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阳光大秦TXT下载阳光大秦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阳光大秦全文阅读

作者:光暗之心     阳光大秦txt下载     阳光大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四十七章 【伐蜀 二】

    ();    庞涓输的很惨。在这场赌赛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定会给公子顺一个狠狠的教训,可当真正开始扮演海盗时,才知道这类角色扮演远不似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公子顺和他的手下就是一条条海狼,他们可以充分利用天气环境、地理要素、总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从藏身处冲杀出来,狠狠咬上目标商船;这根本就不是魏武卒们熟悉的常规水战,那些幽黑的海盗船就像是一条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任凭海风呼啸、海浪凶猛,依然能够迈着华丽的‘舞步’欺近目标商船,当这帮穷凶极恶的海上强盗利用船帆的横梁、铁爪的索条冲上目标商船并展开肉搏战时,庞涓的手下竟然还在缓慢地摆开阵势、打着旗语、等待他传下命令是打一场歼灭战还是遭遇战。这只军队虽然从魏武卒变成了大秦水师,可遇敌以正胜、开堂堂之师的习惯早已是浸入到他们的骨髓中,同时也浸入到庞涓的骨髓中,就是最后会输掉这场赌赛,庞涓和他的魏武卒也没脸学公子顺那样打一场烂仗!

    所以当庞涓的‘堂正之师’终于逼降了一艘希腊商船时,却发现已经有最少五艘商船更换了公子顺的骷髅旗,黑色的骷髅迎风飘扬,忽大忽小的骷髅口仿佛是在嘲笑他的失败一般。

    “岂有此理!本将军万万不服,若是这样的打法,一旦遇到希腊水师,岂非必败无疑!这还有战阵章法可言麽?”

    就算再输上一百场,庞涓也绝不肯用公子顺这种玩命且无赖的打法,无阵型无进退甚至没有后备之师,简直就是毫无章法,如此胜了还好说,若是一旦遭遇败绩就会全军覆没,为名将所不取。他是鬼谷门下的军事天才,可不是海上打烂架的盗匪!

    “呵呵,希腊有三十万水师。个个都是生长在海边的好水手,他们熟悉地中海就如同熟悉自己的掌纹,对上他们庞将军敢言必胜麽?何况你就是胜了又如何?希腊人和罗马人从来就不是靠武力可以征服的,这里可不是与华夏接壤的西域!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是海盗、是海上之狼。遇到了羊群就要狠狠咬住,死也不可松口,你不是训练了三年水师麽?可你手下的魏武卒为什么不敢冲到敌船上肉搏?他们个个都是最勇猛的战士,可是到了船上只怕还是免不了腿软罢?旱鸭子果然就是旱鸭子!”

    公子顺呵呵笑着,一言就戳到了庞涓的痛处。海上的魏武卒方阵?那就是个笑话,一旦脱离了坚实的土地这帮号称天下精锐的魏武卒就变得不会打仗了,船队阵形排列的倒是不错,却也拉得强弓,只可惜遇到稍大的风浪就会腿软,站在船上都会打晃还谈什么水上厮杀,庞涓这三年练兵真正是练瞎了,在地中海的港口中练兵在他这个纵横四海的男人眼中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庞涓恶狠狠地望着公子顺,一时却是无话可说,直到景监笑嘻嘻取来白栋的回函和飞鹰带来的两张‘私掠许可证’。仔细读过,这才勉强露出笑容:“不就是做海盗麽?仗也打得、人也杀得、银子也赚得,庞某还有什么不满?孔夫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你小子做海盗比我在行,就暂听你的号令,却未必就是你比庞某强了......是个正常人就不会跟钱过不去,私掠换来的功劳庞涓无所谓,他如今也是爵至少上造的高等贵族了,虽然直接受白栋统领,却不似那些普通家臣一般爵不过左庶长;可私掠抢劫后只需要按四成向秦国纳税却让他极为满意。哪怕白栋这个西君还要分润一些,所得也颇为丰盛,就以眼下他和公子顺劫掠的这只希腊商队来说,只要将所得货物运回波斯。就可直接到白家范家等商社变现,这笔货物至少价值十万白银,他和公子顺就有四五万白银的收入,若是做上几年海盗,他就是海盗中的大富豪了,日后说不定可以建成一只更为庞大的水师。对了,白栋那小子给了个更为威武的名字,以后不叫水师了,要改叫舰队!

    这就是私掠许可的魅力所在,老秦位于内陆,要建立一只内陆水师都会先天不足,就如同十六、十七世纪的欧洲海上弱国。建立私掠许可制度无疑正是解决这个难题的最佳手段,得到私掠许可的海盗们就如同自己去找食吃的忠犬,所要求的不过一个名分而已,既不需要秦国出钱支持,更有赋税贡献,等到这些海盗渐渐发展壮大,只要给他们些甜头,就可收编为老秦的正式舰队,当真是一举多得。

    接到景监的回书后,白栋不觉微笑起来,等着看吧,用不了多久,地中海将会有更多只海盗出现,那时华夏只要稍稍展示自己的强大,这些家伙就会争先恐后的表示效忠,说不定还会抢破头,老秦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将会用最小的代价得到一只空前规模的海上舰队,那时什么齐国楚国就算加起来也不够看。有了这些放养的海上之狼,在未来几年内他都不需要为西方世界操心了,可以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巴蜀;比起遥远的西方,巴蜀对老秦的意义才是最为重大。

    ***

    如今秦国最忙的人不是嬴渠梁卫鞅、更加不是还在赶路的白栋和西域大军,而是刚刚接到君命赶来眉县做县令的狂士赵良。

    泾南赵良的名气如今是越来越大了,自从那年亲见白栋,得了白栋的支持和鼓励跑去治理泾水,他就成了令卫鞅爱恨交加的人,爱他治理水患确实非常人可及,恨他花起钱来简直就是崽卖爷田不心疼,秦国变法十年所得钱利倒有一半被他花在了治理泾渭水患上,不过有白栋的点名支持,卫鞅拿这位花钱的祖宗也没什么好办法,有几次银钱稍稍拨得迟了,还被这家伙点了名的痛骂,说什么‘鞅天下之蠢也,有见十年,却无百年之计!’这家伙一面从你口袋中掏钱,一面还要指着你的鼻子讽刺挖苦,天下还有比这更气人的事麽?

    不过赵良钱花得虽多,廉政之名却更为高大,像他这种主理水利的官员,哪一日不是成千上万的银钱从手中流过?可是杜挚派人查了他几次账目,却硬是没有半分错漏,司情处的人潜伏在他身旁两年,结果一个个哭闹着要回去,在赵良身旁的日子实在太难过,每日野菜粟米做成的干饼能把人活活逼疯。也莫说是他们,赵良做了官后也娶了一房妻子,结果与他过不上一年便哭着回了娘家,路人就见了都当这位新媳妇儿是个老乞婆。

    这一次白栋用兵巴蜀,光是涌入眉县的大军就不下五万人,更有无数工匠,加起来怕不要有十万之众,要安顿大军、统筹后勤补给事项,没有一名强人是万万不成的,赵良这种能臣正是不二人选。

    昨夜刚刚下过一场大雨,路上的泥泞还未风干,赵良便骑上他的小毛驴一路奔向眉县工坊,两名手下却连驴也没得骑,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陪他在泥泞中挣命,肚里早就问候遍了赵良的八辈儿祖宗。自从这位赵县令上任,莫说是没有了油水过手,如今就连肚中的油水也在迅速折耗了,天天跟着这位县令大人吃野菜饼也就罢了,如今是连个囫囵觉也睡不好,真正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大清早站在泥地中被寒风一吹,脸都是青色的;若非是大良造卫鞅变法改度,在秦国设立了连座制和凶狠的刑罚,这两人生吃了赵良的心都有。

    赵良骑在他的小毛驴慢悠悠地吃着野菜饼,却是看也没看这两名手下一眼,好容易将又苦又涩的野菜饼装进了肚子,这才仿佛享受般地打了个饱嗝儿,慢悠悠地道:“时辰已至,王县丞可曾归来?”

    两名手下一愣,才想起今日王县丞该从四乡聚集两千名脚夫,以为大军后勤,这是军备大事,误了时限便大有麻烦,赵县令方才吃下最后一块野菜饼刚好过了卯时,正是最后的时限。

    县中王文簿忙笑着答道:“该是还未有消息,否则就算道路如何泥泞,县衙中的信使也该快马来报。想是.....想是这两日大雨,碍了王县丞的脚程。”

    “嗯,如此你便无需陪我去工坊了,且回县衙,聚齐刀手等待,待那王县丞归来,便与我斩了。”

    “斩了?”王文簿半天没回过神儿来,这可是一县佐丞,怎可说杀就杀?秦国的县令几时有这样的权力了?

    “我说斩了,怎么,你听不清楚麽?”赵良望了王文簿一眼,眼中泛出淡淡寒光。

    “听......属下听得清楚,这便回转县衙......”

    对上赵良淡淡的目光,王文簿只觉心中阵阵发寒,哪里还敢多说半句?(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八章 【伐蜀 三】

    ();    眉县东南方向已经建起了连绵二十里的军营,虽然大军还在聚集之中,各营的马号粮号却已经是一应具备,甚至细致到每个营地中都有百人连队所需的灶台火眼,白子大军一来,立即就能宾至如归。

    这就是秦军恐怖的后勤力量,并非只是在国内才有如此待遇,就算大军出外作战也是有随军征发的民夫负责安营扎寨等类琐事,保证秦军战士精力不失,个个都能以十成力量投入战斗。

    那位倒霉的王县丞就是因为征发民夫不利误了归期,这才被赵良砍了脑袋,如今他的首级就悬挂在辕门之前,无数人来来往往,议论着这位倒霉的县丞,往往在议论过后,一个个就变得更有干劲儿了,无论是没有军籍的普通农夫、各地征调的熟手工匠、还是一支支从西域调集来的军队,顿时变得井然有序,上万人聚集在一起,竟然没有半分杂乱。

    这一个多月来眉县已经聚集了两三万大军,有些来自与雍郿接壤的羌人故地,有些则是来自西域深处,最远的甚至来自城郭诸戎,有羌人、有山戎、甚至还有曾被白栋‘灭国’的塞种人,也有部分是驻扎在西域东境的雍郿精锐,多半都是出自孟西白三家,接了西君的命令后这些军队纷纷涌向眉县,就如是开了一场各民族的狂欢大会,不过因为言语不通习俗不同,难免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麻烦,可只要赵县令出面,很快就能得到解决,县中僚属无不称奇,这位心狠手辣的赵县令实在是个强人,竟然可以精通各族语言和风俗习惯,若不是他来,只怕任何人都无法应付这只由各民族汇集而成的大军。

    赵良将县中诸事一概交给刚刚‘升任’了县丞的王文簿后,便住在工坊不走了,他实在是好奇得紧。别人若是做了统军的将领。第一关心的自然是军营,可这位白子却与众不同,还在西域时就传令他建设工坊,而且这工坊的面积足足占了整个军营的三分之一。也不知是要用来做什么。

    这个时代大军出战是没有临阵打造战车的,就是要攻城拔寨,也是要逼近敌城后就近取木而为,哪有大军还未聚集就先打造这些器具的?就算带去魏国这种一马平川的四战之地都是个麻烦,何况这次是要攻伐巴蜀。章蝺也是疆场上成了精的人物,还不是因为道路难行才失败的麽?而且章蝺走得还是相对较为平坦的故道,如今白子要大军都来眉县聚集,显然是要取斜谷而行,这条道路可比故道难行得多了,在赵良看来属于极为疯狂的行为,倒是颇合他这个疯子的胃口。

    果然这位白子从不会无的放矢,工坊刚刚建成不久,就有无数工匠先于大军而来,其中赫然有着公输家和墨家的子弟。这两家都是工家大派,而且还是死对头,这次更是使上了性子,公输家硬生生来了五百余名巧匠,墨家就更为夸张了,派来的人数不在公输家之下就算了,而且每个还都是手执刨锯腰悬墨剑,公输家的子弟不过只是巧匠而已,他们这些子弟不仅是巧匠,还都是修习过剑术的墨者。砍木头和砍人的手段那都是一流的。

    聚集了这么多天下一流的工匠,却偏偏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东西,每天就见到大量的木料被从各处运来工坊,和站在木料堆前斗嘴的公输家和墨家子弟。赵良的好奇心都要爆炸了,忍不住就想去书询问,想到此刻白子估计也在赶来眉县的路上,就算用县中的飞鹰传书也未必能收到,便只好压下好奇心等待白栋的到来。

    不觉那位倒霉的王县丞都过了头七,军营中聚集的各路大军也足足过了四万人。忽听西北方向隐隐传来人马嘶鸣之声,未及便觉地面震动,正是无数铁蹄踏来。赵良兴奋的一拍大腿,爬上高处了望,只见地平线上已现出上百面旌旗,最大最显眼的那面正是黑底白字的西君大旗,一**铁甲精骑排成整齐的队伍从地平线下一**冒了出来,转眼就铺盖了大地,声势之大,犹与天接,正是西君白子身旁最为精锐的军队,由雍郿精骑为骨干的‘全甲骑兵’,只是蜀道难行,这些骑兵当真可以派上用场麽?赵良不觉微微摇头。

    眼见大军到了面前,当先那个在卫士环绕中的正是白栋,没有顶盔贯甲、也未做君侯打扮,只是着一身蜀绣青袍,头发简简单单挽成一个髻用玉簪穿过,只是双目看他时已经不似那个初见的白子,俨然是封疆君主的威严。

    赵良正欲上前拜见,白栋已跳下马来,拍拍他的肩膀道:“做得好,果然治水如治人,本侯在路上收到消息,眉县军营被你整治的井井有条,我这几万大军倒是因你享福了。只是日后少用些杀伐果断的狠辣手段,那位王县丞正如你我一般,也是有着母妻儿女......可曾厚葬了他麽?”

    “以一县之礼葬之,他家中老母妻儿日后都将由属下照顾。”赵良心中一凛,白子在路途中就见自己这边的事情了解清楚,如观掌纹,这是什么样的手段?

    “还不够,他有个儿子已经到了入学之年罢?安排他进入凤鸣书院读书,日后也好有份前程。”

    “白子宽仁,属下代王县丞谢了。”

    “也不用太早谢我,你身为县令却擅杀一县佐丞,这是越权,按律当免去你的职司,仗责八十,本君侯特免你的罪过,罚俸半年算了。”

    “君侯......”赵良面色一变,他老婆虽然跑了,家中却还有六十岁的老娘,做官又做到家徒四壁,这官俸一罚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没钱我给,该罚还是得罚,不过从今起我就是你的债主了,你好意思不报答?随我来营中罢,有事情要你去做......”

    “是。”赵良心中暗暗好奇,他这个县令不过要担负为大军后勤的任务,如今早已经算是超额完成,按说白栋一来、大军建制完善,后面的事情就该是交给军需营了,他最多只是从旁协助,怎么还有事情要自己做?不过这位西君威严更胜昔日,就算是他这个心狠手辣的狂士也不敢多问,便随白栋向大营走去;跟随在白栋身旁的桑娃子曾在卫鞅府中见过他几次,与他也算谈得来,见他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便压低了声音道:“赵先生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正该高兴才是,不必担心。”说完对他微微一笑。

    赵良心中不觉一松,他其实也不是怕,只不过这位这位白子常有惊人之举,近来更是将公子顺这种贵族之后也变成了海上杀人放火的强盗,而且还鼓动帝君发放什么‘私掠许可证’,海盗们抢得越多、功劳便越大,他还真有些担心白子见了自己的狠辣手段,也将自己弄去做个海盗劫匪什么的,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随白栋进了帐中,白栋只是叫他落座,又命桑娃子去请公输家和墨家的首脑前来,过不多久,便见帐帘一挑,进来的竟是公输家主公输清和墨家巨子禽滑西。赵良也是当今名士,这两个人却还是认得的,不觉大吃一惊,这些日子他多住在工坊之中,却不曾见过这两人,万万没想到竟是他们亲自来到了眉县。

    白栋却是轻轻一笑:“公输家主和巨子请坐,两位已是讨论了月余,如今可有结果了麽?”(未完待续。)

    PS: Ps:伐蜀这段不好写,历史只记载了司马错灭蜀,却极为简略,昨日琢磨了许久,总是没感觉,写写删删的,所以停了一天。

    感谢‘稀有铜板’‘赫赫威龙’‘玉北冥’‘chusihe’书友的月票支持:)

第五百四十九章 【木牛流马】

    ();    “没有什么好讨论的,白子更是无需犹豫,因为公输家才是真正的工家,家中子弟都以工为生、以工扬名,墨家与工家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群农人加刺客而已,白子所创的木牛流马实开时代之先河,如此了得的发明,自然是该交给公输家这样的纯正工家门户!”

    “呵呵,可笑至极,公输清你如此说话,难道就不会脸红麽?世人都知墨家巧匠闻名天下,远非公输家可及,当年墨子与公输般议论攻防城池之法、任凭公输般有千般巧具,皆可一一破之,正不知是谁输到面红耳赤?如今竟说什么以工为生、以工扬名,就不怕天下人笑掉了大牙?”

    “白子请看!”禽滑西连声冷笑,从袖中抽出一张帛书来,只见上面勾勾画画,隐隐却是两种车具的模样,用手指点着道:“这是墨家依了白子的要求,专为木牛流马画成的内面图,其中多有我墨家改良之见,公输家可能做到如此细致入微麽?”

    “嘿嘿,当日白子只是提出基本构思,自然是要细变改良的,你公输家做的,难道墨家就做不得麽?白子请看,这一张是墨家提供的改良图纸,按照白子的要求,会在其中加入‘齿轮’这种变力装置,如此民夫就可以节省许多力气,在蜀道行走尤其重要......”

    “木牛流马?还有那齿轮是个什么东西?”

    眼见公输清和禽滑西这两个工家大能争论不休,赵良更是好奇,忍不住探头凑了过去。只见那两张图上都画了两种奇怪的车具,其中一种车具还雕刻了牛头形状,两根长长的牛角伸出来,刚好形成了扶手,这应该就是木牛了,所谓流马者倒是没见到有雕刻的马头,形状比木牛又短窄了些,看来更为轻便灵活。只是若是用来装载货物不及木牛负重;这两种车具都是只有一个轮子,不过在担负车身的两根横梁下方,分别有四个略略短于轮径的立柱,有了这四根立柱。若是民夫需要停车休息,车身也就有了支撑之物。

    “好巧思!”赵良不觉鼓掌叫绝,蜀道之难就难在车辆难行,章蝺入故道时,就是因为道路狭窄走不得车。才不得不用毛驴拉了粮食辎重,可如今从西方来得毛驴也并非无限,价格虽然及不得战马却也不菲,毛驴的数量不够,就得靠农夫们肩挑背扛,如何能够保证几万大军的粮草供应,最终便只能退兵。如今有了这独轮的木牛流马,用来行走狭窄的栈道正是合适,而且看这木牛流马的构造,应该是一车只用一人就可把持。这可比毛驴载重更多,也不会像那些毛驴一般还要抢夺粮草吃。

    在公输清和禽滑西提供的内面图上,可以看到车轴处连接有成组的齿轮连杆,显然是一种新奇的助力装置,他在治理泾渭之水时曾大良接触过白子创造的水车,对于齿轮连杆并不陌生,只是想不到竟可将齿轮用在车具之上,水车上用的木齿轮都是用巨大的硬木做成,如此才能经受长期的咬合推力,可这木牛流马比水车要小得多了。那齿轮就必须要做到极为精细,恐怕就是世上最硬的木料也无法支持吧?行上几十里路齿轮就磨碎了,那可大大不妙,不过白子天纵之才。想必早有解决之法。

    “妙极妙极,有了这木牛流马就不必担心粮草军资会接济不上了,这该算是白子的发明了罢,不知是否已经申请了专利?”

    赵良微笑着看了眼公输清和禽滑西,有些明白这两人为什么会争得头破血流了,专利和商标法虽是白子所创。却向来是磊落胸怀,白家这些年也有不少发明创造,却无一例外都要分润给合作者,这木牛流马极尽巧思,更融合了连杆和齿轮之理于其中,简直就是领先时代的天才作品,其中的利益还在其次,谁若能与白子合作,那立即就要名声大震,公输家和墨家向来都是死对头,就算不为了钱利也要为面子争夺到底,否则岂非是被对方压了一头?他此时问白栋有没有申请专利,根本就是故意的,谁让他治水之时公输家和墨家都不肯伸出友谊之手呢?去公输家订制了无数具水车,结果连个折扣都没给他!

    “此物关乎民生,就算在秦境也有好大作用,日后我大秦收取巴蜀,黎民更是无法缺少,如何可以申请专利与民相争?”

    白栋笑着摇摇头道:“此次用兵巴蜀,我军暗渡褒斜道,另有孙师兄率军自故道明取,所用的木牛流马当以千万计,公输兄和巨子还争什么,只怕就算公输家和墨家子弟全力以赴也未必应付得来呢,更莫说日后天下之民都需此物,只怕半个老秦的工匠都要投入其中方可。”

    他让公输家和墨家讨论,可不是为了讨论谁来独占木牛流马,而是希望两位巨匠可以提出新思路改良这两种车具,毕竟他只是凭借后世记忆提出这个伟大的‘天才创意’,却不比这两位巨匠才是真材实料。

    禽滑西连连摇头:“墨家向来不图钱利,只问名声,钱可以不赚白子的,这第一台木马流牛却是要墨家来完成,白子若肯应允,相信跳蚤师兄也是会开心的。”这是要改走夫人路线,世人都知道公主姬涓原是墨家子弟,说来禽滑西还算是白栋的大媒人呢。

    “笑话,自白家建立工坊以来,公输家便与白家合作密切,是最好的伙伴,蒙帝君不弃,如今公输清得封五大夫之爵,公输家为秦国之民也,可墨家是什么?你们号称兼爱天下,不争不攻,扶弱锄强,日后若是秦国强大,只怕秦国就是墨家的仇人了罢?白子不可不察。”这是釜底抽薪的绝计,墨家向来都是弱者的朋友,这次也就是巴蜀为化外蛮夷,不算华夏正统,否则禽滑西多半还会去帮助弱小的巴蜀,公输清自然要提醒白栋,公输家有心为政,会安心做秦人秦民,墨家却是养不熟的恶狼,早晚有一日会变成秦国的敌人......

    白栋哈哈大笑:“两位就不必说了,公输家有心为秦国效力,本侯自然是喜闻乐见;墨家所谓兼爱非攻,也不过是求个世界大同、人人相亲、与本侯所求并无二致,如何又会成为敌人?公输家与墨家聚集当代巧匠,两位更是此道巨子,这木牛流马就拜托二位了,至于哪一位能够先行做出,那也是各自的本领,不过只要速度还不成,质量也必须要保证......此外我还有一个要求,木牛流马上所用的齿轮将会有大秦军械司提供,欧冶良先生和墨线掌炉,这次我是要用新铁制成齿轮,如此方能经久耐用,只是木牛流马多半还要用木材制做,如何在其上合理使用新铁制成的齿轮,令民夫推动如飞,那就要看各种的本领了,到时本侯自会请书帝君与天子,为胜者扬其名!”

    “新铁制成的齿轮?不过是应用在木具之上罢了,这有什么为难的?公输家赢定了!”

    “......墨家赢定了!”

    公输清和禽滑西狠狠望着对方,几乎是异口同声。

    天下不知有多少轻视金钱美女的名士,却很少有人能够真正看破这一个‘名’字,后世有个叫文天祥的大忠良,可以看破生死、不为金钱官位,却也还是要求个’留取丹心照汗青’,汗青是什么?正是身后之名!墨家和公输家争了这么久,所求又岂非一个‘名’字?所以听到白栋如此承诺,禽滑西和公输清都是心中狂喜。

    果然,压倒这百年来的第一竞敌,就在这木牛流马之上了!(未完待续。)

    PS: Ps:感谢‘稀有铜板’‘马桥’‘胖子阿何’‘中文客栈’书友的月票支持:)

第五百五十章 【望禹男】

    ();    薄薄的雾霭中,是四辆崭新的木牛流马和彼此轻蔑望向对方的禽滑西和公输清。 (    . . )墨家和公输家不愧是百年竞敌,到了他们这一代依然是平分秋色,很难说谁就能更胜一筹,这四辆木牛流马无论是外观内在都在同一水准,堆上四五担粮食,就连五十岁的老翁也一样可以轻松推动,而且只要掌握了其中诀窍,行走转向便无不如意,正是蜀道运输的第一利器。

    最让白栋满意的是公输家和墨家并没有浪费欧冶良的一番心血;那些新铁制成的齿轮打破了自商时沿用的青铜止动轮,第一次提出了传动轮概念,只是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还无法制做出精密的齿轮箱,还需要工匠结合白栋提出的‘力学’原理,用木制齿轮箱暂代,其中精妙之处就连白栋也无法直接传授,只能靠这个时代的能工巧匠举一反三自行体悟。却不想公输家和墨家早就在研究他的‘恪物学’和‘力学’,公输家更是近水楼台,甚至派出了不少子弟进入凤鸣书院学习,居然只用了几天时间,就能拿出实用样品,竟然直接迈过了实验阶段。

    试用的民夫个个喜笑颜开,他们都是眉县附近的农户,自然对褒斜道熟悉无比,自斜谷南下入关中的这条道并不好走,除了四处游学的士子进入秦岭的采药人之外就是商人才会选择,雇佣他们做脚夫时,一应物品都要靠肩挑手抬,其中辛苦不可外道,若是有了这些神奇的农具,哪里还会畏惧蜀道难行?一名老年民夫将四具木牛流马都试了个遍,面上那些橘皮般的皱纹都乐开了,连连对白栋施礼道:“君侯大恩,有了这样的车具,正不知要省下许多人力畜力呢,好事,大好事啊......”民夫们人人雀跃。兴奋的真好似过年一般。

    白栋微微点头笑道:“老先生刚才是试用过的,不知这四具木牛流马中哪一具更合你的心意?”

    听到白栋如此询问,禽滑西和公输清立即死死地盯住了这名老民夫;这人在眉县名气极大,是最出名的车把式,白栋虽是‘木牛流马’的发明者,可这东西究竟好还是不好,还是要听取一线使用者的意见才是。这老民夫的意见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在君侯面前哪里敢称老先生,君侯真是折煞老朽了......老朽不才。年轻时也曾驱车入晋楚,商车用过,周车也是用过,对此倒还有些体悟,这四具木牛流马麽......”

    禽滑西和公输清目光一紧,不觉异口同声地问道:“如何!”

    “咳......都是精巧到了极点的车具......虽略有不同,却是各有所长,尤其都可以极省驱车者的气力,让老朽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呢......”

    毕竟是眉县最出名的车把式。年轻时走南闯北的人物,老民夫很会说话,至少让禽滑西公输清都听得心情愉悦,望向他的目光顿时变得温柔起来;老民夫暗暗缩下脖子,他这一生阅历极重生死之间都是走过几个来回的了,如何君侯身旁的这两位就是斗架的公鸡一般?而且这两只‘公鸡’的斗场正着落在这四具木牛流马上,自然知道该如何回答白栋的话。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昧了良心胡言乱语。墨家和公输家的制造工艺原本就在一个水平,只是公输家多攻‘银.巧’车具造得更为精致,墨家则更为朴实,造出的车具虽然外观略逊于公输家,使用起来却别无二致,而且省下了很多不必要的人工。这两者各有所长,却是无法分出一个优劣高低。

    禽滑西还是有些不甘,追问道:“总要有个高低优劣才是,你如何不说清楚?”老民夫听得缩了脖子,这次打死他也是不肯说得了。

    白栋望着禽滑西笑道:“慎子兄何必如此逼迫一名老者,依我算是打平了罢,不过公输家制作的流马外形更为精巧。却是胜了一筹,日后这流马就改名叫做‘公输马’;墨家所做的木牛朴实大气,耐久持用,日后就名‘墨牛’如何?有了这两样车具,就是到了千年以后世人也知墨家与公输家都是极尽巧思的当代巨匠,对两家一样的尊重钦佩,岂非是好?”这是他心中早有成算之事,公输清就不说了,如今已得老秦封爵,日后就是自己人;禽滑西这枝墨者虽然亲近西北之地,却毕竟不是公输这类单纯的工家,日后纵然有九成为友,却还有一成为敌,有跳蚤在,他是万万不希望老秦与禽滑西为敌的,这次刚好借机拉近关系,让世人都知道禽滑西这一枝墨者与老秦关系良好,就连老秦攻伐巴蜀所用的运粮车具也是他们制做的‘墨牛’......

    禽滑西和公输清彼此对望一眼,两人心中虽然有些不甘,更多的却是欣喜。以他们两个见识,如何不知道这‘墨牛’和‘公输马’是开时代之先河的伟大发明,白栋却肯将这荣耀拱手相让,这份人情说什么也要领下来才是。

    “如此就依白子所言......多谢。”

    “两位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何须如此客套?日后还要烦劳二位多多选出熟手工匠,大量制造这两种车具,日后老秦为周天子收取巴蜀正需要无数的墨牛与公输马呢。老秦也不会让公输家和墨家白白忙碌,自然会给二位一个满意的价格。”

    “多谢西君,公输家自当尽心尽力。”

    公输清闻言先唱了个肥诺,公输家是真正的工家,自然没有不爱钱的。禽滑西虽未像他这般喜形于色,却也是缓缓点土,墨家虽然倡俭不倡奢,可这没钱的日子也是难过的,就算要穿布衣食杂谷,没钱也是不成的,何况墨家还要蓄养许多名为‘墨剑’的死士刺客,必要时还要搞些规模不等的‘恐~怖主~义活动’,需要的经费往往是天文数字,没钱能成麽?

    “这一次良才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可惜白子没有早些发明这‘木牛流马’,否则我在治理泾渭水患时,也可节省许多工力了。”

    眼清和禽滑西去了,赵良忍不住跑过去试推这刚刚改了名字的墨牛和公输马,他也是个内行人,只是一搭手就知道这两样车具能比普通车具至少节省了一半人力,不禁又是欣喜又是懊恼,不明白栋为何不早些发明这般巧妙的车具,却不知白栋正因为脑袋里的新奇玩意儿太多,反倒想不出要发明什么,这次若不是秦国要攻伐巴蜀,只怕也想不到要剽~窃诸葛武侯的木牛流马。

    “泾渭水道两旁又不比蜀道难行,有没有这两样车具差别不大;再说你以为这墨牛和公输马造价很低麽?光是制作齿轮的新铁就要耗费巨多,虽说日后可制做一些不用铁质齿轮的,却也要熟练工匠方可完成,没有三五年还应付不了全国所需,莫非你能等上三五年才去治理水患麽?”

    白栋望着这个让卫鞅都无比头疼的‘大秦财政黑洞’,微微笑道:“泾水渭水算你治理的不错,如今我还有一份功劳送给你,你可愿意去麽?”

    “什么功劳?”

    “你治水有功,不日天子就有封赏颁下,前日东阳君来书问我,本子是这样说的:如今天下列强在置,才人频起,有明军者明国者明天下之才亦常见矣,只叹却无人抗天地而拯黎民伏土水而定一方,所成者,唯泾南赵良也......”

    “不敢不敢,白子谬奖了。”

    “不是谬奖,泾渭水定,福泽后世千百代,其功未必就逊于开疆拓边了,天子要封你一个‘望禹男’想来也是不算过份的......”

    “望禹?这,这可让良惶恐万状啊。”

    周天子开口封得男爵固然可贵,可这望禹之名就更是令赵良心中窃喜了,不过名士风度还是要得,心中越是开心,脸上就越是要表现出谦虚之色来。

    “不惶恐,你有大功于华夏,不仅不可惶恐,还要大大的张扬才是!不日帝君便会下令,让你携我大秦祥瑞,远顾穷僻之国蛮夷之乡,你可知道开明氏的蜀国之东有个巴国麽?此国深入大山之中,以神兽貔貅为崇......你就带武城令去那里散散心罢。”

    “貔貅?”

    赵良不觉呆了一呆:“武城令不就是那只叫做哼哼的祥瑞麽?听言最初是白子养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五十一章 【白虎图腾】第一更

    “望禹侯,涪陵到了。”

    江水浩荡,三艘巨船迎风破浪向西而行,此时正值冬春相交之时,水面上江风呼啸有十分的寒冷,赵良不禁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忍住了没躲进舱中,而是远远地向西北方向望去,只要安全过了垫江,再往北就是巴国完全控制的区域了,他也便不用提心吊胆。

    ‘丈夫轻生死,唯留身后名’,被周天子亲封‘望禹侯’、得白栋如此看重,死又何惧?赵良怕的只是做个异乡水鬼。

    从这里一路西去,过涪陵就是巴国旧土,不过自战国以降,巴国外受楚国逼压,内受蜀国欺凌,五年前的巴蜀战役中,巴国更为蜀国大败,失去了自涪陵至垫江这段水路的控制权,如今在这段风景极佳的水路上三方势力犬牙交错,随时可见有蜀、楚、巴三国水师追逐混战,只有最大胆的商社才会走这条水路火中取粟通商巴蜀。自从开明十二世王杜芦送了臭大粪给周天子,华夏对蜀国宣战,如今就连白家商社这样的巨无霸也撤出了巴蜀,杜芦可谓是害苦了巴苴这两个邻国。

    “赵先生勿忧,半月前就有墨剑翻越巴山北去阆中,如果此行顺利,不日当有信鸽飞回;相信那巴王接到先生要去的消息,一定会派人在前途接应。”

    赵良身后站了三名墨家剑客,其中两名赫然是墨剑中鼎鼎大名的‘墨家八竹’之二,正是当日亲手将神兽‘哼哼’送入白家庄的黄竹与青竹,另一人身穿白色麻衣,面容清俊。与青竹黄竹的装束打扮有些格格不入,却是自跳蚤离开墨家后新晋的墨剑首领,号称‘墨家虚竹’,南墨覆灭后,正是他深入南地接掌南墨旧事。如今俨然已是墨家的一方巨头,这次赵良携天恩神兽泽被巴国,他带了一百墨家剑客随行,这些剑客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人才,既是杀人的行家,更是工家高手。南墨中的精华倒有八成在此了。

    “巴蜀为多年仇敌,白子此举谓之‘驱狼吞虎’之策,自是高明的,只不过狼哪里吞得下老虎?开明王朝十二世累积的力量不可小觑,巴国苴国更是被他们打怕了的。还能有什么作为?我这次以‘天使’身份来到巴国,可莫要只是看看风景罢......?”

    看了一眼说话的虚竹,赵良只是微微点头,心中却还是有些打鼓,他这次与神兽‘哼哼’出使巴国实在有些莫名其妙,真不知白栋是如何想得。伸手去摸了摸袖中的那封‘锦囊’,真有心拆开来看一看,想起来时白栋曾神经兮兮地一再交代。必要他见到巴王方可当面开启,终于还是忍住了:“这位白子素来行事神秘,不过凡事却没有做不成的。或许这‘锦囊妙计’中真有了不起的主张麽?我且耐下了心思,到了阆中再说。”

    或许是天子荣光相佑,赵良这一路过涪陵至垫江,沿路都有楚国水师护送,蜀国水师虽携新胜之威却也没有大规模拦截,估计是赵良自楚借道入巴这一路耗去近两月时间。孙宾大军进入故道的压力令蜀国不得不全力应对,杜芦就是再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跑来招惹赵良这个‘天使’。赵良所带的不过三艘巨型商船而已。此去巴国更是代天巡抚,又能成就什么大事?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这趟提心吊胆的旅途还真是变成了旅游看风景。自垫江登陆后入大巴山便正式进入了巴国领域,在这条漫漫长途上就是川中势力最大的蜀国也不敢擅入,一路都要从山林草岭中突然冒出的巴国战士随行护卫,他们穿着稀奇古怪的服装,头上脖子上佩戴着各种各样的银饰,虽然没有统一的服色,没有属于自己民族的语言,却几乎每个人都能操持一口流利的土语和半生不熟的华夏语,交流起来居然毫无困难。

    赵良现在开始相信‘巴人亲周’的说法是真的了,与素有反骨的蜀人不同,巴国可是曾经参与武王伐纣,西周封疆的七十一个诸侯国之一,而且还是个子爵国,说到根红苗正还要胜过秦国这个当初的‘西陲大夫’,经历了鱼凫、杜宇王朝和开明王朝几个历史时代的蜀国与之相比才是真正的野人。巴国与蜀国历年相争,每每都被蜀国打败却从来看不起蜀人,就是因为他们自视为周天子正式册封的贵族,是正经的姬姓宗族,哪里会看得起鱼凫、杜宇这种野人王?开明王朝算是什么东西,难道猴子戴上了冠冕就是王侯了麽?若非西周势去,诸侯相轻周室,只怕当今的巴王也不会擅自称王,实在是因为多年失去了组织,又见连楚国这种‘蛮夷’都敢自行称王,这才会心中不甘。

    就算是后世的大巴山也并非什么易与的去处,更遑论如今了,哪怕是有熟悉道路的巴人引导,一路也是艰难无比,真正感到如鱼得水的就是武城令大人哼哼了,如今哼哼大人也有了家室儿女,对生活品质开始精益求精,在一只熊猫看来,生活品质可不光是吃什么,还得看住在哪里,当年在清溪鬼谷时,哼哼大人饥餐山中竹、渴饮山涧水,在大自然的怀抱中是何等快乐,自从到了秦国,虽然吃喝不愁,当年的快乐生活却是一去难觅,哼哼大人的痛苦谁知道?冬日的大巴山触目所极尽是青碧青碧的各类竹子,其中还不乏熊猫最爱吃的箭竹,都不用它亲自动爪,只要冲着竹子哼哼几声,就有专责貔貅神兽的人屁颠屁颠帮它采摘过来,现在哼哼就坐在车内,身旁堆了无数箭竹,吃得开心无比。

    出了大巴山前行百里,便是巴都阆中,对这个隐藏在山水之间的国家赵良原本是没有多少期待的,巴国本来就是由五大氏族成国,被大山大江割绝于内,外贸商业难通,国民又能比野人强了多少?何况巴国多年被楚国和蜀国压制,只怕能够勉强自保就算不错了,赵良实在想不出白栋给自己的锦囊中还能有什么妙计,因为无论如何看,巴国也难成为秦国的助力。

    却不想车马距离阆中还有数里远近,前方便见旌旗蔽空、空中有乐声传来,再向前行,就见一众人等长袍博带、个个都是华夏衣冠,正立于道路两旁,似已恭候多时;领先一人的身后摆设了庭筵,筵上列了诸侯用的七鼎六簋,规制严整,数十名美丽的巴女正挽了盛满梅花的花篮,顺着筵席向赵良车马行来的方向抛洒,阵阵花香熏人欲醉。单看这幅礼仪排场,哪里像是到了深居大山之中的国度,却像极了盛世的镐京,赵良不由摸了下鼻子,似乎这一趟行程会很是舒服?妙哉妙哉。

    “望禹侯前来巴国,乃我巴国举国之盛也,巴图已等待天使多时,如今一见,当不愧泾南名士,水利第一。”

    不等赵良下车,巴王已带领群臣笑嘻嘻地迎了上来。赵良走下车细细打量着这一任巴王,只见此人丰姿楚楚,面白如玉,一身华服冠冕,当真是王者气象、华夏风采,心中也不由暗暗称奇,拱手回敬一礼道:“巴侯风采如玉,令良好不钦羡,有礼了。”

    “天使谬赞,巴图惭愧无比。还请入筵罢。”

    两人对面入筵,酒过三巡倒也聊得投机,赵良招招手,两名秦人哄了正在狂吃竹子的哼哼过来,赵良笑道:“此来一是代天子巡泽巴国,二来更是携神兽貔貅为巴国祈福,巴侯还请观之。”

    “哦?”巴图微微笑着看了哼哼一眼:“我闻赵良乃泾南名士,如何不知巴国尊奉的是白虎图腾,正与貔貅相克?”

    “什么!”赵良闻言一呆,白子坑我!(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三章 【要致富,先修路】

    巴图打开牛皮锦囊的时候,双手竟然有些颤抖,其实他一直都在期待,期待变化、期待巴国新生、期待国民在他的带领下可以走上富强之路......其实在赵良来到巴国之前他就在充满希望的等待,并认准了这可能是巴国最大的机会。

    这个锦囊中究竟藏了华夏和白子多少善意?会不会有一张巨额银票?或者白栋会拿出足够武装十万大军的粮食和武器来收买他?所有谜底就要揭开了,巴图现在就像是一名即将面对命运抉择的小男生,心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

    小心翼翼地打开锦囊,放在里面的是两张绢书,看着是巴掌大的一小块,真正解开来却发现是一大块。赵良和巴图分别取了来看,只见第一张帛书上尽是罗列的数据,竟是巴国十年来的岁入和各项开支,甚至详细到了每一个氏族部落;巴图心中一颤,这些资料秦人是如何得到的?只是如今也顾不得追究秦国细作究竟是何时到了巴国,只急着打开第二张帛书来看,只见入眼便是一行大字——‘要致富,先修路’!

    下面密密麻麻写了近千文字,另有一张图纸,却是说明了这条路要如何修缮,路成之后,秦国所得为何,巴国又有多少好处,将利益得失阐述的清楚明白,并无任何欺瞒之处,巴图仔细看过之后,不觉长出了一口气:“白子果然是个磊落的君子!”

    白栋图中所载的这条路,便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石牛道’后又改名为‘金牛道’,传说秦惠文王欲伐蜀,却苦于出褒谷后便无道路可通川中。于是就弄了五头石牛放置谷外,扬言这些石牛是会屙金的,蜀人的探子跑来调查,果然在石牛的屁股下发现了赤金,于是智商堪忧的蜀王就相信了。居然派出五丁力士,其实就是若干组劳工来开凿山道,准备将这五头会屙金的石牛弄回新都,结果石牛没弄回去,却是迎来了秦国的大军......

    白栋对这个传说自然是嗤之以鼻的,那开明王朝历经十几世。早就有了贵族家庭严格筛选继承人的制度,怎么可能让一个智商为负数的家伙来做蜀王?赢驷就算再如何英明神武,总也不能他说什么蜀王就信什么罢?因此这石牛屙金的传说定然是假,这条石牛道若非秦人开凿,那就是早就存在。或许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被因此在巨木草藤之后,又或者是遭遇地震灾变,道路入口被泥石阻塞,这才不为世人所知罢了。

    这个传说自然不会是信史,但传说的前半部分却隐藏了部分真相,原来赢驷当日是猎于褒谷,恰逢蜀王率万骑而来,两王会面。赢驷很大方地送上了赤金作为礼物,蜀王却回以泥土,因此赢驷才会怒欲伐蜀。史书上但凡涉及数字,多半是十不当一,蜀王率万骑猎于褒谷虽然有些夸张,千八百骑却总是有的,如果没有道路通行,这千余骑人马是如何到的褒谷?可见必是有隐秘道路通行。只是需要费心寻找才成。

    “出褒谷有秘道,可直入川中。虽千万人可往矣。巴国若得此道,从此通行秦国。可得华夏之利......”

    巴图捧着帛书,一字一句的仔细咀嚼着,面上开始露出狂喜的神色:“此道若通,则秦国之军滚滚入川,一月便去公之大患矣,老秦既得蜀中,当视巴国如兄弟,白家商社当入阆中为据,开货利之便,通银钱之流......”

    钟无盐在武原的一番作为早就传遍了天下,《资本论》如今也成为了华夏贵族阶层必须要学习的功课,巴图这种以名士自诩的人自然也是看过的,如何不知道以白家的力量一旦在巴国开设商贸据点,会为巴国带来多少好处?那可不仅仅是通货利之变了,白家的资本一旦注入巴国,就会为这个贫困落后的国家带来无限生机,这正是他苦苦等待的机会!

    赵良微笑道:“良要恭喜巴侯了,白子向有翻云覆雨的手段,强如魏楚也是要设法与之攀交的,更何况是巴国?可见这条秘道既为秦国便利,更是巴国的金光大道也......”

    “望禹侯所言极是,不过这条秘道只怕不易寻找,就算能够找到,不经一番杀伐也难为我所用。出褒谷而入南郑,此秘道必在南郑附近,如今半为苴国之土、半为蜀国所属,只怕秘道就在蜀国境内,平日虽不会启用,却一定有精兵护卫,若成此事,需瞒不过苴国,若无苴侯相助,此事难成。只是前次苴国与巴国联手对抗蜀国,结果却是大败,寡人要再次说动苴侯只怕不易呢。”

    “呵呵,巴侯不必为此事烦恼,白子天人,早有定算了。良在洛邑时,天子亲授昭书于我,册封苴侯为定南侯,世袭罔替,苴侯若知,必欣喜若狂,为我用命也。”

    苴国与巴国不同,巴国是千年立国,商时便有,更得西周分封,是根红苗正的子爵国;苴国却与开明王朝渊源颇深,原本是开明王分封的属国,就连国君也是姓杜的,后与蜀国决裂,却苦于名不正言不顺,反倒背上了以臣逆主的恶名,这也算是苴侯最大的烦恼了。

    如今周天子称皇帝,周室颇有中兴迹象,天子封一个定南侯可就是真正的国侯了,远非蜀国那个野人王封得国侯可比,若是见到昭书,还怕苴侯不肝脑涂地的为华夏做炮灰麽?赵良当日拿到这封诏书时尚不知所为何用,如今方知这是白栋早有安排,原来早就将苴国这个变数算计在内,心中暗暗吃惊,只觉天下在白子面前不过是个大大的棋盘,各国列强也不过是棋子而已,只是不知这位伟大的棋手会将华夏这盘棋下成什么样子,心中竟然有些期待。

    巴图闻言长叹:“白子远在秦地,巴苴两国却尽在白子算中矣,只是不知若白子伐灭蜀国,又会如何对待巴蜀两国?”

    有一条通渠华夏的金光大道自然是好,可一旦蜀国灭亡,天知道秦国又会如何对待巴国和苴国?假道伐虢的殷鉴不远,巴图可没兴趣做另一个虞侯。

    “此事非良所能承诺,不过据良所知,白子从不会亏待与自己亲近的朋友,就算仇恨如魏、亲厚如齐,一旦成为白子的盟友,皆不分彼此;何况此次伐蜀乃以天子之名,巴国本就是周天子所封的子爵国、苴国又得新封,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良若是巴侯,此时就该抛却一切顾虑,忠诚于天子、亲厚于白子,他日白子兵临川中,自然不会忘记巴侯的好处。巴侯不要忘记了,白子虽为秦臣,却也是天下文宗,名士标枝,这样的人难道还会欺骗你麽?”

    “望禹侯说得是,倒是图龌龊了。”巴图眨了眨眼睛,心中一时转过了无数个念头;蜀国虽强,却终究强不过如日中天的秦国,只怕就是自己不帮助秦国,川中迟早也会被秦国占领,既然如此倒不如一心亲近强秦、亲近这位西君白子,说不定反会有所收获。此举虽有些冒险,可他不赌成麽?(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四章 【明暗】

    就在赵良与巴图准备秘密会见苴侯设法找到白栋口中的通川秘道时,一只在孙宾统领下的大军正在日以继夜地向南郑前进,战争一触即发。

    被嬴渠梁青眼看中的孙宾如今已被秦国拜为上将军,统领十万大军兵出故道,先锋营本阵后军三军鼎盛,还有已被奉为华夏第一神医的秦越人统领的医者营,再加上一千辆墨牛公输马组成的后勤补给队伍,建制那是相当齐备,消息传到川中新都,杜芦大惊之下立即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与臣子商讨该如何应对这位据说是庞涓师弟的兵家名士。

    南郑也就是日后的汉中,若是被孙宾取得南郑,沿故道一路南下,蜀国纵有蜀道天险也将危如累卵,所以御敌于南郑之北才是最稳妥的做法;如此一来,西虢与散关这两处天险就成了两军必争之地,若两地失守,秦军便可长驱而入南郑,进入蜀苴势力交错之地,蜀国在新都之前就只剩下一个梓潼可以固守了,那时便大势已去,难免被早有仇恨的苴国和巴国痛打落水狗。

    有见于此,蜀国精锐自新都梓潼而出,迅速向西虢散关聚集,一时秦蜀两国的注意力全都被集中在了这条秦蜀故道上,却是无人留心秦国在眉县的举动。

    眉县大营近月来都快成了禽鸟的乐园,一只只传信的鹰鸽此起彼伏,有来自西域波斯的、有来自栎阳的、有来自孙宾大营的、也有来自白家各地商贸据点的,甚至还有来自赢姝的家书,说到白岳年前就已经入了蒙,现在都开了半本幼学,咱们的孩子就是比别人家的聪明,老师都在夸奖呢,顺便还不忘记夸奖钟无盐几句,说是有了这位姐妹在宫中帮衬,那田因齐是越发的老实本份了,邹忌那个奸似鬼的家伙也吃了几次瘪......

    白栋将赢姝的家书放在了一旁。心中只是微笑,钟无盐原本就是个了不起的巾帼红颜,有了白家暗中帮衬,若还不能在齐廷拿上几分主意。那还算是鬼谷门人麽?

    在这三年中赵国奇迹般崛起,隐隐竟与魏国成抗衡之势,世人才知当初那一纸《秦赵法令互助协议》是何等的重要,赵国被捆绑在秦国的经济战车上,竟而飞腾!于是魏国、韩国、燕国无不争先恐后派出使臣。希望可与秦国缔结盟约,可是白栋不点头,嬴渠梁也只能打哈哈,这倒不是功高震主,而是如今秦国乃至半个华夏的经济都间接掌握在白家以及与白家结盟的几大商社手中,若是没有白家的鼎力支持,这盟约就是签署了也只是一张废纸,嬴渠梁可不想因此失了面子。齐国自然也在这些国家之中,邹忌甚至亲自来到栎阳,以为凭借秦齐两国的关系。缔结盟约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却不想碰了个钉子,而且还是白栋直接给了嬴渠梁回复,齐人近海而富,富贵太易则信用不张,所以秦国就算与魏韩缔结盟约,也断断不可与齐国为盟!

    邹忌气急败坏地回到齐国,田因齐一听也恼了,秦齐是姻亲之交,何况我还养着你白栋的老婆孩子。为何有了好事宁肯照顾赵国也不照顾我?站起身就要去拔天子钦赐的宝剑,却被田忌阻住,说此事若要成功,或可请侧夫人出面矣。田忌自然不知赢姝和白栋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否则就不会推荐钟无盐这个侧夫人,而是直接敦请赢姝出面了。

    钟无盐甚至没有亲去秦国,结果不到半个月,秦国便遣来使臣与齐国顺利签订了法令互助盟约,据这位使臣说,此事能成全系大良造卫鞅背后推动之力。若不是钟无盐天生貌丑,田因齐几乎要以为自己的头上又绿了......

    白栋微笑着放下赢姝的家书,又拆开一些紧要的书信看了,看到孙宾大军已至西虢,这才眉头微皱,负手走出大帐。他的行军大帐就建在眉山的山腰处,俯首望去,可见连绵二十里的军营星火点点,隐隐可以看到黑暗中有无数粮车驶入营中,被民夫装载上墨牛和公输马向斜谷方向驶去,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一月来每天都有无数两层辎重被悄悄运入斜谷,估计最前面的粮仓已经建立到两河口了罢?同去的还有跳蚤和桑娃子带领的孟家三千精锐战士,一率是人衔枚马裹蹄,行踪无比隐密,那蜀王杜芦就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会选择从几乎废弃的斜谷运送大军,更想不到他早就瞄上了那条日后会成为传说的‘石牛道’。

    “范伯,其实真的不用这样的。”

    白栋刚步出大帐,附近草木丛中就鬼魅般冒出了两条身影,却是两名身着玄色劲装,太阳穴高高鼓起的高手人物,当先那人正是秦宫第一高手范强,这位老人家是越来越老而弥坚了,行动之间没有丝毫声响,直到站在白栋面前时才发出‘波’的一声气爆声,这还是他在白栋面前无意压制,否则完全是可以做到无声无息的。

    看着这位素来深藏不露的范伯,白栋心中忽有些好奇:“不知范伯与越国猿公比起来哪个更强?”转首望向另一人道:“兄长也来了,有劳有劳。”

    另外一个果然也是老熟人,正是与白栋许久未见的李敌。他负手站在白栋面前,满眼都是笑意,曾几何时,当年那个初入河西军营的神奇少年已经蜕变成令华夏震惊的白子,想起过去种种,宛在梦中。

    范强笑笑没说话,李敌却接口笑道:“不这样怎么行?自从你将聂诸派去波斯,那小子贪恋美色不肯回返,我就知道有今天。这也是君上爱重,生怕你这次深入蜀地会有危险,派来我一个嫌不够,还要范伯同来,放眼秦国臣子,谁有你这般恩宠?

    “我在万千大军之中,哪里会有危险。这次请帝君调来范伯和一应秦宫高手,无非是要保证一个‘秘’字。眉县附近已有大军设下三道路卡,寻常他国司情细作多半无法进入,却未必能够阻挡住剑客一流的好手,这就要麻烦范伯和兄长了,我军驻扎眉县选径斜谷是最大的秘密,若是泄露出去,孙师兄一番做为就成儿戏,十万大军也会白白辛苦。”

    “呵呵,你小子只管放心,这次范伯带来秦宫三十六名高手,加上墨家精英子弟,保证让一只苍蝇也飞不进眉县。李敌你来护卫这小子的安全,老夫再去巡视一番,蜀中多奇剑,你我倒也不能太过大意了。”说完身形微微一晃,便奇迹般消失在白栋面前,看得白栋一阵心惊肉跳,二哥嬴渠梁的担心有道理啊,若是别国派来一名如范强般身手的刺客,自己还真是有些危险。(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五章 【人和之利?】

    由故道入南郑有两处兵家必争之地,第一处就是西虢,也就是后世的陈仓。嬴渠梁于公元前361年在此地建立陈仓县,汉刘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典故说得就是这里,不过此时距离陈仓立县刚刚过去十年,无论秦人蜀人还是多称西虢。

    而且自公元前441年南郑叛秦,西虢便为秦蜀两国分界之地,双方筑城相对,各分半境,而且比起近在咫尺的老秦,反倒是蜀国距离西虢更为遥远,蜀军一旦出西虢,两日夜间便可兵至雍郿去亲吻老秦的后~庭。区区一个化外蛮夷之国的战略纵深居然远远超过了秦国,这还能忍麽?

    所以西虢一日不定,老秦便一日如鲠在喉,嬴渠梁就连睡觉都无法睡得安稳,就算杜芦没有脑袋突然坏掉送给姬扁臭大粪,秦国也是迟早要收回西虢乃至南郑的。至于白栋能不能真的兵进川中灭掉蜀国,其实嬴渠梁都是无所谓,蜀道难行是用上千年时间验证过的事实,若非凭仗如此天险,蜀人怎能与华夏分庭抗礼上千年?平安郎虽然手段神奇无比却始终也还是人,不是神!什么光明使者天照大神,西域人和小日本搞的个人崇拜可忽悠不了英明睿智的西帝。所以在嬴渠梁看来,此次伐蜀之战如果能够夺回南郑就算全功,能灭了蜀国自然是最好,灭不了也无所谓,至于姬扁是否满意关他屁事?平安郎说得好,挟天子以令诸侯才是正经,以后威服华夏的终究得是老秦,可不是什么天子皇帝。

    早晨起身洗漱已毕,孙宾喝了一碗香喷喷的鸡汤,吃了两个酥油饼,拍拍手站起身来,对站立在一旁的秦观笑道:“走,我们去石城看看。”

    漫步走上西虢石城,孙宾在卫士环护中向南方望去。不觉微微叹息。在他眼前便是一片连绵的高地,足足有六七十丈高下,而在这片高地的右侧,便是浩荡奔流的渭水支流。蜀人建立的西虢石城三面环山、一面靠水,城墙足足有四五丈高,正对秦境的北面城墙不仅是居高临下,一路上行的路面上还有着无数鹿角堑壕,秦军每欲前进一步半步。只怕都要付出无数人命才成。

    秦人歌谣中说得好‘西虢便是那鬼门关,秦蜀男儿情也怯’,正因为这是入川故道之始,又是两国边界,所以双方都有在高险之处建立石城,无论是秦人攻蜀还是蜀人攻秦,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章蝺也算是秦国老将了,就是在这里被蜀人死死抵住才不得不退回关中,如今秦国满朝都在看着他这位鬼谷高徒,他又该如何拿下对面的坚城呢?

    “少游。若是命你为统帅,你可有破城之策?”

    孙宾微笑着望向秦观,准备考一考这个好学生。白栋虽是将他这只大军当做虚张声势的明棋,可若要吸引蜀军,让嬴渠梁满意,西虢和南郑却是必须要攻克的,否则就算白栋出褒谷后找到了那条直通蜀都的秘道,擅长山地作战的蜀军也未必不能以南郑为依托越秦岭而断白栋大军归路,那时可就说不准是秦军奇袭蜀国还是被蜀国给包饺子了。饺子这种东西孙宾在白家吃过,味道很不错。可自己做饺子却显然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秦观低头想了想:“西虢双城一者在秦,一者在蜀,秦有关中为继,蜀有南郑为仓。不过自躁公二年南郑便叛秦归蜀,蜀国经营近百年,粮草实丰,秦却因有西域河西之患,一直无力旁顾蜀地,并未在此地设立经粮之所。如今仓促行之,只怕久不及蜀也......是以秦蜀交兵于此,唯有速战,蜀城高耸又立绝地,我军欲速取之,唯有强攻,只怕......”

    “你与章蝺是一样的见解,都是要强攻。不过在为师看来,蜀国守军已过万人,我军欲强攻此城,不知几时方能得下,就算可以攻下此城,又要损失几万士兵?只怕秦国虽有数十万大军,也万万经不起如此折损吧?”

    “请恩师指教。”秦观跟随孙宾也非只一日了,知道老师只要一卖关子,就是腹中有了定计,此时他要做的就是配合加学习,只等老师哈哈一笑,那便大事成矣。

    “为将者,无非善用天时、地利、人和,西虢双城,秦蜀各半,地利不独在我;蜀建城高地,又值冬尽之时,所以水火无用,天时亦不假我,所以若要破敌,便只在人和一途......”

    “人和破敌?”

    秦观愣了一愣,他性情敦厚沉稳,心中虽有疑惑也不敢多问,若是换了公子少官那种跳跃飞扬的性格恐怕早就翻白眼了。蜀国在西虢经营近百年,若说有人和之利也不在秦国罢?你个整天闷在家中写兵书的老宅男懂什么,面对这种绝地关隘就是一个字,打!打仗还会怕死人麽,又不是请客吃饭?

    “恩师,这人和也未必在我.....”鼓足了勇气,秦观忍不住提出异议。

    “天时非人力可变,地利需以国力变之,是以此两者皆不得用。唯独人和却最为扶摇不定,万般变化,只在一心......少游,为师这一生收徒唯有你与西尔德两个,只可惜西尔德杀心过甚、心性多变,就连为师和白子也未必能够完全掌控。你虽聪明敏悟,却是守成太过,有时难免自缚手脚,此次取西虢,你要用心体会了。”

    “诺!观能得恩师指教,实大幸也......”秦观兴奋的都快流泪了,数年来陪伴恩师,今天终于是要得真传了!

    “我给你三万大军,以连队为基础,百队一军,强攻蜀城,半月之内无需得下,我却要你强攻不止,且损失不可超过五千人,你可能做到?”

    “啊?”

    秦观再次愣住,不是说好了要用人和之利破城麽?怎么还是要强攻蜀城?要在半个月内保持攻击强度,损失还不能超过五千人,这也未必太难了些。

    “少游,你可知秦军之强强在何处?”

    “赳赳老秦、热血慷慨,此便是老秦之强。”

    “呵呵,老秦人热血慷慨,难道天下精锐的魏武卒、对阵技击第一的韩劲卒莫非就不是热血慷慨?战力可怖麽?自周室失势、天下纷争,天下各国岂有弱旅?所以秦国之强不在老秦人如何,而在恰逢白子之变也......”

    “恩师是说白师叔的基础连队和教导员制度?”秦观一时福至心灵。

    “不错,若无你白师叔的基础连队,用兵入微之道便无从施展,秦军百人设连、连下设什、什下设伍,到了战场绞杀之时,甚至可以三人为组,相互掩进回护,纵然主将有失或军令不达,也不至乱了阵脚,且战力不失。如此质素越是在困难艰辛之战中,优势便越大。如今你可明白为师为何要你承诺半月内不得损失超过五千人了麽?”

    “恩师是要观用心揣摩用兵入微之道,纵然面对如此艰辛之战,仍要发挥我军最大战力,既要力压蜀军,又不可过多折损。恩师放心,观必全力以赴,只是......只是观就算完成恩师所命,这西虢城便能取下麽?恩师所说的人和之变又为何指?”

    “此事到时自知,若过早泄露,则事必败矣。”

    孙宾轻摇羽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正如历史上所有的兵法大家一般,都是装~逼装到了极处的绝顶高手。(未完待续。)

    PS: Ps:感谢‘洪湖殷邪货’书友的打赏:)

    感谢‘hnrob1206’‘扬励子’‘数木头人’‘霹雳虎’‘dramekyo’‘fm666’‘贡毛毛’‘胖胖兽’‘xipingfann’‘大pp的熊’‘稀有铜板’‘非天风暴’‘月神灵翼’‘骄阳1968’‘火赤炎’‘战剑’‘暗红之凤’‘寻找自己的人’‘雨后春泥’书友的月票支持:)

第五百五十六章 【四面蜀歌】

    战争总是残酷的,就算孙宾已经定下了十五日内不得损失超过五千人的规则,可当攻城战真正开始时,西虢蜀城还是变成了血火炼狱。

    秦观高立在战车之上,温文尔雅的面容竟也变得有些狰狞;这已经是第三天的攻城战了,已经有八个百人连队断送在蜀国的城墙下,透过漫天烟尘望去,他甚至可以看到秦军战士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扭曲的面容。因为这三天来一刻都没有停止进攻,双方甚至没有时间去打扫战场和收殓已方战死将士的尸身。

    像这种程度的攻城战连续进行了三天却损失不过八百人已经是无法想象的了,秦观一面要对西虢蜀城保证足够的进攻压力,一面还要尽量减少己方的伤亡,双目便如鹰眼一般注视着这座可怕的坚城,大脑里仿佛装了成百上千张白子创造出的‘算盘’,无一刻不是在紧张地计算中。此刻的他既是在战争之中,又能够超越每一个战士的视线独立于战场之外,哪怕是面对困难无比的攻城战,也总能在关键时刻下达准确的命令。这些命令多半是直接下达到百夫主、百夫主若是不在了,那就直接下达给十夫长、甚至是伍长这种最低建制的指挥员,无论在任何时候,哪怕攻城部队被生生打散,与上级失去了联系,却仍然可以得到他的直接命令,同时凭借他总览全局的大局观得到最准确的进攻方向。

    面对这种用兵入微的匪夷手段,蜀人总会惊奇地发现原本在城门下被他们用滚木擂石打散的秦军并没有崩溃,反而以最有效率的方式重整了队伍改变了进攻方向;原本靠着付出巨大牺牲才勉强爬上城头的秦军已经被包围了,头顶红缨的百夫主明明已经殒命,那些秦军却丝毫不乱,立即就有十夫主、伍人长迅速接手指挥部队!三五名秦军明明被数倍于他们的敌人包围,却还在高唱着‘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旋踵’的悲壮歌谣,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才肯倒下。最让蜀人惊怕的还不是秦军死战到最后一人。而是他们在战到最后几人时竟然还有默契的配合,哪怕是只剩下三人也有进退章法,甚至还能够排列出阵法,虽然无法改变最终战死的结果。却会让围攻的蜀军付出数倍于敌的伤亡。

    秦军的进攻除了这种来自地面的精准凌厉打击外,最可怕的其实还是来自空中。秦人弓弩原本还算不上天下第一,只是老秦素与西域接壤,个个都是弓马娴熟之辈,军中弓弩的数量也远远超过别国。可自从欧冶良做了秦**械司大掌炉,公输家得了嬴渠梁封爵,秦军弓弩越发精良,孙宾这只大军所携箭矢尽为新铁打造,用改良过的八牛弩射出去,哪怕是远距百步也能穿透三层重甲,蜀军擅用的藤牌在秦军弓弩前就是纸糊的一样,弓箭手也只敢躲在女墙后漫无目的地胡乱反击。

    整整三日夜的战斗,蜀人简直快要疯了,不是没打过仗。就是最激烈的战斗也该有喘息之机,可这只秦军就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一**连续攻上,攻击频率和强度丝毫不见减弱;为了抵御这种强度的进攻,他们被守将像赶鸭子一样赶上城头与秦人拼命,其实精神都快要崩溃了,西虢蜀城立城已有近百年,这两月来是怎么了?先是章蝺率大军来攻,那只秦军已经很可怕了,可眼下的这只秦军却比章蝺那只更恐怖数倍。他们想哭,他们非常想念家乡的妻子和娘亲......

    抑郁、恐惧、然后是疯狂,就在蜀军已经快被这场长达三日夜的战斗逼疯时,秦观适时发出了停止进攻的指令。恩师孙宾曾经说过。‘用兵如用拳,若战便需全力以赴,可全力也需留力,切切不可用力过老!’用拳用老,就会留下被敌人反击的破绽;用兵用老,不是令敌人全面崩溃就是令敌人在重重压迫下迸发拼命之心。蜀人毕竟有几十年经营的坚城可恃,且性情坚韧、最能遇强而强,若不能逼其全军崩溃反会引起其拼命血战之心,这并不是秦军想要的结果。

    看到萦绕了三日夜的梦魔退去,蜀国城上竟然爆发出阵阵欢呼声,甚至有人高声唱起了蜀中的歌谣,军中的司灶者已经按照将军的命令埋锅造饭,阵阵面饼和炖鱼的香气弥漫在这座刚刚还被血火笼罩的坚城中;就连最严肃冷漠的石将军也下令取出城中窖藏的美酒,要与战士们同乐......听到这消息,蜀军再一次欢呼起来,与这片刻的温馨比起来,长达三日夜的血战仿佛也算不得什么了。

    蜀中特产糯米和粟米烙成的饼真是又软又香,渭水中出产的鲤鱼虽然及不上黄河鲤鱼那般鲜美,可若是切成大段,用羊油炖了,加入蜀地特有的各种调料,也是世间美味,除了轮值警戒的士兵外,其余将士每人都分到了半斤蜀酒,蜀酒烈性可是天下闻名了,半斤虽不足醉人却可微醺,这在战场上已经是莫大的享受了。

    酒至半醺,石仲按剑走上城头,对面的秦城此刻也是灯火点点,只是为什么有些灯火是漂浮在空中的?而且正顺着北风飞来,虽然速度极是缓慢,却迟早会飞至蜀城上空。

    心中正在疑惑,忽听阵阵箫声呜咽,这箫声却与华夏的不通,低沉之中偶有高亢之声,便如轻石入水,时见铿锵,却正是蜀中黄竹做成,而且这不是一根竹箫在演奏,分明是成百上千根竹箫齐奏,滚滚音浪瞬间就传至蜀城之中。

    这首曲子低沉宛转,如泣如诉,其中蕴含了无限情意,正是蜀中无人不知的一首名曲,唤做‘乡念’的,说得是游子离乡、战士奔赴疆场,家中老母妻子对亲人的无限思念之情。石仲听得心中一动,不觉放松了按剑的手,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他是个地地道道的蜀人,如何会不熟悉这首曲子,记得率军离开蜀中的时候,妻子正是吟唱了这首歌给他听。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别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丈夫志、抵得梦中人......”

    蜀城中正自人人心酸,忽听秦城传来无数人朗朗读诗声,划破这个宁静的夜晚,送到了每一个蜀军将士的耳中,城中顿时一静,欢宴闹酒之声顿时消失不见,竟然有士兵发出低低的哭声。

    孙宾此刻就站在秦军城上,微微叹息道:“所谓人和之用,可在我、亦可在敌也,少游,白子这首新诗是否比得上十万大军呢?”

    这首《游子吟》真是白栋在波斯时所作,虽然略做更改,同时表达了前线将士对老母妻子的想念,孙宾仍是惊为天人,当场便记录了下来,只是恐怕就连白栋也想不到会被他用在此处,硬生生导演了一场‘四面蜀歌’,这首诗配合蜀中名曲‘乡念’,再用蜀箫伴奏,蜀人听了不疯才怪,说到乱敌军心的作用当真要超过了十万大军。

    秦观真是无限感慨,蜀城先是传出阵阵呜咽声,渐渐已是哭声震天,他如何会听不到,心中不禁对作出这首诗的白栋无比佩服,更对擅将利用此诗的孙宾佩服了个五体投地,忍不住道:“若是我军此时攻城,或许不用十五日?”

    “非也,哀军莫可欺也,此时进攻,反会激起蜀人拼死之心。今晚就让大军好生休息,明日继续攻城,这次只攻半日就停战,后日继续攻城,连攻三日!”

    孙宾微微一笑,轻轻晃了晃手中羽扇,此战种种早已在他算中,着急什么?(未完待续。)

    PS: Ps:感谢‘李睿x’‘kkvoo’兄弟的慷慨打赏:)感谢‘马桥’‘稀有铜板’‘wvjj’书友的月票支持:)

第五百五十七章 【可怜渭水河边骨】

    世间本无英雄志,男儿最怕近乡情。

    战场上慷慨激昂的好男儿怕得不是剑光血海,偏偏是儿女情长。西虢是什么地方?位置还在南郑之北,原本并非蜀国的土地,这里有西北苦秦扑面而来的刺骨寒风,可没有蜀中温润如春的气候;蜀国守军在这里走马灯般的轮换,来时个个愁眉苦脸、走时人人欢天喜地,从来就没有人会将这里看成是蜀国的土地,轮派到这里根本就是与流放无异。

    三天来两军杀得尸山血海,看到无数袍泽化为他乡之鬼,心中本就难免酸楚,再好的蜀酒也是借酒浇愁,忽然听到乡音响起,偏偏秦人还弄了首撼动灵魂引起共鸣文采斐然的新诗大声朗读,这不是要人老命麽?就连最坚强的老兵也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像个被情人抛弃了的小姑娘。

    哭声震天的西虢蜀城忽然变得光亮如昼,蜀军将士红着眼睛抬头望去,只见空中漂浮着无数灯火,一闪一闪的好不动人,仿佛是上天看到了蜀人的悲哀,特意降下这美景安慰一般,眼前的景色让很多年轻的蜀军将士想到了与情人夜晚幽会时看星星的往事。蜀妹从来都是最多情浪漫的,她们总爱拉着情人去看星星......

    哭声渐渐低沉,蜀军将士开始惊奇地赞叹这些漂浮在空中的灯火;说来也是奇妙,这些飞在空中的灯火一旦到了蜀城上空,灯火便渐渐暗淡,开始缓慢下沉,千万点若明若暗的灯火从天而降,就仿佛是传说中的天外流星全数聚集在了这座城中。

    “原来是竹制的灯,下方还拖了灯尾?咦,这可不是普通的灯尾,是纸,上面还写了字。”

    蜀族最早其实是有别于华夏民族的,不过该族虽有属于自身的俚语。却并未发明文字,所用仍旧是华夏文;军中虽多粗鄙之人,却也有随军的文记和商队中的账房,这些人拿起灯尾上的文字。个个都看得入神,只是有的看过后会有些紧张地将纸远远扔开,有的却会悄悄藏起来,还有的干脆团成了团吞进肚子里,一副打死也不说的坚定表情。

    “将军。秦军弄出这种古怪的飞天灯只怕是要乱我军心,将军请看!”

    石仲的贴身文簿接过亲军送来的纸书,越看面色越是严肃,缓缓将其递给了石仲,他这个文簿也算是石仲的谋士,战场上各种乱人军心的手段也都见过,这次却是开了眼界,直觉感觉秦军这种铺天盖地的文字宣传早晚会压垮城中将士。

    石仲接过来细细观看,先是面容沉肃,渐渐陷入深思。忽然望向这位文薄:“杜先生,我也听说秦国那位白子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白家商社建立的商贸据点更是遍及天下各国,但凡与这位白子扯上关系的,无不得利,就连华夏银业总司也无法不受其影响。这位白子说,天下之民若安,得于粮财也,无事兴兵,徒费国力。实非万民之服,乃有闺中之哀。尤其是这最后两句新诗‘可怜渭水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哎。我军与秦军三日夜大战,正不知有多少蜀国好男儿成了那河边骨,做了那梦里人?杜先生是儒家,也曾游学天下,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你说这位白子说得可对麽?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对蜀国真的有必要麽?”

    杜文簿久久无语。半晌方道:“若是摒弃国别之见,溪对这位白子只有赞同。华夏有百家争鸣、蜀国有川中学派,又有哪一家不是要为这天下开出治世安民的良方?可无论是儒家也罢、墨家也好,无论说得有多么动听,却终是绕不过这‘钱’‘粮’二字,什么是治世安民?让天下富饶、万民安乐正是!秦国白子有大手段,创曲辕梨、设银本位、联各国家之法,服西戎于外......这桩桩件件,真正是治世安民的切实手段,若是华夏蜀国都能以经济为先,互通有无常利友好,又何必要起刀兵呢?”

    “先生说得好啊......”石仲长叹一声,望着杜溪久久不言。

    “说得好又如何?你我终究是蜀臣,难道还能背叛大王不成?更何况蜀地与秦接壤,便是没有大王触怒周天子,只怕那秦国也要图谋我地,你死我活而已,就算那位白子再是如何人杰,也一样是我蜀人的敌人!”

    巴蜀两国中,巴国亲华夏,蜀国却是多年来与华夏有别,却是不比山东各国甚至楚越,杜溪虽然高明,却还没有超脱到可以无视国家民族的程度,该如何选择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石仲闻言微微点头:“杜先生总算没有让我失望,否则仲手中之剑就要斩下你的头颅了。请先生立即草拟一份军令通告全军,但有拣拾秦人纸书者,需立即上缴,有识文已阅者,不得传播其上内容,违令者斩!”

    ***

    其实就算石仲没有下这道军令,蜀国将士怕是也没有多少时间去讨论秦人纸书的内容,这个充斥着血与火、酒与肉、最后还来了一场满天飞灯浪漫场面的夜晚很快过去,当太阳还没有完全出现在地平线上,秦军的弓弩就如漫天乌云般压上了城头,伴随着雷鸣般的行军鼓声,整整三十个秦军百人队出现在蜀军城下,冲锋在最前面的士兵已经脱去了沉重的甲胄,只着一身轻便的布甲沿着云梯向城头攀缘,就像一群为了胜利可以不惧死亡的恶狼!

    秦军的这次攻击猛烈无比,短短半日时间就折损了两个百人队,蜀军伤亡甚至不在攻城的秦军之下,不过很快就停止了,并没有向上一次那样连夜大战,却用最短的时间将战争最为残酷的一面展现在蜀军面前。

    休战后石仲没有犒赏大军,而是走进伤兵营一个一个抚慰伤兵,在与伤兵说话时,他的声音总是压得很低,仔细打量着每一个受伤的士兵,这些士兵仍旧尊敬地称他为将军,伤势不算很重的还要拼命站起来向他行礼,可是他却从这些士兵身上看到了某种变化和不同。好厉害的孙宾和白栋啊,就算他可以及时以军令弹压,昨晚那些纸书还是有一些被人私藏了起来,纸书上记载的内容还是在士兵中暗暗传播着......石仲忽然感到一阵无力,因为他非常清楚,有些情绪是无法用军法和杀戮镇压的,比如对和平的渴望、对家人的怀念、对故乡的遥望......

    “大王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如果西虢守军不是经常轮换而是派出一只大军经年常驻,等到那些驻守的士兵认同了这片土地并且将它也视为故乡时,只怕秦人就算有千般手段也很难乱我军心罢?可是以大王多疑的性格,他肯将如此重要的西虢长期交给一位将军麽?”石仲摇摇头,或许自己不该想这多罢?身为蜀人蜀臣,为国为家尽忠可也......

    走出伤兵营,亲军已经为他端来了热腾腾的肉汤和面饼,石仲点点头接过手中,无论明天怎么样,饭总是要吃得。可是一口肉汤还没喝下,就听到城上传来密集的锣声,抬头看去,只见上空白影幢幢,无数盏飞灯再次飞到了蜀军头上!

    这灯昨日已被石仲拆开来看过了,听军中工匠说,秦人是利用了热气蒸腾的原理才令此灯可以飞空,构思当真巧妙无比,而且秦人似乎算准了风向风力和距离,每次当这些飞灯来到蜀城上方时刚好燃料用尽跌落下来,用来传递那种乱人军心的纸书最为方便不过,简直无解。

    望着城上的弓箭手正拼命射击这些飞灯,石仲一声叹息,心中有些无奈,这还有完没完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八章 【带路党】

    ();    战斗进行到这一刻就已经不是纯粹的战斗了,而是一种从肉~体到精神的折磨;偏偏这种折磨还是没完没了,时起时停的攻城战让蜀军疲于奔命不说,隔三岔五从空中飘来的飞灯已经不是什么美丽动人的景象了,渐渐已经演变成让蜀军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拣拾起这根稻草压在蜀国这只骆驼背上的就是蜀军中的知识分子......

    知识分子从来都是最反~动的,他们比普通人看问题更为透澈、所思所谋更为深远、敏感、脑后易生反骨,尤其这个时代的知识分子也就是士人阶层可比两千年后更为崇尚‘言论自由’,这种伟大的坚持成就了这个百家争鸣的时代,也可能随时将某个政权带入深渊。尤其有一点最为可怕,这些知识分子一旦认定了他们的‘道理’,就算抛头颅洒热血也是要振臂一呼的,你越是以死相胁,他便越是叫得起劲,石仲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所立军令不可谓不严,可秦国纸书上的内容还是如瘟疫一般暗中席卷军中,那些军中文笔、随军商队的账房、以及没落贵族出身的将士不仅在暗中传播这些反蜀言论,遇到有疑问者还会循循善诱的为之解释,为什么曾经的弱秦会变成强邻?白子所言的经世治民之策何以会着眼‘钱粮’之利,以经济变之?秦国现在强大了,可他们没有去攻击魏国韩国,而是放眼西方,一举控制了波斯这个庞大的帝国,这又是为什么?现在的战争有意义麽?就因为大王要与周天子争一口气,派使者送了臭烘烘的米田共去,结果先被楚攻又被秦国讨伐,逞一时之快而陷国民于战争之中,这算是正义的战争麽?白子说得太好了,非正义的战争就是不道德的......

    在这样一群不惧生死也要坚持言~论自~由的知识分子眼中,什么敌我家国其实都是可以抛弃到一旁的,他们追求的才是世间最伟大的真理、最伟大的‘道’。而在这种‘传道’的过程中,个个都有向带路党转化的趋势。在这个百家争鸣的大时代,隔绝于华夏之外的蜀中也是有学派的,只是因为立于人皇时代的古蜀国早已不存。古蜀国文明也渐渐被华夏文明同化,如今的蜀中学派也无非是受儒、墨、道等诸家影响,墨家也还罢了,蜀中的这些读书人多半是受儒家和道家影响,儒家弟子心中早就想往有颜宗和孟子坐镇的凤鸣书院了。原本就对白栋这个院长有莫大的好感;道家讲究无为而治,无为无不为,无可无不可,什么兵戎称霸的手段根本就被道家看不起,白栋以经济法律为手段联结诸国强大华夏的手段倒有几分隐合了道家之道,自然让他们好感多多,只觉若是秦国入主蜀中,只要有这位白子在对蜀国也未必就是坏事。

    石仲最近杀了很多人,奇怪的是杀人越多,‘流言’便传播的越广;利剑是堵不住那些读书人之口的。这个道理他其实很明白,不过他是西虢守将,世受王恩,此时除了杀人还能做什么?最大的一次屠杀是在昨日,秦军攻城的第十四天,石仲足足斩杀了一百三十一人,自己人的鲜血浸透了他脚下百尺之地!等到行刑完毕,石仲脚步沉重地走向自己的大帐,噤若寒蝉的蜀军将士才敢抬起头来,不过那一对对目光中。却有多半是蕴含了深深的不满甚至是仇恨。

    这个晚山是下弦月,月牙缩成了一线,原本就没有多少光亮,密密的乌云遮蔽了天空。将满天星辰也遮挡得干干净净,虽不至伸手不见五指,隔出十尺却是看不到任何景物的,有时会听到近处有沙沙的水响,那是某个士兵钻出军帐在撒尿,大冷天的谁都想要偷懒。反正这种天色也不怕被军法官给看到。

    在军营外的排水渠旁,一点灯火悄然点起,十几张脸庞一闪即逝,随即便又消逝在夜色中。一个暗哑的声音道:“日间的飞天灯中留下了孙将军的密语,发动就在今晚,大家应无异议了罢?”

    “商首说得哪里话来,到了这个关头,谁人还会有异议?这里的十几名高手的都是咱商社自家子弟,个个都是一流的刺客,轻生死重然诺,正无一个会临阵退缩,请下令罢!”

    “说得好!”那个暗哑的声音道:“我只最后再问一次,你我今日之行虽是功在后世,却难免会成为许多蜀人眼中的背国叛家之人,必要承担许多骂名,各位如有后悔此时还可退出,我也不会勉强。”

    “商首说的哪里话来?需知咱们五年前还是些蜀中默默无闻的小商户,自然白家商社进了新都,暗中不知给了咱们多少好处,让咱们商社一举而成蜀中巨富,人人都知道这是白子要预伏暗棋,可是那又如何?白家商社开商贸据点、通利于蜀国,这才是真正为蜀人带来无限好处,可比那位一心只想着去招惹周天子,为蜀国带来兵灾血祸的大王强多了。嘿嘿,周国如何?秦国如何?蜀国又如何?咱们今日只为蜀中黎民、为万世开太平也,就算被人错解唾骂那又算得了什么?”

    “正是,咱们为了白子大计前岁便随商队潜入这西虢城中,只为今日功成,心中何曾有半分动摇?如今城中军心浮动,只待火起,则守军必乱,我等建功立业就在今日也,请商首快快下令,我已经等不及了!”

    那暗哑的声音呵呵一笑:“如此就好,四更一至我等便动手,诸君便依先前分配点燃城中粮草,待火势一起,便混入乱军中齐声大喝秦军已入城,如此城中必乱,秦国孙将军潜伏在城外的大军便可一举破城。这西虢城一破,秦军只需数日便可夺取南郑,大事成矣!”

    “诺!”

    十几名一流的刺客在白日军阵中或许很难有什么作为,可在这浮云残月暗无星天的夜晚,却绝对是一只可怕的力量,随着暗哑声音一声令下,就仿佛十几条溜入了草丛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滑向了蜀军的辎重粮草大营,涂抹了黑漆的兵器在夜色中挥舞着,悄无声息地收割着无辜的生命,为了自己的‘道’,这帮带路党杀起同胞来也毫无自责之感,杀人越多,就越感觉自己是在拯救蜀国、拯救蜀族。

    十几点光亮忽然出现在黑暗的蜀城中,起初还有些微弱,可当惊醒的石仲驱策着蜀军去担水救火时,十几道火柱轰然升起,猛烈的甚至有些突然,就像石仲做梦也想不到他的最大威胁并不是来自城外、而是来自城内一般。

    就在城中火起的同时,西虢城下一大块一大块地皮被猛然掀起,整整三千名轻甲快剑的秦军锐士从地面下跃出,他们没有携带云梯这类沉重不便的攻城器,而是从腰间解下长长的绳索,在头顶甩成一个个圆,然后向城头投去,‘叮叮叮叮......’无数只样式奇怪的铁爪反抓在女墙之上,秦军战士用手拉一拉绳索,便脚踏城墙缘绳而上。而这三千大军行动所发出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西虢城巨大的喧哗声中,蜀军警哨竟没有半点发觉。

    “恩师与白子好深的算计......”

    现在秦观总算是明白孙宾为何要他连续十五天进攻蜀城了,这三千大军是何时从后方掘土成道隐藏到蜀城下就连他也不得而知,更何况是这些天被残酷的攻城战和飞天灯快要逼疯的蜀人?只是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蜀城中何时混入了秦国的细作。

    “西虢蜀城可以破了,传我将令,入城后戒杀戒银,非反抗者皆可俘虏之,秦国不缺粮食,要得就是战场上这最后的准则和道义。你去点兵吧......”

    孙宾并没有多看一眼火光冲天的蜀城,转身向他的大帐中走去,这样精心安排的胜利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庆祝的。(未完待续。)

    PS: Ps:感谢‘soldior’书友的月票支持:)

第五百五十九章 【蜀中奇剑 一】

    ();    西虢一破,南郑便危险了,消息传入新都,蜀廷大震。

    杜芦和那帮臣子最怕的其实还不是秦军下西虢取南郑,毕竟就算南郑被秦国攻取,秦军也要沿嘉陵江一侧进入南故道,那种临江栈道险之又险,远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以形容,这仗还有得打呢。他们真正怕的是类似西虢的悲剧会再次上演,带路党真的太可怕了,就是最有经验的将军面对这些人时也会感觉防不胜防。

    于是一场对商家的大清洗开始从新都展开,蜀国官员现在正一家家排查商家,但凡是与白家曾经有过生意来往的,哪怕只是曾经从白家商社购买过几十担粮米,也无一例外被列入黑名单中,现在蜀国商界简直是人人自危,白家商社在蜀中经营数年,又有哪一家敢说是与白家没有任何联系的?自危之下或是贿赂官员以求自保,或是干脆逃出城市做个本本分分的农家翁,有性情激烈的甚至率领家人游侠与蜀廷激烈对抗,可怜秦军距离新都还有十万八千里,蜀人的剑刃便染上了无数自己人的鲜血,蜀中经济一时为之低迷,隐隐竟有要崩溃的迹象。

    蜀国如今已是内忧外患,杜芦却做出了一个愚蠢无比的错误,竟然下令散关驻军回师南下!主动放弃了南郑北面的第一雄关。散关一丢,一马平川的南郑根本就无法抗衡孙宾的大军,两个月时间不到,一封封鹰书便自南郑向褒斜道和栎阳方向飞去,秦国终于在九十年后收复了南郑故土,嬴渠梁已经可以开宴庆祝了。

    而此时号称天下第一奇才的盖世英雄白子却正弯腰抬首谨行谨步,没办法啊,褒斜道的临江栈道太窄太险了,就算身前身后就有范伯和李敌这两大高手护卫,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此刻白栋左侧是高耸入云的崖壁,其上虬藤盘绕、蜿蜒如龙,隐隐还有龙蛇一类爬过的涎迹。这也不算什么,路上也遇到几条斑斓色彩的毒虫袭击,都被范伯和李敌挥剑斩杀了,真正可怕的却是右面。微微转首向右面下方看去。那栈道窄得两只脚便能遮盖,只能看到下方滚滚奔流的斜江水,那江水滚滚雷鸣,其中有无数暗流激浪,莫说是人了。就是稍小些的船儿下去,怕是也要撞得粉碎,这地方可不是后世旅游区的栈道,虽然看似危险其实每隔数月半年就有专门的工人整修更换,这条栈道可是号称从夏禹时便已形成,距今怕不是有上千年了?也不知最近一次修整隔了有多少年,如今更是废弃了许多,还需要公输家和墨家弟子一路充当弓兵修整过去才得行人,就连最灵便的木牛流马到了这段栈道也要拆开了靠人力扛过去方可。

    若只是行走艰难也就罢了,偏偏这栈道的某些位置只要脚踏上去就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那些公输家和墨家的子弟倒是无所畏惧,白栋却是心惊神摇,有几次真是感觉活不成了,恨不得纵身跳下去才好,心中只是暗暗叫苦,早知如此自己充什么大头鬼?日后让小赢驷来收取这蜀中不就好了!正走得满身大汗,背后却被李敌狠狠拍了一记,转身怒视李敌时几乎是带上了哭腔。

    “怎么?堂堂西君白子也会怕了这栈道不成?”

    李敌吃吃地笑了起来,让白栋感觉他那一巴掌分明就是故意的:“像你这种低腰仰首的走法,只怕走出栈道时腰也直不起了。所以不用畏惧,平日里怎么走现如今就怎么走,有我同范伯在,还会让你掉落不成?别瞪眼了。看看这封加急传来的飞书罢,却不是你那位孙师兄的,是赵良。”

    “赵良?”

    白栋接过飞书来看,喜道:“好家伙,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褒斜秘密运兵也罢、孙宾顺利收费南郑故土也罢,这都是为了伐蜀大计。此时子午谷还没有开崛,如果要进入蜀中除了绕远走险恶难行且被蜀军处处设关的南故道,就只能靠那条传说中的石牛道了,可这传说终究是传说,赵良究竟能否在巴国的协助下找到石牛道入口,还真是难说。如今看到赵良传来的信息,总算是心中一块大石落下。

    “有趣,我倒是想要看看蜀王是如何隐藏了秘道入口。赵良信书来的及时,咱们再过半日也就出了斜谷,便依你先前安排,我与范伯挑选十名精干高手,先行与那赵良汇合,等你整顿大军之后,当可挥军直入那秘道了。”李敌忍不住放声大笑,这一路入斜谷出褒谷,却是半个敌人也没有遇到,他真是快要憋出病来了,如今终于有了杀敌的机会,如何会不兴奋?

    “如此兄长便多多辛苦了,这一路无前人道路可行,需要翻山越岭,走遍不毛之地,还要绕上一个大圈才能与赵良汇合,谋夺那秘道入口之时,只怕还要一番剧斗,小弟却是无法帮助范伯与兄长,一切都要多多仰仗两位了。”白栋也不觉有些欣慰,只要蜀中一下,秦国便真正大兴,日后在华夏权柄更圣,就是全力对付西方也再无后顾之忧,可说是他全盘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步。

    ***

    赵良深深呼出几口长气,抹了把额头滚落的汗水;明明是入冬的天气,他竟然全身汗透,胸口仿佛燃起了一把无名火,热的恨不得将全身脱~光方趁心意。

    近百里的山路走下来,莫说是赵良这种四体不勤的文士,就是久经训练的军士也得喝一壶,何况这是人走得路麽?在苴国向导的带领下连日来翻越了整整十五六条山岭,常常跋涉半日连块安全平整的扎营地都很难找到,怪不得巴王和苴王都不肯陪伴他前来呢,如今这两个家伙一定是在苴都饮酒作乐罢?谁让自己肩负重任,找寻到秘道入口后还要与来援的秦国高手联络,这一趟苦差事却是躲也躲不过的。

    “先生,咱们之前的判断应该没有错,这石鸡岭下树木嶂叠、藤蔓密布,可在昨日雨后日光炽烈,却偏偏不见有瘴气升起,如今虽是入冬,却也是有些异常,可见下方必有人常年清洁落叶积果,若非如此,怎么会不起毒瘴?”

    与赵良说话的人身高不过四尺余,若是在华夏各国就是羸弱不堪的矮人了,他头上裹了白布巾,口鼻也与赵良一般用白布遮住,右肩至腰披了半张皮甲,腰间悬挂着一柄似剑似匕的古怪武器,说话瓮声瓮气的,华夏语却算十分流利。赵良如今已是汗流浃背,另外十几名与这人一般打扮的人也微微见了汗,唯独他面色如常,呼吸也不见丝毫沉重,显然是一名大大的高手。

    “秘道入口会在此地麽?”

    赵良如今有些心急,半月前这苴国第一高手土藤就说了,这片苴蜀势力交接之处定是秘道入口所在。他们一路探寻过来,果然遭遇了几拨神秘战士,这些战士个个操持蜀中口音,而且在附近都有常年经营的山洞密室居住,土藤将他们斩杀后,翻拣他们住处发现日常所需之物竟然无不俱备,多半就是蜀国派来看守秘道入口的人手了。只是这半月来在方圆三十里内搜索,却始终没有半点发现,自己却早早就传书白栋报告了喜讯,如今若是寻找不到,那可要在白子面前留下一个‘办事不密’的坏印象,想来也怪自己这段日子行走大山深谷之中,性子变得急躁了许多,竟无了昔日半分从容。

    “方圆三十里之内,唯有此处地形像是秘道所在,而且极为隐蔽,已经基本可定,只是不知这树嶂藤蔓之下,隐藏了多少守卫高手,若我等一击不中,只怕蜀人会毁此密道,那时可就断了贵国进军之路。”

    土藤不只是武功高强,心思尤其细密,招呼手下和赵良退后,寻找了一处足够隐蔽的山洞方继续道:“蜀中多奇剑,若是那几个人在此,我也无法胜之,如今只能期盼巴王调来属下高手或是等待贵国的高手前来了......”此地通行不易,又是蜀国的势力范围,是不可能有别国大军来攻的,所以蜀人必用高手护卫,前几次遭遇的蜀人便个个都是剑客一流,而且越来越强,若非土藤在此,恐怕不等赵良找到密道就先要被蜀人所杀了。土藤早年纵横巴蜀一带,所会高手不知凡几,只怕遇到那几名传说中的蜀国高手,若果真是那几人,他或许能够从容遁走,那帮手下和赵良可就难说了,这位赵先生是苴王的贵宾,更关系到苴国与秦国的邦交,他也不敢大意。

    “半月前我便飞书传讯,却不知白子所派高手何时到来,不如我等就在此等待?”土藤与那些蜀国高手激战时赵良也是见过的,这帮人个个都不是寻常士兵可比,杀人手段实在可怕,他也是君子惜身的人,能休息可不肯冒险。

    “半月前?”若从褒谷算起,到这里就有近两百里距离,而且没有真正的道路通行,一路上都要翻越山岭,自行开辟可行之道,便算是我也难在十五日内赶来,我们恐怕要在这里多等待几日了。赵先生且宽坐,待我去打些猎物来充饥......”

    他的话音未落,便听人在山洞上方笑道:“你就是苴国第一高手土屠麽?可真是好大的口气。”

    土藤面色大变:“什么人!”他本是杀狗的屠夫出身,艺成后名扬巴蜀,可没几个人敢在他面前叫出往日的名号,这人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未完待续。)

    PS: Ps:感谢‘马桥’‘寻找自己的人’‘永遇乐浪侠’‘kkvoo’兄弟的月票支持,谢谢。

第五百六十章 【蜀中奇剑 二】

    ();    土藤身形一闪便出了山洞,抬眼向峰顶望去,只见十几名黑衣剑客正俯首望着他,领头两人一个是面容冷酷的中年男子,一个却是白发飘飘的老人。这男子就仿佛一把已经出鞘的利剑,距离足有二三十丈,却仿佛随时可以一剑斩来,让人避无可避;那名白发老者面色红润,生得鹤发童颜,而且正在望着他微笑,只是这笑容就像是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似乎这个老者只要对他出手,他就是网中亡命的鱼儿,再也休想逃走。

    这老人和中年男子也就罢了,就是那十名剑客也个个都是难得的高手,十双眼睛此刻都紧紧盯在他的身上,目光凶悍无比,最后还是那白发老者微微摆了下手,这些人才目光转和,让他不觉透了口气。

    土藤心中有些不服,微微哼了声,向前方踏出一步,‘啪’脚下一块黄石被他踏成两截,尘土飞扬。

    “不错,苴国第一剑客果然有几分硬朗。呵呵,听说你曾经入新都刺过开明王,虽然没能得手却可全身而退,是不是真的?”

    李敌与范强率领十名秦宫高手掠下这座小小的山峰,近距离用目光与土藤对了一下,立时感觉到这人目中澎湃的杀气,不觉微微点头,心中很是满意。

    “不过是区区蜀中新都,若要来去自由又有什么困难?你们是什么人?”

    “呵呵,还是我来为土副将解释罢。这一位是李敌李卫主,这一位是秦宫范伯,就不用问他的职司爵位了,就连我大秦帝君也是如此称呼他老人家。另外十位也都是我秦宫的高手,咱们的强援到了。”

    见到了李敌范强带来的秦宫高手,赵良不觉暗松口气,有这两位到来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这位老先生就是范师麽?”

    土藤面色一变,李敌的名头他自然听过,却也只是令他正视而已,范伯的名字一入耳。立即面色大变,竟然躬身一礼,就像是学生拜见老师一般的恭敬。

    “怎么,你还认识我?”范强倒是有些意外。他整日隐身秦宫,并不似李敌那般名声在外,想不到在巴蜀之地竟然也有人听过他的名字。

    “回范师,土藤曾受教于越国猿公,听他老人家论起过天下第一流的剑客与刺客。其中有几位万万不可招惹,若是见到了就要执以师礼,范师正是其中的一位......”

    “老猴子倒是会夸我。不知他可曾对你说过,蜀中有三只‘鹰’也是极其难缠难惹的人物?哎,老夫倒忘记了你是苴人,就算那老猴子不说,这三只鹰也是你不敢去招惹的了。”

    土屠不由面上一红,蜀中三鹰的名字他当然听说过,只是这三人最喜欢在大山深谷中修炼剑术,从不肯轻易出头。他纵横巴蜀之时倒是不曾遭遇;不过这三个人与开明王朝关系极深,若这里真有秦人所说的秘道,说不定就是他们拒守,他先前不敢轻举妄动,正是为此担心。

    “呵呵,蜀中三鹰的名头不小,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若不是他们在此便罢,若果真在此,顺手除了就是。咱们大秦要进军蜀中,谁还能拦阻住不成?”

    走到赵良和土藤面前,范强咧嘴一笑:“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没有?快快取来,这一路山高路险。为了赶路连像样的热食都没吃过,太苦了。”

    范伯和李敌来到,赵良就算是熬到头了,他现在看到这风景如画的蜀川就想吐,无比怀念城中的酒肉欢宴,撑到次日天明。就缠着土藤分派了两名苴国剑客给他,护送他先返回苴都再说。赵良走时毫无羞愧感,像他这样的读书士子就不该掺和这些剑客间的争斗,离开了就是对范伯和李敌的最大支持。

    趁着今日无雨,秦苴两国高手轻轻坠入谷中,一个个灵巧的像猫儿,比小白兔还要谨慎万分,果然正如先前猜测的那样,一路沿树藤坠下无惊无险,莫说是敌人了,就连毒蛇猛兽也无。站在谷中望去,只见左右两面皆是数十丈高的山崖,都不用如何掩饰,就被层层叠叠的树木和藤萝遮掩,就是今天这般的好日头,站在谷底也只是微微透亮,犹如傍晚时分。谷底没有落叶泥土,竟是一条用青石修长的长长甬道,宽度足可让四马并行,抵通南北,也不知有多远多长。

    不过像这样的天然隐蔽甬道是不可能太长的,估计也就是几里路的样子,如果真是白栋所说的秘道,此路一头儿必然是通向某个连接南郑的去处,另外一头则是连接向某条可以通行蜀中的道路。蜀人只要藏起这条秘道,便将这条通路斩断,战时启用、平日深藏,无论进退抵据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蜀人要秘藏此道自然不会派大军进驻,不过埋伏些明桩暗哨的剑客刺客一流却是不会少的,秦苴两国高手一路向北而行,一路上也遇到了十几拨蜀人,正如土藤先前杀死的那些蜀国密哨一般,都是深藏在两侧崖壁的秘洞之中,过得都是仿佛野人般的生活。这一路上范伯和李敌基本就没怎么动手,秦人剑客虽非弱手,却在土屠和秦宫高手的联手下土崩瓦解,土屠更是每次都率领苴国高手冲杀在前,仿佛是要证明苴国才是秦国最忠诚的伙伴,他土屠更不愧苴国第一高手之称。

    可他杀的蜀国高手越多,心中就越是佩服范伯,蜀人经营此秘道多年,那些隐藏在藤蔓树木后的洞穴是最难发现的,若是只靠他搜索过去,还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可范伯只是慢悠悠一路走过去,偶尔风轻云淡地随手一指,所指方向便定有蜀人哨探所建秘穴,简直就是百不失一。土藤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记忆中有人只有猿公才有如此听力,可惜他几次求学,猿公总是笑笑不言,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到了!”

    一路上挑了蜀人数十个秘穴,在这谷底甬道足足行走了两日夜,忽觉眼前一黑,抬头向上方密结的树木藤蔓望去,只见天光缕缕,并非多了什么遮掩。让众人感觉黑暗的原来并非天光受阻,而是眼前的一面‘山壁’。

    “果然是巧夺天工!”原来这山壁竟是可开合的,正不知蜀人为了成此工程,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由众人下落秘道的位置到这面山壁足有三四里远近,一路上都是青石铺成的平坦道路,一直到了这里才被这面山壁阻断,众人定睛望去,顿时目瞪口呆。只见眼前两条飞瀑垂下,溅起无数银花,下方正有一个青石为底水潭,水虽不深,潭底青石却被水流冲刷得光洁滑溜,那‘山壁’正伫立在水潭之上,山壁上系了十几条儿臂粗的铁链,每一条铁链都连接在巨大的木绞盘上,此刻正有数百人分别推动绞盘,这些人一面推动绞盘,一面发出‘嘿嘿’的大喝声,十几条铁链崩得笔直,那面山壁竟随之渐渐打开,露出一线天光。

    仔细看去,才发现这面山壁其实是一快巨大的岩石,却不似真正山体那般厚重,与两侧山壁比起来更像是一块‘薄薄’的石片,不过这也是相比较而言,其实也有几十尺厚,而且上面生满了奇木藤萝,甚至还有鸟儿搭建的巢穴;如此沉重的山壁,就算有绞盘可用,几百人也是万万拉不动的,会变成如今这般,完全是靠了两条瀑布日夜冲刷,硬生生将山壁下方冲出了空隙,然后花费无数精力,以巧匠将铸造好的巨大铁球套入壁根,这些铁球既大又可以在石套中自如转动,偏偏下方水潭又因瀑布多年冲刷变得坚硬滑落,这才可以勉强开合。

    这面可以移动的山壁既有天工造物、更有人力巧妙,可谓是集中了上天和人类的智慧而成,只怕放眼华夏也仅此一处了。

    众人吃惊地望着这天造地设的巧妙石壁和正在喊着号子的几百名民夫,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就连范伯这般镇定的人竟也露出惊容,望着正在指挥这些民夫拉动山壁的三个人道:“黄鹰、赤鹰、紫鹰,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有四十年了罢?当年在魏国论剑之时,你我还是纠纠壮年,如今鬓发都白了。想不到数十年的老朋友,今天却要为家国拼死一搏,可叹啊可叹......”(未完待续。)

    PS: Ps:感谢‘李睿x’兄弟的打赏:)

    感谢‘一人跳舞’‘憶想’‘拿着破伦子’‘+成’兄弟的月票支持:)

    感谢推荐和订阅本书的朋友们。

第五百六十一章 【蜀中奇剑 三】

    这面石壁前站了三名彩衣老者,一着黄衣、一着赤衣、一着紫衣。三人面目酷肖,一率都是深目鹰鼻、白发飘飘。这个时代高寿的人其实很少,能够活过五十岁就算得享天年了,可这三个老者却都在六旬开外,比范伯也只是小了十岁八岁。

    那名黄衣老者笑吟吟回答着范伯,同时还不忘记发下命令,让那些民夫按照一定频率绞动木盘,令那面山壁缓缓张开;这面山壁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移动一次,以保证下方铁球不会因长期不动而转动失灵,这般浩荡的场面也只算是日常保养罢了。

    “也未必就要拼死,我听说蜀中三鹰多年潜修,素来不问世事,且个个都是明白事理之人,那蜀王逆行倒施、置万民于不顾,大秦兴兵,正是有道伐无道,三位老友又何必为那昏聩的蜀王卖命?这条秘道本是天成,依老夫看来,正是为今日之用,三位若肯放手,便是全了朋友之情、天下大义。”

    真正见了昔日的老友,范伯其实还是做不到‘随手除去罢了’,如果能够劝告三人免去争斗,老朋友也未必就要翻脸。何况这蜀中三鹰也是天下有名的剑客,真要打斗起来,也是极为头疼。李敌听得暗暗皱眉,若按他的脾气剑下分生死就是了,哪里有这许多麻烦,不过此行秦苴两国以秦为首,秦》 国高手中又是以范伯为首,范伯没有开口,他也不好这就亮剑动手。

    三鹰互望一眼,都有些慨叹,黄鹰看看范强道:“我兄弟三人与开明王朝关系极深,只怕无法置身事外。多说无益,四十年前我三兄弟剑术不及你。心中却是不服的,今日正好比试一番,若你们赢了,这条秘道自然拱手相让,若是你们输了,咱们兄弟也算全了情义。老蜀王地下有知也怪不得咱们了。”

    “如此也好!”范强哈哈一笑道:“动手!”

    蜀中三鹰都是隐士身份,什么王朝兴衰才不关他们的事呢,黄鹰这番话更是说得清楚明白,是比试并非分生死,要全昔日与开明王朝的情义,范伯是成了精的老滑头,自然知道不用再废话了。

    范强话音未落,一道紫影已迎面掠来,却是三鹰中的紫鹰。他倒是比范强李敌更快,剑光一闪便到了土屠面前,以他的实力早就看出土屠是最弱的一环,哪里还会客气?

    “来得好!”

    土屠右腕一翻,那柄似剑似匕的奇形兵刃自腰间射出,迎向紫鹰剑光,身子却滴溜溜一转,来到紫鹰身侧。那迎击的一招却是虚的。正是老白猿当年传授的绝招‘移星换斗’,全靠腰力和脚下功夫临阵变向。在双方即将正面接触时硬生生改变攻击方向,任凭敌人是多高明的剑客刺客,只要一个不小心也要折在这记绝招之下。

    却不想他快紫鹰更快,只觉眼前一花,紫鹰仍是站立在他的正面,一点剑芒应面而至。耳边听紫鹰大笑道:“若是越国猿公来还差不多,屠狗的小子,你还差得远呢。”

    当!双方武器狠狠撞击在一起,土屠只觉手腕剧震,险些就握不住这把吴勾剑。脚下一浮连连退后三步,抬头望着笑吟吟的紫鹰,心中震惊无比:“这老家伙是吃什么长大的,为何六旬高龄还有如此力量?”想起猿公所言,心中一怕,不禁又后退了两步。

    李敌放声大笑,转眼间已与赤鹰力拼了几下,他是勇猛直进的剑法,步步脚踏中宫,剑剑全力施为,不是敌死就是我亡的路数;赤鹰却是身形灵活无比,明明是六十开外的老人了,却仿佛一只大鹰般围着他转来转去,时而迅猛扑击过来,李敌只是狠狠一剑劈去,便逼得他只能硬接,怒吼道:“臭小子,好大的力气!”

    两人力拼之下,显然是李敌这种脱胎于战场的狠厉剑法略占上风,赤鹰拼了几招就不肯硬来了,只望凭借身法觅得先机,围着李敌飞腾绕圈;李敌瞪他一眼,才不管什么公平不公平,呼哨一声:“十近卫齐上!”十名秦宫高手立即纷纷亮剑,从外面围了一个大圈,也不与赤鹰正面接触,只在他背后趁机出手,赤鹰既要一心应付李敌,又要随时小心背后暗算,偏偏这十名秦宫高手都是一流好手,只要存心不与他力战他也无法在短时间破去十人的联手合击,心中又气又急,只管大哥黄鹰太托大了,早知如此就该多带些蜀中高手来,也不至如此狼狈。

    比起勇猛直进的李敌和灵动迅捷的土屠紫鹰,范强与黄鹰就仿佛两只老龟,两大高手并没有使用任何武器,彼此相距数尺,皆是笑眯眯地望着对方,范强笑道:“老鹰,真要打麽?”话音未落,便抢先一拳捣出,他与黄鹰距离还有三尺,这一道拳劲竟然离拳而出,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卑鄙!范强,你还是这个鬼祟的性子,居然偷袭!”黄鹰大怒,也不用武器,反手一掌接下拳劲,身体晃了几晃,顿时骂了起来。

    范强接下黄鹰反击的一掌,嘿嘿笑道:“何必说得如此难听,高手对决自然是脸皮厚的赢了,你这只老鹰多年隐退,明明就是反应慢了一拍,还来怨我?”说着又是一拳,却是用上了八成功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哪里像是高手相争,却像是两个泼妇当街互骂,若不是拳掌有力,将内家绝顶功夫展露无遗,真是要丢死人了。紫鹰和赤鹰与大哥多年相知还不觉得怎样,李敌和土屠却感觉活不成了,尤其是李敌,勇猛直进的剑法不觉一缓,险些被赤鹰找了便宜去,心中暗暗慨叹,范伯一向老成持重、最有高手风范,今天这是怎么了?秦国的脸都要丢尽了!

    不过这两大高手口中虽然轻薄互骂,手下却是越来越快,带起砰然巨响,俩老头儿身形渐渐变得臃肿,衣裳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慢慢撑起,就仿佛两个圆球;只见这两个球滚来滚去,所到之处草木尽摧,偶尔撞在一处,却发出仿佛金铁交鸣般的异响,就像是两个巨大的铜铁球在相互撞击。

    遇到同级的对手,什么高手风范也顾不得了,黄鹰与范强狠狠对了几百拳下来,感觉一阵心浮气躁老脸泛红,心知如此下去是多半要输的,口中厉喝一声:“老白猿,你竟然偷袭!”

    “哪里来得老白猿”范强方才一愣,黄鹰大笑道:“老贼子,你也有今日!”猛然间凌空跃起,臃肿如球的衣裳就像是被针扎破的皮球猛然泄去,又如先前般贴服,不过他的双手手指却猛然膨胀了一倍,十指如铁勾般弯起,十根脚趾更是刺破鞋子伸了出来,带着淡淡的脚臭狠狠蹬向范强的面部,同时身体弯曲如虾,双爪狠抓向范强的颈部!

    鹰扑!正是黄鹰厚脸皮不要脸看家要命的绝学,这一招是要凝聚全身功力于双手双脚,忽然欺近敌人蹬面扯颈,正如苍鹰扑击小白兔,在全力攻击敌人的瞬间绝不为自己留下半分退路,正是苍鹰一扑必建功,如果不能得手就会空门大露,那时就连小白兔的反击也无法承受。

    “好臭的脚,老黄鹰,你还要脸不要脸了,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洗过脚!”

    范强笑嘻嘻地骂了一句,然后脑袋一缩便消失在颈中不见,这下真就变成了一个球。可怜黄鹰全力一击顿时走空,无奈下只得改变目标拉着范强衣领猛力撕扯。他的鹰爪鹰足也真是犀利,这一扯如裂金铁,发出无比刺耳的声音,范强上半身顿时变得光洁溜溜。李敌等忍不住停下手望去,只见范强一身肌肉囚结,单论体态竟然不弱青壮,就是那颗脑袋有些滑稽,也不知他修炼了什么古怪的功法,此刻一整颗脑袋竟然完全陷入腔中,脖子上面就是那一头白发,硬生生的没脸了

    “方才老夫还忘记了告诉你,高手相争其实是没脸的赢!”

    腔子中发出范强的声音,就是有点嗡嗡的有点听不太清楚,未等黄鹰有所反应,那陷入腔中的头颅猛然跃出,狠狠撞在黄鹰胸前。

    “你还是如当年那般卑鄙”

    黄鹰哀号一声,竟被这一头撞飞了五六丈远,身子犹如风中败草硬是在空中翻了几翻,口中鲜血狂飙。(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二章 【神兵天降】

    黄鹰一败,紫鹰赤鹰就仿佛得了默契般同时停下手来。三只老鹰彼此对望,似乎没有战败的沮丧,神色中却透着几分轻松。

    “怎么,不打了?来来来,我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土屠也就罢了,李敌却感觉很不过瘾,战意盎然地望着赤鹰,似乎还想大战三百合才罢。

    范强拍拍李敌执剑的手,微笑道:“老黄鹰,多谢了。”

    “谢什么?我兄弟已是尽了全力,输就是输了,三鹰兄弟在此驻守十年,也算对得起开明老王的恩德,已是全了情意,这条秘道归你们了。不过你要替我告诉那位白子,但愿秦国入蜀之后,能够善待我蜀中黎民,否则就是千里万里,老夫也必取下他项上人头!二弟,三弟,我们走!”

    望着渐渐远去的三鹰,李敌咂咂嘴:“蜀中三鹰不过如此,若是再给我半个时辰,必能击败赤鹰!”

    “呵呵,那就要看赤鹰是如何想得了,你未出全力,他又何尝不是?”范强微微一笑:“今天能有这个结局,固然是三鹰也厌烦了开明王朝,本就是有心求去,却又何尝不是白栋那小子所言的‘有道伐无道’?那杜芦闭关锁国,且又妄起兵事,无缘无故跑来侮辱周天子,所行轻薄,蜀中被开明王朝统治多年,民生{怨苦,经济不兴,只怕不仅是三鹰,就连那些开明王朝的臣子也早就生出求变之心,三鹰也不过是顺应人道罢了。否则你以为那紫鹰就真的拿不下土屠,赤鹰就真得不能与你对面硬撼麽?这三兄弟可是连越国那只老白猿都要忌惮的人物。你所见不过十之三四耳好了。立即传信白栋那小子。为他指明秘道入口,让我军尽速前进,收取巴蜀,就在年前!”

    一只灰背隼‘扑嗤嗤’从谷中飞起,直向北方而去,一路穿云透雾,越过无数山川河流,直直落向下方竖立的红色鹰旗。一名守护鹰旗的传令兵抚摸了下它的脑袋,扔了块羊肉给它,取出鹰爪下捆缚的信书,迅速向中军大营传递,骏马奔腾之处,只见旌旗招展、兵甲映日,连营广达三十里,正是白栋与孙宾的大军在此汇合,足足十五万大军枕戈待战,只等范强他们将消息传来。立即兵进蜀中!

    杜芦的怂包行为倒是大出白栋意料之外,因为他主动放弃散关回守南故道和新都。孙宾大军得以轻取南郑,结果白栋率领的五万大军刚出褒谷不久就来了个‘三军齐聚尽欢颜’,如此一来倒是省事许多,那些苦巴巴的民夫倒是不用靠肩扛手提才能将粮草运过褒斜路上险要的栈道了。南郑既得,粮草辎重便可沿北故道一路南下,有公输马和墨牛就可保障后勤运输能力,再加上从南郑缴获的粮草,后勤已然无忧。

    白栋和孙宾正蹲在一个小山头上放飞灯,这会儿天色近晚,几百个飞灯在卫士手中被放飞起来,照耀的半个山头都明亮了起来,秦观站在一旁一面指挥卫士放灯,一面将自己亲手烤熟的羊腿切成薄片后抹上饴糖送上,孙宾拈了一片吃下,微笑着望了白栋一眼:“这灯的做法也是老师传授给你的麽?他倒是偏心,我与庞师兄在鬼谷门下多年,却只是每日苦习兵法,也不见他传授这些奇技淫巧,如今看来,这些小东西也有大用,若不是有它们,只怕就算有内应,西虢城也没这么容易打下来。”

    “师兄这是冤枉恩师,也是看轻了小弟,你与庞师兄倾心兵事,自然难有旁顾,我却是个不做正经事的,最喜欢研究这些小东西,这飞天灯便是偶得灵感。”白栋偷偷抹了把汗,对不住啊诸葛先生,如今已经有人为这灯冠名‘白子灯’了,就是怎么听怎么感觉这名字太过古怪。

    “呵呵,若是说到立家国、争天下,你也算做了一半,而且十分成功,只不过强秦之后并不在华夏用兵,却将心思用在联法各国,西顾戎人方面,倒是与古来将相有些不同,不过这也说不上是不做正经事,你若是不正经,这天下还有正经的人麽?”孙宾哈哈大笑,望了白栋一眼:“你今日邀我来看灯,莫非是这‘白子灯’上还有什么奥妙可用麽?”

    “上将军,有飞书至。”几经辗转,传令兵手中的密信却是白家贴身卫队递到白栋面前;白栋看了眼飞书上的封签,不觉哈哈大笑道:“秘道已得,我大军不日将至蜀中新都也,在师兄看来,此灯在袭破新都之时,可还有用麽?”

    接过白栋打开的飞书看了,孙宾不觉啧啧称奇,还真被这小子给猜中了,其实从一开始他便对这条秘道是否存在十分怀疑,若果真有此道定是蜀国最大的秘密,白栋又是从哪里得到风声?他总该不会是如传说中的列子那般可以御神而游、一日间探查四海罢?如今看到范伯和李敌的来书上已经标明了秘道入口的位置,这才信了,只是心中越发惊疑,总感觉白栋就如恩师鬼谷子一般神秘,似乎总是能够掌握一些他人永远无法得知的秘辛

    “再放一次飞灯?蜀国人心不稳是没有错,可新都毕竟是开明王朝十几世立都之地,对蜀人而言就是家国,可不比西虢,只怕再用这飞灯也难乱敌军心。何况蜀人前次在这灯上吃了大亏,你又要做仁厚之态,将那个石仲放归蜀国,蜀人这次必有准备,只怕新都城上的蜀军人人都要备下强弓硬弩,关注空中的时间比地面更长,你还如何能够施展?”

    “这次我不准备放飞灯了,我准备放飞人。”

    白栋轻轻一笑:“若是蜀军忽然见到空中密布我军,犹如神兵天降,不知道会不会恐惧惊怕?是否一样会军心大乱呢?这灯本就是靠热力上升,若是扩大百倍千倍,以皮囊盛放热力,便为‘飞天器’,可在空中载得二三人,若是做成千只飞天器,便可载军三千,这三千人就是我大秦第一只‘空军’了!”

    “空空军?”

    孙宾都听傻了,这个时代是有老子列子的传说,据说这两位道家大能都有飞天遁地的手段,一日遨游四海如翻掌之易,可又有谁见过?传说毕竟只是传说而已,而且据说墨子曾在稷下学宫论战老子与列子,也没见这两位如何的神奇。白栋却开口闭口就是‘飞天器’‘空军’,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他听了都想放声尖叫,就像栎阳城内那些看了白栋的新诗后脸红心跳的小姑娘一样

    谈及兵事孙宾就会莫名兴奋,紧紧抓住白栋的手道:“就算你可以做到,这三千士兵该如何攻击蜀人,只是坐了飞天器上天可算不得真正军队啊。”

    白栋微微一笑:“师兄是见过我的霹雳弹了,若是这三千人都抓了霹雳弹投入新都,那又如何?”

    “你你好毒辣的手段!”

    孙宾指着白栋的鼻子,半晌说不出话来。人类总是会对超越时代的东西产生恐惧,两军阵前用剑戈弓箭杀人似乎就是平常事,坐了飞天器到天上丢炸弹就是毒辣手段,好像有人在后世引爆了核武器。白栋白了他一眼:“能毒辣到哪里去?那新都可不是草原,人只要躲在屋子里甚至有一墙相隔也不会被此物伤害;这东西也就是先声夺人罢了,吓唬吓唬那些蜀人还可以,杀伤力未必就能超过剑戈弓箭。”

    “此言也有道理,可那新都城号称有十万精锐驻守,只凭这飞天器怕是也难破城罢?就算你我大军齐至新都城下也不过十五万数,强攻坚城可不合兵家道理啊?”

    “所以就要靠师兄了,新都城中还能剩下多少守军,就全看师兄在南故道的作为了,潜水之畔,只怕要有一场硬仗了。”

    “你是要我不惜伤亡,与蜀军激战潜水之畔?战事一紧,蜀国驻扎在梓潼新都的大军就会驰援潜水城,那时新都自然空虚?你便可领军自秘道突袭?”孙宾不觉苦笑:“潜水城前皆为石地江流,我大军无所遁身,只能拼死力战,只怕这一仗下来,我大军十成中也剩不下两三成了”

    “师兄说得是,都是我秦国好男儿,我难道就忍心麽?不过要破蜀国,非如此不可,若无师兄力战吸引蜀国大军,我军纵得秘道,也是无法袭破新都的。”

    白栋微微一叹,他并非庞涓那样的战争狂人,为求目的伤亡再多士兵也不会眨一下眼睛。潜水之战只能靠人命去堆才能吸引蜀国源源不断派出援军,就算有巴国苴国相助也要付出极大牺牲,正如孙宾所言,十万大军只怕剩不下两三成,可要为老秦定立百年基业,令孙宾血战潜水却又是势在必行,他也是别无选择。(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5136/ 第一时间欣赏阳光大秦最新章节! 作者:光暗之心所写的《阳光大秦》为转载作品,阳光大秦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阳光大秦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阳光大秦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阳光大秦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阳光大秦介绍:
这是一个知识大爆炸、王道崩溃、诸子争锋的时代。
这年月做个士子不要太舒服啊,就连蹭个饭都能蹭出境界、蹭出风骨来。
带着一大堆现代知识的主角来了,咱真没想过要改变谁啊?就是想过几天优哉游哉的日子、让母亲和妹子享受几天腐败的贵族生活罢了,可卫鞅你逼我干吗?都是搞法律的,煮豆烧豆皮,相攻何太急啊!
--------------------------------------
在这里你看不到太多血火争霸,更多的是家国温情,阳光、温暖、活泼、娱乐,没错,这就是一本偏生活化的历史娱乐文,在茶余饭后博大家一笑,调戏一下古人,我感觉是最幸福的事.
阳光大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阳光大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阳光大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