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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鬼吹灯(盗墓者的经历)txt下载     鬼吹灯(盗墓者的经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云南虫谷 108 密林

    听到胖子说发现了“虫谷”的入口,我和Shirley杨也举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顺着胖子所说的方向看过去,在调整了焦距之后,看见远处山坡下有一大片黄白相间的野生花树,花丛中有成群的金色凤尾蝶穿梭其中,这些蝴蝶个头都不小,成群结队的飞来转去,始终不离开那片花树。

    Shirley杨赞叹道:“那些花应该是蝴蝶兰,想不到吸引了这么多黄金凤尾蝶……还有金带凤蝶……竟然还有罕见的金线大彩蝶,简直象是古希腊神话传说中,在爱琴海众神花园里,那些被海风吹起的黄金树树叶。”

    我对蝴蝶一窍不通,用望远镜看了半天,除了蝴蝶和野花树之外,却并没见到什么山谷、溪谷之类的地形,这里的植物层实在是太厚了,所有的地形地貌都被遮蔽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辨认哪里是山谷,哪里是溪流,从上面看去,只见起起浮浮,皆是北回归线附近特有的浓密植物,高出来的也未必就是地形高,那是因为植物生长不均衡,这里的原始森林,与我们熟悉的大兴安岭原始森林,有很大程度的不同。

    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兴安岭中树木的树冠高度都差不多,树与树互相之间,可以协力抵御大风,而这里地处两江三山环绕交加之地,中间的盆地山谷地势低洼,另外还由于云南四季如一,没有季风时节,地势越低的地方,越是潮气滋生严重,全年气温维持在25~30℃左右,一年到头都不见得刮上一次风,所以各种植物都尽情的生长,地下的水资源又丰富,空气湿度极大,植物们可以毫无顾及的想怎么长就怎么长,这导致了森林中厚茎藤本、木质和草质附生植物根据本身特性的不同,长得高低有别,参差错落,最高的是云南有名的望天树,原本这种大树是北回归线以南才有,但是这山凹里环境独特,竟然也长了不少顶天立地的望天树。

    只有少数几处面积比较大的水潭上面才没有植物遮盖,深幽处,更有不少地方都是云雾缭绕,在远处难以窥其究竟,总不能凭几群金色大蝴蝶就冒然从那里进入森林,这里环境之复杂,难以用常理揣摩。

    人皮地图绘制于汉代,传到今日时隔两千年,地图中标注的地形地貌特征,与如今已经产生了极大的改变,除了一些特定的标识物和地点之外,无法再用人皮地图与“遮龙山”下的森林,进行更加精确的参照。

    据瞎子所说,几十年前,他们那一批“卸岭力士”,带着土质炸药进入“虫谷”,在“虫谷”,也就是“蛇河”形成的溪谷前边一段,见到了大群的蝴蝶。

    但是谁能保证“虫谷”外的其余地方不会出现蝴蝶,所以暂时还不能断定“虫谷”的入口是在那边,必须找到瞎子所说的另一个地点,“虫谷”中有一段残墙,那是一处以人力在蛇河上修筑的古墙,好象是个堤坝,用来在湖中修造“献王墓”时,截断水流,献王入敛后,就被拆掉,重新恢复了“献王墓”前的“水龙晕”。

    只有找到那道残墙,才可以做为确认“虫谷”位置的依据,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同当年那伙“卸岭力士”一样,出了遮龙山,先不进森林,而是沿着山脉的走向,向北寻找“澜仓江”的支流“蛇河”,然后顺着“蛇河”摸进山谷,就可以确保不会误入歧途,在方位上万无一失了。

    胖子提出还有一个方法,就是要重新找到“遮龙山”中的那条人工运河,沿着古河道,寻找“蛇河”,不过遮龙山里的水路,由于“澜沧江”上游大雨的原因,各条大小水路相互连通,已经变得错综复杂,甚至有可能改道流入地下,旧河道早已被植物泥土彻底遮盖,所以胖子所说的方法并不可行。

    三人稍做商议,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三十分,我们从上午九点左右乘坐竹筏进入“遮龙山”,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休息,所以决定就地作为“中继点”,先休息二十分钟,然后向北,争取在日落前找到“虫谷”的入口,然后在那里扎营,明天一早进谷。

    我们找了块稍微平整的山坡坐下,取出些饵饼牛肉稍稍充饥,结果胖子说起那些食人鱼,想起那山中水潭,满是鲜红的血液,跟传说地狱中的血池差不多,搞得我也没了胃口,我突然心中一凛,万一那些牙齿比刀锯还快的鱼群,也顺路游进了蛇河却如何是好?有那些家伙在水里,我们不可能从水中钻进“献王墓”。

    Shirley杨说:“关于这方面完全不用担心,我以前在地理杂志做摄影记者,曾看过许多关于野兽动物植物的相关资料,刀齿蝰鱼在亚洲的印度、密支那、老挝以及美洲靠近北回归线附近20度地区内的水域都有存在。”

    其中古印度最多,佛经中记载印度阿育王时期,曾有一年,“刀齿蝰鱼”酿成大灾,当时正值百年不遇的恒河大洪水,东高止山脉中的一条地下河,倒灌进了附近的一座城市,城中无数人畜葬身鱼腹。

    这“刀齿蝰鱼”的祖先,可以追述到后冰河时期的水中“虎齿獂鱼”,那种鱼生活在海洋中,身体上有个发光器,大群的“虎齿獂鱼”可以在瞬间咬死海洋中的霸主“龙王鲸”,后来由于次冰河时期的巨大洪荒,这些生物就逐渐被大自然残酷的淘汰,其后代“刀齿蝰鱼”也演变成了淡水鱼类。

    “刀齿蝰鱼”虽然十分厉害,但是它们有一个巨大的弱点,这些鱼只能生活在温度比较低的水中,北回归线附近只有融解岩洞中阴冷的水域适合它们生存,那些水中产有一种没有眼睛的硬壳虾,数量很大,但是仍然不够他们食用,所以经常会发生自相残杀的状况,数量庞大的“刀齿蝰鱼”在每年的九月之后,仅仅会有百分之一的幸存下来,活到最后的产卵期。

    每年中秋月圆的时候,是“刀齿蝰鱼”产卵期,它们本身无法在太热的地区生存,却之所以生活在偏热的北回归线附近,就是为了最后到水温高的地区大量产卵,产卵之后“刀齿蝰鱼”就会立刻死亡,鱼卵在温度较高的水流中生长一段时间,变为鱼苗,便又会游回阴冷的水域继续生存,现在是六月底,也是“刀齿蝰鱼”最活跃的时期,平时很难见到数量如此多的“刀齿蝰鱼”。

    另外由于“刀齿蝰鱼”对生存的环境要求比较高,还有对事物的需求量也非常大,最近几十年,已经出现将会逐渐灭绝的征兆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季节不到产卵期,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它们回游出山洞,不过回去的时候需要小心谨慎了,“遮龙山”中的水路最近已经由于大量降雨的原因,全部变成相互贯通的水网,如果回去时按原路返回,指不定在山洞的某段河道中,还会碰上它们。

    听了Shirley杨对“刀齿蝰鱼”的详尽解释,我和胖子才略微放心,回去的事,那就留到回去的时候再考虑,胖子觉得自己刚才有点露怯,希望把面子找回来,于是对我和Shirley杨说:“这些臭鱼烂虾能搞出多大动静,我只所以觉得它们有点……那个什么,是因为主席他老人家曾经教导过我们说,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Shirley杨说:“这些鱼到不足为虑,我只是反复在想,河道中倒悬着的人俑,他们的作用好象不会是用来喂蟒那么简单……但是痋术十分诡异,实在是猜想不透,好在有群误打误撞冒出来的刀齿蝰鱼,否则会发生什么事,还真不好说,未进虫谷就已经遇到这么多麻烦,咱们一定要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我点点头,说道:“这个斗是出了名的不容易倒,咱们既然来了,就要使出平生所学,跟它较量较量。”我拍了拍自己脖子的后边说道:“就算是为了这个,也不得不压上性命玩上这一把大的。”

    Shirley杨与胖子也都面色凝重,这回倒斗是一次关系到生死存亡的举动,悬崖上跑马没有退路可言,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我们休息了一段,取出有“遮龙山”等高线的地图,这地图极其简单,误差非常大,将指北针清零,重新确定了海拔和方位,对地图进行了修正,标记好出口的方位,三人便继续动身,出发寻找蛇河。

    “澜沧江”流域极广,从北至南,贯穿云南全境,直流入越南,不过在越南流域,被称为“湄公河”,这些内容自是不在话下,单说在云南境内,“澜沧江”最小的一条分支,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蛇河”,这条河绕过“遮龙山”的一段,奔流湍急,落差非常大,有些流段穿过地下或者丛林中的泥沼,又有些河段顺着山势极转直下,一个瀑布接一个瀑布,河中全是巨大的旋涡,各种舟船均无法通过,又由于其极尽曲折蜿蜒,故名“蛇河”,而当地白族称其为:“结拉罗漤”,意为“被大雪山镇压住的恶龙”。

云南虫谷 109 鬼信号

    按常理找这条“蛇河”并不算难,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山下植被太厚,根本看不到河道,只好顺着“遮龙山”的边缘,摸索着慢慢前进。

    我这才发现,在这种鬼地方,《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完全用不上了,要辨形势理气,需要看清楚山川河流的构成,而在这一地区,山顶全是云雾,山下全是各种树木藤蔓,就如同在山川河流的表面糊满了一层厚厚的绿泥,上面又用棉花套子罩住,根本无处着手。

    绝壁下的丛林更是难以行走,走进去之后,一只蝴蝶也没见到,尽是大小蚊虫毒蚁,而且没有路,在高处看着一片绿,进去一走才发现藤萝蔓条长得太过茂密,几乎找不到立足的地方,只好用工兵铲和砍刀硬生生开出一条道路,同时还要小心回避那些毒蛇毒虫,其中艰苦,真是不堪忍受。

    眼看太阳已经落到了山后,大地逐渐被黑暗吞没,原始森林蒙上了一层漆黑的面纱,而我们从休息点出发到现在,并没有走出去多远,看来想在天黑前找到“蛇河”已经不可能了,只好先暂时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过夜,森林中的夜晚是充满危险的,而且这里由于处于大山大川之间,气压变化很大,森林边缘昼热夜冷,到了晚上,虽然这里也不会太冷,但是身上潮湿,容易生病,进入密林深处,反而倒不必担心这一节了,所以我们必须找到一块没有太多蚊虫而有稍微干燥的地方,点燃营火才可以过夜。

    最后在两棵大树下找到一块十分平整的大青石,用手电照了照,附近没有什么蛇蝎之属,三人累得狠了,便匆匆取出燃料升了个火堆,四周用小石头围住,由于空气过于潮湿,必须取一点火在青石上进行烘干,把石头缝隙里的苔藓和湿气烤干,然后再把睡袋铺上,免得睡觉时湿气入骨,落下病根。

    Shirley杨去到附近的泉水边打了些水回来,经过过滤就可以饮用,我支起小型野营锅,烧了些开水,把从彩云客栈中买的挂面用野营锅煮了,什么调料也没放,免得让事物的香气招来什么动物,在煮熟挂面中,胡乱泡上几块云南的饵饼,就当做晚饭的,因为还不知道要在山谷里走上多久,所以没舍得把罐头拿出来吃。

    胖子不住抱怨伙食质量太差,嘴里都快淡出鸟了,说起鸟,就顺手抓起那柄“剑威”,准备打点野味,可是天色已经全黑,只好做罢,重又做下来就餐,一边怪我煮的东西不好吃,没滋味,一边吃了三大盆。

    吃完饭后,我们决定轮流睡觉,留下人来放哨,毕竟这原始森林危机四伏,谁知道晚上跑出来什么毒虫猛兽。

    头一班岗由我来值,我抱着“剑威”,把六四式的子弹压满,把火堆压成暗火,然后坐在离火堆不远的地方,一边哼哼着时下流行的小曲减轻困意,一边警惕着四周黑暗的丛林。

    我对面这两株大榕树生得颇为壮观,是典型的混合生植物,树身如同石柱般粗大,树冠低垂,沉沉如盖,两只粗大的树身长得如同麻花一般,互相拧在一起,绕了有四五道,形成了罕见的夫妻树,树身上还生长了许多叫不出名称的巨大花朵和其余植物,这些附着在“夫妻老榕树”树身上的植物,都是被森林中的动物,无意中把种子带进树皮,或者树身的裂缝,从中发芽生长,开花结果的,这种混合了多种花木的老榕树,在一棵树上竟然生长了五十种以上的植物,就象是森林中色彩绚烂缤纷的大型花蓝。

    我正看得入神,却听躺在睡袋中的Shirley杨忽然开口对我说道:“这两棵树活不久了,寄生在两株榕树身体上的植物太多,老榕树吸收的养分入不敷出,现在这树的最中间部分多半已经空了,最多再过三五年,这树便要枯死了,有些事物到了最美丽的阶段,反而就距离毁灭不远了。”

    我听她话里有话,表面上说树,好象是在说我们背上从鬼洞中得到的诅咒,我不想提这些扫兴的室,便对Shirley杨说道:“夜已经深了,你怎么还不睡觉?是不是一闭眼就想到我伟岸的身影,所以辗转反侧,睡不着了?”

    Shirley杨说道:“要是我闭上眼睛想到你就好了,现在我一合眼,脑子里就是遮龙山山洞中的人俑,越想越觉得恶心,连饭都不想吃了,到现在也睡不着。”

    我打个哈欠,对Shirley杨说:“既然你睡不着,你就发扬发扬国际主义精神,把我的岗替换了,等你困了再把我叫起来。”

    Shirley杨笑道:“想得挺美,你跟胖子一睡起觉来,打雷都叫不醒,我睡不着,也不和你轮换,免得后半夜你装死不肯起来放哨。”

    我摇头叹息道:“你可太让我失望了,我以为你不远万里的,从美国赶来支援我们国家的四个现代化建设,本来都拿你当做白求恩一样来崇拜了,从内心深,也就是说发自内心的处认为你是一个有道德的人,是一个高尚的人,是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是一个放弃了低级趣味的人,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自私自利,一点都不关心战友的感受,平时那种平易近人的表现都是伪装出来的。”

    Shirley杨对我说:“你口才不错,只不过太喜欢说些大话,总吹牛可不好,反正也睡不着,不如你陪我说说话,但是你可不许再跟我说什么语录上的内容。”

    森林里静悄悄的,一丝风都没有,所有的动物植物仿佛都睡着了,只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我困得俩眼皮直打架,看了看睡在一旁的胖子,这家伙把脑袋全钻进睡袋里,呼呼憨睡,睡的就别提多香了,但是Shirley杨又偏偏不肯替我值勤,我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强打着精神跟她瞎聊。

    也不知怎么,聊着聊着就说起这森林中的大蟒大蛇,我说起以前在北京,遇到过以前一个连队的战友,听他说了一些在前线顿猫耳洞的传闻,那时候中越双方的战争,暂时进入了相峙阶段,在双方的战线上,都密布着猫耳洞,其实就是步兵反冲击掩体,挖猫耳洞的时候,经常就挖出来那山里的大蟒,他们告诉我最大的蟒跟传说中的龙一样粗,我那时候还不相信,如今在遮龙山里遇到才知道不是乱盖的。

    不过大多数蟒蛇并不主动攻击人,它们很懒,成天睡觉,有些士兵在猫耳洞里热得受不了,光着腚还觉得热,只好找条在树上睡觉的大蟒拖进洞里,几个人趴在凉爽的大蟒身上睡觉,还别说,比装个冷气机都管用。

    后来那条蟒干脆就住在猫耳洞里,在这安家了,天天有人喂它红烧肉罐头,吃饱了就睡,后来有一天战事突然转为激烈,不停的炮击封锁了我军军工运送给养的通道,那炮打的,有时候掩体修的位置不好,一个炮群盖上,里面整个一个班就没了,打了整整一个星期的炮,阵地周围连蚂蚁都没有了,猫耳洞中的红烧肉罐头没了,短时间内,人还能坚持,但是大蟒饿起来就忍不住了,它在猫耳洞里住习惯了,天天闻着士兵们抽烟的味道,也染上了烟瘾,怎么赶也不走,饿得红了眼,就想吞人,最后只好开枪把它打死了,把蟒皮剥下来放在猫耳洞里,蚊虫老鼠都不敢进洞,结果有一天越南特工趁天黑来掏洞子,放哨的战士当时打磕睡,没发现敌人,那越南特工打算往洞里扔炸药包,结果忽然觉得身上被蟒缠住一样,动弹不得,骨头都快被那巨大的力量勒碎了,但是身体上明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第二天猫耳洞里的士兵们发现那张蟒皮……

    我跟Shirley杨侃到后来,连自己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了,倦意上涌再也无法支持,不知不觉就抱着“剑威”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人轻轻推醒,自从离开部队之后,我经常发噩梦,整晚整晚的失眠,在北京做起古玩生意之后,精神上有了寄托,这才慢慢好转,一倒下就着,不睡够了雷打不动。

    但是这个在森林中寂静的夜晚,我虽然困乏,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安,所以此刻被人一推,立刻醒了过来,这时天空上厚重的云层已经移开,清冷的月光撒将下来,借着月光见到推着我的胳膊,把我唤醒的人正是Shirley杨,Shirley杨见我睁开眼,立刻把手指放在自己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适宜我不要大声说话。

    我看了看四周,胖子仍然在睡袋里睡得跟死猪一样,我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薄毯,可能是Shirley杨见我说着半截话就睡着了,所以给我盖上的,这时我的大脑才刚刚从深度睡眠中醒过来,还有点不大好使,但是随即明白了,有情况。

    只见Shirley杨已经把六四式手枪握在了手中,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那两株缠在一起的“夫妻树”,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让我仔细听那树中的声音。

    我立刻翻身坐起,侧耳去听,虽然我没有“鹧鸪哨”那种犬守夜的顺风耳功夫,但是在这寂静无比的森林中,离那大树又近,清楚的听到树内穿来紧一阵,慢一阵的轻轻敲击声。

    那声音不大,却在黑夜中显得甚是诡异,完全不成节奏,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绝对不是琢木鸟,象这种森林中没有那种鸟类,而且那声音是从上边的树干中传来的,难道树里有什么东西?

    想到这我不免有些许紧张,传说“献王墓”周边,设有陪陵,以及殉葬坑,还有那些倒悬着做“痋引”的人俑,都给这片森林增加了许多恐怖色彩,天知道这片老林子里还有什么邪性的东西。

    我没敢出声,慢慢把“剑威”步枪的枪栓向后拉开,又把携行袋挂在身上,携行袋中有僻邪镇尸的黑驴蹄子,还有“捆尸索”、“糯米”等物,不论是什么情况,有这些东西,都可以同它斗上一斗。

    这时那沉闷的敲击声又一次响起,象是水滴,又象是用手指点击铁板,时快时慢,我象那声音的来源处看去,视线都被树上的花朵枝叶遮挡住了,看不清楚上面的情况,月光夹杂在枝岔叶子间闪烁不定的照下来,更显得上面鬼气逼人。

    Shirley杨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刚才你睡着了,我静下心来才听到这声音,好象树中有什么人……”

    我也低声问道:“人?你怎么肯定就不是动物?”

    Shirley杨说:“这声音微小怪异,而且没有规则,我开始也以为是动物发出的,但是刚刚仔细一听,从中听出了一小段摩斯通讯码的信号,然而这个信号只在刚刚出现了一遍,后边就开始变得不太规律了,也许是因为信号声比较小,我极有可能漏听了一部分。”

    我一头雾水,但是心中不安的预感更加强烈了,我小声对Shirley杨说:“摩斯码?就是那个只有长短两个信号的国际电码?你听到的是什么内容?”

    Shirley杨说:“三短三长三短,也就是嘀嘀嘀、哒哒哒、嘀嘀嘀,翻译出来便是国际通用的求救信号…………SOS。”

    我对Shirley杨说:“你别再是自己吓自己吧,这摩斯码虽然在世界上普及得最广,但是毕竟是用英文压码的密电码,这片林子除了民国那阵子瞎子等人来过,再就是有几个采石头的工人来过,他们也只是处于好奇心,穿过山洞,进来在森林边转了转就回去了,当地人非常迷信,是不敢来这“遮龙山”后的森林的,因为他们怕撞到鬼,……鬼.”

    我说到最后一个字,自己也觉得不太吉利,急忙淬了一口,心中默念道:“百无禁忌。”

    Shirley杨对我一摆手,让我不要说话,再仔细听,那声音又从树中传了出来,这回听得真切,有短有长,果真是三短三长再加三短,短的急促,长得沉重。

    那两株榕树由于枝叶茂盛,加之天黑,月光是在正上方,所以上面的情况完全看不到半点,但是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求救信号明明就是在上面传来的,最奇怪的是声音来源于上端的树干内部,而不是树顶,好象是有什么人被困在树里,无法脱身,又不能开口呼喊,便用手指敲打信号向我们求救,Shirley杨已经把狼眼从包中取了出来:“我到树上去看看。”

    我一把拉住她说:“去不得,你看空中的月色泛红,林中妖雾渐浓,树里必定是有死人,这声音就是传说中的鬼信号。”

云南虫谷 110 C5X—R1XXX—XX2

    Shirley杨问道:“什么是鬼信号?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我对Shirley杨说道:“你有所不知,部队里一直都有这种传说,有些在边远山区驻防的部队,经常在电台里收都莫名其妙的信号,这些信号断断续续,有求救的,还有警告的,总之内容千奇百怪,部队接到这样的电波,会以为是有遇难者在求援,多半都会派人去电波信号来源的地方进行搜索,但是去了的人就再也回不来了,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那些鬼魅般的信号,也就随即消失不见,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勾魂信号。”

    Shirley杨为了准备上树,已经把登山头盔戴到了头上,对我说道:“这种捕风捉影的谣传,又怎做得准,这声音就是从咱们对面的树上发出来,这里已经进入了献王墓的范围,所以每一件不寻常的状况,都可能会与献王墓有关,我们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再说万一真是有被困住的人在求救,总不能见死不救。”

    Shirley杨说完就用登山镐挂住树干上的粗大藤蔓,攀援而上,动作非常轻快,几下就爬到了一半的地方,那两棵纠缠在一起的夫妻老树,高有二十来米,直径十余米的树冠遮住了月光,再加上树上枝叶花蕾太过茂密,在树下用“狼眼”手电筒最多能看到树干十米之内的高度。

    我们的探照灯已经毁了,现在剩余的最强力照明设备,就是用信号枪发射的照明弹,此地尚未进入“虫谷”,途中又不会再有多余的补给,所以不能在这里尽情使用,我见Shirley杨在树上越爬越高,非常担心她的安全,急忙把睡袋里的胖子弄醒,让胖子在树下接应,然后也戴上登山头盔,打开头顶的战术射灯,抓住藤蔓,跟着爬上了树。

    胖子刚刚被我叫醒,还没搞清楚状况,举着“剑威”在树下不停的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刚爬到三分之一的高度,见胖子在树下跟没头苍蝇似的举着枪乱转,便用登山镐挂住树缝,停下来低头对胖子说道:“你别把枪口朝上,当心走了火把我崩了,这树里好象有东西,我们爬上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在下边警戒,不要大意。”

    这时已经爬至“老榕树”高处的Shirley杨突然叫道:“树顶上插着半截飞机残骸,好象是美国空军的飞机。”

    我听到她的话,急忙手足并用,寻着Shirley杨登山盔上的灯光爬了上去,穿过一层层厚大的各种植物花草,见Shirley杨在树冠中间的部分,正用手抚摸着一块深色的东西,我离得远了,也瞧不清那是植物,还是什么飞机的残骸。

    我攀到Shirley杨身边,这才看得清楚,幽静如霜的月光下,有一段巨大飞机的机舱倒插在两树之间,机翼与尾翼都不知去象,机体损坏的程度非常之高,机身上破了数个大洞,破洞里面被零乱的物品挡住,无法看见里面有些什么,舱门已经与机身脱离,撞得完全变了形,到处都是锈迹斑驳,长满了厚厚的苔藓和藤蔓类植物,几乎已经同树干长为了一体,起落架卡在了树缝之中,如果不爬到树顶在近处观看,根本想不到这里会有一段飞机的残骸。

    我转头看了看另一端高大苍茫的“遮龙山”,心想这飞机八成是撞到了山上,碎成了数段,就这一截机舱刚好落到树冠上,这么大的冲击力,附近的树木,也就这两棵罕见的巨大夫妻树可以承受。

    Shirley杨指着用伞兵刀刮开一大片覆盖住机身的绿色植物泥,让我观看,那里赫然露出一串编号C5X—R1XXX—XX2,(X为模糊无法辨认)有几个字母已经难以辨认了,我不太懂美国空军的规矩,便问Shirley杨:“美国空军的轰炸机?抗战时期援华的飞虎队?”

    Shirley杨道:“我还没发现机身上有飞虎队的标记,应该是一架美国空军的C型运输机残骸,可能是二战期间从印度加尔各达基地起飞,给在缅甸密支那作战的中国远征军输送物资的,如果是支援中国战区的飞虎队,机身上应该还另有青天白日的标记。”

    我点头道:“这里距离缅甸不远,看新闻上说怒江大峡谷一带,还有离这很近的高黎贡山,已经先后发现了几十架美军运输机的残骸,四二年到四五年这三年之中,美军在中缅边境和后期的驼峰航线上,坠毁在中国西南境内的飞机不下六七百架,想不到也有一架坠毁在这里了.”

    胖子在树下等得心焦,大声叫道:“老胡,你们俩在树上干什么投机倒把的勾当呢?还让我在底下给你们俩站岗,树上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我顺手折了树枝,从上边投向树下的胖子:“你瞎嚷嚷什么,我们在树上找到一架美军运输机,等我探查明白了就下去……”

    这时我突然想起刚才从树中发出的求救信号敲击声,看了看这运输机的残骸,撞成这样,怎么还可能有人幸存下来,那信号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机组飞行员的亡灵,阴魂不散,还在不停的求救……

    这时天空中云层忽然把月亮遮住,树林中立刻暗了下来,我放慢呼吸的节奏,秉住气息,对Shirley杨打个手势,与她一起把耳朵贴在机舱上,探听里面是否还有那个诡异的摩斯码求救信号。

    这一听不要紧,我刚把耳朵贴在机舱上,就听里面“噹噹噹”三声急促的敲击声,这声音来得十分突然,我吃了一惊,若不是左手用“登山镐”牢牢挂住,就险些从树冠上翻滚着掉下去

    我们自始至终没敢发出太大的动静,除了我对树下的胖子喊了两句之外,都是低声说话,从上树开始,就没再听到那个“鬼信号”,这时那声响突然从机舱里传了出来,因为离得太近,显得声音异常清晰,怎能不教人心惊。

    我和Shirley杨对望了一眼,见她也满脸尽是疑惑的神情:“真见鬼,莫非里面真有什么东西,我刚才看到机舱最上面有块破铁板,咱们把它启开,看看里面的情况。”

    Shirley杨不怕,我自然也不能表现出恐惧的一面,便点头同意:“好,里面如果还有美军飞行员的尸骨,咱们就设法把他们暂时埋葬了,再把身份牌带回去,剩下的事就是通知给美国领事馆了,让他们来取回遗骨,美国人不讲究青山处处埋忠骨那一套,肯定是要把他们盖上国旗带回老家去的。”

    Shirley杨说:“我也是这样打算的,咱们动手吧,机舱里万一要是……有些什么东西,便用摸金校尉的黑驴蹄子对付它。”

    我故做镇定的笑道:“有什么什么东西,有什么咱们也不用怵它,这是一架军用运输机,说不定里面有军用物资,最好有炸药之类的,倒献王的斗也许会派上用场。”

    我看准了一片可以落脚,承受住一定重量的树叉,踩到那里支撑住身体,又在树缝中装了个利用张力固定的岩钉,再用登山绳把自己和岩钉固定上,以登山镐去撬机舱顶上那块边了形的烂铁板。

    Shirley杨在旁边用散兵刀割断缠在铁板上的植物藤蔓,协助我把那块铁板打开,由于隔了四十多年,这飞机毁坏又比较严重,被不断生长的老榕树挤压,这铁板被我一撬之下,只掉了半块,另一半死死卡住,树上难以使出全力,无法再撬动了。

    我趴在机舱的破洞中,想瞧瞧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不停的发送信号,Shirley杨则拿着六四式手枪和黑驴蹄子在我身旁掩护,登山头盔的战术射灯在夜晚的丛林中,远远比在深手不见五指的地洞里好用,二十三米的有效照射距离,用来看清楚机舱中的情况那是足够用了。

    我往里面看也是提了一口气,把心悬到嗓子眼儿了,慢慢的把头靠过去,这时森林中异常安静,机舱里面“腾腾腾”的敲击声,一下一下的传来,每响一声,我的心都跟着悬高一截。

    头灯的光柱射入漆黑一团的机舱内部,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驾驶员头盔,好象这具飞行员的尸骨,就刚好挂在被我撬开的铁板下,不过他低着头,可能是飞机坠毁的时候径椎摔折了,脑袋悬挂在胸前,机体变形比较严重,那缺口又狭窄,我一时看不清那头盔下尸体的保留程度,但是可以肯定,脑袋和身体呈现的角度,根本不可能是活人能做出来的姿势。

    待要伸手去把那头盔抬起来,谁想到那原本低垂着的飞行员头盔,突然轻轻动了两下,似乎想用力把头抬起来,他每动一下,就传来“噹”的一声,撞击铁皮的响声。

    我此刻已经出了一身的白毛汗,暗叫一声:“苦也。”这回绝对是碰上僵尸了,自我倒斗以来,从未遇到过真正的粽子,只碰上过一次被下了邪符的尸煞,那东西和僵尸虽然很象,但其实完全是两码事,自幼听我祖父讲古,没少提过僵尸,我小时候最怕听的就是僵尸在棺材里敲棺材板那个故事,今天真碰到了,却不知摸金校尉自古用以克制僵尸的黑驴蹄子是否管用。

    我硬着头皮用登山镐揭掉那只残破的飞行员头盔,另一只手举起黑驴蹄子就塞了过去,然而那头盔下忽然射出一片金色的强光……

云南虫谷 111 打字机

    头盔下出现的是一双金色巨眼,这双眼睛发出两道冷冰冰的凌利金光,似乎我登山头盔上的战术射灯,即便把光圈调到最为集中的程度,也没有这两道目光刺眼

    那如电一般的目光和我对视了一下,我心中正自骇异,这双眼真是让人三魂满天飞,七魄着地滚,不过绝不是美国飞行员变的僵尸。

    就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突然变慢了,黑暗中灯光闪烁不定,我虽然并未看清那究竟是什么生物的眼睛,却瞧出来这是一只罕见的巨大猛禽,它弯钩似的嘴中叼着半只绿色的树蜥,脚下还有血淋淋的另外半只,可能是它正从机舱另一端的破洞飞进来,躲在里面享受它的大餐,却被我惊扰了,那奇怪的敲击信号,应该就是它正在啄食树蜥发出的。

    还未等我回过神来细看,那双金色巨眼的主人,从机舱里腾空冲出,直扑我的面门,Shirley杨在旁边虽然也没看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突见一团黑色的事物从机舱中冲出,察觉到我根本来不及躲避,急忙顺势用力推了我一把。

    我此刻也反应过来,借这一推之力向后跃开,想不到没看清脚下,踩了个空,便从树上笔直的掉落下去,被先前预设的保险绳悬挂在树腰。

    一大团褐色布片一样的事物,裹夹着两道金光,象一阵风似的从我头顶掠过,那只巨大的猛禽扑了个空,展开双翅,无声无息的飞入了夜色之中。

    我见那大鸟飞走,一颗心才又重心落地,用登山镐挂住老榕树上的藤蔓,重新爬回树冠,Shirley杨伸手把我拉了上去,对我说:“上帝保佑,还好你没出什么意外,你有看清那是什么凶禽吗?这么巨大,也当真罕见。”

    我爬回树冠喘了口气,对Shirley杨说:“没看清楚,只看那眼睛倒象是雕鸮,这种林子里到了晚上还活动的,也就属这种雕鸮厉害了,嘴尖爪利,我在东北见过,一爪子下去,能把黑瞎子皮抓掉一大块,我要是被它扑上,就该光荣了。”

    Shirley杨道:“原来是那种大型的猫头鹰,它们喜欢把窝设在悬崖绝壁上,怎么跑到这机舱里来了,你确定你没受伤吗?”

    我对Shirley杨说:“真是没受伤,汗毛都没碰倒一根,我可不想再打针了,那机舱后面可能还有个大洞,咱们没看到,雕鸮可能是从那里进去抓小树蜥来吃的,野鼠、野兔、刺猬、蛇、没有它不吃的,这一晚上要吃好几十只才够,咱们听到的那些敲击信号,是雕鸮啄食树蜥发出的响动,偏你自作聪明,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却说是什么摩斯通讯码,害得咱们多受了一番惊吓。”

    Shirley杨对我说:“当时真的象是密电码的信号声……OK,就算是我的失误,你也别得理不饶人了,等我再到机舱里看看还有什么东西。”

    我知道以Shirley杨的性格,既然在这里,见到了美国空军飞机的残骸,必定要把里面翻个干净,把遇难飞行员的遗体妥善掩埋了,再拿着她那本圣经念上一通,才肯罢休,拦也拦不住她,我对此倒是持肯定的态度,毕竟这些大老美是二战时来帮着打日本的,虽然在战略上肯定有他们美国自身利益的目的,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牺牲在中国境内了,把他们的遗体埋葬好,回去后再通知他们的政府,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

    胖子在树上听上边乱糟糟的,忍不住又扯开嗓门大声问道:“你们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吗?要不要我上去帮忙啊?”说着话,也不等我答应,就卷起袖子,背着步枪爬了上来。

    我满脸惊奇的问胖子:“你他妈不是有恐高症吗?怎么又突然敢爬树了?莫不是有哪根筋搭错了?”

    胖子说:“狗屁症,大晚上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出高低,再说捡洋落的勾当怎么能少了我,那飞机在哪呢?”

    我对胖子说:“你还是小心点吧,你笨手笨脚跟狗熊似的,在这么高的树上可不是闹着玩的,有什么事先用保险带固定住了再说,还有你离我远点,你这么重再把树杈压断了,刚才我就差不点摔下去。”

    我嘱咐完胖子,回头看Shirley杨已经上到机舱破洞的上方,正准备下去,我急忙过去打算替她下去找飞行员的尸体,却发现那个破口空间有限,只有她才勉强进得去。

    Shirley杨为了能钻进机舱,把身上的便携袋和多余的东西都取了下来,包括和她形影不离的那柄“金钢伞”,都交到我手里,然后用“狼眼”电筒仔细照了照机舱深处,确定再没有什么动物,便用双手撑住缺口,下到了机舱残骸里面。

    我和胖子在外边看着,我问她:“里面有美国人的尸骨吗?有的话你就用绳子栓住,我们把他扯上来。”

    只听Shirley杨在里面答道:“没有,机头都被撞扁了,驾驶室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两个飞行头盔,也许机组成员都在飞机坠毁前跳伞逃生了。”

    我对Shirley杨说:“要是没有你就赶紧上来吧,我感觉这两株老树直颤悠,怕是受不住这许多重量,随时都可能会倒的。”

    Shirley杨却没立刻回答,只见她在机舱里翻这一团东西,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想这有几个箱子装的是武器弹药,我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咱们很走运,有一小部分还很完整,想不到隔了四十多年……”

    我和胖子听说里面有军火,都很兴奋,还没进“虫谷”就碰见了这么多猛兽,只恨进山前没搞到更犀利的武器,那种打钢珠的气枪,在林子里真是没什么大用处,无法形成持续火力的枪械用起来能把人活活急死,那运输机机舱里的美式装备虽然都是旧式的,总比拿着鸟枪进山要强上百倍了。

    我刚想问都有什么枪支?却忽然觉得身后不大对劲儿,这片林子从上到下,从来没感觉到有风,这时候却有一丝阴风掠过,那风虽然无声无息,毕竟还是被我发觉了,我出于本能立刻按动“金钢伞”伞柄的绷簧,把那“金钢伞”向后撑了开来,遮挡住身后的空档。

    这柄“金钢伞”是数百年前的古物,用百炼精钢混以稀有金属打造,就算拿把电锯切上,也不过微微一个白印,在历代摸金校尉的手中,不知抵挡了多少古墓中的机关暗器,可以说这是摸金校尉们穿下来的传统器械中,最具有实用价值的家伙。

    我感觉到后面有一阵阴风掠至,百忙中把“金钢伞”撑在身后,只听“噌嚓噌嚓”数声,象是有几把钢刀在伞神上划了一下,对面的胖子指着我背后大叫:“我操,这么大一只夜猫子。”举起汽枪就要瞄准射击。

    我这才知道,刚才那只雕鸮的爪子抓到了“金钢伞”上,它又回来偷袭了,想不到这畜牲如此记愁,倘若不是我反应得快,又有“金钢伞”护身,被它抓上一下,免不了皮开肉绽。

    胖子的枪声于此同时也响了,想不到那雕鸮身体虽然大,在空中的动作,却象是森林中的幽灵一样飘忽不定,加上天黑,胖子这一枪竟然没打到它。

    胖子很少开枪失手,不由得焦躁起来,用手在身上乱划拉,大叫糟糕,忘了在身上带作为子弹的钢珠了,六四式也没带在身上,只好倒转了“剑威”,当做烧火棍子举了起来,以防那只暂时飞入在黑夜中的雕鸮又杀个回马枪。

    我们俩正用登山头盔上的战术射灯乱照,乌云遮月,只有我们这两道光柱四下扫动,怎奈雕鸮可以在漆黑的丛林中任意飞翔,它的攻击范围十分之广,可能会从任何角度冒出来。

    这时只见胖子身后忽然现出两道金光,一双巨大的金眼睁开,我急忙对胖子大叫:“快趴下,它在你身后。”

    胖子慌乱中向前一扑,却忘了身在树上,“嗷”的一声惨叫,从老榕树上掉了下去,多亏我先前让他挂了保险绳,才没摔到树下的石头上,也和我刚才一样,悬在半空,不过以他的份量,很难说树干和绳子能挂住他多久,胖子惊得两脚乱蹬,他越是乱动,这树身晃得越是厉害,树叶和一些根茎浅的植物纷纷被他晃得落在地上,整个老榕树都跟着作响,随时可能会倒下。

    我还没等来得及想办法把胖子扯上来,免得它把树杈坠断,忽然间眼前一黑,头盔上的灯光被东西遮住,那鬼魅一样的雕鸮象幽灵一样从我头顶扑击了下来。

    这次我来不及再撑开“金钢伞”去挡,由于一只手还要抓着树上的藤条保持平衡,也腾不出手来开枪射击,只好用合在一起的“金钢伞”去架雕鸮从半空下来的利爪,想不到那雕鸮猛恶无边,竟然用爪子抓牢了我手中的“金钢伞”,想要夺去,它力量奇大,我一只手根本拿捏不住,整个人竟然都快被雕鸮从树上拽将起来。

    正当这相持不下的局面,忽然一阵冲锋枪射击声传来,黑暗中出现了一串子弹拽光,那雕鸮被子弹打成了一团破布,直线从空中掉到了树下,再也一动不动,黑夜中在森林里横行的凶恶猎手,这时候反成了别人的猎物。

    原来是Shirley杨端着只枪从机舱残骸里钻了出来,开枪射杀了那只雕鸮,黑暗中看不见她拿的是什么武器,我和悬在半空的胖子,都忍不住齐声赞叹:“好猛的火力,这是什么枪?”

    Shirley杨拍了拍手中的冲锋枪,答道:“是汤普森冲锋枪,美国的黑手党更喜欢叫它做芝加哥打字机,这枪就是太沉了。”

    由于这架运输机是给部队输送军火的,里面的物资都是经过严格的封存,加上M1A1这种枪怕水,所以和子弹袋一起成套的都用塑胶袋包住,新枪上面还有润滑油,飞机坠毁后竟然还有极少一小部分,在森林中如此恶劣的条件下保存了下来,这全要仰仗于“遮龙山”后的森林中,虽然地下河道纵横,天空中却很少降雨,否则这几十年中,下几场大雨,冲锋枪在树顶上封装得再严密,那些子弹却也别想使用了。

    我这时候也顾不上看那些美式装备,赶忙让Shirley杨帮手,把挂在树腰的胖子从树上放下去,这一通折腾,足足一个通宵已经过去了,再过差不多半个小时,天就该亮了,不过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暗的,这话在这里十分合适,此时的森林黑得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

    就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忽然从我们所在的老榕树中传来一串清晰的“滴哒”声,这一来我与Shirley杨毫无心理准备,刚才以为是那只扁毛畜牲在机舱里搞得鬼,现在已经把它解决掉了,怎么突然这信号声又响了起来。

    不对,这才是我们最初在树下听到的那个声音,现在一对照,显然与雕鸮所发出啄食的声音不同,只不过刚才没有察觉到,误以为是同一种声音,现在在树上,才清楚的听到这串声音来自机舱残骸下面的那段树干里面。

    我不仅骂道:“他奶奶的,却又是什么作怪,这声音当真邪了门了。”

    Shirley杨让我安静下来仔细倾听,边听边在心中压码,镇定的神色间不经意流露出一抹恐惧的阴影:“这回你也听的清楚了,反反复复,只有一段重复的摩斯码信号,不过这次信号的内容已经变了……”

    我支起耳朵听了良久,这回却不是什么三短三长了,比先前那段信号复杂了一些,但是可以听出来,是重复的,我不懂摩斯码,此时见Shirley杨如此郑重,知道这回情况非同小可,但是不知是这信号是什么内容,以至于让她如此恐慌。

    Shirley杨凝视着那声音来源的方向缓缓复述了一遍:“哒嘀嘀……嘀……嘀哒……哒嘀嘀…………这确实是鬼信号,亡魂发出的死亡信号。”

云南虫谷 112 指令为“搜索”

    深山密林中的“鬼信号”,最初是我在连队时听通讯班的战友们所说的,原本说出来只是想吓唬吓唬Shirley杨,想不到突然发现的美军C型运输机残骸下,竟然清晰异常的传出了一段以死亡为代码的信号声,不过称其为传说中的“鬼信号”,有点不太合适,“鬼信号”是专指从无线电频率中收到的微弱神秘电波,而现在这声音明显不是电波的信号声,而是从树中发出的常规物质信号。

    黎明前的原始森林,象是笼罩在死神翅膀的黑暗阴影中,没有一丝的风声和树叶摩挲声,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可以听到,我坐在树梢上听了数遍,绝对不会有错,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

    连树下的胖子也听到了这组“嘀嘀嗒嗒”的奇怪信号,仰着脖子不停的向树上张望,由于我身在树冠中间,所以听出那声音的来源,不是树冠最上方的机舱,而是那两株夫妻老树树身与运输机铝壳残片相接的地方。

    由于我们对“鬼信号”这种神秘的现象并不了解,加上毕竟活人对于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多少会存在一些畏惧心理,一时未敢轻举妄动,只是打开了“狼眼”手电筒,去照射发出声响的地方,但是“狼眼”手电筒的光柱被茂密的植物,遮挡得影影绰绰,越看越觉得渗人,甚至有些形状奇怪的老树皮,在黑暗中看上去都象是面目狰狞的尸怪。

    我悄声问身边的Shirley杨:“莫不是有美国飞行员掉进了树洞里?临死时所发的求救电波仍然阴魂不散的回荡在这大树周围。”

    Shirley杨摇头道:“不会,刚才我进机舱残骸里搜寻的时候,把每一处都仔细看过了,不仅没有机组成员的尸骨,也没有伞包,所以我才判断他们在坠机前都跳伞逃生了,而且机头撞在山上,已经彻底毁坏了,然后这一节机舱才掉落到树冠上的,那信号声又怎么可能从树干里传出来?”

    我对Shirley杨说道:“刚才你射杀那只大雕鸮之前,那串信号的意思是SOS,刚才停了一断,突然变成了DEAD,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除了驾驶这架C型运输机的美国空军,这深山野岭间又有谁懂得摩斯通讯码?”

    Shirley杨并未有过我那些遇鬼的经历,但是她也不是完全的唯物主义,她曾不止一次的同我说起过,人死之后会上天堂,那里才是人生旅程的终点,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Shirley杨是相信人有灵魂存在的,Shirley杨对我说:“初时听到的那段SOS求救代码,可能是我听差了,应该就是那只雕鸮在机舱里啄咬树蜥发出的,所以显得杂乱而不连贯,而现在这段信号声你也听到了,与那个完全不同,长短很有规律,而且重复了这么多次,都没有误差……”

    亲耳所闻,就来自于不远的树干中间,听得又如此真切,我也不得不相信“鬼信号”传说的真实性了,我对Shirley杨说:“这信号声虽然很有规律,但不象是那种能发射信号的机械声,有些象是水滴的声音,但是比之要沉闷许多,也许真被咱们猜中了,树干里面有死人……”

    Shirley杨说:“有科学家曾经做过实验,人体灵魂中所产生的电波应低于7%V,即使是这么微弱的能量,也有可能在特定的环境或者磁场中长久保存,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这段死亡代码究竟是在传递何种意图,是给咱们警告?还是恐吓?”

    以我的经验判断,遇到这样的情况,如果只想选择逃避,决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最终疑神疑鬼的,会造成草木皆兵的情形,以至于把自己的心态都扰乱了,那样反倒最为容易出事,这时候只有壮着胆子找出它的根源,弄它个水落石出,才可以让自己安心,另外这天色马上就要亮了,黑夜即将过去,天一亮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于是我扶着树枝站起身来,对Shirley杨说:“咱们乱猜也没用,不妨过去一探,究竟是不是什么亡魂做祟,看明白了再做理会。”

    Shirley杨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把手中的“芝加哥打字机”换了个新弹夹递过来给我,这种冲锋枪过于沉重,她用着并不顺手,我们俩调整了一下登山头盔上的射灯焦距,把起保险作用的登山绳检查了一遍,看是否牢固。

    我把冲锋枪的弹匣拔下来,看了看里面子弹压得满满的,便把弹夹在头盔上“噹噹”磕了两下,这种枪故障率是出了名的高,务必要把弹夹中的子弹压实,以免关键时刻子弹卡壳,复又插进枪身,拉动枪栓把子弹上了膛,对Shirley杨一挥手,两人分左右两个方向,攀住老树上的支杈,寻着那“鬼信号”声响的来源,来到了运输机残骸与树冠相接的地方。

    由于四周过于安静,距离越近,那“嘀哒”声就越清晰,越听越觉得不象是电子声,在机舱残骸旁边,经过一番仔细的搜索,最后登山头盔上的射灯光柱,聚集在了一处树干上。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的变故,Shirley杨在稍微靠前的地方,我在她身后半米远负责掩护,Shirley杨借着射灯的光线,仔细打量了一番那段发出信号声的树干,回过头来对我打了个手势,可以确定了,声音就是来自这里,滴滴嗒嗒的不同寻常。

    我把汤普森冲锋枪的枪口对准了目标,以免里面再钻出雕鸮之类的东西伤到人,如果稍有不对,我会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芝加哥打字机”11点4毫米的大口径不是吃素的,暴雨般的射速,将会把任何丛林中的猛兽打成碎片。

    Shirley杨见我准备就绪,于是取出俄制近卫“伞兵刀”拿在手中,对准那段被植物覆盖得满满当当的树干,缓缓切了下去,将那些厚厚的绿苔藤蔓逐层用“伞兵刀”削掉,没削几下,竟发现那里是个天然的树洞,这个树洞仅有两个拳头加起来那么大,经年累月之下,以至于洞口已经彻底被寄生在树上的植物封死,如果不戳破这层天然的伪装,看上去就与其余部分的树干没有任何不同,都满是疙里疙瘩凹凸不平的绿苔。

    那些寄生植物非常浓密厚实,而且层层叠压,有些已经腐烂得十分严重了,用刀一剥就烂成了如同绿色稀泥一般,一时间也难以彻底清楚干净,Shirley杨小心翼翼地“伞兵刀”刀尖插进绿苔的最深处,从倒尖处传来的触感,象是碰到了一块坚硬的物体。

    我和Shirley杨对望了一眼,都是充满了疑问,事先都没想到这里会是个这样小的树洞,就算有树洞,能让人或者动物之类的在里面发出声响,也不应该只有这么小,这种小窟窿,在这株老夫妻榕树上不知有多少,这种树孔也就够小松鼠进出,但是这种林子里是不可能有松鼠的,所以可以完全排除掉是松鼠在里面折腾,比松树再稍微小一点的树蜥是一种很安静的动物,也绝不可能是树蜥。

    而且仅看这树上绿苔等寄生植物的厚度,以及腐烂程度来判断,都不是短时间之内可以形成的,欲待再细看时,身后的树干一阵摇晃,原来胖子第二次爬了上来,这次他不再用我提醒,直接先把保险栓挂在身上。

    我刚要问他怎么不在树下替我们警戒,却又爬上来做什么,却见他一脸惊慌,这世上能让胖子害怕的事不多,只听胖子战战兢兢地对我说:“老胡,我他妈的……这林子里八成是闹鬼啊,我必须得跟你们在一起,刚才他妈的吓死我了。”

    我见他的样子不象是在开玩笑的,在不涉及钱的情况下,除非是直接威胁到性命的事物才会让他紧张,我忙问胖子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看到什么东西了?

    胖子定了定神,说道:“刚才我在树底下,抬起头看你们俩在树上爬来爬去,只是这天太黑,看了半天,只见你们头盔上的射灯,朦朦胧胧也瞧不清楚,我看得烦了,便打算抽只烟解解乏,忽然听周围有女人在哭,哭得那个惨,可他妈吓死本老爷了,烟头都拿反了,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烫了,绝对是有女鬼啊,你听你听……又来了。”

    Shirley杨正用“伞兵刀”一块块挑去树洞里的腐烂植物,刚弄得差不多了,还没来得及看那坚硬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此刻听到胖子说附近有女鬼在哭,也把手里的活停了下来,与我一同支起耳朵去听四周的动静。

    我们一直都只留意到那个“鬼信号”,这时静下来一听,四周果然有阵阵呜咽之声,“遮龙山”后面没有任何风,所以决不可能是风声,那声音凄惨异常,而且忽东忽西的飘忽不定,漆黑的环境中更显得另人发毛。

    我与胖子、Shirley杨立刻在树冠上排成丁字形,我端着汤普森冲锋枪,胖子用“剑威”汽步枪,Shirley杨则举着六四式手枪,这样一来,每个人防御的角度缩短成一百二十度,互相形成防御依托。

    那凄楚的哭泣声围着我们转了两圈,忽然分为三道,从半空中朝我们快速掩至,我这回听得分明,不是女鬼,是夜猫子在啼嚎,原来是那该死的雕鸮同类,不过这回不是一两只,听这叫声个体都小不了,想必是来找我们报仇的,虽然我们手中有枪有弹,但是黑暗中对付这些出没于夜空中的幽灵,实在是有点吃亏。

    此刻Shirley杨也顾不上节省照明弹了,从便携袋中摸出信号枪,“嗵”的一声响,照明弹从这大树顶上升了起来,惨白的光芒悬挂在森林上,久久不散,四周里照得如同雪地一般。

    我们也被那照明弹强烈的白光晃的头疼,正忍着眩目的白光准备搜寻目标射击,却听森林中忽然变得死一般沉寂,除了我们的心跳和呼吸声,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突然袭来的几只雕鸮,被照明弹的光芒所震慑,遁入远处的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组令人头皮发麻的“鬼信号”,也跟着消失,再也听不到半点动静,连早晨应该有的各种鸟雀叫声都没有,所有的动物象是都死绝了。

    我还未来得及诧异,几乎在这些声响消失的同时,天边云峰峥嵘,一线朝霞划破了云隙,把第一缕晨光撒进了这片诡异的丛林。

    好象在天亮的一瞬间,山谷间丛林间的魑魅魍魉也都为了躲避阳光,通通逃回老巢躲了起来

    我们想起那树身上的窟窿,都回头去看,只见那C型运输机下的树干上,有个绿色的窟窿,深处有一片深红色的光滑石头,外边的苔生植物都已被Shirley杨用刀刮了开来,正在晨曦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还没等我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忽然脚下的树稍“咔嚓嚓嚓”断了下来,原来这条横生的粗大榕树枝,承受了C型运输机机舱的大部分重量,由于我们刚才为了准备迎击来袭的雕鸮,紧急中聚在一起,重量过于集中,这本就是在树上活动的大忌,此时加上我们三个人的体重,尤其是胖子的,这老榕树本就营养极度匮乏,树身吃不住劲,再也支撑不住,树顶的多半截树干,劈成了两半,老迈的树身完全断裂开来。

    万幸的是我们的保险绳都固定在老榕树的主干上,虽然吃了在树身上一撞,索幸并没直接摔到地上,今天这道保险绳已经如此救了我们不下三回了,头顶那架C型运输机,由于失去了承重的主要树枝,则直接滑落到了二十多米高的大树下边,发出巨大而又悲惨的声响。

    我们抬起头就可以看到老树裂开树身的内部,这一看都不由得目瞪口呆,隔了半晌胖子才说道:“这是什么东西?好象挺值钱……我想这回……咱们可真……真他妈发了。”

    这时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信号声,突然再一次从劈开的树身中传了出来……

云南虫谷 113 鲜血

    我们此刻就想是那山洞中的人俑一般,被保险绳倒悬在树干上,丛林中的晨光照得人眼睛发花,只见那裂开的树身中露出一块暗红色的物体,呈长方形,顶上两个边被屶成了圆角。

    阳光透过树隙照在上面,发出淡淡的紫色光晕,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我挣扎着用登山镐挂住树身,重新爬回树冠,然后把Shirley杨也扯了上来,胖子本就有恐高症,悬挂在距离地面十米的树身上,也不敢有大的动作,吓得全身发僵,我想把他用保险绳放到地面,胖子却说什么也不同意:“老胡,你还是把我拉到树上去,这东西我得好好瞧瞧,我看八成能值大笔银子。”

    我只好与Shirley杨用尽吃奶的力气,拉动安全绳,协助胖子爬回树冠,此时天色已明,站在二十多米高的老榕树树冠,向下看去,真有点如临深渊,如屡薄冰的感觉。

    这回我们学了个乖,各自散开,不再聚集到同一棵树杈上,围着从树身中显露出来的物体观看,胖子问我道:“这是口棺材?玉的还是水晶的?怎么是这么种古怪颜色?我看这倒有些象是咱们在潘家园,倒腾的那几块鸡血石。”

    我没回答胖子的话,这件事出乎意料之外,只是凝神查看,只见老榕树中间,露出多半截似玉似水晶的透明棺材,光润无比,呈半透明状,外边薄如蝉翼的一层,是乳白色,里面就开始逐渐变红,越往里面颜色越是深,如同内部储满了降红色的鲜血,大部分外壳被树内散落的树皮,以及各种寄生植物的藤蔓裹缠,难以窥其全貌。

    我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材质,再一细看,发现这是块半透明的玉石质成,里面还有一层水晶鋈石裹,再里面有大量降红色液体,那些液体就如同鲜血一样,单从外形看来,这就是口罕见的玉棺。

    Shirley杨见了这奇怪的玉棺,也不禁奇道:“这分明是盛敛死者的棺椁,看材料是藏地天玉,而不是云南附近产的缅甸玉,不过……树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玉石的大棺材?对了……遮龙山后就已经是献王墓的范围了,这棺椁很可能是主墓的陪陵,只是为什么棺材长到了树里?”

    胖子说道:“这你得问老胡了,他不总吹牛说中国所有的墓地棺材没有他不知道的吗,让他解释解释。”

    我摇头道:“这你们可难为我了,自古修坟造墓,都讲究有封有树,树是作为坟墓的标志,建在封土堆前,使得陵墓格局有荫福子孙之象,却从来没见过有人把棺材放到树身里的,这也不成体统啊.”

    中国自商周时代起,便有了风水理论,安葬死者,历来讲究“负阳抱阴、依山凭水”,岂有悬在树上的道理,而且这棵老树地处“遮龙山”后的丛林之中,那“遮龙山”虽然山顶云封雾绕,看不清楚山脉走势,但是从山下可以看出来,这座大山只有单岭孤峰,是条独龙,《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寻龙诀里说的明白:龙怕孤独穴怕寒,四顾不应真堪危,独山孤龙不可安,安之定见艰与难。

    虽然这里地势东高西低,然而其靠太过孤绝,其望剥断跌换,是个深不见底的盆地,所以这一带绝不是什么适合安置陵寝的场所。

    更何况,老树为阴宅五害之首,葬室左近有老树、独山、断流、秃岭,乱石,皆势恶形坏,决不可葬人:有老树则抢风夺气,有独山则少缠护,主无融无结,阴阳势必相冲;有断流则主脉苦土枯,水脉一断,生气也即隔绝;有乱石突怒,壥岩峥嵘,则主凶气横生,多有地之恶气所祸;有秃岭则谓之为无生气之地。

    不过这些场所也并非就是凶恶之地,也许建立寺庙祠堂比较合适,会起到调和形势的作用,但是作为阴宅埋葬死人,就不合适了。

    所以就更别说以树为坟了,这完全违反了风水形势的理论,什么气脉、明堂、水口,什么龙、穴、砂、水、向等等一概论不上了,就没见过有这样的,不过这透明的玉棺实在是罕见,里面的液体究竟是什么东西呢?难道当真是血液不成?那又会是谁的血?

    我到近处,用手指摸了摸玉棺,触手处冰凉润滑,当真是一块难得的美玉,更为难得的是通体无暇,而又如此之大,即便是皇宫大内也不容易找出这么好的美玉,玉棺是横置在老榕树中间的树身里,由于树身纠缠生长的积压,加上支撑它的一部分树身脱落,使得原本平置在树中的玉棺稍微有一点倾斜。

    向下倾斜的棺盖与棺身处,有几道细小的裂纹,不知是被坠毁的C型运输机残骸撞的,还是被扭曲生长的老树长期挤压而产生的,棺中那满满的,鲜血一样的液体顺着裂缝慢慢渗到外边,滴滴哒哒的落在玉棺下的玉石墓床上。

    我们直到此时,方才恍然大悟,由于胖子第一次上树,重量太大,使得树中的玉棺稍微倾斜,那棺里暗红色好象鲜血一样的液体从裂缝中渗出来,落在下边的墓床上,由于玉棺的裂缝有三四条,位置也远近不同,再加上树身原本是封闭的,所以滴水声有长有短,而且声音显得沉闷,竟然被听成了一串信号代码。

    在棺中的红色液体水平面,低于裂缝之后,那信号声自然就突然停止了,第二次树干断裂,树冠上的C型运输机残骸掉落到地面上,这么用力一带,那玉棺又倾斜了一点角度,所以棺中的暗红色液体,继续渗了出来,我们先入为主,一直把这个声音当做信号,正所谓是杯弓蛇影,太多疑了。

    不过我随即心中一凛,真的就会那么凑巧吗?偏偏组成一串死亡代码,如果仅仅是巧合,那也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愿我们此行,别出什么大事才好。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时,Shirley杨用伞兵刀剥掉玉棺盖子上的植物根茎,戴上手套,在棺盖上扫了几扫,那玉棺的顶上,立刻露出不少精雕细刻的花纹,整整一层,都刻着鸳鴦、鸿雁、狐、兔、獐、鹿、象等等象征吉祥与灵性的珍禽异兽,四个边角还有形态各异,做对称排列的各种花草纹饰。

    玉棺四周则是雕刻满莲瓣的底纹,装点以凌形忍冬浮雕,每一边中间都各有一只神态逼真的小鹦鹉,鹦鹉口中衔着一朵灵芝。

    Shirley杨看罢,抬起头来对我说:“这些玉棺上的浮雕,造型祥和温顺,虽然神态稍显呆滞,但是刀法工艺朴实明快,华美而不失深沉,这种具有高度艺术涵盖力的表现形式,非常接近于秦汉时期古朴的风格,这应该就是献王墓的陪陵,不会有错。”

    胖子在旁急不可耐,搓着手掌说道:“管他是什么王的,这玉石棺材既然教咱们碰上了,便是咱们的造化,先倒开看看里面有什么明器没有,现在天也亮了,也不怕里面发生什么尸变。”

    我拦住胖子说道:“别性急,这口玉棺绝非寻找,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长到树身里,而且你们看这里边这么多降红色的液体,跟鲜血并无两样,谁敢保证打开了就不会出事。”

    Shirley杨用伞兵刀的刀尖,沾了一点从玉棺中渗出来的暗红色液体,再自己鼻端一嗅,没对我和胖子说道:“没有血腥味,倒是有股很浓的气,象中药,我看玉棺本身,并无太过特别之处,里面红色的积液可能是防腐的,怪就怪在棺生树中……”

    胖子说:“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可能是树种子长在墓室下边,树越长越大,最后就把坟墓的夯土顶破,把里面的棺材顶了出来,所以这棺材就在树顶了,不是我说你们,什么脑子啊,屁大点事都想不明白,还好意思大老远跑来倒斗。”

    我摇头道:“小胖说的这种可能性不大,我忽然想到,这口玉棺不象是俗品,也许里面装敛的是位在道门的人,那些方外的术人,自认为不在五行之中,不必依照世人选阴宅的路子,自棺中有迎有送,若得重重关锁,则气尽聚于垣中,也许他是有意而为,这两株夫妻老树,就是这口玉棺的椁,而里面装的是个巫师,或者修仙求道之人,咱们先前在树身上发现的那个树洞,我看极有可能就是这树椁的明堂穴眼,是取天地精气的金井。传说献王墓是一处世间独一无二的“水龙晕”,与神仙洞府一般,那里咱们还没亲眼见到,如果真是如传说中的一样,这陪陵应该是主穴四周的几个星位之一,所以也不可单以这老树周边的形势论之。”

    Shirley杨觉得我的话比较有理:“献王崇尚巫邪之道,一心只想修仙,所以他身边重臣,多是术士一类,依此看来这陪陵中的是一口仙棺,但不知里面的主人是否已经成仙证道了,倘若世间真有仙人,这口玉棺现在应该是空的,里面的尸体仙解了才对。”

    胖子说道:“老胡快下树把家伙取上来,我把挡住另一边的树干砍了,咱们瞧瞧这棺材里有什么东西,是仙是妖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要有值钱的明器,咱们先来它个开门红,我早看献王那老粽子也不是什么好鸟,拿那瞎子的话说,此乃不义之财,没有不拿之理。”

    Shirley杨也点头道:“里面也许会发现一些与献王墓有关的秘密,那些信息和线索,对咱们会有不小的帮助。”

    我见他们都想开棺,就下树把摸金校尉开棺用的“探阴爪”与“阴阳镜”还有一些别的工具,都拿了上来,摸金的行规是天黑动手,鸡鸣停手,此时天已大亮,按规矩“明器”是不能动了,不过开棺调查调查还是使得的,所以这时候便要用到“阴阳镜”。

    “阴阳镜”是唐代中期传下来的古物,那是一块磨损得比较严重的铜镜,不是正圆形,而是铸成三角形,象征天地人三才,正为阳,反为阴,背后铸有四个篆字“升官(棺)发财”,使用的时候,用红线绳悬吊在半空,正面对着阳光,背面的篆字对准棺口。

    相传此“阴阳镜”专门用来开启暴露在坟丘封土之外的棺椁,唐代盗墓之风最盛,有诗云:“骷髅半出地,白骨下纵横。”描述的就是唐代盗墓贼席卷过后,荒坟野地中剩余的凄惨情景,在那一时期,职业盗墓贼最多,行事手段也是各有个法,最流行的倒斗方式,不是打盗洞进入地宫,而是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大铲破坟,挖开封土,用绳索把棺椁从地宫中脱拽出来,在外边开棺,尽取墓中主人的全部服饰,随后便弃尸骨于荒郊野外,“阴阳镜”就是那个时代的盗墓贼手所使用的一件必备工具,并不是摸金校尉的独门传统用具。

    这只“阴阳镜”是了尘长老的遗物,其在“摸金校尉”手中的具体用途和作用,至今已经大体失传,我们只知道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需要在白天开棺,可以拿阴阳镜照住棺口,以免有不干净的阴晦之气,冲了活人身上的三昧真火,回去走背字。

    今天我们要在白天做事,所以拿来使用,管不管用姑且一试,然而把阴阳镜挂好,准备用探阴爪启棺材钉的时候,才发现这口玉棺没有棺材钉,而是抽匣式,作为棺盖的那层玉板,两侧有极严密的插槽。

    于是我们找到棺口,准备把玉盖从棺材里抽出来,我和胖子刚要动手,却发现此刻从天空射下来的阳光,照在晶莹的玉棺上,里面映出一个高大的人体阴影,这阴影极重极黑,有头和两肩,与棺中那些红色液体在阳光下形成暗红色中,仍然显得十分醒目,另外肩膀以下的阴影显得有些奇怪,非常宽大,好象棺中还有很多其它的东西,但是从形状上不好判断究竟是些什么,有可能是陪葬玉棺中的器物之类。

    我心想这里面既然有尸首,看来这死者没能成仙,反正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他变成僵尸,不料此时不知从哪里突然飘来一大块厚重的黑云,遮住了日光,四周的光线立刻暗了下来,天空中不时有强烈的雷声传来,我们被那突如其来的雷声所吸引,都抬头望了望天空,我咒骂道:“鬼地方,干打雷,不下雨。”我心中暗想可别让雷把这老树给劈了,那样我们就跟着一起糊了,不行就找个地方先躲躲,等雷住了再做事。

    忽听Shirley杨在玉棺对面说:“你们来看看这里,这棺下压着只死人的手,我想那信号,可能是从这发出来的,而不是玉棺中渗出的液体。”

    我刚想转过去观看,却发现此时已经黑得看不清人了,我们谁也没想到,这天色说变就变,而且变得这么快,瞬时之间,天黑得就象是锅底,炸雷一个响赛一个……

云南虫谷 114 升棺发财

    世界上没有平白无故的爱,也没有平白无故的恨,天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在白天如此打雷,不吉祥的空气中,仿佛正在酝酿这一场巨大的变化。

    除了阴云缝隙间的闪电,四周已经暗不辨物,我只好又把登山头盔上的战术射灯重新打亮,正待到树冠的另一端去看个究竟,却发现准备和我一起开棺的胖子踪影不见,我忙问Shirley杨:“你见到小胖了吗?”

    Shirley杨耸了耸肩,她刚才在玉棺底部发现了些奇怪的东西,加上天空忽然暗了上来,所以也没留意胖子到哪去了,我们急忙四下里寻找,这么个大活人,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说没就没了?连点动静都没有,我四下里一看,发现玉棺旁有只鞋,不是别人的,正是胖子穿的。

    这时从那完全封闭的玉棺内部,忽然传来了几声碰碰碰的敲击,在我与Shirley杨听来,这声响简直比天上的炸雷还要惊心动魄。

    我这时候顾不上害怕,招呼Shirley杨赶快帮忙动手开棺救人,胖子这家伙怎么跑到玉棺里面去了,莫非是摸金的,反被玉棺里的粽子给摸了进去?可这玉棺的缝隙都用矼蜡封得死死的,除了那几处小小的裂纹,再没有别的开口,胖子那么大个,是怎么进到里面去的?这简直就是反物质现象。

    Shirley杨却比较慎重:“别急,先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咱们现在还不能确定,玉棺里面的动静,就一定是胖子发出的。”

    我对Shirley杨说:“能不急吗,再不动手黄瓜菜都凉了,你要是害怕我就自己单干,说什么也得把胖子掏出来,我还真他妈就不信了……一口棺材就能把咱们吓成这个样子?”

    我说完也不管Shirley杨是否同意,把防毒面具扣到脸上,挽起袖子就去抽动玉棺的盖子,那玉棺合得甚严,急切间难以开启,只好又让Shirley杨用伞兵刀,将棺盖缝隙中粘合的矼蜡清除,只听玉棺中发出的敲击声,时有时无,慢慢地就没了动静。

    我手忙脚乱出了一身冷汗,见忽然没了动静,心想胖子多半是玩完了,已经隔屁朝凉卖拔糖去了,正自焦急之时,忽然脚脖子一紧,被人用手抓住,我出于本能举起登山镐,回手就想击下,却听有人在后边说道:“胡司令,看在党国的份上,你赶紧拉兄弟一把,这树上有个大窟窿……可他妈摔死老子了。”

    我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胖子,他正挣扎着从我身后的一个树洞中往外钻,我赶紧伸出手,把胖子扯了上来,这树洞口长满了各种茂密的寄生植物,就象是个天然的陷阱,如果不踩到上面,根本就无法发现,象这种大大小小的窟窿,这老榕树上也不知究竟有多少,都爬满了植物的藤萝绿苔,踩到小的就容易崴了脚踝,赶上大的,整个人都可能掉进去,而且洞口的植物很宣软,人掉进去之后,立刻合陇,很不容易识破。

    原来在我们刚准备动手“升官发财”之时,胖子被天空上忽然传来的雷声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没想到一脚踏空,掉了下去,这声音又被当时的雷声所掩盖,所以一时间没有察觉到。

    我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那口玉棺,如果不是胖子在棺里敲打发出响动,那会是谁?难到这世上还真有在白天也能活动的僵尸不成?

    Shirley杨见胖子爬了回来,便问胖子树洞里有些什么,胖子说那里边黑古隆东,好象有好多骨头和藤条,不过也没敢细看,那树洞里边别提有多臭了,呛得脑门子疼。

    Shirley杨对我和胖子说:“你们俩过来这边看看,这件事远远超出了咱们所料,C型运输机的机组成员,并没有全部跳伞逃生,至少有一个人是死在了这里,他的尸骨就在这口玉棺下压着,这玉棺下边有可能和胖子掉落下的树洞相联。”

    我听她说的话大有蹊跷,便踩这玉棺盖子来到另一端,正如Shirley杨说的一样,玉棺的墓床前角压着一只人手,这只手的手心朝下,并没有腐烂成为白骨,而是完全干枯,黑褐色的干皮包着骨头,肌肉和水份都没有了,四指手指紧紧插进了玉棺下的树身,想是死前经过了一番漫长而又痛苦的挣扎,手骨的姆指按着一只小小的双头夹。

    我一头雾水,彻底糊涂了,这是只死人的手,看这样子有具尸体被压在棺下,他究竟是谁?又是怎么被压在下边的?玉棺里刚刚的响声又是怎么回事?

    Shirley杨说这种双头夹,在盟军反攻诺曼底的时候,开始作为相互间联络的简易道剧使用,可以发出轻重两种声响,最早是在第八十二与101伞兵师中使用,倒的确可以发出摩斯码信号。

    我和胖子听了这话,多少摸着点头绪,难道说,这是有一个死在棺下的亡魂想要和我们取得联络?

    只听Shirley杨对我们说:“这只手臂上露出一截衣袖的臂章,是二战时美国空军的制服,还有这种只双头夹,中国是没有的,我推测这玉棺里有某种……具有危害性的东西,而且棺下是个树洞,相互连通,吞噬经过附近的生命,昨天晚上,有被玉棺害死的飞行员亡灵向咱们发出警告信号,不想让咱们重蹈他的覆辙.”

    我对Shirley杨说:“昨天夜里乱成一锅粥,也不知警告咱们什么?难道是说这棺里有鬼,想害咱们三人不成?那为什么咱们什么也没察觉到。”

    我话刚出口,随即想到,大概是我们都戴了正宗的“摸金符”,还有大金牙搞来的观音挂件,这些东西都是僻邪古物,不过这些东西真有那么管用吗,我心里是半点把握也没有,这两株老树里面一定有鬼,那些隐藏在树身内部的窟窿里面,不知就竟有什么邪魔外道的东西。

    为了弄个水落石出,我们当时就一齐动手,把那口玉棺的盖子抽了出来,玉棺中满满的,全是黑中带红的降紫色液体,除了气味不同,都与血浆一般不二。

    我们不知那液体是否有毒,虽然戴了手套,仍然不敢用手直接去接触,胖子用探阴抓,我用登山镐,伸进玉棺中捞了两下,在鲜血般的溶液里,登山镐挂出一具肥胖老者的尸体,身上只有一层非常薄的蠠晶,薄如蝉翼一般,“蠠晶”十分珍贵,传说汉高祖大行的时候,在金缕玉衣里面,就包了这么一层蠠晶,和现代的保献膜作用差不多,但是那时候的东西,可没有任何化学添加剂。

    胖子用伞兵刀割破了那层蠠晶,让裹在其中的尸首彻底暴露出来,只见那老头的尸体在里面保存得相当完好,他脸形较常人更为长大,按相书上说,他这就是生了一张马脸,之间这尸首须眉皆白,头上挽着个籫,周身上下一丝不挂,似乎是被那鲜血般的液体浸泡得太久了,身体微微泛红。

    胖子骂道:“这死老头一身的肥膘,也不知死了多久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腐烂,恐怕迟早要闹尸变,不如趁早一把火烧了,免得流下隐患。”说着就用“探阴抓”在尸体脸上试着戳了两下,这尸体还十分有弹性,一点都不僵硬,甚至不象是死人,而是在熟睡。

    Shirley杨对我说:“玉棺中的溶液里好象还有不少东西,你先捞出来看看,再做理会。”

    我觉得这个已经死了两千余年的老者,至今仍然保存得栩栩如生,甚至可以用“鲜活”二字来形容,真是有够离奇,这事不能细想,越琢磨越觉得渗人,于是我依Shirley杨所说,准备用登山镐把那白胡子老头的尸首扯出来,以便腾出地方看看他尸身下,还有什么其余的东西。

    没想到,着手处沉重异常,凭我双手用登山镐扯动的力气,便有百十斤也不在话下,而这白胡子老头尸体的重量,远远超出我的预期,一扯只下,纹丝不动,怕有不下数百斤的份量。

    我心中不禁奇怪,难道是这赤身裸体的尸首,下边还连着别的重物?

    我把登山镐从尸体的掖下抽了出来,在玉棺中段一勾,竟从红中带黑的积液中,启出一条血淋淋的无皮大蟒,三人见此情景,都吃了一惊,原来那老者尸身肩部以下,缠着一条被剥了蟒皮的巨蟒,蟒尸和人尸相接的部分,由于时间太久,已经融合到了一起,再也难以分割,难怪刚才一扯之下会觉得如此沉重,而且无皮的蟒尸上长满了无数红色肉线,那蟒肉隔一会儿就跳动几下,似乎是刚被剥了皮,还没死透一般,我们听到玉棺内的敲击声,很可能就是它发出来的。

    这蟒身上肌肉筋脉都清晰可见,也不知是用什么手段剥的蟒皮,看这蟒的粗细大小,虽然比我们在“遮龙山”山洞中见到的那条小了不少,仍然比寻常的蟒蛇大上许多,想起那条青鳞怪蟒,随即就联想到了献王邪恶巫毒的“痋术”。

    胖子指着这无皮巨蟒,让我们看那蟒尸上生长的许多红色肉线,说道:“这蟒肉上面还长着东西,怎么跟鱼虫子似的,好象还跟棺材底下连着,老胡你拽住了,我捞捞下边有什么东西。”说着挽起袖子,就想下手去来个海底捞月。

    Shirley杨见状急忙将胖子拦住,毕竟不知这暗红色积液的底细,不可随便接触,还是用登山镐或者“探阴爪”,一点点的打捞比较稳妥。

    我用力将那胖老头的尸身抬起来一块,Shirley杨用登山镐,胖子拿工兵铲,在玉棺的积液中进行筑篱式搜索,不断的从里边勾出几件物品,首先发现的是一个黄金面具,这面具可能是巫师或者祭司在仪式中戴的,造型怪异无比,全部真金铸造,眼耳鼻口镶嵌着纯正的青白玉,这些玉饰都是活动的,使用的时候,配戴面具者可以把这些青白玉的遮屸,从黄金面具上取下来,面具头上有龙角,嘴的造型则是虎口,两耳成鱼尾,显得非常丑恶狰狞,但是最让我们心惊不已的是这黄金面具的纹饰,一圈圈的全是旋涡形状,这些旋涡构图简单,看起来又有几分象是眼球的样子,一个圈中间套着两三层小圆圈,最外一层似乎是代表眼球,里面的几层分别代表眼球的瞳孔。

    看到这些熟悉的雕纹,我和Shirley杨胖子三人都不免有些激动,看来献王有“雮尘珠”的传说非虚,这一次有了切实的接触,心中稍稍有了底,就算是九死一生,这趟云南毕竟是没有白来一遭,不枉了餐风饮露的许多劳苦。

    其次是一支龙虎短杖,是用绿色厱石磨成,与老百姓家里用的寻常幹面杖长短相似,绿厱石短杖微微带有一点弧度,一端是龙头,一端是虎头,二兽身体相接的地方,就是中间的握柄,龙虎形态古朴,缺少汉代艺术风格上的灵动,也不具备现实感和生命力,却散发着一种雄浑厚重的气息,看样子至少是先秦之前的古物。

    胖子看了这些器物,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将这几件从玉棺中捞出来的明器擦净,装进防潮防空气侵蚀的鹿皮囊里,就准备当做战利品带回去。

    Shirley杨一看急了,这大白天的就强取豪夺,这不等于是盗墓吗?拍了照片看完之后,就应该赶紧放回去。

    胖子一听也不干了:“大老远从北京折到云南,干什么来了?不就是为了倒斗摸明器吗,好不容易开了斋,想再放回去,门儿都没有。”

    我也劝Shirley杨道:“什么盗墓不盗墓,说得多难听,有道是窃国者侯,窃勾者诛,至少摸金校尉还有穷死三不挖,富死三不倒的行规,岂不比那些窃国窃民的大盗要好过万倍,自古有志之士都是替天行道伐不义,这些东西放在深山老林中与岁月同朽,那就是对人民最大的不负责,不过我看那什么只能拿一件明器,还有什么天亮不能摸金的古板规矩,应该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入,也有所改变……”

    我趁胖子忙着装明器,在Shirley杨耳边低声说道:“这东西倒回去也不敢出手,就先让小胖拿回去玩个几天,等他玩够了,我再要过来给你,你愿意捐给哪个博物馆随你的便,这叫望梅止渴,要不让胖子见点甜头,容易影响士气,最沉最重的那些装备,还得指着他去背呢。”

    Shirley杨摇头苦笑:“真拿你没办法,咱们可有言在先,除了雮尘珠用来救命之外,决不能再做什么摸金的勾当,你应该知道,我这是为了你好……”

    我赶紧装做领了情的样子,诚恳的表示一定不辜负她殷切的期望,和淳淳的教诲,心中却想:“回去之后的事,留到回去之后再说,青铜器我不敢碰,这玉石黄金的明器嘛……我可没向毛主席保证过,跟别人说的话,反正我睡一觉就忘了,就算退一万步说,这些东西很明显是祭器,极有可能与那雮尘珠有直接的联系,无论如何不能再放回去了,这回什么规矩也顾不上了,免得将来用的时候后悔。”

    我正打着我的如意算盘,却见Shirley杨又在棺中发现了一些东西,蟒尸身上生出的无数红色肉线,好象有生命一样,不时的微微抖动,这些肉线,都连着玉棺的底部。

    没想到这口精美绝伦的玉棺,四壁和顶盖是西藏密天玉,而下面竟然是以一块“茛木”为底,棺中的红色肉线,传过“茛木”棺底,连接着老树的内部,人尸,痋蟒,玉棺,已经全部连接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顺着望下观察,会发现玉棺基座下的树木已经由于缺少养分,完全朽烂了,只是被寄生植物所覆盖,勉强支撑着上面的玉棺,下边是个深不见底的树洞,应该与胖子掉下去的那个洞相联,这些树洞都被寄生植物的藤蔓,巧妙的伪装了起来,这些天然的伪装,在被弄破之后,不出三天,又会迅速滋生,掩盖树洞的痕迹,用“狼眼”手电筒向内一照,全是各种被树藤缠绕的各种动物干尸,其中也有几具人类的遗体。

    Shirley杨好象恍然大悟:“不好,这玉棺中被剥了皮的蟒尸,可能是一条以人蛹喂养的痋蟒,而这两株夫妻老榕树,已经被蟒尸中人蛹的怨魂所寄生,这棵树就是条巨蟒.”

云南虫谷 115 绝对包围

    我们面前呈现出的诸般事物,好象是一条不断延伸向下的阶梯,一个接一个,引诱着我们走向无底深渊,夜晚森林中传来的“鬼信号”,树冠上面的美国空军C型运输机残骸,然后是飞机下的“玉棺”,棺中的老者尸体,还有那条被剥了皮的“痋蟒”,它尸体上生出的红色肉线,生长到了棺底,而那种特殊“茛木”制成的棺底,就象是一层厚厚的柔软树胶,任由红色肉线从中穿过,也不会泄露一滴玉棺中的积液。

    再下面是老榕树树身中的大洞,其中也不知填了多少禽兽人体的干尸,这些干尸无一例外,全被从玉棺中生长出来的红色肉状细线缠绕,这些红色线形肉癎,最后都扎进动物和人类尸体的口中,好象是通过这些触角一样的肉线,把它们的鲜血活生生的吸干,再传导至玉棺中,所以玉棺中才会有那么多积液,那是一种通过转换,形成的防腐液,用鲜活的血液为给养,维持着棺中尸体的新鲜不腐。

    在树窟中最上边的尸骨,是一个身穿翻毛领空军夹克的飞行员,虽然早已成了枯骨,却仍旧保持着临死一瞬间的姿态,一只手从玉棺下探了出去,就是我们先前看到握着“双头夹”的那只手骨,他似乎是被那些红色肉线扯进了树洞,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还在继续挣扎,一只手刚好抓住了玉棺下边的树干,但是他只能到此为止了,在他把手从腐烂的树木中探出的时候,那些吸血的红色肉癎,便已经钻进了他的口鼻和耳中……

    这一切已经很明显了,这里正是“献王墓”的陪陵,安葬着一位献王手下的大祭司,他利用“痋术”,将一条痋蟒剥了皮同自己的尸身一起敛在玉棺中,整个这两株老树由于长慢了寄生植物,本身就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生态系统,附近的很多动物,都成了这口玉棺的“肥料”。

    这次无意中的发现,非常重要,不仅使我们进一步确认了“献王墓”中存在“雮尘珠”的可能性,而且可以通过这处陪陵,直接确认建造在“水龙晕”中主墓的位置。

    “遮龙山”下的夫妻老树,虽然不是风水穴位,但是可以推断,是安葬献王那条水龙身上的一个“烂骨穴”,所谓“烂骨穴”,即是阴不交阳,阳不及阴,界合不明,形势模糊,气脉散漫不聚,阴阳二气分别是说,行于穴位地下的气息为阴,溢于其表的气脉为阳,丛林中潮气湿热极大,地上与地下差别并不明显,是谓之“阴阳不明”,说的是地脉气息无止无聚,又无生水拦截,安葬在这里,难以荫福子孙后代,仅仅能够尸解骨烂,故此才称做“烂骨葬”,或“腐尸埋”。

    然而这以树为坟的方式,却改了这里的格局,又有“痋蟒”在棺中掠取周边生物的血髓,完全维持了尸体不腐不烂,由此可见这为大祭司,生前也是个通晓阴阳之术的高人,这种诡异得完全超乎常规的办法,不是常人所能想到的。

    若不是美国空军的C型运输机把树身撞裂,让这口玉棺从中露了出来,又有谁会想到,这树身就是个天然的套椁,里面竟然还装着一具棺材,这只能归结为天数使然,该着被我等撞上。

    不过最后只剩下一件事,难以明白,如果说这玉棺会残杀附近的生物,这两株老榕树中已经聚集了不知多少怨魂,那为什么我们始终没有受到袭击。

    胖子抱着装了四五件祭器的鹿皮囊,志得意满:“老胡我看你是被敌人吓破胆了,管他那么多做什么,若依了我,一把火将这鬼树烧个干净,来个三光政策,烧光,杀光,抢光。”

    Shirley杨看得比较仔细,想在玉棺中找些文字图形之类的线索,最后看到被摆在一旁的玉棺盖子内侧,上面也有许多日月星辰,人兽动物,以及各种奇特的标记,Shirley杨只看了片刻就立时反应过来,问我们道:“今天是阴历多少?这痋蟒不管是不是怨魂所化,它至少是借着茛木和肉蛆,寄生出来的潜伏性菌类植物,类似食人草,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活动,和森林中大多数动物一样,夜晚睡眠,白昼活动猎食,每月阴历十五前后是最活跃的一段时间……”

    胖子掐指算道:“初一……十五……十五……二十,今天是十几还真想不起来了……不过记得昨天晚上的月亮大得渗人,又圆又红……”

    这时天空铅云浓重,但是雷声已经止歇,树林中一片寂静,仿佛只剩下我们三人的呼吸和心跳声,胖子话音一落,我们同时想到,昨夜月明如画,今天即便不是阴历十五,也是十六。

    Shirley杨忽然抽出“伞兵刀”,指着我身后叫道:“小心你后边。”

    我没等回头,先把手中的登山镐向后砍了出去,顿时有三条已经伸到我身体上的红线被斩到树身上截为六断,截断的地方立时流出黑红色的液体,三截短的落在树冠上,随即枯萎收缩,另外从树洞里钻出来的那三截断面随即愈合,分头卷了过来。

    我顺势四下一望,见到整株大树的树身上,有无数红色肉线正在缓缓移动,已经把我们的退路切断了,想不到从玉棺中寄生到老树中的红色肉癎,竟然有这么多,象是一条条红色的细细水脉,从树洞中突然冒了出来,Shirley杨和胖子正各用手中的器械,斩断无数蠕动着的红色肉癎。

    然而不管怎么去打,那些蚯蚓状的肉癎好象越来越多,斩断一个出来仨,从树洞深处钻出来的,都比先前的粗了许多,好象带血的蛔虫一样,不停的在扭曲蠕动着逼紧,恶心得让人想要呕吐。

    树冠上的空间有限,难有与之周旋的余地,要是一脚踩空,虽然有保险绳不用担心摔死,但是一旦被悬吊在树身上,立刻会被这些红色的痋蟒肉癎乘虚而入,钻进人体七窍,那种痛苦无比的死法,大概与被活着做成人蛹的滋味不相上下了。

    Shirley杨此刻已经被逼到了一段树稍尽头,由于那树稍较细,随时都可能断掉,只有用伞兵刀勉强支撑,我见她落了单要出危险,想赶过去与她汇合,但是却难以脱身,另一边的胖子也自顾不暇,我心急如火,想用“芝加哥打字机”扫射过去帮她解围,却又怕把树枝打断,使她也跟着跌落下去,束手无策只好大声招呼胖子,快去救人。

    Shirley杨听我们在另一边大喊大叫,百忙中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也喊道:“我跳下去取炳烷喷射瓶,烧了这棵树,我点火的时候,你们俩就想办法从树上爬下来。”

    我心中一惊,二十多米高的大树,怎么能说跳就跳,保险绳从树冠只有一半,剩下一半跳下去不摔死也得瘸胳膊断腿,急忙对Shirley杨说道:“你吓糊涂了啊,这么高跳下去那不是找死吗,别做傻事,不要光顾着表现你们美国人的个人英雄主义,集体的力量才是最伟大的,你坚持住,我们这就过去接应你。”

    胖子却再旁煽风点火,对Shirley杨大叫道:“跳下去吧,跳下去你就会融化在蓝天里。”

    Shirley杨也不再多言,用伞兵刀割断了腰上的保险绳,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了下去,我看得眼都直了,一颗心仿佛也跟着一起从二十多米的高度一起掉了下去。

    胖子也张大了嘴:“啊,还他妈真敢跳,美国人真玩闹。”只见Shirley杨身在空中,已经将那把“金钢伞”撑在手中,当做降落伞一样,半空缓缓落下。

    若不是以那“金钢伞”之坚固,换做普通的伞,此刻早已经被从下边冲击的气流卷成了“喇叭花”,想不到Shirley杨兵行险招,竟然成功了。

    然而我们有点高兴的太早了,就在Shirley杨刚降落了七八米的高度,从老榕树的树身中,突然伸出一条粗大的藤蔓,我在树顶看得清楚,有几条红色肉癎附着在藤条上

    这条藤蔓直接卷住了Shirley杨,将她缠在半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Shirley杨也没有办法,只好用“金钢伞”顶端的透甲锥去戳那藤条。

    这些从痋蟒尸体中生长出来的红色肉癎,厉害之处就在于实在太多,而且象大蚯蚓一样,砍成几段也能继续生存,根本没有着手的地方,我身上已经被点点癍癍溅到了不少汁液,闻上去又苦又臭,但是好象并没有毒,否则沾了一身,早已毒发身亡了。

    我鼻中所闻,尽是苦臭的气息,心中忽一闪念,这些暗红色的汁液,可能就是死在老榕树中那些人和动物的,那些红色的肉线,象是血管一样,“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何不试试直接把那口玉棺打碎,在树上继续缠斗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否则时间一久,手上稍有懈怠,被缠倒了就得玩完,今天就赌上性命,搏上一回。

    我让胖子先替我遮挡一阵,随即举起手中的汤普森冲锋枪,对准树中的玉棺一通扫射,火力强大的美式冲锋枪,立刻就把玉棺打成了筛子,棺中的血液全漏了和干干净净。

    随着玉棺中最后的鲜血流淌干净,那些蠕动着的痋蟒红线,也象是被突然间抽去了灵魂,纷纷掉落,转既变得干枯萎缩。

    Shirley杨也从半空落到了地面,因为她拽住了那条老藤,所以并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一番惊吓,脸色略显苍白,我和胖子急忙从树上下来,三人惊魂稍定,这场说来就来的遭遇战,前后不过几分钟,而在我们看来,却显得激烈而又漫长。

    我刚要对Shirley杨和胖子说话,突然整个地面强烈的抖动了一下,两株老榕树不停振动,树下的根茎都拔了出来,根茎的断裂声响不绝于耳,好象树下有什么巨大的动物,正要破土而出,把那整株两千余年的老树,连根带树都顶了起来,天上的雷声更加猛烈,地面裂开的口子冒出一缕缕的黑烟,雷暴、黑烟、地裂、组成了一个以老树为中心的旋涡,把我们团团包围。

云南虫谷 116 镇陵谱

    纠缠在一起的老榕树,由于树中全是大小窟窿,平时全指着从玉棺中生长出来的红色肉线支撑,此时失去依凭,再加上树冠被C型运输机砸掉了小半部分,造成了头重脚轻的局面,被地下的庞然大物一拱,便从侧面轰然而倒。

    树中那口被我用汤普森冲锋枪打烂了的玉棺,也随着掉落到地面上,玉棺中的血液已经全部流尽,只剩下里面那赤身裸体的白胡子老头尸体,还有那被剥了皮寄生在棺主身体上的“痋蟒”,这一人一蟒的尸体完全纠结在一起,从毁坏的玉棺中滚了出来,瞬间就开始产生了变化,还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就化为一堆焦黑干枯的木碳。

    丛林中一丝风也没有,否则随便刮一阵微风,可能就把这人和蟒严重氧化了的尸骸,吹成一片黑色的粉末。

    我们不知下面究竟会出来什么东西,都向后退了几步,我拉开枪栓把枪口对准的树根的方向,准备不管是什么,先给他来一梭子再说,胖子则早已从背包中拿了“炳烷喷射器”,想要演一场火烧连营。

    旁边的Shirley杨却用手压住我的枪口:“别急着动手……好象是个石头雕像,看清楚了再说。”

    只见老榕树的根茎缓缓从泥土中脱离,这两株老树的树冠之大,在这片森林中已经极为罕有,而延伸在地下的根茎,更大过树冠三倍有余,这些根蔓树茎全部从土中脱离,那是多大的动静,丛林中的地面,就好象是裂开了一张黑洞洞的大嘴,忽然间天地抖动,阴云更加厚重低垂,黑云滚滚直压在丛林上方,轰隆隆雷声已经没有了界限,响成了一片。

    随着老树的倒塌,从泥土中升起来一只巨大的石头赑屭,身上负着一截短碑,这只赑屭之大,属我们三人平生从所未见,粗一估量,恐怕不下数千斤,老榕树的根茎都裹在赑屭身上,看来它是被人为的压在树下。

    这是赑屭举首昂扬,龟尾曲伸,四足着地,作出匍匐的姿势,隆起的龟甲上是云座,短碑就立在这云座之上,一股黑气从赑屭身下冒出,直冲上青天,过了半天方才散尽,天上的乌云也随之散去,此时四周的空气中,充满了雷暴过后的臭氧味道。

    我们在远处望着,直到地面彻底恢复了平静,确认不会再有危险了,这才走到近处察看,胖子奇道:“老胡,这么一只大赑屭,当初咱俩串联到泰安逛岱庙的时候,也未曾见过如此大的,这几千年前的古物,要拉回去虽然废些力气,却也算件宝贝。”

    我笑道:“小胖,我发现你的审美观有点接近于德国纳粹,只要个儿大就全他妈是好的,这么大的东西就算你弄回去,也不会有人愿意买,谁们家有这么大地方盛得下它。”

    胖子不以为然地说:“你真是不了解现在的经济形势,亏你还自称祖上是大户人家,我看你爷爷那辈儿,也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地主老财,现在这世界上,虽然还有三分之二的劳苦大众没翻身得解放,可毕竟还有三分之一的人属于有钱人,人家那有钱人家里宅子多了去了,千百亩良田算个鸟毛,还腾不出放赑屭这么点地方吗,不信你问问那美国妮子,她在加利福尼亚的宅子有多大,说出来吓死你,咱们国家所有兵团级的高干住房加起来,都没她们家后院大。”

    我大吃一惊,忙问Shirley杨:“真的假的?我听着可真够悬的,要按胖子这么说,你们家后院都打得开第三次世界大战了……”

    胖子不等Shirley杨答话,就抢着说:“那还能有假,她们家祖上多少代就开始玩明器了,倒过多少大斗,顺手摸上几样,也够第三世界国家的人民奋斗小半年的,老胡,也就你是土老冒儿,听大金牙那孙子说这赑屭专门有人收藏,不是有那么句老话吗,摸摸赑屭头,黄金着地捡,摸摸赑屭尾,活到八十九,是最吉祥的东西,宅子里摆上这么一只,那真是二他妈妈骑摩托——没挡了。”

    我忍不住笑道:“你听大金牙跟你扯蛋,他那套词还是去年我帮他抄来的,别说摸赑屭了,摸鸡毛都是这两句,这是专门打洋庄唬老外使的,你要不信,就去摸摸这赑屭头,以后也不用跟我钻山沟倒斗了,天天出门溜个弯,转转腰子,一弯腰就能拾一块狗头金。”

    胖子被我说的一怔,随即骂道:“我说这几句老词儿怎么土的掉渣,他妈的,闹了半天是你编的?”

    Shirley杨不管我和胖子在一旁绊嘴,只是仔仔细细观看那只巨大的石头赑屭,想看看它究竟是怎么从树底下突然冒出来的,反复看了数遍,对我和胖子道:“你们别争了,这根本就不是赑屭……而是长象和赑屭酷似的椒图八水。”

    胖子不明所以,问道:“只知道椒盐鸡块,这椒图什么的却不知是哪个馆子的……”

    我却知道一些椒图的事,但这不是负碑的赑屭吗?便对Shirley杨说:“我这人有个习惯,在胖子这种无知的人面前,怎么也谦虚不起来,对于这些东西我实在太熟了,据我所知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赑屭、椒图,各为其一,另外还有狻猊、八夏、狴犴、螭吻、睚眦、饕餮、蒲牢,椒图是用来镇门户的,我觉得这只石兽,应该是长得好象老龟一样的赑屭。”

    Shirley杨点头道:“没错,这石兽外形确实象负碑的奇兽赑屭,但是你看它整体都是圆雕手法制造,龟甲纹路清晰,但是唯独四只爪子形状尖锐,象是锋利的武器,口中全是利齿,这些都和椒图的特征吻合,只不过可能由于古滇国地域文化不同,使得这只椒图与中原地区的所很大不同。”

    Shirley杨说罢,又取出孙教授所拍的照片让我们看,照片中是献王祭天礼地的六兽,其中有一只与这石头椒图十分相似,我仔细对照,果然这只椒图头顶也有个眼形圆球,不过先前被散落的树根遮挡,没有发现。

    Shirley杨接着说道:“古书中记载,椒图好闭,有镇宅僻邪之意,我只所以推断它是椒图,最重要的原因是它背上的短碑,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石碑,有可能是献王墓的陵谱,这椒图的作用,主要是用以镇压王墓附近邪气,在王墓完工后埋在外围,就象是现代建筑仪式中的奠基典礼。”

    三人都登上石兽后背的龟甲,用伞兵刀轻轻剥落“陵谱”上的泥土,上面雕刻的文字和图案逐渐显露出来,看来果然不出Shirley杨所料,此刻我和胖子也不得不服,今天露了怯,只好将来有机会,再找回这个场子。

    Shirley杨用照相机,把刻在石碑上的陵谱,全部一一拍摄下来,用做了拓片,这“陵谱”上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多得出乎意料,详尽的叙说了“献王墓”建造的经过,甚至包括陪陵的部分也都有记述,不过文句古奥,有些字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只好再由Shirley杨加以说明,三人一起,逐字逐句的看了下去。

    “陵谱”上首先说的是古滇国是秦始皇下设的三个郡,秦末楚汉并起,天下动荡,这三个郡的首领就采取了闭关锁国的政策,封闭了与北方的交通往来,自立一国,后来汉朝定了天下基业,但是从汉代立国之始,便受到北方匈奴的威胁,自顾不暇,一直没功夫理会滇王。

    到了古滇国的末期,受到北方汉帝国的压力越来越大,国事日非,天心已去,汉武帝象滇王索要上古的神物“雮尘珠”,国内为此产生了激烈的分歧,献王带了真正的“雮尘珠”从滇国中脱离出来,远涉至滇西的崇山峻岭之中,剩下的滇王只得以一枚“影珠”进献给汉武帝。

    Shirley杨看到这里,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我最担心的一个问题,终于澄清了,因为在历史上埋葬汉武帝的茂陵,被农民军挖了个底朝天,墓中陪葬的雮尘珠,就此流落世间,这段历史同献王墓的时间难以对应,原来茂陵中只是一枚冒充的影珠。”

    陵谱接下来记述道:“雮尘珠”是地母所化的凤凰,自商周时代起,就被认为可以通过这件神器,修炼成仙,有脱胎换骨之效,但是需要在特殊的地点,才能发挥它的作用,周文王曾经把这些内容,详细的记录在了天书之中。

    不过这些机密,始终掌握在统治阶级手中,几乎所有的君主都梦想能够成仙得道,长生不死,永保万年江山,所以都竭尽全力去破解“雮尘珠”的秘密,秦末之时,这件神物流落到了滇南,献王就是因为舍不得这件“雮尘珠”,所以才离国而去,准备到山里找个地方,修炼成仙,而献王墓的位置,就选在了一处风水术士眼中的神仙洞府。

    “献王墓”前后总共修建了二十七年,修建的人力始终维持在十万左右,几乎是以倾国之力,除了奴隶还有许多当地的夷人……

    我们看到这里,都不禁乍舌不下,原来这献王这辈子没干别的,把全部的精力都花在修造他的陵墓上了,想要死后在“水龙晕”中尸解成仙,这事多少有些让人难以相信,那“雮尘珠”的相关传说,我们掌握了已经不少,但是至今也没有确切的内容,至于献王死后有没有成仙,陵谱上便没有任何记载,这件事恐怕要等我们摸进了“献王墓”才能知道迷底。

    然而“陵谱”上只有对“献王墓”修建经过的记录,至于古墓地宫,以及王墓规模式样,墓道入口之类的情况一个字也没有。

    其次记录的是陪陵的状况,除了殉葬坑,陪葬坑等外围设施之外,真正的陪陵只有一位主祭司,在献王入敛之后,从深谷中找来两株能改风水格局的老榕树,先将“镇陵谱”埋入地下,老树植到其上,然后捉来以人蛹饲养的巨蟒,这种蟒在陵谱中被描绘成了青龙,极其凶猛残暴,是“遮龙山”一带才有的猛兽,当巨蟒吃够了人蛹之后,就会昏睡过去,这时候再动手活剥了蟒皮,和大祭司一起活着装进棺中,蟒肉人体,加上茛木棺底,与这株老树,就会逐渐长为一体,得以长久的维持肉体不腐不烂。

    由于那口玉棺破损了,这里被改的风水格局一破,压制在地下几千年的地气,得以宣泄,雷暴黑云,都是地脉产生了变化,这才把埋在树下的“镇陵谱”拱了出来。

    最后,“镇陵谱”上还有些弘德颂功的描写,都没什么大用,胖子见并没记载“献王墓”中都有何种珍奇的陪葬品,不免有些许失落,而在我看来,这些信息已经足够让我们顺利找到目标了,既然知道了这里的风水格局,只需要用罗盘定位,就算不找到蛇河,也尽可以找到目标倒斗

    我见再也没什么内容值得看了,就收拾东西,连续一天一夜没睡,人困马乏,今天争取近早找到溪谷的入口,然后好好的休息一下。

    Shirley杨见我和胖子准备要收拾东西出发,便说道:“别急,镇陵谱背面还有一些内容,咱们再看看,别落下了什么才好。”

    我只好又转到另一边,看那“镇陵谱”后边还有什么内容,Shirley杨已经把上面的泥土刮净,我们凑过去一看,都作声不得,原来“镇陵谱”背面,是整面的浮雕,一座穷天下之庄严的壮丽宫殿,悬浮在天空的霓虹云霞之上,难道那“献王墓”竟是造在天上不成?

云南虫谷 117 在蟾之口

    “镇陵谱”上浮雕中,最高处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月城、角楼、内城、瘗碑、阙台、神墙、碑亭、献殿、灵台等建筑一应俱全,后边的山川都是远景,宫殿下没有山丘基石,而是数道霞光虹影,凌空步烟,四周有飞龙缠护,显出一派超凡脱俗的神仙楼阁风采。

    再下边的内容,表现的是玄宫下的神道,神道两边山岭绵延,高耸的山峰,传达出一种森森然危危然之势,衬托得空中楼阁更加威严,这条神道应该就是名为“虫谷”的那条溪谷了。

    胖子看罢笑道:“献王老儿想做神仙想疯了,连墓都造得如同玉皇大帝的天宫,还他妈在天上盖楼,不如直接埋到月球上多好。”

    Shirley杨说:“献王墓内部的详情,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知道了,所有的线索都说王墓在水龙晕中,即便那水龙晕再神奇,我也不相信这世界上存在违背物理原则的场所,这镇陵谱背面的雕刻,一定是经过了艺术加工,或是另有所指。”

    我对Shirley杨和胖子说:“所谓的水龙,不过就是指流量大的瀑布,那种晕,就是水气升腾,所产生的霓虹,有形无质,所以被古人视做仙人桥,不可能在上面建造建筑物,咱们看到的这座宫殿雕刻,应该不是王墓,而是王墓的地面祭祀设施,叫做明楼,按秦汉制,王墓的地宫应该在这座明楼地下十丈以下的地方,这种传统一直被保留到清末。”

    Shirley杨问我道:“如果是祭祀设施明楼,也就是说,献王死后,每隔一段特定的时间,便会有人进到明楼中举行祭拜的仪式,可是据人皮地图上的记载,王墓四周都被设了长久不散的有毒瘴气,外人无法进入,那祭拜献王的人又是从哪进去的,难道说还有一条秘道,可以穿过毒雾。”

    山谷中瘴气产生的原因不外乎两种,一种是由于地形地势的缘故,深山幽谷,空气不流通,这些植物滋生的潮气浓度过大,加上死在里面的各种动物,腐烂的尸气混杂在其中,就会产生有毒的瘴气。

    还有另一种,可能是在王墓完工,献王入敛之后,人为设置瘴气,利用了“虫谷”中低凹的地形,在深处不通风的地方,种植特殊的植物,这些植物本身就带毒,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道拱卫王墓的屏障,不过也不一定是种植有毒植物,据说“虫谷”深处不通风,秦汉时期,从硫化巩中提炼水银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也有可能是在附近放置了大量的汞,时间一久,汞挥发在空气中形成的有毒物质,只是这种可能性不大,即使山谷中空气再不流通,毕竟也是暴露的空间,除非建造“献王墓”的工匠们另有办法。

    三人商议了一番,又取出瞎子那张“人皮地图”进行对照,发现“人皮地图”比“镇陵谱”少了一点东西,“镇陵谱”背面的石刻,在溪谷中的一处地方,刻着一只奇形怪状的罭口蟾蜍,蟾蜍嘴大张着,靠近“献王墓”的地方,也有只对称的蟾蜍蹨,同样张着大嘴。

    而在“人皮地图”中,只有溪谷中的这一只蟾蜍,而且这只蟾蜍的嘴是闭着的,绘制“人皮地图”给滇王的人,对瘴雾之后的情形一无所知,只大致标准了外围的一些特征,很显然“献王墓”内部的情况属于绝对机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知道。

    这个小小的区别,如果不留意看的话,很难察觉到,因为“镇陵谱”与“人皮地图”上,都有很多各种珍禽异兽,这些动物并不见得真实存在于“献王墓“附近,有些只是象征性的绘制在上面,这和古时人们的世界观有关系,就如同有些古代地图,用龙代表河流,用灵龟表示雄伟的山峰一样。

    不过这只蟾蜍很不起眼,说是蟾蜍似乎都不太准确,形状虽然象,但是姿势绝对不象,面目十分可憎,腹部圆鼓,下肢着地,前指做推门状,举在胸前,高举着头,双眼圆瞪,好象是死不冥目一样,鼻空上翻朝天,一张怪嘴,大得和身体简直不成比例。

    我指着“镇陵谱”上的蟾蜍说:“这一里一外两只蟾蜍完全对称,整个图中,谷内谷外对称的地方,只有这一处,很可能就是祭祀时,从地下穿过毒瘴的通道,蟾蜍的怪嘴,应该就是大门,人皮地图上只标准有一只,那是绘图的人不知道内部的情况,咱们只要在虫谷中找到这个地方,就可以进入深处的献王墓了。”

    Shirley杨对我的判断表示赞同,而胖子根本就没听明白,只好跟着听喝儿就是了,我们又反复在图中确认了数遍,只要能找到那条溪谷,便有把握找到这只可能藏有秘道的蟾蜍,至于它是只石像,还是个什么别的所在,等找到那个地方就知道了。

    我们从椒图背上下来,回首四顾,周围一片狼籍,倒掉的两株大树,破碎的玉棺,C型运输机的残骸,还有那只被“芝加哥打字机”射成一团破布般的大雕鸮,最多的则是树身中无数的尸骨。

    胖子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雕鸮死体:“打烂了,要不然拔了毛烤烤,今天的午饭就算是有了。”

    我对胖子说:“先别管那只死鸟了,你再去机舱残骸里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用的枪支弹药,都收集起来,咱们出发的时候带上一些,这片林子各种野兽太多,子弹少了怕是应付不了。”

    C型运输机的残骸从树上落下来,已经摔得彻底散了架,胖子扒开破损的铝壳,在里面乱翻,寻找还能使用的东西。

    我和Shirley杨则去把那具美国空军飞行员的骸骨,从各种动物的尸骨中清理出来,我把他手中双头夹取下来,捏了几下,嘀哒做响,心想那玉棺中渗出来的鲜血,滴在玉石上,也是滴滴哒哒的声音,雕鸮在机舱里啄食树蜥,也发出那种象是信号般的声音,还有痋蟒撞击玉棺发出的声音,那段鬼信号的代码究竟是哪里传出来的,恐怕已经无法确认了,一个在丛林中漆黑的夜晚里发生的事情,各种因素对人的判断力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黑暗中的事情,谁又能讲得清楚,我更愿意相信,是这位美国飞行员的亡灵在给我们发出警

    不过有一件特殊的事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就是这具飞行员身上穿的服装标记,是属于轰炸机编队的,而不是运输机,另外他被后还有一块已经糟烂的白布,上面写着:美国空军,来华助战,军民人等,一体协助。

    这说明他并不是这架C型运输机的成员,这一带气候复杂,由于高山盆地落差太大,气流气压极不稳定,倒确实可以说是一块飞机的墓场,应该在这附近还有其余的坠毁飞机,而这位幸存者在走出丛林的时候,成为了那口玉棺的牺牲品,也许在我们接下来的行程中,还会遇到其余的飞机残骸。

    于是我用工兵铲在地上挖了个坑,想把飞行员的尸体掩埋了,但是发现这里地下太湿,挖了没几下就全是植物根茎,还有论公斤算的蝽虫卵,白花花的极是恶心,这里环境实在是太特殊了,虽然处于亚热带,但是更接近于北回归线以南,南回归线以北的热带雨林,“澜沧江”和“怒江”水系,不断冲刷这块低洼的镺地,充沛的地下水资源,和湿热无风的环境,导致了大量植物的繁衍滋生,地下全是粗大的各种植物根系,根本就不适合埋人,怪不得那位祭司葬到树上。

    我和Shirley杨商量一下,决定暂时先用那架C型运输机的机舱残骸当做棺材,把他的尸骨暂时寄存在里面,回去后再通知他们的人来取回国去。

    这时胖子已经捡了三四只完好的汤普森冲锋枪,还有十余个弹夹弹鼓,当下一齐帮手,把那美国人的尸骨用一张薄毯卷了,塞进机舱里面,然后尽量的把舱身的缺口用石头堵住。

    Shirley杨用树枝绑了个十字架,竖在C型运输机的残骸前边,我们肃立在十字架前,Shirley杨取出圣经默诵了几句,希望这位为人类自由而牺牲的美国空军,能够安息。

    这情形让我想起了在前线,面对牺牲战友的遗体,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急忙使劲眨了眨眼,抬头望向天空。

    胖子忽然向前走上两步说道:“安息吧,亲爱的朋友,我明白你未完成的心愿。辉煌的战后建设的重任,有我们承担。安息吧,亲爱的朋友,白云蓝天为你谱赞歌,青峰顶顶为你传花环。满山的鲜花血草告诉我们,这里有一位烈士长眠。”

    我对胖子的言行一向是无可奈何,哭笑不得,眼见天色已经近午,再耽搁下去,今天又到不了溪谷的入口了,便招呼他们动身启程。

    虽然汤普森冲锋枪的自重很大,但是经过这个漫长的夜晚,我们充分的体会到,在丛林中冲锋枪的重要性,除了Shirley杨用不惯这打字机之外,我跟胖子每人挑了一只,“剑威”和剩余的一只六四式手枪,就暂时由Shirley杨使用,弹夹弹鼓能多带就多带,把那些用来封装枪械的黑色防水胶袋也带在身上。

    我们继续沿着“遮龙山”向前进发,边走边吃些干粮充饥,今天的这一段行程,相对来说比较轻松,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尽量选靠近山脉的坡地行走,山脉和森林相接的部分,植物比丛林深处稀疏不少,由于密度适中,简直象是一个天然的空气过滤净化器,既没有丛林中的潮湿闷热,也没有山上海拔太高产生的憋闷寒冷,一阵阵花树的清香沁入心脾,令人顿觉神清气爽,头脑为之清醒,一天一夜中的困乏,似乎也不怎么明显了。

    如此向西北走了四五个小时的路程,见到一大片花树,红白黄三色的花朵,都是碗口大小,无数大蝴蝶翩翩起舞,有一条不小的溪流自花树丛中经过,深处是一片“林上林”,也就是树木高大,这种大树又集中在一起,比附近的植物明显高出一半,所以称其为“林上林”,这条蜿蜒曲折的溪可能就是当地人说的“蛇爬子河”了,蛇河水系在着一带,都集中在地下,地表只有着条溪流。

    溪水流过花树丛,经过一大片“林上林”,流入远处幽深的山谷,由于植物密集,地形起伏,用望远镜也看不到山谷里面的情形,我取出人皮地图,找了找附近的参照物,确认无误,这里就是“虫谷”的入口,经过这一段,随着地势越来越低,水流量会逐渐增大,那里有一部分修造“献王墓”时留下的堤坝,而且这里地面上,虽然杂草丛生,大部分都被低矮的植物完全覆盖,但是仍可以看到一些砖瓦的残片,应该就是王墓神道的遗迹。

    我们见终于到了“虫谷”,都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加快脚步前进,准备到了堤墙遗迹附近,就安营休息,信步走入了那片花树,初时这些低矮的花树,各色花朵争相开放,五颜六色,说不尽的姹紫嫣红,而在树丛深处,则一色的皆为红花红叶,放眼望去,如一团团巨大的火云,成群的金丝凤尾蝶穿梭在红花丛中。

    这里真是神仙般的去处,比起就在不远处,我们过夜的那片阴森丛林,简直是两个世界,胖子说道:“可惜那两把捕虫网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否则咱们捉上几百只蝴蝶,拿回北京做标本卖了,也能赚大钱,看来这世上来钱的道不少,只是不出来见识了,在城里呆着又怎么能想得到。”

    Shirley杨说:“这些红花红叶的花树,叫做“苭琞蕨”,其形成时间在第三纪以前,距今已有几千万年。同代的生物在沧桑巨变中基本灭绝了,如恐龙早已作古化石,“苭琞蕨”则成了孑遗植物。它主要生长在幽暗、清凉的密林之中,这些异种大蝴蝶恐怕也只在这附近才有,你一次捉了几百只,岂不是要让这种稀有的金钱蝴蝶和“苭琞蕨”一起灭绝了吗。”

    胖子怒道:“真是的,你这人就是喜欢给别人上课,我只是顺口说说而已,真让胖爷来捉蝴蝶,我还耐不住那性子呢,小蝴蝶随便捉捉就没了,哪有倒斗来得实惠,一件明器便足够小半辈子吃喝享用。”

    三人边说边在花树间穿行,寻着古神道的遗迹,来到了花树丛与林木相接的地带,这里就是“虫谷”的入口,随着逐渐的接近“献王墓”,古时的遗迹也越来越多。

    谷口显得与周围环境很不协调,光秃秃的两座石山,在近处看十分刺眼,只是这里位于那片“林上林”的后边,从外边看的话,视线被高大的林木遮挡,完全看不到里面的光秃石山,只有亲身走到“虫谷”的入口,才会见到,谁也没想到这么茂密的丛林中,有这么两块寸草不生的巨大山石,所以给人一种很兀突的感觉。

    我们举目观瞧,都觉得这两块石头象什么东西,再仔细一看,石上各用黑色颜料画着一只眼睛,不过不是雮尘珠那种眼球造型,而是带有睫毛的眼睛,目光深邃威严,虽然构图粗糙,却极为传神,难道这是在预示着,已经死去的献王正在用他的双眼,注视着每一个胆敢进入这条山谷的人。

    Shirley杨走到近处看了看那岩石,转头对我们说道:“这是块一分为二的陨石,附近的坠机事故,多半都与它有关。”

云南虫谷 118 禁断之线

    我问Shirley杨:“我看这两块石头戳在这里,虽然显得兀突,而岩石本身却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倘若是陨石,而且暴露在外边,那应该在这里有陨石坑才对,你看这附近哪里有什么被陨石冲击过的痕迹。”

    Shirley杨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对我说道:“你看看你手腕上戴的潜水电子腕表,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显示了,这石头上有很多结晶体,我估计里面含有某种稀有气体,以及宇宙因寉元素,电子电路晶体管和无线电设备,都受到了它的影响,可能附近坠机事故比较多,是与这两块陨石有关,偏离航道的飞机,一旦接近这一地区的上空,所有的电子设备都会失灵,这里简直就象是云南的百幕大三角。”

    我和胖子都抬起手看自己的手表,果然都是一片灰白晶石,所有的数据全部消失,就象是电池耗尽了一样,我又到那山石近处观看,果然上面有许多不太明显的结晶体,我做了好几年工兵,成年累月的在昆仑山挖洞,昆仑山属于叠压形地质结构,几乎各种岩层都有,所以大部分岩石我都识得,但是这种灰色的结晶矿物岩,我从来都没见过,看上去倒真有几分象是陨石。

    胖子还有些不信,但是我们身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电子产品,便从背包里掏出一部收音机,那是我带在路上听新闻广播用的,由于进了山之后,便没有了信号,所以一直压在包底,此时拿出来,刚一打开开关,立刻“呲喇呲喇”传出几声噪音,随后任凭怎么折腾,也没有了动静了。

    再看手电筒等设备,由于是使用干电池发电,所以没有任何影响,胖子奇道:“真他妈奇怪,还有这种石头,不知道国际上成交价格多少钱一两,咱们先收点回去研究研究。”说罢拿起登山镐,就想动手去岩石上敲几块样本下来。

    我急忙拦阻,对胖子说:“别动,万一有辐射怎么办,我记得好象在哪看过,陨石里面都有放射性物质,被放射了就先掉头发,最后全身腐烂而死。”

    Shirley杨在旁说道:“并不是所有的陨石都有放射性物质,这块里面可能有某种电磁能量,所以才对电子设备有严重的干扰,这块陨石可能不是掉落在这里,而是后来搬到谷口的,作为王墓入口的标志,其实能掉落到地面的大块陨石极为少见,美国就有一个大陨石坑的遗迹,落下的陨石,必须与大气层水平切线呈六点五度的夹角,否则就会由于摩擦的原因,过度燃烧,消失成灰,这两块石头,只是经过燃烧剩余的一点残渣而已,表面的结晶物就是强烈燃烧形成的,这里虽然寸草不生,但是周围有活动的虫蚁,所以可能对人体无害,不过在不明究竟的情况下,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去动它。”

    胖子仍然不太甘心,但是毕竟在老榕树那里已经拿到了几件货真价实的古物,便就此做罢,扬言日后混不下去的时候,再来这虫谷采石头。

    我们站在谷口,又对准那两块画着“人眼”的石头端详了一番,本来想今晚在这里扎营休息,明天一早动身进入溪谷深处,去找那有蟾蜍标记的入口,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地方不对劲,站在溪谷的入口,就觉得被那双眼盯着看,不免有点不舒服,不过“虫谷”中情况不明,如果再向里走,鬼知道会碰上什么东西,所以我们只好又顺原路返回,到那片长满红花的树丛附近扎营造饭。

    自从划竹筏进了“遮龙山”直到现在为止,我们三人除了胖子睡了多半宿之外,都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好好休息了,这时已经疲惫不堪,选了个比较僻静空旷的地方,就地宿营。

    这附近虫蚁不多,又有花树清香袭人,确实是个野营露宿的上佳之地,我们都知道明天开始,免不了又有许多玩命的勾当,今夜是最后一次休息的机会,必须通过足够的睡眠,把体力和精神状态恢复到最佳状态,于是随便吃了些从彩云客栈买来的牛肉和干粮,匆匆吃罢饮食,留下胖子值第一班岗,轮流钻进睡袋睡觉,由于昨夜在林中射杀了一只大雕鸮,雕鸮是种复仇心极强的动物,接近黎明的时候,已经有几只来袭击过我们,不过由于天色已亮,它们不习惯在白天活动,所以暂时退开,说不准什么时候,瞅个冷子,便又会卷土重来,进行报复,所以这守夜的人是必须有的。

    晚上我忽然觉得手上一阵麻痒,奇痒钻心,痒处正是在山中被那食人鱼咬中的手被,一下子从睡袋中坐了起来,伸手一摸,原本用防水胶布扎住的手背上,所包扎的胶带已经破了个口子,一只只黑色的湻虫,从伤口中爬了出来,我急忙用手捏死两只,而那虫子越爬越多,我大惊之下,想找人帮忙,抬头望时,只见四周静悄悄的,月亮挂在半空,身边也不见了胖子和Shirley杨的去向,睡袋全是空的。

    忽然附近的花树丛一片响动,一个身罩青袍的老者,头戴黄金面具,骑在一头大象之上,穿过红色的花树丛,向我冲来,他来势汹汹,我急忙滚开闪躲,忽然觉得有人在推我的肩膀,我一下子睁开眼睛,原来是个噩梦。

    Shirley杨正在旁边注视着我:“你一惊一乍的,又做梦了?”

    我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冷汗打透了,这梦做的也太真实了,对Shirley杨点点头,看来该轮到我守夜了,奇怪,我刚刚噩梦中梦到戴面具的人是献王吗?梦中不会有感觉的,但是那伤口中又痒又疼的痛苦,醒来后还隐隐存在,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手背上的伤口发紧,一跳一跳的疼痛。

    如果是伤处愈合,渐渐长出新肉,应该微微发痒,看来这伤又严重了,我揭开胶布,只见手背上一略微发紫,已经打过抗生素了,应该不会是感染,但是伤口似乎比刚开始有点扩大,我只好又自己换了药,将手背重新包扎上,心下琢磨,莫非是那些刀齿食人鱼,吃了人俑中的“水彘蜂”,把那“痋毒”沾染到我身上,想到那“痋术”的恶心之处,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我只好尽量让自己往好的一面去想,振作精神守夜。

    但是后来越想越觉得担心,恐怕自己这只手是保不住了,万一真从里面爬出几只蚼虫,我真宁可先提前把这只手砍掉,做了半天思想斗争,只好去把刚睡下的Shirley杨叫醒,让她帮忙看看我是不是中“痋毒”了。

    Shirley杨看后,给我找了些药片吃下,安慰我说这只是被鱼咬噬后,伤口愈合的正常现象,不用多虑,包括晚上做噩梦也是伤口长出新肉造成的,只要保护好别再感染,就没关系。

    我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三人按照预定计划朝目的地出发,准备在山谷中找到那个有“蟾蜍”标记的地方,看看能否找到穿过山瘴的秘道,不过这“献王墓”经营多年,布置得十分周详,即使有秘道穿过地面的屏障,恐怕这条秘道也不是那么好走的。

    “虫谷”中植物远比丛林中更为密集,所以显得并不宽阔,穿过溪谷前的两块巨大陨石,沿着蛇溪向山谷的深处前进,随着地形的逐渐下降,藤茎类植物也就越来越多,一丛丛的藤萝将溪水上边全部遮盖,两侧的山壁悬挂了无数形形色色,琳琅满目的小型植物,挂在半山坡上的萝湪上,经常见到多种植物生长在一起的情况,犹如一个个五彩缤纷的空中花园。

    由于地形狭窄,这里的生存空间竞争格外激烈,各种植物为了获得足够的光线,都从上边扩展到谷外,所以从高处完全无法看到山谷内的地形。

    环境异常潮湿闷热,我们目力所及,全是浓郁的绿色,时间久了,眼睛都觉得发花,为了在高密度的植物丛中前进,只好由胖子用工兵铲在前边开路,我与Shirley杨紧随其后,在蚊虫肆虐,老藤丛生的幽谷中艰难前进。

    比起藤萝类植物的阻碍,最大的困扰来自于溪谷阴暗处的蚊虫,这些丛林中的吸血鬼,少说有十几个种类,成群结队,不顾死活的往人身上扑,我们只好把随身带的大蒜和飞机草,捣成汁擦在身体暴露的部位上,还好彩云客栈老板娘给我们一些当地人特制的防蚊水,还能起到一定的作用,纵然是有这些驱蚊的东西,仍然被叮了几口,叮到的地方立刻红肿,变得硬梆梆的,触手生疼,象是长了粉瘤。

    Shirley杨却说感谢上帝,这些蚊子还不算大,毒性也不厉害,毕竟这里不是热带雨林,亚玛逊雨林中的毒蚊,才是丛林中真的的吸血恶魔,而且又有巨毒,不过那种毒性猛恶的蚊虫,都怕大蒜,这个弱点倒是和欧洲传说中的吸血鬼不谋而合。

    谷中如此茂密的植物,倒是没有出乎我们意料之外,虽然在“献王墓”建造的时候,原本这里应该是条通往明楼的“神道”,所有的资材都要经过这里运输到里面,但是至今已经时隔了两千年,这么漫长的岁月中,谷中可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修建王墓时被砍伐干净的植被层,重新再次生长,把“神道”的遗迹全部覆盖侵蚀。

    但是仍然可以看出,随着不断的深入,人工建筑的痕迹越来越多,地面上不时露出一些倒塌的石像,石人,这些都是王墓神道两侧的石雕,看得出来献王墓与其它王陵一样,都特意建立墓前的“神道”,供后人前去明楼祭祀参拜,可是献王大概没有想到,他死后不到七八年的光景,他的领地臣民,包括他的老家古滇国,就都纳入了汉室的版图,花费巨大人力物力,挖空心思经营建造的王陵,只能留在这幽暗的溪谷深处,永远的被尘封在历史角落中,只有我们这些倒斗的“摸金校尉”,才会不顾艰难险阻,前来拜访他。

    穿过一层层植物带,走了三四个钟头,终于在前边发现了一堵残墙的遗址,这就是传说中的第一道堤墙,现在只剩下三米多厚,两米来高的夯土石台,上面也同样覆盖了一层杂草,只有一些露出青条石的地方,才没有生长植物,由于只剩下一小段,看上去倒更象是一座绿色的土堆,跟个坟丘的封土堆一样,混杂在深谷的丛林之间,若非Shirley杨眼尖,我们就和这里擦肩而过了。

    为了进一步确认这处被植物覆盖住的残墙,是否便是人皮地图上标准的堤墙,胖子用登山镐,在那断垣上凿了几下,想把表面的杂草和绿苔刮掉,没想到这一敲不要紧,从这堵破的缝隙中“嗖嗖嗖”钻出数百条小树蜥,这些绿色的小家伙,身体颜色与丛林中的植物一模一样,只有眼睛和舌头是血红的,都是手指大小,树蜥平时就躲藏在残墙的缝隙里,此时受到了惊动,纷纷从夯土堆里逃了出来,四处乱蹿

    胖子也被它们吓了一跳,轮起登山镐和工兵铲乱拍乱打,把不少小树蜥拍成了肉饼。

    Shirley杨按住胖子的手,让他停下:“这些小树蜥又不伤人,平日里只吃蚊虫,你何苦跟它们过不去。”

    我忽然发现这些小树蜥,在惊慌逃窜的时候,几乎都是朝溪谷外跑,或者是爬上两侧的植物,被胖子一通乱打之下,却没有一只往溪谷深出逃跑,不仅是树蜥,包括四周飞舞的蚊虫,植物上的树蝽、甲虫、大蜻蜓、过了这堵残破的断墙,溪谷那边几乎没有任何昆虫和动物,似乎这里是一条死亡分界线,就连生活在谷中的昆虫,都不敢跨越雷池半步。

云南虫谷 119 莽丛中

    谷中昆虫的举动颇为异常,它们为什么不敢向深处活动?我急忙跳上夯土和石条垒成的残墙,站在高处,象溪谷深处望去,只见前面的地形逐渐变低,但是由于各种植物竞相往上生长,半公里之外就看不清楚了,我估计再向前一段距离,就进入了那层有毒瘴气的范围。

    我对胖子和Shirley杨说:“再向深处走,连昆虫都没有了,说明可能在里面存在有毒物质,为了安全其见,咱们还是把防毒面具都准备好,以便随时戴上。”

    虽然在这潮湿闷热的山谷中,配戴上防毒面具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但是为了避免中毒,也只好取了出来,一旦发现瘴气,便随时准备罩在脸上,在继续前进之前,三人还分别吃了些减低心率和呼吸的“红奁妙心丸”,这是按“摸金校尉的秘方,由大金牙找专家配制的,管不管目前用还不清楚。

    我取出“人皮地图”,在图中寻到“献王墓”残墙的标记,相互对照了一番,确认无误,照此看来,那“镇陵谱”上的蟾口标记,其位置就应该在距离这道残墙不远的山谷左侧。

    向前走了七八米,Shirley杨见地面有一段光秃秃的地方,在这藤萝密布的溪谷中,显得不同寻常,于是用工兵铲,在地面上挖了一个浅坑,蹲下身看那泥土中的物质,原来这里象建茂陵一样,为了避免虫蚁对陵寝的破坏,在主墓附近埋设了经久不散的驱虫秘药,这个方法在汉代帝王墓葬中非常普遍,最简单的是埋琉磺和水银,加上一些“厤麻散”、“旬黄芰”、“懒菩缇”等植物相调和,由于有对冲的属性,可以埋在土中,千百年不会挥发干净。

    Shirley杨问我道:“这里距离献王墓的主墓尚远,为什么在此就埋设断虫道?”

    我想了想说:“从咱们在外围接触的一些迹象看来,献王深通奇术,最厉害的就是会改风水格局,这么大规模的王墓,不仅主墓的形势理气要有仙穴气象,在附近也会改设某种辅助穴眼。”

    这些辅佐主陵的“穴眼”和“星位”,如果改得好,对主墓的穴位来说,是如猛虎添翼,蛟龙入水一般,自古风水秘术中,最艰难的部分便是改格局,这需要对世间天地乾坤,山川河流,斗转星移都有一个宏观的认识,许多欺世盗名的普通风水先生,也自称能改格局,其实他们只不过略懂一些枝节而已,要改地脉谈何容易。

    另外改风水格局的工作量也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除非那些割据一方,大权在握的王侯才有实力如此大兴土木。

    《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的“化”字卷,便是尽述改风换水的手段,其中“易(易者换也)龙经”有记载,龙脉改形换势,转风变水,至少需要动地脉周围九个相关的主要穴眼,第一个穴眼:化转生气为缠护;第二个穴眼:两耳插天透云霄;第三个穴眼:鱼为龙须聚金水;第四个穴眼:高耸兓宫为护持;第五个穴眼:装点天梁明堂开;第六个穴眼:水口关拦设朝迎;第七个穴眼:砂脚宜做左右盘;第八个穴眼:幕帐重重穿龙过;第九个穴眼:九曲回环朝山屽。

    改动了主脉附近的这九处“穴眼星位”,可以保持风水关锁缠护绵密,穴位形势气脉万年不破,这口诀看似古奥难懂,其实只要研究过《地经匫》,就会知道,其实只不过就是在特定的位置上埋金鱼缸,种植高大树木,挖深井等等,难就难在位置的选择之上。

    这里植被太厚,别的暂时看不出来,但是这九个改风水格局的穴位,其中最后一个是:九曲回环朝山屽,却十分明了。

    “虫谷”绵延曲折,其幽深之处,两侧山冈缭乱,同溪谷中穿行的“水龙脉”,显得主客不分,真应莫辩,有喧宾夺主之嫌,想必在水龙的“龙晕”中,地形将会更低,坐下低小者如坐井观天,气象无尊严之意而多卑微之态,所以就要在这条龙脉的关锁处,改建一个九曲回环朝山屽的局。

    在山谷中开头和最末尾,每九个转弯的地方,各建一座神社、祠堂、或者庙宇之类的建筑物,来给这条“水龙脉”,凭添个势态,让起脉络彰显,如果是山神庙一类的建筑,必多土木结构,而木头则是最怕虫啃蚁噬,肯定要采取一些驱虫的措施,所以我猜测这条“断虫道”是用来保护那做“山神庙”的,而且最少有三道这样的屏障,“山神庙”中还会另有防虫的结构。

    Shirley杨喜道:“这么说那镇陵谱和人皮地图中的蟾蜍标记,应该是某处神祉了,看来你的风学理论还真有大用。”

    我对Shirley杨说:“鱼儿离不开水,瓜儿离不开秧,倒斗寻龙离不开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

    胖子不屑一顾的说:“瞧瞧,说他胖他还就喘上了,你要真有本事,不妨说说献王老儿的地宫里,都有些什么布置?更有哪些陪葬的明器?”

    我们不想耽搁时间,便寻着“断虫道”,偏离开穿过“虫谷”中间的溪流,斜刺里向深处搜索显露“水龙脉”的庙址。

    我边走边对胖子和Shirley杨说:“我说这山谷侧面有个山神庙之类的建筑物,这是肯定不会错的,因为这些东西,虽然看似稀奇古怪,但是一法通则万法通,只要掌握风水秘术,便不难看出个所以然来,至于献王墓的地宫是什么格局,不到了近处,我可说不出来,随便乱猜也没个准谱,不过古滇国自从秦末开始,就闭关锁国,断绝了与中原文明的往来,虽然后来也多少受了一些汉文化的影响,但是我估计王墓的构造,一定继承先秦的遗风比较多。”

    胖子问道:“咱们上次去陕西,听大金牙那孙子说过一些秦始皇陵的事迹,说什么人油做蜡烛,万年不灭?可当真有此事?”

    Shirley杨说:“不是人油,是东海人鱼的油膏作为燃料,万年不灭,四门射伏弓孥,机相灌输,有近者辄射之。”

    我听了Shirley杨的话,笑道:“这是史记上唬人的,长明灯这种装置,在很多贵族帝室的墓中都有,不过这些事在倒斗摸金的眼中看来,是个笑话,且不论海鱼油脂作为燃料,得需要多少才能烧一万年,古墓的地宫一旦封闭,空气便停止流通,没了空气,长明灯再节能,它还燃个蛋去,如果让空气流通,这古墓地宫不出百余年,便早已烂成一堆废墟了。”

    到了现代,秦汉时期的古墓即使保留下来,如果不是环境特殊,已经很难维持旧观了,现在还不知道“献王墓”,在这密林幽谷的深处,究竟能保存到什么程度。

    我们已经找到了参照物,虽然在丛林里植物繁多,能见度低,对我们来讲已经没有什么障碍了,不久便发现了第二至第三道用防虫秘药铺设的“断虫道”,由于在这深谷之中,无风无雨,那虫药中又含有大量硝磺,所以表面寸草不生,至近也没被苔藤覆盖,只是在表面略添了些泥土,对于知道内情的人,相对来讲找起来并不艰难。

    山谷到了这里,地势已经越来越开阔,呈现出喇叭状,前边已经有若隐若现的轻烟薄雾,越往深处走,那白濛濛的雾气越显浓厚,放眼望去,前边谷中,尽被云雾笼罩,里面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每有任何的虫鸣蚓叫和风吹草动的声音。

    这就是那片传说中至今还未消散的“痋雾”,也就是山谷深处滋生的有毒瘴气,在山瘴的笼罩下,这条山谷更显得神秘莫测,而更为神秘的“献王墓”,就在这片云雾的尽头。

    我们虽然距离山瘴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不得不将防毒面具戴上,胖子望了望前边白濛濛一片的瘴雾,对我和Shirley杨说道:“既然咱们装备有防毒设备,不如不管它三七二十一,直接冲过这片白雾,岂不比在这乱树杂草丛中,费劲拔力的找寻什么庙祉,来得容易些。”

    我对胖子说:“你这人除了脑子里缺根弦之外,也没什么大的缺点,你知道这片山瘴范围有多广?那白雾如此浓重,一旦走进去,即使不迷失方向,在能见度降低到极限的情况下,也要比平时的行进速度慢上数倍,要是用半天走出去还好,万一走到天黑还走不出去,也不能取下防毒面具来吃饭喝水,那便进退两难了。”

    说着话,我们已经来到山谷左侧的山脚下,这里已经偏离了蛇溪很远一段距离,却几乎是三道断虫墙的正中地带,走着走着,忽然身边的一片花科类灌木一片抖动,我们都吃了一惊,谁也没去碰那片葱郁的花草,又无风吹,怎么植物自己动了起来,莫不是又碰到被痋蟒附着的怪树怪草?我和胖子都举起“芝加哥打字机”,拉动枪机,就要对那片奇怪的植物扫射。

    Shirley杨举起右手:“且慢,这是跳舞草,平时无精打采,一旦被附近经过的人或动物惊动,变会弄姿做态的好象在跳舞,有闻声而动,伴舞而歌的异能,对人没有伤害。”

    那一大丛“跳舞草”,象是草鬼般一阵抖动,渐渐分做两丛,其后显露出半只火红的大葫芦

云南虫谷 120 九曲回环朝山屽

    那火红的葫芦,是用石头雕刻而成,有一米多高,通体光滑,鲜红似火,如果它是两千年前便竖立在此的,那么这两千年岁月的流逝,沧海都可能变为桑田,然而这石头葫芦却如同刚刚完工。

    我们初见这只葫芦,心中俱是一凛,它的颜色竟然鲜艳如斯,这可当真有些奇怪,待到拨开那丛“跳舞草”,走到近前一看,方知原来是用红色嶳云石作为原料,嶳云石是天然生就的火红颜色,最早时的红色染料,便是加入嶳云石粉末制成。

    这只石头雕成的葫芦,表层上也被涂抹了一层驱虫的配料,以至于杂草藤萝生长到这附近,也各自避开了它,这么多年来就始终孤伶伶的,摆放在这山谷毫不起眼的角落中。

    我看了那红色的石头葫芦,不禁奇道:“为什么不是蟾蜍的雕像,而是个葫芦?若要把着条水龙脉风水宝穴的形与势,完全的释放出来,这里应该建座祭坛、或者盖一座宗祠之类的建筑,才是道理。”

    由于地处山谷的边缘,嶙峋陡峭的山壁上,垂下来无数藤萝,三步以外便全部被藤萝遮蔽,胖子性急,向前走了几步,用工兵铲拨开拦路的藤萝,在山壁下发现些东西,回头对我们叫道:“快过来这边瞧瞧,这还真有赖蛤蟆。”

    我和Shirley杨闻声上前,只见在无数条藤萝植物的遮盖下,正对着红石头葫芦的地方,有座贡奉山神的神邸,依山而建,虽然这里的地形我看不清楚,但是应该是建在背后这道山峰的中轴线上,采用“楔山式大木架结构”,分为前后两进,正前神殿的门面被藤萝缠绕了无数遭,有些瓦木已经蹋落。

    顶上的绿瓦,和雕画的梁栋,虽然俱已破败,但是由于这里是水龙脉的穴眼,颇能藏风聚气,还算保留住了大体的框架,山壁上的那几层“断虫道”,都由于水土的变化,失去了作用,所以什么神殿的木料朽烂不堪,在大量植物的压迫下,仍然未倒,也算得上是奇迹了。

    这座供奉山神的古朴建筑,就静静的在这人烟寂寞的幽谷角落中,安然度过了无穷的岁月,这都要仰仗于特殊的木料和构架工艺,以及谷中极少降雨的特殊环境。

    只是不知神殿门前摆放的那只红石葫芦,是做什么用的,可能和这山神的形态有关,古人认为金、木、水、火、土五行,皆有司掌的神灵,每座山每条河流,也都是如此,但是根据风俗习惯,和地理环境,文化背景不同,神氏的面目也不尽相同。

    我们举目一望,见那神殿虽然被层层藤萝遮盖,却暂时没有倒塌的隐患,这附近有不少鸟雀,都在殿楼上安了窝,说明这里的空气质量也没问题,不用担心那些有毒的山瘴,于是我们摘掉防毒面具,拨开门前的藤萝,破损的大门,一推即倒。

    我举步而入,只见正殿里面也已经长满了各种植物,这神殿的规模不大,神坛上的泥像已经倒了,是尊黑面神,面无表情,双目微闭,身体上也是泥塑的黑色袍服,虽然被藤蔓拱得从神座上倒在墙角,却仍旧给人一种阴冷威严的感觉。

    山神泥像的旁边,分列着两个泥塑山鬼,都是青面僚牙,象是夜叉一般,左边的捧个火红葫芦,右边的双手捧只蟾蜍。

    我看到这些,放才醒悟,是了,原来那蟾蜍与葫芦,都是山神爷的东西,只不知这山神老爷,要这两样事物做什么勾当。

    胖子说道:“大概是用葫芦装酒,喝酒时吃赖蛤蟆做下酒菜,大金牙那孙子不就是喜欢这口儿吗,不过他吃的是田鸡腿。”

    我见这山神庙中荒凉凄楚,杂草丛生,真是易动人怀,不免想起了当初我们胖子穷得卖手表的日子,心里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便对胖子与Shirley杨说道:“山神本是僻佑一方的神氏,建了神殿应该受用香火供奉,现在却似这般荒废景象,真是兴衰有数,就连山神老爷也有个艰难时候,更别说平民百姓了,果然是阴阳一理,成败皆然。”

    Shirley杨对我说:“你说这许多说词,莫非是又想打什么鬼主意?难不成你还想祭拜一番?”

    我摇头道:“祭拜倒也免了,咱们不防动手,把这倒掉的泥像推回原位,给山神老爷敬上只美国香烟,让他保佑咱们此行顺利,别出了什么闪失,日后能有寸进,再来重塑金身,添加香火。”

    胖子在旁说道:“我看信什么求什么,根本就没半点用,老子就是不信天不信地,只信自己的胳膊腿儿,这山神孙子要是真有灵验,怎么连自己都保不住,依我看就让这孙子躺着最好,俗话说好吃不过饺子,站着不如倒着嘛,走走,到后边瞧瞧去。”

    我见没人肯帮手,只好罢休,跟着Shirley杨和胖子,进到后殿,这间后殿已经修建在了“虫谷”左侧的山峰内部,比前殿更加窄小,中见是道“翠石屏”,上面有山神爷的绘像,身形跟正殿中的泥塑相仿,只不过相对来讲比较模糊,看不太清楚相貌,两边没有山鬼陪衬,这块石屏好象并非人工刻绘,而是天然生成的纹理。

    转过“翠石屏”,在神殿最尽头,是横向排开的九只巨大蟾蜍的石像,我一看便觉得眼前一亮,果然应了“九曲回环”之数,这种机关在懂“易龙经”的人眼中,十分明显,如果不懂风水秘术中的精髓,只知晓易经八卦,多半会当做“九宫”之数来做应对,那样一辈子也找不到暗道。

    我再仔细一看,发现九只石蟾蜍的大口,有张有合,蟾头朝向也各不相同,这些蟾蜍石刻的嘴都可以活动,也有石槽可以转动身体,九只蟾蜍各有四个方向可以转动,加上蟾口的开合,如果算出有多少种不同排列,也要着实费一番脑筋,而且这些石头机关,应该从左至右,按顺序一一推动,如果随便乱动,连续三次对不准正确的位置,机扩将会彻底卡死。

    于是我让胖子帮忙,按“九曲回环”之数,从左至右,先将蟾口分别开合,再以《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盾”字卷,配合“易龙经”中的换算口诀,把石头蟾蜍一只只的按相应方位排列。

    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内殿中什么反应也没有,按说这“九曲回环朝山屽”应该是错不了的,为何没见有暗门开启?

    Shirley杨头脑转得较快,让我们到神殿外去看看,我们急忙又掉头来到外边寻找,最终找到山神殿外,只见殿前的葫芦不知什么时候,裂为了两半,下面露出一道石门。

    这石门被修成了蟾蜍大嘴的形状,又扁又矮,也是以火红的嶳云石制成,上面刻着一些简朴的纹饰,分别在左右有两个大铜环,可以向上提拉。

    原来这道机关设计精奇,纵然有人知道那九只蟾蜍是开启石门的机关,只要不懂破解之发,就算用大批炸药炸平,也找不到设在外边的入口。

    Shirley杨问道:“这道石门修得好生古怪,怎么象是蟾嘴,不知里面有什么名堂,其中当真就有通往主墓的地道吗?”

    我对Shirley杨说:“镇陵谱上的标记没错,这应该是条地下通道,而且一定可以通到离水龙晕最近的那个穴眼星位,去明楼祭祀,似乎只有从这里经过才能抵达,至于为什么用蟾蜍作为标记,我也猜想不透。”

    蟾蜍在中国古代,有很多象征意义的形态,有种年画,就画的是个胖小孩,拿着渔杆,吊个金钱,和一只三脚蟾蜍戏耍,叫做刘海儿戏金蟾,俗话说三条腿儿的蛤蟆难寻,就是从这个典故引伸出来的,但是也有些地方,在民间传统风俗中,特意突出蟾蜍身上的毒性,不过现在咱们对面的这两只蟾蜍石像,既不是三条腿的,身上也没有疣状赖癍,可能只是这山神爷的玩物。

    胖子拍了拍手中的“芝加哥打字机”说道:“大不了在下边碰上只大赖蛤蟆,有这种枪,还怕它不成,就是赖蛤蟆祖宗来了,也给能它打成蜂窝。”

    自从有了美式冲锋枪强大的火力,我们确实就象是多了座大靠山,不过我还是提醒胖子:“献王墓布置得十分严密,这石门虽然隐蔽已极,但是难保里面还有什么厉害的机关,咱们下去之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倒也不用惧怕。”

    说罢三人一起动手,用绳索穿过石门一侧的铜环,用力提升,随着“砰”的一声石门开启,显露出一个狭窄的通道,我用信号枪,对准深处打了一发照明弹,划破了地下的黑暗,惨白的光芒照在洞穴深处,我们看见那里边有无数巨大的白骨和象牙,是条规模庞大的殉葬沟。

云南虫谷 121 化石森林

    “╦╧”字行的隧道被射出照明弹的轨迹所划过,可以看见左右两端,在不对称的位置上,各有一个洞口,最深处的看不太清楚,主道两侧堆满了森森白骨,由于距离比较远,只能分辨出有大量锥弧形状的白色巨大象牙,好象还有些其它的动物骨格,照明弹射到尽头,还可以见到那边有水波的闪光,从位置上判断,应该是“蛇河”的地下水系。

    虽然没有想到,脚下的坑道入口处,竟是个有这么多白骨的殉葬坑,但是从下面的规模来看,既然有与深谷相平行,向下流淌的水系,那么这条隧道,绝对是可以通向“献王墓”主陵区的。

    我和胖子与Shirley杨商议了一下,虽然这条隧道十有八九有厉害的机关,但是与那无边无际的山瘴毒雾相比,冒险从地底隧道中进入“献王墓”还是可行的,反正这三人身手都还不错,也不象上次去新疆的沙漠,带了一群知识分子,做起事来束手缚脚的十分累赘,倒斗的勾当是两三个人组队最为合适,凭借着“芝加哥打字机”、“炳烷喷射器”的强大火力支持,再加上“摸金校尉”的传统工具,不管遇到什么,都足可以应付了。

    于是我们在洞口处稍做休整,打点装备,由于这此没有了竹筏,如果有地下水的话,那就需要进行“武装泅渡”,所以一切不必要的东西,都要暂时清除出来,留在供奉山神的神殿之内。

    先换上了鲨鱼皮潜水服,戴上护肘和护膝,登山头盔上的射灯调整到侧面,重新替换新的电池,头盔上再装备潜水镜,简易的小型可充填式氧气瓶挂在后背,每人只带一个防水携行袋,分别装有应急药品、备用电池、冷烟火、防毒面具、荧光管、蜡烛、僻邪之物,狼眼手电筒,诸如此类需要用到的物品。

    胖子的那套潜水紧身衣穿着不太合适,就不打算穿了,我对胖子说:“你不穿也没事,反正你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

    Shirley杨说:“不穿不行,你不记得遮龙山下的水有多冷了?在水中游的时间一长,就容易患上低体温症,就算衣服窄了点也得凑和穿上,不然你就留下等我们,不准你进去。”

    胖子想起Shirley杨在遮龙山掉下竹筏的那一幕,游回来的时候嘴唇都冻紫了,看来这附近虽然潮湿闷热,但是地下水系阴冷异常,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那“献王墓”的大批明器已经距离不远,如何肯留在这里等候,只好吸气收腹,强行把那套潜水服穿了下去,穿上之后连连抱怨:“他妈的鞋小裤裆短,谁难受谁自己清楚。”

    工兵铲和登山镐,各种绳索,以及水壶食品这些比较沉重的物品,还有武器弹药,雷管加十六锭炸药、可以喷射火焰的炳烷瓶,这些都集中在一个大的防水袋里,四周绑上充气的气囊,这样可以随时把这些装备借助水的浮力浮在水面上,而我们在水中游泳的时候,也可以拉着它省些力气。

    剩余的东西都打包,放在山神庙的大殿里,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已经是金乌西坠,宿鸟归巢,借着黄昏时的暮色,我们三人进去了隧道。

    Shirley杨带着“金刚伞”,举着“狼眼”,在前边开路,我和胖子合力,抬着那一大堆装进防水胶袋中的装备走在后边,顺着这条略陡的斜坡缓缓下行。

    入口处这段坑道明显是人工修建的,两侧都是整齐的大块青条石垒砌,石缝上都封着“丹漆”,地面的大方砖非常平整,倒象是古墓中的俑道。

    在坑道的两边,整整齐齐的码方着全象骨,就是整具大象的骨架,很明显是在外边宰杀后运来的,在殉葬坑中安放“全象骨”或者“象牙”,是为了取“象”的偕音“祥”,“象”这种体形庞大而且非常温顺的动物,本身也代表了吉祥昌盛,在中国古代,早在商汤时期,便已将“象骨”、“象牙”作为陪葬品了,在“殷虚”就层出土过大量象牙,那个时代,中国的黄河流域,还存在这数量不小的象群,现在却早已灭绝了。

    这些殉葬的白骨,都特意半埋,而不是象殉葬沟那样全土掩埋,这是说明墓主大行,是为得道成仙,已经不太在乎世俗的东西,殉葬品半埋,表示有随驾升腾之意。

    我数了数,单着一个殉葬坑,便一共有六十四副“全象骨”,“象牙”更是不记其数,还有一些散落的小型动物骨骸,由于时代久了,都腐朽得如同泥土,无法再分辨那究竟是什么动物了,据Shirley杨推断,有可能是猎犬和马骨,还有奴隶的人骨。

    我们再一次领略到了“献王墓”规模的庞大,陪葬品的奢华,我对Shirley杨和胖子说:“似古滇这种南疆小国的王墓,都这么排场,为了一个人,数十万百姓受倒悬之苦,用老百姓的血汗建这么大规模的墓葬,到头来那死后升天成仙,保得江山万年,也不过是黄粱一梦,这些东西也留在深山之中,与日月同朽,现在看来有多荒唐,象这种用民脂民膏建造的古墓,就应该有多少便倒它多少。”

    Shirley杨说:“我也没想到献王墓单是殉葬坑,便有这么大的殉葬坑。”说话间Shirley杨已经当先行至“╣”形坑道的交口处,只听她奇道:“这些是做什么用的?”

    我和胖子随后走到,用“狼眼”手电筒往那拐弯的地方一照,只见里面并不是坑道,而只是在主坑道石墙上凹进去的一部分,只有几米深,散落着几截长竿,看来是可以连接到一起的,我也觉得奇怪,便想伸手拿起来瞧瞧,谁知这些长竿,看着虽然完好,一碰之下,就烂成稀泥一样,由于有地下水路,内部没有采取密封措施,两千年前的东西,一触既烂。

    这个在坑道石壁上的凹坑,似乎是专门用来放这些长竿的,难道是用来测量水深的?三人不得其解,想不出究竟是做什么用的,这“献王墓”陵区之内有太多奇怪诡异的事物,相比之下,这些物品也算不得什么,只好置之不理,继续前行。

    走到坑道的尽头,也就是我们发射照明弹,见到水面反光的区域,沿倾斜的坑道着走到此处,已经距离地面约有数十米落差了,从这里开始,就不在是人工开挖修建的坑道,而是地下天然的山洞,已经完全被水淹没,想从这里继续向前,就必须下水游泳了。

    水旁的石壁上,排列着几条木制古船,可能去明楼祭拜王墓的人,就是要乘这些船过去,但是年代久远,这些木船也都烂得差不多只剩下船架子了,再也难以使用。

    我们把大背包上捆绑的气囊拉开,让它填满空气,漂浮在水面上,冲锋枪等武器就放在最上面,以便随时取出来使用,把“狼眼”手电筒收起,打开头盔上的战术射灯照明,然后也跟着下水,扶着背包上的大气囊,涉水而行。

    在水中走出十几米,双脚就够不到地面了,冰冷刺骨的地下水,越来越深,我看了看指南针,水流的位置正好是和虫谷的走向平行。

    这里的山洞,在水中存在着许多巨大的天然石柱,好象海底的珊瑚一样,千枝百叉,由于洞中漆黑,看不大清楚这些奇怪的石柱是怎么形成的。

    头顶距离水面的位置很低,显得格外压抑,我抬头象上一看,有很多山谷中植物的巨大根茎,都从上面生长了下来,有些比较长的,甚至直接伸进了水里,形成一个罕见的植物洞顶。

    随着越游越远,地形也逐渐变低,注满地下水的山洞,水面和洞顶的距离也逐渐拉高,呼吸较刚才顺畅了不少,而头顶垂下来的植物根茎,与那些古怪的石头珊瑚,却越来越密集,我还发现,这山洞的水中,还有一些鱼儿,不时在水下碰到我们的身体,随后远远游开,我暗中庆幸,还好不是食人鱼。

    为了进一步确认前进的方向,Shirley杨让胖子把信号枪取出来,再次向前方发射了一枚照明弹,胖子数了数剩余的照明弹数量:“还有八发,这次带的还是太少了,得悠着点用。”说完在信号枪中装了一发,调了一下射程,向前发射出去。

    照明弹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最后挂在不远处交缠在一起的植物藤萝上,这一瞬间,白光把四周的山洞照得雪亮,一副罕见而又可怕的自然景观,呈现在我们面前。

    原来那些珊瑚状的石柱,都是远古时代森林树木的化石,而这里所谓的“远古”,不是现代人能追溯得到的。

    化石是埋藏在地层里的古代遗物,由千万年泥沙掩埋所形成,最多见的是动物化石,由于动物的骨格和牙齿,有机物较少,无机物较多,被泥沙掩埋后,腐烂的程度就会放慢,被泥沙空隙中缓慢流动的地下水冲刷,将过剩的矿物质沉淀下来,形成晶体,在骨格彻底腐烂前,这些矿物的晶体如果能彻底取代有机物,就会形成真正的化石。

    但是植物的化石是很罕见的,由于植物腐烂的速度远远高于动物的骨格,Shirley杨兴奋的说:“遮龙山在亿万年前,可能是一座巨大的活火山,在最后一次末日般的火山喷发过程中,同时附近还发生了泥石流,岩浆吞没了山下的森林,被高温在瞬间碳化了的树木,还没来得及毁灭,便立刻被随之而来的泥石流吞没,温度也在瞬间冷却。”

    过了千万年为单位的漫长岁月,随着大自然的变化,又经过地下水系的反复冲刷,在泥沙中封存了无数年的森林,又在地下显露了出来。

    我却没觉得这些石头树有什么可希奇的,当年我在昆仑山也挖出来过,不过最近Shirley杨一直都显得忧心忡忡,神色间始终带着忧郁的气息,也难得见她高兴,便对Shirley杨说:“咱们来云南这一路虽然没少担惊受怕,却也见了些真山真水,看到些平常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东西,也算得上是不虚此行,得到了不小的收获。”

    胖子插口道:“只看些破石头,未免显得美中不足,再摸上几件惊天动地的明器回去,在潘家园震大金牙那帮孙子一道,然后杀出潘家园,进军琉璃厂,才差不多算是圆满。”

    我刚想说话,那枚悬挂在前方的照明弹却耗尽能量,随即暗了下来,洞中又逐渐变成一片漆黑,只剩下我们头盔上战术射灯的微弱光柱,我感觉我们仿佛正漂流在一片黑色的海洋中,全世界只剩下了我们这三个人,随着照明弹最后的一丝光亮正慢慢被黑暗夺去,一种突如其来的孤独和压抑感,传遍了我的大脑神经。

    我对自己会产生这种感觉,感到非常的奇怪,从光明到黑暗的那个过程中,我仿佛被一阵微弱的电流击中,随后便有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心情顿时变得沮丧,我看了看Shirley杨和胖子,她们两个人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这种微妙的变化是是如何产生的,它究竟预示着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感到一阵恐慌?

    这时那枚被发射到了正前方的照明弹,终于已经完全的熄灭,然而我们发现在照明弹最后的一线光芒彻底消失的同时,在那黑暗的地下水深处,慢慢出现了一个微弱的白色人影,虽然洞穴中非常黑暗,但是那个人影身体上的白光却越来越清晰,我敢肯定,那是个全身素缟的女尸,她似乎是从水中漂过来的,随着那女尸离我们越来越近,女尸那如冰霜般的容颜也可以看清了,我的心跳开始加快,那种梦魇般的恐慌感也逾发强烈。

云南虫谷 122 死漂

    那女尸全身素白色的大缟丧服,不知为什么,即使在黑暗的水下也能看到,初时照明弹刚刚熄灭,只见到有一个朦胧的身影,她仰面朝天,双手横伸微微垂在身后,女尸逐渐从水底浮上,随着我们之间距离逐渐的缩短,那白衣女尸的五官轮廓也隐隐呈现。

    女尸的身体裹着一层微弱的蓝光,那是一种没有温度,象征着死亡与冰冷的光芒,一看之下便觉得幽寒透骨,便如同坟地中的鬼火一样,不知这具女尸,亦或者是女鬼,为什么会突然从水底浮了出来。

    我尽量让自己狂跳的心率降低下来,但是这身体中这股莫名的恐慌,却始终消除不掉,我心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似乎身着古装,长袍大袖,不是近代的装扮,在这献王墓地下的深水底下突然冒出来,绝非善类,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于是伸手去取黑驴蹄子,打算等那女尸从水底接近的时候,就突然动手,把黑驴蹄子塞到她口中再说,如果不是僵尸而是幽灵,那就用染有朱沙的糯米招呼对方。

    Shirley杨与胖子也是相同的想法,都各自拿了器械,静静的注视着从水底浮上来的女尸,就等着动手了。

    谁料那具四仰八叉,从我们斜下方水底慢慢漂浮上来的女尸,忽然消失在了黑暗的水中,也就是眨了一下眼的功夫,再看水底,已经漆黑一团,那团裹夹着女尸的幽暗蓝光,也好象照明弹的光芒一样,消失于无形的黑暗之中。

    然而那种莫名的恐慌感紧跟着消失了,我开始还以为只有我出现了这种感觉,一看另外两人的神色,就知道他们跟我感受完全相同,刚才都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恐慌感纠缠,三人面面相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管她是妖是鬼,倘若直接放马过来,双方见个你死我活的真章,也胜于这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又无声无息的消失,这样一来,更加让人难以揣摩这女尸的意图。

    我们上半身浮在水面上,胸口以下都在水中,水底深不可测,好象是游在黑暗五底的深渊之中,胖子不由得担心起来:“我说老胡,你说那女尸是不是咱们平是说的那种?河里的死漂儿(水中飘流的浮尸)?”

    我摇头道:“谁知道是死漂还是水鬼,不过是水鬼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否则尸体怎么会发蓝幽幽的冷光,没听说过水里也有磷光鬼火。”

    我和胖子历来胆大包天,但是平生只怕一样,因为以前有件事给我们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十六七岁是一个人世界观和价值观形成的重要阶段,那个时期发生的事,往往回影响到人的一生。

    所以我一说到水鬼,我和胖子便立刻想到水鬼拉脚的传说,以前每到夏季,孩子们都喜欢到河里,或者池塘中游泳,大人们为了安全,经常吓唬小孩,说河里有抓替身的水鬼,专门用鬼爪子抓游泳人的脚脖子,一旦被抓住,凭自己的力量,绝对无法挣脱,就会活活憋死在水底,成为幽冷深水中的怨魂,不过我和胖子小时候对这件事根本不信,因为我们上小学一年级便知道,水中挂住人脚的东西是水草,而不是鬼手。

    但是后来我们十六七岁,当了红卫兵,天天起哄到处纠斗牛鬼蛇神的时候,有一次正赶上三伏天晚上,天气热得好象下了火似的,我们这些人闹得累了,刚好路过一个废弃的小型蓄水坑,地点大概在现在的平藞一带,晚上回家的时候,旧蓄水池底下有不少泥,但是上面的水有循环系统,还算干净,不过这个蓄水池很深,不容易摸到底,有些人当时热得受不了,就想下去游个痛快,但是另外有几个比较犹豫,对是否要下去游泳,持保留意见。

    正在此时,来了个穿白袄的老太太,招呼我们道:“来水里游泳吧,这水中是凉爽世界,水下别有洞天,我孙子就天天在里边游泳玩。”

    一听说有人天天在里边玩,那就没危险了,于是大伙都跳下去游泳,等上来的时候,那穿白卦子的老太太早已不见。

    还有个跟我们一起的小孩说他哥不见了,但是他哥到底是谁,我们都不太清楚,因为我们那批人除了少数几个互相认识以外,都是在革命斗争中,也就是打群架的时候,自发的走到一起的革命战友,人又比较多,所以说谁对谁也搞不太清楚,于是就问那小孩他哥长什么,什么穿着打扮。

    但是那孩子太小,说了半天也说不清楚,我们就没当真,以为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人,更有可能是革命意志不够坚定,游了一半就临阵脱逃,回家吃饭去了,于是便作鸟兽散,各自回家去了。

    没想到过了两天,我们又路过那个小蓄水池,见到那里很多人正在动手放水,原来那小孩把他哥游泳之后失踪的事告诉了家长,那小子的爹是军区管后勤的一个头儿,带着人来找他儿子,我和胖子当时喜欢看热闹,哪出了点事都不辞劳苦的去看,这次既然撞上了,自然也没有不看的道理。

    结果等把蓄水池的水放光了之后,果真是有个和我们年纪相仿的少年尸体,已经被水泡的肿涨发白了,他的尸体被大团的水草缠在水底,他的左腿,被从水草中伸出的一只手拉住,当时人们都非常奇怪,哪来的那么多水草呢?

    蓄水池中是不会有水草的啊,把水草都捞上来清理掉,那里面竟然有一具白骨,就是这具在水底都烂没了的人骨,用手抓住了那个红卫兵的脚腕,他才被活活淹死在了蓄水池底下。

    当时是唯物主义者的天下,没人敢信世界上有鬼,即使信,也没人敢说,只能归结到巧合上,这个半大孩子肯定是在水里游泳的时候,不小心把脚插进水草里了,刚好赶上水草里还有个很早以前被淹死的人,挣扎的时候纠缠在了一起。

    但是至于他腿上,被死人抓住脚腕的地方,深深的五道淤痕,却谁也无法自圆其说了,而那个引诱我们下水的白衣老太太,则被说成了是潜伏的敌特分子,这件事当时在我们那一带,流传甚广,版本也很多,但是我和胖子是为数不多的亲眼见证者,我们虽然当时也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但是那被水浸泡腐烂的死尸,把我恶心得三个月没好好吃饭。

    那实在是个无法磨灭的记忆,这次忽然看见水底浮起一具女尸,又如鬼似魅的忽然消失,自然是感觉不太良好,虽然那女尸忽然在水下失踪,但是我们都十分清楚,那只是因为失去了光线,我们目力不及而已,那诡异的女尸还仍然存在于黑暗幽冷的深水中,而且迟早还会再次出现,介时将会发生什么,鬼才知道。

    我的脑中闪过这些念头,越想越觉得不妥,必须尽快通过这片阴森幽暗的水域,便奋力向前划水。

    顺着缓缓前流的水脉,穿过大片的化石森林,终于在前边发现了一个半圆形的洞口,直径不大,仅容一人通过,洞口在水面上露出一半,地下水从中流过,那边是另一个山洞。

    我对胖子和Shirley杨说道:“这地下洞穴一个接一个,也不知离献王墓究竟还有多远,但是咱们既然已经进来了,索性就一口气走到尽头,等出去之后,再做休整。”

    Shirley杨点头道:“从澜沧江与怒江这一段地域的山脉走势判断,虫谷的纵深应该不会超过三四十英里,我刚才估计了一下咱们已经走过的路程,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二,不会太远了。”

    洞口内部的山壁光滑如冰,用射灯一照,石壁上都散发出闪烁的红色反光,整个洞穴呈喇叭形,越往里面越大,其中也有许多的植物根茎从头上垂下,坠在半空,那些上古森林形成的化石,更加密集,外形也极其怪异,这些事物混杂在一起,适得洞穴中的地形极其复杂。

    我和胖子把气囊和登山包重新扎紧了一些,准备快速通过这片区域,这里空气似乎远不如外边的另一个洞穴流畅,潮湿闷热的气息很大,蚊虫开始增多,水流也没了那种阴凉的感觉,使人的呼吸都变得格外粗重。

    地下的岩洞中,竟然也有一条如此浓郁的植物带,溪谷中渗下来的水,顺着那些植物的藤箩根茎不停的滴落下来,掉进水中,整座化石森林中,似乎是在不断的下雨,到处都是水滴落进河中的声响,由于洞穴弧形的结构,使得水滴声十分空灵,颇象是寺庙中和尚敲木鱼的声音,给原本寂静无声的岩洞,增添了一些神秘的气氛。

    我们只好忍耐着酷热的环境,又继续前进了大约有数百米的距离,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由于这个洞穴中的化石树越来越粗,必须绕着游过去才行,在漆黑漆黑的洞中,水流都被那些巨大的化石树分割得支离破碎,形成了不少旋涡和乱流,已经不能在完全依赖水流的流向来判断方位,一旦偏离了方向,就要用指南针重新定位,格外的麻烦。

    前方的水面上有很多漂浮型水草类植物,阻挡了我们在水面上的前进,只好取出工兵铲,不停的把这些漂浮着的水草拨开,浮萍和水草上生长了很多的蚊虫,水蜘蛛,蚂蝗,不断的往人脸上扑来。

    正当我们不胜其烦的当口,忽听前边有阵阵嗡嗡嗡的昆虫翅膀振动声传来,我下意识的把冲锋枪从防水袋中抽了出来,为了看清是些什么东西,胖子只好又打出一只照明弹,光亮中只见前边被垂悬下来的植物根须和藤萝,遮挡得严严实实,无数巨大的黑色飞虫,长得好象蜻蜓一样,只是没有眼睛,数量成千上万,如黑云过境一般,在那片植物根须四周来回盘旋。

    这种昆虫谁也没有见过,可能是地下潮湿的特殊环境里才存在的,昆虫是世界上最庞大的群体,还有大约三分之一的品种,尚未被人类所认识。

    不过这种好象黑色蜻蜓一样的飞虫,看上去好象并不会攻击人,但是这么庞大的群体,看上去也不免令人头皮发乍。

    我看情形不太对劲,空气中的闷热,似乎有着一股正在燥动不安的危险,便问Shirley杨那些飞虫是哪类昆虫?

    Shirley杨说:“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是一种潮热的湿源才有的黑色蟁蚊类幼虫,但是那种昆虫,最大的只有指甲盖般大小,而对面的这些飞虫,大得好象山谷中的大蜻蜓……”

    Shirley杨的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不说了,因为我们三人见到一只拳头大小的水蜘蛛从面前爬过,我们所见过的普通水蜘蛛,都是体积极小,可以用脚撑在水面上行走,而不落入水中,而这只怎么这么大?

    见了这么大的水蜘蛛,三人都觉得心中骇异,肌肤起栗,尚未顾得上细想,又有两只也如拳头大小的水蜘蛛前边游过,爬上了附近一棵倒塌断裂后横在水面上的古树化石。

    胖子惊奇的说:“这里的虫子怎么越来越大?外边可没有这么大的水蜘蛛”

    我好象忽然想到了什么,对Shirley杨和胖子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山洞,石壁光滑异常,而且还带有很大的弧度,又是红色的,颇象咱们在山神庙中所见的那只葫芦,咱们莫不是掉进葫芦中了……”

    Shirley杨环顾四周,看了看附近的植物和昆虫,对我和胖子说:“有个问题必须要搞清楚,是这洞穴中的虫子和化石树越来越大?还是咱们三个人越变越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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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灯(盗墓者的经历)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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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主人公家中传下来的秘书残卷为引,三位当代摸金校尉,在离奇诡异的地下世界中,揭开一层层远古的神秘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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