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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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这个人穿着厚厚的皮袄,头上戴着皮帽子,只露出半张皱皱巴巴的脸,两只浑浊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这人是谁,连蔓儿不由得就是一愣。她不认识这个人,只是恍惚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好像是在哪听过。
“闺女儿这是从铺子里回来?恭喜发财啊,哈哈。”男人又笑道。
“是老金。”连叶儿往连蔓儿身边靠了靠,小声道。
哦,连蔓儿这才想起来。没错,面前的人正是老金。村里那个放高利贷的老金。被一个放高利贷的人说恭喜发财,连蔓儿的心情有些复杂。
不管遇见什么人,该尽的礼数要尽到。而且面前的人,是不能得罪的。
“金六爷好。”连蔓儿微微屈膝,福了一福。“我们小本生意,好歹有些进项。借你的吉言吧。”
“好,好。”老金似乎非常高兴。“你们连家出人才啊,尤其是闺女,个顶个的好。好。”
老金走出去好远,还在哈哈笑着。
“老金到咱家来是干啥?”连叶儿狐疑地问。
连蔓儿没有回答,从连叶儿的表情上就能看的出来,连叶儿是不需要答案的。老金来她家干啥,根本就不用说。
“马上就进腊月了。”连蔓儿叹了口气。
进了连家的大门。院子里很安静。连蔓儿和连叶儿就回了西厢房。
连枝儿正坐在炕上做针线。
自从赵氏到铺子里干活,连枝儿去铺子里的时候就少了。连枝儿今年十四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照张氏的说法,已经显身条了。连蔓儿的理解,就是连枝儿已经开始发育。
连蔓儿这个年纪的小丫头不怕啥,可连枝儿却不同。就是赵氏没来的时候,连枝儿在铺子里,也只在灶间干活。张氏从不支使她到外面去。
现在,连枝儿大多数时候就留在老宅里,收拾屋子,做做针线,另外就是负责一家人的晚饭。连蔓儿依旧给她记着工钱,因为连枝儿虽然不在铺子里干活,却包揽了老宅这边的家务活。家务活也是活计,也应该有报酬。
“姐,我给你带饭回来了。”连蔓儿就将食盒放在炕上。“看看还热乎不,要是凉了。就热热再吃。”
“外边冷吧,你俩别在地上站着,上炕头坐着来。”连枝儿这么说着,就将食盒的盖子打开来。
食盒里面放着一碟三个炉饽饽,一碗猪骨萝卜丝汤,一碟豆腐,一碟土豆丝,只没有芥菜疙瘩。
因为食盒外面包着一层棉絮,所以东西还是温热的。
“不用热了。就这么吃就行。”连枝儿道。
连蔓儿就从碗柜里给连枝儿拿了筷子和碗,然后脱了鞋爬到炕头坐了。连叶儿也没走,跟她一样往炕头坐了。
“姐,刚才上房来人了是不?”连蔓儿问。
“你们俩遇上老金了?”连枝儿道。
“嗯。”连蔓儿点头。
“叶儿刚走,老金就来了。”连枝儿喝了一口汤,说道。
“那他一直待到这早晚,在上房吃的晌午饭?”连蔓儿问。
“嗯。”连枝儿点头,“咱爷还让三伯去豆腐坊买了两块豆腐加菜。”
“这是要账来了。”连蔓儿道。
“日子还没到。不过也快了。”连枝儿说道,“我听三伯说,这是给咱提醒儿来了。”
“他这是特意赶人家吃饭的时候来?”
“听说要账的都这样,这还是好的。等到时候欠账的人还不上钱,那花招才多那。一般人都受不了。”连枝儿道。
看来高利贷催债也是一项技术工种,首先,你看人家就讲究先礼后兵。
连蔓儿想到刚才碰见老金的情形。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花儿姐嫁进去这么长时间了,咋还没弄到钱?”连叶儿就皱起了眉头。“她别再把欠钱的事给忘了吧。”
“大伯一家现在都住在县里,连个口信儿都不往回捎。”连枝儿道。
“他们不会都不回来了吧。让咱们自己给他们还债!”连叶儿眉头皱的更紧了。
“天下就没那个理!且看着吧。”连蔓儿冷哼了一声,“但凡她有一点良心,也该痛快地把钱给还了。”就算没良心,为了他们自己好,也得把债还清。
因为有这样的想法,连蔓儿并没有把事情太往心里去。他们毕竟已经正式分家出来了,连花儿欠的债,又不是没能力还。就是连花儿没能力还,接下来是连守仁和古氏这一家子,再然后是连老爷子和没分家的二房三房,和他们四房没关系。
这件事,还是不要去掺和的好。
……
下晌的时候,连守信、张氏和赵氏从铺子里回来了。五郎和小七没回来,两个人留在铺子里,一面看铺子,一面读书写字。
连守信就去上房看望连老爷子和周氏。因为开铺子,他晚上不在老宅住,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下晌回来后,不管有事没事,都要去上房。
乡下没有请安的规矩,连守信这么做,是出于自然。
这次连守信在上房待的时间有点长,回来的时候,满脸都是忧虑的神色。
“这又是咋地啦?”张氏看见了,就问。
“老金上午来了。”连守信坐在炕沿上,叹气道。
“是要债来了?”张氏一惊。
“老金啥也没说,吃完饭就走了。”连守信道。
“那还用说啥。”张氏掐着手指头算了算。“腊八那钱就到日子了。这可没有几天了。”
“爹,你咋知道老金来了?”连蔓儿问。
“你奶跟我说的。”连守信道。
“那我爷和我奶,拿出啥章程来没有?”连蔓儿又问。
“有啥章程,说是再等两天,等大哥把钱送来。……那时候都是说好的。这老大的一个事,就是花儿忘了,大哥和大嫂也不能忘啊。 这要是晚一天,那也是不老少钱那。”连守信就道。
张氏、连蔓儿和连枝儿一时都没说话。
“那就等吧,老爷子心里有准谱。”张氏说道,显然对这个话题和连守信的说话都没什么热情。
“对。”连蔓儿忙附和道。“爹,那些钱,在花儿姐眼里不算啥事。当初她们怎么说的来着! 再咋说,咱都分家另过了。有些事,咱操心也没用,也别跟着掺和。咱还是多想想,咱们自己铺子里的事吧。”
“就是这个理。”张氏道。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连蔓儿还是多分出了些心思,来关注这件事。
一连过了三天。县城那边没有丝毫的动静。连老爷子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冬月二十九这天,老金又来了。这次他是傍晚来的。连蔓儿正在切酸菜。晚上他们打算炖酸菜冻豆腐。
“老金来了。”五郎抱了一捆柴禾从外面进来,说道。
连蔓儿手里的刀就停顿了一下。
“去上房了?”
“嗯。”
“老爷子还盼着他大伯送钱回来,难不成要到日子那天才回来?”张氏在屋里听见了,自言自语地道。“就算他不当回事,也该想想老爷子的脾性,这么大年纪了,有啥事可禁不起。”
还债的日子马上就到了,连守仁一家会怎么做?连蔓儿无法知道。
一家人很快吃过晚饭饭,收拾妥当。正要往铺子里去,连秀儿从上房过来,堵在了门口。
“四哥,四嫂,爹和娘让你们过去。”连秀儿冷着脸道。
“马上去,秀儿你先回去吧。”张氏答应着,一边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连守信,小声道“你先去铺子里。我去看看爹和娘有啥事。”
连秀儿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四哥,四嫂,爹和娘就等你俩了。……你俩都得去。”连秀儿道。
连守信和张氏对视了一眼,只得都往上房来。连秀儿这才移动脚步,跟在两人身后,似乎是怕他们会跑掉似地。
刚才老金来肯定是又给连老爷子施加压力。告诉他,还钱的日子就要到了。这个时候。叫连守信和张氏去,连秀儿还摆出了这样的架势。会是为了什么?连蔓儿心中一动,皱了皱眉。“娘,等等我。我也去。”连蔓儿忙招呼张氏。
张氏听见连蔓儿叫她,就停了下来。连蔓儿赶忙跟了上去。
“娘,我爷和我奶叫咱过去是啥事,你猜出来没?”连蔓儿拉着张氏往旁边走了两步,离连秀儿远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道。
连秀儿的注意力似乎更集中在连守信身上,对于张氏和连蔓儿并没有太在意。
“猜出来了。”张氏往上房瞧了一眼,也是眉头深锁。正因为猜出来了,她才想让连守信去铺子里,避开这件事。可惜,没有成功。
“娘,一会你看着点我爹,……别跟着犯傻。”连蔓儿低声嘱咐。
张氏郑重地点头。
连蔓儿跟着张氏走进上房,立刻就感觉到了屋子里异常沉闷的气氛。
连老爷子、周氏,连守义一家,连守礼夫妻两个都在,大家都板着脸。
连蔓儿和周氏也没说话,挨着连守信旁边坐下了。
“老金今天又来了。”连老爷子见大家伙都到了,这才缓缓开口道。
他只说了这一句,就开始吧嗒吧嗒抽旱烟。
连老爷子似乎已经抽了不少烟,冬天门窗紧闭,并不通风,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了烟雾中。连蔓儿被烟呛了一下,很想咳嗽,不过还是忍住了。连蔓儿趁机打量了连老爷子一眼。
连老爷子坐在那,原本是挺直的脊背微微有些弯曲,似乎是背负了一块大石。
一屋子人,没人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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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债务
“我看老金这人多余的,”连守义打破了沉寂,“大哥那边也该送钱来了。”
连守义的意思是老金多余来催债,连守仁那边肯定会把钱按时送回来。
没人附和连守义的话。连守仁那次又挨了打,之后在家里老老实实地住了些天,就又回县城去了。这一去之后,便是音信皆无。
这高利贷是怎么欠下的,连守仁他应该不会忘记。眼瞅要到还钱的日子了,他筹没筹到钱,筹到多少钱,什么时候送回来?即便有事情耽搁了,也应该求人送个信回来,让家里的人安心。
结果人家那边,啥动静也没有。
连蔓儿回想了一下她所见的连守仁的所作所为,这连守仁果然是个没责任心,办事不牢靠的人。
连老爷子本来就是个急性子的人,能等到这个时候没说啥,心里应该对连守仁饱含期待的。他现在召集了几个儿子过来,就说明他对连守仁的信赖和期待发生了动摇。连老爷子他坐不住了。
连老爷子的目光在几个儿子身上一一扫过。
“明天一早,老二和老三,你们两个去县城一趟。”连老爷子道,“让你大哥回家来,把该还人家的钱带回来。”
“大哥是不是要等到那天的时候回来啊?”连守义道,“大哥现在可是大忙人。”
“他忙啥忙,这么大的事,他心里没数?”连老爷子吼了一嗓子。
“拿我撒啥气啊。”连守义撇了撇嘴,小声咕哝。
连老爷子一句话吼完,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连蔓儿忙跑出去,倒了一碗水端着递给连老爷子。
“爷你喝口水。有话慢慢说。”连蔓儿道。
周氏挪到连老爷子身边,大力地拍打着连老爷子的后背。连老爷子摆了摆手,让周氏不要再拍,接过连蔓儿手里的碗,将一碗水一饮而尽。
“那钱不是小数目。到天要是还不上钱,那还得利滚利!你们去,就说是我的话。把钱和你大哥都带回来。……让继祖也回来,快过年了。”连老爷子喘了口气,将火气平息了一些。这才又缓缓地道。
“明天早点儿起来做饭。”连老爷子又向周氏说道。
…………
第二天。连家的院子里早早地就有了动静。张氏从炕上起来,摸着黑穿好了衣裳。连蔓儿也醒了,坐起来穿衣裳的时候,透过纸糊的窗户,看见上房的方向有亮光。
“我奶她们也起来了。”连蔓儿就道。
“嗯,你二伯和你三伯今天不是要去县城吗?”张氏应了一声。
因为连守礼要去县里,赵氏早就起来了,还替张氏她们烧好了热水。张氏、连枝儿和连蔓儿娘三个就简单地洗漱了。打算去早点铺子开工。
连守礼和连守义都已经吃过早饭,正站在院子里。周氏和连秀儿正在往袋子里装饽饽和冻豆腐。连老爷子抽着旱烟袋在旁边看着。
连守仁一家按着规矩,是要回村里来过年的。这些饽饽和冻豆腐。是送给连老爷子和周氏的大闺女连秀儿的。
“把袋子口扎紧点,省得半道东西掉出来。”连老爷子嘱咐道。
连守礼就走过去。将两个袋子用麻绳一圈圈地扎紧了。赵氏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半截破旧的棉门帘子,给连守礼披在背上。周氏也同样拿了一块披在连守义的背上。
连守礼一把抓起袋子口,半蹲下身子,赵氏帮他将袋子往上托了托,连守礼站起身道时候,就把一麻袋饽饽背在背上了。
“娘,给俩钱儿,”连守义冲着周氏伸出手。
“要啥钱,到那,你大姐是能少了你吃的还是少了你喝的,快点走吧。”周氏用手指了指门口,催促道。
连守义无法,只得在周氏的催促下,将一袋子冻豆腐背了起来。
“爹、娘,我们俩走了。”连守礼冲连老爷子和周氏道。
“去吧,路上小心点。记住了我的话,早去早回,别让家里惦记着。”连老爷子挥了挥手道。
连守礼和连守义这才在众人的目送下,往外走去。
三十里营子离锦阳县城,走官道三十里地。这个时候交通不发达,可也不是不能叫到拉脚的车。不过,那是有钱的人做的事,庄户人家都是选择步行。比如连守礼和连守义两个,就是要背着两麻袋的东西,一直走到县城去。
这条路,连家兄弟们每年至少要走上一次,就是去给城里的大姐送饽饽和冻豆腐。
去铺子的路上,张氏和赵氏在前面走,连枝儿、连蔓儿和连叶儿跟在后面。小七因为年纪小的缘故,被允许多睡上半个时辰,等早点铺子开门,来客人了,他再来帮忙。
“不知道叶儿他爹今天能回来不。”赵氏小声道。
“这可说不准。”张氏就道,“往年是没啥事,吃晚饭的时候就能回来。今年不好说。”
连蔓儿几个在后面也在议论。
“花儿姐能把钱还上吗?”连枝儿有些担心地道。
“难说。”连蔓儿只说了两个字。
连枝儿和连叶儿就都扭头看连蔓儿。
“她还能赖账?那这钱让谁还?”连枝儿皱眉。
“总轮不到咱身上。”连蔓儿道。
“她要赖账,我就跟她拼了。”连叶儿道。连蔓儿她们分家出去了,能脱开干系。可连叶儿她们不同,要真有什么事,肯定是老实的连守礼和赵氏先倒霉。
“叶儿,你有这心气儿还怕啥。看着吧,连花儿她不敢不还钱。”连蔓儿道。
…………
到下晌的时候,天上又飘起了雪花,而且越下越大。
连守礼和连守义没有回来。
吃过晚饭,连蔓儿一家又往铺子里去,一出西厢房的门,就看见连老爷子站在门口,任由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肩上。
“老四啊,你二哥和你三哥咋还没回来?”连老爷子看见连守信,就问道。
“爹,这不下雪了吗。肯定是我大姐留他们住一晚上,明天回来。”连守信道。
“嗯,是这个理。”连老爷子道。
“爹,这外面冷,你进屋吧。”连守信道。
“嗯。”连老爷子嘴上答应着,却站着没动。
“爹,我扶你屋去吧。”连书信忙走过去,扶住连老爷子的一只胳膊,将他扶进了屋子里。
连老爷子的样子,有些奇怪。连蔓儿不安地想道。
第二天,雪停了,连守义和连守礼没有回来,老金又来吃了晚饭,这次他还带了一壶酒。
第三天,天气晴,连守义和连守礼依旧不见踪影。老金来吃了晌午饭,没有走,又吃了晚饭才不紧不慢地走了。
这一天,已经是腊月初三了。
连老爷子的嘴上起了一圈火泡,嘴里也生了好几个火疮。他现在吃不下饽饽和黍米饭,每顿饭只能吃一点熬的稀烂的米粥。这样不过两天的工夫,他腮上的肉就都瘦没了,显得颧骨高高地支起,两个眼窝也扣了进去。
周氏有些慌了,将舍不得吃的粳米拿出来,顿顿熬给连老爷子喝。
“老四,明天你去县里一趟,看看是咋回事。这人要是再不回来,你爹就该扔出去了!”周氏的语气没有了平时的跋扈。扔出去,是他们这里的土话,就是人不行了,死了,要抬出去埋土里了。
周氏这辈子并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即便是遇到事,她也只需要躲在家里,一直都有连老爷子为她遮风挡雨。
连老爷子的身子骨历来结实,连最轻微的拉肚子似乎都没有过。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周氏被吓到了。别的儿子们都不在,家里只有老四一个儿子了,她只能依靠他。
“行,我明天看看去。”连书信咬了咬牙,答应道。
“我爷现在这样,大伯,二伯和三伯都不在家,我爹再去县里,家里有啥事咋办?”连蔓儿不同意。
“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家家的插啥嘴。”周氏怒道,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就此大闹大骂。她有点犹豫了,连蔓儿的话说的没错,如果连守信走了,家里再出点什么事,她要依靠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说咋办?”周氏使气道。
“要不还是我去,不管咋地,我当天就回来。”连守信看看躺在那睡的昏昏沉沉的连老爷子,又看了看眼圈通红的周氏,说道。
“爹,不说二伯,三伯是啥样人你还不知道。他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去了,就保证能回来?”连蔓儿道。
即便连守义不靠谱,但是老实的连守礼心里记挂着家里,肯定是想回来的。可他没回来,不知道县城发生了什么事,将他绊住了。连守信也一样的老实,即便去了县城,怕也不能改变什么。
“爹,让二郎哥去一趟吧。”连蔓儿道低声跟连守信道。
连守信眼睛顿时一亮,他怎么就没想到,二郎是最合适的人选。
…………
初四这天一大早,二郎出发了。
连守信在铺子里干活,眼睛却时不时地看向官道。
接近晌午的时候,一辆马车从官道上向三十里营子驶来,连守信将眼睛挪开了。
马车渐渐驶近,这是辆带棚的马车,车帘子落着,看不见车里坐了什么人。
有一个人跟在马车后面奔跑。
“爹,你快看。”连蔓儿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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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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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不是三哥!”连守信仔细看了看,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们说话的这会工夫,那辆马车已经从他们面前跑了过去,沿着官道又往前走了约一丈来远,就拐进了村中的街道,往村子里去了。
过了一会,连守礼才跑到他们跟前。
“老四……”连守礼停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他依旧是从家里出门时的那套衣裳,因为奔跑的缘故,脸上通红,汗水将头发都浸湿了,看起来整个人就冒着热气。
“三哥,进屋里说话吧。”连守信有许多话急着要问连守礼,但还是先忙着让连守礼进屋。外边冷,连守礼出了一身的汗,骤然停止了剧烈的运动,很容易着了风寒。
大家一起都进了里屋,张氏和赵氏看到连守礼,也都很吃惊。
“三哥,出啥事了?咋才回来?二哥那?大哥回来了没,那钱拿回来了没有?”等连守礼在炕沿上坐下,连守信就忍不住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连守礼在大口喘气,屋子里暖和,他脸上冒出了更多的汗。
“我……”
“喝碗热汤,喘口气。”张氏忙道。
连守礼这一张嘴,连蔓儿才看到,他的嘴巴四周,还有嘴巴里都长了一圈的燎泡,看得连蔓儿忍不住咧嘴。
“哎呀,他三伯你这嘴是咋整的?”张氏也看见了,顿时皱起了眉,“别喝热的了。把汤放放,凉凉再喝吧。”
赵氏端了一碗热汤进来,听张氏这么说,就把汤放在了旁边。
“叶儿他爹,这是咋整的?”
“热汤正好。我趁热喝。”连守礼似乎是渴极了,拿过汤碗,两手捧着。咕咚咕咚就将一海碗热汤喝了个底朝天。喝完了汤,他长出了一口气。
“叶儿他爹,你咋才回来。咱爹都急病了。”赵氏道。“你不知道,我们大家伙这担心,还以为你出啥事了。”
“我也想回来,去的当天就想回来。”连守礼苦着脸道。
“三哥,这是咋回事?”连守信问。
“让他三伯慢慢说,你没看,他三伯这也上老火了。”张氏看着连守礼嘴上的泡,同情地道。
连守礼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提问下,这才将事情经过大体说了一遍。
他们那天天没亮就出发,晌午的时候到了县城。他们先是去了连兰儿家。把饽饽和冻豆腐送了去。
“大姐留我们吃了晌午饭。”连守礼道,“我们把事跟大姐说了。吃完饭,大姐就找人带路,领我们去找大哥。大哥一家不在大姐家住了,他们另外找了房子,离大姐家还挺老远的。”
那个带路的人,将连守礼和连守义领到了地方,就走了。
“我和二哥就上去敲门,。老半天,才有人开门。我们也不认识那人是谁,他问我们找谁,我们就说找大哥,连守仁。说了半天,那人才告诉我和二哥,大哥、大嫂一家人都不在家。让我们改天再去。”说到这,连守礼的脸色有些黯然。
连蔓儿察言观色,已经能想到,连守礼和连守义在连守仁的家门口,所受到的冷遇和怠慢只怕不止这些。连守礼老实,厚道,不愿意将受的委屈都说出来。
“后来还是二哥跟他说,我们是大哥的亲兄弟,他才让我们在门口等。”连守礼又接着说道。
他和连守义蹲在大门口一直等,后来两个人都是又渴又饿,身上又没钱,连守义就想进屋去等,说连守仁既然雇了看门的,那里面肯定也有别的佣人,让他们能好好歇歇,吃点东西垫垫肚子。那看门人鼻子孔朝天,不搭理他们,连守义和看门人就争执了起来。
就在连守礼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时候,连守仁和古氏终于坐着马车回来了,连守礼和连守义这才跟着进了屋。
“我和二哥就把爹的话跟大哥说了。”连守义道,“大哥说他也着急,这些天早出晚归的,就是在想法子凑钱。”
连守仁招待他们吃了饭,告诉他们再等等,他明天再去想法子凑钱。
“我着急啊,可大哥说没筹够钱,我也没法子。”
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连守礼和连守义又去找连守仁。
“……结果大哥已经出门了。大哥的管家说,大哥、大嫂一早上就出去了,是去凑钱了,让我和二哥在家里等着,哪也别去。我想,要凑够一千多两银子是不容易,我也帮不上忙,只好等着。我也想到爹在家肯定着急,就跟那个管家说,能不能找人给家里捎个信。那个管家说大哥都有安排,让我不用操心。”
连守礼说到这,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没人给家里捎信,咱爹急的都火上房了。”连守礼道。
“哎。”连守礼握住拳头,砸在自己的脑门上,似乎是自责没把事情办好。
“三哥,这事不赖你。”连守信道。就是连守礼不说,连守仁也应该找人捎信。看连守礼那一嘴的泡,就知道他这两天是怎么过的。连守信了解他这三哥老实的性子,这事真不能怪连守礼。
这一整天,连守仁和古氏都不见人影,只有那个管家吃饭的时候叫连守礼和连守义。连守义待不住,下晌的时候也出了门,只留下连守义一个人。
到了晚上,连守义才又看见连守仁。
连守仁说凑了些钱,但是还差很多,让他们再等一天。
第三天,依旧和第二天一样,只不过这次连守义也和连守仁一起出门了。
“我待到晌午,脑门上直冒火。就想也出去走走,结果大门锁着,管家和看门的都说我人生地不熟,不让我随便走。他们说的不错,我身上一个大子都没有,县城的路也不认识,我不能再给大哥添麻烦。……我待的着急啊。”
“这晚大哥回来了,我就说,实在不行,我先回来,让大哥给个准日子,好让爹和娘放心。”
“三伯,你这是先回来了,那钱凑够没?”连蔓儿问,她左看右看,连守礼身上都不像是带了一千两银子的样子。
“大哥凑了一些钱,让我和你二伯先拿回来。钱在你二伯那。”连守礼道。
“那我二伯那?”
“你二伯坐马车回来的……”连守礼道。
屋里的众人都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这话不应当我说,他二伯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张氏不等连守礼说完,就怒道,“一辆马车坐三四个人也挤得开,他二伯咋能自己坐马车,让他三伯自己个走路回来。”
“三哥,你从县城跑回来的?”连守信皱眉。
“不是,是还没到镇子的时候,二哥跟我说,家里等钱,肯定着急。马车上坐的人多,马车跑不快。就让我下车,他让马车快点跑,先把钱送回家,好让爹和娘安心。”连守义答道
“结果你就下了车,自己走回来了?”
“我跑的快,一直缀着马车,怕出啥事。”连守礼道,毕竟连守义身上带着钱。
这根本就不是重点。
连蔓儿突然心中一动。
“二伯坐的,就是刚才的那辆马车?”连蔓儿问。
“对,就是那辆,在我前头。”连守礼答道。
连守义为什么抛下连守礼,自己先回来?只是坏心眼发作那么简单吗?刚才路过早点铺子,连守义为什么不停下来和他们打个招呼,这么一点时间都不能耽误?
一定有什么理由,让连守义想先回家里。这个理由是什么那?连蔓儿想不出头绪,不过已经这半天了,现在急着赶过去也是来不及了,那就先不去管她。
听连守礼的叙述,连守仁有单独的院子、有管家、有看门人,看来日子过的不错。在县城的时候,连守义和连守仁只怕是单独叙谈过了,而连守礼的行动却一直被限制的。
“三伯,大伯凑了多少钱,你不知道吧?”连蔓儿问。
“这个我知道。”连守礼答道,“那钱是大哥当着我和二哥两个人的面拿出来的,还跟我们数了一遍。”
“哦,是这样。那大伯给凑的是多少钱?”
连守礼的脸上露出些为难的神色。
“你大伯说,东凑西凑,还是花儿拿了大头,他们就留下几件随身的衣裳,别的衣裳都当了。凑了四百两银子。”
还债要一千多两银子。这么多天,还让连守义和连守礼在县城里等了两天,连守仁才凑了四百两银子!连蔓儿有了不好的预感。
“大哥也一起回来了呗!”连守信道。
“今个早上出门的时候,没看见大哥。大嫂说大哥病了,这几天为了凑钱啥的,得了病。 说这些钱先让我们拿回来还债,剩下的他们一定会尽快凑够,让……让家里先想想办法。”
听连守礼说到这里,为什么债务到期,连守仁却迟迟不肯回来,连个口信也没有,为什么连守义要抛下连守礼先回家,这些问题似乎都有了答案。
好自私狠毒的算盘,只是,这次有她连蔓儿,决不能让他们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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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攻守同盟
听连守礼说完了进县城的经过,在铺子里的几个人,包括连守信、张氏、连蔓儿、五郎、连叶儿和小七都很气愤,同时脸上也都带上了忧色。
“大哥只凑了四百两银子?”连守信有些不敢置信,目光中透露中浓浓的担忧,“这也差的太多了吧?让家里想办法,家里啥情况大哥能不知道,这、这不是要把爹和娘往死里逼吗?”
连守信一手拍在炕沿上,借此发泄心中的恼怒。
当初连守仁说的债务是五百两,后来为了还债,还想着手头宽裕些,从老金的手里借的是六百两的高利贷。拿到手的银子是五百四十两,现在过四个月,利滚利,要还给老金一千二百四十四两挂零的银子,才能消了这笔高利贷。
连守仁只凑了四百两,还差八百多两啊。他们这样的庄户人家,一时之间上哪去凑八百两银子?八百两,可不是八十两。别说一时之间了,就是给他们几年时间,一家人不吃不喝,也攒不出八百两银子。
连蔓儿想了想,如果她是连老爷子,这个时候一定吐血。
“走,回家看看去!”连守信站起身道。
这就是所谓一母生九子,子子各不同。一边是责任心为零,自私过度的老大连守仁,一边就是责任心爆棚,无私过了头的连守信。
无私是优良的品质,但是凡事都有个度。无私过了头,并不是好事,尤其是对无私者最亲近的人来说。
“爹,等一会在回去。”连蔓儿拦住连守信。“咱外边还有客人没吃完,不能就这么扔下就走。让我三伯和三伯娘他们先回去吧,咱们收拾收拾再回去。”
“那边火都上房了。”连守信的脸通红,不过对连蔓儿的语气还算柔和。 是不能把店就这么扔下不管。“我先和你三伯过去,你们帮着你娘收拾完了再回去。”
连蔓儿心里很生气。
虽然分家出来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在某些方面,连守信已经有了完全的独立意识。比如说他们现在的小家,不能再依附连老爷子的那个大家。但是在另一方面。连守信的独立意识还远远不够。
换句话说,连守信在心理上,并没有和连老爷子的那个大家。划定出适当的、正确的距离。
“爹。你就知道那边火上房,你咋不看看我娘还有我们,我们也着急。”连蔓儿抹眼睛,“爹,你看不出来吗,我娘在害怕,我们也害怕。”
连守信听连蔓儿这么说,立刻愣住了。
张氏、五郎和小七都默默地站在那。看着连守信。
“爹,你现在忙着过去,也帮不上啥忙。我二伯不回来了吗。路过咱这,根本就没叫咱。我大伯人家应该也有打算。你这么红头涨脸地回去。我爷和我奶看见了,不得更着急。”连蔓儿见连守信站住了,又接着说道。
“三哥,那你们先回去,我这收拾收拾就来。”连守信想了想,就对连守礼说道。
“叶儿他爹,你回去吧,我帮着把活干完再回去。”赵氏就道,她就算跟着回去了,也没有啥发言权。
“我跟我爹回去。”连叶儿说着,又压低声音跟连蔓儿说话,“蔓儿姐,我先回去,听二伯他们都说啥。”
连蔓儿点了点头。
连守礼和连叶儿就走了,赵氏跟到灶间去干活,将屋子留给连守信一家人。
“他大伯这办的叫啥事!”张氏愤愤地道,她心中充满了对连守仁一家的鄙视,扭过脸去呸了一声,低声骂了一句:“缺德!”
连守信慢慢坐回炕沿上。他感觉得道,连蔓儿拦住他,不是连蔓儿一个人的意思。张氏和孩子们有话跟他说。
“孩子他爹,咱都分家了。”张氏先开口道。
“我知道,可爹娘到啥时候,都是爹娘。”连守信有些痛苦地道。
“我也没说不是。”张氏道,“咱分家后,你要孝敬他爷和他奶,我啥时候拦着你了?”
“我不是说你,你比我想的还周到。这些……我心里有数。”连守信轻声道。
张氏突然有些心酸,一时间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爹,有些事,咱得先理清楚了。”连蔓儿道,“咱分家另过,孝敬我爷和我奶,这咱谁都没意见。 可有些事,不一样了……”
同样都是连老爷子的儿孙,连守信这一家分出来了,他们在对连老爷子和周氏的权利和义务上,是不同于没分家出来的几房儿孙的。
简单地举个例子,如果连老爷子这个大家里,不管是谁买了一块肉,一包点心回家,连叶儿、连芽儿、四郎、六郎这几个就可以去吃,而连蔓儿她们几个,在没分家之前,也是可以去吃的,但是分家后,就不能了。
同样的,连守信家自己买了什么东西,拥有了什么财物,连老爷子那个大家中任何一个人也无权来占有。
孝顺连老爷子和周氏可以,但是要具体的事情具体来分析。连守信有孝敬父母的义务,同时也有照顾妻儿的责任。连老爷子和周氏还有另外三个儿子和两个闺女,可是张氏只有连守信这一个丈夫,连蔓儿这几个孩子只有连守信这一个爹。
连守信坐着没动,他将张氏和连蔓儿的话听进了耳朵里。
“你们别多想,我又不是傻子。”连守信道,“我就是担心,想早点回去看看。 也不知道大哥咋想的,八百两多两银子,让爹咋凑的出来啊!”
“大伯总有办法的吧。那时候那五百两银子,大伯是咋弄到手的。”连蔓儿冷笑。因为是亲兄弟的关系吗,连守信这么健忘!
有些事情可以忘,有一些却绝不可以。这与宽容无关,因为。如果某些事你一旦忘了,就会再次受伤。比如说,你被狼咬了一次,侥幸逃脱。就要记住,狼是吃人的。如果你忘了。下次遇见狼的时候,疏于防范,那么很可能再次被咬。而这一次。你不一定能够幸运的逃脱。
“蔓儿,你是猜疑……”连守信猛地抬起头。
“我啥也没说。”连蔓儿冷冷地道。
张氏一把将连蔓儿搂进了怀里,五郎和小七也围了过来。
“说要借钱的时候花儿是咋说的?他大伯和大伯娘不是在县城了住着好宅子吗。还有管家佣人了。咋就凑了四百两银子回来?他们这是没安好心眼。”张氏说话的语气很重,“孩子他爹,咱这次可不能再犯傻。”
“他、他不能吧,……咱都分出来了,他这不是逼爹和娘吗?”连守信自言自语。
“孩子他爹,你也别想了。他们的心思咱庄户人家猜不出来。我先把话说在头里,你再和你爹你娘,你大哥。你大嫂啥的一条心,你就跟他们过去。”
“啊?”连守信有些发傻了。
“你光身出去,后来买的地。卖葡萄酒的钱,还有这个铺子。都是咱蔓儿的主意,我们娘几个出的力,没你的份。”张氏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连蔓儿瞄了连守信一眼,心说光身出去就行了,那太便宜了好不好。连守信这次要真犯傻,就让连守信去吃连老爷子和周氏,还得让连守信付给张氏和她们姐弟几个抚养费那。
“咋就说到这了那。”连守信尴尬,“不至于的呀。”
“不至于更好。到时候我给你赔礼道歉。”张氏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过去的事,我们吓怕了还不行。”
“嗯,我们吓怕了。”连蔓儿道。所以遇到事才要提前预防。
一家人订好了攻守同盟,这才出来收拾。
赵氏坐在灶下,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灶里的火,见他们出来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咋地啦,她三伯娘?”张氏看见赵氏脸色惨白,吓了一跳,忙问道。
“她四婶,她四叔。”赵氏刚开口,眼睛就湿润了,“我求求你们,我和叶儿他爹都没啥,就是叶儿那个孩子,要是、要是有啥事,求你们、求你们一定帮帮我们,帮帮叶儿……”
因为太过着急的缘故,说到最后,赵氏的舌头都有些打卷儿了。
赵氏不是一个多嘴多舌的人,而且和张氏处的好。连蔓儿一家在屋子里说话,就没有特别的回避她。看来赵氏是听见了她们说话的内容,联想到连叶儿身上。赵氏哪里见过什么鬼蜮伎俩,只能从连守仁和古氏要卖连蔓儿换钱,想到这次钱不够,怕他们打主意要卖连叶儿。
“他三伯娘,你别着急。谁要欺负叶儿,我们肯定不能看着。”张氏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她四婶,我就知道,你是好人。”赵氏感动的哭了。
“三伯娘,有我们在,不能让叶儿吃亏。”连蔓儿道,“不过,三伯娘自己个也得把正主意,把腰板挺直了。”
“要咋办,蔓儿你说,我们都听你的。”赵氏忙道。
“这个简单。”连蔓儿笑道,“到时候要是听到谁说啥不讲理、欺负人的话,伤害你和叶儿,不管她是谁,你就站出来反对。”
“反对?”
“嗯,你就说你不同意,不答应。”连蔓儿道,“为了叶儿好,……我们肯定帮你。”
“行。”赵氏郑重地点头。
“那咱现在回去。”连蔓儿道。
给连守信打了预防针,说服了赵氏,让三房的人和他们一条心。不管连守仁他们要耍什么心机,他们都能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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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指桑骂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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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晌午,早点铺子里的客人都离开了。连蔓儿一家就打算收拾收拾回老宅。
“晌午饭就晚点吃吧。”张氏道。
和连守信沟通好了一家人的底线,张氏毕竟还是个热心又心软的女人,就想还是早点回老宅去。
连蔓儿走到门口去关门。她还没将门关好,就被一个人从外面撞开了。这个人使的力气不小,连蔓儿没有防备,被撞的倒退了两步。
“谁啊,这是?”连蔓儿有些恼。要进门或是开口说话,或是敲门,哪有这么往门上撞的。
“我来了!”四郎撞进店里,大叫了一声。然后站在那,一双眼睛四下里打转,两只胳膊在腰间蹭了蹭,把松松垮垮的棉裤裤腰往上提了一些。
连蔓儿一看见进来的是四郎,就沉下了脸。
“你脚上长刺了,不会好好走道,你把我铺子的门撞坏了。”连蔓儿瞪眼道。
四郎飞快地扫了连蔓儿一眼,就耷拉下眼皮,伸出右手在鼻子下面抹了一把。他有些怕连蔓儿。
“我跟你说话那,你没听见?道歉不会啊?”连蔓儿继续瞪眼,她对四郎是一点都不客气的。
这个时候,六郎也慢吞吞地蹩进店来。他是跟四郎一起来的,四郎在门外看见连蔓儿关门,故意快跑了几步撞门,他就落在后头了。
“四郎,六郎,你俩干啥来了?”连守信拿了笤帚出来扫地。看见了四郎和六郎,就问道。
“四叔。”四郎叫了一声,又用眼角偷偷斜了连蔓儿一眼,躲开连蔓儿,往连守信身边走了两步。“四叔。我爷和我奶让你快回去那,有事。”
四郎和六郎有些没规矩,连老爷子是知道的。因此一直约束他们不让他们到早点铺子来。让连守信回去,怎么不是连叶儿来捎信,却让四郎和六郎来了?连蔓儿心中一动。可别小瞧这件小事。其中必定是有缘故的。
“我正要回去,你回去跟你爷和你奶说,我马上到。”连守信就道。
四郎答应了一声,站着没动,眼睛往灶间飘。
“爷和奶说是啥事了没有?”连蔓儿挡住四郎的视线,问道。
四郎斜着眼睛打量了连蔓儿两眼,他本想在铺子里蹭点吃的,可是连蔓儿在。他知道自己占不了便宜。有些不甘心,可却没办法。
“小六,走!”四郎说着话。领着头出去了。
连蔓儿看四郎的样子,心说。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是什么事了?她转身正要往里走,就看见六郎慢腾腾地还没出门,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往灶间看。
灶间里飘出来的是馒头和肉汤的香味。
“小六,想吃馒头不?”连蔓儿笑着问六郎。
“想。”六郎立刻站着不动了。
“跟我来。”连蔓儿让六郎坐在板凳上,进灶间去拿了一个馒头,又盛了一碗汤出来,放在六郎跟前。
六郎馋的吞了口口水,伸手就要抓。
“等等。”连蔓儿拦住六郎,“小六,你告诉姐,咱爷和奶急着找我们回去干啥?”
“……谁有钱谁还。”六郎并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吭哧了一会,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谁有钱谁还,这是什么话。”连蔓儿皱眉。
六郎趁着连蔓儿挪开手,一把抓了馒头,另一只手端了汤碗,就大口地吃喝起来。
“小六,你干啥那,还不快出来!”外面传来四郎的喊声。他先出去了,走出去老远,回头一看才发现六郎没跟上来。
六郎以让连蔓儿目瞪口呆的速度,将汤一口灌下,又三口两口将馒头也吞了下去。他吃的太快,馒头噎在嗓子眼,瞪大眼睛使劲往下咽了两口,才将馒头咽了下去,然后撒开腿就跑走了。
“谁有钱谁还,这是谁说的那?”连蔓儿问自己,也问连守信和张氏。
……
将铺子大体收拾了一遍,连守信一家连同赵氏,就往老宅来。
他们走进院子里,上房就听见了动静,连守义走出来站在门口招呼他们。
“老四,快点的,就等你了。”连守义道,等众人走近,他又挥了挥手,“就老四来就行,别人该干啥干啥去。”
没人搭理他,张氏、赵氏、连蔓儿、五郎和小七都跟着连守信往上房里走。连枝儿在家看家,听见了声音也出来,跟在连蔓儿旁边。她也知道,接下来是决定大事的时刻。
上房屋里,连老爷子和周氏坐在炕头,两人中间的炕上摊着一个布包袱,包袱半敞着,可以看出里面放的是几封银子。老两口都阴沉着脸,没有丝毫笑容。
连秀儿并没像往常那样挨在周氏旁边,而是隔开一段距离,手里无意识地摆弄着一块花布。
除了二房的连芽儿,连家的人都到了。连叶儿看见连蔓儿进来,就起身跑了过来。
“蔓儿姐。”连叶儿似乎有话要说。
“我都知道了,一会再说。”连蔓儿轻声道,同时握了握连叶儿的手,让她不用担心。
“这是你大哥凑的钱。”这次先开口的是周氏。她说着话,还将布包袱完全打开,让大家看里面的银子。
包袱就摆在那,显然别人都看过了,这是特意给连守信和张氏看的。对分家出去的儿子媳妇还真重视啊,连蔓儿暗自撇了撇嘴。
连守信闷闷地想着心事,没吭声。
“是四百两整。”周氏等了一会,不见连守信说话,脸色更加阴沉。“后天就到日子了,这钱还差一大截。”
依旧没人说话,大家都低着头,只有连守义和何氏两个人的眼珠子在四下乱转。
“老大这个王八犊子,可坑死人了。这是要我们老两口的命啊,这可咋办啊……”周氏哭了起来。
“娘,大哥也不容易, 为了凑钱,这些天吃不好睡不着的,人都病的起不来炕了。”连守义忙道,“大哥和大嫂说了,现在只能拿出这些来。等过两天,大哥就把余下的钱送过来。……让咱先想想办法,对付着把钱先还上。”
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连蔓儿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关注着连守义。她看的出来,连守义表面上着急,但实际上气定神闲。连守义肯定是和连守仁有了某种协议,他故意撇开连守礼先到家,是为了在连老爷子和周氏跟前吹风,影响老两口的决定。
连守仁聪明的不到场,连守义为了好处甘愿做枪。
“大伯凑了四百两,那还得八百多两银子,才能把债还上吧。”连蔓儿用平板的语气道,“八百两。”
“咱家是大财主吗?”连叶儿气的喊了起来,“二伯是你能拿出八百两来,还是我爷和我奶能拿出八百两来?”
“叶儿,咱都别跟着白着急,你没看咱二伯,红光满面的,二伯肯定能还上这个钱,用不着咱。”连蔓儿轻飘飘地道。连守义要做枪,拿好处,那就先让他倒霉。
“是啊。”连叶儿立刻明白了连蔓儿的意思,“二伯能拿出钱来。”
“俺们哪有钱,俺们的钱不都在爹、娘手里。”何氏忙道。
“钱,这不都是钱。”四郎斜着眼睛,用手指一比划,将连枝儿、连蔓儿、连叶儿几个都包括在了里面。
“你说啥?”五郎本来就一肚子的火,见四郎这样,更是火冒三丈,立刻扑了过去抓住四郎就打。
连蔓儿、连叶儿和小七一起跳下炕,也去抓打四郎。四郎比五郎的年纪大,单独和五郎打架,他还是有些胜算的,但是加上连蔓儿几个,他就不是对手了。
几个孩子将四郎按在地上,五郎挥拳,小七用腿,连蔓儿和连叶儿则是用上了指甲。
“哎呀,妈呀……”四郎被打的只剩下哭嚎的份了。
何氏怪叫了一声,赶上去要推开几个孩子。
“他二伯娘,你这是要干啥?”张氏起身扯住了何氏。
“老四媳妇,你就不管管你们的孩子,几个打俺四郎一个。”何氏吵吵起来。
“打的就是他。”连蔓儿朝四郎狠狠地踢了一脚,“好吃懒做、狼心狗肺、猪狗不如,自己欠钱不想还,还想沾好处,动不动就把主意打到自家兄弟姐妹身上,脏心烂肺地,我们在他眼里是亲人吗,不是,我们在他眼里是钱!”
连蔓儿瞪大眼睛,扫视四周。在周氏身边生活,她也学会骂人了。
她现在打的不只是四郎,骂的也不只是四郎。
“你这丫头片子,是要反了天了。你爷你奶都在这,你骂谁那你?没了王法了,我一脚踢死你。”连守义被连蔓儿骂到了痛处,又见本来的打算要被阻挠,恼羞成怒道。
“连老二,我闺女那些话,骂的是狼心狗肺的人。你心里没鬼,你吃啥心。你也不用往爹和娘身上扯,你先来踢死我。我姓张,你踢死我,不能有人说你狼心狗肺,打死自己亲侄女。”张氏扭头,怒视着连守义。
连守信没说话,只是用一双泛红的眼睛默默地看着连守义。
连守义打了个寒战,又不想就此示弱,虚张声势地站起来,嘴里独独囔囔不知说些什么,脚下却没挪动地方。
三郎在打盹,二郎低着头,六郎缩进了角落里。
“咳咳。”连老爷子突然咳嗽了两声,睁开了两只满是血丝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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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吐血
从连蔓儿他们进门之后,连老爷子就没出过声,现在终于有了动静。
“五郎。”连守信叫了一声。
五郎和小七放开四郎,站起身走回连守信的身边。连叶儿则是又踢了四郎一脚,这才转回来。
四郎咧着嘴,哭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脸被连蔓儿和连叶儿抓的满是伤痕,已经不能看了。连枝儿年长,要到该顾忌形象的年纪了,所以没动手。连蔓儿心里记得,很是替连枝儿多挠了四郎几下。
她就是故意往四郎脸上挠的。四郎带着这样一张脸出去,肯定会被人追问原因。那会很有趣吧!
“四郎出息了,知道拿我们换钱。”连蔓儿并没有等连老爷子发话,而是质问道,“这是谁教他的?”
怪不得四郎虽然怕她,在早点铺子的时候却是那样的态度,是背地里听见了什么话吧,想着她要倒霉,所以不那么怕她了?会是谁,说的到底是什么?
连蔓儿这个时候也并不是一定要将这些追究出来,因为她很肯定,现在的情况,那些事是绝不会发生的了。连守义不是提前回家来布置吗,她们打了四郎,揪住这个话题,就已经打乱了对方的步骤,取得了主动的地位。而且同时表明了他们不会任人宰割的态度。
“四郎啥时候说拿你们换钱了,蔓儿你这么厉害干啥?”何氏见四郎被打,老三和老四两家人扭成了一股绳,连守义有些发怯,她心知自家理亏。也不敢发飙,只是辩解道。
“我们都看见了,听见了,你混赖不过去!”连叶儿大声道。
“得得得,还没完没了了。眼前还有大事要商量。别的事先搁一边吧。”眼看着继续说下去,他们肯定要吃亏,连守义强词夺理道。“还是说说咋把钱凑出来,还了债吧。”
连叶儿还要说话,被连蔓儿用眼神制止了。迟早要说到这件事上。那就听听他们是怎么打算的吧。
“爹。你身子咋样,要不要把李郎中请来看看?”连守信看着连老爷子憔悴的模样,关切地问道。
连老爷子摆了摆手。
“我身上没病。”
说完这句话,连老爷子就沉默了。
他此刻心情的复杂程度,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失望、愤怒、着急、心痛等等一系列情绪将他的心搅成了一团乱麻。
连守义带了银子回来,他喜出望外,等知道只有四百两的时候,他的心几乎沉进了谷底。连守义告诉他。连守仁已经尽了全力,为了凑钱当掉了几乎所有的衣裳,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袄。染了风寒。
如果是小数目,他咬咬牙。二话不说,就会把钱给凑上。但是八百两,就是在他最富有的时候的全部家当加起来,也拿不出八百两银子来。而以他现在的家当,连房子带地的,都算在一起,只能凑个零头。
对连守义的话,他并不是没有怀疑的。但是,他又打心里不愿意去怀疑。八百两银子对他、对连家意味着什么,他相信连守仁应该懂。既然懂,却又这么做,是想干什么?
不、不、不,连守仁是他的儿子,他是看着连守仁长大的。那个孩子,他有缺点,但是他不坏。连守仁一定是有他的不得已。
怎么办,事情挤在这里了。他是这一家之主,眼下债务就要到期,只能将这些事情都放在一边,首要的问题是要想法子把债还上。
庄户人家,谁手里能有多少现银子。就算他舍掉这张老脸,四处去张罗,也只能借到一百两银子。这些银子不用给利息,但是欠人家的人情债,却要永久地背在身上。
家里面有连守义交回来的三十两银子,加上零零碎碎的银子,周氏还有几件首饰、再赶紧将今年打的粮食卖掉,将家当都打扫一遍,能卖的卖,能当的当,勉强也能凑够一百两银子。
“还缺六百两银子……”连老爷子自言自语道。
连老爷子话音虽低,屋里的众人还是听见了。大家都知道,连老爷子这是算计着能凑多少钱出来。
“让老四想想办法。”连守义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老四又买地又开铺子地,这钱都挣老鼻子了。还有那些葡萄酒,少说也卖了二百两银子吧。六百两,老四使使劲,就拿出来了。”
“老四,你看爹和娘愁成这样,你不会舍不得银子吧?”连守义看着连守信。
连守信握了握拳头,强压住想上前去将连守义揍一顿的冲动。
“二哥,你这账是咋算的,能算出我家有六百两银子?”
“老四,你这可瞒不了人。”连守义乐了,“你在赵家村买的那三十亩地,有一百两吧,卖葡萄酒又有二百两,加一起就三百两了。你又开铺子,这些天大米白面的吃,光送过来给爹和娘吃的就不少,你手里没个三百的现银子,谁信啊?”
“二哥,你是想逼死我啊。”连守信怒视着连守义,“我要是能拿出这些钱来,我还……”
“爹,你别上二伯的当。”连蔓儿没有人连守信再说下去,“二伯,别说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就是有,也还轮不到我们。你要我们卖房子、卖地,大伯的房子那,你占的镇上那栋房子那?”
说到镇上的房子,一直低着头的二郎抬起头来。何氏忙冲着他使了个眼色,二郎有些不甘心地扭开了脸。
“连老二,你没忘记我们分家了吧,你有手有脚的大老爷们,你这么惦记我们家的东西,你还要不要脸?”张氏骂道,“还有,这钱是谁欠下的,谁赌咒发誓一定会还的?”
张氏这话是说到了点子上。
“镇上的房子,连同里面的家伙事儿。差不多能卖个小一百,”连老爷子似乎没听见他们的争执,继续在计算着,“这个院子,还有家里的地。也能凑个小二百。”
倾家荡产,只剩下他们几个光身,也就再能凑三百两银子了。
然后那。……连守义给连守信算的账,虚头太多了。对连守信家的家底,他是知道的。那块地。是有小一百。葡萄酒,应该到不了二百两。早点铺子没开多久,也拿不出什么的钱来。
老四家要凑够这余下的三百两,代价也同样是倾家荡产!
八百两这样就能凑够了!
连老爷子的想法很清楚,债务到期,如果还不上,依旧是利滚利,欠的债会更多。最后还债。吃亏的都是连家人。要减少连家人的损失,他们,包括连守信就得先吃些亏。等将这一关熬过去,他会亲自督促连守仁将这笔钱给还上。补偿连守信。
只是这个口,他张不开。要是连守信能主动站出来承担就好了,他了解连守信。这孩子厚道,重感情,对他和周氏是真心孝顺。
可刚才几个孩子那样一闹,他知道,连守信是不会主动来承担这些债务了。连守信夫妻,还有蔓儿那几个孩子,对连守仁、连守义,甚至对他,都生出了极大的怨气。
这怨气是怎么来的,只因为过去那些事吗?仔细想一想,也怨不得他们会有怨气。
不对!连老爷子突然想到什么,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老头子,你咋地啦?”周氏坐在连老爷子身边,发现了他的异样,忙问道。
连老爷子只觉得头晕目眩,嗓子眼发甜,周氏的声音似乎很遥远。他暗叫不好,咬了咬舌尖,
让自己清醒过来,同时硬生生地将那口腥甜的东西咽下肚去。这个时候,他不能倒。如果他倒了,这个家就完了。
将连家包括连守信的家当算计的这么精细,肯定不是连守仁,绝不会是他。连老爷子胡乱地挥了挥手,似乎是这样就能将恼人的想法驱逐出去。
“老头子,你说话啊,你别吓唬我呀。”周氏看见连老爷子的眼神有些涣散,立刻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老四,你还不说句痛快话。”连守义趁火打劫,“你看爹急的,你说句你把钱给凑上,爹就好了。”
“混、混账!”连老爷子气的骂道,一口血随着从嘴里喷了出来。
这一下出乎意料,一家人呼啦都围了过来。
周氏抱住连老爷子大哭了起来:“老爷子,你可别扔下我啊……”
“快去请郎中来。”连蔓儿急忙道。
连守礼和二郎两个率先跑了出去。
“我、我没事,请啥郎中。”连老爷子吐了一口血,还强支撑着,靠在行李卷上。“老二,你混账,和你大哥一样。”
“当我老了,就瞎了,糊涂了?”连老爷子喘了一口气,又说道。
连老爷子没有糊涂,那么这份亲情,还可以延续下去。连蔓儿松了一口气。看来,连老爷子也想明白了,连守仁那边打的是什么样的算盘。
“我这要是死了,你们都记住,我是被气死的。是被老大和老二气死的。”连老爷子歇了一会,又道。这一辈子,他都是有担当的人,可偏生了个最没担当的儿子。连老爷子头脑现在很清明,他要是这个节骨眼不明不白地死了,难保就有糊涂人和有心人把账算在连守信身上。
那样,他可是死也不瞑目。
“去,把借钱那字据拿来。”连老爷子冲周氏道。
“爹,你少说点话,一会郎中就到了。”连守信不忍心看连老爷子这样劳心。
“这事得交代清楚,要不然,爹闭不上眼睛。”连老爷子合了合眼道。
周氏从柜子里将字据拿了出来,递给连老爷子。连老爷子看了看,就将字据向连守信递过去。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最后却将字据递给了连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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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送上一更,求粉红。争取二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托付
二更,求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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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高利贷的字据,”连老爷子语气虚弱地道,“老四,你去县城,就说是我的话,让他们把钱给还上。”
连老爷子这是感觉自己不行了,让他们去找连守仁讨债。这件事费力不讨好,而且为什么要把借据给她?连蔓儿有些犹豫。
连老爷子的手就那样费力地抬着,眼睛看着连蔓儿。
连蔓儿暗自叹气,瞧了瞧连守信和张氏,最后还是将契纸接了过来。
连老爷子似乎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想起当时签字据的时候。他还觉得不好让连花儿一个没出嫁的姑娘签字画押。如今想来,那个时候,如果他全想着大家长的脸面,不顾家里几个人的反对,在这字据上写了自己的名字,那么今天,他的处境该是多么的被动。
他最终同意让花儿签字画押,是不是内心深处,已经感觉到连守仁不能信任了那?
即便如此,他作为保人,又是连守仁的父亲和连花儿的祖父,如果连守仁那边不拿出钱来,这笔债也还是要他还。他没有这个钱,就只能连累儿孙们。
这笔债,一定要讨回来。
老二连守义是被连守仁收买了,没什么用。老三连守礼太过老实,让他去要债,肯定讨不回来。剩下的只有老四连守信,连守信比连守礼要强一些,但同样也是老实厚道的人,不是连守仁和古氏的对手。
只有连蔓儿,虽然年纪小。但是却机灵有谋算。这孩子经过那件事之后,一下子长大了。连蔓儿是怎么对付周氏,还有连守仁一家的,他都看在眼里。只有这个孩子,怕还有可能把钱给讨要回来。
讨债这件事本来是他该去做的。可他吐了一口血,怕是不行了。这讨债的事,只能交给老四一家去做。
连蔓儿在和连守信、张氏交换过眼色后。接下了字据,那就是把这件事接下了。老四两口子和这几个孩子都是厚道,而且有担当的。他总算可以放下一些心。没有这笔债务。连家就不至于垮,而他也可以少一些愧疚。
此刻,连老爷子的一颗心是灰的。
连蔓儿接过契纸后,很快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她跟着连老爷子认了这些天的字,这字据上的字他差不多都能认得。待看到借款人写的是连花儿的名字,她的心才算真的放了下来。
写明连花儿是借款人,当初还是她出的主意。老金却还怕这样不保险,又添上连老爷子的名字作为保人。
没办法。不这样,老金是不肯借钱给他们的。
敢放高利贷的,大多有些暗色的背景。老金在这周围十里八村。是可以横行,但是要他去县城的宋家要债。他还是要掂量掂量的。这笔钱老金之所以肯借给他们,还是因为连老爷子一家就住在村子上,有家有业。宋家有钱能还上他的钱,而他能拿捏得住连老爷子这一家,讨得回这笔钱。
所以老金讨债也是来这里讨,而没有直接去找连守仁或者连花儿。
连蔓儿正想着心事,就听见外面传来纷杂的脚步声,连守礼和二郎几乎是架着李郎中从外面奔了进来。
“郎中来了,郎中来了。”
“爷你别灰心,你肯定没事。”连蔓儿安慰连老爷子,就忙让到一边,让李郎中给连老爷子诊脉。
连老爷子这个时候,气息已经很微弱了。
周氏一直在哭。
因为屋子里的人太多,李郎中不能静心诊脉,因此就只留下周氏,还有连守信几个,让其他人都暂时出去等着。
儿子辈的都留在屋里,孙子辈的都出来站在院子里。吐血可不是小事,连老爷子这一回能不能挺得过去那,连蔓儿心里没底。她将契纸叠好小心地收起来,抬头左右看了看,就看见二郎蹲在酸菜缸旁边,闷不做声。
二郎很少说话。其实二房的几个孩子,只有四郎的一张嘴能说,像连守义,其他的几个都是话少的人。
连蔓儿仔细回想着二郎给她的印象,平时干活的时候,二郎并不偷懒,当然也绝不会抢着多做。何氏和连守义胡闹的时候,二郎极少参与。
刚才他们打四郎,二郎没有理会。只在说到镇上的房子的时候,二郎才有了反应。
这么看来,是不是可以认为,二郎他多少还有些道德心?
连蔓儿想了想,连守义和何氏甘愿被连守仁驱使。二房看上去还靠谱,能沟通的人也就只有二郎了。不管怎样,她要试一试。三房和他们肯定是在一起的,如果二房也不再帮着连守仁,那么事情会顺利很多。
“二郎哥,你看,爷把连花儿欠钱的字据给我了。”连蔓儿走过去,让二郎看字据。
“我不认识字。”二郎有些不解地看了连蔓儿一眼。
二郎不识字,这个连蔓儿是知道的。
“二郎哥,这里写的借钱的人是连花儿,保人是咱爷。”连蔓儿在字据上指了指,“要是连花儿不还钱,就得是咱爷还钱。……咱爷不知道哦能不能挺过这一回。”
连蔓儿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让二郎有时间想一想。连老爷子还钱,就代表了包括他在内,连家所有的人要为这笔债务负责。连守信已经分家,按道理,是没有责任的。要连守信帮着还债,只有亲情和对连老爷子的敬畏是唯一的筹码。
如果连老爷子死了,亲情和敬畏还会在吗?
“二郎哥,刚才爷说,他要是死了,就是让大伯和二伯给气死的。”连蔓儿见二郎脸上表情有了变化,才继续说道。
“啥?”二郎瞪大了眼睛,他刚才去请郎中,并不知道连老爷子有这样的话。
“现在大伯在县城。二伯在咱爷跟前。别人知道,哪会说大伯,就只有二伯一个挨骂。”连蔓儿就道,“大伯脑子可好使了。这债就是他们欠下来的,到最后。他们躲的远远的,坏名声和债,都让别人给替他们背。”
“二伯上了大伯的当了。”连蔓儿干脆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大伯肯定许给二伯好处了吧,是答应镇上那房子到时候给你们赎回来?还是再给你们钱和房子?”
二郎飞快地看了连蔓儿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连蔓儿立刻明白。他猜对了。果然连守仁要算计的就是他们的家底。当他们是傻子吗。把家底掏空了给连守仁还债,然后再等着连守仁心情好的时候,施舍点钱,让他们能有口饭吃?
呸!连蔓儿啐了一口。
“二郎哥,我们可是分家了。让我们卖地掏空家底,你们这没分家的,得先做个样子吧。镇上那房子你能保的住?房子卖了容易,要买回来可难了。大伯的话。你也能信?再说了,这一买一卖,得要工夫吧。二郎哥。你年前就要娶亲,到时候大伯又说凑不上钱。那你咋办?”
“大伯是拿你们当枪使那。这钱本来就该他们还,他们不还,让二伯做这个恶人。最后还得摆你们一道。二郎哥,你是明白人,咋能上这个当那。”连蔓儿最后道。
“哎!”二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抱住头。连蔓儿说的没错,当初镇上的房子,连守仁和古氏就不愿意给他们,如果这次真的卖了、当了,连守仁真能再给他买上?
那房子现在好好的在他手里,他为啥要折腾这个事,最后弄不好还得鸡飞蛋打。刚才连守义回来,跟他说这件事,他就不同意。可是连守义惦记着连守仁许诺的好处,何氏也在旁边帮腔,说不能让他吃亏,他只好同意了。
“他们这么办事,我心里不愿意。可有啥法子,我也说不动他们。”二郎道。
二郎这是被她说动了,那就再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
“二郎哥,不管爷身子咋样。要是大伯他们不还钱,镇上的房子还是保不住。这房子和地,也都得卖了,我们分家出去了,要是不管,谁也不能说我们啥。可二郎哥你,媳妇娶不成,还得背一辈子的债。”连蔓儿道。
“那不能,这不是有连花儿签 的字据,咱找她要钱去。”二郎忽地站起身。
连蔓儿抿了抿嘴,心里道,的就是你这句话。
“对,二郎哥,这钱就找连花儿要去。”连蔓儿道。
正说着话,就看见连守信和连守礼送了李郎中出来。
“我爷咋样了?”连蔓儿几个忙围了上去。
“你爷没大事。”连守信的眼圈有点红,说话的口气还是轻松的。
“老爷子有福气,有这么多的孙儿孙女,看看都多孝顺啊。”李郎中笑了笑道,“有啥想不开的事,多开导开导就过去了。”
听李郎中说,连老爷子虽然吐了一口血,多是因为心情焦虑、没休息好,也没吃好,并没有生命的危险。只要放开心怀,多休息,饮食上精心些,再不吐血,就没事了。
大家虚惊了一场,周氏这次痛快地拿钱出来给连老爷子买药,连老爷子吃了药,却不肯歇息,又将儿孙们都召集到跟前。
“你爹心里惦记着那笔钱,咋地也不肯歇着。”周氏道。
“爷,你放心,这钱我们一定给你讨回来。”连蔓儿就道。
“好。”连老爷子吃的药中有安眠的成分,他是勉强支撑着不肯睡,听见连蔓儿这样的承诺,才放下心来,慢慢地就要合上眼睛。
“爷,我去县城,还得朝你借件东西。”连蔓儿忙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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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讨债大队
要去县城讨债,免不得先要做一番准备。
马上就是债务到期的日子,老金似乎听说了连老爷子病倒了的消息,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连老爷子终于在药物作用下睡着了,不能将他叫醒。周氏因为连老爷子这一病,吓的几乎掉了魂,这样的大事,她也拿不出主意来了。好在连老爷子将这件事全权交给连守信、张氏和连蔓儿这一家几口来处理。
老金进了屋,还热心地询问连老爷子的病情,连蔓儿却没时间和心情和他客套。
“我们先还你三百八十两银子。你数一数吧。”连蔓儿将银子包推到老金面前。
老金先看了银子的成色,又仔细数了数目。
“这是三百八十两,那余下的钱什么时候能还,明天可就到日子了。”老金问。
“我们明天进城去拿银子。”连守信就道。
“那好,那好。”老金的一张脸笑得十分和蔼,“不过,这话可说在头里。过了日子,就算过一天,那利息也是按一个月算的。 虽然咱们是乡里乡亲,这规矩不能坏。宽限你们日子,不收你们的房子和地,这就是咱们的情面了。”
连蔓儿知道,高利贷就是这样严苛的规矩,所以才有那么多想依靠高利贷翻身的,最后反而因为高利贷更彻底地倾家荡产。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老金讨价还价。
“金六爷。我爷说了,让你就先收了这个银子,咱们在这字据上写上一笔。然后还要还多少银子,你给个准数。”连蔓儿就道。
老金将银子收入怀里,眼睛左右踅摸了一下。看来连老爷子病的不轻,这家现在出来管事竟然是分出去的连守信一家。不过这些也不关他的事,他只要照数收账就行了。
“原来的本金是六百两整,到期应该还一千二百四十四两一钱六分的银子。现在去掉已经还上的三百八十两,还欠八百六十四两一钱六分的银子。”老金从怀里拿出一架算盘来,噼里啪啦地拨弄了一阵。“这要是明天子时之前,把这欠的八百六十四两一钱六分的银子都还上,那这笔债就算是两清了。要是过了时候,就得按八百六十四两一钱六分的银子再接着收利息,过了一天,也按一个月算,那就是一千零三十六两九钱九分挂零的银子……”
连守信和张氏听的有些咋舌,高利贷太可怕了。而且他们有些心疼,那么多的银子啊。
连蔓儿不心疼。这钱又不是他们出。连守仁、连花儿他们不是要算计别人吗,那就让他们尝一尝自己酿的苦果。
老金收了钱。就在借据上添了几笔,将他说的这些标明。连蔓儿叫二郎、连守礼和周氏在这上面画押,做个旁证。
二郎和周氏都画了押,只有周氏,推说头晕,不肯画押。
连蔓儿也没计较,将借据小心地收好,把老金送走,又到镇上先雇下两辆马车。预付了一些车钱,订好了让车第二天什么时候到三十里营子去接他们。
然后,她就又到济生堂,找王幼恒。
“幼恒哥,你对县城的宋家知道多少?”连蔓儿问王幼恒。
“就是宋海龙家?”王幼恒有些不解地看着连蔓儿,“蔓儿,你问这个干什么?”
连蔓儿叹了一口气,就将连守仁他们借债不还。连老爷子被气的吐血,卧病在床的事情大略地说了一遍。
“我爷让我们进城去讨这笔钱,可我们连宋家的大门冲哪边开,都不知道。”
这话略有些夸张,不过连蔓儿确实对宋家的情况不清楚。不只是她,就是连老爷子也只是听传言说宋家如何如何,并没与宋家真正接触过。一来是连守仁从来没细说过。二来是宋家也没和他们会过亲家。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但是想想,这样好像也不奇怪。
连花儿的婚事是她自己与宋海龙私定了终身。然后才走的媒聘。连守仁是在事情定下,需要准备嫁妆了。才通知了连老爷子。宋家与乡下的连家有门户差距,县城与三十里营子相距三十里,宋家虽然娶了连花儿进门,但却没有与乡下的连家走近的意图。
“有这样的事。”王幼恒揉了揉眉峰,“宋家的事,我知道的也不详细。”
王幼恒有些为难,他一个男人,并没有八卦的爱好,他要读书,要学医,还要管铺子等等,与宋家也不过是泛泛之交,知道的很有限。
“幼恒哥,你们同在县城,你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你就随便说说吧。”连蔓儿道。他来找王幼恒,是因为王幼恒家也在县城,是认识宋家的。当然她也没指望能从王幼恒这打听出什么宋家的秘辛,不过是大致了解一下宋家的情况,心里有个准备。
“这样啊,那我想想。”王幼恒搜肠刮肚,将知道的宋家的情况说给连蔓儿听。
宋家是经商起家,现在当家的是老夫人沈氏,也就是宋海龙的母亲。宋海龙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宋海龙本来还有两个哥哥,却也都年纪轻轻就过世了。
现在宋家只有沈老夫人、宋海龙的两位寡嫂,宋海龙大哥遗下的一个女儿,然后就是宋海龙了。
“宋海龙的祖父、曾祖父,也都是年纪轻轻就过世的。他们家几代单传,到了宋海龙这一辈,才好些。可惜,他的两个哥哥还是没逃过祖辈的宿命。”王幼恒道。
宋家曾为此四处烧香拜佛,还请风水先生来修改大宅的风水,在沈老夫人连生了三个儿子后,人们都说沈老夫人是宋家的贵人。
连蔓儿哦了一声,怪不得宋海龙会这么受宠,原来他是宋家剩下的一颗独苗苗。
“对了,沈老夫人是府城沈家的人。”王幼恒想了想,又道。
“咦?”连蔓儿有些吃惊,府城沈家竟然和宋家联姻?
“沈老夫人出自沈家的……旁支。”王幼恒似乎猜到了连蔓儿的想法,又解释道。
有些事王幼恒不方便说的太明白,连蔓儿若有所思。
“沈老夫人很能干,听说,人也很明白、讲道理。”王幼恒道,“蔓儿,要你去讨债,这太为难了吧。”
连蔓儿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有什么法子,家里人不是病了,就是和连守仁一个鼻孔出气的,要不就是太老实,只有她去做这个恶人了。
“是为难,可也没有法子。幼恒哥,”连蔓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王幼恒,“能不能,那个……”
“蔓儿你想说什么?”王幼恒看着连蔓儿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就道,“要我帮忙?你尽管说。”
“幼恒哥,我们总麻烦你,我……”连蔓儿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有话就说吧,看我能帮什么忙。”王幼恒见连蔓儿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忍不住伸出手指,在连蔓儿的额头轻轻点了一下,笑道,“再这样,可不像你了。”
“幼恒哥,那我就说了。”连蔓儿也意识到在自己这样太忸怩了。她抬起头,揉了揉被王幼恒点过的额头,“幼恒哥,能不能把王太医的帖子,借我用一下。”
面对连蔓儿亮晶晶的眼睛,王幼恒很难说不。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
“你是怕……,不会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连蔓儿道。
大房一家这么做,只怕还留有后招,防备她们进城。连守仁和连守义找到连守仁的宅子,还吃了闭门羹。宋家高门大户,连花儿做了少奶奶,让他们进不了门,总是办得到的。有王太医的帖子在手,她就有把握一定能进的了门。
“好吧,这事我能帮上忙。”王幼恒吩咐人去拿了一张王太医的帖子来,给了连蔓儿。“蔓儿,要不,我陪你进城吧。”
连蔓儿忙摆手,现在已经进了腊月,济生堂要盘点一年的账目,王幼恒很忙,她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
“幼恒哥,我不是一个人去。这个帖子,已经帮了大忙。”
王幼恒见连蔓儿这么说,也没有坚持。毕竟找连守仁、连花儿要债这种事,是连家的家务事,有他在旁边,并不方便。
…………
第二天一早,连蔓儿早早地就起来了。今天她要进城,特意系了棉裙,头上梳了双丫髻。跟她一起进城的有连守信、二郎、三郎、五郎和小七。
本来不打算带小七的,但是小七欢喜进城,软磨硬泡,连蔓儿没有办法,只得将他带上。
早点铺子关一天,就要损失好些钱,连蔓儿心疼。所以张氏留在家里,请连守礼、赵氏、连叶儿三个帮忙在铺子里支应一天。
吃过了早饭,连蔓儿收拾利落了,就和连守信到上房来,跟连老爷子道别。
“要了钱,你们就回来。”连老爷子嘱咐,“把老大一家都带回来,就说我要死了。病了的,抬也把他给我抬回来。就说我说的话,谁要是不回,以后也不用回来了,我们连家没有他这一号人。”
“爷,你放心,肯定把钱和人都给你带回来。”连蔓儿道。连守仁他们这次做的太过分,就是没有连老爷子的托付,她也不会放过他们。连花儿也好,连守仁和古氏也好,都要为他们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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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蔓儿率领的讨债小队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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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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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蔓儿雇了两辆,都是带棚的马车。坐这样的马车去县城,车资自然不菲。连蔓儿摸了摸怀里饱满的钱袋,她特意从连守仁捎回来的四百两银子中,扣了二十两出来,作为他们的讨债经费。
“大伯他们这么爱折腾,肯定是有钱烧的。咱就替他花上几个。”连蔓儿是这样对五郎几个人说的。
“穷家富路,确实是该多带俩钱。”张氏和连守信也都这么说,但是他们并不赞同连蔓儿的做法。主要是他们都是本本分分的过日子人,这么花钱,他们心疼。
连蔓儿没听他们的。锦阳县城可不是他们去惯了的青阳镇,行动怕就要花钱的。把钱带足了,也免得遇事束手束脚。
关于银子这件事,同去讨债的几个人里,除了连守信心疼钱之外,几个小辈的却都很赞同。
两辆马车,连蔓儿和五郎、小七坐了一辆,连守信带着二郎和三郎坐了一辆。
连蔓儿这是第一次出远门,五郎和小七也从没去过锦阳县城。马车里有软垫,还预备了一个烧的旺旺的炭炉子,坐在里面感受不到外边的寒冷。马车夫是个爱说话的,知道他们是第一次去县城,嘴里就开始说个不停,多是介绍路过的村庄和景致。
他们是天没亮就出的门,三十里路,一个多时辰也就到了锦阳县城门下。
冬天的上午多雾,这个时候雾气还没有散尽。连蔓儿掀开车帘,可以看见前面淡雾笼罩下的青灰色的城门和城墙。
城门和城墙都异常的高大、厚实,更显得样式十分古拙。走近了。可以看见裸露出来的大青石,上面还有着刀砍斧凿的痕迹。有一段的城墙顶上,还留着一个铁锅大小的豁口。那显然并不是建造的时候留下的,而是冷兵器血战留下的印记。
连蔓儿曾听过,锦阳县城。是那些有学问的人嘴里所说的“兵家必争之地”,在这里曾发生过无数次的血战。这城墙外,曾许多次伏尸千里。
周围的声音渐渐远去。灰蒙蒙的雾气中,连蔓儿几乎感觉自己穿越时空,到了古战场上。
有点冷。连蔓儿的身子往回缩了缩。
就在这个时候。雾气完全散去了,露出城墙外郁郁葱葱的松柏,远远近近散落的民居,各种声音重新又在耳畔响起,刚才那种冰冷、苍凉的气氛一下子消失了。
人类繁衍生息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不用沧海桑田,只需要几十年,便是一番新天地。
进了城。在一处三岔路口,连守信让马车停了下来。
“先去你大伯那?”连守信道。从连守礼的口中知道了连守仁的住处,拐进左边的路口。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不,咱们直接去宋家。”连蔓儿道。
“不先去你大伯那?”连守信迟疑。在他的内心。连守仁做事不地道,他想和连守仁当面理论,能把事情在连家内部解决,就不用闹到宋家去。
“爹,二伯和三伯来的时候,是等了一天才见到大伯和大伯娘的。”连蔓儿道,“那还是大伯见二伯和三伯有用处。咱是来干啥的,我大伯能不知道。咱去了,别说等一天,等一个月,都可能见不着人。……高利贷不等人,我爷在家里也等不了。”
他们要不快点把事情办完回去,连老爷子着急上火,刚捡回来的命非得再丢了不可。
“行,那就先去宋家吧。”连守信听连蔓儿说的在理,也就点头。
宋家住在石狮子胡同,不用找人问路,两个车夫就知道怎么走。
“大叔,”连蔓儿就和车夫商量,“宋家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点儿的茶楼,我们先去那打个尖。”
“这你可问着了。”车夫笑道,“这县城最好的茶楼,永和茶楼,离宋家就隔了一条街。”
“行,那咱就去那。”连蔓儿道。
他们这辆马车在前头走,连守信那辆马车跟在后头,就往永和茶楼来。
“蔓儿,咱去茶楼干啥?”
“打尖,喝杯茶吃点点心啥的。早上心慌,没吃好。”连蔓儿答道。
“哦。”五郎就有些无语。
“咱这也算是姻亲第一次登门,不能让人小瞧了。”连蔓儿道,“咱在茶楼歇一歇,拾掇拾掇。”
五郎恍然大悟,心说果然是女孩子心细,他就没想到这一层。
马车在永和茶楼前停下来,连蔓儿跳下车。果然是县城,只看永和茶楼的门脸装潢的气派非凡,就不是青阳镇上的茶楼、酒楼可以比的。
茶楼的伙计见来了客人,忙上前来招呼。
“领我们去雅间。”连蔓儿脆生生地道。
永和茶楼的雅间也是设在楼上,小伙计在前面领路,刚走到楼梯口,正巧有几个客人从楼上下来。小伙计侧身让了让,连蔓儿这一行人就都停在了楼梯口。
“石太医!”连守信抬头一看,忙奔上前,屈膝就跪了下去。
连蔓儿这个时候也看见了,下来的三个人中,有一位正是石太医。
连守信心中感念石太医救了张氏的命,才保全了他这一个家,后来想去答谢,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石太医。现在突然看见石太医,简直跟天上掉下来的一样。他是实诚人,也顾不得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响头就磕了下去。
石太医一愣,然后看到连蔓儿几个,才露出恍然的表情。
“快起来。”石太医就道。
连守信连磕了三个头,才被旁边的伙计拉起来。
“石太医,”连蔓儿向石太医行礼,“我们是三十里营子连家的,多亏您救了我娘的命。我爹几次去您府上磕头,您都不在。”
“我记得。”石太医道。
连蔓儿慢慢站起来,衣袖下垂,一张大红烫金的帖子滑了出来,掉在地上。
石太医的目光落在帖子上,就往前走了一步。
连蔓儿哎呀了一声,忙将帖子拾起来,小心地放回袖内。
“爹咱们请石太医喝茶啊,”连蔓儿笑着道,“石太医,我们在楼上要了雅间。”
“对,对,请石太医一定赏脸。”连守信道,恨不得将石太医给供起来。
石太医想了想,就扭头和身后的两个人说了两句,那两个人就先告辞离开了。
“前头带路。”石太医对领连蔓儿上楼的伙计吩咐了一句,便当先往楼上走去。
在雅间坐定,自然是石太医坐了首座。连守信就又要给石太医磕头,被石太医拦了下来。
“你们进城来干什么?”石太医问,“是去王家?”
连守信不明白石太医为什么这么问。
“石太医,我们是去宋家。”连守信老老实实的道。
石太医哦了一声,眼睛在连蔓儿身上打了一个转。
“不是去王家啊。”语气中似乎有些失望和……不满。
说完,又看连蔓儿。
就是连守信都看出石太医似乎有话要和连蔓儿说。
“我们是去宋家,想见见沈老夫人。”连蔓儿嘻嘻笑道,“不瞒石太医说,我们从乡下来的,怕高门槛难进,嗯,幼恒哥给了我们一张帖子,说是能帮上忙。”
连蔓儿说着,就把袖子里王太医的名帖拿出来,晃了晃。石太医的目光黏在那帖子上,也跟着晃了晃。
连蔓儿就将帖子收了起来。
“哼。”石太医冷哼了一声,转开眼去。
这时就有伙计将连蔓儿叫了几样茶点都送了上来。
“……王太医真是个好人,没有半点架子,扶老济贫的,人都说医者父母心,石太医和王太医您们两位,都是菩萨一样的人。”连守信一边让石太医吃茶点,一边说道。
张氏垂危,因为王幼恒才请到的石太医,其中的细情有些复杂,连蔓儿也是猜测,所以没有和连守信说。连守信一直以为王太医和石太医是要好的朋友,所以将两个人一起夸赞。这一点也没违背他的心意,石太医是救张氏的恩人,王太医和王幼恒在他眼里,同样都是大大的好人。
石太医哼了一声,捏起一块点心,又放下。
“你们去宋家,那姓王的帖子可不管用……”石太医看着连蔓儿,“我倒是能帮上忙。”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连蔓儿总觉得石太医的目光落在她的衣袖上。
连蔓儿把王太医的名帖又拿了出来,石太医的眼睛一亮。
连蔓儿又慢吞吞地、小心翼翼地将名帖放回袖子里。
石太医的眼神一暗。
连蔓儿闷头喝茶,石太医的意思她大致猜到了。可她不能把王太医的帖子给他。
石太医盯着连蔓儿,连蔓儿喝茶、吃点心。
石太医哼了一声,起身告辞,大家忙送了出去,连蔓儿因为会账,落后了一步。等她走到茶楼门口的时候,石太医已经走了,连守信众人正在等她。
“蔓儿,石太医咋好像生气了?”连守信有些郁郁。
“蔓儿,石太医把咱的马车借走了。”五郎道。
“啊?”连蔓儿吃惊,石太医不像缺马车用的人。难道因为她不肯将王太医的帖子给石太医,石太医生气了,所以报复他们?这个报复,仅仅是借走马车吗?
“不会吧!”连蔓儿抚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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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沈老夫人
“不是两辆马车都给借走了吧?”连蔓儿问。
“都借走了。”连守信道,“石太医问我是怎么来的县城,我照实说是坐车来的。石太医就说,刚才他是和两个朋友一起来的,现在那两个人都走了,车也带走了。石太医是咱们的恩人,我就跟他说,要是不嫌弃,就把咱的马车借给他用。石太医就把两辆马车都给带走了。”
石太医的行事,还真是出人意表!连蔓儿想。
“那咱们现在咋办?”二郎就问。
“马车没了,那咱们就走去宋家吧,应该也不远。”连蔓儿道。
几个人就从茶楼中出来,对于庄户人家来说,走几步路实在是太平常的事情的。能给石太医帮上忙,连守信心里还是很乐意的,如果石太医不是总板着脸,就更好了。
刚刚转过街角,迎面就有一辆马车跑了过来,恰恰在他们面前停下。
“是三十里营子的连姑娘吗?”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到连蔓儿面前,叉手施礼问道。
连蔓儿眨了眨眼。
“小的叫石头,是伺候石太医的。请连姑娘上车。”那小厮很机灵,只看他们这一众人的表情,就知道找对了人。“石太医吩咐小的,送连姑娘去宋家。”
石太医的马车与拉脚的马车自然不同,车厢上是厚厚的墨绿色毡条,车顶上还围了一圈络子装饰。车帘上有特殊的标记。不是张扬的华丽,但是那份大气与精致,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车主的身份非富即贵。
石太医借走了他们雇的马车,却另外派了他自己的马车过来。
“好啊,那就有劳了。”连蔓儿略一思索,就没有推辞。
他们一共是六个人,马车里自然坐不下。
二郎和三郎对于去宋家本来就有些怵头,就说要在茶楼里等。连蔓儿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马车里很宽敞。连蔓儿、五郎和小七都是孩子,身量小,加一个连守信正好能坐的下。那小厮等他们坐好了,就一偏腿坐上了马车沿子。车夫打马,径直往石狮子胡同来。
进了石狮子胡同,马车在宋家的宅门前停了下来。 连蔓儿掀开车帘,见面前宋家的大门是五檩前出廊式的金柱大门,外檐檐枋之下装饰有雀替和三幅云,两扇朱漆的大门紧紧地关闭。
连蔓儿想起王幼恒说过的话。宋海龙的父亲娶了沈老夫人之后,捐了一个六品的闲职。从此宋家才算改换门庭。宋家的大门,应该是那之后改建的。虽是如此,人们谈到宋家,第一句免不了还是说他们“经商起家”。
叫石头的小厮这个时候已经跳下车,到门前抓起铜门环敲了两下。那大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一个穿戴齐整的小厮走出来。这小厮似乎认得石头,两个人说什么,连蔓儿没有听真。就看见那小厮关门跑了进去,石头又回来上了车。
马车又开始前行。走了不远,便是一处角门。门扉已经打开,两个小厮在前引领着马车进了宋门,又走了不到一箭之地,在一扇粉白的影壁前停了下来。
有两个打扮齐楚的管事媳妇已经在这里迎候了。
石头先走上前去,与那两个媳妇低声说了两句什么,两个媳妇都笑着点头。
“沈老夫人在偏厅,正等着你们了。你们跟着这两位大娘过去就行。”石头回来。对连蔓儿笑着道,“咱们石太医送过来的客人,才有这样的体面。若是别人,只怕没有这么方便”
石头说完,就有些期待地看着连蔓儿。
到这个时候,连蔓儿才算明白了。石太医这个人的性格,还真是……。别苗头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这小厮期待的是什么,连蔓儿也能猜得到。不过。她是绝不会为了讨好石太医,去踩低王太医的。那样是对不起王幼恒待她的一片心意。也违背她做人的准则。
“多谢石头小哥。”连蔓儿笑道,“我们领了石太医的情。”
…………
两个媳妇在前面带路,绕过影壁向左走,穿过一个月洞门,进了一个跨院。
跨院上房门口,早有丫头伺候。两个媳妇让他们在门口稍等,进去回报。一会功夫,就有丫头打起门帘,请他们进去。
一进偏厅内,就见上方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看样子大约四十许的年纪,一张满月脸,塌鼻梁,眉眼甚是平常,只有皮肤白皙细致,为她增色不少。这妇人虽相貌平常,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气派却十分端凝,让人不由得忽略了她的长相。
连蔓儿心中猜测,这只怕就是沈老夫人了。
“夫人,客人来了。”一个鸭蛋脸的丫头轻声道。
“还不快请进来。”沈老夫人说着话,就将手中茶碗放下,微微欠身,似乎要站起来迎客。
按照辈分,沈老夫人与连守信是同辈,而且年长。
连守信忙上前走了两步,躬身施礼。
“见过亲家太太。”
连蔓儿、五郎和小七也忙给沈老夫人见礼。
“老夫人,这是我爹爹,在连家排行第四。我叫连蔓儿,这是我哥哥连继宏,我弟弟连继贤。”连蔓儿屈膝福了一福,一边脆生生地道。
沈老夫人脸上露出笑意,就叫免礼。旁边有丫头过来,引着他们四个在座位上坐下。沈老夫人又吩咐人端上热茶和各色点心来。
“来的冒昧,还请老夫人……别见怪。”连守信道。
“哪里,都是亲戚,就该时常走动。”沈老夫人道。
连蔓儿挨着连守信坐了。她心里想,依照位置,这里应该是前院。沈老夫人才能够内宅出来,在这里见她们,应该是石太医的功劳。她们是石太医用马车送过来的,沈老夫人出自沈家旁支,石太医与沈家嫡系是正经的姻亲,自身又是很有名望的神医。不管怎样,沈老夫人都是要给石太医面子的。
看沈老夫人打量他们的眼神,一定是在猜测他们的来意。还有和石太医之间的关系。
连蔓儿猜的没错,沈老夫人现在,心里有些迷惑。
刚才她正在后堂歇息,外面的人进来回禀,说是石太医用马车送了连家的几个人来见她。连家有人来她并不吃惊,娶了乡下的媳妇,媳妇的父亲还有几房没分家的兄弟,她有被打抽丰的心理准备。
她吃惊的是,连家人怎么会认识石太医。还能劳动石太医派人用车送过来。石太医的为人她有所了解,是不耐烦应酬的。这就更加奇怪了。
不过。既然石太医出面,无论来的是谁,她都是要亲自见一见的,不仅要见,还要给足面子。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从内院出来,到偏厅迎候的原因。
“亲家四老爷,今年的年景可还好?”沈老夫人笑着问道。若连守信是来打抽丰的,那她就先提了话头。让他容易开口。
“老亲家太太惦记,今年的年景还不错。”连守信老实地道。
“老夫人,我们这次来,是我爷和我奶,打发我们来,给老夫人您请安。”连蔓儿笑着道,“我爷跟我们说,我们连家人。靠自己做活吃饭,安安稳稳。可不能想着天下掉馅饼,不劳而获。”
沈老夫人笑了笑,又将目光落在连蔓儿身上。这小姑娘很聪明,听她说话,竟不是来打抽丰的!
那么仅仅是来给她请安的?当然不是。饶是沈老夫人精明过人,一时也猜不出他们的来意。
“你是叫蔓儿。好名字。今年几岁了。”沈老夫人问连蔓儿。
“劳老夫人动问,我今年十岁了。”连蔓儿笑着答道。“我们乡下人不会讲话,老夫人您可别笑话我们。来的时候。我爷嘱咐了我们些话,我记性最好。”
沈老夫人哦了一声,明白连蔓儿的这是向她解释,她的话是代替连老爷子说的。这就有些意思了。连家的人,她只见过连守仁和连继祖,那时就想,连家虽是庄户人家出身,养的两个读书人倒都是一表人才。今天看见连家四房的人,才发现,连家的好相貌,并非是那两个读书人专有。
“小婵,去请三奶奶出来。”沈老夫人吩咐道。
那鹅蛋脸的大丫头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沈老夫人一面和连蔓儿说话,一面打量连家四房这几个孩子。
这三个孩子,虽然都还没长成,但只看那眉眼和身架子,就能判断出,以后肯定都是仪表不俗。更让她赞赏的是,这三个孩子,眼神都非常干净,而且有神。坐在那里大大方方,一看就是有良好的家教。
尤其是说话的,这个叫连蔓儿的小姑娘。只十岁的年纪,却眉目如画,单看这一张脸,长大了就定然是个美人。更可喜的是,说话声音清脆,态度不卑不亢,没有故意咬文嚼字,说的乡村土语却不粗鄙,听起来古拙可爱。
只是身量还没有长足。沈老夫人又看连蔓儿的打扮,连蔓儿今天穿的是黄底红花的小袄,系的是同色的棉裙,脚下是一双红色的棉鞋。衣裙和鞋子上都绣的都是肥猫扑蝶或是滚线团的图案。
看那针脚和绣功,这孩子有一个巧手,而且慈爱的母亲。
只可惜,是一双天足。十岁了,再缠足,只怕是晚了。
仔细看了连蔓儿的脚,沈老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惋惜神色。
正说到连老爷子的身体,就听见外面小丫头禀报:“三奶奶来了。”
连蔓儿扭过头,看见连花儿扶着两个丫头的肩膀走了进来,不由得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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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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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是两个多月的时间,连花儿似乎变了一个人。先不说那遍身绫罗和满头珠翠的打扮,就是模样,似乎也变的不同了。眉眼还是那个眉眼,是眉眼之间的气韵不同的,甚至走路的姿势也和过去不一样。
连蔓儿想到一句话:人靠衣装。从少女成为妇人,从乡下穷秀才的女儿变成富贵乡中的少奶奶,连花儿变得更加……娇贵了。
看她靠在两个丫头身上,轻轻移动着脚步,连花儿如同她的名字,真的仿佛花儿般艳丽和娇弱。
这会工夫,连花儿已经走了过来,屈膝向沈老夫人福了一福。
“给娘请安。”声音也比过去婉转轻柔了。
连蔓儿想起宋海龙那次去三十里营子,她偷听连花儿和宋海龙说话,那个时候,连花儿的声音和语调就是这样。
或许连花儿并没有改变,在宋家人面前和在连家人面前的,本就是两个不同的她。
“嗯。”沈老夫人点点头,让连花儿免礼,又吩咐两个丫头扶连花儿来见过连守信。
连花儿很是乖巧,走过来,冲着连守信微微屈膝,环佩叮当。
“四叔,您来了。”
连蔓儿的目光落在连花儿的腰畔,她没看错,连花儿的腰畔佩着一块玉佩,正是宋家的“传家宝贝”。刚才连花儿进门的时候。她就看见了,当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连花儿好大的胆子,竟然将这西贝货这样明晃晃地戴出来,让众人看。
连蔓儿的目光重新又移到连花儿的脸上。从连花儿出现在门口,连蔓儿就一直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以及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连蔓儿有些奇怪,连花儿看见她们在这里,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这也罢了,做了两个多月宋府的少奶奶,以连花儿的手段。在他们进门后,应该能够得到相应的消息。
只是,连花儿竟也没有一点心虚、害怕,这出乎连蔓儿的意料。在连蔓儿的印象中,连花儿的心机和手腕都是有的,但是还做不到完全掩饰内心的想法。
想到这,连蔓儿的游目四顾。偏厅内外站了许多的丫头、媳妇,这些人在看见连花儿的时候,都是什么样的表情来着?
有些耐人寻味啊!
连花儿给连守信行了礼。便转过身来,看着连蔓儿、五郎和小七。
五郎和小七就都从椅子上站起来。向连花儿行礼,嘴里称呼:“大姐。”
连花儿嗯了一声,嘴角微微上翘,看连蔓儿并没站起来,就轻轻地挑了挑眉梢。
“蔓儿,你不认识姐姐了?”这是责备连蔓儿无礼。
连蔓儿不紧不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从背后掏出一件东西。
“花儿姐,我当然认得你。你也该认得这是啥吧?咱爷被气病了,让我带这旱烟袋来见你。咱爷说的。让我代表他。还有一句话,见物如见人。”
连蔓儿说着话,就双手将旱烟袋捧在胸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连花儿。
连花儿完美的表情面具上终于出现了第一道裂缝。她想到了,连家可能会派人进城来,她还想到进城来的人里可能有连蔓儿,还甚至想到了,他们不去找连守仁。而是直接找到宋家来,最难缠的情况,她也设想过,来的人要求见沈老夫人而不是她。
她早打点好了一切,让来人吃闭门羹的。她没有想到沈老夫人会亲自见连蔓儿。
不过这样也没关系,人来了就来了,她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能够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并不吃惊、着急。可是连蔓儿拿出连老爷子的旱烟袋。说了这样一番话,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宋家是讲究礼数的人家,尤其是沈老夫人,自诩出自世家大族的沈家,在礼数方面有着严苛的要求。连蔓儿代表连老爷子,还拿了连老爷子常用的旱烟袋出来,那么按照礼数,她是该向旱烟袋磕头行大礼的。
只是那样,可不就是对连蔓儿示弱,刚上场,就输了第一阵。
连花儿不愿意,转开眼睛去看沈老夫人。她现在是宋家第一尊贵的人儿,她自己不好开口,但是只要沈老夫人出口阻拦,她是可以免去向连老爷子的旱烟袋磕头的。
“既然是这样,你该行个大礼。”沈老夫人抿了一口茶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也替你相公尽个礼数。”
“是,娘。”连花儿低头答应,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和惊诧。
鹅蛋脸的小婵抱了一个锦垫,放置在莲花儿身前。连花儿便在锦垫上跪了下来,这是连蔓儿已经将旱烟袋放在了椅子上。连花儿就冲着椅子上的旱烟袋磕了一个头,又磕了一个,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小婵十分机灵,上前扶住连花儿一只手,等连花儿站好了,她才松开手,拾起锦垫退到沈老夫人的身后。
沈老夫人就让连花儿在她下首坐了,“陪娘家人说说话。”
“快过年了,爷和奶的身子可都好?”连花儿坐下后,笑着问道。
就因为连花儿欠下的债务,连老爷子差点被气死。
连蔓儿打量了连花儿一眼,刚才她已经说了连老爷子被气病了,连花儿不可能没听见,也不可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以连花儿的精明,怎么会故意提起这个话茬,来踩雷区?
有古怪!
连蔓儿本来的打算,是想在沈老夫人面前,提宋家玉佩的话题,只是稍微提及。并不把话说透,借此敲打连花儿。连花儿不想丑事败露,就会拦住话头,乖乖地将欠下的钱还上。
可是连花儿那非常笃定、有恃无恐的表情,让连蔓儿不得不三思。
连花儿以前曾经说过,打碎玉佩的事,她和宋海龙,甚至沈老夫人都是心照不宣的,只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口舌,才要弄块假的先顶上去。这是鬼话。连蔓儿自然不会相信。
因为如果连花儿说的是真的,宋家自会另拿出玉佩来,他们应该知道连家的家境,既然肯原谅连花儿,就不会让连家这样为难。
当时的连花儿是多么害怕玉佩的事情被拆穿,可是现在她竟然大大方方地佩戴着那块假的玉佩,不还欠款,被找上门来,也不害怕。
玉佩的事情。连花儿已经和沈老夫人说过了,取得了沈老夫人的谅解?
不对。那样的话,她就不该带着假玉佩。那不是在提醒沈老夫人家传宝物被毁吗?沈老夫人再宽宏大度,也会被刺激到吧。
玉佩的事情还是秘密,但是连花儿却不怕被当面揭破。
连花儿现在有了依仗了!连蔓儿心中一动,会是什么样的依仗,让连花儿有这样自信,沈老夫人不会追究玉佩的事情。
连蔓儿想到连花儿走进来的姿势,看她身边的两个丫头扶着她,好像捧着凤凰蛋一样小心翼翼的讨好姿态。别的太太小姐们。即便是小脚,也不至于这样吧。那是为什么?
连蔓儿的目光不由得落在连花儿的腰腹上。以宋家的情形,还有什么比一个男孙更珍贵的?
连花儿的满头珠翠、娇弱的神态,还有屋内几个丫头眼睛中偶尔闪过的名为羡慕和嫉妒神情,都指向一处。
连花儿是怀孕了呀!
怪不得这样有恃无恐,刚刚进门,本应该是立足未稳的时候,就敢翻脸不认人。不乖乖地还钱,还算计的连家家宅不宁。
连花儿还是那个连花儿,心狠手辣,自诩聪明,却耐心不足,好大喜功。
现在的连花儿不仅不怕她提玉佩的事,怕还盼着她提出来。正好在沈老夫人跟前过了明路吧。是不是还想好了说辞,转移责任。嫁祸于人那?
呵呵,可不能如了她的意。
“你爷气病了。花儿你该知道是咋回事。”连守信见连蔓儿一直没说话,他看着连花儿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来气,脱口说道。
“我爷气病了,因为什么?”连花儿抬起一只手,掩住嘴,做惊讶和担心状,“四叔,你可的好好说说。”
面对脸皮这么厚的侄女,连守信气的额头青筋直冒。
沈老夫人眯着眼,似乎根本没听见叔侄间的对话,屋内的丫头媳妇们却都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花儿姐,老姑让我带话给你,她可想你了。”连蔓儿笑着道,她若迟一点开口,只怕连守信就要提玉佩的事情了。“老姑让我问你,你腿上的伤可好了?”
连花儿正等着连守信说话,突然被连蔓儿岔开话题,就是一愣,不是来讨债的吗,怎么不直接说与债务有关的玉佩,却说到了腿伤上面那。她利用连叶儿,将腿上的烫伤归罪于宋海龙,连家从没有人提过。就是连蔓儿带着连叶儿向她讨公道那一次,说的也不过是她嫁祸连叶儿。
连花儿一直认为,她的七窍玲珑心思,像连蔓儿和连叶儿这样的乡下丫头是不会懂的。但是今天连蔓儿突然问了这样一句,她心中有了不妙的感觉。
连蔓儿将连花儿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心说,玉佩的事情你不怕,但是腿伤的真相那?连花儿是绝对不会想让沈老夫人和宋海龙知道的。玉佩即便价值连城,那也是死物,而欺骗感情,将宋海龙当冤大头,却可以让沈老夫人和宋海龙对连花儿生出嫌隙,从此厌了连花儿。
这是一个男孙挽回不了的。
“老姑和奶说,她们有一年没来县城了。要来看看。”连蔓儿说到这,就转向沈老夫人,“老夫人,县城有家德信堂,您知不知道?我奶和我老姑听说挺有名的,就是从没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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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欠债还钱
“信德堂?”沈老夫人笑了,左右看了看。
“蔓儿姑娘,这你可问着了。”小婵就在旁陪笑说道,“信德堂的东家就是咱们宋家。”
能够体贴沈老夫人的意思,并且能够说得上话,看来叫小婵的这个丫头在沈老夫人跟前很有些体面。
“……你们要是闲了,尽管来。想不到咱们信德堂的名都传到那么远的乡下去了。”沈老夫人笑着道。
“夫人,何止信德堂,宋家的好些老字号,就是在府城也都是大大的有名的。”小婵笑道。
沈老夫人笑而不语,显然对小婵说的话很是受用。
“三奶奶的姑母竟然没来过信德堂?”小婵笑吟吟地低声道,似乎是自言自语。
“娘,您事情忙,我带我堂妹到我那屋说会话,不打搅娘了。”连花儿站起来道。
“不打搅。”沈老夫人道,“我正闲着,听着她们说说乡下的新奇事,怪有意思的。”
连花儿面上就是一僵。
“也罢了,你们姐妹们见面,有许多亲密的话要说。你们去吧,不用陪我了。”沈老夫人并没有看连花儿,微微一笑,话音又是一转。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连花儿赶忙道,“我……”
“这傻孩子,我不过是说笑,你们去吧。”沈老夫人道。
“请娘先歇一歇,我们一会再来陪您说话。”连花儿就也笑道。走过来招呼连蔓儿跟她走。
“花儿姐,我还有些话要和老夫人说那。”连蔓儿没有起身。
“蔓儿,一会我再陪你来。……咱们好多天没见了,我很想念你。蔓儿,你还记不记得,我出门子前一天,咱们一起说的话?”连花儿走近连蔓儿,眼睛中露出些惶急和祈求的神色。
“咋会不记得那。”连蔓儿不由得一晒。
那天她带连叶儿向连花儿讨公道,最后曾经对连花儿说,她们都是连家人。若要想好,就应该相互扶助,而不是相互拆台。那时候连花儿表面上也是赞同这句话的。可实际上,连花儿是怎么做的?何止是拆自家人的台,连花儿分明是想逼死她们?
可笑的是,当发现再次处于劣势的时候,连花儿就想起来这句话了。
连花儿就来拉连蔓儿的手。
连蔓儿坚决地甩开了连花儿的手,不过还是从椅子上站起身。
连花儿顿时松了一口气。
沈老夫人起身回了内宅,并安排人将连守信、五郎和小七带到旁边的屋子继续吃茶点。连蔓儿则跟着连花儿往内宅来。
连花儿住的是一个单独的院子,进了屋门。连花儿就将跟随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然后转身看着连蔓儿。
没有了别人在场,连花儿便连笑容也懒得装了,阴沉着脸。
连蔓儿就笑了,虽然依旧是遍身绫罗、满头珠翠,面前的这个连花儿俨然还是乡下老宅里那个连花儿。
“蔓儿,你刚才提信德堂干啥?”连花儿打量着连蔓儿,似乎是想从她脸上找寻答案。“奶和老姑在家说啥了?”
“花儿姐,信德堂。我就是随便说说。”连蔓儿道,转身就坐在一张绣墩上。“花儿姐,我们来干啥的你该知道吧。”
连花儿也转身在床榻上坐下来,一双漂亮的眼睛眯了眯。
连蔓儿没心情和连花儿兜圈子。
“花儿姐,当初你借下的高利贷,可是说好了,到期就还的。”连蔓儿道,“你可别跟我说。你现在还不上,我不信。你还的上,却不肯还,只拿出几百两银子来,想要家里卖房卖地来替你还债。”
“我……”连花儿想要分辨。
“花儿姐,爷已经被你气的吐血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连蔓儿打断连花儿的话。“花儿姐,你现在高兴了吧。不就是那时候让你在借据上签字画押。你就记仇了对不?你咋不想想,事是你惹出来那。咱爷要是真心狠。就不替你瞒着,把事跟宋家说明白了,你能有今天?”
“他是为我吗,”连花儿也怒了,“他还不是为了连家能出个做官的?”
“你……”这次轮到连蔓儿恼了。
恼怒的人吵架,大多都只想着赢,往往忽略理性。
“要去做官的是大伯,那是你爹。你不想着他做官,以后你好有靠山?”
“你们不也想借光吗,我要是不嫁进宋家来,你们连家有个屁的官做!”连花儿怒道。
“这话你跟你爹和你娘说去,我们可从没想过沾你的光。”连蔓儿镇定下来,“也从来没沾过你们的光。你们自己的烂帐,自己算去。你们别再算计我们,我们就是烧高香了。”
镇定下来的连蔓儿,心中一凉。她猜测到连花儿对连家的恨意,面对连花儿,她才知道连花儿的恨意有多深。这样的连花儿,凡事不去想自己是不是错在先,而是将错都推给别人,并且因为别人没有按照她的心意,包容她的错、她闯下的祸,而对别人心生恨意。只是恨意还不够,一有机会,她还会下狠手报复。
自私、狠毒,而且危险。如同藏在草丛中的响尾蛇。
连蔓儿放弃了和连花儿讲道理、谈亲情。
“花儿姐,钱你是欠下的,白纸黑字。咱爷快没命了,不会替你还钱。”连蔓儿冷冷地道,“今天那笔债就就到日子了,花儿姐,你说句痛快话,这钱你是还还是不还?”
连花儿咬牙。她想不还,可她不敢不还。玉佩的事她不再害怕,但是她腿上烫伤的真相。却不能暴露。
不过在还钱之前,她想知道,连蔓儿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蔓儿,我烫伤的事,还有信德堂,你是不是听到啥说法了?”连花儿试探着问道。
“花儿姐,我没你那么多心思,就是随便说说。”连蔓儿道。她当然不是随便说说,却也不会将她知道的事告诉连花儿。她就是要让连花儿摸不透底细,就是要让这块石头吊在连花儿的心上。
连花儿当然不会真的相信。连蔓儿只是随便说说。
“花儿姐,别打岔了。”连蔓儿有些不耐地道,“我一会还有别的事,这钱你今天要是不还,到明天人家可要再收你一个月的利息。多少钱都是你还,我不着急。”
“好,钱我还。”连花儿一只手捏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欠的债。你还钱,天经地义。跟我提条件。你提的着吗?”连蔓儿笑。
连花儿被连蔓儿的话几乎噎了个倒仰,同时心中也是一寒。连蔓儿过去总会说亲情,在她眼里,那分明是软弱。现在连蔓儿对她的态度,完全没有了暖意,她就有些害怕了。
“我的条件很简单。”连花儿还是说了下去,“你们以后,不能再来宋家,不要来打搅我的生活。过去的事。不管是啥,都不能跟宋家的人说,一个字都不能说。”
“花儿姐,你以为我愿意来呀。”连蔓儿瞥了连花儿一眼,“要不是你自己折腾,我们可没这个闲工夫。你的条件,我不能答应你。”
“蔓儿,你这是逼我?”连花儿没想到连蔓儿这么强硬。
“是你自找的。”连蔓儿冷冷地道。停了一会,才又说道,“花儿姐,我从不先招惹事。……只要你们以后别招惹我们,你的话,我可以答应。”
“好,你说话可要算话。”连花儿道。
“你管好你自己。我的话就算数。”连蔓儿淡淡地道。
连蔓儿一步都不肯让,连花儿只能暗自生气。
“还差多少钱?”连花儿顺了一会气。问道。
连蔓儿就将借高利贷的契纸拿了出来。
“我不是给了四百两银子吗,咋就还了三百八十两……”连花儿看了。就皱起了眉头,喃喃道,“给了那些钱,还不够花?”
这话连花儿并不是对连蔓儿说的,看来连花儿是疑心连守仁夫妇从中克扣了。
连蔓儿本想说,那钱是她做了讨债的经费。不过,转念一想,这笔钱连家的人都知道,连花儿又没问,那又何必告诉连花儿。
“八百六十四两一钱六分的银子,我这一时咋能凑得上……”连花儿眉头皱的更紧了。
“那是今天的钱数,要是今天赶不及,明天就不是这个数了。”连蔓儿道。
“蔓儿,你们今天一定得赶回去。”连花儿道。即便是宋家的少奶奶,几百两银子也不是什么小数目。
“花儿姐,我不着急。你慢慢凑吧。”连蔓儿道。
连花儿放下契纸,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半晌,咬咬牙走进里屋,一会工夫,抱了一个小匣子出来。
“这是六十两金子。”连花儿打开小匣子冲连蔓儿道。一两金子可以换十两银子,甚至更多。这是宋海龙的私房,两人情浓的时候,交给连花儿保管的。连花儿本来舍不得拿出来,但是今天没了法子,只能忍痛。
连花儿又在屋里翻找了一番,只拿出两锭银子来,还有些碎银子,依旧不够,她又叫了一个小丫头进来,嘱咐了几句,那小丫头离开,少顷和一个小童抱了一包银子进来,那小童递给连花儿一个账册,连花儿在账册上画了画押,那小童就放下银子走了。
六十两金子,三封银子,在加上两个银锭子并些碎银子。
“这是八百六十五两银子,”连花儿道慢慢地坐到连蔓儿身边,“蔓儿,你别看我表面风光,我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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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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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姐,这门亲事是你自己找的,是你自己费尽心思要嫁进来的。”连蔓儿见连花儿要诉苦,打同情牌,就有些不耐。她有同情心,而且不少,但是不想浪费在连花儿这样的人身上。“今天进城的事,咱爷说了,办成啥样,都听我的。你觉得苦,就跟我回三十里营子吧。”
连花儿本就是话不应心,不过是想告诉连蔓儿,拿出这些钱,她也很不容易。事情并没有按照她的计划发展,她只好拿出宋海龙放在她这的私房钱,还另外跟账房提前支领了几个月的月钱,才凑够了钱。
当然,如果她早做打算,这笔钱一点点地凑起来,应该不用像现在这么紧张。
但是实话实说,一千两银子,就是在宋家也不是小数目。如果换另一个刚几门不久的人,不求助于沈老夫人,绝对凑不出这些钱来。
她想将这些话,好好地跟连蔓儿表白表白,可惜连蔓儿的答话,让她只能将这些话都咽回肚子里。
连蔓儿将银子查点好,和契纸都放进木匣里。
“蔓儿,你赶紧回去,把钱还了,多余的就送给你。”连花儿就道,刚才连蔓儿的话她都听进了耳朵里,这钱晚还上一天,就会再多出几百两的利钱来。她现在把能搜罗出来的钱都搜罗出来了,再多。她也不能够了。
“花儿姐,我不会故意耽误工夫,可要是赶不回去,那也没法子。谁让你不早点想着还钱那。”连蔓儿淡淡地道。
“蔓儿,你今天说话咋这么冲那?”连花儿几次被连蔓儿用话堵的心里不舒坦,皱眉道。
“花儿姐,你要是我,就不只话说的冲了。”连蔓儿道。
连花儿无语。
连蔓儿站起身,就要走。
“蔓儿,我有身子了。”连花儿突然道。
“哦。”连蔓儿哦了一声。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似乎听到的不过是“我吃过了”这样的家常话。
连花儿更不舒服了,她或许不该跟连蔓儿说这句话,连蔓儿才十岁,根本不懂得这些。
“花儿姐,”连蔓儿走到门口,突然停下来,扭头问连花儿。“大伯和大伯娘在县城买了房子?”
“那房子不是他们买的,他们哪来的钱。”连花儿忙答道。“那是宋家一处闲置的宅子,借给他们住的。……那些下人。也是宋家的人。”
“哦,我知道了。”连蔓儿点头,“花儿姐,你别送我了,打发个人带我出去就行。”
连蔓儿手里拿着她的全部私蓄,她要将连蔓儿送走才安心。
连花儿便由两个丫头扶着,送连蔓儿出来。刚走出连花儿的院子不远,迎面就和一队花枝招展的女人们碰上了。
“是大奶奶和二奶奶。”扶着连花儿的一个小丫头低声道。
连花儿的嘴角往下抿了抿,随即换上一脸的笑容。
“哎呦。三奶奶怎么出来了?三奶奶现在可是尊贵人,你们可小心些,要是三奶奶有了一点闪失,可仔细你们的皮?”个头高挑,身穿淡黄色褙子的是宋家的二奶奶。
“这小姑娘是谁,好俊的模样。”中等身材,略显富态,身穿淡青色褙子的是宋家的大奶奶。
“这是我……乡下的族妹。”连花儿道。“大嫂、二嫂,她急着回家。我先送她出去,回来再和大嫂、二嫂说话。”
连花儿的样子,显然不想让连蔓儿和宋家的大奶奶、二奶奶多接触。只是这两位分外的热情,拦住了路,一时无法过去。
“原来是族妹,我还以为是堂妹。”二奶奶就笑道。“哎呦,这手里抱的是什么。看着怪重的。让客人拿东西,这可不是咱们宋家待客的礼数。小燕。还不快去帮一把。”
就有一个小丫头笑嘻嘻地过来,要替连蔓儿抱手里的箱子。
连花儿脸上出现了窘色。她进了宋家的门,宋海龙和沈老夫人都待她很好。也是她运气好,很快就怀了身孕,这下子更了不得。沈老夫人不仅赏赐了好多的头面衣裳,还让自己的小厨房负责连花儿的饮食。
这一家子上上下下都将她捧在了手心里。她更加没把大奶奶、二奶奶放在眼睛里了,没儿子的寡妇,以后只能看她的脸色过日子罢了。
现在看来,她想的太简单。大奶奶、二奶奶不是死人,她不该急着跟乡下老宅里的人置气,让人有把柄可抓。
她先要将连蔓儿送走,有些手段不好现在就用出来,就盼着连蔓儿能机灵点。
连蔓儿抱着小匣子,并没让小燕碰。
一群人正在胶着,小婵从远处走了过来。连蔓儿正想去和沈老夫人告辞,就让小婵带她去。连花儿不放心,也跟了来,宋家的大奶奶和二奶奶带着人散了。
依旧是在偏厅,沈老夫人出来和他们见面。
“怎么就要走,好歹吃了饭,在城里住两天再回去。”沈老夫人听连蔓儿说就要走,就笑着道。
“多谢老夫人的好意,年底家里事多,就不多留了。”连守信道。知道连蔓儿拿到了钱,连守信不想在城里多待。
“老夫人,我爷说,我大伯和大伯娘他们在城里,多亏了您照看。”连蔓儿就道,“要过年了,我爷要他们回家去。”
沈老夫人哦了一声。
“我也替我大伯他们跟老夫人您告个别。我们这就去带他们走,老夫人您把宅子和佣人都收回来吧。”
连花儿吃了一惊,偷偷地瞪连蔓儿。
沈老夫人笑了。
“这又何必。亲家老爷和太太要回去尽孝道,这个我不能拦着。那宅子和那几个人,是我打算送给亲家老爷和太太的。”
“我爷这么嘱咐的,我们只能照办。”连蔓儿道。
“好吧,我派人送你们过去。”沈老夫人道。
连蔓儿抿了抿嘴,心里高兴。特意多带男丁来,就是因为听连守礼说,连守仁住的宅子里有下人伺候,怕到时候有冲突,人家人多,她们吃亏。现在先跟沈老夫人说明了,就免除了后患。
这也算得上是釜底抽薪吧。
连蔓儿抱着木匣,并没有特意避开沈老夫人。沈老夫人对那木匣,有如不见,自然也没有问起。又说和连蔓儿几个是第一次见面,一人送了一份表礼出来。这才打发小婵送他们出来。
连花儿被沈老夫人打发回去歇息了,她不放心,特意让身边一个叫小红的丫头送连蔓儿,不过转眼就让小婵找了个借口,打发走了。
小婵一边送连蔓儿往外走,一边逗连蔓儿说话,问她家里都有什么人。连蔓儿也不隐瞒,一一的答了。
“蔓儿姑娘,听说,你老姑和你一般大?”小婵笑着问。
“我老姑比我大,和花儿姐,还有我姐一般大。 花儿姐和我老姑差不多一样高,我姐没她们高。”连蔓儿道。
“对了,蔓儿姑娘,信德堂是家生药铺,刚才老夫人说,你们要是想要什么药,跟我说,我让人给你们去拿。”
“我刚才听花儿姐说,才知道信德堂是生药铺。”连蔓儿笑道,“我老姑听人说起,还以为是卖头花的铺子那。”
小婵扑哧笑了,看了看左右,并没有其他人,便又靠近了连蔓儿一些。
“前些天,药铺的伙计来府里,还说你们那个屯子有个姑娘来药铺看病,说也姓连。我当时还想,莫不就是你们家的人?”小婵说着话,眼睛一直看着连蔓儿。
连蔓儿脸上表情不变,连守仁和古氏带着连花儿去信德堂看腿伤,连花儿蒙着脸,冒充连秀儿。但是连守仁和古氏肯定会被信德堂的伙计认出来。这个小婵不简单。
“三十里营子,就我们一家姓连。肯定是伙计们听错了,我们家我、我老姑,我姐,还有我两个堂妹今年都没进过城。我们好着吗,没病没灾地,我们才不往药铺跑那。”连蔓儿道。
小婵目光一闪,轻轻地笑了起来。
……
出了宋府,他们雇的那两辆马车就等在外面,是石太医打发他们过来的。连蔓儿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赏封,让石头带着石太医的马车先回去。宋家另派了一个管事的,也坐了一辆马车,先到茶楼接了二郎和三郎就到柳树胡同,连守仁借助的宅子来。
到门口,连蔓儿跳下车,就看见连继祖和蒋氏抱着妞妞站在门口,见他们来了,就迎了上来。
连蔓儿心里明白,这是连花儿打发人给他们先送了信。
“……爹病的起不来炕,娘在照顾爹。”一边往里面走,连继祖和蒋氏一边解释道。
连守信、二郎、三郎、五郎和小七早听了连蔓儿的嘱咐,都不答话。
“宋管事,带我们去正堂。”连蔓儿对跟来的管事道。
那管事得了沈老夫人的吩咐,一切都听连蔓儿的,就在前面带路。
众人进了正堂,连守信、二郎、三郎、五郎和小七就呼啦啦分左右站了,连蔓儿将连老爷子的旱烟袋拿了出来。
来到这里,与在宋府不同,连蔓儿没打算跟谁客气。
“二郎哥,三郎哥,你们去把大伯扛过来。”连蔓儿举着旱烟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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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烟袋的威力
“四叔,蔓儿,你们这是干啥?”连继祖忙上前阻拦,“不是说爹他病了,起不来炕吗。有啥事,先跟我说。”
“是啊,”蒋氏也抱着妞妞走到连蔓儿身边,脸上陪着笑,“蔓儿,咱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连蔓儿冲二郎和三郎使了个眼色,这两人就推开连继祖走了出去。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连老爷子有话,说是进城,当然是以连守信为长,但是遇到事,要听蔓儿的。连守信、五郎和小七自然支持连蔓儿,连蔓儿手里又掌着财权,这一路上行事一板一眼,去了一趟宋家,就把钱都给要回来了。在二郎和三郎眼中,连蔓儿威信陡增,又有连老爷子的旱烟袋在手,他们当然听连蔓儿的。
连守仁利用连守义,让连守义背了恶名,二郎和三郎心里也有气。
“四叔,蔓儿,你们这是干啥?”连继祖见大家都不搭理他,就又问。
连蔓儿扫了连继祖和蒋氏一眼,她记得连守礼说进城的经历,并没有提到这两个人。
世上就是有这么一些人,总是非常凑巧的“不在场”。
比如说周氏和连老爷子的大闺女连兰儿,连守仁夫妇在城里住了这些日子,其中有一段还是在连兰儿家渡过的。按理说,她们之间必定有着密切的来往。但是连守义和连守礼进城来找连守仁,连兰儿只是找人给他们带路,自己并没有跟着一起来。
连守义和连守礼是来找连守仁催债的,这一点,他们不会瞒着连兰儿。
又比如说连继祖和蒋氏。在连守义和连守礼来的时候,这两个人没有出现,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们在哪里。
这样想起来,似乎每次连守仁这一房有什么幺蛾子,连继祖夫妻大都不在场。
次数太多了。很难让人相信都是巧合。
“大哥,大嫂,你们……”连蔓儿话说了一半。就打住了。没有必要问这两个人前几天是不是在这宅子里,因为答案肯定是不在,而且还有充分的不在场的理由。
“蔓儿。坐下说话吧。你拿的这旱烟袋……”蒋氏陪笑问。
“这是咱爷的旱烟袋。见物如见人。”连蔓儿只说了这一句,就不肯多说。
连继祖和蒋氏站在那,面面相觑。
这会工夫,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紧接着,二郎和三郎扛着连守仁大步走了进来,古氏手里抱着一领灰鼠的大氅小跑着跟在后面。
“……你大伯病的这样,你们这是要折腾死他。这还有没有规矩了……”古氏嘴里不停地嚷嚷着。
“多亏有人带路。要不, 我们还找不着大伯。”二郎闷声道,就和三郎将连守仁放在地上。转身站到连守信的旁边。古氏连忙赶上来,扶住了连守仁。将大氅披在他的身上。
连蔓儿不由得仔细打量连守仁和古氏。据说已经病的起不来炕的连守仁,却是面色红润,看上去比在乡下的时候还胖了些,只是胡须似乎很多天都没收拾了,因此样子有些颓唐,也许是匆忙间被二郎和三郎给抗过来的缘故,身上只穿着贴身的夹衣。
古氏与在乡下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大伯、大伯娘,是我爷让我们进城,我爷让我代表他,有几句话跟你们说。”连蔓儿说着就用双手把旱烟袋举在胸前,“……见物如见人。”
连守仁和古氏都站着没动。
“蔓儿,你大伯病的这样,有啥话,让你大伯坐下说。”古氏说着话,就要扶连守仁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大伯、大伯娘,你们没听见我的话?爷给了我这旱烟袋,说见物如见人。你们见了我爷,该干啥,还用别人说?”连蔓儿不客气地道。
连守仁和古氏显然有些不服,可是看见连守信、二郎、三郎、五郎、小七和连蔓儿都是一脸的怒色,宋家的使唤佣人们这个时候却不知都跑到哪里去了。
“我给老爷子磕头,你大伯病的不轻,就是老爷子在,这个礼也该免了吧。”古氏不服,不甘心,试图最后挣扎。
连守仁是真的病了吗?连蔓儿看未必。留胡子是为了装病,只可惜没想到二郎和三郎会闯过去抓人,没机会进一步化妆,这个样子装病,谁能相信。
就算是真病了,那也不能容情。
“大伯、大伯娘,你们让二伯和三伯送回去的钱,我爷收到了。”连蔓儿盯着连守仁和古氏,“你们的心思,我爷都明白了。”
连守仁有些慌乱地移开了目光。
“蔓儿,我们也是……”古氏试图解释。
“爹被你们气的吐了血!”连守信大吼,上前扯住连守仁的衣领子,将他提了起来,“别人我不管,大哥,你还是不是爹的儿子,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跪不跪?”
“爹、爹真的吐了血?”连守仁颤巍巍的声音问道。
连守信一把将连守仁推在地上。
“爹呀、爹呀……”连守仁爬起来,接着就跪伏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古氏见状,脸色也有些苍白,悄没声音地跪了下去,垂下头。连继祖和蒋氏对视了一眼,跟在连守仁和古氏身后也跪了下来。
“你还有脸哭!”连守信指着连守仁怒斥,“爹都多大年龄了,你知不知道?爹为了供你念书,让你做官,吃苦受累这么多年,没说过一句怨言,可你是咋回报爹的?爹都给你擦多少次屁股了? 你在这吃香的喝辣的,让人伺候,欠下一屁股债,你不想着还,你还有脸算计爹?你把爹气死了你就好了?”
连蔓儿手里拿着旱烟袋,连守信发火,她就省得说话了。不过,连守信还是心善手软,因为连守仁的“病”,没有用拳头招呼连守仁。
“大伯,我爹是你亲兄弟,你咋把他当二小子耍?”二郎瞪着连守仁道。
二,是他们这个地方的土话,意思同傻。
“老四,咱爹、咱爹死了?”连守仁的身子一下子软了,颤巍巍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空空的,似乎失去了焦距,眼睛里的泪水倒不是假的。
“不能,老爷子身子骨多硬朗。老爷子要真的死了,蔓儿咋还能穿着颜色衣裳那?”古氏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忙说道。
“没把我爷给气死,大伯娘心里不足是吧。”连蔓儿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古氏忙摆手道,不管心里怎么想,这个罪名她可担不起。刚才一时着急,没有小心措辞,过后才发现自己的话让人不爱听。
连蔓儿看了连守仁和古氏一眼,在她看来,听到连老爷子吐血的消息,连守仁的伤心是真的,而且还有失去了倚靠的不知所措。至于古氏,也有些惊慌,但是伤心却未必。连继祖和蒋氏都低着头,看不出他们此刻的想法。
听说连老爷子没有死,连守仁似乎放下些心,不再哭了,古氏却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还爹啊爹的叫着,那样子,便是连老爷子的亲生闺女怕也比不上。
连蔓儿用旱烟袋在旁边的桌子上磕了磕。
“大伯,我爷让你们都回家。咱们现在就走吧。”连蔓儿道。
连守仁低着头站了起来。连老爷子病重,天大的事都要靠边,谁也不敢说不回去的话。
“得去跟宋家老夫人辞行。”古氏拿帕子抹着眼角,思路非常清晰道,“还得收拾收拾。”
“都不用,立刻就走。”连蔓儿道,“沈老夫人那边,我们已经替你们说过了。宋家这就会吧宅子和人都收回去。大伯、大伯娘,你们为了凑钱,把东西都当了,只剩下随身的衣裳,那还有啥可收拾的,就穿着随身的衣裳走吧。”
古氏哑口无言。
“二郎哥,三郎哥,你们扛着大伯,咱们走。”连蔓儿就招手道,“我爷说了,不勉强。谁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以后也不再是连家的人。”
“别、别、别,我们回,我们都回。”连继祖、古氏和蒋氏都忙道。
最后,还是蒋氏作好作歹,连蔓儿才答应让他们去收拾了一些行李出来。
连蔓儿雇了两辆马车,连继祖又去雇了一辆,一众人并不在县城停留,急匆匆地往回赶。
“二姐,该用旱烟袋敲他们几下。”坐在车上,小七气鼓鼓地道。
“咱分家了,以后,说话办事,该拉开点距离了。”连蔓儿靠在车座上道,将该办的事情办好,除此之外,她不想涉入太深。进城讨债,带回连守仁一家,是为了连老爷子。还有一个原因,连蔓儿没有忘,借高利贷的时候,他们还没分家。
经过这件事,连老爷子应该有所醒悟,连守信也是一样。从此彻底拉开与那一大家子的距离,连蔓儿不想总为他们收拾残局。
黄昏时分,马车终于停在了连家的大门口。
连守仁和古氏抢着下车,连继祖和蒋氏跟在后面,反而将连蔓儿几个给落在了后面。连守仁和古氏一路跑进院子里,还没进门就开始哭着喊爹。
一个人从上房里出来,迎住连守仁,不由分说一拳就将连守仁打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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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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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蔓儿等马车停稳,才从车上下来,往院子里一看,正好看见这一幕。
连守仁和古氏,先前那样算计,回到家里在人面前却要显孝心,显得那样担心连老爷子,急于见到连老爷子。古氏甚至还嫌连朵儿走的慢,一路拉扯着连朵儿。
拦住连守仁打的,是连守义。还一边打,一边骂连守仁不孝。
有这表孝心的机灵劲和热情劲,哪怕换成少许的真孝心,连老爷子也不会吐血病倒。连蔓儿心里对此很看不上,因此就不着急,跟车夫算清了车钱,才慢慢的走进院子里。
古氏、连继祖早就上前,将连守仁抢救了下来。
“我该打呀,我该打呀。”连守仁嚎啕大哭,一副大孝子的模样,踉踉跄跄地往屋里跑去。“爹,我来了。”
连守义站在那,抖了抖手腕,似乎是因为刚才用力过猛,伤到了自己的样子。也似乎,他打了连守仁,他就没了错,也是真心实意的孝顺儿子了。
连守仁一家拥进了屋里,连守义站在门口,看着走近的连守信和连蔓儿,最后目光落在连蔓儿抱着的木匣上。
“老四,钱要回来了没有?”连守义大声问。
“二哥,回屋说吧。爹咋样了,没严重吧?”连守信就道。
“钱这是要回来了吧。哎呀。”连守义走过来,就要来拿连蔓儿手中的木匣。
连蔓儿扭身,一手抽出旱烟袋,在木匣子上敲了敲。
连守义的眼睛还盯着木匣,手却缩了回去。
“蔓儿,要回多少两银子?”问话的语气和神态,都有些讨好的意味在里面。
“二哥,先屋去吧。”连守信就道。
这个时候,张氏、连枝儿、赵氏和连叶儿也都从西厢房里走了出来。
“孩子他爹,蔓儿。五郎、小七,你们可回来了。”虽然还不到一天的工夫,张氏着实挂自家进城的这几个,走过来就上下打量,看到连守信和孩子们都好好的,没受过什么苦和委屈的样子,她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外面冷吧,冻着没。饿不,我这就烧火做饭。”
这就是亲娘、自家人和……其他人的区别吧。
“娘。咱先去看我爷吧,把这钱给我爷。”连蔓儿就让张氏看她抱着的木匣子。
“那应该。”张氏道。“听说,老爷子今天就喝了一碗粥。心里有事,吃不下饭去。”
大家伙这才都进了上房。
上房屋地上,连守仁、古氏、连继祖、蒋氏,连朵儿和妞妞排成两排,跪在炕沿下,连守仁和古氏一边哭,一边诉说。
炕上,连老爷子上半身靠在摞高的枕头上。发红的眼睛里也含着泪水。周氏、连秀儿也都红着眼圈,连守礼站在地下,有些不知所措。
“爹啊,你老可别多心。”连守仁抬眼看见连蔓儿抱着的木匣,跪在地上往前蹭了蹭,两手扒住炕沿。“老二和老三去的时候,钱是真没凑够。我那时就跟老二和老三说了,先让他们把那钱拿回来。我接着再凑,也就一两天的工夫,我把钱凑够了我就回来。”
“是啊,大爷着急上火,病了也不敢歇着。”古氏帮腔道。
“今天家里就是不去人,我也打算把钱带回来。”连守仁道,“要不。蔓儿咋能一去就拿到钱那。”
这夫妻两个还真能巧言辩解、颠倒黑白。
“大哥,”连守礼在旁边急涨红了脸。“你那时候可不是这个意思啊。你说让咱爹想办法凑余下的钱。”
“我那就是一说。”连守仁辩解道,“咱家啥情况我能不知道。我咋能把事推给咱爹那。”
连守礼不善言辞,又急又气,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都怪我,当时大爷病的起不来炕,我一着急,就分了心。老三肯定把意思给听岔了。这事都怪我。”古氏在旁打圆场。
这是要将事情给糊过去。
“你们别欺负我爹老实,你们那些话,回来都是我二伯说的。”连叶儿挤到前面,瞪着眼睛道。
大家扭头,发现连守义并不在屋里。
“爷,”连蔓儿走到炕前,把手里的木匣子和旱烟袋都放在连老爷子跟前,“我去找花儿姐的时候,这钱花儿姐是现凑出来的。”可不是像连守仁和古氏所说的,早有准备,今天连蔓儿不去,他们也会把钱给拿回来。
“我们晌午到大伯那,大伯还在炕上,二郎哥和三郎哥把大伯给扛出来,我们才见到的大伯。”连蔓儿又继续道,“我告诉大伯,爷让他回家。大伯娘还说得去宋家告别,还得收拾收拾才能走。……行李啥的也是现收拾的,不是我们催着,现在还到不了那。”
“蔓儿说的没错。”连守信道。
二郎和三郎也跟着附和。
谎言被戳穿,连守仁和古氏都耷拉下脑袋。
“你们离我远点。”连老爷子指了指连守仁。
连守仁抬腿就想要站起来,看了一眼连老爷子,又跪了回去,然后跪着倒退了几步,把炕沿前的地方给腾了出来。
“蔓儿,老四,”连老爷子招呼去县城的几个儿孙,“坐我跟前来。”
连蔓儿就先爬上炕,挨着连老爷子坐了,然后将木匣子打开。
“爷,钱够了,咱把老金找来,先把债给还了呗。”连蔓儿主动说道,她猜测,这笔高利贷是压在连老爷子心头上的一座大山,先将这件事情解决,连老爷子的病就能好一半。
“对。去把老金找来。”连老爷子看着匣子里的银子,精神气果然上来了一些。“哎,我这辈子,没欠过别人的钱。”
很快,老金就来了,看了这一匣子金银,也是眉开眼笑。拿等子将金银都称了,一共是八百六十四两九钱挂零的银子,老金将金银都收了,又拿出几串钱来。这账才算平了。
“老金啊,那字据……”连老爷子看着老金。
老金就从怀里,将他的那份字据拿了出来,这时屋里已经掌了灯。
“这钱还的利落。连老哥是讲信用的人啊,这字据没用了,烧了吧。”老金就要把字据放到火上烧了。
“别烧。”连老爷子忙拦住。
“也行,是我多事了,哈哈。”老金哈哈笑着,就把字据交给了连老爷子。
连老爷子接过字据看了看。连同连蔓儿拿着的那一份,叠在一起。交给周氏,让她好好保管。
“老金啊,这次麻烦你了,你事多,我就不留你了。”连老爷子道。
这是逐客令,老金本来还想多坐一会,这时只得起身告辞。
“你们都听着,”老金走后,连老爷子沉默了一会。才又开口,“以后,凡是我老连家的人,谁都不准再借高利贷!”
因为用力过猛,连老爷子说完这一句,就又咳嗽了起来。
“老头子,别说了,你先歇歇吧。”周氏心疼连老爷子忙劝道。
“歇啥歇。这话我得一次说完。”连老爷子摆手,咳嗽了一阵,就又开口道,“听见没,谁都不能再借高利贷,那是饮鸩止渴!”
连老爷子拿起旱烟袋在炕沿上敲了几下。
“谁要再借高利贷,他就不是我连家的人。都听清楚了没?”
“我们听清楚了。”大家见连老爷子发急。都赶忙应道。
“老爷子,吃了药。歇歇吧。”周氏端了药碗来,对连老爷子说道。
连老爷子着急了这么多天。今天终于按期把高利贷给还上了,连守仁一家也被连蔓儿给带了回来。他的心一松,喝了药,就沉沉睡去。
周氏这才做主,让连守仁一家站起来。
有些事、有些话,只能留到明天。
回到西厢房,张氏就带着连枝儿开始烧火做饭,连蔓儿洗漱、换了衣裳,她关心早点铺子的生意,就向张氏询问。
“和往天一样,多亏你三伯一家帮忙,要不,我可忙不开。”张氏就道,“今天的账,是你姐算的。”
“也不知道算的对不对,蔓儿,明天你再核一遍。”连枝儿一边烧火一边道。
“你们今天在城里咋样?”张氏就问,“这钱,要的不易吧。”
连蔓儿点了点头。
“花儿姐怀上孩子了。”
“啊?!”张氏刷锅的手顿了顿,“是吗。”
张氏的声音淡淡的,借着灶下的火光,连蔓儿才发现张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只是想说,连花儿分明可以借着怀了身子的契机,很快地还上欠债。可连花儿却不还钱,反而因为有了依仗,而算计他们。连花儿心中的娘家人,只有大房里她嫡亲的几口,连花儿对连家的其他人,根本没有亲情。
可张氏,这分明又是想起了失去的那个孩子。
“娘,咱快吃饭,好赶快去铺子里。一天没去,挺想的。”连蔓儿忙岔开话题,“县城还挺好玩的,一会去铺子里,我再跟你慢慢说。”
…………
第二天,连蔓儿依旧和往常一样在早点铺子里帮忙,等客人渐渐少了,她就和五郎、小七一起,推了家里的板车去镇上。
二十两银子,还剩下很多,连蔓儿大采购了一番,才推了一板车的东西回家。
一进院子,连蔓儿就看见外屋里浓烟滚滚往外冒。
还没到做晌午饭的时候,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失火了?连蔓儿一惊,忙加快了脚步,掀开门帘,顿时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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