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六章 【女院长?】一二合
栎华宫中剑气纵横,丽影翩翩,内侍们瞪大了眼睛,看着舞动剑器的国夫人;卜戎异寒着一张粉脸,脚下疾走,玉腕轻抖,剑法大开大合,却不是江湖游侠小巧的路数,而是马背上冲杀的功夫,常常一剑砍出,口中便发出‘杀’声,其声尖厉,好像一只失雏的母雁。
凤鸣书院将开,墨线和木卓贝小俩口也回到了栎阳,卜戎异早就想念木卓贝了,又逢最近心情不好,便第一时间唤了她入宫;说起当年旧事这对主仆相对流泪,木卓贝还不知道小赢驷的事情,想起当日木仲屠替她以身挡箭,只求她帮自己传句话,又见到旧日主人怀念当年,不觉就提起了这件事。
“他死时对你说,这一生只是爱过我一个人”
卜戎异有些神情恍惚。木仲屠已经死去了,自己是不是应该原谅他呢?而且现在想来,若不是自己当日一心只为情郎,竟不顾背弃家国私奔入秦,或许木仲屠就不会反叛,也就不会与秦魏为敌,最后惨死在乱箭之下
女人的心思就是这样奇怪,婚前对那些曾经苦苦追求自己的男子不屑一顾,婚后一旦有了些许挫折,不觉就会怀念起昔日的穷屌丝们,然后就会对现任丈夫高标准严要求,一朵鲜花儿就这样插你身上了,你却如此对不住人家,人家能不伤心麽?
虽然就算时光倒流,卜戎异也还是会选择嬴渠梁,不过该气这个男人还是要气的。现在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我和你娘究竟选哪个!两千年前一样不会缺乏这样的伪命题。堂堂老秦国君已经快哭了,这他娘的让人无法回答啊?
白栋若是在场,一定会笑着安慰自己这位三哥。你就知足吧,嫂子还没问你她和太夫人同时掉在水里你会首先救谁呢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这就是咱的命,学会做一张双面胶或许是三哥你最好的选择?
“苦酒妹妹,你说是我的错麽?那个老女人抢走了我的宝宝,可他身为孩子的父亲。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要劝我隐忍?隐忍什么!那是我的孩子,惹急了我,就杀进那老女人的住处,生生抢回宝宝来!还是你的命好,听说叔叔视你为正妻一样,知冷知热疼爱的不行,老夫人也是个慈厚的性子,多半是将你当成亲女儿一般看待的吧?真是羡慕死姐姐了”
白栋和嬴渠梁是生死兄弟,卜戎异与苦酒自然也好得像对亲妯娌。见到苦酒来了,便停下舞剑。拉了她坐在宫院里聊天儿;看到卜戎异眼中写满了羡慕,苦酒不觉暗暗挺直了胸,心中有些自豪。闺蜜好友间还能比什么,不就是比比谁家的老公地位高、能赚钱、待自己好麽?嬴渠梁是老秦的国君不错,可自己的夫君也是天下闻名的白子、谈笑间灭杀南墨的强人;周天子都特别下了王命夸奖夫君,嬴渠梁成麽?说到赚钱疼老婆,更是能甩出他八条街去!
苦酒心里都笑开花儿了,咯咯笑道:“看姐姐说的,姐姐是女中男儿一样的人物,与君上相识相爱于危难之中,更是传为佳话。要说羡慕,该是妹妹羡慕姐姐才是呢,如何却反了过来?”
“妹妹是在笑话姐姐麽?”卜戎异妙目闪动,分明是有些不悦。
“妹妹怎敢如此好啦好啦,人家也不逗姐姐了。这次妹妹来,正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姐姐,我家那位想了个好法子,若是如此如此,保证可令太夫人有所改变,到时小宝宝也自会回到姐姐的身旁不过姐姐就要暂时放下颜面,主动去找君上才是”
苦酒笑嘻嘻附在卜戎异耳旁,低声说了几句,卜戎异抬头看看她:“这个法子是叔叔想出来的?”
“姐姐也太小看了妹妹,明明就是人家先想到的麽,不过是我家那位将其完善,这才算是天衣无缝。”
“那个老女人一定会中计?要人家主动向那个没良心的低头,很丢脸的”
“我家夫君说了,这是阳谋,以太夫人的秉性是一定会中计的,卜姐姐尽管放心。至于在君上那边低个头又算得了什么?你们可是夫妻,又不是仇人。”
“就你会劝,哼!谁跟他是夫妻了?还不是我当初年轻冲动,竟会为了他一个敌国公子背离家国,现在想想就会后悔!”
说到嬴渠梁就会心疼,卜戎异微微低下头去,眼中泪光闪动;苦酒也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说气话,轻轻抱住她道:“好姐姐,就算气了君上,总该想念宝宝罢?听妹妹一句话,咱们先将宝宝‘夺’回来,日后再找那个负心人算账如何?”
“好啊,日后再找那个负心人算账”卜戎异被苦酒逗得噗嗤一笑,眼泪还挂在脸上呢,两个女人便笑在了一处。
苦酒来见嬴渠梁的时候,堂堂的老秦国君还在愁锁双眉。不怕国弱民穷,不怕虎狼在侧,怕的就是家宅不宁、后方火起啊。自从公父去世,娘亲变得一日比一日古怪,如今更是闹得婆媳不合;宝宝一日不归,老婆就一日不肯搭理自己,这日子还能过麽?
平安郎送来了一种叫做‘鞭炮’的东西,宫里宫外玩得欢实着呢,自己巴巴地送了些给老婆,却被她整盘点燃了扔在身上,冠冕堂皇的老秦君主险些被炸成破衣烂衫的叫花子。
一日夫妻百年姻缘,这得是多大的仇啊?正不知何日才能化解;他都孤枕难眠好多天了,因为夫妻感情甚笃,那几个按制选出的妾室根本不合他的心意,可这样熬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该死的平安郎。寡人让范伯去问。可你倒好。竟然灌醉了他送回来,以你小子的聪明伶俐,会不明白寡人的心意?
内侍报说左更夫人求见时,嬴渠梁激动的连鞋子都没顾上穿就跳下君床来迎,一眼就看到了面罩寒霜的老婆,顿时喜翻了心:“弟妹,可等来你了,快请进来吧”这样的话简直就是不合礼仪。内侍们憋住了不敢笑,一个涨红了脸,忍得好不辛苦。
“咯咯,君上怕不是等我吧,等卜姐姐才是真的卜姐姐,你说是不是啊?”
苦酒咯咯笑着去拉卜戎异的手,低声笑道:“好啦好啦,毕竟是夫妻,难道今后就不见面说话了?进来吧”连拉带推,将卜戎异拽进了宫中。嬴渠梁见机的快。立即下令让内侍们退下,坐在那里无比尴尬地搓着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在发怒的老婆面前,这位老秦君主也不比后世的老婆奴强多少。
“哎呀,看你们一个板着脸不说话,一个只会搓手,看来只能由我来代劳了?”
如今不是在朝堂上,以嬴渠梁和白栋的交情,苦酒也没有许多顾忌,何况这次是来做和事佬,就算是嬴渠梁也要看她的脸色,更是不用客气:“君上,今日苦酒入宫看望卜姐姐,才知道原来出了这样的事情;不是臣妾多嘴啊,孩子哪里有离开娘亲的?太夫人未免也太”话刚说半句,卜戎异的眼睛便再次红了,恨恨地望着嬴渠梁,仿佛要用自己这一腔哀怨融化了他才好。
“哎并非寡人无情,只是公侯之家自有公侯之家的规矩,就算戎异是寡人正配、堂堂的国夫人,也未必就能亲自抚养驷儿。何况娘亲也没有完全做错,戎异毕竟是出身戎狄、不识我华夏礼仪娘亲这也是为了驷儿好”
“呸,你娘没有做错,莫非就是我错了?我出身戎狄你今日才知道麽?当日人家救你脱离囚牢、为你背国叛家的时候,你怎么不嫌人家是戎狄了?人家为你十月怀胎,延续嬴家骨血的时候,你怎么不嫌人家是戎狄了?嬴渠梁,你你好没有良心呜呜”
“哎呀,寡人并非是这个意思,戎异,只是这公侯家的规矩、华夏的礼仪”
“好,我走!你就守着你的规矩和礼仪过日子吧!”
卜戎异越说越是激动,转身就要离开,苦酒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好姐姐,咱们不都是说好的麽?君家自然有君家的规矩,难道还像你在草原上时一般,想要如何便如何?你也答应了苦酒要理解君上诸般苦处,做个守规矩知礼仪的嬴家媳妇儿、做一位能够顾全大局的国夫人,怎么如今见了君上,却是说翻脸就翻脸呢?你再这样,人家也要气了,以后再不进宫来看你”
嬴渠梁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苦酒这番话语句句说到了他的心窝子里,完全站在了他这一边,‘知我者苦酒也、老婆还是别人家的好啊’,平安郎好福气,寡人怎么就没有这样的福气呢?可惜苦酒是个女身,否则一定要大加封赏,嗯频阳距离栎阳不远,似乎还没封给哪位臣子,而且据说是苦酒的娘家所在?不如就做了她的封地罢,频阳夫人好听得紧。”
按礼苦酒不是白栋的正妻,若要得封,除非是白栋裂土封侯,做到日后的商鞅那般,不过凡事都可变通,毕竟苦酒是当初太夫人亲自为证的‘老秦第一腾妾’,怎么也能算是半个正妻了,而且以白栋的功劳和威望,谁会反对他的妻子得封?
“戎异,连苦酒都这样说了,你还要气寡人麽?”嬴渠梁轻叹一声:“娘亲老了,你我为人子者,就顺她一次心意罢,日后你还怕驷儿不能回到你的身边麽?我的好夫人,你就原谅寡人一次如何?”
身为老秦第一人,竟能当着苦酒说出这样的软话,固然是没把苦酒这个‘弟媳妇儿’当外人,也足见嬴渠梁深爱卜戎异,卜戎异也有触动。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却是不再坚持离开了。
“君上”
“苦酒。这里不是朝堂,只算私人会面,你还是顺着平安郎叫我三哥罢。三哥这次要谢谢你啊”
“那苦酒就失礼了。三哥,你也不用在意,卜姐姐虽然有气,却是个深明大义的女中男儿,苦酒已经劝过了姐姐,她不会再反对太夫人抚养宝宝。而且也同意回来住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姐姐也有一个条件,像这样每天幽居深宫,又见不到宝宝,她的心情如何能好?所以要向您讨一个职司,也能排遣心情,消除心中积郁,相信三哥不会反对罢?”
“细君,你要干涉朝政?”嬴渠梁微微皱眉,这个时代的女子地位虽然远不似后世般低贱。国夫人干涉朝政也难免会被列国诸侯耻笑,娘亲骊姜只能算是个特例而已。他其实并不希望卜戎异也学娘亲那般成为老秦的‘隐君’。
卜戎异白了他一眼:“老秦朝政很稀罕麽?人家才懒得管呢”
“哦?那细君想要什么职司?老秦虽有文武职司,却没有一个是适合国夫人的。”
“三哥差了,谁说老秦就没有适合姐姐的职司呢?难道您忘记了凤鸣书院年后就要进学开院?我家夫君可是已经派人去请‘先生’了呢据说有颜老先生、齐国的慎子、农家的许行夫子、儒家的漆雕氏、就连卫鞅都做了学院的招生司领,只等天下学宗到来,就会拟定招生的试题,面向全天下招收学子”
“此事寡人自然知道,可这与细君何干?”嬴渠梁大是好奇,自己与卜戎异相爱相知,却从不知她还有做先生的本事,就算要教授学生们射御之术,只怕也远远比不过以射御术驰名天下的漆雕氏,苦酒和老婆这是打得什么主意?”
“我家夫君说了,既是尽天下之教,那便不会轻视女子,所以这首批招收的一百位学子中,就有二十个名额是留给女子的;夫君已向君上自请为书院副院长,君上也是同意了的,而且日后君上也为书院之长,这些学子都算是君上的门生,不过我家夫君和君上都是男子,弄来二十个娇滴滴的女学生,只怕会被列国笑话罢?”
嬴渠梁微微一愣:“不错,此事是有些不妥。”
“所以啊我家夫君说,这凤鸣书院既是开天下之先招收女学子,那就该有位女院长才是;这位女院长未必要是天下学宗一流的人物,却要有足够尊贵的身份。想来想去,还是卜姐姐最为合适,到时您与卜姐姐同为书院院长,也算一时佳话。原本夫君是担心姐姐要照顾小公子,无暇旁顾,如今既然太夫人接走了小公子,姐姐正好抽身,岂非是两全其美?”
“细君做凤鸣学院的女院长?”
嬴渠梁大为愕然,白栋要招收女学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本来是要反对,不过白栋说得也并非没有道理,老秦多年来文事不修,被天下士子鄙夷,如今既要振兴文事,就不应有国界性别之分,否则必难成大事!而且女子入学,也为千古美谈,日后这些有学院背景的才女难道还会嫁入寻常人家麽?就算不是老秦勋贵,也当是各国的杰出人物,到时这些女学生心向‘母校’,老秦占得便宜可就大了,算都算不清楚。
还记得自己当日听了白栋的话大为赞叹,这小子就是个怪物,打主意都打到了别人家里去了?只是没想过自己这个院长收了帮娇滴滴的女弟子十分不当,更想不到白栋居然会把主意打到了妻子身上。
“怎么,君上以为臣妻不够资格?”
“呵呵,平安郎不是说了麽,女院长不需要有多高的学识,只要身份尊贵便可。只是只是细君你向来不喜文事,如今突然想到要做这个女院长的,倒是让寡人有些奇怪。”
“你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又不能亲自抚养宝宝、在宫中百无聊赖,再这样下去会发疯的!叔叔说了,书院的女院长可以经常去院中巡视,还要关心那些女学子的生活;这是最有意义的事情,与其做个宫中闲人,我宁愿做这个女院长!”
“好好好,做,寡人同意你做就是了细君不要动怒嘛。对了苦酒,平安郎几时宴请天下学宗?寡人也想见识各位学宗的风采,到时就与你嫂嫂一同前去书院可好?”
“嗯,各位学宗都来了信书,路途最远的孟夫子和慎子他们也已经进入魏境了,只是被魏王挽留赐宴,才会晚到了一日,估计最迟后日便到。到时会请君上和卜姐姐前去书院的对了,若是太夫人有空闲,也可请她老人家前来,夫君说许久不见太夫人,到时好生想念。
“嗯。”
嬴渠梁肚里暗笑,这小子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你就当真如此想念太夫人麽?只怕是书院新立,要将太夫人一并请到,让你在天下学宗前更有面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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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七章【夺回宝贝计划】第三更
赢驷大少爷太坏了。自从来到奶奶这里,他就会寻找最佳的时机撒尿,骊姜心疼小孙子,刚命人替他解开厚厚的尿布抱到床上来,他就会立即撒上一泡;再不就是拉便便的时候不尿,偏偏要等人替他换上了新尿布后再尿,若是内侍替他换尿布时还好,小家伙会坚持不泄,只要骊姜亲自动手,一泡童子尿就保证会定时定量地撒在她手上,让骊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拿这个小家伙无可奈何。
生生被他折腾到半夜,好容易睡会儿,结果五更还没到这小家伙就醒了,又是踢腿又是哭闹,见到奶奶还不肯醒,那就干脆动手,一把抄住奶奶的鼻孔,拼命上提,活活将梦中的骊姜痛醒过来,气怒之下要打他的屁股,大少爷却已经咯咯笑着亲在她脸上,这哪里还下得去手啊......
“好小子,机变诡诈,不愧是嬴家的后代、奶奶的好孙儿!”骊姜转怒为笑,将这小子抱在怀里,正要招呼奶娘来喂,忽听门外有人脆声道:“玉奴求见太夫人......”
人还在门外呢,香风早就透入宫中,不用闻都知道这是白家出产的顶级香水,还是她上次赏下的。这小子得了便宜,每天都不会忘了涂抹。
“臭奴才,滚进来罢......”每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骊姜总是会心怀大畅,就算有满腔幽怨,也都化去了。
“诺。”
脆脆的应了一声,来人轻轻推门而入。不长不短的身子、不红不白的脸蛋儿、不高不低的鼻梁、不男不女的声调儿;身穿一袭玉色深衣,是内侍服的样式,颜色可风流多了,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两条腿软得好像面条儿。
这是个比景监更像兔子的男人。景监比他多了几分英气,他却多了几分柔媚,看年龄刚过弱冠,算是个风流倜傥的美少年。只可惜面上有一块淡淡的淤痕。形状像极了鞋底子。
“太夫人安好。玉奴从四更天就等在外面了。不敢打扰,听到夫人逗笑小公子。这才大胆求见的,还请夫人勿怪呀。”
明明就是个大男人,却要翘着小手指说话,风情格外动人。幸亏这是在栎华宫内,要是把他放出去,就是个引乱天下的祸水。这年头儿的列国诸侯和贵族卿大夫比后世更爱胡来,喜欢女人、也喜欢像他这样的男人,就连嬴渠梁见了景监都眼直,这还是一代明君呢。
“臭奴才,你倒是警醒的很......行了。过来吧,替本夫人捶捶肩。昨晚被这小家伙折腾了半夜,腰酸背痛的。”
“诺。玉奴昨天去了国医院,从医官那里学了新的按压手法。正要请太夫人一试呢......”
玉奴笑着走到床边,先对小赢驷甜甜一笑:“小公子真是可爱煞人,难怪太夫人会喜欢呢,连玉奴看了小公子,也觉满天都是灿烂的阳光,若是一天没见啊,太夫人您猜是会如何?”赢驷哇哇叫了两声,一头扎进骊姜怀里,估计是被这兔子身上的香气熏着了。
“会如何啊?甜嘴的臭奴才,又要想着法子哄本夫人开心了。”
“玉奴怎么敢呢?玉奴就只有忠君忠国之心,所说之言,句句都比真金还真,若有半句妄言,请太夫人重重责罚,轻轻打玉奴的屁股就是......小公子粉妆玉琢的,玉奴看着就像是女娲娘娘身边的仙童下凡,哪里像是父精母血所生?真是见一次就喜欢一次,一天见不到小公子和太夫人,玉奴就吃不下饭,睡不得觉,直恨不得就此死去了才好......”
句句话都是细语柔音,这只兔子嗲声嗲气地撒着娇,一双比女人更为白嫩的小手按在骊姜肩上轻轻推按;怎么就这么好呢,力量不大也不小,尤其是那手指的触感,如冰如玉,让骊姜极是舒服,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奴才,若是本夫人没有了你,这日子只怕就更加难捱了......”
这个玉奴是雍郿孟家所献,据说与范伯这样的宦臣不同,虽未去势,天生那话儿却就缩进体腔里、拔都拔不出来,比田因齐这个齐国柳下惠更为严重,一个属于难摸,一个属于摸不着;不过也因为天赋异禀,他的身姿语调无一不美,明明是个男人,却又不会做出什么乱子来,嬴渠梁有感娘亲寡居不易,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她宠溺这只兔子不管。上次就是这个玉奴恃宠而骄,结果被卜戎异胖揍了一顿,到现在脸上的鞋印还没消呢。
“太夫人......玉奴听到一个消息,正不知该不该对太夫人说......”
“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可顾虑的?说吧,是不是关于国夫人的?若是在本夫人面前说她如何如何不好,那就不必了,国夫人是个什么性情,本夫人自然知晓,她虽是打了你,也是主人打奴婢,你就生受了吧。”
“那日是玉奴无礼,活该受到教训,只恨国夫人打得轻了呢。玉奴只是替国夫人高兴着,听说昨日白左更的妻子来了后宫,要请国夫人去做凤鸣书院的院长,君上开心的紧呢,当场就封了左更夫人为‘频阳夫人’。(
平南文学网)听内侍们说,国夫人心情大好,不但搬回了君上宫中,也不再整天的舞剑了,否则还不知道要被她砍破几个水缸......哎呀,是玉奴说错了话,活该掌嘴。”
“你说什么?苦酒进宫见国夫人,还要请她去做凤鸣书院的院长?简直是胡说八道!凤鸣书院乃我老秦文教重地,怎么会让一个女子做院长,就算本夫人都不成,何况是她?”
“不敢在太夫人面前乱讲。太夫人有所不知,凤鸣书院年后就要进学开院,白左更请了好多位先生来呢,据说有孟夫子、有慎子,都是天下知名的学宗。而且白左更还请了君命,首招的一百名学子中。就有二十个名额是给女子的,现在院长是君上,副院长是白左更,总不方便面对那些女学子。所以就要一位女院长才好。不需要学识多麽出众,关键是身份够尊贵......”
“还有这种事?”
骊姜将小赢驷一把放下。小家伙抬头看看奶奶,咧嘴就要大哭,玉奴作势伸手要抱,却被他狠狠抓了一下。居然没躲开,玉面上顿时多出了几道血痕。骊姜无奈地将赢驷重新抱起:“这个小家伙,非要缠着本夫人,换了奶娘他都不肯!白栋真要招收女弟子?还得到了君上同意,要国夫人去做这个女院长?岂有此理......本夫人每天幽居深宫,只顾着带小孙孙,如此大事竟然全不知晓?”她只顾着埋怨。也不想想如今是儿子当政,为何还要事事都向她回报?
“你去替我请君上来!”
越想越怒,骊姜正要命玉奴去请嬴渠梁,忽听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嬴渠梁的笑声从屋外传来:“娘亲是要见儿臣麽?这也真是巧,儿臣也正有事要见娘亲。”
眼看嬴渠梁和范伯走入,玉奴吓得连忙退出床外,正要躬身施礼,却被嬴渠梁阻住了:“罢了罢了......有人说秦宫如今多了位‘内相’,想必就是你罢?范伯是内相,只要不在朝会,都是不必向寡人施礼的,你这位‘玉相’自也不必了。”
“玉奴不敢......”
“玉奴?呵呵,你也太谦了。好了,下去吧,寡人与太夫人有话说。”
“老二,玉奴虽是为娘的奴才,却也算聪明伶俐,让为娘十分开心,你又何必编排他呢?莫非是要学你的妻子,也要打狗给我这个主人看?”
小赢驷见了父亲,嘴里咿呀呀叫个不停,骊姜白了他一眼:“小没良心的,见了你爹就不要奶奶了?”将他送到嬴渠梁手中,却不忘了为玉奴撑腰打气。
“娘亲,这个玉奴妖里妖气的,儿子不喜欢。”
“妖里妖气?景监难道就是阳刚男儿了?为娘看你倒是喜欢他的紧呢。”
“他怎能与景监相比......好了好了,儿子不说玉奴就是。今天来是请娘亲去参加后日的学院盛会,白栋请了天下几位著名的学宗,儿臣和娘亲总是要参与的。”
“你妻子也要去罢?为娘听说白栋那小子要请她做什么女院长......这倒是新鲜得很,自从周公兴教,始有书府学院诞生,却从未有女子做过书院院长,被他这么一弄,凤鸣书院想不出名都不成了。”
“娘亲的消息倒是灵通。不错,正是白栋的提议,戎异也答应了,寡人以为甚善!”
“甚善?为娘听玉奴说,这女院长的身份当要无上尊贵方可,你让她去做这个女院长,那就是说为娘的身份不如她尊贵,我这个做长辈的,反要落在晚辈之下,是也不是?”
“娘亲如何这样说呢?”
嬴渠梁不觉一愣:“儿臣只是认为白栋的提议不错,戎异又闲在宫中无事,这才答应了。驷儿认人,除了儿臣外,就只恋娘亲和戎异,如今娘亲要带他,又如何有时间处理书院的事?”
“好啊,原来你夫妻是算计着让我做带孩子的老妈子。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嬴渠梁,为娘今天就告诉你,这个女院长非我莫属,你快快让她来接走驷儿,这小子总爱在床上撒尿,还喜欢五更天就闹醒为娘,为娘可是不带了。”
“呃?”
嬴渠梁听得目瞪口呆,您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先是抢着要带孩子,现在又要抢这个女院长做,这般反覆,却让寡人如何再去说服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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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八章【百家之争】
天气真好,过了元节不过五日,春姑娘就舞动着绿色的裙角赶来了,前几日还冷得出不了手,天气却在转眼间就变得温暖起来,现在白家的火炕都不烧了,太热,白越氏差一点就要流出鼻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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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春耕不过月余,一种名为‘公输犁’的新式农具正从老秦悄悄流传出去,制造简单、节省畜力人力,熟练的庄稼把式只要看上一眼就会喜欢上,现在甚至传到了楚国这种边缘强国,甚至还有人带去了巴蜀。
公输家还是有能人的,如今从关中通达蜀中的道路就不是人走的,路上不仅有毒蛇猛兽,甚至还有哼哼的同胞、有野人、其中有没有食人部落都很难说。白栋听过金牛计和美人计的故事,这是小宝宝赢驷的壮举,有人说他是日后用了美人计哄骗蜀王、又派了五名大力士随后开凿山路,有人说他是用了一头会屙金的金牛骗蜀王自行打开了蜀路,谁知道呢,现在是没办法求证的。
如今入蜀最方便的道路是经商於、绕路楚国;公输家子弟行走天下的经验丰富无比,他们自然会想出最短的路线来,白栋只是不曾想到公输家子弟会在巴蜀撞上了农家的许行许老夫子。
这位一生致力于推广农事、以为天下粮足则天下无争为原则的夫子问清了公输犁的真正发明者后,更是对白栋佩服的五体投地,农家是最纯粹的,就知道农具越是先进收获的粮食就越多,粮食越多就越好,完全不明白后世谷贱伤农的可怕,自然也猜测不到白栋的真正心意。
许行是和公输家子弟一同来到栎阳的,在他之前。颜俭老夫子和慎到、孟夫子等人已经到达。先秦时代交通不便,夫子们虽然早就闻得凤鸣书院之名,却终究是没有亲眼见过,这次除了曾经来过老秦‘实地调查’的老颜俭是带了铺盖卷儿来的。孟珂和慎道他们还是抱着先看一看的主意。
大家都是冲着白栋的文名而来。想要与这位天下第一位独立发明新文字的大贤多多亲近,可谁也不清楚凤鸣书院的氛围如何。教学环境怎样?是否能容纳百家学说?百家见面就爱互相论辩,日后学生们主学哪一家才是?法家能快速强国,可惜教出的都是些逐利酷人;儒家讲仁义教化,却少霸道手段;工家机巧。却不通政事,终究还是缺乏了底蕴;农家倒是与世无争,可你只会种地也不成啊?正不知这位白子是如何想的。
白栋似乎没有众位夫子的顾虑,迎到众位夫子后,也不着急谈论日后百家分教的事情,就连各位夫子最关心的招生考题也不曾谈及,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住所。
老颜俭他们本以为是要留宿院中了。见了白栋才知留宿院中的只是学子,他们这些‘先生’得到的是别院,就在书院外围,不称宫室。而被白栋称为‘别墅’。
妙啊,这个墅字用的最好,野外之土,虽无车马喧哗,却有恬淡之静。走进这些独栋小楼,看到那铺设在地上的实木地板,淡彩色的墙砖,视野良好的白氏明窗,真是让人心旷神怡,而且打开窗就能看到外面的林木芳草,元节刚过,立春不久,这就见到绿木生发了?
看着窗外柳树上抽发的新芽,老颜俭摇头晃脑就想吟首新诗,可惜毕生功夫多用在经义上,对新诗体还不熟悉,一时竟然吟之不出,结果闹得老脸通红。幸亏有孙子救场,吟了首水准实在一般的打油诗,惹得众学宗哈哈大笑,正要公推白栋来一首的时候,白家快马送来的酒食到了,酒是二十度左右的佳酿,食物也是别出心裁,一份饴糖拔丝河藕就吃得众人无不欢笑。孟珂文思最快,立即为这道菜取了个‘藕断丝连’的名字。
吃过白家的饭食,一向追求‘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儒家门人也要赞不绝口,从孔夫子那辈儿算起,儒家就没号召过节俭,穿草鞋着布衣那是墨家的玩意儿,在当年就被大儒们鄙夷过了。
什么是礼?食有鱼行有车就是一种礼,这凤鸣别院中用竹管引来的清溪水和那种叫做‘冲水马桶’的东西就是礼,彻底解决了堂堂名士还要在水缸里舀水喝,还要蹲在茅坑上用竹筹擦屁股的不雅问题。你看看人家白子想得多麽周到?不但单独在房间内划出了卫生间,就连便后清洁都是用的绫纸,而且那绫纸还与市面上卖的不同,一张张柔软芳香,别说是伺候尊臀,就算用来擦嘴巴也是一等一的好。孟珂吃一条鱼就擦了五六次,害得许行直拿眼瞪他,农家和墨家最为亲近,都是崇尚节俭的学派,可看不下这样的做派。
让诸位学宗最满意的还是老秦的态度。在‘迎文会’上,嬴渠梁和太夫人骊姜双双抵达,若只是嬴渠梁也就罢了,太夫人骊姜是老秦特殊的人物,她的出现就等于是代表了故去的老赢连。
这可是两代国君的面子啊,而且与嬴渠梁相见时不是像别国国君那般宾主分坐、国君上席,大家坐在同一张白式圆桌上,不用人分酒布菜,大家的食著可都是搅在一个碗里的;这种新颖的共食方式让诸子学宗有一种‘宾至如归’的亲切感,顿时就少了几分陌生,大家言笑晏晏,仿佛是亲人故交重逢一般。谁说这位太夫人是历来少有的司晨牝鸡了?这不就是位邻家妇人麽?而且还是位美妇人......
骊姜似乎也很喜欢这种聚宴。世人都传她翠袖独断,是个不好相与的女子,要世人改观对她的看法,首先就要天下学宗对她有所改变,如今看来效果甚好。
望了白栋一眼,骊姜心中大是得意,堂堂老秦第一书院的女院长啊,日后更可能成为天下第一书院的女院长,你小子以为那个野丫头能成?
做儿媳妇的终究还是要让着婆婆,在她的力争下,卜戎异的院长梦破灭了,‘愤愤不平’地抱回了小嬴驷;骊姜认为她现在就是个胜利者,从开宴时起,就一直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望着白栋。她准备要将自己的胜利发扬光大,让这个小子知道,以后有了这样的好事第一个应该想到的是太夫人,而不是什么国夫人。
“先师孔圣曾言,为教者,当怀天下之心,育天下之才。可怜我辈儒门中人却从未想过女子也当得教,以往虽有公侯贵室之女得其文事,却不过出于家学也;凤鸣学院却肯开时代之先招收天下女学子,这才是‘尽天下之教、有教无类的’本意啊......惭愧惭愧,我辈儒门弟子,却被你小子抢了先去。老夫当要自罚两杯,敬太夫人与你小子一杯,有了太夫人为书院女长,此举定会引导天下学宫,让天下向学的女子都能得其教,实为大善也......”
“颜老夫子,您还是少喝些吧,还是小子敬你,你只喝一杯就好。”
白栋哭笑不得地望着老颜俭,心说你不就是想要多喝几杯我家的酒麽?这是二十多度的‘高度酒’,你都年届九十的人了,怎能如此暴饮?
“不成,要喝要喝,如此兴事,如何可以不喝酒呢?你小子该不是心疼了罢?”
老颜俭把想要开口劝说自己的儿子和孙子瞪了回去,连干了两大杯,足足有二两多酒,竟然是脸不红眼不花,摸了下嘴角道:“你小子的主意虽好,可这女子与男子都可入学,又该是如何一个考法?就算是贵族世家的女子,腹中藏书也远远不及男子,若是考题一般,便是对这些女学子不公平,依老夫看,应该分成‘男试’和‘女试’两类才好。”
“男女之试还好解决,这入学考试题的内容才是关键所在......”
慎道看了眼自从开宴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卫鞅:“究竟是以法家题目为基础,还是儒家、兵家、墨家、甚至是农家?凤鸣书院不比稷下学宫那种争鸣之所,学子是来进学,不是来争鸣论辩,依本夫子看来,应以一家学说为基,百家学说只为补益,就如当年的吴起一般,虽是以儒家出身,却有兵家手段、法家之能,可他真正的根基还是在兵、法两家。卫子是书院的招生司领,不知你以为如何?”
“慎子倒是位趣人,卫子同为法家,难道还会支持别家不成?书院要教的是学子,并非朝中官员,自是以我儒家学说为好,正如慎子所言,吴起以兵家为战,以法家手段为政,可他的根基却在我儒门,书院学子自也当如是,若无我儒家仁义教化,只怕空有诸般手段也要走错了道路呢......”
老颜俭和孟珂向来稳重,自然不想在此时与慎道争论,漆雕藐却是性如烈火,他可不管嬴渠梁与骊姜在坐,当即出言反对。
“呵呵,若是儒家教化有用,天下为何还有纷争?自三家分晋、田氏代齐以来,各国相继变法,所用之人,无不是我法家名士,怎就不见有人请动儒门夫子呢?”卫鞅终究还是忍不住,加入了论战。
ps:有时想着多写些字,就会不觉变得罗嗦,也就是‘水’,今天修改这章时就发现很多可以删除的文字,各位或许不相信,原本是近五千字,生生被我删除了一千多......光暗真不是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只是为了警醒自己......
第两百五十九章【百家互融?】
“法家也好,儒家也罢,就再加上那个出世的道家,都要先吃饱了肚子才好说话罢?说到根基,只怕无过农、工两家。老夫以为,入院的学子不分男女贵贱、出身高低,第一就要学会种田”
“种田?若是凤鸣书院教出的学生都去种田,做先生的还有什么脸面?许子,你那套农事兴国的理论还是不用说了,粮多固可安民,也能令各国野心频生,引发连绵战火呢”
众人齐齐白眼,没人去搭理许行,只顾继续激烈论辩;其中论辩最激烈的就是儒法两家,公输清虽然也列坐,倒是没有参与这种无谓的争论,在他看来书院学子学习哪家的经典并不重要,心灵手巧才是根本,公输家之兴,当在凤鸣书院也。
公输家不能再墨守成规了,为什么总是被墨家压制,就是因为不肯将手艺传于外姓人,甚至连本族中的旁出庶子也无法得到真传;这样下去万万不成,如今正好借凤鸣书院选拔天下贤才,将公输家的手艺发展到巅峰,祖上班公最大的心愿是什么?那就是制造出可以比奔马更快的车子和能够飞行在天空的木鸟,这样伟大的想法是否能够在自己的手中实现呢?
“各位不必再争了,我观百家虽有纷争,却也有互通之处。儒家法家虽为朝堂之政,可墨家主张的兼爱大同又何尝不是儒法两家追求的最终目标?道家看似出世,实是先求世上无争、而后人方无为,更似儒家追求的垂拱之治。所以外王而内法。以法治国。以德求全理法之人,才是治国经民的大道所在”
“各位固于己见,岂非是钻进了牛角之中、越走道路越窄麽?孟夫子请想,你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此与法家所主张的‘公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又有多大的区别?慎子和左庶长是法家名士,追求的最高目标则是‘君明则国愈强、君不明而国不见弱’。这就是虚君之意,有没有君主、君主是周公还是商纣,都不会对国家造成太大的影响;虚君则君无为,岂非也是源于道家的‘无为’之说?各位学宗,其实条条大路都是可以通向周王室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合理规划这些道路,让它们相互连接,成为一条捷径,各位又何需争论?”
“白子此言虽有牵强之处,倒也十分有趣”
听了白栋这番话。诸子学宗不觉陷入沉思。
所谓当局者迷,儒法墨历来是争论最激烈的三家。可就算贤如孟珂颜俭,也不会真正思索百家是否有互通之处,有时自身受到别家的影响,嘴上也是绝不会承认的,更没有白栋多出了两千年的阅历。
在先秦之后,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前,汉代的统治者其实就已尝试过‘百家融合’的治国手段。后人只知汉初是尊崇黄老的‘无为之治’,却不知道家只是提出了一个无为的口号和目标,并没有与之相呼应的实现手段;汉代所谓的‘无为’其实只是一个表象而已,也就是法家的‘虚君’和儒家的‘垂拱大治’。
汉初实现无为政治的手段就是‘外王内法’,外行王道,内以法治;只是有了前秦的教训,汉法就温柔了许多,最终体现出‘无为’的表象。这可不是道家理论中的无为,而是儒法道三家思想为主、农工手段为辅的治国手段,让华夏大地得以从连年战乱中修养生息,两汉也因此得了六百年天下,‘汉’更是成为了华夏民族的代名词。
在白栋看来,百家鸣于先秦,却是惠于两汉,不过汉代的历史实践并非孟珂和卫鞅他们可以看到,这就是历史的局限性了,好在这些都是当代大贤,一旦被自己捅开了窗纸,就必然会引发他们的思考。现在不能接受没关系,有的是时间来改变他们。
“白子所言颇为发人深省,依你之意,是要将百家学说齐鸣于书院,没有主辅之分?如此说来,这书院的招生考试就要有趣多了”
孟珂其实是个伟大的‘改革者’,若说颜俭和漆雕藐属于‘旧儒’,他这个几乎自立一派学说的儒家民~主派人士就是‘新儒’,脑筋更比卫鞅慎道这类法家人物来得灵活,所以对白栋的话理解最深。
“不错,书院考试会直接剔除一家之士,也就是那些秉承一家学说、旧念难破的士子。所以颜老先生家的子侄可以到书院做先生,却万万做不得学生”
白栋的思路很怪异,以百家名士为师,却不肯招收执念太深的学子进入书院,这让嬴渠梁和骊姜很难理解,可孟珂他们却是微微点头。
其实白栋要的就是一张张白纸,读过诗书春秋没关系,这是为学的基础,却不可陷于一家之见;因为心中一旦有了成见,就很难接受书院的教育,成为白栋理想中可以‘融会百家’的大才。
融会百家这种高大上的事情在众位学宗看来是非常困难的,虽然这种想法颇为让人期待。作为百家理念的坚守者,孟珂不可能去研究法家三派,并且为其摇旗呐喊;卫鞅和慎道更不可能认同儒家的理念,什么是儒家?在他们看来儒家就是最大的骗子。
所以无论白栋说得如何动听,诸子学宗还是会严守自己的理念,更不会去贸然尝试。不过白栋有志与此,似乎应该鼓励才是,而且白栋说得很清楚,若是他们肯留在书院为师,尽可传播自家学说,真有本事将学子拉入门中,书院也不会阻止。
这小子哪里来的信心?不过管他能不能成功呢,凤鸣书院可是个好地方,而且住在这凤鸣别院里也极为享受。能在这里传道授业正是学派之幸;何况他们的好奇心已经被白栋勾起了。现在连颜老头儿都在憋坏。你不是说随便我等传播学派思想麽?我老人家年级大了,精力或者不济,却有一批好儿子好孙子,随便挑出一个来,就能把你的学生拐走一半,你小子信不信?
这种心思卫鞅也有,而且比老颜俭更为功利。凤鸣书院虽是面向全天下招生,老秦学子毕竟还是要占了多数。这些人若有所成,日后必为老秦的骨干之臣,到时岂非都要尊他这个招生司领一句‘恩师’?
看来慎道的提议还是应当考虑一下的,这次颜俭来了、孟珂和漆雕邈也来了,还不知墨家和兵家会否打书院的主意?如今最大的敌手就是儒家学派,慎道人单力孤,自己当不能坐视;变法固然重要,可强的却是老秦,如果在书院经营有成,强的可就是自身了
卫鞅表示自己不满足于只做一名招生司领。想用完了就扔,门儿都没有啊。这个亏不能吃,所以他也要做学院列师之一;卫鞅都表态了,孟珂这种原本还存了观望之心的人也就下定了决心。在齐国好是好,身份超然、田因齐更与他亦师亦友,可惜人心不古,圣道早衰,他的‘民贵’思想也最多就是嘴炮,现在各国国君重视的是霸道,最喜能在短期内强国强兵的法家人士,与其在齐国做个待遇优渥的闲人,怎比在凤鸣书院开学授课传播自己的思想?
白栋身为天下名士,或有霹雳手段,却从不持一家之见,现在天下士子无论贵族寒门,有谁不会写两笔隶书、吟上几句新诗的?而且早在半月前,身在齐国的孟珂和慎道就已经听闻了凤鸣书院将要进学开院的消息,可见白栋功课做得极好;以他的号召力,不愁遇不到可教之子,这才是真正吸引他们远赴老秦的原因。
看到这些天下闻名的学宗纷纷表示要留在凤鸣学院,嬴渠梁真是开心坏了,寡人倒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说老秦文事不休,近乎于蛮夷戎狄?
他才不管日后凤鸣学院教出的学生是哪家哪派呢,都是人才!儒家怎么了?指望他们变法强国是不成,王道思想就是个屁;可儒家出来的人个个都能克己守礼、清廉自守,虽然缺乏卫鞅这样的魄力,做个县令郡守什么的还是能够胜任的。
法家收天下之财,儒家收天下之心,墨家会画个饼、引领天下人之念,工家则在改良天下人的生活存在就是合理的,这可是白栋上的名篇,嬴渠梁喜欢着呢。
美中不足的就是缺少了兵家人物,老秦现在缺少的不只是文士,还有名将。关中无大将、车英子岸为先锋,这是嬴渠梁心中永远的痛。
“呵呵,既有诸子相助,凤鸣书院自当鼎盛一时。有件事我是要提前说明的,凤鸣书院不会白白用人,除有佳宅相赠,还有执教之资,颜老先生就以每年万金计算,其余各位都是每年八千金的教资如何?”
糖衣炮弹是最管用的东西,白栋是拿定了主意要将这些大贤学宗留在老秦,凤鸣书院就是你们的归宿,以后就不用乱想了。
一年八千金可不是个小数字,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孔夫子当年周游列国没钱能行麽,还不是子贡掏得腰包?听到白栋肯出钱,连老颜俭都笑成一朵花儿了。
“呵呵,各位既是书院聘请的列师,以后就只管教授学子,诸如书院管理、学子的课程安排,那就是小子的事情了,还有这入院考核的试题,也不需各位过问,各位应当不会反对吧?”
“选拔学子的考题我们也不能过问?”
老颜俭看了白栋一眼:“你小子该不会出些稀奇古怪的题目难为那些学子吧?我老人家可先说明白,要是你招来一些不成器的学生,我可不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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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了,似乎不发个单章过意不去.......
从前天开始,躺在床上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神经衰弱的老毛病,脑袋发紧,这是脑细胞得不到补充的表现,心里像火一样热,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写不出正文,就写个单章吧,忽然想起今天是9月1日了,不吆喝几声,要点月票推荐票,简直就是不争气不拼搏的表现。
所以,兄弟姐妹们帮衬些罢,或许这是催眠的良药
第两百六十章 【天下第一大方】
一大早凤鸣书院前便是人声鼎沸,无数士子簇拥在书院门前看榜。这个时代科举未兴,发榜还是件十分新鲜的事情,尤其这榜单上还不是入学名单,只是对考试资格的一种认定,就更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若不是听说了天下学宗入驻,书院更是破天荒招收女学子,才不会受这等奚落呢?报名考试还得填写什么身份名证,说明出身所学才成,天下还有这样招收学生的?简直闻所未闻!等到一样样按照人家的规矩做了,最后居然还上不得榜单,连个入学的资格都没有?更是气煞了不知多少人。
“耻辱,耻辱啊!本士子是韩国名士,幼从子夏夫子一脉,能通经论史!如今榜上尽多无名之辈,像我这样的人却连参加考试的资格都没有,真不知道这个白栋在想些什么!”
“我是稷下名士田常,曾经上书齐侯建议变法革新。慎子见到我,都说我是田氏凤雏,早晚要鸣于天下,我这样的人居然连考试资格都没有,岂非更是要笑掉天下人的牙齿麽?白子名动天下,本以为他该是个有慧的,原来不过如此,我就不该来到老秦!”
“田常,你还是算了吧。以你的资历声望,在齐国还怕不得伸展?为何却要巴巴地来到齐国?难道也如我等一般,是看中了那二十名女学?呵呵,你也是姓田的,怎就不肯学学你那位同氏的兄弟,也做一位人人夸奖的柳下惠呢?”
“田某岂如尔等所想!”
田常冷哼一声,他却不是个贪恋美色的。只是与某些士子一般。听说了白栋的名声。很想借这个机会拜了这位强硬的恩师;有了这位谈笑灭南墨的强横恩师在,日后就是周游天下也更有底气,更何况凤鸣书院的‘师资力量’强大、环境优美藏书众多,也让这些士子们心向往之。
“算了算了,不让考就不考,难道天下就只有这一家凤鸣书院不成?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得到了考试资格?甘升、杜明、木京听说卫鞅曾在栎阳城门立木取信,赚了百金的就是这个幸运小子罢?我可是老秦人,知道甘升就是上大夫甘龙之子、还有这个杜明。更是左司空杜挚的独苗儿好啊!老秦人都知道白栋与甘、杜两家交好,他这是因私废公!”
“算了吧,就连这凤鸣书院都是人家白左更一手兴建的,还说什么公公私私?有这时间不如看看女学榜单,猜猜我看到了谁,居然是赵国第一才女赵姬。听说她出身贵族,可惜家道中落,一身所学都是自然天成,身在邯郸‘兰芳闾’中,却从不肯陪酒卖笑。见客只论天下。据说老子隐没之后,天下人皆无处寻他。只说是仙去了,却有人在兰芳闾见他与赵姬论道;颜俭老夫子的大孙儿去偷偷见她,虽受家法责打却始终不悔;庞涓这样的狂暴之徒是从不去女闾馆的,自从见她一面便慨叹不已,当晚竟然醉宿邯郸,据说是一个人灌下了十斤猛烈的赵酒。这样一位大方名闾,书院竟然顺许她参试?难道白子也是听闻艳名,想要一亲那个什么泽?”
旁边有人替他补充:“是一亲芳泽”这个新奇成语是上记录的,还是当初白栋撰写到这里的时候,想起与苦酒的快乐,一时狂性大发而作。
“除了这几个人还算有名,其余都是无名之辈,有些干脆就是出身白家蒙学馆。白子分明就是有私心,难道他白家蒙学馆教出的那些浅学之徒还能胜过我等?不公平!我要去见颜老夫子、孟夫子、慎子!他们既为书院列师,就该秉承公正,怎可容许白子如此妄为?”
这名士子嘴中叫得极响,却不敢真的闯进书院,院门前站立的四名老军太凶悍了,一看就是战场上下来的猛人,读书人虽有六艺傍身,估计也是打不过的。
“你是老秦人,难道还不了解白左更的为人?白子为国为家,当真是我辈读书人的楷模;我田常也一样没有获得考试资格,刚才也会埋怨他,不过若说他有私心却是大错。你们再仔细看看这获取考核资格的四百六十九名男女学子,难道就没有发现微妙之处?”
田常渐渐冷静下来,仔细浏览过榜上名单,发现其中倒有大半都是文名寥寥之辈;在这个时代没有文名,那就意味着此人‘无家无派’、非儒非法非墨,不曾参与过争鸣。不过这与学问深浅无关,有些学问极大的人,却未必就是百家出身,只是读诗书春秋,对百家稍做涉猎,例如在朝为官的一些卿大夫和贵族家的子弟,就有很多是‘读书而不立家’。
被田常提醒,落榜的士子们顿时发现了其中微妙,一个个叫起屈来:“还有这等事,原来书院喜欢的是‘无家无派’之人?难道我辈立家争鸣就错了,白子当年不也是与卫鞅论辩才得初鸣?这也太不公平了!”
“百家各有偏执,唯无家方为明智。孔夫子曾说‘君子不器’,这就是说君子的德行太大,不能用器皿来形容他们;百家虽大,难道就不是器皿麽?是器皿,就有天然困顿,所以儒家会去攻击墨家,墨家会去攻击法家,法家又来攻击儒家看似一个个口舌生花,论辩得意,可是争论了几十上百年,又有什么结果?如果书院也变成这样,本姑娘宁可不入!可惜各位都是饱学之人,却偏偏想不通这一节,倒是要让我这个小女子耻笑了”
书院门前的小柳树下,停了辆粉色致致的香车;车厢开窗极大,四周垂以粉色薄纱,隐隐可见一个窈窕的人影正从车中走出。那仪态要多迷人就有多迷人。先伸出的是一条长腿。尖尖的莲儿上着的是白袜青鞋。动人脚踝一隐而没,还没等士子们看清楚,却就被下裳遮掩了。
在场的可都是读书人,更有不少如田常一般的名士,见到这条腿子和玲珑小脚,却不觉都是暗吞了一口唾液下去,脑中只有她性感的足踝晃来晃去,猜测着那脚上的皮肤一定是如缎之柔、如玉之润。那足侧玉踝定是不粗不蠢、不蔓不枝,规矩整齐到了极点罢?
“是赵姬!赵地才女、天下第一大方,所到之处,尽多裳下之臣,据说就连那位被白子平灭的邓陵子见了她也会立即变成乖乖的小羊儿。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若是能被她正视一眼,此生足矣!”
“住口吧,你好歹也是孟西白三族中出名的人物,连个女人都不敢正眼看?快离我远些,丢不起这个人!”
“不是不敢,只怕污垢了佳人”
赵姬面上蒙了张薄薄的黑纱。却更显皮肤白皙,五官无一不精致。尤其是一双妙目,竟如两眼清泉,能将男人女人统统陷了进去;这些士子原本是想偷看她的,却被她目光一扫,立即低下了头去,甚至就连田常这种敢于直接上书齐侯的稷下名士,也不敢直视她的双眼,正如那名士子说的,不是不敢,真会污垢了佳人的。
这不是雌威,这是美丽的威力。赵姬一路走向书院,无论男子女子,人人都不觉避让她的容光,只有三个人是例外,一个是大家口中的幸运儿木京,一个是位美丽的少妇,一个是头上还梳着丫角的女孩儿,这个女孩儿对她甜甜一笑道:“姐姐可真好看啊,就像我的两位嫂嫂一样”
赵姬笑着摸摸这个女孩儿的头:“小妹妹也很好看啊,长大了一定美的不得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白草儿,不过你叫我草儿就行了。人家也是来考试的,如果通过了,我们就是‘同学’了。”
“你是白左更的妹子?那这位不知是苦酒夫人还是跳蚤夫人呢?”
“我是苦酒。”
苦酒深深望了赵姬一眼,以她的容色,竟也无法与眼前这个女子争辉,跳蚤应该不会输了她,可惜跳蚤只爱舞刀弄剑,说到吸引男人的手段,可就远不如这位赵姬了。
“频阳夫人和白左更的妹子也要经过考试才能入学,仅此一事,便不知能够封住多少人的口了。夫人高义,当受赵姬一拜”
这就是聪明人说聪明话,以苦酒的身份,她若是坚持不参加考试,估计白栋也得妥协,可她并没有这样做,这就是深明大义的表现。看到白栋的夫人和妹妹都要正经参加考试才能入学,‘落榜’的士子们终于无话可说,虽然这考试资格来得太容易,可白栋能够做到这步,也真是让人佩服了。
“大方太谦了,苦酒受不得。”
苦酒笑着扶住赵姬,坚决不肯让她行礼,望着蒙面黑纱后的那张绝世容颜,心中说不清楚是喜是忧,只恨自己没有将跳蚤拉过来
“我不准备着急离开秦国了,必须要看一看最后是哪些人能够通过考试。尤其是赵姬大方,她如果通过了考试,难道真的会留在书院?那些男学子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些。”
有人开始发出阵阵哀号,就连田常这样的稷下名士也在叹息摇头,已经改名为木京的木西京却是一身朴素衣裳,目光闪闪地站在人群中
就睡了三个多小时,连续两天失眠,今天只能一更了,上了每日导读,有一分荣誉光暗也不会这样做的
ps:感谢‘猴子请的救兵’‘善良摩羯’兄弟的慷慨打赏:)
‘winkxin’‘星辰邪帝’‘进击的起司猫’‘eva浩’‘天庚金’‘猴子請の救兵’‘楚天神鹰008’‘blueye’‘亮彩壳’‘天煞雄风’‘长尾景虎’‘阿a’‘一下清风’‘我靠这都行’‘江户川柯北’‘天妖屠神’‘流浪溪’‘天才色狼’‘321123456789’‘百里睿’‘破尽虚空’‘s_mooly’‘风中魔’‘天雷魔魂’‘hansentian’‘ample0923’‘满城烟雨近重阳’‘梦天好舞’‘jdjjfrjfkdfl’‘fyl58588’‘无间太阳老板’‘沧浪之水66’‘liuni’‘秋艳’‘lalalalala’‘轩辕小虎’‘xht678999’‘悠小风’‘爱飞的猪’‘哈佛街’‘天煞雄风’‘燕子白’‘black_wolf’‘1231234567’‘hhz1209’‘看〖书〗’‘文煌’‘飞舞sky’‘tigering’‘windinwing’‘不乖的熊’‘饿疯龙’‘稀有铜板’兄弟的月票支持:)
第两百六十一章【一个圆淘汰三成】
赵姬似有所感,转头望了木西京一眼,见这个人迅速低下了头去,不觉淡淡一笑。像这样的男人她见得太多了,让人瞧不起,还不如那些见到她就色授魂与的家伙,至少不会藏着掖着,躲躲闪闪的算什么?可惜了一副好相貌。
“我是赵国赵姬,这是具名的半帖,请准我入院参加考试。”摘去蒙面黑纱,赵姬对几名守门的老军淡淡一笑,就没想过要迷惑谁,可就连这些战场上生死数回的老油条也是微微一呆,领头的老军接过她递来的半帖,又从同伴囊中找出对应的半帖对上了,点点头道:“姑娘请进。”
“我是甘升,快帮我对一对。”
过了一个冬天,甘升又肥胖了许多,脚下却是极快,赵姬刚走进门中,他便第一个挤了上来,削瘦如猴儿的杜明一把抓住他衣襟:“甘爷爷可是要我看住你的,别见了美女就往上凑,甘家的老脸要被你丢光了。”
“滚蛋,你脚下比谁慢了?这就是嫉妒我!”甘龙甩开他快步走到赵姬身后,笑呵呵地道:“赵大方,赵大方,你等等我,我是甘升啊,老秦甘家,不记得了?上次在邯郸‘兰芳闾’中,递过木片子给你的......”
“递过片子给我的人没有一千个也有八百,那些成堆的木片子啊,多半都扔进火盆了。”赵姬扫了甘龙一眼,转身便走,没准备搭理他;她摘下蒙面黑纱后容光无限,同时入院的士子们就没有一个敢正视她的,这个胖子一身华服,还跑得气喘吁吁,当真是要仪态没仪态。要体力没体力,却大胆来找她搭讪,简直就是个怪胎。
杜明一把拽回要追去的甘龙:“丢不丢人?我都替你脸红,甘爷爷......”
“去去去。你也知道叫爷爷?按辈分算起来。我还是你叔,如此没大没小的。成什么话!”老甘龙和杜挚一样,命中子薄,前几个儿子女儿无不夭折,所以甘龙才不过三十出头的年龄。比杜明也就大个六七岁,不过两人也算是‘半角之交’,只是从杜挚是甘龙的学生这一层算起,杜明还真得管他叫叔叔。
“谁跟你按辈分算了?上次在彩坊赌赛投壶你输给了我,还没给钱呢,有这样的叔叔麽?我这是为你好,现在还没通过考试。你就敢在书院里乱来,难道不怕被人打出去?”
“听叔叔对你说,白栋是我的兄弟,谁敢赶我出去?放开我!我可不是为了女人。我是为了这女人手中的人脉资源,与她成了朋友,甘家想不赚大钱都不成啊!你以为叔叔为何来考书院,难道还是为了读书上进?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愚蠢了?”
“跟着白叔不就成了,我家都赚大发了,你这就是借口......”
“滚蛋,再说我打你!”眼见着赵姬消失在滚滚人流中,甘升大是恼火,很想揍这小子一顿;不过眼见路边老军越来越多,正在引导众学子走过院中内湖,到了一间硕大无比的房屋前,也就只能暂时隐忍。在这里闹事,估计挨揍的就是他了,而且刚才在书院门前见到了苦酒和草儿,连她们都要正经参加考试,白栋可未必会对他网开一面,来考试时父亲是欣喜无比的,连连说我家的犬子要出息了,这回要是让老父失望,估计还得受家法。
老秦宫室向以宏大威严著称,可这是指整体建筑,单独房屋就没见过这样大的,甘升甚至怀疑这间房屋的面积足够举行一场蹴鞠比赛。众士子走进这间大屋中,只见竟是由十几根立柱支撑起了整间屋子,柱子也非木质,像是用秦砖堆砌,却偏偏表面光滑,见不到砖缝存在。
大屋中奇怪的东西多了,南面是一整面墙壁,墙上挂着长长的深色原木板,也不知道要拿来做什么用,说是做靶子又太大太方,再说也没听过有人在房间里练习弓箭的吧?原木板下还放了张长条形的桌子,却没有椅子搭配,原木板和长桌的对面是一溜溜风靡当今的白氏桌椅,奇怪的是这些桌椅越往后就升的越高,呈阶梯状排列,走过去看了才会明白,原来是地面在逐渐升高。
这肯定又是白子的奇思妙想了,如此一来,坐在后面的就不怕被前面的人挡住。如此简单的方法,怎么在白子之前就没人能够想出来呢?
学子们议论纷纷,就连赵姬这个见多识广的‘交际花’也是啧啧称奇,望着这间‘阶梯教室’,不由得美目放光。只有木西京仍旧是冷冰冰板着脸,望着这间古怪的房屋,心中有些不安:“这个白栋太多奇思妙想,看似简单,却每每让人有豁然开朗之感,就如当日用计杀死兄长,起初无人不以为秦军是群胆小鬼,就连我都以为兄长是胜券在握了,结果直到兄长身死,才知他心计可怕!”
“对于这样的仇人,一定要小心谨慎,否则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着了他的圈套。我必须要努力表现,成为这书院中最优秀的学生,让他无比重视,然后学到他的所有本领,那便是他死无葬身之时!嘿嘿......世人都以为白子无所不知,可我胸中却偏偏有天下人都不知道的新奇事,一定可以引起他的好奇,让他视我为天才!”
“各位学子请随意落坐,先生们将进行第一轮考试。”
卫鞅笑吟吟走进阶梯教室,面上带着笑,心中却是无比的失落。
白栋向来是个凡事好商量的人,可这次却是非常霸道,这次考试的流程和题目都是他亲自制定,而且绝对保密,就连老颜俭好奇询问都被被他顶了回来。卫鞅算是想明白了,他这个招生司领就是个顶雷的,好事没他的份儿,得罪人就是他使命,就这几天便已经顶回了十几家,都是老秦国的头面人物。甚至还包括为小孙儿来说情的长史公孙贾。
公孙贾的孙儿是个疯狂的墨家粉丝,见到路边的叫花子就送钱给人家,叫花子见到钱太多不敢要,他就会勃然大怒。认为对方是在践踏他的‘兼爱思想’。像这样的学子是连考试资格都不会有的,公孙贾面子上很是过不去。亲自来找白栋,却被推到了他这里,结果长史大人便被他得罪狠了。
白栋事后夸奖他做的好,就不要怕得罪人。该拒绝就得拒绝,反正你是个要变法的,早晚都是得罪群臣,还不如为书院做些贡献呢......卫鞅大是郁闷,却硬是拿这位白左更毫无办法,放眼老秦满朝,他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白栋。毕竟是人家推荐才有他卫鞅今日,若是被白栋说半个不好,老秦上下都得骂他忘恩负义;何况向白栋商借的钱还是分期给予的,万一惹恼了他不给钱可咋办呢?
老颜俭和孟夫子等人都是沉着脸走进阶梯教室的。这个小子太过分了!咱们好歹也都是一代学宗的身份,想不到名为书院列师,却连询问考题内容的权利都没有,用得着如此神秘麽?这是不相信人、这是对人格的侮辱,太讨厌了!若不是怕这小子真的选来一帮不成器的学子,还真是懒得过来看!这帮学宗是万万不会承认自己的好奇心其实比年轻人更为旺盛的。
看到这些名闻天下的学宗气呼呼地走向后排落座,连那个卫鞅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赵姬不免莞尔,她对这次考试越发期待了。
“各位学子,欢迎来到凤鸣书院......”
白栋笑着走到‘讲台’后,首先拿起一只‘灰笔’,在原木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是白栋,大家如果能够通过考试,以后我就是你们的院长了,副院长。必须要告诉大家,院长有两位,一位是我老秦国君,一位是老秦太夫人,所以女学子有了什么问题,是可以向太夫人求教的,她每过七日会来书院巡视。当然了,若是有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学子要找我解决问题,我也是不会推辞的;男学子就算了,可以直接去找你们的‘班主司’,等你们通过考试后,我们会为你们分班,班主司将是学院外聘的名士,只管你们的生活,不管教书授业,而且也无百家之别......”
听到这里,老颜俭又是冷哼一声,这小子太狡猾,自己最有才华的孙子居然也只是列席院师,做不得这班主司,还不是怕班主司与学生最为接近,会影响学子们投入某家学派麽?也真难为这小子想得周全,除了讲课,竟然完全将他们排斥在学生的生活圈子外面,这是拿定了主意要栽培特殊人才、成就他的百家融合之道啊?这小子自作聪明,学子不入学派,难成天下名士,这是无人不知的道理,等到书院开课,看老夫如何从你手里抢人吧。
学子们倒是颇为兴奋,好家伙,国君和太夫人做书院院长的倒是第一次听说,足可见老秦对书院的重视程度。日后咱们修学完成,就是不留在老秦,光凭这份资历,到了哪里不能施展?必须要通过考试,留下来!那二十名女学子可都是月貌花容,尤其是那个赵姬,言谈举止竟无一处不美,有这样的佳人为学伴,读书都会更有精神。
白栋对学子们的反应很是满意,笑着拿起灰笔,在原木板上画了一个圆:“这就是第一道考题,将会淘汰你们中三成的人......”
画一个圆就说要淘汰三成的人!这种考核也未免太过奇怪了,莫说是这些参加考核的学子,就连老颜俭和孟珂都瞪起了眼睛。
ps:昨晚吃了治疗神经衰弱的谷维素,没多大作用,今天去了医院,给我开了十粒安眠药,今晚要吃了,我的失眠是有连续性的,有一天睡不好,就会连续几天,越是担心,越是睡不好,必须要用这东西顶几个晚上,几年前考资格试的时候吃过,现在又要拾起来了。
明天开始恢复更新,努力还清欠下的,几章欠账还了一个月没还完,我自己都脸红......
第两百六十二章【坑爹的试题】大章
刚才还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忽然就飞来一片云彩,不大不小刚好遮在凤鸣书院的上空,这是乌云,又叫阴霾,便如书院列师和学子们此刻的心情一样
卫鞅不知何时走到了后面的座位上,与慎道并肩而坐,两人彼此对望一眼,心中有浓烈的被坑爹情绪,太过份了,那个小子居然这样出题,不懂啊,没人能搞明白!
“通过这一轮考核的,才有资格领取书院的试卷参加正式考试。现在拿起你们桌上的笔,将答案写在绫纸上,告诉我看到这个圆后,你们想到了什么,心里是如何想得,就如何回答。这是最简单的题目,不要告诉我你们会被它难住!”
学子们相顾愕然。这算是什么题目?还不如考些诗书春秋呢,就算要考验急才,让大家现场成赋、吟创新诗也成啊,至少还有个下手之处,现在你就画了一个圆,却让人如何下手?
老颜俭拿胳膊碰了碰孟珂:“小孟,你看到这个圆会想到什么?”
“嗯,怕是君子絜矩的道理罢若有学子能够想破这层道理,倒是个可教之才。颜老夫子还是不要叫我小孟,直呼珂名便是”
颜渊在孔门七十二贤中地位第一,甚至就连孔子都自叹不如颜回的‘生而知之’,所以孟珂对颜家是极为尊敬的,就是听颜俭叫自己‘小孟’有些别扭,这就是被白栋给带坏了!
“小孟,小孟!我老人家就是喜欢这样叫。感觉很是开心啊?”
白了这老头儿一眼。孟珂感觉很是无奈;算了。人老如顽童,由他老人家喜欢吧。
看到这个题目后木西京也是微微一愣,不觉望向赵姬的侧脸,发现这位大美人儿也在皱眉苦思,似乎一时委决不下,果然连这位才女也感觉到难度了?以白栋的习性,这绝对不会是一道正常的题目,既然如此。自己就该不走寻常路,或许才是解题的正确思路?
木西京双眼一亮,开始迅速下笔。
“这道题真是太简单了秦国圆饼、豆沙饼、肉饼、还有老秦的圆钱,这些不都是答案麽?”甘升却是松了口气,要是白栋考什么诗书辞赋,他非得抓瞎不可,但要是这样的题目,哥哥能给你一百个不带重样儿的答案。
像甘升这样的学子也有一些,多半都是些年龄较小、学识浅薄者,其中就有不少是白家蒙学馆的出身;反倒是那些小有文名的士子们一个个咬着笔头子苦思冥想。赵姬也在其中,不过她似乎很快就想通了。抬头望着白栋轻轻一笑,开始动笔。
苦酒一直都在看着赵姬,草儿迅速写好了答案,压低了声音对她道:“姐姐嫂子,你怎么还不做题啊?其实好简单的”结果被巡场的老军狠狠瞪了一眼,考场上不许交头接耳打小抄,违者就算作弊,是要被老军扔出去的;幸亏她是白家的大小姐,这才改为首先警告,可她若是还不知自觉,肯定是要被赶出考场。
虽然对白栋的古怪考题很是不满,却没人敢违反考场纪律,那些老军太凶了,作死的就一定会死。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三百多份答案全数被老军们收缴上来,堆放在白栋面前;白栋拿起一张,看一眼就放在左手边,又拿起一张,却是放在了右手处,如此快速将答案分成两堆,每份答案都是一眼过,绝对不会看第二眼。
“阅看答案如此之快,莫非不是此刻决定学子去留?那又要分成两堆做什么?”
莫说是众位学子,各位书院列师也是看得莫名其妙,却见白栋咳嗽了一声,从左手边拿起一份答案,笑道:“看到圆,我就想起了秦国圆饼、豆沙饼、肉饼、秦国圆钱甘升啊,你怎么就想到这些吃的东西呢?总算还能想到秦国圆钱,不容易啊,算是符合你甘家世子的身份。”
听到白栋的话,众列师和学子无不大笑。可惜了上大夫甘龙啊,一生治学经国,虽说不是一等一的学宗,也是学养极深的老秦第一人,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吃货来?把考场当成什么了,栎阳关市的饭家麽?可笑至极。看来白院长还是很公平的,虽然与甘家交好,还是当众读出了甘升的答案,显然是拿定了主意要淘汰他。
甘升愤愤地望着白栋,要不是那几个老军实在凶悍,他早就冲过来找白栋讨说法了,你就算要淘汰哥哥,也给我留些面子好不好,有你这样埋汰人的麽?
“这一份答案就更有意思了,有人说他想到了圆距、山龟壳、太阳、月亮、居然还有美女浑圆的臀部木京,你就是那个在城门取木,赚取了左庶长百金的人罢?倒是很有些想法。”
木西京站起身来:“正是木京。”
“坐下吧。听说你是我白家蒙学馆的学子?这一手隶书倒是可圈可点,我推行新文字的时间还短,你就有了如此水准,应该是刻意练习过吧?”
“木京来自极西之地,在老秦无亲无故,更无立身本领,若非白家予我衣食和求学的机会,木京还不知身在何处。院长对我有大恩,所以我才会特别关注院长,这隶书正是刻意练习过,也是因为木京对院长有感恩钦佩之心。”
木西京心中一紧,连忙躬身回应;几位书院列师听得微微点头,此子能知恩求报,可教也只可惜他来自远方,虽然在白家蒙学馆读了几天书,却是所得有限,否则就不会给出这般不经的答案了。
“呵呵,我就是随口一问,紧张什么?坐下吧”
“诺。”木西京应声落坐。心中微微有些不安。我紧张了麽?真是个笨蛋。在白栋这种人面前如何能流露出紧张之色?以后定要小心!
“这一份答案洋洋洒洒,写了上百字,是秦国赵亢所为?本左更听过你的名子,频阳县那个擅长辞章歌赋的士子就是你罢?”
白栋示意木西京坐下后,从右手边又拿起了一份答案:“所谓圆者,乃方圆之圆也孟夫子曾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是以圆者需应方,此之谓‘君子絜矩’也;墨子又说,以丝线入缸,纲色青者,则丝线亦青,缸色赤者,则丝线亦赤,其色非丝线原有也,人便如丝线。其变亦如丝线,此谓‘立身成败。在于所染也’。若求入缸而不染,则当以君子絜矩正之,所以白子所画之圆,其实非圆,乃为‘诚意、正心、格物、致知也’,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好文章,好文章啊!哪位是赵亢,请站起来。”
“好,总算是找到一位好学生了!小孟,老夫看你都快乐开花了,是不是从心里喜欢这个赵亢啊?”
老颜俭听得连连点头,孟珂那段话其实是从中化来,这样立身的学问是百家都不会反对的,儒家要正意正心,法家也是一样,儒家要格物、致知,墨家和公输家做得却比儒家更好。所以可以解读白栋画得并非是普通的圆,而是做人的规矩、守条!这个赵亢是老秦的寒门士子,却能有如此见识,那是必然通经达史的人才了,若是孔夫子还在,一定也会喜欢这样的好学生。
“赵亢见过院长”
一名二十多岁的儒雅士子站起身来,微微挺胸、面带微笑,显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也难怪他会如此,前面甘升和木京的答案根本上不得台面,没看到坐在后面的几位列师都在摇头麽?可是他的答案一出,就连颜老夫子和孟夫子都连连点头、面带喜色;可见他的文章精妙、应题准确,估计早已被先生们看中了。
想到这里,赵亢有些得意地望了赵姬一眼,却见赵姬也正在看他,一双美目连连转动,眉宇间都是喜色‘她果然被我的文章倾倒了!正该如此,既然是才女,喜欢的当然是我这种才子,莫非还是甘升那种蠢肥如猪的人不成?’
“赵亢,我来问你,难道这个圆就没有让你想到别的东西麽?就像甘升想到的肉饼、木京想到的山龟壳?看到这个圆,你第一个念头就是‘君子絜矩’的道理不成?”
“学生知道院长在考我。学生以为,求学之本,首在立言、立言之本,首在立身,不明白‘君子絜矩’的道理,又如何能够立身呢?对了,这样的道理百家都不会反对,也不算学派之见”
赵亢得意地一笑,轻轻抱拳道:“至于肉饼龟壳、太阳月亮,这是连小孩子都会想到的东西,又有什么稀奇?又怎么能比得上白子轻轻画出一个圆便点破‘君子絜矩’的道理?”
“原来你是如此想的”
白栋微微皱眉:“本院长只是奇怪,你能将君子絜矩的道理解释清楚,可为什么连小孩子都能想到的道理,你却想不到、或者想到了却不肯用做答案呢?”
“我院长此是何意啊?”
是啊,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意思?赵亢化读,对‘君子絜矩’的道理感悟极深,此必为正身立言的大才,可这小子却抓住肉饼和乌龟壳不放,究竟想要做什么?
老颜俭还只是微微皱眉,孟珂却有些坐不住了,想欲起身,却被老颜俭一把拽住:“你想做什么,难道忘记了我们对这小子的承诺?”
其实老颜俭更想蹦到白栋面前,然后抓起他的脖子狂喊你小子想要如何!这样的学子还不能让你满意麽?人家都说出了‘君子絜矩’的道理,你却为啥要抓住肉饼和乌龟壳不放?我老人家告诉你,对待这样的人才,就该立即招入书院、重点培养!你要是不肯教,我老人家来教,我老人家的儿子孙子来教。孟珂来教!
不过身为颜氏家主和现场最为年长德尊的夫子。老颜俭必须要保持应有的风度。所谓君子絜矩。无以规矩不成方圆,现在白栋是副院长,他没有当着学子们反对白栋的道理。
“你不知道我是何意?好坐下吧”
见白栋微微摇头,赵亢只觉莫名其妙,不过他是有规矩成方圆的君子,师长不说,那就不得多问;只是落座时还是不曾忘记看一眼赵姬,发现她仍在对自己微笑。虽不是幸灾乐祸,却也不像是在安慰自己。这个女人十分古怪,毕竟是女闾中的人物,还是不要去看他了,我可是个君子
“这份答案就更有意思了,答题者名为嫪就,是位秦国士子,请你站起来,说出你的答案如何?”
白栋这次拿起的答案还是位于右手边,一名士子有些不安地站起身来道:“我就是嫪就。我的答案是,这个圆是天。因为天圆地方。记载于之中,河图洛书也多有佐证。学生以为,院长乃天下奇才,这块原木板虽有边界,可院长胸中却是无边无涯,哪怕是轻轻划出这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圆,定也有天地道理融于其中,所以这个圆让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天!”
“你很会说话,若是去做官,一定是大有前程”
白栋轻笑道:“不过这些都是你想到的麽?人能够真正‘想到’的东西,必然是与自身经历有关,便是梦中所见,也无不是自身经历、遭遇的结果。可你给出的答案,却完全是前人所说,甚至是直接摘取书经上的记载,这样也算是答题?我来问你,你可曾飞身天上,去证明大地是方形的?又有没有飞去天外天,观察天是圆形的?如果没有,这就不是你自身的经历,为何你却首先想到我画的圆是天?前人之言可未必就都是正确的,尽信书还不如无书;你完全不加证明,就当成是天地至理,虽是博闻强记,却无半分属于自己的见解,这样不就是个书呆子?不过你也不算呆,还会借机恭维我这个院长,其实是个聪明人,看在这一点上,我再给你个机会,要不要重新做出答案?机会可是只有一次啊”
这算是什么意思?老颜俭已经开始愤慨了。白栋驳斥这名士子虽有些牵强,但也还说得过去,毕竟天圆地方只是个传说,没有人能够证明其实,既然不能证明,这位学子说什么见到圆就想到天,未免就有些偷懒了,这种人确实不是做学问的种子。可白栋却因为他会恭维、会说话,就肯再给他一次机会?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这对其它学子公平麽?而且一个善于谄媚奉承的小人,又凭什么得到这样的机会?
其实让老颜俭最生气的还不是这个学子如何如何,而是白栋对待这种人的态度,难道凤鸣书院是教育谄媚小人的地方麽?
“我给了你这个机会,就一定会被人反对,因为这对其他学子非常不公平,而且你并非君子,恰恰是个不以规矩成方圆的谄媚之人,所以一定会有人问我,凤鸣书院可以容纳你这样的谄媚之徒麽?”
白栋笑嘻嘻地望了满脸怒色的老颜俭,这位老夫子刚欲起身喝止,听了这话后便不着急起身了,估计是在等待他的解释。
“大家是不是感觉很不公平?我就是要借这个机会告诉你们,这个天下原本就没有什么是公平的,如果有人想要在凤鸣学院得到公平,那么你可以离开了,因为你不适合这里。书院需要的是可以在一切不公平的环境里脱颖而出的人才,并非是只懂得君子絜矩之道的书呆子!还有,善于谄媚之人也是人才,只看能不能遇到善于用人的明主而已既然是人才,我为何不给机会呢?所以大家日后要恭维我这个院长,那就尽管放马过来,不过若是恭维的不够巧妙,口才不够高明,可莫要怪我翻脸!”
这段话听得赵姬眼中异彩连连,死死盯住了台上的这个男人;他果然是与众不同,自己没有看错人,这次是来对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这小子究竟是我老人家活了快九十岁,还是他活了九十岁?简直都要成精了!可是这样的道理,现在合适告诉这些学子麽?他们现在需要的是读书上进,募圣人道、行君子规,这些处事防身的手段,应该是心性成熟后才慢慢领会,怎能现在就当成择人的标准?臭小子,你是要气死我老人家麽?
老颜俭气得浑身发抖,这次终于轮到孟珂来劝阻他了;卫鞅和慎道却很想大力喝彩鼓掌,这才是正经的育才之道啊,否则若是书院教出了一群君子书呆子,出了书院还不得被人活活坑死?这年头儿礼崩乐坏,可不是周公制礼的那个天下了
“多谢院长,刚才是学生思虑不周,如今仔细回想,方才的答案确为不妥,我改!嗯,见到这个圆,其实我首先想到的也是大肉饼!”
“不错不错,像你这样的聪明人正是书院需要的。”
白栋满意地连连点头,将嫪就的答案从右边移到了左边,然后拍拍右手边的答案道:“第一轮考核的结果已出。右面这些答案不合格,做出答案的学子全部都要淘汰!左庶长,你是招生司领,就麻烦你来宣布名单吧”
“慢!请教白子,我答出了君子絜矩的道理,深合方圆之道,为何反要被淘汰,难道这样的道理还不如大肉饼麽?”
“就知道你会不服,我就告诉你为何会被淘汰。赵亢,你的学见太深!或许你读书不少、更有无数心得,可惜你却读成了一个呆子。我出这道题目,本意就在于考察学子们不受任何学见、文派影响的想象力。比如甘升想出了肉饼面饼秦国圆钱,似乎十分简单可笑,可如此简单可笑的答案你为什么就想不出呢?还是你不屑去想?这是因为你太囿于学见,像你这种人,学识越高,就越是无法接受新知识,因为你已经困住了自己的思维、同时也抛弃了自己最直接的观感。以你的学识,日后当成名士,却并非凤鸣书院需要的学生,能明白麽?”
望着一脸愤慨的赵亢,白栋微微叹道:“记住一句话,‘人一生要破无数困阻,可最大的阻难却不在外界,恰恰在你这种饱学之士的心中’,这种阻碍叫做‘知见障’,若能突破,你可得大进!”
赵亢微微一呆:“知见障?”
几位书院列师互望一眼,都是微微皱眉,低下头陷入沉思之中;佛家此时还没传入华夏呢,白栋在这个时候抛出‘知见障’是非常具有欺骗性的,让他们想要反驳,却又觉其中似有极大的道理一般,越发感到白栋高深莫测
ps:二合一,明天努力一把,三更!
ps:感谢‘岛津’‘猴子请来的救兵’’a5s5’兄弟的慷慨打赏:)
感谢‘15087182178’‘天道之一’‘jimh’‘燕子白’‘纸做的剑’‘棒头’‘乌龙铁观音’‘飞翔的天空’兄弟的月票支持:)
第两百六十三章【正式考】一二合
白栋画在原木板上的这个圆真的淘汰了三成人,其实还可以更多,只是白栋心中有了三成这个底线,就会多给一些学子机会,若是认真起来,能够达到他满意的怕是连五成都不到,那样颜俭和孟珂他们会发疯的,漆雕邈说不定会挥舞着他的利剑冲上讲台,问题将会变得非常严重。
剩下的两百多名学子刚松了一口气,真正的考试便来临了,白家老军们发下了试卷。这帮军中老油条看学子们的目光很诡异,就像是在看一群砧板上的鱼羊;这让木西京很不舒服,白栋身边的高手已是不少,有一个还被他娶做了老婆,现在再加上这些精锐老军,自己想要报仇怕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暗中咬了下牙齿,木西京打开试卷,只看了一题,目光顿时呆滞,这是什么狗屁题目?
‘树上骑着九只猴儿,你对树上射了一箭,有只猴儿被射下来了,死挺了,请问还剩下几只猴?’
如此简单的题目,小孩子都能算清楚,却拿来考我?木西京提笔就要回答是八只猴儿,忽然心中升出警兆,那是他在危机四伏的大草原上多年养成的感应能力,猛然回头看去,只见赵姬峨眉紧锁,粉扑扑的小脸蛋儿上满是认真的表情,正咬着笔头子认真思考。她的牙齿真好看,雪白雪白的,像是两排细密的贝壳。
“白栋如此狡猾,这道题怎可能如此简单?这可不是这小子的一惯手法啊木西京。你可万万不能轻怠,一定要想清楚明白了!射下一只猴子,其余的猴子怎么可能还呆在树上?所以正确答案是一只都不剩。狡猾!太狡猾了!这小子简直就不是人类!”
木西京暗暗冷笑。答下了第一题,开始仔细观看第二道题目‘你很爱自己的妻子,也很爱自己的老婆,她们同时掉在水里了,你会先去救哪个?”
木西京明确听到了赵姬的笑声,好听得好像黄鹂初鸣,老军走过去想要干涉。却被她轻飘飘望了一眼,身经百战的老油条顿时有些茫然,按规矩是要训斥这个女学子的。可是她笑得太好看,眼睛又迷人,他实在是训不下口去。白栋摆摆手,他能理解赵姬。也能理解老军的犹豫。
甘升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当然是救我娘了,老婆我可以再娶,娘只有一个’。
杜明更是干脆‘要看是哪个娘,生我的要先救,若是我爹的那些小妾就算了,死一个就少一个’
赵姬的答案显示了天下第一美女大方的强大自信心‘如果掉到水里的妻子是我,丈夫一定会先来救我的;如果是别的女人,我以为他该先去救母亲’
木西京则在反问‘她们中有人会水麽?’
这道让后世无数男人为之咬牙切齿的题目根本就没有什么正确答案。白栋要看得其实是人心,这些学子能不能秉承本心回答。是可以从答题的方式方法和语气中看出来的,只要真诚,就是满分。
两道莫名其妙的题目过后,后面的题目才开始逐渐变得像样了。
‘马之于马厩,正如人之于一,牛棚。二,马车。三,房屋。四,农庄,五,木楼。请从五个答案中选择出正确的那个。’
自然不是牛棚马车,农庄似乎也不对,可究竟是房屋还是木楼呢?似乎都说得通,可正确答案却偏偏只有一个?
像这样看似简单,实则困难无比的题目完全就是后世坑爹的智商测试题,这个时代的人哪里见过?就连一向从容美丽的赵姬也犯了难,小贝齿跟笔杆子似乎有仇,咬啊咬啊,看得多少士子直了眼,无形中越发增加了考试的难度。
而且这样的题目还不只一道,一道更比一道坑人。
‘一个岔路口分别通向诚实国和说谎国,现在来了两个人,已知一个是诚实国的,一个是说谎国的,诚实国的人永远说真话,说谎国的人永远说谎话。现在要你去说谎国,但不知应该走哪条路,需要问这两个人,请问应该怎么问?注意,你并不知道这两个人哪一个是诚实国的人,想取巧直接问诚实国的人就不要想了’
“天啊,诗书经史上没教过这样的题目啊,我的头要裂开了!”
别说是一般士子,就连几位列师都大感头疼,终于等到发下题目,可以看到这小子都出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题了,结果却是一个个目瞪口呆。老颜俭和孟珂研究了好久,才算答出了前几题,目前正在琢磨这诚实国和说谎国的问题,颜老夫子汗都下来了,这才是春初的天气啊。
甘升这次彻底傻眼,直接放弃;木西京和赵姬都在低头苦思;苦酒望着白栋直叹气;草儿眼中都是小星星
最从容的就是无颛了,此刻正挥笔如飞,解答着这道难题‘本题当分两步破之:一,先问两人哪条路可以到达你的国家,则两人必然都指向诚实国;二,再问两人哪条路不能到达你的国家,则两人必然都指向说谎国。如此便可知晓前往说谎国的道路’
这道题看似简单,其实是一个逻辑判断题,与学识阅历无关,只与判断力和智商关联,白栋这次考试就是要考察学生的智商和潜力,智商不够还是算了,凤鸣书院不欢迎你,该干嘛干嘛去。
无颛显然是参考学子中智商最高的一个,所以第一个答完了道题目,赵姬随后完成,再后就是木京,草儿也很快,可苦酒就不成了,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她是个情商很高的人。智商却是短板。
这种题能答就是能答,答不出想破了脑袋也没用,很多答不出的学子也只能无奈摇头。跳过去开始看下一题。
题目变化万千,或是考察本心、或是考察良心、或是考察智商情商、甚至还有看似极难,其实却非常简单,就是要考察学子质朴天性的,当真是花样百出、不一而足。最受折磨的还不是这些参赛士子,而是各位列师,他们个个学识渊博、若是在论辩台上都能口若悬河。可说到做这种坑爹的题目却未必比得上草儿。老颜俭和孟珂屡受打击,虽然最后也能勉强完成,却觉颜面大失。开始越看白栋越不顺眼。
到了最后一题总算是考察经义了,题目是‘用一句话陈述百家之利和百家之弊,不得超过五十个字。’
这次就轮到无颛这种天才傻眼了,他擅长的是数学和逻辑题。说到百家经义就是个棒槌。越国王室出身是不错,可他才多大王室就崩溃了?在治学之道上有短板啊。
木西京则是松了口气,丫丫电子书如有神助‘百家之争,善完百家,此之利也;令列国无从,士子分派,此之弊也,若得相融。则天下大悦。’
他以为自己应该是最快做完这一题的,当抬头看向赵姬时。却发现人家早已收笔,正在放落翠袖,遮住了那一抹雪白的手腕。
“时间到,交卷!请列位学子明日到书院前看榜,若是能在榜上看到你的名字,那么恭喜你,你就是书院的学子了。我们将会根据学子的经济状况决定如何收取入学费用,家世豪富者,学费会很贵;家世贫寒者,可以免费入学并得到书院给予的‘奖学金’,有意见的可以保留,不能反对!”
***
令学子们痛苦万分的考试结束后,白栋准备静悄悄地拉上老婆溜走,却被老颜俭一把拽住,几位学宗更是围了上来,个个脸色不善。
“各位列师,本院长还得回家阅卷”
白栋在提醒这些家伙,我是副院长,你们可是列师。书院又给房子又给钱,服从上级领导就是你们的天职。老颜俭哪管你什么副院长不副院长,劈手抓住他道:“小子,这些稀奇古怪的题目,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呃实在是小子苦思冥想出来的,应该没有什么不妥罢?书院需要的是最有潜力的学生,可不是只会背诵诗书春秋、百家经义的书呆子,就算你们要反对,我也会坚持的!
老颜俭死死地瞪了他半晌,忽然放声大笑:“哪个说不好了?说真的,刚看到你的题目时,我老人家掐死你的心都有,可真正潜心这些题目中后,却发现这些题另辟蹊径,考得不是学识阅历,而是天生才具。妙极、妙极!学问差不是问题,最怕是个笨蛋啊?你这套题目选出的都是聪明人,我老人家可不是迂腐之辈,当然希望学生越是聪明越好了你小子啊,每每都有惊人之举,却每每都似不无道理,也不知你是个什么样的怪胎对了,你对赵亢说的那个‘知见障’似乎很有道理,百家诸子并无一人提出过,难道也是从你恩师鬼谷子处学来的?”
“颜老差了,这类见识却非可以学到的东西,应是要靠自身感悟才是。”
就算到了后世也有一种奇怪的现象,越是学历高、社会地位高的人,越会对佛道理论感兴趣,就是因为佛家和道家的理论包含了极大的智慧,没有体悟的人会以为只是‘嘴炮’,真正有了体悟的,才会明白其中的大智慧,尤其佛家学说更是如此。当然这是说佛家和道家,并非是说引诱人烧香磕头的佛教和道教,一为理搂说,一为世俗宗教,需要仔细分辨、万万不可混淆。
“不错,正是要感悟,我也因此更为佩服白子了,真不知你以弱冠之年,是如何悟出这样的大道理?知见障啊,知见障此障不破,怕是难得大进!白子看似在说赵亢,其实又何尝不是在提醒我等?”
慎道一脸严肃地望着白栋,拼命地用手捋胡子,他的胡子本来就不多了,而且已经花白。白栋真担心会被他全都捋掉。
“原来你小子还有如此心思?”
被慎道这一提醒,老颜俭等人也变得严肃起来,几个家伙围着白栋上看下看。看的人心里发毛,最可怕的是漆雕邈,这位学宗向来都是游侠儿的作派,每当遇到了什么难题,就会将剑鞘捏得‘嘎吱吱’做响,据说因此已经换过好几副了,文家要破知见障。他这个文武双全的家伙就更为迫切。
“各位不愧是当代学宗,否则小子随便一说,又如何能引动各位的心思呢?不错。要破此障,需得用心静坐,方有参悟的可能,各位还是快些去参悟吧。苦酒在等我。我要回家阅卷”
白栋转头就跑,别等这帮家伙醒悟过来,抓住自己问个没完没了就麻烦了。后世佛家的东西自己所知不多,忽悠普通人还成,忽悠这几位就比较困难了一些,所以是离开他们越远越好,越久越好,这样才显得高人神秘。据说当年世尊就是如此做的,经常喜欢拈花一笑。神秘到了极点。
“你跑什么?出这样稀奇古怪的题目,只怕那些学宗会怪你,难道就不怕我会怪你麽?”苦酒考的不好,所以现在看到白栋就有气,想咬他,就像初次洞房时一样。
白栋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肩膀,瞪眼看着苦酒:“你的老公如此辛苦,你还要怪我麽?”
“我会不会落榜?那样是很没有面子的。我不管,杨朱先生都说我是个好学生,如今先生去招募那些‘班主司’了,你就趁他不在欺负我?就一句话,告诉我会不会被淘汰!”
“会,你的卷子我看了,完全不行。如果你不被淘汰,就是对其他学子不公平。”
“你说过的,天下就没有什么是公平的,追求公平的人不适合凤鸣书院。现在又对我说公平?”苦酒越听越是气苦,现在已经不只是想想而已,开始张开鲜红的小嘴儿,露出白生生的一口贝齿,可惜就是太美丽了,怎么看都不像老妖婆,吓不住人的。
“他们又不是我的老婆,我会告诉他们真话?这个世上是没有绝对的公平,可对于我的家人而言,就是有绝对的公平和公正,外面没有,咱家里有啊所以他们可以不讲公平,你要讲,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我还是不明白,你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题目,究竟是要找一群什么样的学生啊?太奇怪了。”
“凤鸣书院第一批学子都要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我只会招收一百人,他们是我最优良的种子。有了他们,日后书院会有一千、三千、乃至上万名学子,要远远超过号称拥有三千弟子的孔夫子。而且这些学子都会是干才,给我十年时间,他们就能改变这个世界!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包括娘亲和白龙爷,因为我不想他们担心,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这个世上现在没有公平,以后也不会有,战乱和死亡、贵族和黎民组成了这个畸形的世界,我很想改变它,绝对的公平不可能,难道相对的公平也不行麽?可是我很怕,怕我的力量不够,所以我需要帮手”
他严肃的表情让苦酒也紧张起来,不觉压低了声音道:“君上是你的三哥,老秦人是你的后盾,我的夫君是天下最了不起的人,你怎么可能会怕?”
“天下最了不起的人?你真这样以为麽?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寄生在老秦国,就像一只牛身上的跳蚤,现在我让这头牛很开心,它就对我好得很,可若是有一天它不开心了,那又会如何?你的夫君是人,不是神仙,被人一刀砍下来,我的脑袋也一样会掉的。到了某些时候,兄弟之情未必靠得住,君臣之交可能就是个笑话,伴君如伴虎啊虽然三哥是我见过最讲义气、最有人情味儿的老虎,可他毕竟还是只老虎。最靠得住的也不是一般的学生,而是那些真正与先生血脉相融、同思想、共理念的学生,若是我有五千名这样的学生,日后能够影响的可就不仅仅只是一个老秦了!”
苦酒忽然打了个哆嗦,明明是在车厢里坐着,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偏偏就有股子冷风钻进了衣领,她一把抓住白栋:“夫君想太多了,君上待你如兄弟,嬴家视你为恩人,你就算什么也不做,也可安渡此生,苦酒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些我都知道,可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我如何能够不为家人、为后世子孙做打算?而且影响这个世界,尝试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它,真的是一件非常有乐趣的事情。放心吧,别被我吓住了,这件事或许非常困难、或许要用去几十年的时间,可你的老公又有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了?”
白栋轻轻笑道:“你就不必去学院了,做好我的贤内助就好,帮我照顾好家族生意、孝敬娘亲,才是最为重要的。在我的眼中,书院可未必比得上白家庄重要。”
第两百六十四章 【玉奴易贰叁】第三更
玉奴把身体弓得像猫一样,脚步也是轻灵无比,已经回到栎阳宫两个时辰了,他还是不敢面见太夫人。那件事太夫人一定是知道了,却偏偏不肯主动找他来问,他该怎么做,主动去见太夫人麽?这次让她老人家丢了面子,屁股一定会被打成烂泥的
不是每个娇柔如女子的男人都有景监那样的能力和好运,他们其中倒有九成九最终沦为贵族和贵妇人的玩物,那怕他这个玩物更为出类拔萃、甚至有一手让太夫人交口称赞的按压手法,他也还是个玩物。现在太夫人要他去参加书院的考试,说若是被录取进书院,日后就会给他个前程,也让那些平日里私下议论他的内侍们知道太夫人是有眼力的;这看上去是他的人生际遇到了,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太夫人要证明她自己才是真的。
他的运气似乎不错,凤鸣书院并没有因为他是出身宫帷而拒绝他,居然给了一个考试的资格,可惜他自己太不争气,早在第一轮就被白左更画出的那个圆淘汰了。天可怜见,他居然说那个圆是宫中的八角水井,结果白栋给他的批语是‘奴才色彩太重,除了宫帷,你还能想到别的麽?”
还不如直接就被拒绝考试呢,现在让太夫人充满希望又失望,不被打死也是个半死的下场玉奴围着这眼八角水井已经转了八个圈儿,望着波光粼粼的井水。美目含泪,他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要跳下去。
“玉奴,你围着那口水井已经绕了多少个圈子了?本夫人都被你转的眼晕。还不快停下来?这位是频阳夫人,过来见礼罢。”
熟悉的声音入耳,玉奴身子一颤,转头看去,只见国夫人笑吟吟地抱着小公子站在面前,她身旁那位眉眼温柔的女子可不正是白左更的妻子频阳夫人麽?苦酒对他笑了笑:“君上封了我做这个频阳夫人,怎想竟然劳动了太夫人特意赏赐家父?这次我是来拜谢太夫人的。对了。听家父说有位年轻俊美的内侍官去了家中,一身都是和气的样子,应该就是你罢?你辛苦了。这块玉佩就赐于你,也莫让你白白走了一趟。”
真是块好玉啊,在日光下透出温润光泽,估计还是块暖玉;就这样送给我了?都说白左更富可敌国。看来果是不假。玉奴脑中飞速转动,忽然几步冲到苦酒面前,也不去接玉,扑通一声跪下:“玉奴不敢受赏,只求国夫人救我,频阳夫人救我”
苦酒微微皱眉,这家伙生的是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好不动人。巴巴地看着她,眼泪好像能把人的心给融化了。让她还真是有些心软;卜戎异却是不吃这一套,冷哼道:“玉奴,频阳夫人好心赏你玉佩,你却如此无礼,就不怕本夫人惩罚你麽?”
玉奴当然怕,而且还怕的要命,连身体都在瑟瑟发抖,可他还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就这样趴伏在苦酒脚下:“频阳夫人,求求您,帮玉奴在白左更面前说几句好话吧太夫人看得起奴才,才亲自为奴才出了保书,让奴才去书院考试。可是奴才不争气啊,若是书院不收,奴才会被太夫人活活打死的”
这个时代与后世的辫子朝不同,不只是士子有风骨,就是普通黎民也一样是有骨头的,老秦人更没有孬种,哪怕是雍郿那些老贵族家中的奴隶,也绝不肯自称奴才。他却一口一个奴才,显然是怕到了极点,要抓住苦酒这根救命稻草,却让卜戎异十分厌恶:“呸,打死你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最好,当本夫人不知道你做过的龌龊事麽?”
“姐姐,算了吧,一个大男人长成这个样子,也是他的不幸,这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在老秦军营卖唱为生时,苦酒也见过这类美男,多半都是将主们带着身边消遣的玩意儿,生不知为何生、死不知何处死,过了今天没明天。玉奴还算是其中际遇好的,可这次丢了太夫人的脸面,只怕他真的会生不如死。
苦酒猜也猜得到骊姜的心思,老寡妇突然没了男人,自然就会宠爱身边这个漂亮的男宠,可就算以太夫人的权势也堵不住悠悠众口,若是玉奴能在书院挂个凤鸣学子的名头,太夫人的面上就好看多了,史官就是要记上一笔,也多半是夸奖太夫人能够慧识珠。
书院是有教无类,并没有嫌弃玉奴的出身,结果他自己却不争气被淘汰了,这事如果被骊姜知道,如何会饶过了他?想到军营中死去的那些男子,每每都是被拉到乱葬岗喂了野狗的下场,苦酒不觉有些心软。
“妹妹,你还真要管这个腌臜东西的事情,就不怕污了你的洁名麽?”因为是好姐妹,卜戎异才为苦酒感到不值。
“姐姐忘记了苦酒也是可怜人出身麽?不过是苦酒的运气好,才会遇到了夫君。玉奴也不想生成这样的,苦酒还有夫君搭救我,又有谁肯搭救他呢?算了,毕竟是条人命其实我也未必真能帮得到他,不过却是可以试一试。”
苦酒命玉奴站起身来,看到他玉一般的容颜,不觉又是一叹:“好啦,你叫什么名字,若真是有机会进了书院,总不能还是叫玉奴吧?”对自己的夫君苦酒还是很了解的,他喜欢的始终是女人,景监那种特有味道的大美男都跑到家里洗澡了他也没动过心,更不用担心玉奴这种美丽小男人。
“玉奴本名叫易贰叁,不好听,夫人还是叫我玉奴吧。”
“一二三?倒是个有趣的名字”
苦酒不觉轻笑:“好啦,说你有奴性还真是不假。自家的名字如何不好听,那也是爹娘给的,总比这个奴那个奴的要强。易贰叁。你就在这里等待,本夫人拜谢过太夫人后,会带你去见我家夫君,也会帮你说上几句好话,可是我家夫君会不会收你入书院,那就不是本夫人能够保证的了。”
“玉奴不,易贰叁多谢夫人”
“好了。你若能进入书院,还要帮我做一件事情,到时我会告诉你的。”
“愿为夫人赴汤蹈火!”
望着苦酒远去的背影。玉奴忽然流下泪来,他自小就因为‘难辩雌雄’被父母抛弃,这个易贰叁的名子其实还是人贩子随便帮他取的,而后卖身为奴不知经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好容易盼到了出头之日。却发现太夫人也无非是将他看成一个略微高级的玩物而已。这位频阳夫人与他无亲无故,她若是云端的仙子,他就是个泥土中的蠢物,可仙子居然肯低头看他一眼,给他一次机会
“频阳夫人,从今日起,玉奴的命就是你的了!”
玉奴擦了擦眼泪,端正了身子。对苦酒的背影行下了五体投地的大礼。
***
白栋很难理解老婆为什么会为一名与她毫无关系的男宠说话,不过玉奴很会表现。跪在面前哭得哀哀欲绝,眼泪好像那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下来,让白栋怎么看他怎么像个梨花带雨的大美人儿。而且亲耳听到他开口说话,更是柔细娇嫩,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好了好了男儿膝有黄金,你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跪着像什么样子?站起身来!刚才你说,经义文章一般,却极通音律,会弹琴麽?会的话就弹一曲我听,若是当真极好,我或许会考虑让你进入书院。”
贵族家里都有琴具,白栋家中这具还是白崇送来的,说是栎阳关市上最著名的琴行所制,不过一直没用过,今天刚好派上了用场。玉奴听说白左更要考自己的琴艺,哪里还有个不行的?先谢过了罪,又求了柱香,这才焚香抚琴,还真像是那麽回事儿。
他的手一落在琴上,整个人就仿佛变了一副样子,原本就是个畏首畏尾的奴才,此时却仿若大家,一身气势浑凝,居然就有了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架势,白栋轻‘噫’一声,原本是想找个由头儿拒绝了他就算了,这样老婆也好下台,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一套?
“叮”
起手的一声,便能透人心灵,白栋微微一愣,自己的心弦竟然被他给拨动了?正有些吃惊,便听得琴音绵绵而起,仿如高山流水,又似冬树生发,让人不觉沉醉其中,由衷的喜悦。这样的琴艺,已经算是大家了吧?
就算后世那些不懂钢琴的人,若是听过了业余选手的演奏再去听朗朗的演奏会,那感觉也是迥然不同的,何况白栋在后世时也曾附庸风雅听过几次传统民乐,好坏还是能分得清楚。
“好了,弹得非常不错,书院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白栋笑着点点头:“明天来书院报到吧,你入了书院,内侍的差事便不得去了,所以书院也不收你的钱,除了管吃管住,还有些金钱贴补。不要再下跪了,否则本左更就收回方才的话。”
“我我谢谢白左更,谢谢夫人”
玉奴喜欢得粉面透红,将一双小手搓来搓去,也不知道该如何表示心中的兴奋;总算没有让太夫人失望、没有愧对频阳夫人啊。
想起苦酒交代的事情,玉奴转头看了苦酒一眼,用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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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五章 【军训】
ps: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的读者朋友们,中秋到了,你和你们的家人一定要好好的,要幸福快乐:)
***
当玉奴要入书院的消息传到卫鞅耳中,他端着茶碗就跳了起来,瞪眼望着慎道:“真的!”
最近真是太不顺心了,就是废除一个早已不合时宜的井田制而已,雍郿那边的老贵族集团竟敢公然抗命,只凭他手下的一千精兵可是镇压不住的。好吧,吃柿子先拣软的捏,那些势力薄弱的小贵族估计是不敢抗命的,就是太过分散,需要消耗很多人力物力,杜挚是个好人,跑来对他说鞅啊,你就不要担心了,那些土地我都帮你收过来了,你给钱就好,绝对比你一家家去收划算的多,而且我还不用现钱,白左更不是还有借款没放给你麽?你只要打个条子给我,我拿去找白家兑钱就是。你看,这样是多么的方便快捷......干吗用这种眼神儿看着我呢,都是为了咱老秦国,你就不用太感激了。
好吧,杜挚这家伙说得不无道理,人家毕竟是把话说到了明处,相比而言,白左更就太不厚道了些。这个‘招生司领’就是个大坑啊!自从书院放了榜、确定了最后的名单,老秦官场商场上就不知有多少人来找过他,跟公孙贾身份相当的就有几位,还有一些虽然已经不在朝廷伸展,却是几世十几世传下的老秦名族,比如百里家,这可是老秦一代良相百里奚的后人,早早就隐居秦岭不问世事了,也不知怎么凤鸣书院招生的消息就传到了他家,结果百里家的后人来了。据说还是家族的长子嫡孙,却连个正经考试的机会都没得到,就被白栋画个圆淘汰了......
卫鞅是法家出身,秉承的就是‘有法可依、有法必依’的念头。书院的规矩在他眼中就与法令没什么区别。明明知道有些人不能得罪,却还是硬生生替白栋担承了下来。可也因为付出太多,心中早就有了不平之气,只是缺少一个导火索而已。
“怎么?那个玉奴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不男不女的狗物而已。给他考试资格都不应该!如今他没有通过考试,却走了频阳夫人的路子要进学院?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不行,我不能同意!”
卫鞅一把摔碎了茶腕,狠狠抓住慎道:“走,跟我去找白子,凤鸣书院不是他一个人的。没有规矩如何能成方圆?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慎子,你也是法家出身,当知这院规如国法,如何能说破就破?何况是为那个狗样的玉奴破例。他是个什么东西,就是太夫人的男......”
“说,继续说,怎么不说了?想明白了罢。玉奴的身份很微妙,太夫人的态度很暧~昧,白子怕也是无可奈何,你还要找他说话,说什么?在这凤鸣书院中,本来就该他一人独断,这书院可不就是他一个人的麽?”
慎道笑嘻嘻地一指远方:“何况你现在也很难找到他,书院空了,他带着五十名老军训练那些学子去了。据说是要去秦岭,为了保证安全,还动用了五百精兵,都是栎阳的驻军。”
“训练,训什么练?”
“说是军训,日后凤鸣书院但有招收学子,都要经过这样的训练才行......”
“军训?我是兼职这个招生司领,没接到通知也算正常,你可是列席正式院师的,身份不比颜子孟子他们低,你怎么也没去?”
“我?除了漆雕邈那个狂暴之徒跟着去了,颜子和孟子他们都没有得到通知,就连刚刚返回书院的杨朱都被蒙在了鼓里。据说这种军训十分严格,会让那些学子生不如死,白子担心我们看不下去,所以干脆就不叫我等了,你看他是多么的体贴入微,心肠可真软......”
“这也算体贴心肠软?”卫鞅苦笑摇头:“那些女学子也都去了?赵姬也去了?”
“看看你,心里居然也惦记着那个赵姬?看来传言非虚啊.......据说卫子周游列国时,也曾去过邯郸的‘寻芳闾’?你递去的木片子多半也是被她做了烧火的材料罢?”
“慎子,你就不会慎言麽?”卫鞅气急败坏,他日后也是书院的兼职列师,可是担不起这个惦记女学子的名声,何况这还是赵姬?
“哈哈,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还认真了。(
平南文学网)我还以为卫子报负得展,心中存了唔约佳人的念头呢......行了,别瞪我,还不跟我去看房子,书院给你的,我可是早就看过了,位置绝佳、环境一流,让人好不羡慕。”
“书院也赠给了我一套别墅?”卫鞅闻言大喜,他从来就不是那种清廉自守的老古董。
“怎么没有?白子说了,但凡书院列师都有别墅赠送,而且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书院列师日后都可将自身学见成书,白家印社将免费帮助印刷推行,广布天下,还会做为书院的‘教材’......真是好手段啊,一出手就是名利交攻,这个消息一旦传出,恐怕会有更多名士前来书院,凤鸣书院想不成为天下第一都难了!”
慎道在稷下学宫经年,却没见齐侯有如此大的手笔,这可不仅仅是有魄力就成的,若是没有巨大的财力和销售网络,要将书籍推行天下谈何容易?有了这种学识思想传天下的可能,就算白栋如何‘胡作非为’,老夫子们也会甘之如饴、怎么看他怎么顺眼。别墅和教资供养还在其次,这些学宗又有哪一个能不顾眼前之名和身后之誉的?
“慎子只看到他名利交攻的手段,还不曾想过书院日后百家齐开,又是一个什么光景吧?”
卫鞅淡淡一笑,拿出一张印刷了文字的绫纸道:“这是他要求印制的‘课程表’,你看看吧。”
“哦?每日都有不同的课程安排,儒学、法学、工学、思学、数学......还有体修课和音乐课?倒是符合君子六艺之说。没有什么奇怪啊......卫子究竟想要说什么?”
“以往士子就算兼学百家,也是先入一门,后换门庭,要成名士大才。最终却必须选定一家。你见过吴起被人封为‘兵家亚圣’后还会提及自己身在儒门学习的经历麽?可书院却提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条件。学子们将会同时学习诸家学说,可能辰时刚刚听罢儒家的仁义教条、亲亲之爱。巳时就来听取我法家‘人心或不有私、唯法独明’的道理了......慎子以为最后学子们会如何?”
“书院选择学生的条件就是不执一家之言,否则就连参加考试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又是这样的课程安排,莫非就是为了成就百家融合的人才?不过我以为白子这次要失望了,因为是人就一定会做出选择。更何况这些学子聪明过人。就算百家学说齐开,最后学子们还是一样会分门别派,主修一家。”
“是这个道理不错,可这位对我有举荐之恩的白左更却是出了名的手段诡异。难道你忘记了他出的那些考题,还有这一开院就搞的‘军训’,以往又有哪位圣贤做过?”
卫鞅摇头笑道:“其实我现在非常期待,很想亲眼看到凤鸣书院最后能教出什么样的学生来。还有。你我既为法家,自当多多争取学生,自然是帮手越多越好,那位杨朱先生最早入白家蒙学馆为教。很多出身蒙学馆的学生与他亲近,他先是出身道家、后为法家,提出的‘损一毫可利天下,不为也’,虽然自私无比,让人切齿痛恨,却毕竟还算是‘自己人’,我们似乎该去见一见他......”
卫鞅和慎道在研究白栋的课程表,老颜俭和孟珂他们也没闲着,就连公输清也特别约见了许行,工农联合是一家,咱们被百家欺负久了,这次可要把握机会,将学子尽量诓骗过来才是;只不过两人也有分歧,许行总是想着如何将这帮学子坑到地里去,公输清则比较希望他们能进入工坊,两人大眼瞪小眼争论了半天,最终决定还是先联手抗击‘外敌’再说。
书院列师们都在打着自家小算盘的时候,白栋就像只笑吟吟的大灰狼,将一百名小红帽坑到了他的‘战车’上。这次军训将要历时半个月,从内到外从身到心彻底洗涤这帮宅男宅女;凤鸣书院自然不是军事学院,可学生太羸弱也是不成的,必须要强壮他们,少年强则中华强嘛。
不知前途凶险的小红帽们现在很有优越感,他们都是坐在车上的,渐渐离了栎阳,一路向西行去,身旁是三百精兵守护,前面还有五十名白家老军开路。
看到那个独臂的人了没有?他叫聂诸,是一个有名的高手刺客,白院长的贴身护卫。还有那个叫桑娃子的,别看名字不怎么样,也是个高手啊,你看他站在马上的风姿,多半就是故意展现给女学子们看的......什么女学子啊,根本就是要吸引赵姬的注意力,咱们可要小心了,女学子现在是稀缺资源,可不能让学院外的人骗了去!此言有理......
一帮宅男算计着宅女,以赵姬为首的宅女却都在关注着白栋;院长大人也骑了马,不过他没本事像桑娃子那样展现马术,双手紧紧握住缰绳,屁股还翘得老高。他屁股下垫的是羊皮还是牛皮?大男人还怕磨破了屁股麽?咯咯咯......
这一帮男女学子开心坏了,虽然不知道白院长要带他们去做什么,可他们的待遇却是最高,人人都有车坐,到了饭口还有士兵送来清水和食物,这就是正式开学前的福利麽?多麽美妙的经历啊......
可惜好景不长,行了约有一日,马车却偏离官道行入一个山谷,远远就见有骑士从山谷中行来冲这边招手。这帮宅男宅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白栋从马背上跳下来,一面揉搓着屁股,一面展露出狞笑:“你们这帮懈怠慵懒的家伙,就这副小身板儿也想成为日后各国争抢的人才?做梦呢!都给我滚下车来,军训开始了!”
院长大人真是太凶狠了,队伍中有他的亲妹子草儿、更有他看重的弟子无颛,他却丝毫不留情面,草儿下车下的稍微晚了些,就被老军一把拽了下来。当然老军手上还是有分教的,同样是凶狠狠的拽人,对待男学子与女学子还是有区别;对待草儿这样的关系户和赵姬这样的大美人儿也略有不同,只是手法高明,连草儿和赵姬也感觉不出什么,众学子顿时被吓懵了‘军训!这是练兵的意思麽?我可不要上战场啊......’
甘升这个胖子直接就怂了,抱着马车轮子哇哇大叫:“老白...... 不对,白兄弟.......也不对,我的白院长啊......哥哥是禁不住折腾的。我......我退学还不行麽?”
“不行!”
白栋回答的斩钉截铁,完全就是不容商量的语气。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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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六章【残酷的军训】
一百名‘小红帽’被老军们乖乖押至山谷中,宅男宅女们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就算是最娇柔美丽的赵姬女士也被勒令换上训练服。钻进老军提前准备好的帐篷中,她一下就傻眼了,面前是一套秦军士兵常用的葛布套衣,上衣和跣衣都是毫无情趣的黑色,一看就是洗过的旧衣旧裤,而且上面还有淡淡的血痕,说不定就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赵姬看得一阵恶心,当即弯腰狂吐,老军挑开帐布冷冷看她一眼:“快换上,迟了要被跳蚤主官打鞭子的。不要以为脸蛋生得漂亮就会得到宽待,跳蚤主官也一样是个大美女......”
跳蚤,白院长的另一位夫人?赵姬面色变了变,迅速穿上这套恶心的‘训练服’,却望着那对靴子发了愁。这已经算是比较小号的靴子了,可对于她来说还是太大,老军撇撇嘴,扔下一团麻布转身就走:“缠在脚上就好了,就是布粗了些,开始会有些扎脚,慢慢习惯了就好。”
脱去自己的鞋子,将麻布缠在罗袜外,穿上靴子试着走了两步,赵姬差点当场哭出来,这是什么布啊,总感觉有无数布丝透过袜子扎在自己的脚底上,走动起来就会疼痛的很,那个狠心的家伙就不知道要怜香惜玉麽?
外面已经有人哭上了,大部分都是女学子,她们感觉自己就是只可怜天真善良的小羊羔,却被白栋这只大灰狼坑骗了。不过若说到哭声最大、最为悲切缠绵的还得算是甘胖子,他穿着一身明显小一号的训练服,偏偏脑袋极大,就像只背了龟壳的大头龟,被两名老军一左一右架着往队伍里扔。正在用吃奶的力气挣扎着:“老白,哥哥这次被你坑死了,我才不要......”
“啪啪啪!那个胖子再不归队,罚三十鞭刑!”
皮鞭落在跳蚤脚下的大青石上。仿佛激起了一串火花。跳蚤打扮的像个女土匪。一身皮甲、脚踩过胫皮靴,头发高高挽起在后脑处。满面都是凶狠的神色,赵姬刚从帐篷内走出来,就被她盯上了,两个美丽的女人彼此对望。谷中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度,只不过一个温尔而雅像只小白兔,一个却凶狠如草原上的雌鹰。
跳蚤嘴中说的是甘升,眼睛里望着的却是赵姬,鼻中发出微微哼声,这就是书院中最美丽的女学子麽?天下第一女闾大方,也不过如此。还比不上本夫人绝世的容易,不过既然苦酒姐姐这般紧张,本夫人自然会操练死她。
跳蚤在看着赵姬,木西京却在暗暗打量着跳蚤。白家庄有三大高手。聂诸跳蚤桑娃子,如今这三大高手全都在场,白家庄岂非是空虚了?好机会啊......可惜自己身在这个谷中,无法通知乌老骨他们,再好的机会也只能错过了。
“立正!”
白栋笑嘻嘻走到跳蚤身旁,代替老婆发出了命令。跳蚤有些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说好了是我来管这些学子的,你跳出来干嘛?担心什么,人家手下会有分寸的,不会真正伤了你那些宝贝女学子。
“稍息......”
学子们有样学样,跟着那些老军立正稍息了一回,感觉还挺有意思;白栋笑着扫了这帮不知死活的‘小红帽’一眼,声音骤然转冷:“本夫子听说,少年强则华夏强,少年弱则华夏弱!你们的平均年龄不过二十左右,肚子里也有些文章,可这还远远不够!要为天下之士,仅仅通书明经是不够的,还要有足够的精力和体力,君子六艺、孔夫子盛之,可要想成为名士、国士,仅仅通晓射御之术就够了麽?不够!远远不够!你们要做铁、要做铜、要成为黄金!就要通过书院这为期十五日的军训,不要以为这是郊游,本夫子可没心情请你们过什么春天盛宴,这是真正的操练,要把你们跌荡的膘肉锻炼成军中壮士才有的肌肉,就像我们的漆雕列师一般!”
漆雕邈撇了撇嘴,走到学子面前挽起了自己的衣袖,稍稍用力一崩,腱子肉便如小兔般跳跃起来,看得这帮宅男宅女目瞪口呆。
“这次军训起自这个山谷,终于秦岭深处!看到跟随你们来的那五百名老秦勇士了麽?是他们提前为你们清除了这个山谷中的蛇虫猛兽,现在他们中的三百人已经远赴秦岭,为你们去开辟一条还算安全的道路了。没有办法啊?谁让你们就是一群五体不勤的废物呢?书院要为你们操碎了心!”
“现在,立正一个时辰,而后如何,要看你们的总教官跳蚤姑娘和漆雕先生的心情了。这五十名老军都是最精通训练之道的人才,他们会紧紧看住你们!别妄想挑战他们的权威,那会让你们死的很惨......”
“慢!”
一名士子走出队列道:“我不服!夫子还没有见过我们的本事,怎可侮辱我们都是五体不勤之人?至少我燕项不是!”
“你叫燕项,燕国人?”
“夫子,应该是燕国壮士!”
燕项挺了挺胸,山谷里好大的风,若是立正一个时辰,怕是要被活活冻僵了,别人还好,赵姬若是冷坏了,他可是会心疼的,所以必须要反对。他相信自己的力量和剑术,小看燕国豪杰的人都该受到教训,哪怕是身为书院院长的白夫子也不成。
“呵呵,你小子还挺狂的,好吧,这里的总教官和五十名老军随你挑选,若是你能击败他们,就不需要立正这一个时辰,否则,就给我连续做一千个俯卧撑,算是对你小子不敬师长的惩罚!
“请教夫子,什么是俯卧撑?”
白栋点了一名老军,老军俯卧地上做了个标准的俯卧撑姿势,起身拍拍手对燕项笑道:“小子,燕赵豪杰是吧?让老子来试试你的本事如何?”
“打!”
燕项也很凶猛,而且非常明白先下手为强的道理。老军话音未落,他已一个箭步冲上,手中无剑,手就是剑。五指并立如刀。直切老军咽喉。看得一帮女学子哇哇尖叫,就连赵姬也是微微点头。燕项出手如电,确实是个好汉子。
老军哈哈一笑,不闪避也不抵挡,而是将身子一侧。反抢中宫,头微微一低,便避开了燕项的剑掌,忽然一个转身,腰臀顶上了他的腹部。
燕项不觉一愣,这算是什么章法?忽觉手腕一紧,身子便轻飘飘地飞了出去。四仰八叉掼在地上,好不狼狈。
“你这是耍诈!”拍拍屁股爬起来,燕项很不服气。
“一千个俯卧撑,少一个你就可以离开这个山谷了。书院会将你除名!其余人立正一个时辰!否则就没有午饭吃!”
白栋冷笑道:“什么叫做耍诈?在战场上能够杀敌的就是好手法,难道还要与对方讨论好打法才动手麽?迂腐!跳蚤,漆雕兄,羊奶热好了,我们去帐中喝些热奶稍做休息,让这帮菜鸟站着罢......”
菜鸟?学子们面面相觑,回忆白子新语上的内容,似乎没有这个词语?不过闻词知意,这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看到白栋和两位总教官去了帐篷里喝热奶,淡淡的奶香糖香飘入鼻中,让学子们越发愤慨起来,可当看到那五十名虎视眈眈的白家老军和游走在谷口处的秦国士兵,学子们顿时泄了气,再说连白草儿也在立正站队呢,他们还有什么不平的?
天很冷,白栋选择的这个山谷还是个两来风的寒地,呼啸的北风轻易就能穿透秦制战衣,与子同袍在这个时候就是个笑话,被冻成一只只呆鹅的学子们都在盯着同学的衣服看,恨不得抢过来披在自己身上才好。甘升那一身肥膘反倒成了天然屏障,就像北极的海豹一样。
有人冷得耐不住想要动一下身子,立即就被老军们一脚踹翻在地,老军们个个都是控制力道的专家,会让学子们疼的哇哇怪叫,却不会真的伤到了他们;当然草儿不会受到这样的待遇,站了半个时辰后,草儿就被老军接到帐篷里喝热奶去了,学子们大感不公,为首的老军便狠狠瞪了这帮小子一眼:“有谁以为不公平的,站出来,老子给你公平!”
傻子才会站出来呢。这就是一帮禽兽啊,跟他们有道理可讲麽?何况白草儿身为院长的亲妹子,能够陪他们站上半个时辰,已经算是很‘公平’了;入学考试时白栋就说过,凤鸣书院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就如同这个天下一般。想要公平?那就滚蛋!这种迟早都会被现实淘汰的傻子根本就不配留在书院里。
捧着热热的羊奶,白栋笑吟吟地望着帐篷外这帮面白唇青的学子,已经有女学子顶不住了,可只要没有晕倒,就无法享受进入温暖帐篷的待遇,有些聪明的女学子会假装晕倒,老军们看得心中不忍,也就不去揭穿她们,换了男学子就不成了,会被狠狠踢屁股,直到醒过来才会罢手。
白栋没想到赵姬会有如此坚韧的意志,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场上的女学子只剩下了她一个,她被冻得发抖,只能拼命地咬嘴唇来保持自己不会昏迷,却不肯学那些女同学一般假装昏迷过去。果然非泛泛之辈啊......白栋现在越来越对她感兴趣了。
“家主,一个时辰要到了。”
老兵首领走进帐篷回报,一日成为私兵,他们眼中便是有家无国,只有白家庄真正意义上的家主,没有什么白左更。
“嗯,你以为如何?”白栋看了跳蚤一眼。
“这帮小子还挺能扛,而且有姜汤撑着,不会出人命的。”
跳蚤冷冷一笑:“传我的话下去,站立时间再延长一个时辰,午饭推迟!”
“诺!”
听到这种简直是泯灭人性的命令,老军首领却是满脸兴奋,仿佛一条见到了血肉的猎狗,漆雕邈更是激动的连连握拳:“好,太好了,白子果然够狠,操练这些文弱的家伙正当如此!”桑娃子倒是有些不忍,看了看白栋,欲言又止。
“一群禽兽啊!你们这是用学子们的生命开玩笑!”
草儿是最最同情这些学子的,正在想着该如何帮这些‘同学’向哥哥求情,忽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钻进了帐篷,来人一把抓住哥哥的胸衣,一双老眼中直直喷出火来,吐沫星子直直砸在了哥哥面上。
老颜俭终于还是忍不住追了过来,与他一同来的还有孟珂与公输清。公输清其实是被逼来的做带路党的,公输家子弟遍天下,要找合适的训练场地问他最为方便快捷,事实上他也是这件事的参与者之一,白栋为学子们准备的无数‘苦头’中,就有不少是出自公输家的手笔。
见到这些学子的惨状后,老颜俭快要疯了,现在他咬白栋一口的心思都有;孟珂也是目含怒火瞪视着白栋,他不明白一向温文尔雅的白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疯狂?
ps:
ps:佳节到了,各种送节礼,还得下乡看望老婆家的长辈亲人,更新少了些。不过大家放心,光暗在积蓄力量,肯定有一日四更甚至是五更的大爆发!
感谢‘将谋风火’‘猴子请的救兵’‘z2291760’‘黑暗骑师’兄弟的慷慨打赏:)
感谢‘fishwryal’‘小伊伊的~吻’‘neutralevil’‘坏坏的鱼123’‘穆靖懿’兄弟的月票支持:)
中秋的歉意,节日快乐:)
结婚后就很少与父母呆在一起了,尤其是女儿上了托儿所后。父母那边的托儿所条件很好,是老教工幼儿园,找人才进去的,就是距离我和老婆较远,老婆心疼女儿,基本都是过去陪女儿住,我则留在家中,上班、下班、码字,孤单的好像一个鬼魂。
父亲六十八岁了,性格火爆,在一起的时候我和他老人家没少发生争吵,就像天下间的父子一样,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矛盾。
明天就是中秋了,应该回家吃顿团圆饭,今天带了父亲母亲去看了新上映的电影,晚上我和老婆陪他们打打麻将。
写小说是未来几年光暗要持续做的事情,不过还有很多时间;过节陪陪老人,对于已经四十岁的光暗来说,却是陪一次少一次了,光暗觉得有些事情可以缓缓、有些事情应该去做。
今天请假一天,明天中秋节会有更新,后天开始,每天的更新不会少于三章,还会有大爆发,归还以前的欠章。必须拼了。
我知道很对不起大家,只是我这个四十多的写手真的比不上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了,无论是精力、体力还是生活环境;其实我在二十多岁的时候,也曾有一天一夜写过三万字的速度,可现在呢?根本不可能了
不求大家理解,只求大家少骂我几句,9月9日开始,我会开始爆发!
停一下我们的脚步,多陪陪家人,祝大家中秋快乐,合家团圆。
今天开始爆发。
今天到周五,每天最少三更,周六周日,四更!
本来昨天无论如何都要更新一章的,结果喝多了,没做到,从今天看我的行动?
更新还是都放在晚上,光暗正在努力码字:)
昨天对不住大家,道歉。
第两百六十七章 【十个学分】第一更
老颜俭和孟珂激动的好像两个热血小男生。这让白栋又是无奈又是感佩,无论怎么说,这两位夫子怜爱学生的心思当为日后师者典范,还是要让自己肃然起敬的。
军训还是要继续,面子却也不能不给,白栋对跳蚤使了个眼色,自己暂时接过军训教官的职位,宣布让学子们解散,进热食、早些休息
听到终于可以休息吃饭的命令,学子们都激动的哭了,就连赵姬这般向来重视仪容风度的大美女也是无语望天;这个‘魔鬼’原来还是有良心的,如果再站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晕倒。
“今天是军训的第一日,不让这帮学子吃些苦头,就无法震慑他们,军训的效果也会大减,所以我今天才会如此不近人情。两位夫子,希望你们不要忘记对我的承诺谷中寒气太大,吃些酒饭我就让人送两位夫子离开,颜老年龄大了,可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你当真要带他们去秦岭?小子,搞不好是会死人的!”
“颜老放心,有五百精兵保护,他们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而且明日卢医先生就会赶来,加上军中医者,可以应付一切伤病。(
平南文学网)秦岭之行必须要有,这对他们而言,将是脱胎换骨一般的改变。”
白栋摆摆手,让人送上来酒饭,暗中吩咐过聂诸,吃完饭就将他们送回去。另外传令山谷外的守军,日后再有书院列师前来,一率挡驾。这帮老家伙很麻烦的。
自己也吃喝了些酒饭。走去个个营帐中观望。只见秦军或是担了酒食、或是担了热水送进帐中,一些女学子的营帐内已经响起哗哗水响。这算是第一天的福利,到进入秦岭后,别说是洗澡了,只怕他们想要吃顿饱饭都是个梦想。
“今日坚持到最后的学子,每人积五分,坚持过半个时辰的,每人积三分。那些假装晕倒的女学子不给分。把这个消息传下去,并且告诉他们,军训中得到的分数很宝贵,正式开学后是住学子精舍、丽舍、还是便舍,就要看他们的学分多少了,而且如果学分够多,还可以得到学院列师的‘一对一’辅导、吃到白家最精美的食物、日后也可折算‘毕业’学分、成功取得我‘凤鸣书院’的学位证书。凤鸣书院对学子是要负责任的,成功毕业的学子都可得到我与诸位夫子共同签名的证书,日后就是行遍天下列国,也不会被人质疑身份学识”
白栋一面问候着累成狗的学子们。一面将学分制度透露出来,漆雕邈一一记下;跳蚤和聂诸是只管训练。他毕竟是书院先生,除了训练外,还要负责向学长们通传学院的制度。
“原来这次‘军训’是如此重要,甚至直接关系到日后我们能够住什么级别的房舍!院长可是说了,能够入住第一等精舍的,不但每天都会有精美的食物供给,每七日书院还会提供一次羊奶花瓣澡的沐浴机会,这可是白家独特的配方,听说里面还有各种药材,能够延缓衰老、振奋精神,学习起来事半功倍,这样的好机会傻瓜才会放过!”
“早知道人家就不会假装晕倒了,就该学赵姬那样,坚持到最后不过听说她的脚都冻伤了,可见这学分也不是好拿的。也是活该,谁让她逞强来着?以为白院长会像那些女闾馆中的客人般怜香惜玉,真是想差了”
“有这样的好处,就算冻伤了又怕什么?卢医先生已经赶到了,还有好多军中良医在,更别说白院长也是当代神医。据说昨晚他就亲自去会诊了这些冻伤的学子,还为赵姬亲自按摩脚来着。哼,我的脚可比赵姬美多了,一定也要找个机会让院长按一按,我也要争取机会被冻伤!”
“一定有机会的,明天还有更严格的军训,据说还得上秦岭呢,那是什么地方?狼豺虎豹出没,到处都是毒虫。最好我能被毒蛇咬一口,但是千万不要被毒死就好,到时候白院长就会亲自来探视我了都是女儿家,说到这亲近男人的手段,难道咱们就比那个赵姬差了麽?”
“就是就是!”
女学子现在对白栋是爱恨交加,越是痛恨,这位院长夫子的形象就越是深入芳心;古今女子其实都是一样,男人若是没用,爱也会渐渐变成恨;男人若是强大有本事,恨也会变成爱,这些女学子躲在帐篷里,一面揉着自己的小手小脚,埋怨着白栋的无情、羡慕着赵姬的好运,说着说着就笑闹成一团,开始讨论该如何引起这位年轻院长的注意了。春色满园关不住、个个都算计着白左更。
女性学子想着如何引起白栋的注意,男学子想得则是如何引起这些女同学的注意力,这个午休时间顿时洋溢起一片阴谋的味道,一个多时辰的站立让他们吃到很大的苦头,不过看来还是远远不够,这帮家伙能够考入凤鸣书院,哪个不是精力充沛的天之骄子?且能折腾着呢。
跳蚤是个高手,高手的耳朵就一向很灵,都不用特意去偷听,只要在帐篷外走上一圈,各种对夫君的议论就会传进她的耳中;果然是一票精力充沛的家伙啊,尤其是那些女孩子,跳蚤感觉夫君真是太温柔了
于是谷中冰冷的地面上就多了上百张草席,饱暖思银欲的学子们很快就明白燕项有多麽痛苦了,连续半个时辰的俯卧撑就不是正常人能够承受的,足以让他们做到哭爹叫娘。
有人想抗议,可是跳蚤、聂诸、桑娃子会带领他们一起做,跳蚤和桑娃子也就罢了,聂诸可是只有一只手的,连这位残疾教官都做得一丝不苟,再是跳脱轻浮的学子也无话可说了;何况这也是有学分的,能够坚持做完半个时辰的俯卧撑,便可得到五个学分,学院中条件最优良的学子精舍可是需要五十个学分才能交换到的。
巨大的诱惑让每个人都在咬牙坚持,草儿在拼、无颛这个四体不勤的家伙在拼,就连甘升都在拼。草儿和无颛是为了荣誉,为了不会再被‘同学’们看成是关系户;甘胖子是完全没有了退路,午休时就接到了老爹传来的飞书,说是他若被书院淘汰,甘家就没他这个儿子,一想到要被‘发配’去巴蜀的甘家分社,胖子就怕得要死,蜀中是天府之国不错,可你首先得有命到达蜀中盆地,如今的蜀道上不光有大老虎和大灰狼,真有吃人的部落!
半个时辰的俯卧撑做下来,哪怕不要求每个都是标准无误的,也足以让后世的职业军人喝一壶。这帮学子却让白栋大为惊喜,居然有一半人坚持了下来!
这或许是古代没有许多现代化工具、更没有电脑网络这些消磨人精力的物品所致,能够进入凤鸣书院的学子,又有哪一个不是勤习君子六艺的家伙?大部分学子的身体素质可比后世的新兵蛋子强了不知多少倍!草儿、无颛和甘升他们算是个例外,却也咬牙坚持了半个时辰下来才肯昏过去,女学子稍差了些,多半坚持不到半个时辰,可赵姬却硬是坚持下来了,而且昂起头对着白栋甜甜一笑,分明就是故意刺激跳蚤。
最让众人吃惊的还不是赵姬,而是最受学子们排挤的玉奴易贰叁。这个时代普好男~风,却不是好这种油头粉面的红唇兔子。历史上的龙阳君、景监,美则美矣,却不乏男子英气,虽然无志于直男,却并非是摸不到,人家该有的全有;玉奴就不同了,他是该有的没有,不该有的全有,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一转,让多少女学子都要自惭形垢,大方如赵姬都不肯多看他,更别说其余学子了。
像甘升这种胖子在‘学校’里是最受气的,经常会被人拿来开玩笑、呼来喝去,可毕竟还有人肯搭理,玉奴自从‘插班’进了书院,却是人人鄙视,被所有学子当成了空气。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会让人发疯发狂,可他却恍若未觉,别人不理他,他就会找机会去搭讪,被人不冷不热地嘲讽上几句,他却笑得比阳光更灿烂,好像那不是嘲讽,而是最大的夸奖一般
“易贰叁,你不再是奴仆了,从今日开始,你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你是凤鸣书院最优秀的学子!你会以最优异的成绩‘毕业’!让所有嘲笑、讽刺、挖苦过你的人都变得敬佩你!你一定行的,因为你答应过频阳夫人”
手臂早就酸麻了,胸口处像是有毒火在熊熊燃烧,玉奴的脸色蜡黄,汗水湿透了衣裳,一滴滴落在地上,为了能够坚持下去,他在心中对自己狂喊,不停地激励着自己。
跳蚤的面色渐渐变了,她数得最清楚不过,同样是半个时辰的俯卧撑,玉奴做的数量甚至超过了一些上午表现不错的学子!
“停!”
白栋在旁边观察了好久,此刻却叫停众学子,缓缓走到玉奴面前,蹲下身子拍拍他的肩膀道:“做得很好,你应该得到十个学分!”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