柔凝给清澜两位姐妹招待:“去看看你们大姐去。她肯定等急了。”

    沈柔清和沈柔澜就领着沈柔凝和沈端榕去沈柔冰那里。

    一出院子,沈端松就道:“你们去,我不去了。”说吧,他就一甩手臂走了,有些气呼呼的样子。见沈端柏没跟上他,又停下来,回头狠狠一瞪沈端榕,望向沈端柏道:“柏哥”

    沈端柏有些怕他,不敢违逆,答应了一声,跟上了沈端松。

    两兄弟很快就走远了。

    沈柔澜歉意地道:“松哥最近脾气有些大,阿凝妹妹,榕哥,你们别介意。”见沈柔凝和沈端榕都笑着摇头,沈柔澜轻叹道:“松哥要是能有榕哥一半懂事就好了。”

    “到底是怎么了”沈柔凝轻声问道。

    “去年一开春,父亲就下了大决心,拘着松哥读书,书没有背过,大字没有写完,都要挨骂挨罚偏偏松哥性子又倔,总是不肯听话好好用功,于是父亲就更生气他们父子二人,这么犟着已经很久了,弄得家里都不安生。”

    沈柔凝轻易就能想象出那种情况,十分庆幸自己决定住在了陈府而不是沈府

    这父子二人这么拉锯战,又有个榕哥这个读书好又乖巧听话的在做对比,这把火就是烧不到她们姐弟身上,也肯定要粘上火星子,尴尬难受的很。

    “三伯父是亲自在教松哥吗”沈柔凝问道。

    “是啊,父亲说,按照松哥这样子,给他找师傅,怕也管不住他。”沈柔澜摇头道:“母亲觉得这样不行,反而要伤了父子感情但父亲就是不肯妥协,一门心思非要将松哥给管教好了不可。”

    “那三伯父也是太心急了些。”沈柔凝感慨一声。

    “总说松哥做什么。”沈柔清接了话,眼珠一转,道:“阿凝你是十一月里的生日吗算虚数。你也算是十三了吧”

    沈柔凝点点头。

    “我早前就说了,你真不该跟着四叔四婶出去的。”沈柔清眼中得意,口中惋惜地道:“不然,凭着你外公家的关系,找人通融一番,也能接到一张百花贴。”

    去了足足一百名闺秀,身份出她们的。比她们漂亮的。不知道有多少。沈柔清一直很自信,但那天踏入了巍峨的宫廷,眼中一切都是金碧辉煌如梦似幻的。她一下子就被镇住了。再踏入慈宁宫,眼前所见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没见过的没经过的,而身边的闺秀们一个个更是那个时候。沈柔清不由自主地自卑了、胆怯了。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就算她和沈柔澜坐在了最远处最角落的一桌。散席后自由活动时候也不敢往贵人面前凑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是看见了她和柔澜。

    贵人们问了什么话,她和柔澜是怎么回答的,沈柔清已经统统都记不清楚了。但那又怎样,她和柔澜不还是被选中了。

    足足一百名闺秀。被选中的,也不过才三十人而已。

    这让沈柔清十分骄傲自得,也再也忘不掉那座金碧辉煌的巍巍宫廷了。

    今日见到沈柔凝。见她出落的越发的好看,比她很沈柔澜好看了许多沈柔清忍不住就提起了中秋百花宴。

    沈柔凝真傻。

    白长了这一副好容貌了。

    沈柔清心想道。

    又一想。幸好沈柔凝很傻,不然她入了围,她和沈柔澜怎么办皇家选秀,总不能在一家里选三个秀女她和沈柔澜若不是因为是双生子,也不会双双入选

    沈柔凝并不知道沈柔清这会儿心中已经转了这么多的念头。

    她听到沈柔清问,怔了一下,随即给沈柔清拱了拱手,含笑道:“差点儿忘了要恭喜两位姐姐阿凝给两位姐姐赔不是了。”

    “有什么好恭喜的。”沈柔清面上高兴的红扑扑的,也不好真就骄傲了,忙挥了挥手,道:“只可惜了阿凝你没有去。不然,也能长一长见识的。”

    “是有点儿可惜了。”沈柔凝笑着道:“外祖父为人古板方正,就是我留在京里,他也不会让我去的。毕竟,我太小了些,年纪不到”

    “百花宴上有什么”

    “做的东西好吃吗都有什么外面没有的菜式”

    “你们见到了太后和皇上以及皇后娘娘,还有其他几位娘娘了吗”

    “又是中秋,想必一定非常的热闹。”

    沈柔凝问的随意,沈柔清回答的却开心。几个人不知不觉就到了沈柔冰院子前面,看见沈柔冰正站在院门口等着,才收住了话题,疾走几步,过去见礼。

    “阿凝榕哥”沈柔冰很高兴,眼角都有些湿了:“你们怎么来了”

    “大姐姐要嫁人,父亲母亲走不开,我和榕哥再不来,岂非不像话”沈柔凝言语轻快,微微带着一点儿调侃之意,望着沈柔冰笑眯眯地道:“大姐姐,恭喜你了”

    “哎”沈柔冰俏脸通红,不知说什么才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忙让开身子,道:“快快进来说话。”

    沈柔清不想进去。

    她不太愿意同沈柔冰说话。沈柔冰要嫁人了,说的就是嫁妆如何啊夫家夫婿如何啊的话,她不想说这些。而在沈柔冰面前再提百花宴,似乎也不好,干脆就不说了。

    “大姐姐,阿凝妹妹和榕哥就交给你了。”沈柔清拉住沈柔澜,笑容甜美地道:“我和澜儿去帮帮娘和嫂子。”

    “行,你们去忙吧。”沈柔冰也没有挽留。

    待送走了这对双生姐妹,沈柔冰拉着沈柔凝和沈端榕进了自己的闺房,略闲话了几句之后,就找了一个九宫格给沈端榕玩儿,拉着沈柔凝的手,低低地道:“她们两个跟你说百花宴了阿凝,你可千万别在意”

    “我为什么要在意”沈柔凝轻快地道:“两位姐姐高兴,我就替她们高兴。至于我自己,我还小的很呢,才不想那些有的没的。现在在岳阳,我父亲是知县大人,没有人敢得罪我们家,我不知道过得有多自在。”

    “真的吗”沈柔冰惊奇地问道。

    “是啊,换上了小子服装随便出门去玩儿,就是看到个好地方留宿几天也没事,只要带足了人手,安全上有保障了。恩,大姐姐怕是不知道,现在岳阳县人人都以为,知县大人家是有两位少爷呢”沈柔凝摸了摸鼻子,十分调皮。

    “啊”沈柔冰真的吃惊了,眼睛瞪的圆圆的:“四叔和四婶这么惯着你”

    “所以啊,大姐姐,你千万别说给别人听了。”沈柔凝叮嘱沈柔冰道:“刚才三伯母问,我都没说我怕三伯父知道了,又要写信去责骂父亲不懂事儿。父亲挨骂不要紧,他若是因此不让我随意出门了,那才是真坏了。”

    “可”沈柔冰不敢想象,没有长辈跟着就随意出门随意留宿在外是个什么样的体验,或者说,她想都不敢多想。

    沈柔冰心中震惊万分,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就不禁上下打量着沈柔凝

    枫叶金色的褙子,牙白色淡淡绣着牡丹纹的襦裙,梳着简单的发髻,插一个珍珠点蕊的梅花金簪,一对儿小巧精致的露滴耳坠子,手上套了一对儿大红的玛瑙手串,隐在了衣袖之中,并不露出来。

    她额头光洁如玉,美若新柳眼若秋水,肌肤柔嫩白皙这些不谈,主要是沈柔嫩小小年纪,坐在那里,身上自然就有一种高华从容的气质哪里有她口中所说,扮成小子胡乱出门去玩的调皮跳脱

    谁看见她,都不得不承认,沈柔嫩是教养较好的真正有气质的大家闺秀并不仅仅是小家碧玉

    难怪,四叔和四婶娘能由着她沈柔冰看着沈柔凝,眼中露出一些恍然,又是羡慕,又是佩服,道:“真不知道,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四叔和四婶娘不怎么管教你,反而将你养成了大家闺秀的样子。”沈柔冰叹道:“难道,人的气质出身,真的会遗传四婶娘只要坐在那里,不必教什么,你就自己就能学好了”未完待续

    ...

219 沈府(二)

    “大姐姐,你若是再这么看我,我可就真的待不下去了。”沈柔凝微微歪着头,露出一个略带调皮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沈柔冰恍然想起,自己口中的“大家闺秀”,其实论年纪还稚嫩的很……沈柔冰一下子就有些莞尔。她重拾刚才的话题,轻声道:“清澜她们……真不知是福是祸。”她摇摇头:“父亲只看到了将来富贵荣华,却忘记了,那富贵荣华哪有那么好得的。”

    “大姐姐也开始思考这些了……”沈柔凝轻笑道:“看来,大姐是对姐夫很满意……”若非是对自己的处境感到满意满足,哪有心思替别人操心。沈柔凝并不想去置评沈三老爷和沈三太太如何,也不会去置评清澜两位姐妹。就像刚才,清澜二人说起被选中的时候,透着荣耀和得意,那沈柔凝就不会去泼冷水,只会笑着恭喜她们。

    一来,或者说沈柔凝有些淡漠亲情也好,沈柔凝觉得,她和清澜姐妹之间,情分不到。交浅言深的事情,她不愿意做。

    二来,沈柔凝一直认为,无论是什么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既然清澜进宫是沈三夫妻和他们本人共同的选择……那她这些外人又何必多说什么。

    沈柔冰的俏脸红了起来。

    但她却并没有扭捏反驳,低声道:“我只听说,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样的人,应该是个好人吧。”顿了顿,她又轻声道:“齐家……隔三差五,就会送点儿东西来。”

    “这菊花茶,就是他们第一次送来的东西。”

    沈柔凝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茶盏,几朵淡雅玲珑的白菊在热水之中完全舒展开来。在淡青色的青釉杯,十分的赏心悦目。她端起来抿了一口,微微颔首。

    这是上等的花茶。

    不过,也是能够买得到的。

    但齐家会送这些来,并不在于这花茶的价值,而在于这个行为本身。这显然说明,齐家对沈柔冰这位新妇十分看重。那么。沈柔冰将来会过得好。这已经是能够预见的。

    沈柔凝真的很为沈柔冰高兴。

    她笑眯眯地又啜饮了一大口,道:“大姐,这茶真的很好喝。嗯。该不是姐夫听人说姐姐在绣嫁妆费眼睛,所以特意送来的吧?”

    沈柔冰俏脸嫣红,眼波之中藏着动人心魄的情谊,缓缓地点点头。讶然道:“你怎么知道?”

    沈柔凝哑然:“还真是啊!”

    她本事调笑,没想到却是说中了。

    “那可真的要恭喜姐姐了!”沈柔凝真的觉得很开心。将陈厚蕴关于齐焕之的一些评价说了出来,道:“……我本还担心那样痴情的人会对后来者冷漠仇视……但表哥说,齐焕之虽然重情,却也理智。心中有一套自己的坚持和标准。当他愿意再次成亲的时候,就证明他同之前的亡妻已经做了告别,会愿意重视和珍惜眼前人了。”

    齐焕之绝对能算上是深情之人。

    他明明知道当然青梅竹马的恋人身弱不能生养。依旧不顾家中的人的强烈反对将人娶进了家门,珍之重之。在她离世之后。他同样又虔诚地为她孤身守节了整整三年。

    这是很了不起的。

    身为齐家的嫡长子,他这般行事,简直就是一意孤行!这十来年中,他更是承受了许多非比寻常的压力!

    但他一直都在坚持,毫不妥协。

    沈柔凝听说了他的情况,本来还以为他是终于妥协了……但没想到,他是放下了,不再固守过去,选择了重新向前走。

    陈老爷子深情,一直不曾再娶,那是因为他已经有了二子一女,再娶并不是必须的,能够随心所以,永远地纪念亡妻。而齐焕之身为家中嫡长,却没有留下一点儿血脉。若不再娶,传宗接代,那就是背起祖宗,是大不孝了。

    沈柔凝想通了这一点,望着沈柔冰,有些感慨。

    她不相信沈三太太是本着一心为沈柔冰的幸福才选中了这一门亲事的。她宁可相信,沈三太太将沈柔冰的亲事一直拖到的十七岁已然十分危险的年纪,而后替她选了这一门亲事,其中一定有不为人道的隐秘心思。至少,她是看重了这其中的利益

    齐焕之的一个二叔曾经是沈三老爷的在地方上的上司。沈三老爷能够从地方上调回京城来,就是走了齐家的门路。进京之后,沈三老爷和沈三太太自然不会疏远了这一层关系,但却因为齐二老爷人并不京城,所以两家来往并不算是多密切,并不到小辈们都来往熟悉的地步。

    显然,沈三太太清楚齐家对齐焕之再娶的忧心和为难,这才主动暗示了自己家中有个适龄的待嫁之女。

    若是齐焕之没有自己想通继续痴情于旧人……活人总是没法子与死人争长短的。那么,无论谁嫁给了齐焕之,大约都会是一个悲剧。

    沈三太太估计怎么也没想到,齐焕之会想通了,会看重新人。当然了,她现在要忙的是清澜二人的进宫事宜,要操心的是沈三老爷与沈端松父子之间的冲突,再有空闲也是要关心沈端柏的开蒙,关心沈柔澈的吃穿成长……沈三太太十有*是没空关注沈柔冰这里的。

    齐家不断地送东西给沈柔冰,沈三太太肯定会高兴地以为是自己贡献出了沈柔冰解决了齐家人对齐焕之的困扰……齐家看重沈柔冰,就一定要领了自己的情!所以,沈三太太应该不会想太多。

    也不知道,待将来,若是清澜二人在宫中过得艰难,甚至香消玉殒的时候,而沈柔冰却生活顺遂……沈三太太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不是沈柔凝在恶意诅咒:那个金碧辉煌的宫廷,从来都是能不动声色就能吞人性命的埋骨之地。在那里,什么六品七品的主子,她们的命与那些宫女内侍的命一样的脆弱!

    整整三十名通过初选的秀女。估计在复选学习宫规礼仪的时候又会淘汰五六个人,最后二十多人成功留在了深宫,去争夺那虚无缥缈的帝王之宠,其中的危险,可想而知!稍微不聪明的不走运的,都会死的很快!

    反正,沈柔凝觉得。清澜二姐妹都不算是怎么聪明的。就算沈柔澜似乎有一点儿不心机。人也稳重一些,但她那点儿心机和稳重,估计也是不怎么够看的。

    沈柔凝并不看好二人。

    前世。她一辈子都耗在了那个地方。前世的她并不像如今这样思路敏捷。她能够活到最后,仅仅是因为她从来不想去争取什么,无论什么场合都几乎没什么存在感,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也没有什么被利用的价值,这才一直幸存了下来。也默默地学到了一些生存的智慧。

    “大姐,你会生活的很好的。”沈柔凝撇开思绪,笑着问沈柔冰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好欣赏一下大姐的嫁衣?一定很好看。”

    沈柔凝一直待在沈柔冰的院子里,直到沈柔澜过来找她和沈端榕出去用餐。她才与沈柔冰告别,说择日再看她。与沈四太太几口人一起用餐的时候,沈端榆不在。家中其他人都在,围了一张桌子。沉默无声地用完了一顿饭。

    田氏一开始是站在沈三太太身后安静布菜的。在沈柔凝特意惊讶地多看她几眼之后,沈三太太才意识过来,转头柔声对田氏道:“这里没有外人,你意思一下行了,去坐下吧。”

    田氏微微一怔,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

    一边有侍候的丫鬟连忙给田氏添了一把椅子和一副碗筷。

    也就是说,这里原本并未给田氏准备座位。她会一直服侍着沈三太太用完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匆匆下去吃几口。

    沈三太太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不由瞪了田氏一眼。显然,这座椅碗筷都是田氏安排的。她记得了给沈柔凝和沈端榕加了两把椅子,却是忘了自己也是需要一把的,尤其是碗筷。就算以前她没有,在有客人在的时候,她也是必须要有的。

    沈三太太心中恐怕认定,这是田氏故意的了。而田氏接到了沈三太太的目光,也明白了沈三太太会生出的想法,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后低下头坐好,唇角露出一丝苦笑。

    接下来的时间,气氛虽然有些微妙的压抑,但并没有再出意外。沈柔凝也没有继续将目光停留在田氏身上。

    饭后,婢女们端上了香茶。

    “你们姐弟既然回家了,怎么不住在自己家里?”沈四太太和蔼地笑道:“之前你们住的院子,一直都留着呢。”

    “是外公不准,我们两个身为小辈,只能乖乖听话。”沈柔凝微笑道:“而且我也想,自己的家,总是有机会回来的。”

    “也是。”沈三太太笑起来,对沈柔凝的回答表示了满意。她很高兴看到陈老爷子和陈家对沈柔凝姐弟的这份看重和喜爱,这样沈家和陈家才能联系的更紧密,而不像是曾经的邓家那样,明明是亲戚,却偏偏疏远的很。“待过几年,你父亲有了些资历之后,就能调回京城了。外面总不如京城舒适。”

    沈柔凝乖巧得体地笑着,没有就此多说什么。她略坐了坐,就找了个借口,告辞离开正院,到清澜姐妹的院子里说话去了。沈端榕好奇地领着沈柔澈说话,眼中闪烁着光芒,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将来若是有个妹妹,是不是也是如此天真可爱。

    她们才离开,沈三太太就叫住了田氏,上下打量着温顺垂首的田氏几眼,淡淡地道:“以后家中的事情,你少操心一些,别累坏了身子。另外,回头你吩咐人去叫个大夫,开点儿药养养吧。”

    “你和端榆也成亲快四载了,一直没有消息,也不是个事儿。”

    田氏身子一颤,忙应了声“是”。

    她心中清楚,该来的还是要来了。沈三太太从前不关注她是不是有孩子,也不用这个拿捏折腾她,那是沈三太太心中大约是认为,找她的麻烦塞什么小妾之类的,并没有多少意义。当然,也是因为她自己一直小心翼翼,足够听话懂事。

    而今天,显然她一时疏忽,让沈三太太恼了。

    沈三太太大约也是想到了田氏一直老实听话,略做了警告之后,就让她走了。

    沈柔凝和沈端榕在清澜二人那里玩了许久,到了下衙时间也没等到沈三老爷回来,就去向沈三太太告辞。沈三太太让沈端榆送了他们回去。

    “五哥,你和嫂子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路上,沈柔凝小心地问沈端榆:“若是有什么帮忙的,五哥一定要告诉我。”

    沈端榆愣了一愣,才回答道:“是我不想太早要孩子的。”

    他现在对于孩子并没有太多的渴望。他一直想的是,待他中了举人之后,谋一个外地的小官职,领着田氏一起过去,然后才考虑生个孩子。早早有了孩子,又要多一份牵绊。

    沈柔凝也愣了一下。

    她犹豫一下,才提醒沈端榆道:“五哥,你都成亲四年了……”再没有消息,外人不知道要怎么猜测田氏呢。若是打听到他们小夫妻之间没有通房这样的存在,估计还要将沈端榆往别处去想。

    沈端榆明白了沈柔凝的意思,点了点头。他沉默片刻,道:“四叔说让我去岳阳书院苦读,也会劝说我父亲让我将你嫂子也带上……”

    有几个出去学院苦读还带着妻子的。

    估计这劝也十分勉强。

    沈柔凝眼睛一转,笑着道:“五哥知道吗?岳阳有一家娘娘庙求子是非常灵验的。五哥不如告诉三伯父,让嫂子去试一试。而且,我母亲如今有孕了,我年纪又小……若是嫂子去了,肯定能帮上我们大忙的。”

    沈端榆四年都没有孩子,按照正常人的想法,肯定会有心结的。有心结,就会影响读书效果。沈三老爷心中也期望长子能够成才,顾念着这一点,应该会同意田氏一起去。

    更何况,沈四老爷在那里出任父母官,田氏去了,不怕没有妥当的地方安置。再加上要照顾怀孕生产的沈四太太这个理由,沈三老爷就没法子拒绝田氏离开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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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谢意

    沈端榆骑在高头大马上,却再一次恍惚了。

    原来,他想要带着田氏离开京城,竟然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而他居然反复思量了这几年,也没有找到一个类似这样的借口……

    沈端榆低头,目光穿过车窗,看向沈柔凝。

    沈柔凝回了他一个微笑,放下了车帘,将沈端榆的目光遮挡在外。

    沈端榆在京城的沈家生活,内心承受了许多压抑。而他在沈三老爷和沈三太太那里又找不到他遭受压抑的因由,说不出只会让他以为他是心思重……(当然,他的确是心思重)所以,他总想着从那个家中离开,却总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这种反反复复长年累月的压抑难受劲儿,让他从来都不得开怀快活,背负了重重的包袱无法轻松,也无法集中精力去做他事,更别提用力攻读了。

    他想要努力读书好拜托现在的境遇实现自己的愿望,却偏又因为他重重的心思,让他无法静下心来,书读不成。若是如此继续下去,待沈柔冰出嫁离开之后,沈端榆内心的包袱怕是要更重一层,最后就将无法逃脱一事无成。

    他甚至连孩子都不敢生。

    沈柔凝看出了沈端榆在平静生活下深藏着的压抑,所以才准备帮一下他。恩,她其实还是欣赏沈端榆的。他虽然心思重,却只想要领着妻子离开……而不是像许多类似境遇的人一样,认为是沈三太太和她生下的孩子夺走了他的父亲他的一切,从而愤怒怨恨,以至于开展疯狂地报复!

    沈端榆却是一点儿也不想要沈三老爷名下的任何东西!他只想要离开!

    这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回到陈府之后,沈柔凝立即给沈四老爷写了一封信,找人送去了岳阳。很快,在沈柔冰出嫁的前一日,沈柔凝和沈三老爷分别接到了沈四老爷的来信——

    “……四叔信上上,让田氏去照顾四婶。让我们尽快赶过去。父母母亲已经答应下来,说是待柔冰过完礼。我们夫妻二人,就立即收拾启程。”

    沈端榆来接沈柔凝的时候,整个人从内而外露出轻松喜悦来,甚至因为拿掉了无形的包袱。他的身材都高大了几分,看向沈柔凝,感激地道:“多些阿凝了。”

    “我才需要向嫂子道谢呢。有嫂子在,母亲才能轻松些了。”沈柔凝微笑着摇摇头。沈四老爷告诉她,已经按照她的说法给沈三老爷去了信的时候。沈柔凝就知道,这事情一定能成。

    无他,只因为,沈四太太是陈公唯一的爱重珍宝的女儿。

    若不是沈三太太自己的的确确走不脱身,她说不定会亲自去照顾沈四太太养胎生产,又怎么会不答应“要走田氏”这一点儿请求。

    沈端榆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心中记下了这份人情,将来必然会有回报,又何必耽搁于言语之间。

    沈家上下,已经装扮的喜气洋洋,大红色的灯笼挂满了廊下。一排排红彤彤的,瞧着就让人觉得热闹非凡,心中生出温暖的喜悦来。

    沈柔冰的俏脸,比这些大红色的灯笼还要嫣红。

    沈三太太领着田氏正忙碌着招待客人,沈柔清和沈柔澜也有一些闺秀们要招待……沈柔冰的小院反而显得格外的静谧。

    “我听哥哥说了……”

    沈柔凝一进来,沈柔冰就执了她的手,双眼水雾朦胧,动情地道:“真是要多谢你。昨晚嫂子过来,也是流了一场眼泪。”

    沈柔凝忙笑道:“那是五嫂舍不得大姐你出嫁呢。”

    “贫嘴。”沈柔冰嗔了沈柔凝一眼,拉着她的手在榻上坐下来。感慨地道:“我知道阿凝你聪明,这漂亮的小脑袋一转就能想出许多主意来,你不愿意居功……但不管怎么说,我和哥哥嫂嫂都要谢谢你。这份谢意。你不领,也要领。”沈柔冰目光闪动,眼中含笑,按住了沈柔凝的手,有一种不由分说的坚定。

    沈柔凝只好道:“嗳,大姐。我领了就是了!”她有些哭笑不得,看向沈柔冰道:“那有你们这样,非要人承认了是你们欠了人情的……那若是这样的话,嫂嫂过去岳阳照顾母亲,我们一家到时候该怎么谢?!”

    “哎呀,嫂嫂照看长辈是应该的,不必谢啊……”沈柔冰也明白了沈柔凝的意思,因而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上了些顽笑的意思,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拉着沈柔凝,说起女儿家的私密话来。

    明天就是好日子。

    今晚,按理说,该母亲过来陪着女儿最后一夜,做最后一次教导,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夫妻之间的私密。但沈三太太并未沈柔冰的生母,两个人情分并不深厚,因而沈三太太仅仅是过来坐了片刻,就离开了。

    当然了,她绝不会让人有机会说嘴——

    她吩咐了田氏留下,陪着沈柔冰。俗话说,长嫂如母,田氏和沈柔冰这对亲姑嫂之间,肯定要更亲近一些。

    沈三太太将田氏留下来,反而能表现出她的大度和善解人意。

    次日一早。

    沈柔凝就起身梳洗,吩咐了沈端榕今天一定要跟在沈端榆身后不能乱走,就去了沈柔冰那里。

    天才蒙蒙亮。

    深秋早晨的凉意轻易就浸透了人的衣衫,让人在打开的门的一瞬间,倦意消融,整个人彻底地清醒了过来。沈柔凝看着东方的天空,微微一笑。她知道,今天是个再好也没有的晴天。只要一会儿太阳升起来,如今的凉意就会被一扫而空,天地间整个儿地温暖起来。

    沈柔冰起的更早。

    大红色描金的喜服搭在衣服架子上,红彤彤的,就像初升起来的太阳的颜色。而沈柔冰的房间内大部分已经空了,那藏在梅花斛中的鸡毛毽子,那衣柜里最喜欢的穿的那件从大红色褪去成粉红色的肚兜……这些生活里的痕迹,都将跟随着主人,嫁进另一个宅子里去,或者被永远埋没在箱底,或者又找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安置下来。(未完待续。)

221

    若说沈四太太的揽胜绣楼还留下了许多其深闺时候的痕迹,许多布置摆设都与旧时一样,没有太多改变,就像当年那位少女一直生活在其中一样那么,沈柔冰的闺房,收拾的却是格外的干净。

    除了那些无法装箱带走的,亦或是必须留下来的,其他的私人物品全部都没了。百宝阁和博古架上空荡荡的,连一本书一只笔,都没有留下来。

    沈柔冰大约是想要与这个小院彻底地割舍忘记吧。

    无论齐家如何,那都将是她的新生之地。她会在那里很努力地开始新的生活,绝不再缅怀闺阁时光。

    也不对。

    她若是缅怀闺阁时光,想到的一定是沈家村那个宁静安详的大院子,那大院子里的人。那些时候,纵然因为父母不在身边陪伴而略有些遗憾,但依旧是她心底最自由美好的时光。

    绝不会是这个冬暖阁。

    因为从她离开沈家村的时候起,就是离开了家,成了一位住客。就像这个冬暖阁,她也住了三四年,但在她心中,她一直当自己只是个客人一样。

    小心谨慎,带着客套和讨好,忍耐退让,从不提出额外的要求,唯恐惹了主人家不快。

    所以,这绝不会她将来回忆年少闺阁时候会想起来的地方。

    水温很烫,嫣红的玫瑰花瓣渐渐褪成了粉白色,沈柔冰将滚热的娇躯从水中走出来,任由田氏和婢女将自己的擦洗干净,再敷上一层又一层地脂膏,而后揉捏按摩,知道她的身体仿佛如同最上等的珍珠一般熠熠生辉了。才一层一层,穿好了大红色的里衣。

    然后,她坐在了镜子前面,开始了耐心地等待。此时才是清晨,离吉时很早沈柔冰望着镜子中的粉面桃花般般美丽的娇颜,露出一个笑容。

    沈柔冰哪里也没有去,一直在屋里陪着沈柔冰。

    “你不会饿么”下午时候。沈柔凝忍不住问道。

    从她清晨过来时候起。沈柔冰就没有喝一口水,用一口饭。仅仅是吃了一个水煮蛋。

    沈柔冰摇摇头。

    镜子里的人儿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红唇依旧水润欲滴。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不妥当。

    “哪个姑娘家出嫁的时候,不是这么过来的”田氏笑容轻快,开口道:“今天大喜的日子,可是绝不容许有错的。一点儿瑕疵,说不定就是将来生活的预兆万不能马虎的。”

    “阿凝妹妹将来嫁人的时候。也是一样的。”田氏笑着道。

    沈柔凝很是怀疑,到时候自己能不能撑得住这么一整天。恩,她的饮食向来很规律,若是一个白煮蛋。怕是不过,她现在就担心这个,未免太早了些。

    沈柔凝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抛开,微笑道:“听五嫂这么一说这肯定是值得的吧”

    “当然是值得的。”田氏替沈柔冰揉着腿脚。以免她久坐气血不通,低声道:“只要嫁对了人,什么都是值得的。”

    今日这大红色的一切,让田氏不禁也想起了自己大婚的时候。那一天,她同样是又喝又饿了一整日,心中忐忑惶惶了一整日。但当她的红盖头被挑开,她正对上沈端榆的眼睛,那双眼睛之中带着真诚慎重和期盼,在看清楚她的时候露出了一点儿羞涩的笑田氏就明白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无论真正的生活是怎样的,只要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她远走,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沈柔凝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对话生出太多的感慨来。因为,男方请的全福太太已经到了。这位全福太太夫家姓谢,亦是建宁城的书香望族。她的丈夫虽然没有在朝为官,却是大庆有名的鸿儒。更关键的是,他还是齐焕之的老师。

    齐家请来了这么一个人,显然表明,齐家对沈柔冰本人,更加看重。

    谢太太已过四旬,眼睛清透温和,面庞红润健康,身材稍显丰腴,眉眼神态之间,一见就是那种生活如意顺遂的妇人。她上有公婆父母,左右有叔伯姑嫂,膝下有两子两女,而且已经有了长孙当个全福太太,再胜任没有了。

    谢太太十分和蔼可亲,说话时候眼中总是带着温暖宽和的笑意,有一种让人情不自禁放松下来的力量,十分容易亲近。

    “听焕之说,你的嫁妆绣品都是自己亲自绣的,不曾假于他人之手”谢太太端详着架子上的嫁衣,连连点头,显然十分满意,不待沈柔冰回答,她就又含笑道:“以后可仔细些眼睛,别让人总替你担心着急。”

    她口中的这个“人”,显然是指齐焕之。

    沈柔冰想起那一罐子白菊,俏脸更加嫣红,坐在镜子前面,低垂着脑袋,就像是那含羞带怯的花儿一般。

    谢太太仔细打量了沈柔冰几眼,笑容越发的深了,显然是对沈柔冰的容貌也很满意,净了净手,开始了全福太太的工作。她言语温柔,沈柔冰的神色在不知不觉间,就轻松了许多。

    沈柔凝很快就看到了齐焕之。

    他剑眉星目,容貌清俊,体型匀称。尤其是行走之间,一步一步,步子就像是尺子丈量过一样,准确而稳,像是任何外在的风雨都不能动摇于他。

    这是一个内心自有一番坚持和原则的人。

    沈柔凝在他身上,甚至看到了陈老爷子的影子。

    这很好。

    沈柔凝很为沈柔冰高兴,不禁笑容满面。

    “嗳,你看看大姐夫”沈柔清用胳膊碰了一下沈柔凝,嘀咕道:“你看他板着个脸难道是不高兴吗今天可是他成亲的日子呢”

    “哪儿有”沈柔凝反驳道:“我觉得姐夫人很好啊,很靠得住的样子,一点儿都不轻浮。”

    沈柔清有些不高兴了,道:“你看错了吧他分明就是不高兴”

    “哪儿有”沈柔凝反驳道:“我觉得姐夫人很好啊,很靠得住的样子,一点儿都不轻浮。”

    沈柔清有些不高兴了,道:“你看错了吧他分明就是不高兴”未完待续

    ...

222 姐夫

    “澜儿,你来说,大姐夫是不是太古板了些!”沈柔清将一边不说话的沈柔澜拖入了阵营:“不然,怎么偏偏做了御史!”

    在沈柔清她们这样的闺秀们看来,御史无疑都是刻板无趣死脑筋。齐焕之虽然长的不错,但却已经蓄了短须,不是那翩翩风(流的的少年郎君了。

    当然,也许正是因为齐焕之看起来没有那么老到难以接受,反而看起来很有一种她说不上来的魅力……而这种认识让沈柔清下意识地觉得不那么高兴,因而才着急地抓了“古板”这一点不放,好让自己心中觉得好过一些。

    她心中还是有些克制,没有直接尖锐地去说齐焕之“老”。

    沈柔澜却是一直都很为沈柔冰高兴的样子,听见沈柔清问她,她并没有附和,微笑道:“大姐夫看起来就是坚毅沉稳的,一定会是个让人放心的人。”

    沈柔清闻言更加不高兴了。

    她头脑一热,立即就想要反驳,心底的话差点儿脱口说出来。

    幸好,沈柔澜很是了解她,当即拽了她一下,对她使了个眼色,道:“姐,今天是大姐的好日子。我们姐妹都应该为她高兴的。”

    沈柔清动了一下唇,低声嘀咕一句什么,却淹没了在热闹的唢呐锣鼓声中和高唱着喜庆词儿的喧闹之中,谁也没有听清。

    “新郎官催妆喽!”

    “新娘子上娇喽!”

    ……

    很快,就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这一日,沈三老爷也没有去衙门,就坐在堂上等着了。

    太阳才升起来,就听见有人一溜烟地进门欢喜地道:“姑爷和姑奶奶来了!”

    沈三老爷面上严肃稍去,露出笑容,道:“快快去请!端榆,你领着你弟弟们去迎一迎!”

    “是!”沈端榆领了命,看了看几个哥儿,示意他们跟着自己。

    沈端柏和沈端榕立即从椅子上下来。跟在了沈端榆身后准备出去迎客,但沈端松却没有动。只见他脑袋直梗梗地看着前方,完全对沈三老爷的话置若罔闻。

    沈三老爷见他如此立即就恼了,沈三太太立即察觉不对反应过来。抢在沈三老爷前面喊了沈端松一声,道:“松哥,快去门口接一下你姐姐姐夫!”

    沈端松眼皮一动,瞥了沈三太太一眼也瞥了一下唇,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沈三太太一见不好。急急忙忙道:“松哥!你听见没有!”

    “我不想去!”沈端松总算是回答了,但这答案显然不尽如人意。

    “怎么不想去!”沈三太太急切地道:“你姐夫那天不还给你包了一个大红包吗?你看,他待你可好了,是不是?”

    沈端松撇了撇嘴。

    沈三老爷气的胡子直翘,猛然一拍桌案打断沈三太太的着急劝说,沉声问沈端松道:“你真不去?”

    沈端松一动不动,做无声的反抗。

    “好的很!”沈三老爷声音一下子拔高的骇人,瞪着沈端松道:“你不去,就给我滚回自己院子里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滚滚滚!快给我滚!”

    沈端松闻言立即下了椅子,当真是头也不回地冲出去了。他冲的那样快那样猛。沈端榕没能及时躲开,被他这么用力地一撞一扒拉给带了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谁都能看出来,沈端松是故意撞沈端榕的。因为沈端榕站在边上,根本不会挡着他的道路。沈柔凝看的很清楚,在他冲着沈端榕去的时候,两个拳头用力地握着,牙齿暗暗用力咬着,眼睛鼓瞪出了血丝来,其中写满了仇恨!

    很难想象。一个才**岁衣食无忧亲人俱在的小孩子,眼中会有那样强烈的恨意!而沈端榕仅仅不过是在两年前小小地得罪过了他,连累他受了罚!他就记恨到现在!

    沈柔凝不禁抿了一下唇。

    沈三太太在沈三老爷发怒喊“滚”的时候,眼中就已经开始湿润了。满是委屈、担忧和痛心,几乎就要立即痛哭一场。但眼见着沈端松又惹了祸,好端端地非要去撞沈端榕,她的心立即又揪起来,再喊沈端松已经来不及,只好连忙问沈端榕道:“榕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沈端榕的确被沈端松撞的不轻。

    他疼的小脸紧巴着,双眼情不自禁就含了泪,看向了沈柔凝。

    沈柔凝摇摇头,往外看了一眼。

    沈端榕见状便忍着痛道:“回三伯母,我躲得快,没伤着。那个,三伯母,大姐姐和大姐夫怕是已经进来了,我们……”

    “端榆,你还愣着干什么!”沈三太太立即想起今天的正事来,道:“还不赶紧去迎一迎!别让齐家以为我们拿乔失礼,让姑爷以为我们不重视他!”

    可不能因为这一点儿小事就与齐家人有了罅隙。

    沈端榆没有说话,行礼大步往前去了。

    沈端榕也忍着痛疾步跟了上去。沈端柏被刚才那一番变故弄的有些懵,见沈端榕走了,迟疑了一下,也慌忙小跑着跟出去了。

    沈三老爷重重地冷哼一声。

    沈三太太收起了心痛委屈。沈端松这般叛逆不听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显然这会儿并不是处理他身上这问题的时候。她看向沈柔凝,轻叹道:“松哥脾气有些坏,阿凝你多担待些。”

    沈柔凝柔柔一笑,并不说话。

    很快沈端榆便和榕哥柏哥就引领了齐焕之和沈柔冰夫妻过来了。

    齐焕之和沈柔冰依旧打扮的十分喜庆。

    比起迎亲那一日,齐焕之面上的线条不再那样的冷硬肃穆,显然地柔和了许多。而站在他身边半步的沈柔冰粉面如花,像是被阳光雨露滋润了的花儿,娇艳逼人,竟然比在闺中时候好看了三分都不止!

    她这样,一看就是在夫家过得再好也没有了。

    沈柔凝打量着沈柔冰,趁人不注意,冲着沈柔冰眨了眨眼睛。沈柔冰俏脸一下子通红起来。

    “姑爷来了!”沈三太太此时已经是满面笑容,望向二人笑吟吟地道:“如今都是一家人了,快别多礼了!”

    齐焕之和沈柔冰行完了礼,沈柔冰开口道:“父亲,母亲,女儿给您二老问安了!”不知为何,她说完这句话,眼泪突如其来,滚滚而落。

    (依旧补回了昨天少的几十字,希望亲们不要介意偶这一点点的小错误~恩。)(未完待续。)

223 聪明

    “嗳,冰丫头,这是怎么了!”

    看见沈柔冰落泪了,沈三太太眉头一皱,心道:难道是齐家待她不好?看她这神色不像啊!但不管如何,就算是齐家真的待她不好,让她受了许多委屈,她也不能当真齐焕之的面就哭!

    沈三太太顾不得多想,连忙从椅子上起身,将沈柔冰一把拉了过来安抚着,一边替她擦泪,一边嗔道:“这别是欢喜的傻了!”一只手重重在她身上一掐。? wwW.lWXs520. COM

    沈柔冰也连忙擦泪,低着头红着脸道:“母亲,是女儿的错。女儿大约真的是欢喜的傻了吧。”时隔几日,她再一次站在沈三老爷和沈三太太面前,听见一个个面目熟悉的仆人们高兴地称呼她为“大姑奶奶”而不再是“大姑娘”,她才终于在心中证实了,她之前的幸福并不是一场梦。她终于离开了这个家,有了真正的归属。

    意识到这一点,沈柔冰心中涌出了巨大的幸福,让她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沈三太太并没有明白沈柔冰话中所表达的真正意义,她见沈柔冰再一次绽放了幸福的笑容,心头一松,嗔道:“真是个傻丫头。”

    一番见礼之后,沈三太太将齐焕之叫去了书房。

    沈三太太留着沈柔冰叙了一会儿家常话,关切地问了些日常问题,便没有再留她,让她们几个姐妹们玩去了。好不容易又应付了清澜两姐妹走了,沈柔凝才挽着沈柔冰的手臂,在她耳边亲昵地问道:“齐焕之对你好不好?”

    “要叫姐夫。”沈柔冰红着脸嗔了一眼沈柔凝,知道沈柔凝是真正的关心自己,也就回答道:“他待我很好。很有耐心。”

    这句话,让沈柔冰的思绪不禁又飘远了去——

    最初的晚上,他知道她忐忑,特意提到了那罐白菊,于是她一下子就觉得没那么紧张了,眼前这个男人一下子亲切了起来;床笫之后,她累的无法起身。他又温柔地拧来了帕子。怕她羞涩,就将帕子递给她,自己转过了身去。让她大松了一口气;白天里,他没有抛下她去书房,而是很细心地问她喜爱吃什么喜欢做什么消遣……

    比她曾经小心奢望的还要好。

    沈柔凝见沈柔冰神思恍惚,浑身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甜蜜幸福仿佛要将人身边的人都连带着裹进去。品尝到那甜蜜不可言的芬芳。沈柔凝咂摸了一些唇,轻轻笑道:“大姐姐。你这是又傻了么?”

    沈柔冰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对上沈柔凝促狭的眼神俏脸又如同红霞一般了。她伸出中指在沈柔凝额头上点了一记,道:“人小鬼大。怕了你了。”

    二人嬉闹了一阵,沈柔凝试探问道:“姐夫没有提到那一位么?”

    “是我提主动提出来的。”沈柔冰正了正色,道:“家中人待我都很好。尤其是母亲。母亲应该是对那一位心中有怨,所以没让我立即就去祠堂拜祭她。但我觉得不妥当。主动开了口。”

    已经故去的人,她会表现出足够的尊重。

    这其中的道理根本没有人来提点她教她,但沈柔冰将心比心,站在齐焕之的角度想了想,便主动开了口。他大约未必一定要逼着她如何。但她尊敬元妻,那个他心爱过的女人,表现出了她的善良和体贴,他一定会更加的体贴她。

    她做对了。

    沈柔冰敏锐地察觉到,齐焕之待她不一样了。虽然她说不清楚哪里不一样了。

    沈柔凝心中轻叹,口中赞道:“大姐姐,你真的很聪明。”

    一个人的智慧,说不定就会在什么时候爆发出来。

    从前的沈柔冰,无论是沈家村那个安静的她,还是在京城沈府再加上了些忍让和软弱的她,都并不是多么聪明的人。而偏偏,她遇到了齐焕之,就如同人一下子开了窍,就变得聪明无比了!

    这怎能不让人感慨。

    沈柔凝生出的这感慨,一直持续到回归陈府之后。而陈厚蕴一眼就从她的神色之间读到了这些,开口问了她。

    沈柔凝在陈厚蕴面前,一向是畅所欲言的。因为她知道,无论她说出什么,他都能理解她。

    “……夫妻之道,可贵的就在于两个人的努力。”陈厚蕴道:“就像齐焕之和你姐姐。若不是齐焕之收拾了旧心情走出了第一步,你姐姐又如何能有勇气跟随着他迈出第二步?”

    的确如此。

    沈柔凝再次感慨一番,笑着问陈厚蕴道:“表哥既然知道这个道理,那么,你与表嫂将来一定能幸福的了?”

    “那是自然。”陈厚蕴回答了之后,才摸了摸沈柔凝的头发,道:“小丫头,也敢调笑你表哥我。”见沈柔凝急忙要躲开他的手,陈厚蕴不禁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陈厚蕴道:“后日黄家人定了去雷音寺进香……你和榕哥都准备一下,我带着你们一起去。”显然,他和黄家姑娘是要在寺庙有个会见的。

    沈柔凝闻言笑嘻嘻地躲到了门口,离陈厚蕴远了一些,道:“表哥放心,我和榕哥一定见了黄家姐姐,一定会替你说好话的!”说罢,她立即就笑嘻嘻地快步出去了。

    屋里的陈厚蕴嘴角也是忍不住的笑意,心道:这个小丫头……

    再说沈柔凝从陈厚蕴那里离开,又在路上碰见了下学的陈厚温。

    两个人相互见了礼之后,陈厚温往沈柔凝的来路远望了一眼,问道:“阿凝是从大哥那里出来的么?”他也随着陈厚蕴叫起了“阿凝”。

    沈柔凝点点头,道:“是啊。”

    “大哥在做什么?”陈厚温问道。

    “他在做文章?”沈柔凝想了想,放弃地道:“我没有留意。”她才到陈厚蕴的书房门口,就被他给发现了。陈厚蕴招手让她进去,她就进去了,的确没有留意到陈厚蕴正在写什么。

    陈厚温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对于沈柔凝这样的态度有些不满意。他拉不下脸面直接说沈柔凝什么,想了想,便道:“之前我跟祖父说,要向大哥请教课业……大哥虽然答应了,但祖父却说,让我轻易不要去打扰他……大哥明年就要下场了,而且还要拿得前几名,时间很宝贵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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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春介绍:

沈氏家族有一道族墙。
沈柔凝耐心地在族墙内生活到十二岁,才终于有机会踏了出去。
瞧瞧这江南建宁京城的繁华盛景。
也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使得她的母亲对情痴的父亲,对亲生的儿女,从来都是漠然相对?
世家朝堂,涉及闺阁女的风波从无新意。
且不管情爱……世家那么大,沈柔凝在成年之前,得先出去看看……
(新书开张,欢迎捧场。另有完结《第二春》《花袭》等,待君幸临哦……)
江南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南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南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