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十一六章 改换门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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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知县送空头人情,还是确有其事,五郎的帖子和人都去的非常及时。上房那些人在太仓做了什么,她们可以不管,也管不了。但是在青阳镇,甚至整个锦阳县,有人打着太仓连家的旗号做事,她们就必须要表明立场。
现在五郎有秀才的功名在身,就更是如此。
五郎心里对此也是有数的。所以他不仅写了帖子,还亲自往县衙去了一趟,监督者差人将人抓了,他才回家来。
“哥,知县那边还说了啥没有?”连蔓儿就问五郎。
“我跟知县大人说,请他一定要好好审问赵文才父子俩。要审清楚,那些话是他们自己个编造的,还是真有其事。要是那些话是他们编造的,就请知县大人公告全县。要是真有其事,就请知县大人向上汇报,请河间府好好调查,该谁的罪责,不可轻饶。”五郎就道。
连蔓儿听得连连点头,五郎这么说太对了。
“哥,那去赵家封铺子、抓人,老赵家人说啥了没有?”连蔓儿又问。
“说冤枉呗。”五郎就冷哼了一声道,“还说我不顾亲戚情面那。差役封铺子、抓人,好多人听了信去看热闹。我干脆就当着大家伙的面,把话说清楚了。”
“哥,你咋说的?”连蔓儿赶忙问。
连守信和张氏也都看着五郎。
“我就说,他们做的是欺行霸市,违法的事,亲戚不亲戚的,我都得管。再有,咱们家,跟太仓那边是早就分门别户。不是一家,但是他老赵家打着太仓连家的旗号做事,我就不能不管。这事。就是请县衙审问明白了。要是不关太仓那边的事。就单拿老赵家的人问罪,给太仓那边一个清白。要是关太仓那边的事,那那边的人也跑不了,该是啥罪过就是啥罪过。”五郎就道。
“说的好。”连蔓儿赞许地点头。五郎这样就算是在公众和官府面前,旗帜鲜明地和太仓连家划清了界限,而且为他自己。也为这个家树立了正面的,论理不论亲的形象。
屋里这正说着话,小喜就急匆匆地跑来。
“……不好了,老赵家婆媳俩到咱门口。说是让大爷还她们家的男人。要是不还她们家的男人,她们就要吊死在咱们家。”小喜进门就禀报道,“我爹带着人把她们给拦在门口了。”
连守信和张氏的脸色就都变了。他们可都见识过,赵家婆媳俩撒泼、骂人的本事绝不下于周氏,而且这两位不仅会文斗,同时还善于武斗。整个青阳镇,敢于招惹这婆媳的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做错了事,不知道悔改,还敢闹到她们家来。真的当她们是好欺负的吗?!
连蔓儿不由得看了连守信和张氏一眼。她知道,这两口子温和、老实的形象,也就是好欺负的形象,是相当的深入人心的。不过,以后,这个家是要换五郎来支撑门户了。如果继续给人这样的形象,会给五郎做事带来许多的麻烦。
既然这赵家婆媳自己送上门来。正好利用她们,杀鸡儆猴,让大家重新认识连家。
“哥,你看这事咱咋办?”连蔓儿就问五郎。
“蔓儿你的意思那?”五郎看了连蔓儿一眼,问道。
兄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就都明白了彼此是想到一处去了。
“县衙只抓了赵文才父子俩,没抓她们婆媳,还是我念在她们是妇道人家的缘故。现在她们不仅不感念,悔过。还敢跑上门来吵闹。这是岂有此理。是我不该心软。”五郎就道。
五郎毕竟年纪轻,心地善良。这若换个心狠手辣的人,就将赵家一锅端了,众人只有叫好的。
“哥,这不怪你。是她们不知道好歹。还敢闹到咱们门上来,当咱们门口的御赐牌楼是摆设吗?”连蔓儿想了想,就转头向张氏道,“娘,你从给咱帮工的媳妇里挑两个泼辣的出来。”
“蔓儿,你是要干啥?”张氏就问。
“娘,你没看人家都欺负上门了吗。找两个泼辣的,把人绑了,我哥这再写一张帖子,将人往县衙一送,就让县衙秉公处理。”连蔓儿就道。
“送衙门啊,”张氏就有些迟疑,“咱就让人把她们赶走了不就行了,要是送衙门……”
妇道人家被押送到衙门,那是极丢人的一件事。
“娘,你当人都像咱啊。她们要是要脸,她们就在家里猫着了,还能上咱门上来闹?”连蔓儿就道,“娘,这事咱一点软不得。咱要软和一点,以后遇到啥事,她们都有样学样,我哥这个秀才,咋在外面行走啊?”
一说到对五郎不利,张氏就没话说了,真的去跨院,找了两个帮工的泼辣媳妇过来。
五郎就让小喜将韩忠叫了进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然后又去书房写了一张帖子。
韩忠得了五郎的吩咐,带着两个帮工的媳妇并两个蟾宫,出门去就将赵家的婆媳两个用绳子给捆上,带到了官道边。
村里很多人早就知道了信儿,只因为顾忌那御赐牌楼,不敢上前,只远远地看着。
“我们家大爷念在你们是妇道人家,在知县大人跟前讨了情,才能让你们免提。你们糊涂油蒙了心,不知道好歹,不念我们家大爷的恩情,还上门胡搅蛮缠。你们当秀才老爷是给你们白骂的,在皇上赐下的牌楼底下,你们就敢哭天骂地的,你们知道这是啥罪过不?这还有没有王法?”韩忠就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地喝骂道。
“这是我们家大爷心地慈善,这要是换了人,就把你们在牌楼底下给打死了,那也应当。我们大爷是想放过你们,但是天威不可侵犯。送你们去县衙,在大堂上请知县大老爷审一审,请咱一县的人都看看,给你们评个是非曲直。”
人群中就有叫好的,也有低头缩着肩膀往后溜的,其中一个,正是英子的爹,他被吓到了。
韩忠说完了,就拿了五郎又写的帖子,带着人将赵家的婆媳两个送去了县里。
傍晚,韩忠从县里回来,说他把赵家婆媳送到县衙,递了帖子,知县看了帖子,又叫他去问话,他就将赵家婆媳如何在牌楼底下吵闹的事说了。那知县也没审问赵家婆媳,直接就叫人给赵家婆媳俩戴了枷,绑在县衙门口示众。
“那赵文才过了堂没?”五郎就问韩忠。
“已经过了堂,赵文才父子俩都挨了板子,还是没改口。知县大人说明天再审一堂,要还是这个结果,那还得请大爷过去商量商量。”韩忠就道。
赵文才不改口,那这件违法的事,就涉及到连守仁。知县要找五郎去商量,也是人之常情。
将韩忠打发了出去,屋里就有片刻的沉默。
“五郎,这要真是太仓那边做的事,你、你真的要往上告?”沉默过后,连守信就问五郎。
“爹,咱这不算是告。要是告,那得写状子。我哥只是写了帖子,这叫通知。县里有不法的事情,我哥知道了,通知县衙。县衙秉公处理,那是县衙的事。”连蔓儿就道,“这事要真跟太仓那边有关,最后咋办,也是人家知县做主。知县说找我哥去商量,那是给我哥的情面。”
她们只是将该做的做的,至于结果如何,连蔓儿是不怎么在意的。让大家都知道,她们与太仓连家不是一路,又立了威,避免以后再有无赖上门,这对于她来说,就足够了。
“嗯。”五郎就点头,“爹,这事我跟鲁先生说了,鲁先生挺赞成。”
一般五郎一说鲁先生赞成,连守信就不会说反对。
是夜,连蔓儿躺在被窝里,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事。
“我还真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连蔓儿忍不住自言自语地道。
“蔓儿,你说啥那?”连枝儿在旁边,并没有睡着,听见连蔓儿说这样奇怪的话,就问她。
“姐,我没说啥。”连蔓儿忙道。
“哎,”连枝儿就叹了口气,“今天这事,我看咱爹和咱娘好像都有点不忍心似的。”
“姐,那你说,咱今天这事做的对还是错?”连蔓儿就问。
“咱做的没错。”连枝儿顿了一下,才说道。
“那就是了。姐,你想想,为啥赵文才上次敢找咱爹,让他抬高麦种的价钱?为啥他们敢在咱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事?为啥赵家那婆媳俩明知道她们不占理,不怕咱家的御赐牌楼,不怕哥是个秀才,她们就敢上咱家门口来闹?”连蔓儿问。
“是因为咱爹娘……”连枝儿想了想,叹气道。
“没错。”连蔓儿点头。
因为知道连守信和张氏心善、温软,那些无赖才会觉得有机可趁。
“咱爹娘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可咱不能跟他们学。姐,咱家这门风,是该改的时候了!”连蔓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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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 麦种风波
加更,求粉红……赵家的事,连蔓儿家处理的干净利落,之后也就托人注意着县衙那边审问的情况,一家人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秋收上面。
所有的葡萄都已经采摘了回来,并都酿好了。今年六十八亩的葡萄园,一共采摘了葡萄六万一千一百斤挂零的葡萄,这些葡萄又被分为甲乙丙三等。甲等的葡萄用于酿制高级葡萄酒,乙等的葡萄用于酿制较低一等的葡萄酒,而丙等的葡萄则被用来酿制葡萄汁。
连蔓儿大概地计算了一下,估计两个月过后,可以收获高级葡萄酒大约三万斤,中等的葡萄酒大约一万一千斤,葡萄汁大约五千六百斤。
两种等级的葡萄酒在口感和保质期方面,都有差异,而葡萄汁的保质期最短。这些都将在最终封装的酒桶上明确地写明,并向买主详细告知。
玉米都被扒光了玉米皮子,堆放在一个个的玉米栅子里,进行晾晒和存放,等到出售之前,再搓粒也来得及。花生被堆上了房顶,现在场院里正在打高粱、糜子以及各种豆子。还有地瓜,也进行了筛选,那些个头大、品相好的,表皮没有任何瑕疵的地瓜是要储存进地窖,留着以后吃并培育地瓜秧的,品相略差些的,就堆放在仓房,一部分用来出售,一部分留着自家吃。还有那些小地瓜仔,都被一锅锅的蒸出来,然后在太阳下晒成地瓜干储存。
要种冬小麦的地也开始整地了。
这个季节。也正是鱼虾蟹最肥的季节,因此即便是过了八月节,连蔓儿家鱼塘里的鱼、虾、蟹依旧十分抢手。还有莲子、菱角米和鸡头米也被订购一空。因为这几样,连蔓儿家的定价要比南方运过来的同类产品要低。而在品质上却没有明显的差异,自然受到欢迎。
一家人各有各的分工,谁都没有空闲。不过。大家伙的心里都是欢快的,秋收越忙,就代表这一年的辛劳收获越多。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富足的年。
县衙那边也传回了消息。赵氏婆媳两个每人被罚了三十板子(怕一次打下来她们受不了,这三十板子是分了几天打的),戴枷示众十天。
而这件事的直接结果,是连蔓儿进村的时候。再也没看见过英子的爹。几个爱在鱼塘左近溜达的闲汉没了踪影,还有武二狗和武三狗两个看见连守信的时候,再不敢称兄道弟了。
可喜可贺。
至于赵文才父子俩,则依旧在押。事情还没有审出结果,原因是这两个人供词反复。
吴王氏还给连蔓儿家带来了一个消息。赵家已经有亲戚奔太仓去了。一家人商议过后,得出结论,这是去通风报信,统一口径并求救兵去了。
对此连蔓儿的看法只有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就是“该咋地咋地”。
“……事情由咱们揭出来,这还有个缓和。要是太仓那边因为这个,长了记性,从此改了。那咱还是做了一件大好事。”这是连蔓儿对连守信说的。
这些天,经过连蔓儿和五郎掰开揉碎了的解说,连守信已经很支持她们在这件事上的做法了。
还是可喜可贺。
就是这边将要种冬小麦的地都准备妥当了,但是陆家的商队却迟迟没有归来,而且连个口信儿都没有。
一家人都不由得犯了猜疑。
“奇了怪了。”连蔓儿道,“就算是路上有啥事耽搁了。咋地也该有个信儿回来啊。”
“可不是,老陆家那边也急的啥似的,这两天再没信儿,他们就要打发人往那边去迎了。”张氏就道。
冬小麦种子没到,她们着急,陆家那边更急。他们的商队还是第一次逾期这么久没回来,并且音信皆无。
“照说这一路上都是官道,他们又走了不是一年两年了,不应该有啥事。”连守信就道。
“不会是因为麦种吧?”连蔓儿突然道。
要是赵文才真的和连守仁、连守义勾结上了,要垄断太仓往这边的麦种,那么他们同时也盯上了冬小麦的种子?
“要是那样,那这事就不能善了。”五郎道。
如果是那样,只能说太仓连家的手伸的太长了,不仅她们不能坐视不理,只怕还要牵动别的势力。
“吴家婶子不是说,不只陆家商队,这几天该从太仓那边回来的老客啥的,都没回来吗?”连蔓儿又道,“这、不会是那边出啥大事了吧。”
一家人正在惊疑不定,陆家的商队终于回来了。
陆炳武哥几个一起来往连蔓儿家送冬小麦种子,吴玉贵、吴家兴、吴王氏和吴家玉也跟了来。
一看这阵仗,还有这些人进门时的脸色,连蔓儿就知道……
“太仓那边……出事了。”果然,一进门,吴王氏就开口道。
太仓出事,是意料之中,所以连蔓儿并没有十分惊讶。她只是没有想到事情出的这样快。而且看样子,还很严重。
“出、出了啥事?”连守信有些紧张。
陆家兄弟交换了一个眼色,这才将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这次陆家的商队走的比较远,去的时候,路过太仓县城,却没有留人,只是跟相熟的店铺打了招呼,要他们选上好的冬小麦种子准备出来。结果,等他们回来时,要去提冬小麦麦种,那家店铺的主人却说没有麦种可卖。
陆家兄弟受人所托,当然不能就此罢休,而且当初店铺主人明明说的好好的,会挑最好的麦种留给他们。
经过再三的询问,那店铺的主人才说了实话。
原来是县衙派人到所有卖麦种的店铺扔下了话,所有店铺都不得私自将麦种卖给辽东府的客商。要卖,必须通过县衙。而且那县衙来传话的人,说的也极冠冕堂皇。太仓县要帮助辽东府推广麦子,因此县衙有专门的人管理这麦种的买卖,说是怕他们以次充好、抬高物价、谋取暴利。
那县衙专门管这件事的人,就是县丞大老爷的兄弟,太仓人称二老爷的连守义。
连守义这一年在太仓混的非常风光,人们一提到二老爷,不必说,指的就是他。
当时陆家兄弟还不知道情况的严重,因为路上耽误了两天工夫,着急回家,又怕连守信这边急着用麦种,就说了要买麦种的是连守信,和太仓县丞连守仁,还有二老爷连守义是亲兄弟,要那店铺老板私下里将约定好的麦种依旧卖给他们。
那店铺老板本就与陆家常有生意往来,并不想坏了商誉,又被陆家兄弟说的心动,最后答应了送给他们麦种。不是卖,而是送,不要钱的。不过这店铺老板又嘱咐陆家兄弟,即便是送,这也担着风险,要陆家兄弟必定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那店铺的老板还告诉陆家兄弟,已经有的店铺,被二老爷抓住私下售卖麦种给辽东府的客商。而那些店铺的掌柜、伙计等都被抓进了大牢,只有那店铺的东家答应将所有麦种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给二老爷指定的客商之后,县衙才将那些掌柜、伙计放出。
而这店铺老板之所以声称没有麦种可卖,是因为发现,那几家铺子不过是以二老爷的小舅子何老爷为首的地痞设下的圈套,目的,自然是那些麦种。
这店铺老板将麦种给了陆家兄弟,还开玩笑地说,要是出了啥事,让陆家兄弟一定要罩住他。
这陆家兄弟也是办事精细的人,并不肯当时就拿了麦种,而是约定了时间,将麦种混在别的货物里面带回了客栈。
陆家兄弟在太仓县城住的,依旧是老王家大车店。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陆家兄弟拿到了麦种,打算第二天就启程回三十里营子。可偏巧,何氏,也就是太仓人称二太太的,那天正好去老王家大车店看他儿子。何氏最爱东走西串,看个热闹。那天,何氏就一边将毛嗑皮嗑的满天飞,一边看大车店里的人装货卸货,好巧不巧,就走到了陆家的马车边。
何氏这人和任何人都不见外,她就伸手去摸了那马车上麻袋。
二老爷正在干着一项赚大钱的事,这个何氏是知道的。她摸出那麻袋里的东西像麦子,就叫了起来。
结果可想而知,陆家兄弟被抓了起来,整个陆家的商队也都被扣下了。
陆家兄弟被抓,死活不肯说出给了他们麦种的那家店铺的老板,因此就被押进了大牢。
为了自家托付的事,让陆家兄弟进了大牢,连守信非常过意不去。
“……这,这可让你们受苦了。”
“也没受啥苦。”陆炳武就道,“我们进了牢里,就突然没人管我们了,关了四天,又突然把我们给放出来。我们一打听,这才知道……”
太仓的县丞一家出了事。
“就因为麦种这件事?”连守信就忙问。
“不只这一件,那罪名一大串,我们都记不清。”
“主要的都有啥?”五郎就问。
“这有张告示。”陆炳武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递给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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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 罪名
连蔓儿不由得微微探身朝那告示看过去,“私和人命官司”、“把持刑狱”、“贪暴”等字眼便争先地映入她的眼帘。
虽然是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这些,连蔓儿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些个罪过,可不轻。
五郎将告示看完,就递给了连蔓儿。
连蔓儿深吸一口气,接过告示,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原来这告示就是向太仓县民众公布连守仁以及连守义等人的罪状的公告。公告内,除了谋逆的大罪,几乎所有官吏能犯的罪名都给罗列上了。
连守仁在太仓真正地握有实权,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能够在这一年的时间内,“干出如此全面的成绩”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天才。
“这、这上面写的是啥,……到底是啥个罪过?”连守信见五郎和连蔓儿看过告示,脸色就都不好看,就急着问道。
这告示只是公布涉嫌的罪状,其实还没有最终的定罪。林林总总的那些罪名,仔细考究起来,未免有夸大其词,落井下石之嫌。看那上面的措辞,这连守仁以及连守义的主要罪过还是索要、收受贿赂,把持刑狱私和人命官司,侵暴商户。
“罪过不轻。”五郎就将告示的大意向连守信和张氏说了。
连守信和张氏的脸就都白了。
“这、这不都是杀头的罪过?”连守信的声音有些发抖。
“爹,你别着急。再把你给急出个好歹的来。”连蔓儿连忙就道,“爹。这秋下你没黑天没白夜的干活,身子本来就不大好了。……爹,太仓那边出事,咱这一家可都靠你了。爹。你可不能出事。”
“爹,你脸色可不好看。要不,我扶你回屋躺会去。”五郎也站起来道。
张氏本来还有些怔怔的。听儿子和闺女这么说,她再看连守信,就也着急起来。
“孩子他爹,你可别吓唬我啊。孩子他爹啊,咱这日子才刚好过点儿……”张氏就上前,给连守信扒拾胸脯顺气。
“爹,你咋地啦。爹。”小七就扑进了连守信怀里。
连守信只是有些着急、上火,其实身体相当好,被妻儿们这么一关切,他只是觉得妻儿们有些大惊小怪,并没朝别的地方想。
“我没事。我没事,看把你们给吓的。”连守信就摸着小七的头道。
“爹,你可别大意了,咱们一家都靠你那。”连蔓儿就道,又叫小七,“小七,快去我那屋里,外屋那柜上有个黑色的小木匣,你把那木匣里白色小瓷瓶拿来。那里有药,给咱爹吃。”
“哎。”小七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就飞跑出去。
一会的工夫,小七就飞跑回来,将一个小瓷瓶举到连蔓儿跟前。
连蔓儿从瓷瓶里倒出两粒药丸给了连守信,连枝儿端了杯水递上来。连守信迟疑了一下,看到一家人关切的眼神,就一仰脖子,就着水,将药丸吞了下去。
看连守信吃了药,连蔓儿又劝着张氏也吃了两粒药丸,这才将小瓷瓶小心地收了起来。
这小瓷瓶里的药,还是沈九送给五郎的,是沈家依照着原来沈皇后赐下的药方子,给家里人配置的成药丸子,有顺气、开胃、宁神的功效。并不能治什么病,不过对微小的胃肠不适和中暑有奇效,是沈家人平时调养用的。
一般人家哪里知道这个,只知道若是吃药,那必是有症候了。
陆家兄弟、还有吴家一家见了这幅情形,自然是在旁边不住地安慰。
“那边这事也出了,你们这再着急,这远水也解不了近渴。还是得保重身子,别你们再出啥事。不为别人,也得为了蔓儿、小七着想啊。”
“这事和一般的事还不一样,国法大过天啊。”
“太仓那边咋个行事,具体我不知道,也就听说了个大概齐。……我就是担心他爷和他奶。”
连守信吃了药,情绪似乎真的镇定了一些,“家有家规,国有国法的,要是上房的,真犯了罪,那我也没办法。就你们兄弟几个这一趟,还弄了个牢狱之灾,我就没脸替上房的说话。就是老爷子、老太太,他们能有啥罪过,年纪一大把了,我担心的是这个。”
这话说的好,连蔓儿和五郎交换了一个眼色,对于连守信能够这样说,都感觉非常满意。就算是他们自己这个时候说话,也不过是如此。
连守信本质上是个很“正”的人。
陆家兄弟,还有吴家一家听连守信这样说,看向他的目光也有了些变化。
“那边现在到底是咋个情况?”连守信就又问陆家兄弟道。
陆家兄弟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
他们商队的人之所以进了大牢之后,就没人管他们了,是因为,他们前脚进了牢房,后脚连守仁、连守义就犯了事,也被关进了大牢。河间府的知府亲自到太仓县,审问这桩案件。他们能够从大牢里出来,是因为知府已经将麦种一案大致审理清楚了。当然,这还多亏了给了他们麦种的那家店铺的老板帮他们里外疏通。
那位老板很感激陆家兄弟没有供出他来,认为他没认错人,陆家兄弟仗义。要不然,他也免不了要受几天的牢狱之灾。
他们从牢里出来之后,只是打听得县丞一家不管男女老幼都被收押进了大牢,只等着定罪,是再也翻不了身了。他们因为路上耽搁的日子太久,担心家里惦记,并没有多做停留,就启程回了三十里营子。
“我们从牢里出来,也没敢在太仓多待,我们就回来了。”陆炳武就道,“……他们是犯了众怒,我们能打听出来的消息不多。从太仓出来的时候,我们就知道是河间府的知府亲自到了太仓,案子还在审,这罪名还没最后定。”
“我们着急回来,是怕家里惦记。还有,也是为了早点给大姨、大姨夫捎个信。”陆炳武就道。他称呼连守信和张氏,是从张氏那边论的。“……也好让大姨、大姨夫有了准备,太仓那边的事,别再牵连到大姨、大姨夫身上。”
吴家一家子就跟着点头。
他们这么急巴巴地过来,告诉连蔓儿家这个消息,他们担心连蔓儿一家会被太仓那边给牵连上。
连守信担心连老爷子和周氏,其孝道感天动地。但是理智来讲,眼下他们最迫切要关注的是,他们这一家是否能够保全。
“破家知县,灭门知府。”即便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普通老百姓,也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五郎看了那告示为什么会皱眉,连蔓儿为什么会出冷汗,都是因为如此。隔府怎样,分家了又怎样,官府要找你的麻烦,即便不能定你的罪,这份折腾你就受不了。破财消灾还算是上签那。
连蔓儿就瞧了小七一眼,小七此时正坐在连守信和张氏之间。
小七看见了连蔓儿投过来的眼神,就吸了吸鼻子,又往连守信怀里靠了靠,还伸出一只手抓住张氏的衣襟。
张氏和连守信感觉到小七的动作,都低下头来看他。
小七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看连守信,又看看张氏,又吸了吸鼻子,那眼睛里就漾起了水汽。
不用说,小儿子这是害怕了,求爹娘保护。
“咱有御赐的牌楼那,咱又没做过一点亏心的事,咱不怕。”连守信摸着小七的头道。
张氏抽搭了一声,眼圈就红了,她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水迹,狠狠地盯了连守信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连守信的脸就又白了一下。他知道,张氏这是在怨他。
“五郎,蔓儿,这个事,咱该咋办?”张氏就问五郎和连蔓儿。
“这事可大可小,啥都可能发生。多亏几位哥哥赶回来给我们带信儿,让我们能早做准备。这个恩情我连继宏记下了。……这个事,咱得先商量出一个章程来……”五郎就道。
众人就都点头,商议了半晌,定下了章程,才各自散了。
陆家和吴家交际的人头广,回去镇上,若有消息,就及时来告知。而连蔓儿家这里,连守信负责家里的事,也就是继续带人打场,将颗粒归仓,还要赶紧将冬小麦给种上。毕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日子还要过下去。
至于应对外面,保护一家人的生命财产以及声名的重担,就全都交给了五郎。连守信和张氏只要负责将家里、地里的一切都处理好,不给五郎增加额外的困扰就行了。
连守信和张氏对此都没有异议。
至于太仓那边,他们一家都很着急,很关切,但是这路得一步步的走。连守信也明白这个道理。
五郎这边正要带人往县里去,县衙那边先就传来了消息。
赵文才父子招供了,县衙里有人将这赵文才的口供抄了出来,经由吴家兴领路,上门来交给了五郎。
赵文才在口供上声称,卖麦种的收益,连守义拿大头,只给他几个可怜的跑腿的钱。这件事,他完全是被连守义指使和逼迫的。他冤枉,他愿意当证人,指证连守义,只求县衙对他宽大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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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冬小麦
加更,求粉红……看到赵文才的这份口供,连蔓儿就知道,赵文才肯定也得到了消息,太仓那边垮台了。至于以前赵文才口供反复,一会说事情和太仓连家有关,一会说没关系的,那是赵文才使用的小伎俩。赵文才一开始说出连守仁和连守义来,是盼着锦阳县能忌讳着太仓那边,放他出来。
结果,锦阳县的知县没买他这个帐。赵文才就有些慌张,想要开脱了太仓那边,好让太仓那边保他出来,可是又心不定,才会一边托人去太仓那边,一边口供反复。
而现在,连守仁和连守义被下了大牢,赵文才对太仓那边没有了指望,他就想将罪名都推给太仓那边,将自己给洗脱出来。
什么叫“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这就是。
对此,连蔓儿一点都没有惊讶。
五郎给了那来报信儿的差人一个极厚的红封,又着实用话笼络,那人拍着胸脯保证,若是衙门里有风吹草动,立刻就来回报。又让五郎放心,说是县衙里上至知县,下至小吏,心都在他们御赐牌楼连家这里,不用担心赵文才小人攀扯,走的时候还让五郎有事尽管吩咐他。
之后,五郎又带着人往县里去了一趟,和知县说了半天的话才回来。
连蔓儿在家,帮着张氏料理家务,表面上似乎有些紧张。其实她心里还是有底的。
五郎从县里回来,一家人少不得又聚在一处。这次,连守礼、赵氏和连叶儿也赶了过来。太仓那边出了这样的事,连守礼一家自然也听到了消息。都有些着慌。
“哥,知县那边怎么说?”连蔓儿就问五郎县衙那边的情况。
“太仓那边有行文过来,”五郎就道。“要提三伯和咱爹去太仓问话。”
五郎的这句话,犹如一道炸雷,一屋子的人差不多都慌了。
连守礼慌了手脚,赵氏和连叶儿就都哭了。
“蔓儿姐,这可咋办?咱这是招谁惹谁了,咱老老实实过日子。他们当官,贪钱。咱一文钱的好处都没得过他们的。他们做坏事,咱们隔着这么老远,咱都分家了,关咱啥事啊?”连叶儿就坐在连蔓儿身边,又气又急地抱怨。
“那官府他还管这个!”连守礼叹气道。“咱倒霉呗,摊上了。”
“这算啥事啊,啥好光儿都没借着过他们的,净祸害咱了。在家的时候祸害咱,这大老远地走了,他们还祸害咱。”连叶儿就苦了脸,“摊上这帮亲戚,咱算是倒了血霉了。”
谁说不是那,连蔓儿心里也有气。
连叶儿这样说话。连守礼和连守信谁也没有出声斥责她。
“她四婶,”赵氏就冲着张氏哭着央求,“这大老远的过去,再进了衙门,这不死也得掉一层皮啊。她四婶,五郎。好歹想想办法吧。要是孩子他爹有个好歹,我们娘儿俩也不能活了。”
连叶儿也哭,连守礼低着头不说话。
这一家三口心里都明白,太仓那边要提人,连守礼恐怕是逃不过。而连守信却不一定。因为连守信家有御赐的牌楼,还有五郎这个秀才。
最倒霉的,就是他们一家三口。
“五郎……”连守信心里也有点慌,但是他确实比连守礼要有底气,就期盼着看着五郎。
“三伯,三伯娘,”五郎开口道,“你们先别着急。我跟知县那说了,三伯和我爹,谁都不用去。”
一屋子的人就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连叶儿三口,那感觉就好像是拨开乌云见月明一样。
“五郎啊,婶子谢你,婶子给你磕头。”赵氏站起身就要给五郎下跪。
连枝儿和连蔓儿在旁边,忙将赵氏拦住,扶着她又坐到了炕上。
“五哥,我给你磕头。”连叶儿动作却快,趁着大家都劝赵氏的工夫,就扑通一声跪下,给五郎磕了个头。
“叶儿,你这是做啥。”五郎自然不肯受她的头,忙将身子让开。
连蔓儿就忙放开了赵氏,又去将连叶儿拉回到炕上坐了。
御赐牌楼保的了连守信,却保不了连守礼。连守礼能够免提,自然是五郎这个秀才的面子。不然,谁管他是冤枉不冤枉。
“那边是犯了啥株连的罪了,咋还要提我和你三伯那?”连守信就问。
“是那边贪了钱,数目挺大的。”五郎就道,“我跟知县大人说了,咱这两家,没得过他们一文钱,有限的那几次来往,蔓儿那都有账。一会咱还得请几个乡亲,给咱签一份保书,知县大人那边再帮咱担待担待,这次就算支应过去了。”
“麦种那案子,赵文才招了供,把责任都推给太仓那边了。正好太仓那边派衙役过来提人,就让他们把赵文才父子俩带过去,上太仓那边的衙门去对质去。”
五郎将县衙那边的情形大致都说了一遍,就忙着张罗请人来给连守礼和连守信签免提的保书。这并没有费什么周折,毕竟他们两家和太仓那边的来往实在有限,大家伙心里都明白是咋回事,而且连蔓儿家分家之后,在村里很结了一些善缘,她家日子蒸蒸日上,一个御赐的牌楼,一个秀才,大家都愿意做人情给他们。
得了保书,五郎又和连蔓儿商量着备了一份礼,送去了县里。等太仓那边的衙役提了赵文才父子走了,大家伙这心才放下来。
傍晚,连蔓儿一家吃了晚饭,就都围坐在炕上唠嗑。
因为太仓的事,这两天大家伙的神经都绷的紧紧的,这一放松下来,话也就多了。
“昨儿个叶儿说的那话,可说的太对了。这两天,我把这前八百年的事我都回想了一遍。我越想,就越觉得叶儿说的对。”张氏就开口道。
连守信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无话可说。如今他在家里这地位,哎,连守信默默地将小七揽到自己怀里。
“咱们现在这么难,还有人跟我爹还有我三伯说,说是咱两家应该去人,去太仓去营救我大伯和我二伯他们。”连蔓儿突然道。
一家人的目光就都落在连守信的身上。
“真有人跟你这么说了,是谁?”张氏就问。
“我没答应。”连守信忙道,“我现在去太仓,那我不是送上门去了吗,那叫啥……嗯,羊……”
“羊入虎口。”小七就接口道。
“对,就是羊入虎口。”连守信点头道,又摸了摸小七的头,心里越发觉得,还是小儿子最贴心。
“这个事,咱得分清楚。”连蔓儿想了想,就道,“这要是太仓那边遭啥天灾病业了,那是一回事。可现在这个事,是他们犯了法,自己个做了坏事。咱们去帮他们,那受他们害的那些老百姓上哪伸冤去。 再说了,这件事咱也帮不上忙,咱还能跟王法做对,去造反?”
对于连守仁、连守义两家人进了大牢,要被定罪,连蔓儿一点都不同情。是个人,就要为他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做了坏事,触犯了刑律,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跟连守信和连守礼说这话的那个人是个村里有名的老好人,上了些年纪,在村里也有些威望。
这件事,连守信没有答应,连守礼也没有。
太仓那边要提他们两个过去审问,这边用了人情使得他们两个免提,他们两个再自己跑过去,那叫什么事,但凡还有一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而造成这个局面的,还是太仓那边的人。如果不是他们有人说了什么话,好好的,那边未必就想起来要提连守礼和连守信这两个从未在太仓露过面的人。
但是这样,并不代表连守信心里就不记挂着太仓那边,尤其是连老爷子和周氏这两个。只从连守信嘴上起的一大圈火泡上,就能看出他焦虑的心情。
对此,连蔓儿只能给予开解。
“爹,算算日子,那边也该有了结果了。你在家里担心,也于事无补。”连蔓儿劝连守信道,“爹,你好歹得为我们保重身子啊。”
“我知道。”连守信说着话,将小七搂的更紧了。
一家人好言安慰,又有小七撒娇,连守信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爹,冬小麦该种了。”连蔓儿就提醒连守信。
连守信带着人打完了场,就又带人下了地,将冬小麦给种上了。五亩的冬小麦种完,就已经是进了九月。
早上吃过早饭,五郎就带着小福送小七去上学,连守信带着长工去了对岸的荷塘,他们计划在今年冬天上冻之前,将计划中的荷塘和鱼塘都挖好。张氏也没闲着,今年家里种了许多的白菜,她这两天就要张罗着把酸菜作坊再开起来。
连蔓儿和连枝儿反而有点闲,姐妹两个带着丫头小喜就将屋里一盆盆的菊花都搬到院子里,摆在太阳能照的着的地方。这个季节,正是菊花盛放的时候。连蔓儿想起前院书房的花该换了,就挑了两盆开的最好的菊花,自己抱了一盆,让小喜抱了一盆,往前院走来。
刚走出穿堂,就看见连叶儿慌慌张张地跑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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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 牌楼前的战争
听连叶儿说太仓的人回来了,连蔓儿心头一跳。([138看书网]shuyaya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叶儿,你别着急,慢慢说。”连蔓儿安慰了一句连叶儿,接着才问道,“太仓都谁回来了,现在在哪?”
“都回来了。”连叶儿苦着脸,说话几乎都带上了哭音。“现在就在铺子前头。……蔓儿姐,这可咋办?”
不是回来一个两个,而是都回来了,也就是说太仓那边的官司已经都了结了?这些人回来,不直接去老宅,反而停留在连记铺子那里,其目的也相当的明显。
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亲戚。他好了、发达了,他那眼睛里根本就不会有你。可当他落魄了,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他会第一个找到你,理直气壮对你提出各种要求。也就是说,他享福没你的份,他受苦,死活也要拉着你。
看看连叶儿现在慌张、害怕的样子,在看看自己,也是如临大敌。做亲戚、做人做到这个份上,是相当的让人无语。
“该咋办咋办。”连蔓儿将手里的花盆放下,拍了拍手,然后就吩咐丫头小喜道,“小喜,你去跨院,告诉我娘一声,就说太仓那边的人来了。就说我的话,让我娘别出门去,就在家里,把前面厅房再收拾收拾。……再让你娘过来找我。”
小喜忙答应了一声,就往跨院去了。一会的工夫,韩忠媳妇就跑了过来。
“走,咱去看看去。”连蔓儿这才带着连叶儿、韩忠媳妇。又叫了大胖和二胖一起出门来,绕过御赐牌楼,往连记铺子走。
”……就你来知会我了,你四叔那边有人去知会吗?”一边走。连蔓儿一边问连叶儿道。
“我一看见他们来了,我就跑来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给那边送信儿。”连叶儿说着话。就往前面一指,“蔓儿姐,你看,我四叔这不过来了吗?”
连蔓儿顺着连叶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连守信带着韩忠还有一个连记的伙计已经从河对岸过来,正沿着青石路也往连记那边走。
“爹。”连蔓儿从小路走上青石路,站下来等着连守信走到跟前。
“蔓儿。你也得着信儿了?你娘那?”连守信急匆匆地走过来,到了连蔓儿跟前,才停住脚。
连蔓儿飞快地上下打量了连守信一眼,一看就知道连守信来的非常匆忙,看他的裤脚和袖子都是卷着的。一双手上还占着泥土。
“我让我娘把屋子收拾收拾。”连蔓儿就道,也没提醒连守信,只是略压低了声音,“爹,你还记得咱是咋商量好的吗?”
“哦……记得。”连守信微微一怔,立刻就道。
“那就好。我哥还没回来,爹,一会咱就照先前商量好的那么办。”连蔓儿就道。
“好。”连守信点头。
父女俩这样说了几句话,才又朝连记铺子走去。
离着老远。连蔓儿就看见连记铺子旁边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人,连记的陈掌柜就站在那一群人前面。陈掌柜抬眼看见连守信和连蔓儿带人来了,忙就迎上前来。那一群人也都跟着走了过来。
走的近了,连守信的脸色一变,大步就抢上了前去。
人群簇拥着的两个白发苍苍的人,正是连老爷子和周氏。连老爷子和周氏。都是从前在家常穿的半旧的靛蓝色裤褂,周氏甚至连条裙子都没系。两个人走的时候,虽说头上都有了白发,但还是黑发多,白发少。可是现在,这两个人的头上,却是一根黑头发也看不见了。
那次去给连秀儿添箱的时候,这两个人还不是这样的。
“爹、娘……”连守信抢上前,扑通一声就在连老爷子和周氏跟前跪下了。
“老四啊……”连老爷子上前拉住连守信,就落了泪。
“老四啊……,我的儿……”周氏高高地抬起两只手臂,又落回到自己的大腿上,接着就一嗓子哭嚎了起来。
“四弟啊……”
“他四叔啊……”
“四叔啊……”
周氏这一嗓子出来,跟着连老爷子和周氏的一群人就都哭了起来,声音有粗有细,有高有低,相同之处,就是都饱含了感情。
果然是都回来了,连蔓儿就朝人群里扫了一眼。连守仁,连守义,连继祖,古氏,何氏……,当初去的,都回来了,唯独二郎的身边缺了一个赵秀娥,何氏手里多了一个用包被包着的小女孩。
在看看这一群人,无一不是灰头土脸,全都是一身的单衣,也不知道多少天都没洗过了,早都看不出本来是什么颜色。原本是最利落的古氏和蒋氏,如今的样子,却最为狼狈不堪。古氏脸色焦黄,蒋氏则是脸色苍白,连嘴唇上也不见一丝的血色。
突然感觉到有一道刀子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连蔓儿飞快地将目光扫过去。
连朵儿站在古氏的身边,眼神还来不及移开,就和连蔓儿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这些人都在哭,唯有连朵儿是一滴眼泪也没有。
“爹,娘,咱进屋说话。”这个时候,连守信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就说道。
“对,进屋说话。”连守仁和连守义一个扶着连老爷子,一个扶着周氏,都忙说道。
“哎,这个不忙。”连老爷子答应着,抬头朝前面看了看,“那就是御赐的牌楼吧,我听继祖说了好几回。咱都先到牌楼前磕几个头吧。”
“对,先磕头,先磕头。”连守仁、连守义就都忙着应道。
以连老爷子、周氏为首,连守仁、连守义并身后的一众人就都收了哭声,要往御赐牌楼前走。
连蔓儿忙收回自己的目光。走上前去,在青石路的正中站了。她这一过来,大胖和二胖自然跟着。这两只跑到连蔓儿的身前,就冲着这一群人狂吠起来。大胖和二胖早就不是小奶狗了。为了让这两只保持野性,连蔓儿在它们的饮食里添加了生猪肺。
这两只身上的奶味褪尽后,剩下的只有凶猛、彪悍。
就有人吓的叫了起来。连老爷子等人也都停住了脚步。
在太仓犯了事,回到三十里营子不回老宅,先到她们家来。到她们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拜御赐牌楼。
上房这些人打的是怎样的算盘,连蔓儿一眼就瞧出来了。
她们家的大门,不是谁想进就能进。那御赐的牌楼,更不是谁想拜就能拜的。
连蔓儿伸手。在大胖和二胖头上摸了摸,两只大狼狗喉咙里呜呜了两声,就都蹲坐下来,正好挡住了通往牌楼的路。连蔓儿这才走到连老爷子和周氏的跟前,屈膝福了一福。
“爹。先让我爷和我奶去咱家里吧。要拜牌楼,也不急在这一会半会的。事先不知道信儿,没提前准备。我娘在家里正给我爷和我奶收拾屋子,准备饭菜那。先让我爷和我奶歇一歇,吃点东西,再说别的。”连蔓儿就对连守信道。
“对,是该这么办。”连守信就推开了连守仁,扶了连老爷子,连叶儿和韩忠媳妇跑过去推开连守义。扶了周氏。
“韩忠,别的事,你安排下。”连蔓儿又吩咐管事韩忠。
“是,二姑娘。”韩忠躬身答应着。
连守信就要扶着连老爷子下青石路,走小路,往宅子里去。连老爷子脚下却不挪窝。
“老四,你这是干啥,这御赐的牌楼,我还拜不得?”连老爷子沉着脸,问连守信。
说话的是连蔓儿,可连老爷子根本就不看连蔓儿,他只问连守信。
“爹,你没听明白蔓儿的话啊。爹,你先跟我们回家,吃点东西,歇口气,再来拜牌楼。爹,我们是怕你和娘的身子有个好歹的,这大老远的回来。”连守信就道。
“啊……”连老爷子啊了一声,“我没事,我们都没事。还是先拜牌楼,这是大事。咱不能对皇上不敬。”
连守信就看了连蔓儿一眼。
连蔓儿就点了点头,将大胖和二胖招呼到身边。
几个人扶着连老爷子、周氏就往牌楼前走,连守仁、连守义等人在后面紧跟着,却被韩忠给拦住了,大胖和二胖也走过去,虎视眈眈地看着连守仁和连守义。
“咋不让你哥他们过来?”连老爷子走过去,又停下来,扭过头来,问连守信。
“爹啊,你是明白人。”连守信放开扶着连老爷子的手,伏地痛哭起来。
连守信这个时候哭,又与刚才见到连老爷子、周氏时候的哭不一样。那个时候,他的心是火热的,这个时候,他的心却冷了下来。那个时候,他心疼,疼的是他爹娘。这个时候,他的心还是疼,疼的是他自己,还有他的妻儿。
他所有的话,都在那一句里。
连老爷子是明白人。
所以连老爷子知道回来,先到这里,让连守信接下上房这一大家子。所以,连老爷子知道,到了这,要先拜过御赐的牌楼。只要连守信接纳了上房这一大家子,他们在三十里营子的生活就有了着落。
而拜了御赐牌楼的影响则更加深远。
连老爷子是明白人,他明白这些对他大儿子和二儿子的好处,他同样也明白这些对连守信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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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 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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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相比,要承担起那一大家子十几口人生活反而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连蔓儿一家曾经预演了无数种太仓上房的人回来时会发生的情况,这一种,也在她们的预料之中。而且五郎和连蔓儿还将这种情况掰开揉碎了地给连守信和张氏分析过。
所以,连守信在看到连老爷子如此坚持,而且还是采用这样的态度坚持之后,他伤心了。
连蔓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连老爷子。连守信那么伤心,还受厚道地没有将话说明。那么连老爷子接下来会怎么做?
连老爷子也落了泪。
连老爷子本来就不胖,如今更瘦的几乎皮包骨,将身上那身旧衣裳显得有些宽大,而脸上更是爬满了皱纹。
这样一个老人家落泪,本来是让人看见就能心生不忍的。但是想到他的所作所为,连蔓儿实在同情不起来。
“老四,我们落了难。老四啊,咱们一家子的骨肉,你就忍心!……你今儿个不让我们到牌楼前磕个头,你让我们咋在这村里立足存身啊。……这皇恩浩荡,一家子亲骨肉不求别的,就沾一沾,就不行了?别人到这,老四,你都不能拦着啊。”连老爷子弯下腰,扶了连守信起来,颤抖着声音道。
“老四,咱们是一家子亲骨肉,这危难的时候,才见人心啊……”连老爷子又拍着连守信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连老爷子是个明白人,不过他这个时候还是继续装糊涂。
看到这里,连蔓儿也就没什么好迟疑的了。
“爷,你看看我爹现在这样,你咋还能狠下心来逼他。你看他这一嘴的泡。好了旧的就长信的,你看他那眼睛,都抠下去了。我爹这是因为啥,自打听说那边的事。我爹这一天天的过的是啥日子,半条命差点没赔进去,这还不够吗?非得让我爹陪了命,我们都陪了命,你、你们大家伙才甘心是不是?”
连蔓儿发火了。
她这一发火,从连老爷子、周氏再到上房的众人,就都不吭声了。
连老爷子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什么。
“爷,你这是一路上累了吧,没听明白我们的意思。你和我奶,啥时候想拜牌楼都行。”连蔓儿发过火之后,又将语气略缓和了一些,清晰地说道,“至于我大伯他们,我们不敢让他们拜。”
连老爷子非要将连守仁、连守义和他捆绑在一起。以此来逼连守信就范,那连蔓儿干脆就将话挑明了。
“你们不是落了难,是犯了国法。在我们还没把事情弄明白之前。还请大伯、二伯回家去,老老实实地过日子。等我们把事情弄清楚,要是大伯、二伯是冤枉的,到时候再来拜牌楼也不晚。要是不冤枉,这御赐的牌楼,你们这辈子,都没份拜。”连蔓儿朗声说道。
“对。”人群后面,有人高声应了一句。
“哥,是我哥回来了。”连蔓儿就喜道。
五郎说着话,就从骡子上跳下来。分开人群,走了过来。原来他送小七去上学,然后在镇上和私塾的先生、同窗们盘桓了一阵,听到消息说是太仓的人回来了,他就赶忙赶了回来。
五郎走过来,并没有跟连守仁、连守义打招呼。只向连老爷子和周氏行了一礼。
“爷,奶,这外面说话不方便。一会请爷和奶进屋,到时候孙儿再行大礼拜见。”五郎向连老爷子和周氏说完了这句话,才转身面对连守仁、连守义一众人。
“大伯、二伯,蔓儿的话,就是我的意思。总想着投机取巧,拈轻怕重,你们这跟头还摔的不够狠吗?你们回家去,好好悔过,本本份份的过日子。只要行的正、走的正,对得起天地良心,这天下没有御赐牌楼护着的人多了,人家不一样挺胸抬头做人。”五郎的话掷地有声。
不仅连守仁、连守义等一众人,就是连老爷子也低下了头。
“韩忠,送客。”五郎冲着韩忠挥了挥手,吩咐道。
五郎的背影此刻在连蔓儿眼中无比高大起来。别看年纪尚小,五郎已经是个相当可靠的男子汉了。
连守仁和连守义这群人都还怔怔的,他们往后退了两步,却还有些不甘心,都看向连老爷子。
连老爷子垂着头,无力地冲着连守仁、连守义摆了摆手。
不知是谁,哀哀地就哭了起来。然后,妞妞也哭了。上房那些个女眷似乎就被传染了似的,就都跟着哭了起来。
“哎呦呵,这是有啥可哭的。犯了那么大的事,都囫囵个的回来了,保住了命,这就是走了天大运了。这回家来,不还有房子、有地的吗,哭成这样是想干啥啊?”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有个男人的声音就大声地嘲弄道。
“哭啥?还不就是过惯了太太小姐的日子,不想干活,想吃好的穿好的,还接着享福呗。”就有一个媳妇接着话笑道。
“把人家太仓那边老百姓给祸害的够呛,回家来,又想祸害人家小秀才家里了。不就看人小秀才家日子过的好了吗,就想跟着混吃混喝呗。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又一个媳妇嘲笑道。
“还想拜牌楼那,人那牌楼是皇上赏下来的。他们是犯了国法,被皇上给治罪了,他们还要拜牌楼,那人家皇上知道了,那能不生气。他们这是想着法地祸害人小秀才家那。”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那哭声戛然而止。
连守仁、连守义等人终于在众人的围观、簇拥下,进村朝老宅那边去了。
连老爷子和周氏也被迎进了连蔓儿家里。在五郎说了那些话,看着连守仁、连守义垂头丧气地离开之后,连老爷子就再没有坚持一定要现在就拜牌楼。因此,他们是绕过牌楼走的小路,自然也就没走正门,而是从跨院进门,再进的正院。
进了前厅,将连老爷子和周氏让到炕上,连蔓儿一家又重新行了礼,丫头小喜送上热茶来,大家才都纷纷落座。
连老爷子和周氏坐在炕上,连蔓儿她们谁都没上炕,都寻了椅子坐了。
连守信垂着头,张氏一直关切地看着连守信。
沉默,一开始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连老爷子也垂着头,似乎是专心地打量着面前的茶杯。半晌,他才伸出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紧接着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似乎是要把心肝肺都咳嗽出来似的。
连守信就慢慢地抬起头,看着连老爷子因为咳嗽而变得通红的脸,眉头就跳了跳。
“小福、小喜。”连蔓儿冲着外面唤道。
小厮小福跟五郎一起回来的,刚将骡子牵到跨院去安置好了,正在屋外跟妹子小喜一起伺候,听见连蔓儿叫,刚忙就进了屋。
“小福,快给老太爷捶捶,小喜,给老太爷换一杯茶。”连蔓儿一连串地吩咐道。
“不用,不用,我没事了。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连老爷子就忙道,那咳嗽也慢慢地好了。
连蔓儿这才摆手,让小喜和小福退了出去。
屋内又恢复了沉默,连蔓儿不由得偷偷看了周氏一眼。今天的周氏,除了在外面开场的大哭,就安静的有些奇怪。刚才连老爷子咳嗽成那个样,周氏竟然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老四,五郎,”连老爷子这个时候终于首先开了口,“你们要体谅老人的心,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做老人的,都希望儿女们好,想着那强的能帮着那弱的点。我老了,遭了这一回罪,脑子也乱了,没想的那么周全。……你们、就担待些吧。”
连老爷子说完,眼圈就又红了。
看来连老爷子这次受的打击相当的大,若是放在过去,连老爷子绝对是男人有泪不轻弹的。
“爹,你老受苦了。”连守信就道,又问,“爹,他们做的那事,也把你们二老给连累了?”
“我这一辈子清清白白做人,临老临老,也跟着下了一回大狱……”连老爷子说了这一句,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爷,那你可受苦了。一般的事,都不该牵连老人啊。爷,那边的事,现在都清白了?”五郎就问。
连蔓儿也想问这个。看那告示上写的那么严重,太仓还派人到这边来提人,连守仁、连守义这些人最后定的是什么罪,他们又是怎么脱身的那?
“秀儿啊,我可怜的秀儿啊。”还没等连老爷子说话,周氏就突然爆发似地嚎了起来。
“秀儿啊,是我们坑了你啊,娘对不起你啊,秀儿啊。”周氏一边双手将自己的胸脯拍的啪啪作响,一边哭的鼻涕眼泪横飞,“秀儿啊,你咋就那么实心眼啊,秀儿啊,你把娘疼死了,我的秀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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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 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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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郎问连老爷子太仓那边的事情了结了没有,是怎样了结的。结果连老爷子还没话,周氏就哭嚎开了。
“爹,娘,到底是咋回事?”连守信就问,“这咋还有秀儿的事?……是他大伯他们犯的事,把秀儿给连累进去了?”
连老爷子就叹气。
“秀儿啊,我的傻闺女,心眼儿太实啊。”周氏又继续哭道,“也怪我,我这个老不死的我逼的她啊,我的秀儿啊。为了那帮丧良心的王八犊子,把我好好的闺女给害了……我的那个天啊……”
“……谁也没想到的事……”连老爷子叹气道。
在周氏的哭嚎声中,以及连老爷子唉声叹气、简短的叙述中,连蔓儿终于大致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连守仁和连守义在太仓,因为手里有了权力,就开始作威作福,结果事发,一家人上至连老爷子和周氏,下至大妞妞和妞妞,一个不落,都被关进了大牢,和外面断了联系,只等候知府大人的审问和发落。
有一句话,叫做墙倒众人推。眼看着平时对他们恭维、奉承的那些人转眼就变了脸,纷纷向官府举证连守仁和连守义。每天连守仁和连守义都要过堂,受刑,连继祖、二郎两个成年男丁也不能幸免,甚至最后连四郎也被拖去大堂,打了板子。
眼看着连守仁、连守义都只剩下了半条命,连继祖、二郎和四郎的身子也要废了,落在连守仁和连守义身上的罪名却越来越多,这一大家子可以是惶惶不可终日,可却无计可施。
连守仁是宋家给买的官,在太仓没有别的背景、靠山,唯一能够指望的就只有郑家的郑三老爷。
他们在大牢里送不出信儿去,但是外面的人却可以打点了来看他们。
连秀儿在郑三老爷的陪同下。来探监了。
周氏的见识有限,她这多半辈子,也就是活在内宅那巴掌大的天地内。在牢中,她受了苦,也眼看着连老爷子和两个儿子还有孙子们受了苦,又听了连守仁和连守义的一面之词。周氏的天真的认为,连守仁和连守义犯的事是挺大的,但是郑三老爷是能够救连守仁、连守义。以及她们这一大家子的。只看他肯不肯真出力气来救。
周氏见了连秀儿,自然将这一番意思灌输给了连秀儿,她让连秀儿想办法,让郑三老爷救这一大家子出去。
连秀儿历来听周氏的话。就点头答应了。郑三老爷也表了态,绝不会坐视不理。
之后,连秀儿每次来探监,周氏少不得都要哭着让连秀儿如何如何。连秀儿和郑三老爷果然多方打点,银钱流水似地花。连守仁、连守义、连继祖、二郎和四郎都不再受刑,还有连秀儿送来的药食调理。而且很快,判决就下来了。连守仁和连守义流放三千里,连继祖、二郎流放两千里,其余人等免罪。全部家财抵充他们贪墨的银两,安抚因他们而受害的苦主。
至于相关联的一干犯人,例如何老六等,则是死刑,有立斩的,也有报批刑部来年行刑的。
连守仁、连守义、连继祖和二郎都保住了性命,四郎、六郎两个男丁免刑。而且在后来这段日子,一家人虽然都在狱中,但有连秀儿、郑三老爷的照应,也没有再受什么苦楚,这一大家子就该念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但是他们并没有这么想。
连守仁、连守义等几人一致认为,流放边远之地,一辈子除非遇到大赦否则都不能还乡。这和死也没什么区别。连老爷子和周氏舍不得,连守仁、连守义等人也不愿意。这一大家子商量着,依旧要郑三老爷再使一把劲。
连守仁做官也没白做,他知道有“以金赎罪”这一款。郑三老爷家别的没有,银钱可不缺。
“就老郑家手指头缝儿里漏出点儿来,也能把我们这流刑给免了。”
“他郑明生多大年纪了。娶了咱秀儿,他这便宜占大了。这个时候,他还不应该出出血?”
“咱秀儿年龄还,她女婿这年纪,怕是陪不了咱秀儿一辈子。那郑家前一窝、后一块的,以后她女婿没了,秀儿要想挺直腰杆子过日子,还得靠娘家兄弟、侄子。”
“患难才见真情那,郑明生他心里有没有秀儿,就看他这次舍不舍得拿钱出来了!”
“娘啊,真要流放,这一去,我们就没命回来见你老了。娘啊,以后谁给你和我爹养老啊,等你老百年之后,谁发送你老,谁给你老打灵幡、摔盆啊?”
“娘,让郑家出这一笔钱,碍不着秀儿的事。还能让秀儿趁这个时机,把家里那些个吃闲饭的该打发都给打发了。”
周氏就被动了心,送出信儿去要见连秀儿。
连秀儿来了,周氏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让郑三老爷出钱,给连守仁、连守义几个赎罪。
连秀儿也并没什么见识,只一条心地听周氏的,从牢里回到家之后,就逼着郑三老爷拿钱、打点要赎连守仁、连守义几个的流刑。
郑三老爷为了让官府从轻发落连守仁、连守义这一干人,出钱、出力、上下打点,可谓不遗余力。他上了年纪,身体就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可连秀儿对此都无动于衷,只一门心思,要郑三老爷继续去打点,否则就哭闹个不停。
娇妻大过天。
这郑三老爷竟真的又打起精神,各处打点起来。要给连守仁等人赎罪,不仅要过硬的关系,还要大量的钱。郑三老爷四处找人托关系,又四处筹措钱款,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和反对。但是郑三老爷是铁了心,只要连秀儿满意。
或许他想着看到他如此辛苦的模样,连秀儿会主动放弃要求?
总之,欠款凑齐了,关系也打通了,将钱送进衙门,郑三老爷并没能亲自迎接自己的老丈人一家出狱,他病倒了。
连秀儿并没有在他身边,连秀儿带着人和车到大牢,接了连老爷子、周氏、连守仁、连守义等人要去郑家暂住,结果,马车还没走到郑家的门口,就传来了噩耗。
郑三老爷死了。
连日的积劳成疾,在加上众叛亲离,郑三老爷油尽灯枯。可怜他,为了娇妻陪上了身家和性命,临死的时候,娇妻却不在他的身边,只有闹翻了脸的几个老妾。
连秀儿傻了眼。
郑家为郑三老爷办丧事,连秀儿哭的天昏地暗。郑家人深恨连秀儿,只是郑三老爷在世的时候,大家都碍着郑三老爷的面子。现在郑三老爷死了,还是因为连秀儿死的。郑家的儿孙就有的想要将连秀儿钉进郑三老爷的棺材里。
没进郑三老爷的棺材,连秀儿已经吓的丢了半条命。
这个时候,连老爷子、周氏、连守仁、连守义等人都在郑家的大门外,唯有惶惶然手足无措。
还是郑家一位年高的长者在最后关头阻止了这件事,理由是不能损了阴鸷,……坏了郑家的风水。
最后,连秀儿逃得一条性命,从此以后,将会在郑家后院一个的庵堂内为郑三老爷守寡,度过她的余生。自做自吃,终生不得踏出庵堂半步。
连秀儿自己也答应了,虽然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容她不答应。
连守仁、连守义等人怕郑家报复,再将他们送回大牢,趁郑家办丧事忙碌,瞅了一个空子就逃了。
这个过程中,丢了两个人,即赵秀娥和英子。
至于这两个人是怎么丢的,没人知道。
就这样,这一家人将身上剩下来的东西都凑在一起,才勉强雇了车,狼狈不堪地逃回了三十里营子。
原来如此,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连蔓儿就更明白了,为什么连老爷子一到三十里营子,就想先在她家落脚,还死乞白赖非要带着连守仁、连守义等人跪拜御赐牌楼。
“老郑家的人心毒啊,”周氏哭嚎了这么半天,嗓子一点都没倒,“他们那是嫌一下子弄死了秀儿不解恨,要让秀儿零碎的受罪啊。我可怜的秀儿啊。老四,老大、老二那俩王八犊子我是指望不上他们了。我可怜的秀儿啊,就是吃了实心眼儿的亏。老四,你不能看着你亲妹子受罪。你想想法,你救救秀儿吧。”
“老四,你有牌楼,你有金子,五郎不是还考上了秀才吗,咱们家,就你们能救秀儿了。”周氏抬起头,一双眼睛冒着渗人的光,盯着连守信和五郎。
“只要能救了秀儿,我下辈子给你们做牛做马,我也乐意。我的秀儿啊,你疼死娘了。”
“我给你磕头,老四,五郎,我给你们磕头,求你们救救秀儿。”周氏着,就疯了似地跪下来,朝着连守信和五郎崩崩地磕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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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穿越为被冤枉失贞的弃妇,怀揣包子,携手经济适用男的甜蜜生活。
第五百二十三章 认清现实
加更,求粉红……连守信和五郎就都站起来了,父子两个的脸色都很难看。
连蔓儿抚额,周氏又用磕头这一招来逼迫她们,这叫什么事!
“爷,我奶这是又犯病了吧。”连蔓儿冷静地开口。当前的情形,她们一步都不能退。因为只要她们退了第一步,那么接下来,对方就会变本加厉,她们将会永无宁日。
这绝不是连蔓儿将事情想的太严重,看看连秀儿的下场吧。刚才在外面,连蔓儿也看见了连守仁和连守礼。这兄弟两个穿的都很狼狈,人也瘦了,连守仁的头上也有了白头发。但是他们都还活蹦乱跳的。
关键是,在太仓闯下了那么大的祸,他们依旧能全须全尾、活蹦乱跳地回来,只是将连秀儿给葬送了,把老郑家给坑了,把郑三老爷给坑死了。这群人,简直就是无敌的小强啊,她们这只要稍微软弱一点,那就擎等着被坑吧。
而连守仁和连守义是怎么坑了连秀儿和郑家那,自然是通过周氏对连秀儿的强大影响力。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她们坚决不能向周氏妥协。
而且世界上也没有这样的道理。继续纵容周氏无理取闹,对不起她们自己,对不起这头上的一片朗朗晴天。她们不想用同样的无赖和无理取闹对对付周氏,因为她们还要脸。
周氏是这样了,那么就不用搭理她,只当她是疯子好了。这样的老人,实在是让人想尊重都尊重不来。
这里还有一个连老爷子,周氏撒泼、无理取闹,连老爷子就该管周氏。那就问问连老爷子,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爷,你看我奶说的这话。你老咋看?”连蔓儿就问连老爷子。
“你奶这就是心里憋屈、心疼的,一天总得闹上两三回。……别搭理她。”连老爷子无奈地叹道。
怎么去救连秀儿?人家郑家为了将他们这一大家子救出来,出人、出力、出钱,几乎倾家荡产,郑三老爷还把命都给搭进去了。就算没有这些,郑三老爷死了,连秀儿也要守寡。
让连守信拿金子去将郑家花的钱给赔补上,那人家那条人命那。拿什么赔?拿御赐的牌楼和五郎的秀才功名去压郑家?别说道理上说不过去,就是实际操作上,那有什么可行性吗?也就是周氏这里失心疯了,才会提出来这样的要求。
而且。这件事不管周氏怎么吵嚷,连老爷子那一关就过不去,因为连老爷子可是很注重“家无再嫁之女”这项荣誉的。
周氏哭嚎了半天,又磕头又许愿的,却遭到这样的冷处理,眼见着在陌生的地方,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是站在她那一边的,周氏趴伏在炕上,从哭嚎变成了抽泣。
连守信和五郎这才又重新归坐。
将太仓那边的事情大概的问清楚了。那接下来就是现在和将来的问题了。
“爷,我爹、我娘,我哥,我们一家子都商量过了。你和我奶在太仓遭了罪,这一回来了,我们这也起了新房,干脆。爷,你和我奶以后就在我们家住下吧。我们养活你们二老。”连蔓儿就道。
连老爷子没说话,周氏也停止了哭泣,没人哄她,她慢慢地自己抬起了头。
“爷,奶,你们以后就住这,不用回老宅了。也省得以后还得再为那一大家子不省心的操心。”五郎就道。
“对。这话虽不该是我说,可是事情在这明摆着。大家伙都看得见,他们贪赃枉法,对你们二老忤逆不孝,你们二老一句话,咱们找里正、找村老。立刻就把他们逐出连家。以后啊,你们二老就住这,再也不用看着他们生气。”连蔓儿就道。
“别看太仓离咱们这几百里地,那边出了啥事,这边都传的知道了。我大伯、二伯他们做的那好些事,都立不住脚,不经讲究。连家的好名声,算是让他们给败坏完了。”五郎就接着道,“我们好不容易立起了门户,清清白白的,不能再因为他们给抹黑了。爷,你是最看重咱连家这名声。现在,是该做决断的时候了。”
五郎和连蔓儿俩你一言我一语,都说的是要连老爷子和周氏留在这里养老,不过却要和连守仁、连守义那两股人彻底地断开,要将连守仁、连守义这两股人逐出连家。
连老爷子听的心里暗暗叫苦,偏偏五郎和连蔓儿占住了孝道和大义,还用了他最常用来教导人的那一套说法,将话说的滴水不漏,让他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来。
留在这里养老吗?
连老爷子下意识地抬眼四下看了看。他知道连守信一家将日子过起来了,但没有亲眼所见,他想象不到,连守信一家已经将日子过到了这种程度。连守仁那个县丞的宅院,那些个摆设,比起连守信家这些来,是远远的不如。
在这里养老,吃穿不愁,应该也没有什么烦心的事。他看得出,连守信、张氏,还有五郎、连蔓儿这几个孩子对他并不亲近,很似是疏离。扪心自问,这个怪不了人。连守信刚看到他的时候,那感情是发自内心的,他能体会到。只是,之后,因为他坚持要带着连守仁、连守义拜牌楼,连守信大哭。那之后,连守信看他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他知道,他伤了连守信的心。他也知道,这些年,他忽略了四房的几个孩子。但是他也相信,如果他真的要留下,该给他的奉养孩子们都不会少给他。
孩子们的品质都很好。
连老爷子轻轻叹了口气,抹了抹眼睛。
但是他能留下吗?
不能。
当初连守信这一家是怎样分出来的,那一桩桩一件件,还有临去太仓之前发生的事情,他都没有忘。别人也不会忘。他在这里住下来,人家只会对连守信、张氏、五郎挑大拇指,当面夸他有福气,那背后却是要戳他的脊梁骨的。
他留在这里养老,连守仁、连继祖就会更加被人看不起了。
而且,五郎和连蔓儿话里说的很清楚,他要留下,那就要和连守仁、连守义那两家人断绝了来往,还要将他们都逐出连家。
他舍不得这么做。他一到三十里营子,就舍了这张老脸,是为的谁、为的啥?!他得回到老宅去,凭着他这些年在村子里积攒下的人望,帮着连守仁和连守义将那个家支撑起来。而且,他和连守仁、连守义一起过,连守信这边都是要脸的人,看在他和周氏的份上,也不会完全不管那一大家子的人。
“这做爹娘的心啊,老四,老四媳妇,你们也都是有儿女的人,哎……”连老爷子长叹。
“一个个都丧了良心,指望不上。”周氏突然又哭道,“我不在你们这住,我回我自己家。”
周氏倒比连老爷子先做出了决定。其实这一路回三十里营子,周氏心里已经差不多对救连秀儿这件事绝望了,不过看见了连守信,她怎么着也要试一试。这是发自内心的,她自己也管不了自己。
连守信这谁都没搭理她这个茬,她算是彻底的绝望、灰心了。要在连蔓儿家住下,她想都没有想过。要她住在这房子里,她直不起来腰,老宅,那才是她的家,她的天下。
“我后悔啊,我这肠子都要悔青了。那时候,我就不该带着秀儿离开家。要是那时候不走,也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周氏一边哭,一自言自语地道。
“你娘这是坐下病了。”连老爷子叹气道,也不去劝解周氏,显然周氏这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黑心尖儿、坏了下水的,我的秀儿就是被她害的。她现在因为我的秀儿才得了命,我能让她自在了?”周氏两只眼睛发直,两只手握住一起,叙叙地道。
“老四,五郎,你们的一片孝心,我这心里都明白。有你们的这些话,啥都值了。”连老爷子不再关注周氏,而是对连守信和五郎道,“还是那句话,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大伯、二伯他俩……哎,犯了错。那也还是我的儿子,跟你们也是骨血相连。这还有那一大家子,都还得继续过日子啊。”
“咱这乡下的规矩,我和你奶,这以后还得跟着他们一起过。……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这个跟头栽的这么狠,他们也知道后悔、做错了。别人那,咱管不了,咱自家人,好歹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今后啊,他们再想闯啥祸,那也闯不了了,也就老老实实跟我在家种地、做个本分的庄稼人……”连老爷子说完,又是一声深长的叹息。
连守仁、连守义、连继祖和二郎都平安的回来了,但是连守仁的秀才功名被夺了,以后连做个先生的资格也没有了。从连继祖和二郎开始算,三代之内,都不能再参加科举,就更不要说做官了。
连守仁、连守义这几代之内,都要小心地做人,仰人鼻息。
而四房、四房的孩子们已经崛起了,到了再也够不着、拿捏不到的高度……加更,求粉红。rs!~!
第五百二十四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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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腾了这么半晌,已经是将近晌午了。小七下学回来了。
“爷,奶。”进了屋,小七就规规矩矩地给连老爷子和周氏行礼。
小七是一家人的宝贝疙瘩,他这一回来,这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周氏的嘴角抽了抽,勉强要挤出点笑容出来,最终却失败了。没办法,原来在家的时候,周氏虽不算苛待小七,却也从没有和小七如何亲近过。连老爷子见了小七,胡须颤了颤,就招呼小七上他跟前去。
“快给爷看看,我家小七长高了。”
小七大眼睛滴溜溜地往自家爹娘、哥姐那边溜了一溜,这才笑嘻嘻地上前,让连老爷子在他的头上摸了两把。
“爷、奶,你俩可回来了。我可想你们了。你们回来就不走了吧?就在我家住呗,我养活你俩。”小七甜甜地道。
连老爷子被小孙子一番话给哄的,立刻眼圈就红了。小七这孩子从小嘴就乖。但是这么小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足可以表明连守信、张氏这一家的家教是没话说,对他和周氏这两个长辈是没话说。反观他和周氏,是怎样对待连守信、张氏这一家和这个小孙子的,连老爷子的心不由得翻了个个。
周氏也不由得看了小七一眼,就又垂下了眼皮。
小七在连老爷子跟前站了一会,就跑开来,又向连守信、张氏、连枝儿、五郎和连蔓儿行礼,最后挨着连蔓儿坐了。
“连小七都长大了,这孩子有规矩、孝顺,以后肯定有大出息。你们把小七教育的挺好、挺好。”连老爷子见了,就道。
连蔓儿就瞟了小七一眼,一边偷捏小七的小胖手。心道,这小家伙鬼精灵,一张嘴更像抹了蜜一样,跟他相处的不管老少男女。就没有不稀罕他的。
瞟了眼小七,连蔓儿不由得又瞟了一眼连老爷子。夸小七只夸小七规矩、孝顺,因此以后会有大出息。连老爷子的精明依旧,不愧是做惯了大家长的人。只是,对着这样的小七,不知道他午夜梦回,会不会心虚。
想到这。连蔓儿又回身,将小七给搂怀里了。
“姐,今天先生给讲了个新故事,一会我讲给你听。”小七笑的两只眼睛完成了两道月牙,靠在连蔓儿怀里。
“就你们俩亲香个不够。”张氏在旁边见她们姐弟两个这样,心都软了,小声嗔了一句,就站起身。
“这都晌午了。他爷他奶大老远的回来,也饿了吧,我这就做饭去。”张氏就扬声道。只要看着自家的几个孩子。张氏就心情好,底气也足。
周氏撩起眼皮,看了张氏一眼。
张氏眼也没眨一下。以前在周氏跟前,她是动辄得咎。说话声音高一点,会被周氏骂,说她眼睛里没老人,语气不好,吃哒她了。说话声音要是低一点,依旧会被周氏骂,还是说她眼睛里没老人。是不想搭理她。
就是声音不高不低,周氏也有话说。她会说“别看你表面上装的这样,你心里骂我,我知道。”
周氏看了张氏一眼,这次啥也没说,又把眼皮耷拉下去了。
“对。爹、娘,你们在这吃饭。”连守信也道。
“不,不地了。不在你们这吃。”连老爷子就忙道,“我们回去,回老宅吃去。”
连蔓儿一家人不由得交换了一个眼色。刚才在外面他们都看到了,连老爷子这一大批人回来,身边一件行李都没有。他们回老宅去吃,吃什么?
连老爷子这是看出来,他们没打算给连守仁、连守义那一大帮人准备饭菜,所以才说要回去吃。
那边冷锅冷灶,柴米油盐皆无,连守信他们不能看着连老爷子和周氏一到家就挨饿吧。连老爷子不在这吃,连守信他们就得把吃食送过去。送吃食过去,那么一大帮人看着,总不好就送连老爷子和周氏两个人的份吧。
一顿饭、两顿饭的,连蔓儿真心不在乎,但是有些坏习惯不能惯着。
“爷、奶,你们大老远回来,还不在我们这吃一顿饭了?你们二老放心吧,一会,我们就送东西到老宅那边去。”连蔓儿就道。
连蔓儿只说送东西,却没有说是送给谁的。
“是啊,爷、奶,你们就留下来吃饭吧。”五郎也道。
将连老爷子和周氏请进了家门,这老两口子如果不吃一顿饭就走,那么村里的人会怎么想、怎么说。明白的人,会说这老两口子为了心疼大儿子和二儿子是啥也不顾了。可还有那不明白的以及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那些人又会怎么说?
她们并不怕无谓的言论,却也不会给人留下口食。
得到这边会往老宅送东西的许诺,连老爷子和周氏最后并没有走,而是留下来吃饭。
连蔓儿一家人就说要做饭,都从屋里出来了。
“这偏心的都没边儿了!”从屋里一出来,张氏的脸就沉下来了,“就那些个是亲生的儿子、孙子、咱们这就不是?”
“可不是。”连蔓儿就接口道,“都这个时候了,心里还就只想着那边有没有吃喝,那边的名声。说啥帮着弱的。咱不缺吃喝,那咱的名声就是能随便糟蹋的?”
连守信的脸色也不好看,只默默地没有说话,这次,他终于不再替连老爷子和周氏找借口了。
“看着咱家小七,他们就不想想他们做的那个事,亏不亏心啊!”张氏就道,“我给他们做饭去,就不知道吃了我做的饭菜,他们受用不受用。”
“让人做饭去吧,摊着了,……咱心里有数就行。”连守信就闷闷地道,“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安排了韩忠媳妇和小喜去做饭,一家人就到书房里坐下说话,连枝儿、连蔓儿、五郎和小七先进了里屋,连守信和张氏就在外屋的炕上坐了。
“你这是咋地啦,想明白了?”张氏就小声地问连守信。
“他奶给我磕头,折我的寿,下我的脸。我没啥好说的,谁让那是我亲娘那。可她……”连守信往里屋看了一眼,这才也压低了声音道,“可她这次还拉上了咱五郎。”
“算你还有点人心。”张氏就抹了抹眼角,“五郎是我生的,她从来就没把我当人看过。我生的孩子,她也不当人看。”
“大当家的、二当家的、继祖他们是咋对她的,她咋从来不给他们磕头那。这都怪我,没本事。”连守信抱头道。
“他们有啥本事了,还不就是不把老的当一回事。你最老实、听话、孝顺。咱俩都这样,这才让人给拿住了。”张氏就道,“咱俩让人给拿住了,咱的孩子们就跟着受累。你看出他奶祸害咱五郎了,那你看没看出来,他爷不待见咱蔓儿那。刚才从外面进来,在屋里待那么半天,他爷连个正眼都没看咱蔓儿。”
“蔓儿总出头,把她爷给得罪了。就刚才在外边,老宅的那些人,怕也心里恨咱蔓儿那。”连守信想了想,说道。
“咱蔓儿也十二了,枝儿定亲了,咱都知根知底,五郎和小七是俩小子,也不怕……”张氏说着话,霍地站起身,“得了,咱也别藏着掖着了,我也看明白了,话就得说明白。我这就去跟他爷、他奶说道说道去。”
“还是我去吧。”连守信也站起身,“我做儿子的,话还是得我说。”
“你去说能行?你别再……”
“我也想明白了,我这肚子里憋了老多话了,不说出来,我也得憋出病来。你放心,不管他们咋说,咱这都占着理。”
连守信说完,就蹬蹬蹬地出门去了前厅。
张氏犹豫了一下,就想跟出去,眼角的余光就看见几个漆黑的小脑袋从里屋帘子后头冒了出来。
几个孩子刚才已经将连守信和张氏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如今见被张氏发现了,索性就都从里屋走了出来。
“我爹一个人能行不?”
“那咱去看看吧。”
张氏就和几个孩子从书房里出来,他们还没走到前厅,就看见连守信通红着脸,从前厅里出来了。
“话你都说了?”张氏就问连守信。
“我都说了。”连守信点头。
“这么快?!”张氏又问。
“……我一股脑说完,我、我就出来了。”连守信就道。
…… ……
看着大家默然的表情,连守信就感觉有些颓败。
“爹,你太聪明了,就该这么做。”连蔓儿赶忙笑着道。指望连守信能够和连老爷子、周氏辩论、并辩赢,那是不切实际的。连守信就是一个老实的不善言辞的人,憋了一肚子话,一股子冲劲说出去,剩下的,就让连老爷子和周氏自己琢磨去吧。
“爹,你就该这么做。”五郎也笑道。不管怎样,这对连守信,以及这个家来说,又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饭菜做好了,就在前厅放了饭桌,按着连家的老规矩,只有连守信、五郎和小七能上桌一起吃饭。
“都上桌一起吃吧。”连老爷子笑着招呼道,“老四媳妇,枝儿,蔓儿也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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剁饺子馅剁的好累,初五,我们这也叫做破五,家家户户都要放鞭炮、剁饺子馅包饺子,因为故老相传,放鞭炮是要轰走小人,剁饺子馅也叫剁小人oo
第五百二十五章 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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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老爷子说这些话的时候,态度格外的和蔼,甚至还带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看来,不管连守信刚才进屋说了些什么,都起作用了。
“不了,你们二老吃吧,我们就都不上桌了。”张氏看了一眼连蔓儿,就说道。
“爹、娘,你们吃吧,我们都不上桌了。这饭菜,是特意给你们二老做的。”连守信就道。
大家纷纷说有事,最后,一家人谁也没有上桌,只有连老爷子和周氏两个坐在桌子旁,吃了这顿晌午饭。
连老爷子和周氏也只是略动了动筷子,就说吃好了,下地要回老宅。
一家人自然挽留,不过连老爷子和周氏都很坚持,大家就送了他们出来。张氏、连枝儿和连蔓儿送到门口就回来了。连守信、五郎和小七则是要将连老爷子和周氏一直送回老宅,韩忠带着一个长工背了米面等物,也跟在后头。
这些米面,足够连老爷子和周氏吃上两个月,若是加上连守仁、连守义那些人,也足够吃上几天的。上房有三十亩地,其中十二亩还是连守信、连守礼专门供养连老爷子和周氏的。这些地佃给了武家兄弟,正好秋收完了,只要尽快拿到田租,在这乡间,连老爷子和周氏可以过的很不错,就是那一大家子也能够维持生活。
当然这个维持生活,是以一般的庄户人家的标准来说的。而现在,连家上房这些人。可不就是一般的庄户人家吗,甚至,他们的地位还比不上一般的庄户人家那。能够过上一般庄户人家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是大幸。
这一路上,碰见村里的人,看连守信这一家送连老爷子和周氏回老宅。还背了那些个东西,在打招呼之余,难免都要夸上两句。不过是连守信这一股人孝顺,连老爷子和周氏有福等。
“我们还让我爷和我奶住我们家,以后就我们养我爷和我奶,我爷和我奶不愿意,非得回来。”小七还会插话。
这下子。人们就更加对连守信这股人赞不绝口了,也更一个劲的说连老爷子和周氏有福。
……
“……奶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我爷笑的也挺勉强的。”小七吃了一勺松子玉米,叙叙地跟张氏、连蔓儿说道。
从老宅回来后,一家人才重新摆了桌子吃饭。
“那你们到了老宅。就回来了?”连枝儿就问。
“爷要拉着咱爹说话,大伯、二伯他们也要拉着咱爹说话。我说还没吃饭,还要上学,哥要送我,爹也没吃饭,下晌还得干活。好不容易才出来。”小七就道。
“还说要老老实实种地过日子那,我看难。”五郎就道,“我一进那屋,就看见他们都在那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啥也没收拾。他们啥也没拿回来,那柜子里不还有些老旧的被褥啥的吗,也不知道拿出来晒晒。连水都没烧,也不知道他们等啥那。”
“还能等啥,等咱呗。”连蔓儿就笑。“是等咱啥都给他们预备的好好的。”到了老宅,连老爷子、连守仁、连守义要拉着连守信说话,那肯定也是要提要求,要东西。
“可惜,他们不是那一家。”张氏就道。
“咱们也就帮到这了,接下来就都看他们自己的了。都好手好脚的,有房子有地,只要不懒,咋地他们也能养活得了自己个。”五郎就道。
连蔓儿点头。
“他三伯还没回来?”张氏又问连守信。
“回来了。我们刚走到大门口,正好遇见他。”连守信就道。
“不知道他们三口人是咋个打算?”张氏就道,“这次和他奶那次一个人回来不一样。这次人家都回来了,要常住。”
“哎呀,叶儿她们辛辛苦苦种的那些菜,原本还打算能卖点儿钱的。”连蔓儿突然道。
“有那句老话,巧人是笨人的奴,勤快人是懒人的奴,哎。”张氏就叹气。
一家人吃完了饭,因为晌午耽误了工夫,小七连晌午觉都没得睡,就要去上学。
五郎要送小七上学,被连守信给拦下了。
“我去,我送小七上学。”连守信道,“五郎,你在家歇一会,要不你就看看书。以后,对我送小七上学。”
说着话,连守信就屁颠屁颠地送小七上学去了。
“小七这机灵鬼。”连蔓儿就笑。
“就他会哄人。”张氏也笑。
这边刚把饭桌收拾了下去,赵氏和连叶儿就来了。
“吃饭了没,没吃就在这吃点。”张氏就道。
“四婶,你别张罗了。我和娘刚在铺子里吃了。”连叶儿就道。
“叶儿,你们……有啥打算没有?”连蔓儿就问。
“有,我和我娘想搬出来。”连叶儿就道。
“他们这一大帮人回来了,我一进那院子,我连气都有点喘不上来了。”赵氏也点头,“我这些日子,清净惯了。她们一吵吵,我这心就崩崩地乱跳。”
“咋才这会工夫,就又吵吵上了?”连蔓儿诧异地问。
“比以前吵吵的还邪乎那。”连叶儿就点头道,“咱奶让大伯娘干活,还不让大伯娘吃饭,这一会的工夫,就骂了大伯娘两顿了。”
连蔓儿就想起周氏在这的时候,自言自语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周氏知道救连秀儿无望了,就将所有的恨意都灌注到古氏的身上去了。显然,这是下决心要和古氏“不离不弃”,狠狠地折磨古氏。
“她都骂你大伯娘啥?”张氏就问。
“还不就是那些话,就是骂大伯娘坏呗,把老姑给害了。”连叶儿就道。
“那大伯娘说啥了?”连蔓儿就问。
“大伯娘就哭,啥话都没说,让奶给吐了一脸。”连叶儿就道。
“别人都没说啥?”连蔓儿又问。
“没人说话。”连叶儿就道。
“大伯,继祖哥,大堂嫂,连朵儿,谁都没啥表示?”连蔓儿追问道。
“没。”连叶儿摇头。
“还和以前一样。”连蔓儿就道。
“对了,奶不让大伯娘住屋里,让她住猪圈。”连叶儿又道。
众人就都无语。
一会的工夫,连守信送小七上学回来,跟他一起进门的还有连守礼。
“爹,你给个痛快话,你到底同不同意搬啊?”连叶儿就急着问。
连守礼就有些支吾,既没有说搬,也没说不搬。
连蔓儿就看出点门道来,记得上次,连守礼是明确地说不搬的。
“爹,咱要是搬,以后一天消停日子都过不了。”连叶儿就道,“你看今天这会工夫,我娘都吓成啥样了。咱家那些菜,恐怕咱算是白种了。还有那些鸡鸭,还有猪啥的,咱要不搬,过不了几天,那些就都不是咱的了。”
“四郎刚才就偷了咱俩鸡蛋了。”
“老四,你看我这……该不该搬?”连守礼就问连守信。
连守信就看了一眼连守礼。
“三哥,这还得你自己个拿主意。”连守信就道。
“爹,这事你咋还问我四叔。搬不搬,不就一句话吗。按啥来说,咱都该搬啊。”连叶儿跺脚道。
“现在就要搬,咱能搬哪去啊?”连守礼道。
这是终于吐口了,连蔓儿想。
“我早先就说过了。你们要是盖房子,银钱不凑手,就从我这拿。要不地,老铺子那边,也能凑合凑合。”连守信就道。
“爹,蔓儿姐都帮我算过了,咱家手里的钱,再加上到年底卖猪的钱,咱三口人的工钱,还有你做木工的钱,起三间房子足够了。”连叶儿就忙道。
“那还是钱不够。”连守礼想了一会,就道,“盖房子的事,我也有打算。”
听连守礼这样说,屋内就静下来,大家都想听听连守礼是怎样打算的。
“我现在还在山上上工,我打算是明年,等山上工程撤了,我也就有工夫了,盖房子的钱也攒够了。那时候,我再盖房子。”连守礼就道。
连守礼这样说,连守信他们就不好说什么了。钱他们可以给连守礼先垫上,但这房子是连守礼的,还是要连守礼自己看着盖才行。毕竟,盖房子,是庄户人家一辈子的大事。这个,他们代替不了连守礼。
“爹,那,咱就先搬这边来?”连叶儿就和连守礼商量。
连守礼就看了赵氏和连叶儿一眼。
当天傍晚,连叶儿家的鸡鸭就搬迁到了连记铺子的后院。至于那三头猪,依旧留在连家老宅。赵氏和连叶儿要搬去老铺子那里住,连守礼不肯来。赵氏觉得就她和连叶儿母女两个,也不像一回事,因此,搬家的事情只得作罢。
连蔓儿无法,对待连守礼,她不能像对待连守信那样。
“好歹这日子不有个头了吗。”连蔓儿只得这样安慰连叶儿,“你们现在不在一起吃,每天早上你们就来这边,晚上再回去,凑合过了年,明年盖了房子就好了。”
“也只能这样。”连叶儿道。
连家上房众人的回归,仿佛是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水面,接下来的几天,这村子里大家伙唠嗑就没有第二个话题。
“咱这日子该咋过咋过,可不能让他们影响了咱。”早饭的时候,连蔓儿就道。
“对,我的酸菜铺子,今天就开张。”张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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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 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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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菜作坊这两年张氏都做的熟惯了,也不用人帮忙,用的还是那一帮相熟的大姑娘小媳妇,分为两班,上午一班,下晌一班连蔓儿给张氏建议,让她挑了两个利落可靠的媳妇做管事的,还是按每个人做了多少酸菜来付工钱,因此就算张氏不在作坊里看着,也并不影响什么
至于酸菜作坊的账目,是连蔓儿和连枝儿负责的从今年开始,这酸菜作坊的收入不再入总账,而是完全归张氏连枝儿和连蔓儿娘儿三个
这是前两天商量要开酸菜作坊之前,一家人商量的结果
这天吃过了早饭,连蔓儿连枝儿带着小喜在屋里做了一会针线,连蔓儿就有些坐不住
“姐,我去酸菜作坊看看”连蔓儿就和连枝儿商量道
酸菜作坊今年开张没几天,连蔓儿每天都想着要去看一看
“去吧”连枝儿自然并不反对,“我就不去了”
“姐,那你帮我把这半朵花儿绣完呗”连蔓儿将手里绣的肚兜递给连枝儿
如今,连蔓儿平常的缝补已经没问题,并且能够绣一些简单的花样,她还学会了裁肚兜手里这件鹅黄色的府绸肚兜,就是她自己裁自己缝,又照着花样绣了几天,如今已经快完工了
连枝儿就将肚兜接过去看了看这肚兜裁的极漂亮合体,看那缝线阵脚细密均匀,就是花样略简单了些但绣线配色配的极好,倒也典雅大方,很适合连蔓儿现在的绣功
“绣的不错,娘看见该夸你了”连枝儿就笑道“你去吧,回来这半朵花儿我就给你绣得了”
连蔓儿就下了炕,带着丫头小喜往酸菜作坊来
如今的酸菜作坊已经从跨院中挪了出去,就在连记铺子后边的院子里这是为了将家宅和工坊分开而作坊在这,更靠近官道,方便运输,同时也方便那些姑娘媳妇们来做工
进了铺子的后院,一排的作坊房子,共有四间左边的三间半是工作间,也就是雇工们加工酸菜的地方,靠右边的两个大灶有一道火墙隔断出半间来,那边盘了一铺炕,平时连蔓儿连枝儿过来核算账目就在这里,算是一个小小的办公间
工作间和办公间之间有门连通,也各有门直通向外面,
连蔓儿先进了工作间上午班,是春柱媳妇管事,看见连蔓儿来了,就忙放下手里的菜刀跟连蔓儿打招呼
“婶子,你忙你的,我就过来看看”连蔓儿就道
其他干活的媳妇们也纷纷和连蔓儿打招呼
连蔓儿都笑着应了见这作坊内收拾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的,也就放了心她正要说话,就听见那办公间内传出来有人的说话声
连蔓儿就略愣了愣
“你二伯娘在那屋里那”春柱媳妇就小声地向连蔓儿道
那声音是何氏的,连蔓儿听出来了
“来了有一会了,她跟你娘说,想要来这上工”春柱媳妇继续小声地告诉连蔓儿“你娘没答应也没法答应不是我说她,这活她干不了咱们一个村的谁不知道谁艾干这个活,个顶个的,得干净利落,不然人家大饭店大酒楼敢要咱的酸菜?还有一个,那菜丝得切的细,她那刀工,刚才你娘还让她试那,结果还不如过去了”
春柱媳妇和张氏亲厚,又和连家老宅隔壁,连家的事都知道,因此说到何氏,也就丝毫不避讳
“我就奇怪,她今天咋能出门了?”连蔓儿就道
上房的人在老宅那边安顿下来,这次连老爷子似乎下了狠心,将一大家子的人约束的很严,没他和周氏的允许,都不让出门尤其像何氏这样,特别爱串门子,说话嘴上没有把门的,更是被严令不得出门
“你爷今天早上带着你大伯和你二伯出门了”春柱媳妇就道
“我爷他们出门上哪去,干啥去了?”连蔓儿诧异道
“听说,是往老武家去要地租了”春柱媳妇就道
连蔓儿就点了点头按着这庄户人家的规矩,这做佃户的知道田地的主人家回来了,还正缺粮食,就该主动上门把地租给交了但是武家兄弟自然是没这么办连老爷子这些人回来了,他们连面都没露
估摸着,这是她们家给的那些粮要吃光了,所以连老爷子他们终于想起要去要地租了而且,既然大家伙都回来了,那些地,明年也不能再佃了,得自己种了
跟武家兄弟要地租,收回田地,只怕不会很顺利,连蔓儿心想,可是这能怪谁那
“婶子,你照看这边,我进”连蔓儿说着话,就往办公间里走
挑门帘进去,就是一股热气扑脸因为外面几个灶的火不断,这屋里特别的暖和连蔓儿一进屋,就看见何氏和张氏相对在炕上坐着
张氏穿着鞋,坐在炕沿上,而何氏却脱了鞋子,盘着腿,稳稳当当地坐在炕里
“哎呦,蔓儿哎,大侄女,快过来让二伯娘瞅瞅又俊了”何氏看见连蔓儿进来,就夸张地笑道
张氏看了连蔓儿一眼,眼神中有明显的无奈
“二伯娘,你咋有空过来?”连蔓儿只得淡淡地道
“俺想你们了呗,这都多少日子没见着面了”何氏咧着嘴道,“你们现如今搬出来了,这大房子盖的,就是门槛子高了,俺想进都进不去今天好不容易,在这把你娘给堵住了”
连蔓儿不由得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个何氏,说话还是这样不中听
“二伯娘,你这说的啥话我们不敢招惹你是真不只我们,别人怕也不敢招惹你这也没几天艾你就不记得把人家镇上老郑家兄弟几个送进大牢的事了?”何氏这个人脸皮厚,跟她客气含蓄,只能惹自己生一肚子的气,所以,连蔓儿也没和何氏客气,一上来,就说起了何氏害郑家的事
这件事,就是何氏不来找她们,她们还想着什么时候得说道说道好歹人家郑家兄弟是帮她们办事,就因为何氏这不着四六的,在大牢里受了好几天的罪
见连蔓儿提起这件事,何氏脸皮再厚,也有些支吾了
“那那俺也不是成心的就赶上了,后来,要是你二伯他们没出事,那俺肯定说话,早就把他们给放了”何氏辩解道
“二伯娘你说话这么管用,当时你咋不说不是你叫唤来官差,把人给关进去的你真有那好心,你一开始就不能让人抓他们啊”连蔓儿道
“他二伯娘,人家郑家人可跟我说了,当时人家都管你叫伯娘,说是给我们家办的事乡里乡亲的你不认,连我们你也一样下手啊他二伯娘,你拍拍心口窝,你这事做的地道不地道,你对得起谁?”张氏也道
“俺那俺那就是,闹着玩的俺俺也不认识他们谁知道他们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何氏的目光就有些闪烁
“二伯娘,上次我们去太仓,还是人家接送的,那时候,人家也跟你打招呼了,你还应了,和人家说了半天话那,咋转眼就不认识了?”连蔓儿问
“人家都说了,三郎和三郎媳妇还上来跟你求情那,你就黑着脸,让差役把人给抓走的”张氏就道,“得了,他二伯娘,你不说你是个敞亮人吗,咋做的事,你就不敢承认了?”
何氏被这母女俩问的哑口无言,脸上虽然是讪讪的,但是那磨盘大的屁股却好像钉在了炕上,依旧是纹丝不动
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何氏不想走,有很多原因一来老宅那边柴禾少不够烧,现在虽然还没入冬,但是那屋子里和炕上就冷,不如这边暖屋热炕的舒坦而且这边还有热水喝,在老宅可是没有的还有一件,她就是爱串门,跟人唠嗑,可这次家里有严令,她好不容易溜出来,别人家又去不了,只能来这来这,就算被发现了,回去说是来找活干的,也有个借口,不至于被骂的太狠
因此,她坐在炕上,不管连蔓儿和张氏咋说,她就是厚了脸皮,不肯动窝
“那事,俺是做的不咋地一时鬼迷心窍了”何氏咧着嘴道,“要不,啥时候,俺看见他们,俺给他们赔礼还不行”
“她四婶,蔓儿丫头,俺落了难了,遭了罪了”见张氏和连蔓儿不理她,何氏还知道转移话题,就诉起苦来
“二伯娘,我看你这样,和以前没啥变化”连蔓儿看了一眼何氏她也奇怪,看古氏蒋氏那几个,经历了这段日子,都憔悴的不行,可这何氏除了还是那么邋遢,可是一点也没憔悴,也没变老
果然,这不长心的人,是任何事也奈何不了她的
“咋没变化艾俺这都瘦的皮包骨头了”何氏晃了晃自己的肥屁股,哀叹着道,“她四婶艾你知道俺最眼馋你啥不?俺最眼馋你这几个孩子,都躲好再看俺那几个,就没有让俺省心的”
说到这,何氏的眼圈竟然也有点发红
连蔓儿和张氏都不由得惊讶了这还真有事能伤了何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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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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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就不用张氏和连蔓儿搭茬,何氏就吸了吸鼻子,拍着大腿,唠叨开了
“那个丧门星艾谁也没有她能捞她心里就没有二郎,竟给她老赵家捞了她老赵家,可把俺们给捞苦了”
连蔓儿和张氏对视了一眼,就都明白了,何氏这是在说赵秀娥说赵秀娥能捞钱,赵秀娥为什么能捞着钱?连守义他们就没捞钱吗?听听何氏这一口一个捞的,就算往年他们没被下狱,迟早也有事发的一天
“老赵家都不是东西,弄了个麦种的事,还是他们家出的主意,一出事,就说是俺们出的主意,没他们啥事这不还就多亏俺们有人,俺们都出来了,他们都出来了”
“老赵家爷俩,都给定的是啥罪?”连蔓儿就问何氏
“俺也不大清楚,那天出来的时分,听他老姑说,都是放逐的罪过”何氏就道
老赵家与连守义这伙人pk数次,各有胜负,连守义这一伙略占下风而这次,老赵家是彻底的输了
恶人还需恶人磨,强中自有强中手?!
连蔓儿都懒得去想这些事了
“二郎媳妇没回来,到底是咋个事?”张氏还是热心肠,就问道
“那个丧门星,他老姑好不容易把俺们给弄出来了,她就一个劲的嘀咕二郎,让也把老赵家那两口人给弄出来,还说啥要是不把她爹和她哥给弄出来,她就跟俺们没完,要你死我活还是咋的俺们都没搭理她,有他老姑老郑家那些人在她们老赵家翻不出啥浪头来”何氏说到这,挺胸低头的容貌,显然这后边的话是学说连守义的
“秀娥嫂子如今在哪那?”连蔓儿就问
“谁知道那天着急忙慌的,出城了都,一看她没影了,就把孩子给扔下了”何氏就道
赵文才父子俩定了罪,赵秀娥没有跟着回来,不知道去了哪赵秀娥还说了那样的话,以赵秀娥的性情这还真是个祸患
怪不得,连老爷子一回来,就那么急切地来找她们怪不得,这些天连老爷子会将上房的那些人管束的这么严[绝世唐门]
看到连蔓儿皱眉,何氏反而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
“不怕她她能咋地?她还是老连家的媳妇,她闺女还在这那她再咋作妖,也成不了啥事”何氏这么说着,又咧了嘴,“就是把俺给坑苦了,把个丁大点儿的丫头扔给俺那丫头,哭死鬼托生的仿佛,这一天到晚的能哭的,把俺的脑仁子都给哭出来了”
连蔓儿和张氏都无语二妞妞还不到一周岁,家外头周氏一定不会照看,古氏和蒋氏也不会,只要何氏能照看如今何氏跑这坐着不想走,那二妞妞是交给谁照看?
二郎四郎六郎连芽儿,哪一个是能照看好那么小的孩子的那
“俺也是做婆婆的人了还有俩儿媳妇,俺这婆婆的福一天都没享着,就遭罪了她四婶艾你们都没看见过三郎那媳妇吧,俺跟你们说艾三郎的媳妇,比二郎的媳妇还邪乎那”何氏许是很久也没人跟她唠嗑了,张氏性子又平和,她就跟张氏说起来没完了
这么半天,就没再提要过去干活的事
“三郎不给人入赘了吗,那你还想跟人家老王家那摆婆婆的谱?”张氏虽然性子平和,但也真实是看不上何氏,就说道
“入赘就不是俺生的了?咋地俺也是她王七的正派婆婆”何氏哑口无言地道,“往常那不待见俺,那俺都忍了这不俺们落难了吗,她一次都没来看过俺们看看住了三郎,也不让三郎来看俺们”
“三郎入赘,你们不是朝人家要了好些东西,另外整银子还要了一百两换个个,你们会咋样我听人说,你每次去人家老王家店里,人家可都留你吃饭”张氏就道,“三郎媳妇不是有身子了吗,你咋让人家去大牢看你们啊”
对于王七和三郎都没去大牢看连守义他们这件事,连蔓儿她们一家人私下里也说过连守仁连守义犯事,还惹了太仓县人的众怒王七她们家是做生意的,人家也要顾个影响再说连守仁连守义那贪墨的罪名,向王七家这样的大商户要是乾上了,那可是羊入虎口
人家老王家欠连守仁连守义他们什么了,凭什么要人家一家都填出来,人家不过日子了?
再说连守仁连守义要是行的正坐的正那也行,惋惜他们不是
“那都不说了”何氏见张氏这样的态度,就又说道,“就说俺们都出来了,没事了,也不能拖累他们了俺就想,俺在太仓也待惯了,三郎媳妇那不是要生了吗,俺当前就帮他们看孩子啥的俺这不是一片热心吗俺做奶的,照看孙子那是正该当的王七她娘,一辈子净生丫头了,她能照看出小子来?她也就会照看丫头,她不会照看小子王七那泼辣货,她不感激,她还让她娘带着人把俺给赶出来了”
连蔓儿听到这,看着何氏悲愤的样子,差点没笑出来
原来还有过这样一出
何氏居然想住到王家去,还要摆婆婆的谱被王家给赶出来,一定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了
“二伯娘,就你一个人去了,我二伯没去?”连蔓儿忍笑,成心问道
“你二伯也去了”何氏还一本正派地答道,“你二伯俺们磋商了,不想回来,老王家那么大的大车店,有的是住的地方,俺们干点啥活都行啊太仓那边,俺们住惯了”
原来不只何氏,还有连守义,他们这一家子都想要依靠人家王家去生活
老王家的王七,还有王七的娘,传闻中都是极有主意泼辣的女人,不将他们赶出来才奇异了
在出狱后,回三十里营子之前,看来还有这么一段大难临头要各自飞的故事,只是别的路都行不通,最后只好都跟连老爷子一同回三十里营子来了
“亲戚里道的,一点人情都不讲啊还是俺们三郎往俺手里塞了俩钱,这一大家子一路上,都给花光了”何氏又抱怨道
原来连老爷子他们回来的路费,还是三郎的私房钱
“二郎媳妇走丢了,那个英子也走丢了,你们都没找找?”张氏就问
“找啥找,着急忙慌的出城,二郎媳妇,那一定是有地方投靠去了”何氏就道
“英子也有地方?”连蔓儿就问
之所以没有急着将何氏赶走,连蔓儿也是想细心打听打听毕竟,以前听的都是从太仓那边传播过去的传言,而那天连老爷子又直截了当避重就轻的要想知道一些真相,还就得问何氏
“她有啥地方”何氏撇了撇嘴,又成心鬼头鬼脑地朝外面瞅了一眼,这才说道,“俺跟你们说,这也是俺猜逢的英子艾是让老大家的给”
“翱”张氏就吓了一跳,“英子让他大伯娘给害了?”
看来古氏恨和坏的笼统,曾经深深扎根在张氏的心中了
“害没害的俺也没看见,”草菅人命,何氏居然也慎重了“成心给丢的那是一定的”
何氏都这么以为,看来这件事十有**是真的了这个古氏,在落魄到这个程度,百忙之中,还能趁乱将英子给“丢”了,果真是个人物
“老大家的心黑手狠艾心眼子重”何氏又道,“以前净掐尖了看她如今咋样?家里遭的这些个事艾多一半都是她这几天,他奶都让她住猪圈了,连屋都不让她进继祖媳妇好容易怀上一个,在大牢里也给折腾没了”
“继祖媳妇小月了?”张氏就问
“小月了,仿佛都有三四个月了,说是个男胎”何氏就道
三四个月能否看的出男胎女胎这个连蔓儿不清楚,不过,想一想,那天看着蒋氏面无血色的样子,原来是由于这个缘故
“造孽啊”张氏叹息
“她四婶艾如今家里也就俺是好手好脚了俺有力气,无能活反正你这作坊也得用人,就用俺一个呗你看俺干别的不行,那俺就光烧火行不?”何氏看张氏脸上显露不忍之色,就趁机道,“工钱啥的你看着给,真实不行,你不给钱俺也给你干,你就供俺三不,两顿饭就行俺不挑,有啥吃啥就跟叶儿她们娘儿俩那样就行啊”
不用在家里关着干家务,出来放放风,还能跟村里的媳妇唠嗑,再吃上两顿好饭,何氏非抽愿,甚至不要工钱他也乐意
何氏乐意,连蔓儿和张氏却不乐意
“二伯娘,家里就你好手好脚,那些活可不就都指望你我们不敢用你,你赶紧回家吧”连蔓儿下了逐客令
何氏这样,还是不情愿走
正僵持着,连叶儿一脸纠结地跑了出去
“四婶,蔓儿姐,不好了咱爷咱爷让人给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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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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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叶儿跑来报信,说是连老爷子让人给抬回来了
“叶儿,是咋回事?”连蔓儿就问连叶儿
“蔓儿姐,我不是回家喂猪吗,”连叶儿瞟了一眼炕上的何氏,说道
“二伯娘,你没听见叶儿的话,你咋还不动窝?”连蔓儿再次就对何氏道,听见连叶儿说连老爷子出事了,何氏坐在炕上好像还没有走的意思
“俺……”何氏核计了核计,这才慢吞吞地下炕穿鞋,“那咱们都一块过去呗”
“你先回去”连蔓儿告诉何氏,“你不怕我奶骂你艾家里没人干活,就你出来闲逛”
“俺这可不是闲逛”何氏嘟囔着,“老太太现在没工夫骂俺”
“他四婶艾你们一会得回去看老爷子吧?”何氏穿了鞋,就问张氏
连老爷子竖着出去的,让人横着给抬回来了,再怎样,她们也是要过的
“我们去”张氏就道
何氏这才出门走了
“是咋回事,叶儿你详细说说”连蔓儿这才又问连叶儿
“我就是回去喂猪”连叶儿就道她家的鸡鸭搬到了这后院来,但是三头猪太占地方,而且猪也不像鸡鸭,没那么容易偷,所以就留在了老宅的猪圈这样,连叶儿和赵氏虽然每天来这边做工,直到晚上才回去,但是中间却还要回去喂猪
“然后就看见大伯二伯他们,用门板把咱爷给抬回来了二伯看见我,就让我赶紧过来给四叔四婶捎信说是咱爷去要租子,让老武家兄弟给打了说是挺严重让四叔四婶赶紧去”
连叶儿说完,就揉了揉自己的脸
“这叫啥事,我们要早搬出来也没这么多事蔓儿姐,我这心里可别扭了,这以后,他们肯定得总使唤我,让我给你们捎信啥的我我咋感觉我都成他们帮凶了!”
连蔓儿一家人私下里议论过,都觉得连叶儿是明白人,比赵氏和连守礼两口子加起来都强
“叶儿你没听错,你二伯是说,老爷子让武家给打了?”张氏就问
“没听错,二伯是这么说的”连叶儿就道
张氏的脸上就露出些犹疑来
“四婶,蔓儿姐你们过去不?”连叶儿就问
连老爷子被用门板抬回来,又打发了连叶儿来送信,这边能不去看吗
“娘,走吧,叫上我爹”连蔓儿就道
几个人从酸菜作坊里出来,打发人去叫了连守信还有五郎过来,连守信听连叶儿说连老爷子被武家兄弟给打了,脸色立刻就变了
“爹,你沉稳儿”连蔓儿就小声道“那是我二伯的话,得打个折扣听咱也别先急着下结论,到老宅,好好问问,弄清楚了再说”
武家兄弟很赖,但是却没听说过他们有跟人动过粗连老爷子有了些年纪连蔓儿并不相信武家兄弟真敢对连老爷子动手
而且,连守仁和连守义是做什么的,武家两兄弟,他们也是两兄弟,有他们在,还能让连老爷子让人给碰了,他们也活的太没用了
连守信五郎张氏连蔓儿带着小厮小福和丫头小喜就往老宅来,赵氏依旧留在连记铺子里干活,只有连叶儿也跟了过来
连蔓儿有段日子没来老宅了,进了老宅的大门,不由得仔细地看了两眼
两边的猪圈,一边是连叶儿家的三头猪,都长的很壮实另一边堆放着柴禾,一角多了一个用柴禾搭的窝棚,窝棚门敞开着,可以看见里面的地上铺着些柴禾,柴禾上面还铺了一条破门帘子
连蔓儿就扯了扯张氏的袖子,让她看那个窝棚
张氏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看小说就到-<3 8 看 书 网^ >-u娘儿俩都明白,那肯定就是古氏的窝张氏心肠软,看不得人受苦,可是古氏却又坏事做粳罪有应得
猪圈往北,就是菜园子,现在菜都已经拉架了,一边的菜园子里随便地堆放着些藤藤蔓蔓,另一边是整整齐齐的晾晒着旱烟辫子
“叶儿,菜够吃吗?”连蔓儿低声问连叶儿
一说到菜,连叶儿就又纠结了
“够了,种了那老些,好像都是给他们种的似的……都没跟我们打招呼,人家自己个就去菜园子摘菜,好像应该应份的似的不要脸,她们都不记得了,走的时候,怕我们吃后院的菜,那一顿祸害”连叶儿说的生气,将脚边一颗小石子狠狠地踢飞了
“吃,随便吃,欠的多了,让她们下辈子变毛驴,给我干活要不变猪也行”连叶儿又小声恨恨地道
连蔓儿忍俊不禁
连蔓儿一行刚走到上房门口,那门帘子就被人挑了起来
古氏挑着门帘,靠门框站着,一身的憔悴,脸上略带着讨好的笑
紧接着连守仁连守义连继祖何氏蒋氏等人都接了出来,一群人呼呼啦啦地进了屋里,就看见连老爷子躺在炕头,周氏坐在旁边,正拿帕子抹泪
连守信叫了娘,就去看连老爷子
“爹”
“哎”连守信连叫两声,连老爷子才慢慢地睁开眼
“爹,你感觉咋样?”连守信就问
“请郎中了没?”五郎就问
“一文钱都没有,请郎中人家也得来啊”连守义有些阴阳怪气地道
这就是说,根本就没人去请郎中
想到连老爷子被武家兄弟打了的话就是连守义说的,连守信心里就有了气
“我没事,咋你们都来了,正是忙时候”连老爷子道,“扶我起来”
连蔓儿微微皱了皱眉,连老爷子说话,明显的中气不足
“爹艾你躺着说话吧,别起来了,这一动换,再有个好歹的”连守义就忙道,“爹,老四这不来了吗,五郎也来了你老有啥话,就说呗”
“扶我起来,还没到那个份儿上”连老爷子坚持让周氏扶他起来,靠着行李卷,半躺半坐的
蒋氏这个时候就提了一壶刚烧开的热水走了进来,张罗着让连朵儿和连芽儿拿杯子
“四叔四婶,都请坐下说话五郎蔓儿,都坐,都坐……家里啥也没有,就这水是今天早上你们大哥从井里刚打上来的,……那锅我刷了好几遍”蒋氏陪笑着给几个人倒水
“继祖媳妇,你歇着吧”张氏看了蒋氏一眼就说道,一边又叫了小喜过来接过蒋氏手里的活计
蒋氏强打精神,可她那苍白的脸和嘴唇,都表明她的身子虚
古氏在外边给众人打了门帘子,就再也没进屋
忙乱了一会,大家都坐下了
“爹,是咋回事?咋他二伯说,武家兄弟跟你老动手了?”连守信就问
连老爷子没说话,先是扫了连守义一眼
“你这么跟老四说的?”连老爷子就问连守义
“没有,绝对没有”连守义忙道
“是我二伯让我找我四叔四婶,这么告诉我的”连叶儿就道
连老爷子瞪了一眼连守义
“没有的事,他老武家咋地也不敢跟我动手”连老爷子就道
“我二伯咋这样谎话都说那?”连蔓儿就道,“我爹刚一听见这个话,立刻就要带人找老武家算账去”
“去,去呀”连守义立刻就道,“就算他们没跟老爷子动手,把老爷子给气这样,老四你带人打他们去,那也正应该的”
连蔓儿就朝连守信和五郎了下巴,意思是说,瞧瞧,这就是连守义的打算
“二伯,你打算这是太仓那?我们是跟着你混的那些帮闲打手?”五郎就正色道
“这……”连守义就梗起了脖子,开口要说话
连老爷子咳嗽了两声,打断连守义
“老二,我跟你们说啥来着,你老实,吃了那么大的亏,你咋还不长记性”连老爷子就训斥连守义道
连守义就不说话了
“老四,五郎,你们别听他的他那个脾气……哎,咱们一家人,都知道”连老爷子又向连守信和五郎道
“爹,到底咋回事?听着信,可把我们给吓坏了”连守信这个时候也不耐烦再去理会连守义了,就又问连老爷子
连老爷子就打了个唉声
“老武家那兄弟两个,都是混头的,恩将仇报啊”一直存在感很微弱,没有开口的连守仁终于开了口,“还能咋回事,又想赖咱的租子,还不想把地还给咱说啥当初说好的,佃三年”
不出所料,旧事重演
连蔓儿不由得看了连老爷子一眼,连老爷子此刻半眯着眼睛,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
明知道武家兄弟的人品,也吃过亏,但还是将好好的田地佃给了他们如果是连守义,肯定是破口大骂,一都不会觉得自己有做错的地方但是连老爷子不同,连老爷子为人颇有涵养,凡事心里都明白,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
连老爷子这个时候,心里肯定不好受
“老武家那俩兄弟,哎,这都怪我他们要赖租子,少给咱们这我有心理准备,可按他们给的那个数,咱们家这些口人,根本就不够吃让人寒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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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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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事情的经过,连老爷子似乎并不想细说。只从连老爷子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里,连蔓儿知道,是武家兄弟故技重施,说收成不好,要少交租子。而且对于连老爷子要收回田地的要求,武家兄弟强烈反对,说是如果连老爷子一定要收地,就要给他们补偿。
屋里正说话的工夫,就听见外面脚步声响。小厮小福领了村里的李郎中来了。
“刚才我让小福去请的郎中。”五郎向众人解释。
李郎中给连老爷子诊脉,连蔓儿就带着连叶儿和小喜从屋里出来。
四郎、六郎、连朵儿、连芽儿都站在院子里,连朵儿的手里牵着大妞妞,连芽儿的怀里抱着二妞妞。
连朵儿见连蔓儿和连叶儿出来了,就哼了一声,拉着大妞妞进了上房,往西屋里去了。连芽儿怯生生的看着连蔓儿,又看跟着连蔓儿身后的小喜,一边拍着怀里的二妞妞,抿着嘴不说话。
四郎和六郎站在那,四郎依旧是耷拉着眼皮子,从下面斜着往上看人,六郎看人也还是直愣愣的。
连叶儿和四郎最不对付,看见四郎,就用眼睛瞪他。
“丫头片子,美啥。”四郎冷哼了一声,就叫上六郎要出门。“小六,走,咱逮家雀儿去。”
六郎站在那没动。
四郎偷了连叶儿家的鸡蛋,如今看着连叶儿这边人多,看着他脸色都不善。他有些心虚,见六郎不和他走,他就又哼了一声,扭身自己跑了。
“去你屋坐一会。”连蔓儿就对连叶儿道。
三个小姑娘就往西厢房来。六郎先是站着没动,然后,就慢吞吞地跟到西厢房门口。站在那,又不动了。
“蔓儿姐,咱爷他们去要租子,六郎也跟去了。”连叶儿就低声告诉连蔓儿。
“六郎,进屋来说话。”连蔓儿就招呼六郎道。
让小喜在门口看着人,连蔓儿和连叶儿带着六郎进了连叶儿的屋子。
连蔓儿、连叶儿就在炕上坐了,也招呼六郎过来坐。
六郎没上炕。就抱了给凳子,往炕沿边挪了挪,坐下了。
“六郎,你也跟咱爷上老武家去了?”连蔓儿就问六郎道。
“嗯哪。”六郎点头。
“咱爷到底是咋厥过去的?”连蔓儿就问。
六郎吸了吸鼻子,就慢慢地告诉连蔓儿。一开始说的。跟连老爷子说的大致一样,只是最后说到连老爷子晕倒前的事,六郎说了一些连老爷子、连守仁和连守义谁都没有提及的情况。
“……吵吵起来了,老武家老太太骂咱爷,是老不休,还有啥老啥虫的,还说咱大伯、继祖哥都随根,不是好人。……说大伯咋地了英子,是咱村里的闺女。还说继祖大哥……啥欺负他儿媳妇啥的……”
连蔓儿正喝着水,听到这,差点没把嘴里的一口水给喷出来。
她就想来着,被赖租子、讹东西,连老爷子也不是第一次了。连老爷子有心理准备,怎么会被气成这样。原来是有这么一个缘故。
怪不得,租子没要到,事情没谈妥,就被气的用门板抬回来了。
“六郎,这些话,以后你可别和人说了。尤其是外人,你可千万别说。”连蔓儿忙嘱咐六郎道。
“嗯哪。”六郎点头应承。
连蔓儿想起来每次从六郎这打听了什么消息,需得给六郎些吃食。她就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刚才出来的匆忙,又没准备,因此身上并没带吃的,随身的荷包里倒是有些银钱。
想了想,连蔓儿还是打消了给六郎钱的念头。
“六郎,一会等我们回去,你自己个到铺子里来一趟。就找叶儿吧,我让叶儿给你准备吃的。”连蔓儿就对六郎道,“没你们在太仓吃的好。”
六郎的脸微微有些红,也没说话,就从凳子上下来,又把凳子搬回刚才的地方。
“那、那我先走了。”说着话,六郎就出去了。
“刚才……六郎脸红了?”连蔓儿就问连叶儿。
“好像是。”连叶儿道。
觉得时辰差不多了,连蔓儿就和连叶儿从西厢房出来。上房里,李郎中已经给连老爷子诊过了脉,正被连守信和五郎送出来。
“……尽管开方子,我让小福跟着你去拿。”五郎正跟李郎中说道。
将李郎中送到大门口,连守信和五郎才回来,只让小福跟了去抓药。
连蔓儿就用目光向五郎询问,五郎只是想连蔓儿摇了摇头。
“一会回家再说。”五郎告诉连蔓儿。
连蔓儿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又回到屋里,连守信和五郎都没有坐下,只是站在炕沿前,和连老爷子说话。
“爷,一会拿回药来,你老就按郎中嘱咐的,按顿吃。药钱啥的,你老都不用操心。”五郎道。
“爹,……这个事,你老有啥嘱咐没?”
连老爷子靠着行李卷,闭着眼睛,朝五郎和连守信挥了挥手。
“爹,那你老就歇着。我们回去了。”连守信说了这一句,一家人就从屋里出来。
等他们走了,连守仁、连守义就都扑到炕沿前,紧张地看着连老爷子。
“爹,你、你咋就这么让老四他们走了!”
“爹,你这时候说啥,老四他们都能答应啊。”
“爹,老四就这么走了,这……这可咋办,咱家这就要断顿儿了。”
“你们俩……都滚回屋老实待着去。”连老爷子突然睁开眼,低声斥道。
连守仁和连守义相互对视了一眼,想要再说什么。却又不敢,只得怏怏地从走了出去。
“这都是孽……前辈子造下的孽……”连老爷子长叹。
……
连蔓儿家几口人回到家里,坐到炕上,就都长出了一口气。
“哥。刚才郎中给咱爷诊脉,诊出啥来了没有?”连蔓儿先是问道。
“说是郁结,肝火加心火。”五郎就道。
“老爷子身子没以前结实了。”连守信就道。
“是身上没有以前那股子精气神了。”连蔓儿想了想。说道。
“对,就是这么回事。”连守信、张氏和五郎就都点头。
连老爷子的身体底子相当好,常年劳作,本来是长寿之象。但是人活的不仅是身体,最重要的还是精气神,那一口气。这个精气神,护卫身体的正气要是散了。那身体也会慢慢地衰弱下来。
连老爷子从太仓回来,那股子精气神就没了。
原因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你们知道我爷今天是咋气晕过去的吗?”连蔓儿问。
一家人就都看着连蔓儿。
“是有啥别的事?”五郎就问。
连蔓儿点头,就将六郎告诉她的话说了。
“老武家那老太太拿太仓平嫂那件事,骂咱爷来着。还说了我大伯和英子,……嗯,还说继祖哥欺负她儿媳妇……”
几个人的脸都黑了。
“这都叫啥事,这都叫啥事!”连守信恼道。
“我看,这才刚开始。”连蔓儿就道,“哥,咱得想个办法。”
连老爷子这病了,她们花钱请郎中买药给治疗,那武家的田租。还有那三十亩地,她们要不要帮着要回来?不帮着要,看连老爷子、周氏,以及上房那么多人挨饿吗?
这件事帮着解决了,那以后那?
阻止连守仁、连守义拜牌楼,只邀请连老爷子和周氏进家门。她们已经向村里的人表明了态度,连守仁和连守义不能够打着他们的旗号做事,这件事做的很成功。
但是,这还不够。
“……咱办两桌酒吧。”连蔓儿想了想,就道。
“嗯,把里正、村里有名望的老人都请来,……当初上房去太仓,写字据的时候在场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能落下……”五郎点头道。
“对,咱已经做的仁至义尽。大家伙有眼睛的都能看见,咱现在,就再把话都说明了。”连蔓儿就道。
商量定了,连蔓儿就和张氏、连枝儿带着韩忠媳妇和小喜在家里准备饭菜,五郎和连守信则出门去,分别去请人。
晌午饭来不及,酒席的时间定在傍晚。
王举人父子俩,王幼恒,吴玉贵、吴家兴父子,吴玉昌,里正,老黄,老金,春柱的爹,以及几位村老在傍晚时分,都坐在了连蔓儿家的前厅内。
酒席上,不等五郎或连守信开口,众人就纷纷议论,都是夸赞连守信和五郎仁义,事情做的敞亮,既是非分明,又有情有义。
五郎又重申了一遍对于老宅那边的立场,然后就说到地租和那三十亩地的事情。
这些事五郎请里正,还有两位村老出面,帮着连老爷子与武家协商解决。
“……就按照村里的规矩,按道理来办。”
至于田租和三十亩田地收回来之后……
“……那里有十二亩地,是当初定下来的给老爷子和老太太养老的田。三十亩地收回来,我这边要留下十二亩地,我找人佃出去,以后,老爷子和老太太都不用下地干活,这十二亩地的地租收成,全归老爷子和老太太日常生活。”
十二亩地的地租,要供给两个老人的吃穿用度,那是非常的充裕的。
“这次要回来的地租,也要单独分出那十二亩地的来,专门供给两位老人。”五郎又道。
众人都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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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对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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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连老爷子、周氏的供给与与上房共有的能产生出息的产业分开来,这样才能最好的保证这老两口的吃穿用度。
上房这些人回乡来,说是要本本份份的种地过日子。连蔓儿家已经接济了给他们过渡的口粮,他们还有三十亩地的地租可以维持未来一年的温饱。不只是连蔓儿一家,这全村的人都在看着,看上房是否能够言行一致。
而现在,将接济的口粮快要吃光了,连老爷子、连守仁、连守义父子三个去要地租,最后无功而返。连守仁、连守义没有事,连老爷子被抬了回来,还要五郎打发人去请郎中,负担连老爷子吃药调养的费用。
连老爷子年岁大了,连守仁和连守义是正当年。从这件事,大家伙都能看出来,这兄弟两个没本事。
连守信这一股已经提出过,要接连老爷子和周氏来养老,这老两口子不愿意,一定要和大儿子、二儿子一起过。那么连守仁、连守义这两股人赡养不了、也照顾不了连老爷子和周氏,为人子女,这已经是大不孝了。那么采取些措施,让他们不至于将连老爷子和周氏拖累的吃苦受罪,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是极符合孝义,让人交口称赞的事情。
连蔓儿和五郎商量这么做,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缘故。这样分清楚了之后,连老爷子或者周氏,就再也没有理由做可怜状,甚至说缺东西,从而变相地让他们来贴补上房那两家人口。
若不是连老爷子太过偏心糊涂,连蔓儿她们也就不会这样顶真。
连守仁和连守义两家,现在共有十三口人,其中壮年男丁四人,即将成年的男丁一人,壮年妇女三人。而剩下的除了大妞妞和二妞妞只能吃。不能做,连朵儿、连芽儿和六郎也可以参加劳动。
不和别人比,只和净身出户的连守信这一家比,他们的情况就好上许多。要是按照庄户人家的标准,这样的人口结构,而且都是好手好脚的。不仅温饱不成问题,还能将日子慢慢过起来。
当然,这有个前提。就是这些人要踏实地干活、过日子,而不是一心想投机取巧、不劳而获。
她们如此安排。保障了连老爷子和周氏生活,那么对于连守仁、连守义那十几口人那,她们也没打算不闻不问。
连蔓儿和五郎已经看明白了,真不理会那些人,那些人不知道还会出多少幺蛾子。血缘关系在这里,而且又住在同一个村子里,她们要管这些人。而且要好好的管。
她们不会保障这些人的生活,她们要保障这些人踏实地过日子,不再走上邪门歪道。
十八亩地,上房那十三口人来耕作,是非常轻松的,再像别的庄户人家一样养上些鸡鸭鹅猪,种上满园子的菜蔬,生活俭省,富贵是没有。却可以像一般庄户人家一样的维持温饱。
犯了那样的事,能够留的性命,一家聚合,还能够维持温饱、安稳度日,谁能说这不是大幸那。
“……凡事有因果。以后,还得请众位帮衬着,一起监督。若是发现一丝一毫奸邪之处,众位可以当场按法度、村规制裁,也可以来知会我们。我们都感激不尽。……咱们村风气淳朴、正直。收容了他们,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也要严加监督、管束,绝不能再让有辱咱们名声、风气的事情发生。能这么做的,就是我家的朋友、恩人,若是有帮助他们作奸犯科的,那就是我家的仇人……”
眼看着连老爷子已经不能管束连守仁和连守义这些人了,那么只有连蔓儿这一家来管束。
只有连蔓儿一家来操心、管束还不行,还要发动全村的人来监督、约束连守仁、连守义等人的行为。
以后,那连家的老宅就是连守仁、连守义这些人的监牢。三十里营子的范围内是他们劳动改造加偶尔防风的场所。全村的男女老幼,都是看守这监牢,监督他们劳动改造的狱卒。
他们本分劳动、过日子,一切都好。若是再有异动,你们村里三岁的娃娃都可以上去质问、唾弃他们。
五郎就在席间,把话说的很明白,他们帮理不帮亲。
“良药苦口利于病,……一片苦心孤诣,任人评说。”五郎最后道。
今天请来的这些人都颇有些见识,听了五郎这样的安排和说话,都纷纷赞五郎有魄力,有担当,菩萨心肠、霹雳手段。
厅堂里五郎在席间与众人说话,并达成了共识。厅堂外边,站着四个人。
连守仁、连守义、连继祖和二郎都被叫了过来,不过并没有让他们进厅里上桌吃饭,只让他们在外间听里间是怎样的说话。
这些人,没有置言的余地和资格。他们就是那被专/政了的人。而落到这个境地,他们也怨不了人。连蔓儿她们可以给了他们足够多的机会了,当初这些人刚从太仓回来,连蔓儿和五郎就可以这么做的。
厅里面五郎将话都说透了,连守信就出来,让连守仁、连守义、连继祖和二郎几个回家,并告诉他们,明天,里正等人就会上门,到时候会带着他们和武家兄弟将田租和田地的事情处理清楚。
连守仁、连守义、连继祖和二郎谁都没敢说什么,就让管事韩忠给送出了门。
当天晚上,在连蔓儿家吃过饭的里正、吴玉昌并两个村老就去了老宅,将席间五郎的话都告诉了连老爷子。而第二天,里正这些人又找来了武家兄弟,就在连家老宅处理两家之间的地租纠纷。
事情的处理结果当天就出来了,三十亩地,武家应该向连家交纳地租高粱三千斤,糜子八百斤,大豆三百斤,小豆一百斤,绿豆、谷子各三十斤,花生八百斤。因为连家要提前收回田地,所以赔偿武家高粱一百五十斤,糜子五十斤。另外,武家还将五亩地高粱的高粱杆、岔子都送给连家,做为连老爷子和周氏一冬的柴禾。
商议定了,里正立刻就带人搬粮食、过秤。
所收的地租中,高粱一千二百斤,糜子三百二十斤,大豆一百二十斤,小豆四十斤,绿豆、谷子各十二斤,花生三百二十斤,以及五亩地的柴禾,是连老爷子和周氏一年的供给,交由连守信和连守礼共同保管,按月按需要供给连老爷子和周氏。
不一股脑地将这些粮食、柴禾就交给连老爷子和周氏,这是为了老两口子考虑。比如说要磨米、磨面,用大豆换豆油、豆腐,花生要卖了换钱,供给老两口子所需的油盐酱醋等,这些就都由连守信和连守礼来负责,不再让连老爷子和周氏操一点心。
连老爷子和周氏这老两口子,只要坐在炕上,等着吃喝就可以了。
老两口子的吃穿用度完全不用连守仁和连守义供给,不过他们也有赡养老人的责任。他们的责任,就是将老两口子给伺候的停停当当的。
吃穿用度都不缺,若是因为他们伺候的不周到,而让连老爷子和周氏老两口子有什么不满,或是受了什么委屈,那么不仅连守信和连守礼不答应,这一村的人也不会放过连守仁、连守义这两股人。
除了连老爷子和周氏的供给,再去除赔偿给武家兄弟的,剩下的高粱一千六百五十斤,糜子四百三十斤,大豆一百八十斤,小豆六十斤,绿豆、谷子各十八斤,花生四百八十斤则归连家上房,包括连老爷子和周氏老两口在内的所有人所共有。
这一共是两千八百三十六斤的粮,不算连老爷子和周氏,上房人均可分配到的口粮是二百五十八到二百二十斤左右,其中花生为经济作物,卖掉能换的更多可糊口的粮食,再加上瓜菜,将将够糊口。
连蔓儿粗略地算了一下,这样,也差不多就是原来没分家的时候,老宅的生活水平。
肯定撑不着,油星很少,但也饿不死。
只有老两口子有柴禾,那是里正等人给连守信、五郎做的人情。这些柴禾够老两口烧的,但肯定不够上房那么多人烧的。
这似乎是个问题,但在庄户人家,也不算是大问题。很多庄户人家的地少,柴禾不够烧,那么就要去拾柴禾。这个活,连家上房除了二妞妞不能做,其他人都能做。
这一冬天,也没活计可做,那十几口人正好每天去拾柴禾,有点活干,极好。
三十亩地收回来,里正就和五郎商量,将南山旁边那十二亩拿出来,交给五郎。五郎当即就按照原来的地租,将这十二亩地租给了三十里营子一户叫王富田的人家。
这期间,连老爷子曾几次反对,先是不同意分的那么清楚,后来又不同意将十二亩地佃给别人,说他能够带着上房的儿孙们自己耕种。这些不同的意见,都被里正、吴玉昌等人给劝了回去。
连老爷子又找连守信和五郎。
五郎只向连老爷子说了两个字……
……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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