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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妹姒     江南春txt下载     江南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5 福气

    ();    陈贵嫔觉得头脑十分昏沉。

    她明明将外面的动静听得很清楚,偏这会儿怎么也听不明白,外面那二人的声音到底说了些什么。

    什么叫做她的娘亲“被赶出了陈家”?

    什么又是“夫人不作数了”?

    为什么皇上要安抚她?

    陈贵嫔思绪万分僵硬地转动着,原本红润的面颊一点点失去了血色。她将这些话反复想了几遍,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

    不对。

    这一定是其他人故意让人来说这些话要害她和她的孩子的。

    不管如何,她不能激动震惊,不能着了那些女人的道。

    陈贵嫔头脑之中理智不断地告诉她要冷静要冷静,但她的心却依旧被什么紧紧抓住了一般,生出了无法言说的痛!

    不能恼,我不能恼。

    不能有事,孩子不能有事。

    陈贵嫔大汗淋漓,挣扎着想要伸手拉绳叫人,却终于忍不住,“噗”的吐出了一口心头血!

    她眼前一黑,终于什么也看不见了。

    ……

    “娘娘,朝露宫出事了!”春嬷嬷疾步走进来,低声对皇后娘娘道。

    皇后娘娘的手微微一顿,放弃了逗弄面前的百灵鸟儿,回过头时候,凤面上显示出了一些担忧,道:“出了什么事儿?”

    “贵嫔娘娘突发心悸晕倒,看样子十分严重。”春嬷嬷神色不变,声音依旧低沉。

    “哦?”皇后娘娘担忧更深:“小皇子怎么样?”

    “怕是福薄。”春嬷嬷道:“御医正在施救。”

    说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福薄,也就是说,他怕是没有机会来到人世间这帝王家了。就算是有一丝机会,将来的身体怕也孱弱艰难。

    “那真是不幸,皇上怕是要伤心了。”皇后娘娘忧虑地叹息一声。

    “是啊,贵嫔娘娘身怀六甲,这一回出了事,怕是要元气大伤了。”春嬷嬷也一脸不忍。

    她清楚地知道,陈贵嫔怀了六个多月的孩子十有**保不住的。就是大人的身体,也是彻底地伤了,再无怀孕的可能。如此,陈贵嫔哪怕是封了妃。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本宫也要赶紧去看看。”皇后娘娘轻叹道:“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真是让本宫担心啊。”她一边说话,一边不紧不慢地净了手,而后才起驾出了坤宁宫,往朝露宫去了。

    ……

    当陈贵嫔再次苏醒的时候。眼中连一滴泪都没有。

    在她听到就在离她几步远的窗外,居然有宫女敢开口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就清楚地知道了,她的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她甚至都不用伸手去摸一模,就知道她的孩子不在了。

    孩子已经不在了,再流泪又有什么意思。

    陈贵嫔盯着浅黄色的帷幔,眼中没有一点儿湿意。

    “倩娘……”

    陈贵嫔转动了一下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娘亲。就在之前,她的娘亲还很年轻美丽,但此时。她一下子不知道苍老的多少辈,脸色全是惶恐不安。

    “倩娘,我……”青姨娘哭的通红的眼睛之中,又开始扑簌簌地往下落泪。她一边伤心惶恐地哭泣,一边哆嗦地劝着陈贵嫔:“倩娘,你也难过,或许是缘分不到……你养好身体,以后总有机会的……皇上待你那么好……”

    “娘,我想一个人待会儿。”陈贵嫔闭上眼睛。

    她不想听到这些话。

    以后有机会?不,以后怎么还能有机会。她不会再有孩子了。

    根本不用开口问谁。她就清楚地知道,她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就像她没有问,就知道她的孩子没了一样。

    青姨娘闻言浑身一颤,惶惶然哆嗦着站起来。一步一步摇晃着,走了出去。

    她不敢不听陈贵嫔的话。

    从她这个女儿懂事时候起,她就从来不敢不听她的话。她这会儿感她出去,她就不敢留下来。

    哪怕她十分想要留下来。

    但她又有什么脸面留下来?

    那两个乱说话的宫女已经被杖毙了,但在这朝露宫,也是人人都知道她不过是一个被赶出去的小妾罢了。她这样的人,怎么能……

    “娘娘身体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难道真的是被分走了福气?”

    青姨娘悲伤恍惚之间,走到朝露宫的后配殿的小花园,靠着一块假山石,瘫软在了上面。她听到了有人说话,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你瞎说什么呢?”

    “我这不是奇怪么?哎,我听人说,一个人的福气都是有定数的,若是有人来分,那就少了,就跟是一个人有多少银子,数目是一定的,分给别人一些,他肯定就少一些了。本来咱们娘娘是有福气生养一个小皇子的,但娘娘的福气却被那个做姨娘的分走了……”

    青姨娘身躯一颤,脸上更加惶恐了。

    “……你想一想,哪一位本来出身就不好,能给大人家做姨娘养出一个贵人女儿,已经是她顶天的福气了!而她却非要让娘娘给她求个五品夫人的诰命……她命里哪有那么大的福气!她没有,就只能分走娘娘的,好好一个小皇子说没就没了!你想想,你本来有一百两银子能盖一个好房子,但若是被人借走的几十两,你的房子岂不是要盖不成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道理……不过,你这话千万被再说了,若是被听见,我们两个都要没命……”

    两个人渐渐地走远了。

    青姨娘却浑不在意。

    她靠在冰凉的假山石上,突然想起了她好久没想起了的小时候。她的家在一个她已经想不起具体地方的小村子里。家里很穷,她几乎从能开始走的时候,就开始干活。从一点儿小活,到许多许多总也干不完的话,一直到她六岁的时候,村子里遭了土匪,她的父母亲人,全都死在了火海之中。

    火烧的那么大,将黑漆漆的夜都烤的通红通红的。

    若不是那天晚上她嫌热睡不着偷偷溜去村后的小河里洗澡,她也会死。

    她没死,就从了乞丐,走到了镇子里乞讨,却总也吃不饱,总在饿肚子。

    夏天的时候还好过些,天冷了才最难熬。

    (呼唤订阅~~真的没几个钱,是不是?作者君也是需要填饱肚子的~)(未完待续。)

196

    ();    夏天的时候还好过些,天冷了才最难熬。

    青姨娘记得,就在她觉得快要被冻死的时候,有个站在她面前,告诉她,只要她肯在一张纸上按个手印,她就能有吃的有穿的了。

    她毫不犹豫,就按了手印。

    就算后来知道那是她的卖身契,她还毫不在意。因为她终于能不再挨饿受冻的。也不是,她只是有了栖身之处不再受冻,但依旧要挨饿,因为她总是学不好主子要她学的东西,所以总是被罚没饭吃。

    她总是吃不饱,琴棋书画也学的粗糙,但不知为什么,却一直没被赶走。直到她那天被送出去伺候一个醉酒的老爷,而后又稀里糊涂地怀了孕,要被送去那位老爷家之前,她才知道了原因。

    “你这个人虽然笨了些糊涂了些胆小了些,但傻人有傻福我对女子的面相有些心得,所以一直将你留下来了,反正也不费什么没想到,你不过是侍候了一次大人物,就怀上了孩子,果然是有福气”

    青姨娘一直都记得那个人的话。

    她进了赫赫有名的陈府,开始了养胎,然后养女儿。她跪在门口的时候,主母让她签卖身契,她也是毫不犹豫的就按了手印。

    虽然陈府的那位老爷再没有见她,但青姨娘依旧觉得幸福极了她再也不用饿肚子,也再也不用做活,再也不用去学那些她怎么也学不明白的东西了。这样还不幸福,怎么才幸福而且。她还有了个女儿。她的女儿,是大官老爷家的小姐,生来就锦衣玉食,一点儿罪都不用受

    待女儿长大了,嫁给了皇子,进宫成为了娘娘青姨娘很知足了,总是觉得,那个人说的没错,她果然很有福气。

    直到老爷让人送给她一张纸,告诉她要按手印。她不识字。想都不想。就按了手印。她从来不知道,那是放妾书。她的生活,依旧与从前没有区别。

    直到有人将她接出了陈府,接进了宫。告诉她。她是五品夫人了。比许多官太太的身份还要尊贵。而这一次,再没人告诉她要按一个手印。

    这让她十分惶恐。

    就算朝露宫再好,人人都对她恭敬极了。她心心思念的女儿就在面前,她还能给她熬粥,她也觉得惶恐不安。

    但朝露宫的日子那样的幸福,她很快将这种不安给忘记了,一心扑在女儿身上。

    但终于还是出了事。出了天塌下来的大事。

    原来,她已经不是陈家的姨娘了。也不是什么五品的诰命夫人。

    原来,她之所以能顶着一个诰命夫人的名字进宫里来,是因为女儿用小皇子要挟了皇上。这样一想,她岂不是等于分了小皇子的福气

    他本来是要到世间来享荣华富贵的,却因为她分走了他的福气,所以福分不够,他就没法子到这人间来了

    原来是这样

    是这样啊

    青姨娘靠着假山石坐了好久,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想要进去看一眼女儿,却被宫女拦住:“娘娘说,这会儿不想见您。”

    她的语气难免带出来不痛快。

    陈贵嫔怀上了小皇子,封妃就是眼下的事情。而有皇子傍身的妃子,地位怎么是一个无子的贵嫔能比的她们这些跟在娘娘身边的人,将来地位肯定也跟着水涨船高

    但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这个五品夫人是假的。而且她还被陈府赶出来了,连姨娘都不是了。

    陈贵嫔本来就因为庶女身份才迟迟不能再进一步,正怀着小皇子的紧要时候,爆出来这样的丑闻笑话,娘娘以后再怎么抬得起头她怀着身子呢,怎么能受得住小皇子也没了

    好好的一切,全完了

    起因就是这个眼前这个姨娘

    这宫女的语气怎么能好的了

    青姨娘虽然糊涂,但她也从宫女的眼神语气之中看到了埋怨和鄙夷。

    是啊,若不是有她这么一个姨娘拖累,倩娘一定更有福气小皇子也能平平安安地来

    是她拖累了自己的女儿。

    青姨娘转身走开了。

    她很想回到陈府她那个安静不变的小院子里去。但她也清楚,她已经不是陈家人,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那她就去找小皇子赔罪,将她占的福气,加上她后半辈子的微薄福气,都还给他好了。青姨娘走回自己的屋子里,神色平静地栓好了门窗,解下腰带,抛到了房梁上,打了个结。

    “娘娘,老奴不明白。”

    春嬷嬷将新得到的消息低声告诉了皇后娘娘,不解地道:“娘娘为何不留下那个姨娘皇上现在正觉得愧疚,肯定会真的给她诰命的。一个姨娘得了诰命,陈家人怕是要膈应怀了,肯定会与朝露宫撕破脸的。”

    陈贵嫔现在还是陈家之女,身出名门。虽然她是庶女。

    历史上,甚至有不少能爬到皇后之位的庶女呢。

    以春嬷嬷想,要逼着陈家将陈贵嫔逐出家门才是最划算的。

    “那个姨娘太蠢了,没有用。”皇后娘娘淡淡地道:“她若是个有野心有心机的,稍微聪明一点儿,本宫也愿意帮帮她成就她的野心,当上个夫人什么的。”

    只要那位姨娘是心狠脸皮厚的,被封为夫人之后,能活跃在京城交际圈里,拼命恶心陈家人报复陈家人,她当然愿意看热闹。但可惜的是,那个姨娘根本就是个糊涂虫,扶都扶不上来的。

    皇后娘娘品一口茶,心情很好。

    现在,孩子没了,姨娘也没有了,还成了笑话若不是那个陈泽复没有写什么放妾书羞辱她们娘俩,这一切怎么发生的

    旁人家谁会故意与一个快要封妃且有了身孕的庶女作对只有陈家只有陈泽复

    如今陈贵嫔没有将来的指望,她能不恨陈家

    那个陈泽复老匹夫不识抬举,敢拒绝她们廖家,她都不必自己出手,就这么笑盈盈地坐在这里看着,也要让他们不得好过

    至于亲自找陈家麻烦

    她怎么能给自己脸上摸黑,给自己的两个儿子摸黑现在正打着仗呢,谁敢这么时候故意找事,庆隆帝就饶不了未完待续。。

    ...

197 新消息

    ();    陈厚蕴一进陈家大门,正巧与一个内侍迎了面。

    他侧身让开了道路。

    那内侍着绛红,竟然是五品的大太监了,由陈二老爷亲自送出了门。

    陈厚蕴并未开口,站在路边等待了片刻,见陈二老爷回转,便开口道:“二叔,是朝露宫出事了?”

    陈二老爷没有因为他问出这句话而惊讶,点点头,笑着道:“厚蕴回来了?一路上可顺利?”

    陈厚蕴与陈二老爷一起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回答道:“走的水路,十分顺利。二叔公事交接了?”

    陈二老爷瞧着比陈大老爷儒雅多了,举手投足之中,天生就有一种名士风(流的味道在。他才过而立,人却看起来十分年轻,十分有魅力。

    两个人说着话,报信的人已经去了内院,陈大太太很快迎出来,站在台阶上打量着陈厚蕴,泪眼朦胧。

    陈厚蕴不再与陈二老爷交谈,撩袍下跪,给陈大太太叩首道:“娘,儿子回来了。”

    “快快起来!”陈大太太眼泪涌出来,三步并两步下了台阶,将陈厚蕴扶起来。

    陈厚蕴比陈大太太足足高出了一个头。

    陈大太太阳面看着他,擦了一下眼泪,欣慰地道:“不错,看着又长高了。”

    陈厚蕴收拾的干净精神,陈大太太也不是那矫情的母亲,见他起色不错,就没说出“受苦了”之类的话。她的儿子平安回来了,面容清俊精神抖擞,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所以,她立即就擦去了眼泪,欢喜起来。

    亲人见面,又是一番热闹。

    直到晚上热热闹闹的家宴之后,陈老爷子才将陈厚蕴叫到了小书房,亲自从暗格之中拿出一个匣子,开了匣子取了一个薄薄的册子,递给了陈厚蕴。

    小册子很薄。看起来也就十几页,上面密麻麻全是蝇头小楷。这是这一年,陈老爷子一笔笔记下来的朝中发生的大小事件。

    陈厚蕴双手接过,没有立即翻看。而是问起了之前的问题:“祖父,朝露宫出了什么事?那个大太监应该是承乾宫的吧,为什么而来?”

    “之前朝露宫借口孕期思亲,需要生母陪伴……皇上下旨,想要给陈家一个爵位。给青氏一个五品诰命夫人。因为我之前就给了青氏放妾书,所以圣旨没成。皇上看重朝露宫,就将青氏接入了宫,诓瞒青氏说其已经是五品诰命夫人,留其在朝露宫侍奉。”

    陈老爷子面容平常,缓缓开口道:“昨日,有宫女在朝露宫多嘴,让贵嫔听到了真相……贵嫔没有受住,以至于六月落胎。她醒来之后,青氏或是因为自责。悬梁自缢了。”

    陈厚蕴听到十分认真。

    “刚才黄太监代表皇上过来,是通知我陈家去迎青氏尸身回陈府。”陈老爷子道:“我拒绝了,表示只愿意帮助料理后事。青氏已经是自由身,不再是陈家人,身后事当然不能在陈府办。”

    陈老爷子甚至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二十年中,他甚至都没见过她一面。如今她在这个时候没了,说实在的,陈老爷子心中没有什么触动。

    这似乎显得他有些无情。

    但他从未将青氏当成与自己有关的人,如今更是陌生人了,他唏嘘感慨。是不是显得有些虚假?这世上,每时每刻都在死人。若每一个陌生人都要唏嘘感慨一番,那他就不必再做别的事情了。

    只有陈家人才能在陈府停灵。这是原则问题,不能通融。

    陈厚蕴明白陈老爷子的意思。

    他微微颔首。思索片刻,问道:“那贵嫔现如今怎样?”

    “很悲伤,也很虚弱。听说以后再不能怀了。”陈老爷子道:“皇上为了安抚补偿她,已经下旨封她为顺妃,皇后那里已经用的印,只能择日补一个封妃大典了。哦。差点儿忘了,刚才黄公公传话说,若是陈家不愿意迎回青氏,皇上便回赐其显华夫人。对此,我并无意见。”

    如今知道青氏不再是陈家人的人并不多。

    所以,青氏所出的陈贵嫔,依旧还是陈家之女。

    若是青氏被封为显华夫人,陈家必然不会再隐瞒其早已与陈家并无瓜葛的消息。而这么一折腾的话,陈贵嫔的出身就更显尴尬了。

    若是陈贵嫔还有理智,就不会这么选。

    有一个被放出家门的姨娘为生母,显然比身为庶女让人侧目指点。毕竟,姨娘所出的庶女多了去了,而生了女儿还被赶出家门的姨娘,却寥寥无几!

    生母都被赶出府了,这留下来的庶女怎么抬得起头!

    陈贵嫔一向理智,绝不会做这种选择。除非她因这次打击而疯了!

    陈厚蕴算是了解自己这位姑姑的,所以,他并不十分担心陈贵嫔的选择。他这会儿在思索的是更重要的问题。

    “祖父,孙儿觉得,这一整桩事件,似乎另有他人在中推动。”陈厚蕴一边深思,一边道:“此人的意思,应该是想要看到贵嫔与我们陈府决裂。”

    陈老爷子微微一怔,道:“你说的有道理。”

    陈府不曾给陈贵嫔什么支持,但也从来没有刻意拖她的后腿。一直以来,两方也算是相安无事。

    但这件事情一出,陈贵嫔不用说就会恨上陈家。

    “如今皇上只有皇后娘娘膝下的两名嫡子。廖家正是兴旺的时候。”陈厚蕴道:“母亲信上提过说,皇后娘娘曾几次有意让陈家与廖家联姻……”

    联姻不成,廖氏心中难免会不爽快。也说不定就因此而报复了。

    陈厚蕴心中有八成把握,是皇后廖氏在这桩事上扮演了很重的角色。不急,待他再收集些消息,就能有更清晰的判断了。

    “虽然如今厉兵秣马战事在即,但宫中才两位殿下,如今小皇子又没了,更显得内宫空虚……孙儿的意思,明年或是后年开春,内宫应该再添一些新人替皇室绵延血脉才是。大选耗时耗力,但小选却是无妨,不过是借着个赏花会,也就办成了,实在不费什么。”(未完待续。)

198

    ();    夜里,陈厚蕴的声音显得比白日要清冷一些,却依旧有一种让人放松的平和。

    他继续开口道:“这种事情,不必祖父出面,定然会有人踊跃代劳。祖父到时候只要不发表意见即可。”

    “我们陈家,一向不参与内宫之事的。”陈老爷子望着陈厚蕴道。

    陈厚蕴刚才那些话,显然就是想要刻意在内宫掀起风云了。

    陈老爷子并不赞同这一点。

    在他觉得,宫中其实有现在这些妃嫔就够了,两位嫡出的殿下也都长到十来岁,皇室血脉已经算是得到了保障,再添不添丁,已经无关紧要。老爷子觉得,两位殿下是一奶同胞,将来到皇权传承的时候,就能平稳过度,不会因为争夺那把椅子,而搅的朝上那些人连正经政事都不理了,一心只盯着从龙之功,搅风搅雨的,弄的百姓们受连累。

    更何况,大庆还有劲敌在侧。

    一但闹起来,很可能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不要因小失大。”陈老爷子对陈厚蕴道。

    他甚至有些不能理解,为何陈厚蕴会提起这一点。陈厚蕴游历天下归来,这心胸格局怎么反而小了?

    陈厚蕴微微笑了笑,神色间十分轻松,道:“祖父,阿凝表妹十分担忧将来要被送进那里去,她甚至想要现在开始往宫里布置眼线了……”

    “你说阿凝?”陈老爷子皱眉。

    “是的。”陈厚蕴笑着道:“所以孙儿想,这两年干脆让宫里多些贵人,将来他若是再有意选秀,祖父您也就有了光明正大阻拦的借口。不然,内廷空虚的话,又要阻止皇上选秀,似乎有些不讲道理了。”

    总不能偌大一个皇宫,就只有空空荡荡三两个贵人。

    说不过去。

    而这两年选过了,沈柔凝因为年龄的关系,就能避过去。待到五六年后。小姑娘长大了,皇上再起意选秀之时,朝中大臣就能以“宫中贵人二三十由着皇上您宠幸,现在打仗求您不要折腾”这样的理由。驳回皇上的要求。

    他也是想替沈柔凝稍作谋划。

    “再说,新人进宫,无论是皇后娘娘也好,还是贵嫔娘娘也好,怕都要忙碌起来……那她们也就很少有闲空琢磨其他心思了。”陈厚蕴补充道。

    “关于这一点。随你吧。”陈老爷子略一沉思,想起陈柔凝娇嫩嫩的笑脸似乎就在眼前,老人家心中柔软下来,便就同意了陈厚蕴的小手段,但也依旧教训他道:“这种事情,偶尔为之便是,万不可迷失其中,忘了正道。”

    “孙儿明白。”陈厚蕴忙道。

    “……你若是整理完了这些年的见闻心得,就真正开始研读经义吧。恩,改日你也要往黄家走一趟。见一见黄家人……”

    ……

    当一个人有追求爱好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沈柔凝沉浸在颜料和西洋画技法的钻研之中,几乎没有察觉,什么时候书房卧室要生起碳。转眼她又觉得,自己似乎才赏了两天雪梅,这大地就开始回暖,枝头就泛起绿,又能赏起桃花海棠来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庆隆七年。

    就在这一年的阳春三月,陈厚绩同秦叙再次来到了舟山。

    这一次。他们是来辞行的。

    军部调令已经下来,他们不日就要开往前线战场。

    大庆准备了几年,一开春,便开始了全部向大金的战争。前两个月。大军似如破竹,占领了三个城,算是取得了十分不错的战果。但两个月一过,大金那方就有些稳住了阵脚,战事一时胶着起来。

    朝中阁老文臣的意思,先期战争。要稳扎稳打。打下一个城,消化一个城,要有人治理管理,真正将那个城市并进大庆的舆图,而不是只求快只求破坏,不望长远。而到了能一决胜负的时机,才直捣黄龙,速战速决。

    庆隆帝赞同这种策略。

    不过,就是打了胜仗,大庆这边也是死了不少人,有了明显的减员。加上新占领的城池需要有军队驻守,所以,就开始陆陆续续调集地方军过去。

    “他们训练的差不多了,但不见血就永远没机会成为铁血雄兵。”秦叙道:“这个时候,压到前线正赶上有一些小接触战能让他们适应适应,而后他们适应的差不多了,大战也就差不多了。”

    “大金立国二百多年,已经腐朽不堪,就看早晚了。”秦叙感慨道。

    “你跟阿凝说这个有意思么?”陈厚绩冲着秦叙翻了个白眼。

    “也是,这些打打杀杀的,的确没意思。”秦叙笑眯眯地点点头,对沈柔凝道:“阿凝表妹,我有个邓家和邓长年的消息,你要不要听一听?”

    “邓家怎么了?”沈柔凝当然要听。

    “邓家老爷子病逝了。”秦叙收敛了一下神色,道:“老爷子有六七十岁了,病倒了就没能起的来,生老病死,这没什么。关键是,邓老爷子一死,邓家便将邓长年和他那个哥哥逐出了邓家,用的是‘不孝’‘忤逆’‘犯上’这些。”

    “也就是说,如今的京城邓家,与邓长年再没有关系了。他若是回来,就进不了邓家大门了。”秦叙有些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柔凝愣住了。

    “若我是邓长年,巴不得与这样的亲人断绝关系。”陈厚绩撇撇嘴,不屑地道:“邓家没了老爷子做支撑,就什么都不是了。转眼就要破败。”

    “而邓长年那小子在战场上却是猛的很,军功已经累积成为百人长了。他才去几个月……只要他能活着回京,一定就是少年将军。”陈厚绩有些敬佩,也有些羡慕,道:“只怕到时候邓家要哭着喊着求他回家,他也不会回去了。”

    “而邓长年那小子在战场上却是猛的很,军功已经累积成为百人长了。他才去几个月……只要他能活着回京,一定就是少年将军。”陈厚绩有些敬佩,也有些羡慕,道:“只怕到时候邓家要哭着喊着求他回家,他也不会回去了。”(未完待续。)

199 庆隆七年

    ();    现在京城邓家的几位大老爷和几位少爷,没一个能看的过去的。

    之前勉强因为邓公而结的几门尚算不错的姻亲……最后能帮上忙的,也不知道有几个。

    邓家现如今的这一大家人行事如此糊涂,满京城估计都在看他们笑话,心中同时就将邓家划在疏远不值得往来那一列了。

    邓长年还算是一个有本事的。

    却居然被逐出家门了。

    陈厚绩连连摇头。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沈柔凝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有些替邓长年觉得不值得,又觉得他此时断了拖累,也挺好的。不然,待他真的建功立业有光宗耀祖那一日了,有这些个亲人,也是膈应的慌。

    庸碌无为不怕,就怕脑子不清楚的。

    “表哥说的有道理。”沈柔凝道:“只是可惜邓公一辈子的名声。”

    “娶了那样一个妻子,却不会管教,也是他自己没用。”秦叙言语有些冷酷,满是不以为然。

    “我倒是想要看看,秦幺你将来能娶个什么样的。”陈厚绩顶了秦叙一句。他还是很敬佩邓公此人的。

    秦叙睨了陈厚绩一眼,呵呵一笑,没有开口。

    “姑父是准备往南调一调?”陈厚绩问道:“定下哪里了么?”

    “这要看吏部有没有空缺。”沈柔凝笑着鼓励他们二人道:“你们争取多打下几个城,好让官员有地儿可调,给父亲腾出个位子来……”

    说说笑笑半日,待秦叙和陈厚绩领军开拔那一日,沈柔凝还是领着沈端榕专程到宁波送行。

    “小心保重。”沈柔凝道:“别贪功冒进。不管什么功劳荣耀的,没了命,就什么都没有了。”

    “活着回来。”

    目送着大军消失在道路上,沈柔凝回到舟山,心情低落了好几日,才重新收拾了。重新轻松起来。

    到了四月里,沈四老爷接到调令:平调岳阳县任县令。

    沈四老爷乐呵呵地摆宴告别了对调令不解的同僚们,与下属交代一番,这边让沈柔凝领着沈端榕同家里管事们收拾行装。自己却领着沈四太太乘船出了海。

    “夫人,你和孩子们都见识过了,我却整日里忙碌公务的……”沈四老爷与沈四太太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十分可怜,道:“这一走。我怕这辈子都不再有再回来的机会……夫人陪我走一走?我向一个商会借了条不错的海船,咱们不走远,在海上漂流一晚就回来,怎么样?”

    “我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识过怎么捞海鱼的呢。”

    沈四太太淡淡地看了沈四老爷一眼,虽然没有开口答应,也没有开口反对。于是乎,沈四老爷立即明白了,乐颠颠地去准备了,次日就领着沈四太太出海去了。

    沈柔凝和沈端榕送到大门口。见沈四老爷高兴的扶着沈四太太钻进了马车,头也不回的……姐弟二人彼此对视一眼,一时半会都没开口。

    半晌,沈柔凝才轻声叹息道:“爹爹和娘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啊,如今都开始嫌弃我们两个碍事儿了……”话虽然这么说,语气却是十分欣慰的。

    沈四太太如今的心思,比在沈家村的时候,不知道通透平和了多少。若说从沈家村出来之前她还像是埋在地窖之中堆积起来能冻伤人的冰,如今她就像是夏天从地窖中拿出来放在冰盆里的冰,虽然还是凉。却伤不了人,甚至能够让人觉得舒适了。

    再冷硬伤人的冰,只要被拿出来放到了冰盆里,总会融化成水的。

    沈端榕没能明白沈柔凝的话。疑惑地道:“姐姐你也想出海?但上次咱们不是去过了吗?足足待了五天呢。娘和爹爹可没去过。”

    沈柔凝噎了一下,摸了摸沈端榕的脑袋,返身往屋里走,问他道:“你自己屋里的东西,自己能收拾吗?不用我帮忙吧?”

    这个宅子,回连同不方便带走的家具一起卖掉。

    而沈舟已经早一步赶往岳阳。却寻摸新的宅子了。

    京城。

    自开春起,战事就进行的有条不紊,十分平顺。

    尤其让朝中官员十分欣慰的是,大庆朝的百姓们都是十分支持这次战争,新兵招募十分顺利,许多商人士绅也是捐钱捐物,十分踊跃积极,透着一种春天里蓬勃向上的热烈劲儿。

    这让庆隆帝十分欣慰,精神勃发,踌躇满志,却内宫留宿的次数,也多了些。美人如花,总是赏心悦目的。

    因而当礼部有官员上奏说当选拨秀女充盈内宫的时候,庆隆帝愣了愣之后,就问道:“……是否开销庞大,靡费人财?”

    他这般问,明显就告诉大家,他对这个提议心动了。

    当即就有那脑子灵活的大臣出来附议。更有那聪明的,立即就给出了折中的方案:“……只在京中择品貌双全之女,进行小选,并不靡费。内宫空虚,于国不利。”

    庆隆帝登基八年,也只在登基的次年纳了四个小户之家的女儿进宫。到如今,整个内宫,也就一后三妃并两个小小的贵人。实在太少了些。

    美人儿再美,也是开了许多年的花,看的厌烦了,也开始慢慢凋谢,不再娇柔艳丽了。

    这个方案立即就让大半个朝廷之人出言附议。而不肯附议赞同的,也没有提出什么反对的话——

    皇上有意充盈内宫,这可是大好的机会。虽然现在在打着仗,但大庆朝堂上下,可没有一个人会认为大庆会打不下大金。江南富足,国库充盈,又仅仅是小选,费不了几个银子,为什么要拦着自认为有娇女想要那泼天富贵的人家。

    于是,庆隆七年的玉兰宴,临时被礼部和内务府征用,改成了百花宴。散出了百张百花帖,遍及了京城几乎所以六品以上权贵人家十三岁以上的姑娘家。

    京城沈府,沈三老爷家,接到了两张百花帖。一张是沈柔冰的,一张是沈柔澜的。

    沈柔冰就在一个月前,定下了亲,正准备婚事。

    夫家出身江南士绅之家,姓齐,人在督察院任御史,品行端方,颇有前程……却是有一点,这位齐御史是续娶,原配虽未留下子嗣,但人却比沈柔冰大许多,今年已经二十七了。

    也就是说,沈柔冰嫁过去是填房。(未完待续。)

200 齐焕之

    ();    “齐家是大家,那位齐焕之人品前程都是没得说的,哪一点儿不好?”沈三太太问沈三老爷。

    “年纪大了些,而且是继室。”沈三老爷对于这桩亲事有些迟疑。

    沈三太太立即就委屈起来,恼道:“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对妾身不满意?妾身当年嫁给你的时候,不也是来做填房的!那时候老爷您都有一双儿女了!”

    “难道老爷是觉得妾身这些年过得不如意还是什么意思呢?”

    沈三老爷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错了话。

    沈三太太摸了泪,红着眼泪道:“老爷,正因为妾身自己觉得这些年嫁过来生活得不错,才真心觉得,这嫁人嫁人,关键是嫁对了人,和是原配还是填房关系并不大!妾身嫁给老爷这些年,可就从来没有后悔过!将心比心,难道老爷是以为妾身不安好心!”

    沈三老爷一听她这样说,心中舒适许多。他若是觉得做填房一定不好,那就是说沈三太太这些年过得不好。沈三太太是她妻子,她过得不好,他这个当丈夫的难道还能很骄傲很有面子?

    而且,沈三太太这话说的很对。

    嫁人嫁人,关键是嫁对了人。其他都是虚的。

    沈三老爷想通了这一点,便安慰沈三太太道:“夫人,是为夫一时说错了话,你别介意。来,你再跟我好好说说这个齐焕之的情况。”

    沈三太太也收拾了心情,道:“……出身就不说了,人也是重情的。之前原配是他亲上加亲的表妹,身子虚弱,不能生育,他也一直守着,没有别的想法。后来又为她守身了三年,这才重新动了再次成家的念头……”

    “……最关键的是,原配并未留下孩子,将来冰儿嫁过去。根本就没什么区别!再说,这男方年纪大一些,知道疼人让人一些,夫妻间其实更能相处的好……”

    同时。沈端榆也在与沈柔冰说着差不多的话。

    “……他那般重情……我将来要如何才能,才能……”沈柔冰红着脸咬着唇,泪眼朦胧,难以启齿。

    沈端榆皱眉疑惑。

    田氏让沈端榆出去了,关上了门。拉着沈柔冰的手,低声道:“妹妹是怕,他忘不了之前的妻子?”

    沈柔冰低头咬唇。

    她并不是特别嫌弃男方大她十来岁。男子到了二十六七岁,一点儿也不老。她心中其实有点儿不喜欢与她一般大的少年人。她觉得,少年人不够持成稳重,不够可靠。

    但她一想那人有个青梅竹马情深意重的妻子,沈柔冰只觉得像是插足了别人那么美好的感情一般,十分的不舒服。

    她也是花季少女,也希望能与将来的夫君能同心同德举案齐眉。

    但这个齐焕之,只怕无论如何也不会喜欢上她的。

    “傻丫头。”田氏轻轻拍了拍沈柔冰的手。轻叹道:“这世间婚姻,哪有许多琴瑟和鸣一心一意的佳话?那齐焕之娶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不也不能与她白头偕老?四叔父娶到了四婶娘,不也……”

    “天下夫妻,能做到相敬如宾,就已经很难很难了。”

    “嫂子替你打听过了,那齐焕之是重情之人,但却不是那执念深,为人偏执的。他替原来的妻子守了几年,身后没有一点儿骨血。他的亲人怎么不急,一直催促他再成亲?”

    “但他一直不肯同意,直到今年,才松了口。”

    “他这样的人。既然松了口,就表明他真的想通了放下了,不会因为爱重前人而薄待新人。”田氏是真的觉得沈柔冰这桩亲事还不错:“他那样的人,你嫁过去,他多半会觉得愧疚,所以会对你更好……”

    沈柔冰依旧不说话。

    田氏轻叹道:“妹妹。你我至亲,这会儿关上门说有一些不好开口的话……你不是母亲亲生的,母亲再大度贤淑,又能在你的亲事上下多少功夫?她替你选的是继室,未尝没有一点儿小心思在里面……但你若是若是这回不答应,以后她还会给你谋更好的亲事么?”

    “你真的耽搁不起了。”

    “她将你耽搁到现在……”

    田氏打住话,没有继续说下去,顿了顿,才道:“我听说,皇上很快要选秀了。父亲是五品官,咱家也是有资格送女参选的。我估计,母亲是怕你耽误了两位妹妹,才松口给你用心选了一个不错的人家。”

    不然,她说不定依旧不会替沈柔冰寻亲事。

    再耽搁耽搁,沈柔冰更大些,找亲事可就更难了!到时候她也就有借口,给沈柔冰配一些不怎样的人家!恩,估计最后也是要做人填房的!

    与其那样,不如就是这个齐焕之。

    至少,他的条件十分不错。人年轻,也没有孩子。

    “我也打听了,因为齐焕之从前非要娶病弱的表妹,不能生育,又不肯纳妾,后来又因她守了好几年,齐家人对他那元妻是心存恼意的。你身体一向很好,年纪又合适,嫁过去,至少齐家长辈会对你不错。”

    “咱们女人挑选人家,除了看男子本人,有什么长辈,才是决定以后在夫家过不过的好的关键!”

    “妹妹,你若是不放心,就让你哥哥再去打听他的底细,或者想着法子见那个齐焕之一面。”

    沈柔冰被田氏这一番话说的心乱如麻,咬着唇道:“嫂子,你让我想一想。”

    田氏点点头,就离开了。

    她心中有些不以为然。

    一个姑娘家,再想又能如何?婚姻大事,总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只要不是太说不过去,父母定下了,姑娘家答应不答应,有什么重要的!

    沈柔冰翻来覆去想了一夜。

    在沈三老爷亲口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说是“我觉得不错”之时,沈柔冰仅仅是低着头咬着唇,眼中有些哀伤,但到底没有露出给沈三老爷看,柔顺地道:“但凭父亲做主就是。”

    她也没有悄悄地去看齐焕之是什么样。

    她的婚期定的很近,当年八月就是成亲,她要准备的嫁妆很多,实在没空想别的心思了。(未完待续。)

201 明目白菊

    ();    当沈柔清和沈柔澜喜滋滋地翻看着制作无比精美的百花帖,在沈柔冰面前商量着要做什么样的衣服首饰的时候,沈柔冰想起田氏之前透出来的消息,有些怔怔的。

    “姐姐也想去百花宴吗?”沈柔清见她这般神色,探过来笑着问道。

    沈柔冰摇摇头,道:“按照规矩,我现在都不能出门了。”

    “也是。”沈柔清有些惋惜,道:“我听说齐家是很讲究规矩的人家,姐姐小心谨慎一些,也是对的。”她将百花帖翻来覆去地看,似乎觉得十分为难,问道:“姐姐,你觉得我们到时候怎么穿才合适?我和澜儿都还不曾经过大场面呢。”

    “我也是一样啊。”沈柔冰柔声道:“两位妹妹去见识之后,回来一定要讲给我听听。”

    沈柔清见她并不羡慕着恼,与沈柔冰对了几句之后就觉得没有了意思,也就不再留在这里,告辞走了。

    沈柔冰在窗边静坐了许久,才重新拿起了针,静静地绣了起来。

    她的鸳鸯双喜的红盖头,就差一点儿就完工了。

    沈柔清和沈柔澜离开之后,再没来找她。她们都很忙。就是沈三太太,也和蔼地免了沈柔冰的请安,让她安心留在院子里绣嫁妆。

    因百花宴而变得各位热闹无比的建宁城,似乎与沈柔冰没有半点儿关系。到了百花宴的前一日,沈端榆来到了她的小院子里看她,欲言又止。

    “哥哥,我很好。”沈柔冰淡淡笑着,笑容之中有一种安宁的美,轻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会有想法……”她摇摇头,道:“到如今,我反而很感谢母亲,提早一步将我许了出去。哥哥,不是每个人都想去那个地方的。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的。”

    她拿沈端松这么一个顽劣的继弟都无法摆平。只懂得一味的忍让忍耐,又怎么去那个地方与人相争。她就是没有什么见识,也知道那个地方,绝不是只有荣华富贵的神仙之地。

    “你懂得就好了。”沈端榆有些愧疚。

    “哥哥最近课业如何?”沈柔凝转了话题。问道:“听嫂子说,你想找个书院就读?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暂时还没有定。”沈端榆抿了一下唇。

    就是能走,他现在也不会走。怎么也要看着沈柔冰顺利出嫁了再做打算。

    “我还记得族学里的叔祖曾经说过,说哥哥你天分还是不错的。只要能静下来心,三十岁之前。应该有金榜题名的机会……”沈柔冰想起在沈家村的日子,微微一笑,而后又忧虑地道:“但父亲上次却训斥你说,你这两年都没有什么进步,甚至想让你放弃读书打理庶务了。”

    沈端榆俊脸有些发黑。

    “松哥和柏哥才进学不久,尚看不出来什么。”沈柔冰轻声道:“所以父亲才没有现在就放弃你……”许久事情,都是经不起反复寻思的。

    沈柔冰别无他事,安静地寻思的久了,就明白了不少的事情。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沈端榆的学业前程。

    “哥。你不能再留在家里,因为一些不重要的事情而浮躁分心了。”沈柔冰望着沈端榆,轻声道:“你若是拿不定主意去哪家书院,可以写信问问四叔父。四叔父总会帮你的。”

    “我知道了。”沈端榆觉得说话有些困难。

    他露出一个笑容,道:“我会写信请教四叔父。冰儿,哥哥眼中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看着你出嫁,能够过得好……其他的,都并不要紧。”

    他们兄妹自幼没了母亲,又离开父亲生活。待长大些回到这个家,就算沈三太太牛氏待他们很不错,他们两个人心底却总是绷紧的。而今,沈柔冰总算能够走出去。离开了。

    无论齐家和齐焕之如何,出嫁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桩绝对让人值得欣慰之事。

    大叶寺。

    齐焕之虔诚地在亡妻的长明灯前插上一炷香,喃喃低语许久,才拜了一拜,走了出去。

    “那位沈大姑娘一直都没有出门吗?”齐焕之迎着山风背手而立。轻声问道。

    他身后跟着的长随立即回答道:“回主子,没,大姑娘一直都不曾外出。小的打听了一下,她一直都在赶制嫁妆。她的绣品很好,嫁妆应该全是她经手绣出来的。”

    女子出嫁,所制绣品不知几何。

    绝大多数的姑娘家,一些不太重要的绣品,都是绣娘或是身边的丫鬟婆子们一起赶制的。若是全由一个人住,不知道要费多少时候。

    齐焕之闻言怔了一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京城之后,他找出一个瓷罐,给了自己的管事妈妈,吩咐道:“给沈大姑娘送去。告诉她,仔细眼睛。”

    管事妈妈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欢喜地道:“是是,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

    管事妈妈说是这就去,一回头就先到了齐焕之的母亲齐大太太面前,喜滋滋地将那罐子白菊给大太太看了,道:“……听说了沈大姑娘的嫁妆绣品全都不假人手,大爷可不就心疼了?不然,也不会特意送了能明目的白菊过去!”

    齐大太太闻言也高兴起来,道:“啊哟,这个倔小子,总算是想通了!老天开眼,菩萨保佑!”

    “奴婢就说,大爷不是那不懂事的,这不是想通了?太太您啊,从今日起就再不用担心,只等着抱孙子吧!”大太太身边的嬷嬷也凑趣道:“……之前怎么说大爷都不肯松口,恰巧三年一过,就遇上了沈大姑娘……可见是这位沈大姑娘才是与咱们齐家有缘分的!”

    言下之意,之前病故的那位齐大奶奶,与齐家没有缘分。

    齐大太太听了这话欢喜不已,立即就对这未曾谋面的沈大姑娘喜欢起来,问道:“……闺名是个冰字?这个字虽然冷了些,但她的排行是柔,那就不显得冷了。你们谁见过,面相容貌如何?品格呢?”

    他们齐家之前说这门亲,就没指望太多。(未完待续。)

201 传书

    ();    之前的几年里,他们没少操心齐焕之的亲事。

    但齐焕之倔强,硬是不肯松口,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待齐大老爷提起自己曾经下属有个闺女不错有意结亲的时候,大太太跟齐焕之试探地提了提,见齐焕之居然没有反对,立即想也不想,就欢天喜地地定下来,生怕齐焕之再说出反对的话。

    齐焕之年纪轻轻,总不能孤寡一人。

    齐家想着,不管如何,只要女方身体健康品貌过得去,那就可以了。

    没想到,齐焕之是真的想通了,居然惦记关心起那位姑娘家来。这不是缘分是什么?不管是因为什么,能将齐焕之的心思从之前的那个女人身上拉回来,大太太都对这个沈大姑娘生出十分的喜爱来。

    不待有人回答,大太太又道:“沈家也不是窘迫的人家,怎么那么多的绣品都让娇娇女来做?”她皱眉,不高兴地道:“别是因为她那个继母从中作梗的缘故吧?”像是立即就要替沈大姑娘打抱不平的样子。

    在场有头脸的嬷嬷和婢女都面面相觑。

    那位来报信的管事妈妈低声劝道:“大太太,沈家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待奴婢去看过了再来给您回话?不过奴婢想着,那位大姑娘幼年就没了亲生母亲,由族人看护着长大的,日后嫁进来,肯定需要大太太您好好教导……”

    这言下之意,沈大姑娘早早没了亲娘,又在继母手下生活几年,不用想就知道是不容易的。待她嫁过来,只要齐大太太肯对她和颜悦色,沈大姑娘还不是要将大太太当成亲生母亲一般亲近孝敬了?

    齐大太太略一想就明白了这管事妈妈的意思,点点头,道:“那你去吧。左不过没几个月了,我不急。”

    她心中在想,只要这沈大姑娘不是个榆木疙瘩不受教的。她就多操心费心些教导一番,难道还怕教不出一个听话懂事又能干的媳妇?不管怎么着,也比之前的那个强多了!

    ……

    沈柔凝是在岳阳安顿下来,才收到了沈三老爷的信。知道了沈柔冰的亲事,以及小选,以及陈贵嫔封为顺妃事件始末等等这些消息的。

    “……岳阳风光如何?八百里洞庭云梦大泽……”

    沈三老爷的信是写给沈四老爷的,而陈厚蕴却特意给她单独写了一封信,谈及了自己在岳阳留下的足迹。并京城的一些大小事件:“……为兄知你定然要问,就约了那齐焕之见了一见。齐焕之重情重义,乃君子也。他应下了亲事,定然会对妻子担负责任,你可以放心了。”

    “……这次小选,算是为兄略提醒了一些人,才有的……谁家也不甘心错过机会,这次小选,为兄初步预计,当选出至少二十名贵女入宫。阿凝放心。只要有如阿凝一样不愿入宫的贵女,为兄会留意安排她们落选……”

    沈柔凝从未想过,陈厚蕴离开之后,还会单独给她来信,并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多的内容。她原本以为,陈厚蕴回去之后,会闭门苦读四书五经,为庆隆八年的秋闱和九年的春闱做准备——

    按照他的文名声誉,一旦下场。必须要拿下前几名的这样的成绩,才算是能够交代过去。而科举是很难的,谁也没有把握说,就一定能独占鳌头。

    所以。沈柔凝本以为,陈厚蕴结束了游学回京,是要闭门苦读的。

    没想到,他居然会因为她一点点的尚不知所谓的忧虑,而大动干戈,用心运筹布局。

    关注这些琐事。是要花时间和心思的。哪怕陈厚蕴再有智谋也是一样。而陈厚蕴他的时间又是多么的宝贵,却花在她不知所谓的事情上。

    沈柔凝握着信,心底生出温暖来,鼻端却是泛着微微酸意。

    “……黄氏很好,是个聪明内敛之人,若你来京,应会喜欢她……”

    沈柔凝将陈厚蕴的来信反复看了好几遍,才面庞含笑,亲自动手,慢慢研了墨,提笔给陈厚蕴回了信。

    陈厚蕴在半个月后,收到了沈柔凝的回信。

    他拆开来,迅速地看了,笑容格外地温暖。

    看罢,他没有再次回信,而是坐在桌前思索一阵,才施施然站起来,走到门口,随口问道:“二老爷下衙了没有?”

    “回大少爷,二老爷已经回来了,正在伴月轩那里抚琴呢。”

    跟着陈厚蕴走南闯北的两个小厮,一个叫长远,一个叫长久;长远年轻机灵,轻易没人能骗过他,是自幼就跟着陈厚蕴的;长久年纪稍长,人也稳重,通一些拳脚轻身功夫,是后来在他准备游历之时,陈老爷子给找来的。

    此时答话的是长远。

    陈厚蕴点点头,道:“我去找二叔父聊会儿。”

    陈厚蕴寻着随意飘洒的琴声来到伴月轩,却发现陈二太太也在。

    陈二老爷回来之后,陈二太太打扮的越发用心了,总是跟在陈二老爷身边,一双眼睛满含深情。与陈二老爷不在家的时候相比,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先回去吧,我与厚蕴说说话。”陈二老爷对陈二太太道。

    陈二太太连忙答应,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陈厚蕴就露出了意味深长地笑,道:“二婶娘还是这般依赖二叔您呢。”那无时无刻不表露出来的爱意深情,恩,一般人真的会招架不住。哪像陈二老爷,还能在那种能粘住人的深情目光的捆绑下,悠哉哉地弹琴。

    在这一点上,陈厚蕴特别佩服陈二老爷。

    陈二老爷瞪了陈厚蕴一眼,道:“你不再埋头读书,居然来调侃长辈?明年下场,当真就这么有把握?”

    陈厚蕴找个位置坐下来,不在意地道:“我读书,已经读了十五年了。十五年中,六次秋闱五次春闱,考题答文不知道看过几千篇……若是依旧需要闭门苦读,我不如就学学二叔您算了。”

    陈二老爷并不是笨人。

    他甚至比一般人读书更强一些。

    但他却因为不耐烦日以继夜仅仅只能研读四书五经,所以干脆就不去往上考了,直接出了仕。(未完待续。)

202 云九

    ();    “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你聪明了?”陈二老爷抬眼看陈厚蕴道。

    陈厚蕴笑了一笑,目光落在他手下的凤尾琴上,道:“是我不如二叔父洒脱。”

    陈二老爷闻言在琴弦上随手一拨,响起了一连串优美的音符,微微颔首道:“有你祖父在,我和你父亲的确能够随心所欲一些。到了你们这一辈呢,你陈厚蕴身为嫡长,脑子又聪明,合该你要接过这担子。”

    “老爷子对你寄予厚望,你别到时候弄砸了,打了陈家的脸。”

    “怎会。”陈厚蕴淡然一笑,笑容之中藏着强大的自信。他没有再在这一点上纠结,问道:“二婶娘最近有进宫的打算么?”

    陈二老爷微微一怔:“直接说你有什么事情吧。”

    陈二太太的确心中偏向顺妃一些。没办法,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没有太多的想法和见识,想当然就认为宫中的娘娘们都是高贵的了不起的,以能够与她们攀上关系得到许多赏赐为荣。但陈二太太又太普通了,以至于笨了些,多少年也没翻出什么浪花闯出什么大乱子来。

    尤其是,在陈二老爷在家的时候,她根本就成为一个毫无想法之人,一心一意只在陈二老爷身上,眼里心里就根本没有别的!

    对于陈二太太来说,陈二老爷的话,就是圣谕。

    陈厚蕴轻咳一声,道:“之前青氏那桩事,我查了一下,是皇后在其中推波助澜……侄儿私心认为,陈家不需要一个娘娘,却也不必让一个娘娘记恨……所以,若是二婶娘有空,不如进宫一趟,告诉顺妃别恨错了人。”

    陈二老爷皱眉。

    这个任务,对他来说并不难。他的那个妻子从来都无比听话。他要求她的,她肯定能一丝不苟地做到。

    “你关注这些,老爷子知道么?”陈二老爷问道。

    他也怕陈厚蕴踏错了路。

    陈厚蕴点头道:“明年秋闱,我必定能在前三。”也就是说。他现在关注这些,并不会影响他应试。

    陈二老爷打量了陈厚蕴一阵,才点点头,道:“你有什么计划和打算,说出来听听。我这些年在外东奔西走。也结交了不少异人能士,说不定能帮你一些。”

    “多谢二叔父。”陈厚蕴沉思片刻,开始讲述起自己的想法来。

    春花绚烂,一池碧水。

    沈柔凝在岳阳的时光过得更加的舒适自在。

    她更大了一岁,有了更多的自由活动权,沈四老爷对于她单独领着两个婢女男装外出已经很是放心,连细节都很少过问了。而岳阳之的风光与建宁与舟山都有不同,烂漫淳朴又无比热闹的春日盛景,总是让沈柔凝流连忘返。

    这一日,她爬上岳阳附近的一座山。倚在凉亭中远眺春日的洞庭湖。春日的阳光十分热烈,湖面金光点点,水波浩淼,反映着五彩色的光,正迎合了一个词,云蒸霞蔚。

    她眼中的湖面,是瑰丽的,是多彩的。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那本西洋书的影响,抑或这就是她原来要寻找的本心,亦或是因为她太年轻正对将来生活充满了期待。她越来越觉得,原来的水墨丹青虽然深刻高远,的确也能够画出灵魂表达许多种情绪,但她依旧舍不得。自己眼底所看见的各种斑斓瑰丽的色彩。

    她爱这些色彩。

    所以,她若是动笔,就应将它们绘出来。

    但她现在已经不在外面支起画架作画了。她更想着,在外面的时候,就用眼睛描摹这斑斓盛景,再经过用心反复回味。方才摊开画布。是的,画布。

    沈柔凝在调配颜料上有了些心得,但却又觉得纸张似乎不合适。尝试了许久,才发觉有一种布,似乎比纸张更好一些。但依旧觉得这不是最合适的。

    所以,因为这些缘故,沈柔凝其实很少动笔,只是时隔许久才尝试画了几笔,并不成图,用以做研究对比,然后去寻找和尝试新的东西。

    她更多的,是在虚空之中,凭着想象描摹。一笔又一笔,一副又一副。

    “云少,您确定不再考虑一下?要知道,我们也不想将事情做绝的。”

    沈柔凝正沉浸在湖光斑斓的美景之中,被突然出现的声音一打扰,怔了一怔。

    “你们都能将我绑到这里来了,还说不想做绝?”一个极年轻的男子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又带着明显的愤怒和刚烈,道:“当我云九是小孩子那么好骗吗?我云九就是死,他们也别想得到我的东西!”

    “云少这话说的。”这个声音像是中年汉子:“云少您是个读书明理的人……你父亲欠了三千两银子的赌债,知道没法子还就投河死了,这父债子尝,我们来找你,不是天经地义的?您云家就那么一个小染坊,顶天了也就抵三百里银子!我们爷仁义,才让您用您的秘方抵债的,怎么变成我们爷没理,逼迫你云少了?就是去跟县老爷打官司,我们也不输理!”

    “我爹老实巴交的一个人,一辈子没进过赌场,头一回进你们赌场就输了三千两,回来路上就落了水没了命!”那年轻男子的声音中满是悲痛,道:“你们爷若是心中没鬼,怎么不敢去衙门告我云九抵债!而是想要滥用私行!我呸!”

    “这么说,云少是不准备答应了?”那中年汉子似乎耐心用尽,阴测测地道。

    沈柔凝听到这里立即意识到不好,忙向红缨使了一个眼色。

    估计下一次,那个云九怕就要糟糕。

    红樱一点头,立即如同最灵敏的猫儿一般,拽着一根藤条就滑了下去。那些动静,似乎是从下面的山腹中传出来的。

    红缨的身影还挂在山壁上没有找到地方,沈柔凝就突然听见一声惨叫,随即又伴随着两声更惨烈的惨叫,两个人形突然冲出来,离着红缨没有多远,一头摔下了高高的山崖!

    这座山不算高,怎么也有近百丈,这么掉下去,若是万幸直接落在水中还能有个活路,但若是磕磕碰碰着石块树枝下去,只怕人就毁了!(未完待续。)

203

    ();    沈柔凝脸色一变,猛然站了起来。 ∈♀,

    朝颜也是娇躯颤抖,却犹记得自己的职责,冲过来仅仅挽住了沈柔凝的手臂。

    沈柔凝定了定神,往亭子边走了走,探身往下面

    却是什么都没有

    只能见到有微微的水浪,在轻柔地怕打着山脚下的青石。

    也不知道那两个人落在了什么地方,死了没有。

    “红缨!”沈柔凝再次变脸,忙向红缨。

    刚才那两个人冲出来,只差一点,就撞到红缨了!红缨本来抓着藤蔓附身山壁就十分危险,只要被大力一撞,肯定要被撞出去的!

    一但脱了山壁,被撞出去,她就危险了!

    “奴婢没事。”红缨也被突然间的变故弄得有些懵。她定了定神,再下了一些,终于够到了那个山洞站稳了,对沈柔凝道:“姑娘,这里有个大山洞……”

    “里面还有人没有?”沈柔凝问道。

    “有两个,一个被绑着,一个似乎中了毒……”红缨有言语有些迟疑。

    “在下云九,是云家染坊的云九。”

    红樱话音刚落,沈柔凝就听见了云九的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静,却依旧有掩饰不住的紧张:“这个人和刚才那两个人都是六贤庄的人,他们中了我的毒,救不活的。”

    他被绑着,居然还能给其他三个人下毒?

    沈柔凝怔了一下,对红缨道:“红缨。你赶紧下山去报官。”

    这个人十分危险,沈柔凝不敢让红缨去接触他。更何况,这会儿已经出了人命,已经不是能轻易善了的事情了。

    她沈柔凝不是好奇心旺盛的小姑娘,这会儿自然不会上前去。

    那云九听了沈柔凝的吩咐,也没再出声。

    红樱领命,从那山洞中找到了小路飞快地下了山。沈柔凝与朝颜也不再这山顶亭子里停留,略一收拾,也沿着来路缓缓下去了。

    红缨的动作很快。

    在沈柔凝才到山脚,就见沈四老爷亲自领着一队衙役已经过来了。他柔凝。忙过来关切地问道:“阿凝。你还好吧?”

    “我还好。”沈柔凝点点头,对沈四老爷道:“父亲,您还是赶紧处理公事吧,阿凝就不打扰您了。”

    沈柔凝说罢行礼之后。就钻进了沈家的马车。沈柔凝吩咐马车避到了一边。却不走远。挑了些帘子往外边br>

    沈四老爷已经从红缨那里了解了大概。此时将衙役分成了两队,一队在往山底水边寻找掉落的两人,自己领着一队人匆匆上了山去。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见沈四老爷和衙役压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少年人下山来,另外有人抬着一具蒙了布的尸体。

    果然是死了。

    若是还活着,怎么也不会蒙布。

    沈柔凝正想着,远远瞧见山底搜寻的人也有了动静,抬出来两个人,都是蒙了布。

    居然都死了。

    什么毒,如此霸道。

    沈柔凝目光落到那被绑着的少年人身上,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应该叫做云九的人。

    他很年轻,不过才十六七岁的样子,瘦弱而苍白,脸上有几个红红的巴掌印子,嘴角也有干涸的血丝,之前没少挨打。他个担架的时候,脚步顿了顿,瞳孔似乎缩了缩,面色也越发地苍白起来。

    沈四老爷往沈柔凝停车的地方眼。那个云九也朝着这边眼。

    “走吧。回家。”沈柔凝放下车帘,吩咐道。

    车夫应了一声,马车缓缓行动起来。

    回到了沈府,沈柔凝并未同沈四太太和沈端榕提起这一桩意外遭遇。朝颜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同沈柔凝低声道:“姑娘,奴婢打听了一下,那云九说的话是真的……那个什么六贤庄,是整个岳州府都是鼎鼎大名的赌坊,听说是有京里的大人物做靠山的。”

    “赌坊起名叫做六贤庄?”沈柔凝惊讶问道。

    “是。”朝颜低声道:“听说其是由六个结拜兄弟创立起来的,已经开了有七八年了,养了许多打手,势力很大。”朝颜顿了顿,低声道:“六贤庄的名声并不太好,经常传出有人在其中输的倾家荡产自杀的,官府也不敢管。我们老爷,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朝颜的言下之意,是这一次,她们给沈四老爷带来了麻烦。

    “死了人,是没法子掩盖的。”沈柔凝轻轻摇摇头,略一沉思,道:“我们暂且别管了,怎么处理。”

    沈四老爷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沈柔凝听到消息,在路上截住了他。

    “阿凝,你认识那个云九?”沈四老爷停下来,心思重重地问沈柔凝道。

    沈柔凝摇头:“我不认识。碰上他,也是凑巧。”

    “他的父亲,十有**是被六贤庄害死的。但那个少年也太狠了,竟然直接毒死了人……”沈四老爷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说。他不想将这些说给沈四太太听。但没个商量之人,又让他觉得十分难受。这会儿沈柔凝来找他,又是她碰上的,沈四老爷忍不住就想与沈柔凝多说几句。

    “为什么?”沈柔凝问道:“我是问,那六贤庄为什么图谋云九?云家那个染坊规模很小,应该是不值多少银子。我庄的做派,分明是想要别的更有价值的东西。”

    “云九与印染之道十分有天赋。他研究出了新的颜料和新的印染技法。”沈四老爷道:“新技法与之前的水平强的不是一星半点,若是得到了,所得就不是三千两的收益,而是三万两三十万两甚至更多。”

    “六贤庄想要云九的秘法和秘方。”

    难怪。

    沈柔凝低头想了想,问道:“那六贤庄背后的靠山到底是谁?父亲知道吗?”

    “是知府大人。”沈四老爷摇头道:“知府大人姓廖。”

    姓廖。

    皇后娘娘出身的廖家?

    那可真的是麻烦了。

    沈柔凝不是满腔正义的天真小姑娘,听到有不平事,就一定要大包大揽地管下去,也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廖家啊……真的是不好去碰呢。沈柔凝理解了沈四老爷为何心思重重,也跟着沉默了。(未完待续。。)

204 妥协

    ();    一朵云飘过来,给半圆的月亮蒙上了一层轻纱。

    沈四老爷站在假山边上,望月轻叹。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想法,就是要对不起那个云九,不能替他找回公道。他有些正义感,但却不是那种为了公平正义可以抛头颅撒热血的。他有妻子儿女,只愿意日子过得顺心随意,并不想挑战太高难道的东西。比如说,将六贤庄掀翻,对上廖氏。

    岳州知府廖大人虽只是廖氏的旁支……但整个廖氏,能出一个知府,就是有大话语权的人,廖氏舍不得放弃这么一个人。甚至,这个廖知府,再将来说不定能更进一步。

    或者说,他扶持一个六贤庄,这么多年不知道揽了多少钱财……这些钱财,难道真的是都装进了他自己的腰包?京城的伯爵府拿了多少?又有多少,是供给了宫里,为两位殿下将来准备的?

    沈四老爷真的不愿意冒险。

    但云九又是自己女儿沈柔凝先碰上的,沈柔凝第一时间就来找他打听消息,显然是更偏向于同情云九。

    那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

    据说还是云家的独子。若是他没了,云家就断了血脉了。

    而且,他也是有才华之人。

    在沈四老爷看来,一个人,无论是哪个行业,只要站在了顶尖高处,那就是一个有才华的人。

    再加之,沈柔凝最近一直再研究染料,对这个行业有真本事的人才十分尊敬和看重。

    沈四老爷是个父亲,他心里上同样不想让沈柔凝失望。

    所以,现在,与其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案件,倒不如说他不知道该如何与沈柔凝解释。另外更让他担心的是,他从前是绝不将公务说给沈四太太听的,尤其是他在处理公务上不得不进行的不那么正大光明的妥协忍让……但这一次被沈柔凝撞见了……万一沈柔凝说给了沈四太太听呢?

    沈四太太会不会鄙夷他?

    一想到会被沈四太太瞧不起……沈四老爷不禁心胆儿一颤,无比愁苦起来。

    “父亲。”沈柔凝等了许久也没听到沈四老爷给她解释,反而在那里哀愁不已。她有些无奈,只能主动给沈四老爷点儿建议:“阿凝觉得,那位廖大人应该也不会想要将事情弄大,毕竟您身后有外公在。几万两银子的利益虽然动人。但若是为此让廖氏的名声蒙尘,想来廖家也是不愿意的。”

    “为了两位殿下的前途,廖氏肯定不愿意与赌坊公开有所关联。”

    廖家如今是勋贵,但底子里却是清贵文人出身,讲究的就是一张面皮。不然。也不会弄什么廖氏族学和廖氏女学。诚然,廖氏族学水平有限,但作为唯一一所半公开的女学,廖氏女学还有十分成功的。

    这样的廖氏,怎么会愿意被人说成是开赌坊捞银子的。

    沈四老爷靠着陈公。只要他因六贤庄与廖氏撕破脸吃了亏,以陈公的为人,肯定会借此机会向廖氏发难。掀翻廖氏是不能的,但让廖氏狠狠难受一下,却是肯定可以的。

    “阿凝想着,这天下的公义是管不完的。”沈柔凝十分冷静。缓缓说道:“那个云九的父亲,也是主动去的赌场。”

    这样说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既然六贤庄要图谋云九,就是赌场的局做不成,也会有其他的局,总有做成的时候。

    “而且,云九杀了三个人,背负了三条人命。”

    “阿凝想着,这桩案子,不如就这样了结……”沈柔凝一边沉思,一边道:“父亲可以将这桩事情定义那死掉的三人谋财害命。而那云九杀人一是为父报仇一是不得不做的防卫……将整个事情套在那三人身上,将他们与六贤庄剥开来对待处理。”

    “这样,相信知府大人会赞成您的处理方式的。”沈柔凝肯定地道。

    那位廖知府到底是什么人她没有了解过。但一个廖氏旁支子弟,能取得廖家的支持。一步一步做上四品知府,想来绝不会是个蠢人。沈四老爷给他留了面子,他一定会感激接受。

    沈四老爷被沈柔凝说得眼睛亮起来。他在衙门里的时候,就有了点儿想法,但却没有沈柔凝说的这么清晰明白。更让他欣慰的是,他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十分理智。不曾感情用事。

    “若是那个云九真的于染料一道十分精通,待案子结束,父亲请她过来教你。”这也是对云九的保护。沈四老爷欣慰说完,又叮嘱沈柔凝道:“谈案子死人的,太晦气了。阿凝,你别同你娘说这个。”

    “恩,我不说。”沈柔凝了解地笑了笑,退开一步,道:“那爹爹,您快回去吧。难得回来这么晚,娘心中怕是要嘀咕的。”

    沈四老爷老脸一红,本想责骂沈柔凝几句,但转念一想又摆摆手,往正院去了。到了正院,只有正堂屋檐下还挂着一盏灯,里屋却是漆黑一片。

    显然,沈四太太已经睡了。

    沈四老爷轻手轻脚地梳洗完毕,也不点灯,摸黑进了内室,借着一点月光隐约看见沈四太太侧向里面平静地躺着,他站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上了床,躺了下去。

    ……

    将来的春日本来就有繁花盛景的美丽,庆隆七年的春日更是尤甚。

    一时间,所有卖衣服首饰的铺子都生意爆满,甚至那几家顶尖的铺子所接下的单子都忙不过来,每每有人进门,掌柜和伙计们也不是如平常般高兴,只能不断地苦着脸点头哈腰说着“对不住”的话。

    没法子,京城权贵多如走狗,哪家没有女儿、孙女、外孙女的。

    如今庆隆帝才过而立之年,正是春秋鼎盛执掌天下的最好时候,内宫又有那么多的空位置,谁都觉着自己家的女儿是有机会占一个的。就算是那容貌不突出,也会想,男人喜欢女人,没有个定数,谁知道皇上见多了牡丹,就不会喜欢清新的小野花呢?

    在满京城的躁动热闹之中,唯一门庭冷落的,就要属邓家了。(未完待续。)

205 计划

    ();    邓公去世,邓家要守孝一年,他们家的女儿只能错过这次机会。这让邓家上下都着急的上了火——

    为什么小选说来就来!怎么这么草率!

    哪怕是推到了秋天,邓家的孙女儿邓心月几人,都能够除服了!

    邓老太太和她的儿子们虽然没有什么脑子,也知道自己这几人是不太有本事的。而就他们得到的消息,那个邓长年在战场上却是如雨得水,立不不少功。可想而知,待仗打的差不多了他活着回来,铁定身份不一般。这也让邓老太太等人觉得如同锋芒在背的难受。

    若想延续邓家的荣光,以眼下他们家的状况,只能走捷径。

    而没有什么捷径,能比进宫做宠妃能快了。

    “不行,必须让小选往后拖一拖,至少拖到秋天,我们月儿才有机会。”邓老太太鼓着眼睛问两个儿子儿媳,以及俏脸微红眼睛明亮的邓心月:“你们谁有办法?都赶紧说说!”

    邓心月一身素白,头上簪着一朵碗口大的洁白茶花,没了往常的艳丽装束,反而显得她眉目如画,娇怯可人。

    见几个大人都不说话,邓老太太十分不满,目光落在邓心月身上,道:“月儿,你有没有什么想法?你一向聪明,只可惜了是女儿身。”

    邓心月目光闪动,并不因为老太太这句话有什么改变。她微一沉吟,道:“祖母别急,我们慢慢想办法就是。”

    “玉兰宴虽然变成了百花宴,但并未明确地说,一定要立即在百花宴上选出多少贵女来。女儿想,若是当日宫里负责相看的贵人娘娘被牵绊住了来不了,亦或是宴会上突出变故只能草草了事,相信百花宴肯定还能开第二次第三次。”

    百花宴被破话,目的达不到,当然要继续筹办下去。

    而筹办这样大规模的赏花宴。无论如何,时间上总不能相隔太近。九个月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她只需要六个月就可以了。这次是因为已经定下了日期没法子更改,但下一次。再定日期,就有可操作的余地了。

    邓老太太老眼迸发出一阵亮光,立即问道:“月儿,你的想法很好!到底怎么弄,你细细说说。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他们都听你吩咐。”老太太指了指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儿媳,眼神愤愤,显然对他们这时候一个屁也说不出的颇为不满。

    邓心月自信一笑,道:“奶奶,心月的确有些想法……”

    ……

    南门码头。

    陈厚蕴这一日闲来无事,突然想出去看一看建宁城。听说自己的小表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在南门码头开了一个饭堂,生意很红火,陈厚蕴有点儿想要去了解一番。

    他换了衣裳摆弄了一下头发,又在这些日温养的如玉俊脸上抹了一番。带他带着两个小厮从陈府后门出来的时候,就再没有人能认出他这位陈家大公子了。

    三个人没有骑马也没有乘车,一路匆匆步行,到了南门码头,汇入了忙碌的人群之中,看样子似乎有点儿像是做点儿小生意赚点儿小钱的辛苦行商。在运货码头上,这样的人多的是,丝毫不起眼。

    陈厚蕴很快拦下一个工头模样的人,几句话下来,那工头已经知无不言了。

    咦?

    陈厚蕴目光一缩。看到有几个苦力似乎有哪里不会劲儿,他随意地问那工头道:“……那几个人是新来的吧?瞧着倒是壮实的很,有一把好力气,不简单啊……”

    那几个苦力。明显是一伙的。

    当然了,这些卖力气的人,在码头久了,大家差不多也都熟悉了。建宁繁华,尤其是现在战时,南门码头几乎是昼夜不歇。根本不怕没活干。而且,江南人富裕,南门码头缺的就是这种卖力气的苦力,所以,这里的氛围其实还不错,在不缺活干的情况下,大家都比较友好,空了也会打了个招呼。

    但那几个人却不一样。他们明显是一个圈里的,与外人交流的时候也是派了一个比较精瘦些人汉子代表,其他人都默不作声,显得十分沉闷。

    力气却真的很不错。

    几百斤的大麻包,他们扛着很轻松。

    像是练家子。

    身上有凶悍的气息,瞒的不太好,时隐时现的。

    “哦,您说那几个啊,他们的确是新来的,据说是从前在边境山上落草为寇的。但咱们大军开过去了,什么匪寇当然就当不成了,所以就洗心革面,来这里挣力气钱来了。”

    “不是真心没有出路了,谁愿意当匪寇,是吧。”

    “大金那边许多人,都盼着咱们大庆早点儿打过去呢!”

    工头越说越是激昂慷慨,恨不能立即报名参军上战场似得。陈厚蕴一边与他交谈,一边留意着那几个人。长久见状想要上去试试那几人,却被陈厚蕴挡住了。

    若是这几人真有问题,打草惊蛇可不好。

    待那工头被人叫走了,陈厚蕴慢慢又观察了一阵,确定了那几个苦力确有不妥,就对长久道:“你小心跟着他们,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这几个应该是大金过来的人。”

    大金人和大庆人表面上看起来并无不同,但陈厚蕴曾在大金流连许久,还是能够辨认出来的。至少,这几人身负武功,却躲在这里做苦力,怎么看都是有问题。

    长久不声不响地从陈厚蕴身边离开了。

    陈厚蕴继续去刘家饭堂坐了坐,在那里用了饭,才离开了南门码头,悄悄回到了陈府。

    没多久,长久就返回来,禀告道:“公子,那几人果然是有问题的。他们在南门租了个小院子,除了露面的那几个,那院子里估计还有几十人,属下不敢靠近。”

    “你领几名弟兄去盯着,看他们准备做什么。”陈厚蕴道:“不要打草惊蛇。”

    这是大金准备在建宁城搞破坏?还是干脆冒险刺杀?若是刺杀的话,最近的确有个好机会……陈厚蕴想起百花宴,微微一笑,口中嘀咕道:“不知是哪家脑子坏了,愿意给这些人做策应……”(未完待续。)

206 纵火

    ();    又过了十来日,陈厚蕴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静静地听完了长久的讲述,神色间有一些古怪,随机喟叹一声,道:“邓公一去,邓家就已经完了。无脑短视又贪心,被人利用,也是活该。”

    大金与大庆对峙多年,大庆的朝堂上肯定有大金的细作,民间当然更多。如今大庆气势如虹,连占几城,大金着急了,当然要想办法。

    不想办法,就只能等着灭国。

    最直接的办法,莫过于刺杀庆隆帝。庆隆帝一去,两位殿下年幼,大庆就算是不乱套,也要龟缩自封,再顾不上进攻北金。想要刺杀庆隆帝,无疑很难。但谁让庆隆帝突然想要办百花宴选秀,并且还亲临玉兰园呢?

    这样好的机会,北金人要是错过了,那就真是太傻太愚蠢了。

    那些混迹在南门码头的苦力,是北金的刺客。他们想要在路上刺杀庆隆帝,肯定要有人做呼应。至于这呼应之人,居然就是邓家。

    邓公不可能是北金细作。邓家现在留下府上的人都是蠢笨无用的,也做不了细作这样的重任。那么,肯定就是有人忽悠了邓家人,将邓家人往死路上领了。

    而真正的细作是哪一家,长久一时间查不到。

    “那公子,我们……”长久低声询问。

    “我们静观其变。”陈厚蕴不在意地道:“陛下洪福齐天,不至于连这一点儿小场面都躲不过去。”

    “邓家人作死,没有挽救的必要,随他们去吧。”

    “不过,长久。你依旧让兄弟们留意着,看看北金的细作到底是哪一家。只看看,不要插手。无论是勾结北金,还是救驾之功,这两样名头都大的很,我们都不担。”

    他陈厚蕴,是要科举出仕。做一个如同老爷子一样能挺起脊梁的臣子。而不是用一两个大功劳赏出来的,根基不实的臣子。正如老爷子和陈二老爷叮嘱的,他不能做错了路。

    很多事情。心中有数就是了,完全不必参与其中。

    “属下明白了。”长久躬身退下了。

    转眼到了百花宴这一日。

    邓大老爷清晨起来就觉得有些心绪不宁,连平日觉得美妙无比的蓝雀儿的婉转轻啼,此时也觉得烦躁聒噪无比。差点儿想将那鸟笼子给丢了出去。

    他想了想,找到了正倚栏赏花的邓心月。忧心忡忡地问道:“月儿,你说今天这事儿,到底靠不靠谱?我这心里总有些发慌。那些人也不知道可靠不可靠?”

    邓心月神色平静,眼中熠熠生辉。轻声道:“爹爹,我们又没做什么。”

    “最近天气干燥的很,一不小心起了火。不是很正常么?女儿找的那些人绝对可靠,爹爹你就放心好了。”

    她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在百花宴这一日,找人纵火。

    她本来仅仅是想要让人找几个混混儿,提前一日将玉兰园烧了大半,没了场地,又不吉,这百花宴肯定就办不成往后推了。若是玉兰园找不到机会,那就是当天在皇宫往玉兰园的路上在贵人们经过的时候找几个房子烧了,混乱起来,贵人们受了惊,当然会谨慎地不往玉兰园继续走了。

    多简单。

    她想好了,去找能替她纵火之人,毕竟火要烧大些才能吓走贵人却没想到,她都没有出门,却有人找上了她。

    那个人说,他能助她实现理想,登上高位。只要她听他安排。而他是北金人。

    邓心月本来以为自己会怕,但……她自己都没想到,不过是听他一说,她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

    北金人有如何,只要他们能给她帮助。而北金人能找到她这样的贵女合作不容易,肯定不会随便舍弃她。那么,到最后谁利用谁,就都说不定了。

    邓心月自觉自己并不蠢。

    就像这一次,她完全不用担心那纵火之人会连累自己这个守孝的闺阁女子。那些都是北金的死士,一但被抓,立即就能自尽而去,比她去雇任何混混儿都安全多了。

    “总之,爹爹,你安心在家里等着消息就是了。”邓心月向邓大老爷道:“咱们邓家现在正是闭门守孝的时候,有什么事情,能找上咱们呢?爹爹你说是不是?”

    邓大老爷闻言长出一口气,看着女儿如此安然镇定,心中十分欣慰,将忧虑放下了他的女儿如此聪慧冷静,说不定将来真的能有邓家的大富贵。

    事情果然同计划里一样。

    百花宴这一日,帝后出宫驾临玉兰园,百名贵女到场与花争艳。哪只帝后才坐定,园内园外所停的百来俩马车几乎同时燃起了大火火光冲天,顿时烤坏了许多的玉兰树

    到场大小贵人们都惊慌失措,闺女们惊恐搂抱,不知道遗失了多少珠花帝后倒还镇定,尤其是庆隆帝,亲自到了火场之处,指挥人扑灭火势……

    但不管怎样,这百花宴只能作罢了。

    许多贵女惊魂未定地被御林军护送回府,大都病了一场,养了几日才好。一时间,京城的医药铺子的生意都好了许多。

    纵火凶犯很快确定了嫌疑,是文昌伯府的几个马夫干的,他们根本就没想着跑,很干脆地**在了文昌伯府的马车之中。

    庆隆帝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脸色铁青。

    “陛下,这是栽赃陷害。”

    文昌伯府出了岔子,皇后娘娘廖氏不得不向庆隆帝请罪。但她身为元后,两名皇子俱是她所出,她也是十分有底气的,此时虽然请罪,却并不诚惶诚恐,道:“望陛下明察。”

    “朕知道。”庆隆帝面色阴郁,却没有朝着皇后娘娘发火,淡淡地道:“不过文昌伯府的车夫居然被人冒充了,廖家怎么也逃不脱一个失察之罪。朕罚廖家白银万两,以补偿玉兰园和各家损失,皇后以为如何?”

    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却只罚了一万两银子,足以表明皇上对文昌伯廖家的信任和偏袒了。皇后娘娘听了这个处置也大松一口气,忙谢恩道:“臣妾替廖家多些皇后体恤宽宏。”未完待续

    ...

207

    ();    皇后娘娘十分满意地离开了勤政殿。

    大殿门口,两位殿下正十分紧张地垂首站着。在他们身侧稍远一些,文昌伯廖太傅正跪着请罪。见皇后娘娘出来,大皇子忙迎了迎,问道:“母后,父皇有没有责怪您和外公他们?”

    “没有,皇上睿智,知道这是有人栽赃陷害,没有怪你们外公家,不过是罚了一些银子。”

    皇后娘娘一手一个,牵着两位皇子走到文昌伯面前,见文昌伯鬓角斑白,满头大汗,比上次见似乎苍老了许多岁,原本还想呵斥一番的,此时见他如此也心软了,道:“父亲,皇上罚了廖家一万两银子……您且回去,配合刑部追查,争取早日将元凶擒获吧。另外,堂堂伯府,居然能让外人混到马夫的位置,父亲也该将家中上下好好整顿一番了。”

    “是,臣这就是回去整顿。”文昌伯从地上爬了起来。

    两个皇子忙上前搀扶了他一把。

    文昌伯从来是太傅,现在还是太傅,如今负责给两位小皇子讲学。既是血脉长辈,又是授业恩师,两个皇子对文昌伯十分尊敬体恤。

    儿子尊敬自己的父亲,皇后娘娘也很欣慰。

    她不好在儿子面前再下文昌伯的脸面,便领着两位皇子离开了。

    文昌伯想了想,还是上前求见庆隆帝。

    庆隆帝没有见他,只是让他出来给他带了话,让他准备好银子。

    文昌伯千恩万谢地离开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是,从皇后娘娘踏出大殿门口时候起,庆隆帝就站在殿内看着他们,龙颜阴沉。

    原来,他们都是廖家人。

    或许,他之前所坚持的,错了……

    到了晚上,庆隆帝去了朝露宫。

    陈贵嫔成了顺妃,自然就不必住在偏殿。而是住到正殿里来了。

    她的身体已经恢复的不错,除了更显得柔弱一些,表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来。她总是带着淡妆,将自己画的气色很好。至少看起来很好。只是,当她笑的时候,悲伤绝望甚至能从眼底溢出来,让人看了心碎不忍。

    御医说,她将来再生育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

    她这般不怨不怒。涂脂抹粉,面对他的时候总是笑颜如花,每每让庆隆帝更觉对她不起,从内心深处多了几分怜惜,往朝露宫送来的赏赐更多了。

    他作为一个君王,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补偿自己的女人。

    就连他想要真的封赏死去的青氏,也被顺妃给拦住了。顺妃说,她不想让人看她笑话,更不想让人因为她的笑话而笑话他。

    “皇上来了。”顺妃嘴角噙着一抹让庆隆帝看着心碎怜惜的笑,一边迎过来替他拿掉袍子。一边轻声道:“妾听说百花宴出了意外?那真是可惜的很……妾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宫殿,最近总觉得格外冷清,正盼着能多出几个妹妹一起住,好热闹些呢。”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庆隆帝问道。

    “是啊。”顺妃柔顺地道:“若是从前,妾肯定不愿意有妹妹进来分薄了皇上的宠爱,妾会嫉妒……但现在,妾想通了,只想什么时候,朝露宫也能听到小孩子的笑声,而不是像现在。安静的渗人。”

    她在庆隆帝面前,说话比从前更随意了些,不再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迎着庆隆帝的喜好说话。或许是因为没了孩子没了生母,她不再有所顾忌。开始不那么去讨好他了。

    就像这个时候,他来到她宫殿里坐着,她依旧能继续去修剪花木,而不是全将心思放在他身上,不敢漏掉他一句话漏掉他一个表情。

    庆隆帝端着茶水,一时间没有开口。

    顺妃专心致志地修剪着一盆牡丹花。也没有再开口。

    良久,庆隆帝轻声道:“爱妃,你觉得,这次百花宴的变故,是皇后做下的么?”怎么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混进文昌伯府当马夫。看似故意栽赃……但说不定也未必。

    虽然许多人说是北金人被打怕了狗急跳墙……但那一把火再怎么烧又能怎样?又烧不死他!若真是北金人策划的,怎么也要趁乱冲进来许多死士拼死刺杀他才对!

    但玉兰园却只放了一把火,然后就再没了动静!

    顺妃将剪刀放下来,回转身轻轻坐在了皇上的对面,一双黑沉沉的大眼睛看着他,问道:“皇上真的想听妾的想法?”

    庆隆帝点点头。

    顺妃薄薄一笑,轻声道:“皇上,您要听妾的想法,那妾就说一说,您别生气。妾一直想着,妾的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那两个宫女,和她们的两个主子,仅仅是分位底下的才人美人,她们害了妾的儿子,又能有什么好处?她们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而且现在人也已经死了,被皇上您处死了……”

    所以,她们都是做了别人的手中的棋子。

    在皇宫之中,能让她们做棋子的,也就那么一两个人。德妃淑妃有嫌疑,皇后娘娘更有嫌疑。因为她怀的是小皇子。

    “那是小皇子。”顺妃低声喃喃:“他若是能出生,就是三皇子了。”

    庆隆帝并没有因顺妃的话而恼怒。他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顺妃良久又道:“妾的小皇子没了,妾不能再生了,淑妃德妃两位姐姐也没什么希望了……但皇上您正值龙虎之年,只要有新人儿进来,宫里很快就会有喜讯了……只是妾不敢断言,这喜讯对于皇后娘娘来说,是不是真的喜讯呢?”

    当然不是的。

    庆隆帝不必细想,就能回答顺妃的问题。

    他才三十岁,身体很康健。

    不说是万岁万岁万万岁,庆隆帝觉得,自己至少还能活三十年吧,最少了。待他老了,若是这时候有皇子皇女,三十年后,就都成家立业了,就能……

    庆隆帝越想,脸色越是难看。

    顺妃抬起头,轻声道:“皇上,妾有个请求,想请皇上您提前答应臣妾。”

    “你说。”庆隆帝低声道。

    顺妃站了起来,向着庆隆帝拜倒下去。(未完待续。)

208 教授

    ();    玉兰园的一把火,真真是得罪了不少人。

    大家都乐呵呵地收下了文昌伯府的银子,转身又回了重重的礼……但亲密好友在一起闲聊的时候,难免要嘀嘀咕咕,发着牢骚。

    大好的机会没了,大家自然是不甘心的。

    于是乎,没过多久,就又有大臣上奏请求继续择日小选,附议者甚众。皇上沉吟一番就同意了,只是将日子推后许多,推到了中秋佳节,入宫赐宴。

    邓心月得到消息,轻握粉拳,微微笑了。

    又有一日,文昌伯廖太傅于宫中讲学时候突然昏倒,御医看后说是劳累过度需要静养,庆隆帝十分感慨,赏赐廖太傅金银锦帛若干,准廖太傅回府修养。至于两位皇子的授业太傅,皇上很快另外选了贤能大儒,即日上任了。

    皇后娘娘在坤宁宫见了伯爵夫人,母女二人谈论了许久。

    “皇上做的对。”太后娘娘向庆隆帝道:“哀家的孙子姓赵,不姓廖。你当年赏了他爵位,就该立即让他安静在家享荣华富贵,而不是继续站在朝堂上。再任皇子师,更是过分了。”

    “哀家从前不说您,一来您是皇上;二来两个皇子年纪还不大……所以,哀家才等着您自己明白这个道理。若是您再想不到这方面,哀家就要干涉一下了。”

    太后娘娘本来觉得皇后廖氏十分贤良,又生了唯二的皇子,对她也是恭恭敬敬的,她觉得廖氏也还不错……但先是一个小皇子落了胎,如今又是皇上才提小选,就被人破坏了……太后立即就觉得皇后这是妒忌不能容人。

    再联想一下宫里几个女人就她生了两个皇子……太后娘娘对皇后娘娘的观感立即就差起来。

    “回头中秋佳节的百花宴,就摆在哀家这慈宁宫。”皇后娘娘冷声道:“哀家倒是要看看,谁有胆量能敢来慈宁宫放火。”

    “让母后操心了。”庆隆帝露出一个笑容,不再谈及这个问题,开口问道:“最近明嘉在干什么?有没有进宫来陪您?”

    “明嘉最孝顺。在哀家这里陪了哀家这个老婆子两天,早上才走的。”太后娘娘笑容慈祥,显然对明嘉不是一般的喜欢:“不像皇上你的两个小子,在哀家这里一刻也坐不住。”

    “所以他们正需要母后您教导呢。”庆隆帝忙道。

    ……

    沈柔凝再见云九。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他应该是才从牢里出来,脸色有些长久没见阳光的苍白,人更消瘦了些,显得有些虚弱,但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双目有神,就像是经霜的青竹。

    他打量了一下少年装扮的沈柔凝,弯腰抱拳,道:“在下云九,见到公子。”

    “我是姑娘家,这么打扮只是为了活动方便。”沈柔凝摆摆手,让他不必弄个假称呼,轻声问道:“云九,不知道我父亲同你谈明白了没有?”

    “是,姑娘。”云九道:“大人并未细说……但我会尽我所能。完成大人嘱托。”

    他这一次杀了三人还能脱罪,知县大人已经算是做到了极致。云九知道六贤庄是非常不好惹的,上面有大人物撑着。他原本都没打算能活着从牢里出来。弄死三个,算是他和他父亲,他还赚了一个。只是云九怎么也没想到,知县大人居然顶住了压力,明辨自己父亲的死因,并判了他无罪。

    初一听到宣判的时候,他几乎要认为自己听错了。

    所以,当县令大人说看重他的手艺请求他做件事之时。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的那些秘方秘技,给了这位县令大人,怎么也比落到六贤庄上好。至少,这位沈县令。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最大成都的正直。

    云九来到沈府,原本以为会是个管事抑或掌柜身份的人来接洽他,从他这里拿走秘技秘方,没想到最后见到的,居然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难道县令大人家中,是由这么个小姑娘打理庶务的?

    云九好奇了一下。就没有再想了。

    人经历过一次生死,心境就不一样了。

    “既然如此,你就听我安排吧。”沈柔凝道:“从今天起,你要暂住沈府。一会儿有人带你去……你熟悉一下住处之后,整理一下各种染料的提取方式,需要哪里材料,就让身边人去买……从明天开始,申时时候,就由你教授我这些知识……”

    这是?

    难道这位小姑娘要亲自动手掌握秘方?

    云九略一想,就放弃了,跟着一个婢女离开了,找到了沈家给自己安排的小院,略坐一坐之后,就提笔书写起来。

    一日日过去了,云九这才明白,县令大人家的姑娘找他来,并不是觊觎他的秘技秘方,而是为了绘画,来专研学习颜料的。沈府并不对他的新秘方感兴趣。

    这反而让云九有些失望了。

    沈柔凝学习的很快,不过是十几日过去,她已经掌握了自己想要掌握的东西。也就是说,云九离开的时候到了。

    这一日,云九来见沈柔凝,呈上了一个锦盒。

    “这是什么?”沈柔凝问道。

    “请姑娘打开看看。”云九恭敬地道。

    沈柔凝点点头,红缨打开了盒子,将里面的薄锦拿了出来,轻轻展开,不禁惊异出声。

    “这就是我用新的秘法染出来的丝绸。”云九轻声介绍道:“色彩明亮不提,秘密在于暗色。花朵在明,底色在暗,栩栩如生,十分生动。”云九说的很保守,却十分骄傲,道:“在下相信,这种花色的布料,肯定有许多人喜欢。在下愿将此法,献给姑娘,感激姑娘救命之恩。”

    何止。

    如此漂亮的布料,是个姑娘家,就都不能拒绝。

    沈柔凝轻抚一下,突然想起才收到的陈厚蕴的回信,略一想,望着云九微笑起来,道:“我家即不开染坊,也不开绸缎桩,要你的秘法做什么。再说,我也不曾救你性命。”

    云九正要说话,沈柔凝摆手打断了他,道:“不过,这种技法若是被埋没,也是可惜的很……”(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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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春介绍:

沈氏家族有一道族墙。
沈柔凝耐心地在族墙内生活到十二岁,才终于有机会踏了出去。
瞧瞧这江南建宁京城的繁华盛景。
也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使得她的母亲对情痴的父亲,对亲生的儿女,从来都是漠然相对?
世家朝堂,涉及闺阁女的风波从无新意。
且不管情爱……世家那么大,沈柔凝在成年之前,得先出去看看……
(新书开张,欢迎捧场。另有完结《第二春》《花袭》等,待君幸临哦……)
江南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南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南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