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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光暗之心     阳光大秦txt下载     阳光大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明星】

    这场战斗很像夏天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白栋起初还担心会吵得睡不着,不想吃过晚饭、撒了泡尿喊杀声就停止了。秦魏双方目前都没有决战的心思,当发现无法阻止秦军会师时,公叔疱就聪明的缩了回去,据他得到的消息,栎阳已经没粮了,只要继续僵持下去,首先崩溃的必然是秦军。

    整个秦军大营都安静下来,只有白栋帐中的灯光还在闪亮。不是他不想睡觉,公子少官来了,这夯货两只眼睛红得像是兔子,拉着他的手不肯放,说是要连夜结拜,不答应他就不走。

    白栋看得出来,公子少官是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身为一名二货,固然有着卖萌的先天属xing,却没人会真拿他当回事儿。而且鲁莽任xing,上了战场就知道往前冲,这次车英接到的任务是与两万嬴虔军胜利会师,自然不愿带上他这颗定时炸弹了,结果这货就成了秦国战史上第一个不知军情的前军副将。

    谁说粗胚就一定没心没肺?在公子少官看来,除了二哥,自公父往下,秦国君臣都是拿他当个玩笑看的,无论他多么的努力,总是无法得到认同。他不服,他要学习,他要让所有人正视自己,可惜没人肯教,就连一向待人敦厚秦国长史公孙贾都给了他八个字的评语‘烂漫天xing,任骄任躁’。

    他的脑袋是不怎麽灵光,可毕竟是秦国公子,也能勉强识文断字,难道还不明白这是说他永远长不大,放任自流就好了?公孙贾就不是个好人!

    是白栋让他看到了希望,对他这种吃货来说,能做出‘咪咪’那种好东西的人,一定是最了不起的,没看到公父都忙着询问白家哥哥的师父是谁麽?人家就是不说,连公父都无之奈何。

    永远缺根筋的公子少官像是看到了人生希望,与车英大吵后就直接跑到白栋这里,傻人也不是没有聪明的时候,他知道认下这个‘哥哥’有多么重要。李敌在冷眼旁观,却没有阻止,君上虽然疼爱这个小儿子,却毕竟是庶出,再说就算是嫡子,与一名士子结交也不算低了身份。

    不等白栋表态,这货就直接割破了手腕,然后拿起一把青铜匕,横眉竖眼地望着白栋。白栋无奈,只好接过他的匕首,自己也把手腕割破了,伤口跟伤口碰在一起,彼此鲜血交融,从此就是兄弟了,可以让我睡个好觉了吧?

    叫了声哥哥,公子少官一本正经地行了个礼,慢慢退出军帐,白栋倒头便睡,不一会儿便鼾声如雷。

    早晨在一片喧哗声中醒来,白栋好奇地走出军帐,都说秦军jing锐、纪律井然,怎么会这样嘈杂,像是到了菜市场?这样的军队可以对抗魏武卒,收回河西麽?

    原来是在早饭,看时间居然是要ri食三餐,这是极其罕见的,而且今天的早饭场景非常壮观。

    秦军以万人成军,河西大营有十万,加上昨天会师的两万赢虔大军,就是十二万人,其实是分为十二军。所谓后军,其实就是统管后勤补给、粮草供应、安置伤兵的所在,这里的士兵多半都是老弱病残,而且各有职司,负责工程修道的、养马的、医护救治的、做饭的,都聚集在这里。

    白栋扎营的位置就靠近一帮伙头军,秦军以万人为军,埋锅造饭时却是以五百人为单位,由三到五名伙头军负责,一般是午饭和晚饭才造热饭,早晨多半是干饼就水,而且还都是凉水。这个时代喝生水太正常了,烧热了水再喝属于少数贵族的不良习惯。

    平常伙头军造热饭也就是煮些稀粥、贴几张面饼什么的,今天却是场面空前,空地上一字排开十几个两尺高的釜,大部分是陶釜,其间夹杂着几个青铜的,釜口上扣着白栋发明的蒸笼,热气腾腾、面香四溢,敢情是在蒸馒头。

    像这样的场景不止一处,整个秦军大营都冒着热气,雾气氤氲的,倒是起到了一定的隐蔽作用。釜不够,就凑合着配合鼎来用。

    战国时的鼎分几种,放在洛邑的那几尊简直就是周天子的命,被天下诸侯紧紧盯着,谁敢动一下就会被全天下追杀;公侯用来祭祀的规格稍低,也不能拿来煮东西;跟吃有关系的那种最常见,有专门烹煮食物用的,关键时刻还能煮活人,也有用来盛放菜肴的,跟后世的菜盘子没多大分别。军中木匠很有想象力,临时制作了很多方形蒸笼,效果也是不错,用来摆放馒头比圆形蒸笼还要整齐。

    “君上特别下令,从今天起,每ri三餐都是热食,兵士不分阶层,一率食用‘咪咪’......”李敌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白栋身后,这家伙目光有些热烈,似乎是嗅到了什么气味。

    “你兴奋什么?每天吃热食,这是要养护士卒体力,准备打大仗了是吧?可惜没你的份儿。君上说了,你要负责保护我的安全,我是绝不肯上战场的,所以你也不能去。如果有不满,找君上去说,别瞪着我。”

    果然是一个懦夫,除了会个壮面,还有什么好的,君上却要拿他当宝?李敌愤愤地望着白栋,知识分子最讨厌,这家伙怕死不说,要求还特别多,昨天晚上非要自己弄些热水来,说是要洗脸洗脚?哪里这麽多的毛病,男儿大丈夫,说睡就睡,身边又没个女人,还怕脚臭不成?喝水也要喝热的,都是chun天了,喝几口冷水难道会死人?

    馒头出锅了,有白白的麦面馒头,软软的一按一个坑,还有金黄sè的栗面窝头。这是白栋专门传授的手艺,栗面较硬,弄成窝头蒸更节省火力,伙头军们很快就青出于蓝,那窝头捏得比白栋还漂亮,还起了个名字叫‘小咪咪’。太没有创造xing了,这时代的人不缺少学习能力,缺乏的就是想象力,这与华夏民族的xing格有关,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却少了天马行空般的奇思妙想。

    秦军们喜笑颜开,排着队上来领‘咪咪’,弄几个堆在大老碗里,再去盛一份面水,找个犄角旮旯一蹲,美美地享受着发面食品,就是吃相差了点,尝惯了死面饼的钢铁肠胃突然接触这种软绵绵的食物,真是受宠若惊,两三口就是一个,比着谁的速度更快。白栋看得连连皱眉,怪不得古时军队中经常出现大量的非战斗减员,这样胡吃海塞,肠胃不出毛病才是怪事了,这样看来发面技术的出现不仅可以节省粮食,还有医疗作用。

    白栋走到哪里,都有端着大老碗、吃着热馒头的秦军跳起来恭恭敬敬叫一声‘白先生’。这些战场上杀人斩首面不改sè的凶胚在他面前居然有些忸怩,有个靠他靠得近了些,立即引起一片哄笑,很有些后世粉丝追星的味道。

    在白栋眼中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发面技术’足以深刻影响这个长期笼罩在粮食危机中的国家;赢连已经下了命令,壮面神技是秦国最大的秘密,秦人有敢泄露于外国者,灭九族!他这个发明者就像后世的那些顶尖科学家一样,属于国之利器,自然就成了这些大老粗崇拜的对象。

    “白......白先生......可以请您点一曲麽?”

    怯怯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居然是个女的,点小曲儿?声音可真好听啊......可在这秦军大营之中,怎么会有女子出现?别说是在战国时期,历朝历代的军规都不许女子出入大营吧?

    白栋心中大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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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苦酒的生意】

    等秦军将士领完了馒头粥水,才有一群人慢慢靠过来。他们显然不是秦军,后军大营中虽然多数是老弱,而且多是自带兵器盔甲的屯兵,却各有归属,哪怕是在吃早饭,也是以五人为伍、两伍为一什,十什为一乘,看着杂乱无章,其实井井有条。

    这些人却是乱糟糟的一团,穿的都是破烂布衣,有的腰上栓着把断成半截的青铜剑,有的干脆就是没杆儿的锄头,他们不是直接领取早饭,而是用钱币购买,白栋看了下,两个馒头就要一个秦国圆钱,这可不算便宜了。

    听了旁边士兵的解释才恍然大悟,这些原来就是战国时期极有特sè的随军商人。这时代天下多战,为了鼓励士兵奋勇杀敌,各国都规定士兵缴获的战利品可以自留三成到五成,可军备库是没义务帮忙存放这些战利品的,于是随军商人就应运而生,他们自带武器装备,负有帮助军队作战杀敌的义务,却不被军队承认,无论吃住,都要向军队缴纳一定的金钱。

    这种制度一直延续到后世,历史上有的大军商甚至可以直接与国家做生意,消化国家无法消化的大量战利品,又或者向需要的国家提供大量军械;只是到了卫鞅入秦后,这些随军商人才统统转化成为‘官商’,从士兵手中购买大量缴获,然后转卖别国,赚取大量金钱以资国库。

    眼前这些都是些小商人,他们面黄肌瘦、衣着破烂,与秦军交易的时候都要低声下气。一名老军得意地告诉白栋,这些人多数都是连土地也没有的贱民,耕种完了主家的土地,拿上从嘴里省出的一点本钱,跑到军营里搏命,如果运气好可以不死,能够购买几件像样的武器回去卖给游侠儿或者是专做军备生意的大商人,这一年就可以不用挨饿了。

    刚才说话的女子就在商人队伍中,如果不是她的声音足够女xing化,白栋甚至无法发现这是一个年轻女人。她的麻衣很单薄,草鞋都破了,露出两根茁壮的大脚趾,头发像个男人一样挽起来,脸上隐隐还有几道伤痕,腰间居然还插着一根木棍,还没有手腕粗呢,能不能成功打死一只狗都很难说。

    打量了这个女子几眼,白栋发现如果她换上一身华丽的服装、把脸洗干净、再化个烟熏妆,完全就是后世t台上的模特了。她的身材很高,足有一米七左右,比这个时代的很多男人都高,好在西秦多壮士,站在秦人中还不算鹤立鸡群。

    “你叫住我,要我点曲儿?”

    白栋很好奇,这个时代不是只有雅音麽?礼乐都是孔老夫子最尊崇的,怎么会如此任人亵渎,这女子是真个另类还是吃了豹子胆?

    “苦酒确是个苦孩子,早早没了娘,父亲跟着咱们行商,她就靠唱曲儿赚取几个小钱,这是将主允许的。先生别看她认不得几个字,却会唱《诗经》,关关雎鸠什么的,好听着呢......”女子原来叫苦酒,果然是个没姓也没氏的苦人贱民,不过人缘似乎很好,几名老军都帮着她说话。在他们想来,白栋这个士子肯定是不差钱的,能帮苦酒拉到一位大豪客也算是做了善事。

    苦酒怯怯地望着白栋,眼泪在眼眶儿里转来转去,她是靠唱曲赚几个老军的带血钱没错,却从不会开口兜售自己,都是老军们看她父女可怜,主动给她生意做。可这些穷哈哈能有多少钱,她现在需要一笔大钱,能让父亲安安稳稳渡过后半生才好,于是衣着光鲜的白栋就成了她的目标,脸面都顾不得了。

    白栋那套破衣服让赢连都看不下去,特意为他换了一身丝质深衣,加上士子的名头,站在这些军汉中真如玉树临风一般,确实像个款爷。

    “姑娘还会唱《诗经》?不知听一首要多少钱?”

    从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中看的出这是个有故事的女子,姑娘脸都红成了刚出锅的螃蟹,两条还算笔直的长腿也在微微哆嗦,不是以唱曲儿为生的麽?紧张什么,倒像个刚下海不久的雏儿一样。

    “一......一金!”

    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苦酒才大着胆子开了口,然后就迅速低下头,看都不敢再看一眼白栋,好像犯了多大的错。

    “一金?苦酒,白先生是看你可怜,你怎么倒坑上先生了!平ri里你唱个曲儿也就是两文钱,兄弟们知道你是好孩子,手上有了几个闲钱,就没有不帮衬你的,今天这是要疯啊?”就连刚才帮腔的老军都看不下去了,沉着脸斥责苦酒。

    “苦酒,你要做什么呀!你个碎女子,就是不让你大我省心啊!”

    一个中年男子从人群中冲出来,哭天抢地痛哭流涕,脱下一只草鞋来打苦酒的屁股,手臂扬得很高,下落时却很有讲究,基本是稍沾即走,听着抽得屁股啪啪响,其实声音虚得很,明显是在演戏给白栋看。老兵们个个都是行家,顿时哈哈大笑:“老山药,你也别装了,白先生是什么人,你也来蒙骗?”

    中年男子不理这些老兵,走到白栋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叩头:“小女无知,还请先生原谅啊。”

    他是真怕,秦国法令对欺骗偷盗之人惩治最厉,苦酒开口就要一金,这已经算是欺诈了,而且欺骗的对象还是白先生。这几天军营里都传遍了,白先生有鬼神手段,就是他将‘壮面法’献于秦国,君上对这位白先生十分礼遇,甚至派了近卫长李敌做他的贴身卫士,这是多大的恩**?苦酒好死不死的居然去坑骗他,这不是找死麽?

    他拉扯了苦酒几下,苦酒却没跟着跪,轻轻咬着嘴唇,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白栋,似乎还在等待他的回答,这笔交易似乎对她很重要,她非常渴望能够赚到那一金。

    “老哥哥,先起来吧。苦酒不过在和我谈生意,没有你想得这样严重,你的年龄和我娘亲都差不多了,跪在我面前可不好看。”

    “先生说笑了,一金?没有谁的小曲儿能值一金,是苦酒没见识,更不该欺骗先生......先生如果不肯原谅,山药跪死也不起来。”

    山药发了狠,他做随军商人也不是一天了,百夫、千夫主这样的大人物也不是没见过。大人物哪里有这样好说话的?这位白先生笑得越和善,他就越怕,怕得身体都开始哆嗦了。

    “山药老哥,美妙的歌声是无价的。你看苦酒在这里多麽受欢迎?我相信她的歌声一定很好听,一金又算得了什么呢?”

    苦酒让白栋忽然想起了草儿和娘亲,还有屹石村的苦哈哈族民,帮她一把,就像是在帮自己。

    抄了下袖子,赢连这老家伙真是太吝啬了,新衣服里居然没放钱,不过白栋还是走到苦酒面前,微笑道:“就一金一曲吧,成交!”

第十八章 【关关雎鸠】

    这个时代鼓掌还没流行,表示支持的方法就是用力拍击大腿,啪啪啪,啪啪啪......

    苦酒果然没让白栋失望,她的歌声很美,舞姿也很美,虽然动作有些像后世岛国的歌舞伎,好在一张清水脸上并没有敷上厚厚的白~粉,笑容更是甜到人的心里。还有那模特一样的标准身材和动人歌喉,说实话一金真不算贵。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战国时代民风开放,每每听到这里,哪怕是听过无数次了,老兵们还是会发出哄笑声,有人高声叫道:“嗨,苦酒!最近怎么总是唱这一段呢,是不是有人为你辗转反侧了?”《诗经》本来就是劳动人民集体智慧的结晶,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这些尸山血海里讨生活的汉子也一样听得懂。

    女孩子被人这样起哄,应该多少有些害羞才对,奇怪的是苦酒没脸红,反倒有些苍白,白栋眼毒,看到她的眼睛里有泪花转动,似乎是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来。这可不对啊,完全不应景,放在后世来说,就是不够专业。

    李敌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白栋身旁,手里端着一老碗豆汁、捏着两个大馒头,喝一口豆汁、吃一口馒头,他的适应能力真是很强,如今已经开始能习惯喝豆汁了,不像那些秦军,尝了伙头军做的豆汁,倒有一多半人狂吐。

    “很好听。”这个杀胚居然还会赞美,让白栋不由另眼相看,原来杀人狂魔也是有感情的,居然会欣赏这首诗歌?莫非他也做过好逑的君子,曾经为了某位佳人辗转反侧?真是每个人的人生中都曾经有过chun天啊。

    “你也觉得好听?一金不算贵吧。”

    “嗯。”

    “那就拿钱来吧......”白栋摊开了手掌,笑嘻嘻送到李敌面前。

    “让我出钱?”

    “废话,我又没有钱!别告诉我你这个近卫长没钱,你可是君上最信任的人,又是杀道高手,今天你杀人,明天就可能被人所杀,难道还不明白金钱如粪土的道理?别愣着了,快点,人家姑娘都要唱完了。”

    “记得要还!”

    看了眼苦酒,李敌很不情愿地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金,说是金,其实就是纯度较高的黄铜。

    接过白栋赏赐的一金,苦酒深深下拜,起身瞬间,不露痕迹地迅速擦去了眼角的泪痕,然后小鸟儿一样轻快地飞到山药身旁,把金子交在了父亲手里。

    山药都乐坏了,拿着金子在衣襟上擦了又擦,揣进袖子后手就不肯拿出来了,生怕一不小心弄丢了这笔飞来横财。老军们都笑着夸他生了个好女儿,有了这锭金子,到栎阳关市开个铺面都成了,再也不用过这种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

    山药还在畅想今后的幸福生活,苦酒却忽然向他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就飞一般的跑开了,老兵们看得哈哈大笑,苦酒还学会害羞了?山药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苦酒有了心上人,刚赚够了嫁妆钱,这就急着要去会情郎了?

    对于这些刀口上讨生活的老兵来说,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虽然苦酒的举动有些不寻常,他们也不会多想什么;李敌却是耸动了一下眉毛,低声道:“她在全力奔跑......”

    确实有些古怪,白栋总觉哪里不对,走到山药面前提醒了一句:“我要是你,就快追女儿回来。”

    “是,多谢先生。”

    山药眼睛跳动了几下,忙转身向苦酒追去,毕竟是父女连心,他也感觉到有些不对了。

    又喝了大半碗豆汁,吃了一个馒头,却总觉味道不对,白栋回头看看李敌,发现这家伙也正在看着自己,两人目光交接了一下,异口同声道:“不对!”

    李敌压根儿就不废话,一把提起白栋的衣领,脚下快步疾行,去得正是山药父女奔走的方向,老军们也感觉到哪里不对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呼啦啦都跟着跑了过来。军中的百夫主千夫主并没有阻止,李近卫长和白先生突然向大营外面跑去,此刻就是回报君上,他们也一样要带兵追随。

    苦酒一向是个好孩子,平ri里给她两文钱听一个曲儿,她还会害羞的只收一个,今天却向白先生要了一金?赚到了钱本该开心,她为什么跪在父亲面前磕了三个头,就迅速向大营外面跑去了,莫非是......

    老兵们都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可那是在血肉横飞的战场,死亡本来就是再正常也不过的事情;却没人希望看到苦酒出什么意外,没看到李近卫长提着白先生跑出去了麽?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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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生死人而肉白骨 上】

    在秦军大营的西北方向就是一条奔腾的河流,这是洛水支流,水势虽然不算浩大,却足够秦军取用。这个时代依山傍水扎营也是兵家铁律,而且不用担心敌人会到上游截断河流利用水攻,周公虽然早逝,教化之功尚存;以水火杀敌的手段,战国初期的名将们屑于使用,如果上溯chun秋时代,战争更是彬彬有礼的奥运会。

    山药在河边声泪俱下,女儿跑得太快了,他追到河边的时候只见到一缕黑发在水中闪现了下便消失不见,河面不算很宽,可是水流湍急,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人都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他想跳进水里,可刚抬脚就感觉双腿剧痛,站都站不稳了,这是因为大惊大恐造成了腿抽筋。

    怪不得要赚我一金,苦酒原来死志早决,白栋被李敌拎到河边时,刚好看到苦酒在水中一闪而没,正想拨开李敌跳下去救人,却觉身子一松,被人扔在了岸边,耳边响起李敌的声音:“看好那个叫山药的,救人的事情交给我。”

    原来这个杀人狂魔不只是会杀人,救人也是一把好手,话音还在耳边,人已纵入河中,入水的姿势可真潇洒,好像一头经验丰富的鱼鹰,破开水面都没有溅起多大的水花来。

    好水xing!白栋暗暗松口气,一面安慰着山药,一面阻止热情的老兵们学雷锋,水势太急了,有李敌这种**下去就好,否则说不定还会多赔上几条人命。

    河水湍急,连鱼儿都要努力游动才能保证不被冲向下游,李敌却一步步从水底走出来,苦酒被他托在肩上,长发乱得像水草,双眼紧紧闭着,脸sè苍白如纸。

    李敌对白栋摇摇头,轻轻将苦酒放在了地上。山药惨叫一声扑在女儿身上,摸摸脉门、探探鼻息,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却被白栋一把拍在肩膀:“让我看看,你女儿或许还有救!”

    “不用白费力气了,死人活人我还是能分清楚的,她气息已绝,没救了。”李敌摇摇头,这次倒没鄙视白栋,谁也不想看着一个花季少女就这样香消玉殒。可惜回天无力啊,除非是号称可以‘药死人、医白骨’的当代扁鹊秦越人在,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我说可能有救,你没听到?”

    白栋恶狠狠地望着李敌:“别废话,脱衣服!”

    ***

    河边静悄悄的,只有湍急的河水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仿佛是在嘲笑白栋这个自不量力的凡人。

    老兵们瞪圆了眼睛围拢在四周,偶尔说话交流,都是压低了声音,生怕惊动了什么人似的;山药也停止了哭泣,偶尔鼻子还会抽搐一两下,眼中却满满的都是希望,他在期待奇迹发生。

    传说为高人弟子的白先生已经放出了话来,说是要救回已经断气的苦酒?虽说有‘壮面’的神奇手段在先,大家也都尝到了香甜松软的咪咪,却难免还是有一丝怀疑。都听说有个叫扁鹊的神医可以救活死人,却毕竟是听说啊,难道今天还能亲眼目睹如此神迹?

    李敌的身材果然很不错,幸亏今天穿得不是连体的深衣,而是一套类似胡服上下分片的轻便衣裳,上衣一脱,就露出古铜sè的jing赤膀子,真是太有形了,硬生生的有八块腹肌,而且光滑润泽没有一点伤痕。像他这样的杀人魔王身上居然没有多少伤疤,可见手段厉害,绝对是这个时代的顶级高手。

    可惜这位顶级高手今天做得不是十步杀一人的潇洒勾当,而是用双手撑起上衣,围成一个布帐子,将白栋和苦酒挡在了里面。

    本来他是万万不愿做这种事情的,却禁不住白栋以大义相加,还说什么师傅亲传的‘活死人’之法不可被世俗中人见到,否则会失效。你不肯帮我遮挡,万一失败,苦酒姑娘的这条命就要记在你的账上了。

    李敌身上的人命可不少,却偏偏没有苦酒这种无辜的小姑娘,而且他也很好奇,早年为了学剑,也曾拜访过天下高人,就连秦越人也有一面之缘,却没见过什么‘活死人’的手段。责任加上好奇心,让他总算放下了高手的矜持,甘心做一个迎风舞动上衣的半~裸痴汉。

    偷窥不是高手应该做的事情,可听到古怪的声音传来,李敌终究无法战胜好奇心,大夫救人不是应该用针药麽?没时间开方下药,那就该为苦酒扎上几针才对,这是什么声音?偷偷伸长了脖子望去,看到的却是白栋十分不雅地压在人家姑娘身上,李敌顿时大怒。

    白栋忽然抬起身,转头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你shuyaya.com偷看,不要大惊小怪的好麽?这是我师傅秘传的‘渡元’之法,可要救活苦酒,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如果被你打断,出了人命,还是要记在你的账上!”说完再不搭理李敌,仰首深吸一口气,捏开苦酒的嘴,果然是将气渡了进去。

    李敌死死盯着白栋,发现他果然只是渡气,而且每渡两口,就用手敲打苦酒胸口几下,虽然是占足了人家姑娘的便宜,却是一脸正气,怎么看都是个柳下惠。难道这世上真有渡化元气的神仙手段?他的师傅究竟是谁!快被忽悠傻的李大高手倒吸一口凉气,只觉汗毛倒竖!

    苦酒忽然嗯了一声,眼睫毛抖动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李敌都看傻了,衣服掉在地上都懵然不知,白栋一把抓住他胸口,压低了声音道:“记住,我救人的方法一定要保密、连苦酒都不能知道,人家女孩子还要嫁人呢!”

    “你......你究竟是人是神,还是鬼!”

    当年破宫杀赢出子白姬,被上百名秦宫锐士包围却眼皮都没眨过一下的李敌竟然有些发抖;苦酒是他捞上来的,早就没了气息,决计不会有错,这家伙竟然真的救活了一个死人!

    面对鬼神般的手段,就算是他这样的绝顶高手也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恐惧感,看白栋的眼神儿都不自然了。

    “神鬼?呵呵,那不都是由人做得麽,真有如此可怕?”白栋没法解释这叫人工呼吸,只能继续保持神秘,让李敌自己去猜好了。

    “白先生真乃神医,当代扁鹊的名号,应该给白先生才对啊!”

    山药抱着女儿喜极而泣,这就是最好的活广告,老兵们都快疯了,拥护在白栋身旁欢呼崇拜。都是刀头舔血的苦人,谁不希望身边有位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咱们营中也有神医扁鹊了,到了战场上就可以安心杀敌,反正是死不了!

    “苦酒,你为什么要投河?”

    这才是白栋目前最关心的事情,屹石村的经历让他对苦酒总有无限同情,上辈子的职业经历,也让他凡事爱讨问个究竟。

    “白先生,我......”

    ps:感谢‘黎丶辰曦’同学的打赏支持,呵呵:)

第二十章 【生死人而肉白骨 下】

    范强是个很细心的人,自从被白栋鄙视了君上的破烂军帐,他就认为这是最大的侮辱,所以最近一门心思的在这顶破帐子上下功夫,去除了花花绿绿的补丁,用干制过的羊皮一点点缝上去,那手艺细得让赢连的贴身近卫们看得直吐舌头。

    以前就知道范伯剑术jing绝,连李敌这样的杀胚都要敬服,没想到还是刚中带柔,弄起针线活儿来也是一绝?说起咱大秦的男人,不是以景监的针线功夫最强麽?想不到范伯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人!

    缝补完最后一块皮子,范强有些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可惜不通文事,不然就该以文诵之了,正感有些遗憾,忽然听到君上叫自己的名字:“范强,咪咪送来了麽,寡人有些饿了。”

    刚出笼的白咪咪很快就被送进帐内,个头比之前见过的都要大,而且已经被从中剖开;范强从一个青铜食鼎内取出块圆形的羊肉饼,轻轻夹在两片咪咪中,上面刷上一层猪油,再放片嫩白的生菜叶子,最后洒上一些齐国出产的上品细盐,笑着递给赢连道:“君上尝尝看,这是那小子发明的新吃法,据说三公子一顿就要吃五个呢。”

    “稀奇古怪,怎么菘菜还是生的?”赢连双手托着这个土制汉堡包,微微皱眉。

    “君上有所不知,据白栋那小子说,这东西叫‘啃着吃’,就是要用生菜叶子才好呢,现在这种吃法在营中极为流行,很多将主都夸好。”

    “啃着吃?倒也贴切。这小子稀奇古怪的主意层出不穷,寡人真奇怪他的老师是谁,居然能教出这样的学生?对了,那个叫苦酒的女子真是死而复生?难道这小子真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手段,可比那个秦越人?”

    抱着‘啃着吃’咬了一口,赢连点点头,味道还真是不坏,足称人间美味。

    “臣下仔细查过了,苦酒投河自尽,还是李敌救上岸来的。李敌见过无数生死,连他也判断这女子已经身亡,另外还有几十个老兵做证,决计不会有错。那小子真的是手段通天,硬生生救回了一个死去的人!”

    “寡人听说秦越人就有这种本事,曾经救活了已经死去的虢国太子。可惜寡人几次派人查访,却不曾寻到这位神医,难道这小子也有如此手段?”赢连双眼一亮,几口吃光了手中的菜肉馒头,转头望着范强。自古权位越高就越是怕死,没有不渴求神医的,他当然也不能例外。

    “白栋这人太过神秘,或许君上应该多做观察。”范强笑道:“不过是他让君上胃口大开,臣下还是很喜欢这小子的。”

    “不仅要观察,还要和这小子多多亲~近才是。”

    赢连吃顺了嘴,指指笼中馒头,示意范强为他再弄一个‘啃着吃’,笑道:“听说是你出面,解决了苦酒的麻烦,那小子还满意麽?”

    “是司伤营惹的麻烦。因为战事ri紧,司伤营人手不足,不得不用一些根底清楚的非军,苦酒心细,又有一个好嗓子,唱得好诗经,所以也被司伤营招揽,帮忙照顾伤兵,做些浆洗的事情,有时也会帮忙煎些药水什么的。本来她做得很好,又有司伤营提供的免费饭食,又有每天两文钱的收入,不想在照顾轻锐营百夫主要锐时却出了岔子......”

    “要锐?是那个曾经突入魏军大阵,险些斩将夺旗的勇士?”

    赢连微微一愣,这个人他有印象,是轻锐营出名的勇士,也是二儿子赢渠梁的爱将。

    “要锐喝了苦酒煎的药,不过两三个时辰,突然伤口迸裂而亡。”

    “司伤营知道要锐的身份,这个后果他们承担不起,于是就推在了苦酒的身上?”赢连冷笑一声,他前半生被人算计,后半生专门算计人,司伤营的那点心思能瞒过他才怪。

    “君上猜对了,司伤营要苦酒心甘情愿的顶罪,才给了她一天时间告别父亲,也算这女子的运气好,居然被她遇到了白栋......”

    范强忽然笑道:“说起来咱们还要感谢苦酒呢,要是没有她这件事做牵引,可试不出那小子居然有‘活死人’的手段,咱们虽然没请来秦越人,却有了位白扁鹊。”

    “呸,那小子藏头缩尾,到现在都不肯告诉寡人他的师傅是谁,也配称扁鹊?”赢连嘴里埋怨着,眼中却满是笑意:“那小子答应了?”

    “臣下明知要锐之死不怪苦酒,也怪不得医官,创裂死人是再平常也不过的事情了,可要仔细追究,苦酒和医官却也脱不了干系。那小子对苦酒似乎极好,不知道是不是看上她了,有了这个牵绊,他不想做也不成。”

    范强嘿嘿笑道:“现在就等君上下令任命他做司伤营的新医官了,他是个聪明人,已经答应了臣下,就是提出了一个条件......”

    “好啊,不怕他提条件,就怕他无yu无求。让寡人猜一猜,是不是要爵要官?”赢连大笑道:“上次只封了他个簪袅,就知道这小子不满意。”

    “君上神算。其实臣下一直不明白,那小子送上‘壮面’之法,等于是送给了秦国无数粮食,如此大功,就是封他做个五大夫都不为过,君上却只封了个簪袅,就不怕寒了他的心麽?”

    战国时期是真正的唯才是举,升官都是靠蹦的;后世有个叫张仪的,跑到秦惠文王面前一通嘴炮,秦王只是听着有道理,就让他登台拜相,在这种大环境下,范强真是无法理解赢连的‘吝啬’。

    “呵呵,范强你见事不明啊......我等君臣为‘壮面’神技欢呼时,那小子却是神sè淡然,可见他还藏有更多的秘密,区区壮面手段,就不在他的眼里。寡人如果第一次就封他做了五大夫,以后可拿什么应付他?大良造还是大庶长?”

    赢连哈哈大笑:“也罢,大战将起,有个能‘活死人’的神医坐镇司伤营,足振我大军士气,他不是要官爵麽?这次就封他个大夫,虽然只比簪袅高一级,却是真正的免除服役,进入了贵族阶层;虽说士人本来就是贵族,可那不过是他自称的,既没有世家出身的证明,又不肯说出师承,寡人这次为他正名,那小子总该满意了吧?”

    “君上,这小子确有鬼神莫测的手段,这样的人才只封一个大夫是不是小了些?”

    “不小了。”

    赢连看了范强一眼:“你不是收了他做干儿子吧,怎么总是帮他来讨官呢?也不替寡人想想,寡人若是施恩太重,将来让我儿子如何恩遇他?六十岁了,寡人已经是个花甲老人......”

    “君上!”范强扑通一声跪下,眼中流泪:”君上chun秋鼎盛,怎么说出这样的话,让老臣,老臣......”

    赢连叹口气,正想扶起这个忠心耿耿的宦臣,忽听帐外有人大声道:“嬴渠梁求见公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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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爱傻笑的苦酒】

    苦酒最近学会了傻笑,抱着个洗衣服的大木盆坐在阳光下,一上午能洗出上百斤裹伤用的麻布,边洗边嘿嘿的笑,问她为什么笑,她还不说,而且笑得更加起劲,简直太瘆人了。

    现在司伤营的人都离她远远的,这姑娘人也好看、歌也好听,却是个大灾星,上任医官就是因为她丢了前程,看这架势,这一任的白扁鹊白先生估计也危险......

    白栋远远躺在树荫下面,屁股下是一张崭新的藤椅,手边是个藤桌,上面有夹了肉菜的‘啃得急’和一大碗半温的豆汁,吃两口菜肉馒头,喝两口豆汁,闭上眼睛眯一会儿,真是舒服啊......假装看不到边傻笑边向他这面偷~窥的苦酒,女孩儿的心思他能不明白麽?苦酒现在还是朦朦胧胧的,对自己多半还是感激,要是一撩拨,那就后果难料。

    营中的木匠靠着蒸笼从随军商人那里赚了一大笔,现在都快把白栋看成祖师爷了,整天跟着屁股后面请教有什么新的物件没有,白栋也没客气,画了个现代藤椅给这些‘徒子徒孙’看,希望他们能编出来。这年头儿到处都是枯树老藤昏鸦,几乎就没啥成本,不比后世一把藤椅就敢卖大几千,比抢钱都狠。

    这不就是胡椅麽?可似乎又不像,胡人可没这么jing细的构想,看看那流畅的弧度、谨严的设计、大气的外形,这必须是咱们炎黄子孙才配享受的好东西啊?据说人躺在上面后还能前后晃动,一定很舒服吧?真难为白先生能想出来。

    这年头不缺少能工巧匠,缺乏的就是想象力,拿了白栋的图纸,几个木匠憋了半个晚上,藤椅藤桌就弄出来了;第一个享受的人就是白栋,漾漾的chun风吹着,味道甘美的豆汁喝着,藤椅前后晃荡着,这就是万恶的地主阶级啊。苦酒偷眼看看,瞳孔里都是小星星,白先生可真俊!低下头,她又嘿嘿嘿的傻笑起来,像个积年的花~痴。

    白栋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苦酒身边,想要制止她近乎花~痴的行动,不想人家姑娘却抬起头,黑漆漆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情意,这还让人怎么开口?只得干咳一声:“呃,洗了有小半ri吧?还是歇歇罢。”

    “嗯!”

    就像是得到了将令的士兵,苦酒甩甩手松松腰,端起放在盆边的一老碗豆汁,拧眉瞪眼地就往嘴巴里灌,才喝了一口,就苦着脸吐了出来,然后锲而不舍的继续喝。

    白栋看得直皱眉,这都怪那些伙头军,太能起哄了。

    营里的伙头军现在比木匠们还要崇拜白栋,‘啃得急’如今已经成了每个伙头军的标配,开饭时手里不拿上一个,那都没脸见人。羊肉稀罕,就多夹几片菜叶子,厚厚的猪油抹起,一样能香掉舌头。

    白先生一金听小曲儿,义救苦酒女的故事已经成了营中佳话,这个时代的人们都是风~流种,别说平民了,拥有姓氏的贵族们都爱在发~chun的季节胡天胡帝,据说孔子就是在某个山花灿烂的chun天,在某次‘野天盛宴’中诞生的。圣人的爹娘尚且如此,何况是白先生,他能跟苦酒没点故事?所以白先生享受的东西,断然要有苦酒的一份,于是一天几碗豆汁就成了火头军们对苦酒的供奉。说实话,这东西苦酒真不爱喝,可看到白栋shuyaya.com喝,她就强迫自己去习惯,往死里折磨着自己。

    她已经吐了三次,一老碗豆汁被整整吐出去半碗还多,白栋看着执着的苦酒都替她难过:“好了好了,不爱喝就不要喝了,何必要勉强自己呢?我还知道用果子榨汁的方法,回头让那些伙头军榨给你喝,一天洗这么多布巾,何苦呢?我都说了不用你洗,多陪陪你父亲,那天你投河的时候,他吓得腿都抽筋了......”

    “先生爱喝的东西一定是好的,我也要学着去喝才对!”

    苦酒执拗地摇摇头,拿起大老碗又喝了一口,这次似乎好多了,虽然还是皱眉,却没吐出来:“爹说了,先生是为了我才做了这个医官,苦酒不会做别的,多洗几条布巾,就是帮了先生。”边说还边护着木盆,似乎怕白栋夺了去。

    每个人都会有追求,更何况人家姑娘追求的还是自己?再多说什么就是矫情了,白栋也只能摇摇头,躺回到藤椅上。他如今被苦酒盯上了,司伤营专用的水井明明距离尚远,苦酒偏偏不肯在井边洗,一定要跑到他附近,还要保持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女孩子的心思还是别猜,想多了会烦恼,碰到赢连这个吝啬的老头儿,天知道何时才能衣锦还乡?攀扯人家女孩子说不定是害了她。

    “苦酒shuyaya.com你,你就看不出来?还是故意装傻?”

    青天白ri的就刮起了一阵yin风,李敌突然出现在面前,白栋很无奈地看看他:“下次出现时先打个招呼好吗?这样会吓坏人的;还有别掺和苦酒的事情,你这样的杀~人狂谈什么儿女情长,当心我会吐。”

    “告诉我‘活死人’法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就不烦你了。”

    李敌哼了一声:“还有,别以为君上封你个‘大夫’就是真正的贵族了,司伤营的医官可不好做,做不好会有人用柳条鞭打你,很疼。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些诀窍,免得你被打成残废?”

    “你不是已经找到答案了?”

    白栋笑眯眯地望着李敌:“我听说那天之后,军营里很多小马驹儿就遭了殃,你也真是的,要揣摩我的‘活死人’之法,也不用把那些无辜的小马打晕了扔进河里,然后再救上来对着嘴渡气吧?听说还真被你救回了几匹,不过淹死的更多吧?现在大营的马夫们都在暗中骂你是个魔神,就像上古时代的蚩尤一样。”

    “嘿,你的手段也没有多么神奇,我试过多次了,那天苦酒其实并没有真的死亡,只是一口气憋住,心脉窒滞,你渡气给她,又用力敲打她的心脉,其实就是为她打通了心脉,是不是?”

    李敌大是得意,他这次来就不是来请教,而是来揭穿白栋的‘神迹’,见白栋不说话,不觉嘿嘿笑起来,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聪明啊聪明!原来我的秘密都被你发现了?”

    白栋笑嘻嘻地道:“不过为什么要等我做过后,你才会想通其中的道理呢?”

    “我......”李敌闻言一呆,却是无话可说。

    “你既然这么聪明,就猜猜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猜对了有奖励。”

    白栋向远处一指,只见数十个汉子正挑着十几个样子古怪的东西向司伤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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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神奇的病灶】

    李敌茫然望着白栋,怀疑自己是不是忽然变成了公子少官,否则为什么在这家伙面前,总会感觉脑袋不够用呢?

    面前是十几个熊熊燃烧的黄泥火炉,上面架着比普通货sè大了数倍的陶釜,再上面是同样巨大的蒸笼,李敌大概估算了一下蒸笼的大小,放个大活人都很轻松,难道是用来蒸咪咪的?不对啊,司伤营负责的是医治伤兵,要吃喝什么,自然有专门的伙头军负责,而且蒸个咪咪哪里需要如此大的声势?

    根本不知道白栋想做什么,没得猜,这就是四肢发达带来的**后果;见到苦思冥想的李敌还在吃喝上面打转转,白栋哈哈大笑,对着营门方向挥了下手。

    司伤营主管全军轻重伤员,大战起时足可安排数千伤兵,营中除了白栋这个主医官,还有两位副医官,此刻其中一位副医官就在望楼上向这面了望,见到主官白大夫(官爵位)发出命令,顿时就是一个激灵,忙传下令去,一切按照白大夫的计划行动!

    不敢不抓紧时间行动啊,昨天的经历让两位副医官至今还是心有余悸,新官上任的白大夫只是在营中巡视了一圈儿就大发雷霆,看什么都不顺眼,还立下了几条规矩,什么每天要有专人清扫营区病房,什么伤兵拉出的粪便屎尿都要第一时间埋入地下,不可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这也就罢了,他居然还要求营中医官医兵都要用细麻布蒙住口鼻才可接近伤兵?这不是把大家都当成伤病看了麽,算是什么道理?

    不过没人敢找白大夫理论,有人忘记了用麻布蒙住口鼻,结果被罚一天不能吃饭,白大夫还拿了抹着双份猪油的‘啃得急’在这人面前大吃,真是太残忍了。

    赳赳老秦哪个不是铁骨铮铮?几十鞭子打在身上,他们还会咬着牙叫好、比着充硬汉,却最怕饿肚子,一天不许吃饭,还要去喝放在太阳下晒了半天的豆汁,这太可怕了!都说新官上任要烧三把火才成,白栋不用,一把火就让这帮桀骜不驯的老秦人服服帖帖,现在见到苦酒都要小心翼翼的,大家心里都明白,别看这姑娘整天洗伤布,其实跟白大夫不清不楚,当成主官夫人对待就没错。

    看着上百名营兵两人一伙挑了数十担乌呼呼的东西走过来,被风一吹,腌臜气熏人yu醉,李敌就连连皱眉,转身像看变~态一般地望着白栋:“你是不是有毛病?扒了伤兵的衣服做什么?”苦酒听到后立刻不洗布巾了,走到白栋身旁气呼呼地望着他,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李敌扁扁嘴,冲着苦酒干笑了两声。惹不起这小子了,他有后台。

    营兵们苦着脸将数十担衣服挑到水井旁开始清洗,司伤营不是不给伤兵换洗衣服,可这位新上任的白大夫要求也太严格了,居然要求一ri一换,君上都没这么干净吧?

    心里埋怨归埋怨,一想到饿肚子的惩罚和那种阳光下暴晒过的豆汁味道,营兵们就迅速变成了劳动模范,衣服洗得又干净又快速。苦酒看得手痒,想要冲上去帮忙洗几件,却被白栋拉住了,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姑娘顿时变成了大红脸,转身就跑开了。

    李敌看得十分好奇:“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对苦酒说,很快就有一大批光着身子的男人从营中走出来,问她要不要继续留下来。苦酒很聪明,她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胡说!哪里会有许多光着身子的男人?”李敌有些愤慨,他认为白栋是在讽刺他,那天在岸边挥舞上衣的半~裸男子可不就是他麽?

    “慢慢看吧,相信我,真的会有许多光着身子的男人出现,到时候场面一定会非常壮观的。”

    洗过的衣服并不是晾起来就算完事,而是被一件件放进巨大的蒸笼里,就像蒸咪咪一样,李敌瞪眼望着白栋:“这又是为什么?”

    “是啊,我也非常奇怪,这难道又是白大夫的奇思妙想麽?”

    哈哈大笑声中,一名布甲木冠的骑士纵马而来,这人的眼睛很年轻,最多也就是二十岁的样子,却像个小老头儿一样留着胡须,远远地就对着白栋微笑,白栋也以微笑还礼。

    “仲公子!”李敌拱手为礼,几步走到这人的马前,为他拉住缰绳。

    嬴渠梁?未来的秦国雄主、统一**的奠基人、卫鞅的好基~友?比起他老子来,他应该大方多了,是个更合格的老板啊?

    白栋心中还是有些激动的,不过并没有立刻冲过去套瓷攀交情,赢渠梁此刻也就是个二十岁的大男孩,生理年龄比他还大两岁,至于心理年龄,在白栋眼中也就是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

    “嬴渠梁见过白先生。白先生献出壮面神技,为我大秦助,又有扁鹊手段,为我大秦幸,请受我一拜。”

    果然是礼贤下士善于笼络人心的未来雄主啊?白栋笑着点点头,当然不会受他这一拜,只是拍拍他的肩膀:“仲公子来得正好,刚好不会错过jing彩场面。”

    如今秦军大营中都知道白栋和公子少官结拜的事情,从这里算起,白栋和嬴渠梁也是平辈论交,拍肩膀虽然突兀,却让嬴渠梁大感新鲜,瞬间便对白栋产生了亲近的感觉,他还有些少年的xing子,也学着拍了拍李敌的肩膀,笑嘻嘻地道:“李近卫长怎么也在这里,也是等着看那jing彩场面麽?”

    李敌很想编排白栋几句,可惜却没这方面的特长,干脆点点头,嬴渠梁走近那一排大蒸笼,好奇无比地道:“白先生,这些衣服不是已经洗过了麽?为什么还要放在笼里蒸,道理何在?”这还是个好学的好孩子。

    “仲公子有所不知,人之所以伤病,其实是有病灶存在,这种病灶用眼睛很难观察到,一样具有生命,只要符合一定的条件,就会从一个人的身体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所以沾染了病灶的衣服,就会非常危险。我现在用蒸笼热力去杀死这些病灶,那就不用担心了,不过每天都要这样做一次才行。”

    “真有如此神奇,不知白先生如何证明呢?”

    嬴渠梁都听愣了,未来的改革家本来就是个充满好奇心的人,当然要追根究底了。

    “仲公子不要听他胡说,哪里会有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存在?”

    “那是近卫长缺乏见识而已,这种眼睛无法看到的东西可不仅仅是衣服上有,就连我们常喝的水中也有,已经有先贤证明了这一点,这个人就是鼎鼎大名的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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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白栋的健康理念】

    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社会实践家、苦行家和朴素社~会主义的奠基人墨翟先生对光学早有深入的研究,这个时代没有玻璃工艺,他就跑到最寒冷的燕地,用冰片雕琢成凹凸透镜,终于在那年冬天做成了人生中第一具望远镜和放大镜。

    “家师与墨子是非常好的朋友,在我随家师学习的时候,曾经见他用凹凸不同的冰片组合成一种叫做‘显微镜’的东西,用它就可以看到我们喝的水中存在很多叫做‘微生物’的东西,这是一种眼睛看不到的神奇生命。李敌,仲公子,你们早上喝过水没有?如果是生水,只需要一碗,就会有成千上万个‘微生物’,此刻正在你们的肚腹中游动......”

    嬴渠梁听得面部连连抽动,就连李敌这种粗线条也不由sè变:“你胡说,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你爱信不信,其实只要仔细想想,习惯将水烧开后再喝的人是不是很少会肚子疼?你们是不是遇到过肚子很难受,嘴里呕吐,一天要入恭几次的情况?这就是‘微生物’造成的。”

    这家伙说得似乎没错?嬴渠梁和李敌对视一眼,同时咽了口唾沫。

    秦人久在西陲,尚武骁勇,大有戎狄之风,即使贵为公子也不能完全杜绝喝生水;李敌这种人就更不用说了,水还要烧开了再喝?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经白栋这一提醒,想想还真是如此,都是大男人,每个月却总会有那么几天肚子疼的时候,这是为什么呢?原来根源在这里!

    “白先生可以弄出那个‘显微镜’吗?”

    嬴渠梁是个求知yu特别旺盛的人,听到有这种神奇的东西,自然想要见一见。

    “到冬天时或许可以试试看,现在不行。其实不用看这也是事实,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公子难道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白栋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如今释迦摩尼的那套东西还没传入呢,胡说八道什么?这两句话果然听得李敌目瞪口呆,对什么花啊叶啊表示理解不能,嬴渠梁沉思了片刻,却是缓缓点头:“好jing妙的话语,先生真是有大学问之人,请受......”

    “仲公子不是俗人,先生先生的就不怕叫老了我?”

    面前这个热血青年是谦虚有礼的,可等到卫鞅入秦后,他就会被忽悠成一个只认恶法不认人的吃人机器,秦国会由他而兴,ri后也会因他而亡。

    聪明人总会未雨绸缪,何况白栋这种后世来的专业人士?这个时候结下布衣之交,ri后自己才有保身立命的本钱,‘先生’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称呼万万要不得,做好哥们儿才是正经事。

    “我与少官结成兄弟,我痴长他一岁,算是他的兄长,公子年长,算是我的兄长,叫我声‘平安郎’就好。”

    “平安郎?这是你的ru名?哈哈哈!”

    李敌忽然狂笑起来,真是太解气了,这个处处压了自己一头的小子原来也有如此不堪的一个ru名,还平安郎......忽然看到嬴渠梁和白栋愤愤然望着自己,才觉不妥,笑声嘠然而止,讪讪地道:“其实这个ru名也很好听。”

    “平安郎,我现在对你说的大场面非常好奇,应该不会只是蒸一蒸衣服吧?”

    蒸笼里的衣物已经被一件件地取出来,黄泥炉子和陶釜上的蒸笼被撤去,营兵们开始把一个个大号的木桶木盆摆在地上,倒入冰冷的井水,再加上一些陶釜中煮沸的热水。嬴渠梁数了数,地上足有近百个大号木盆,看木sè都是新做的,也不知道要用来做什么,莫非这就是白栋说得大场面?

    如今正是chun夏之交,气候温暖,今天天气尤其好,古人没有频繁洗澡的习惯,不过遇到这样好的天气,有条件的还是会稍做洗浴,孔夫子不是说过麽?沐浴全身、洁净私~处也是周礼的重要内容。在这里站了这么久,说实话嬴渠梁都想弄盆水洗洗,可放上百多个木盆,总不会是为了洗澡吧?

    正狐疑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大票裸着半身的男人,光天化ri之下集体洗澡在这个时代绝对是非常惊人的事情,而且这些还都是伤兵,有的少了条腿、有的短了条胳膊,很多人伤口都还在愈合阶段,平ri在司伤营个个都是老爷,过着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宅人生活,稍有不如意,对营兵非打即骂,这些都是国之壮士,话说得再难听都得忍着。

    此刻这些壮士们却像猪一样涌出来,因为赖**会有严重的后果,白大夫已经下令了,伤兵不肯洗浴的,饿一顿,营兵督导不力的,饿一天!而且还会有肥胖多汁的伙头军拿上加大号的‘啃得急’在他们面前表演吃饭!

    这是狠人啊,惹不起,伤兵们听到这样的命令,挣着命都要往外扑,偶尔有几个患了严重宅人病的,营兵们不管三七二十一架上就往外送,他娘的,自己想挨饿没关系,不要连累了老子!缺胳膊少腿的没关系,老子扶着你,当是伺候爹了!

    太阳底下热气蒸腾,一次就有两百号白花花的男人坐在盆中洗浴,开始还放不开,渐渐越洗越舒服,就有人扯开破锣嗓子高唱起来,白栋不用猜就知道是那首赳赳老秦,怪不得山东六国经常笑话秦人无礼乐呢,翻来覆去的就这一首歌,太不注重jing神文明建设了。

    洗干净了就有崭新的衣服送上身,但是不准回营,得在太阳底下晒着,继续接受ri光浴,然后换一批人继续。就这样你方洗罢我登场,没多久就聚集了近千名成功洗白白的伤兵,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望着白栋。

    现在这些大头兵开始越看这位白大夫越顺眼了,原先个把月不洗一回澡的他们感觉洗完澡晒晒太阳其实是件很幸福的事。

    在嬴渠梁和李敌惊诧的目光中,白栋从藤椅上站起身,走到这帮大头兵面前,伸伸胳膊伸伸腿,再晃几下脖子。

    “各位同袍是否感觉很舒服呢?养伤之道,一在药石、二在卫生、三在健康理念,如果每天只是呆在榻上,恐怕没病也要养出病了。相信我,洗浴可以让你们保持卫生,以后要每三天洗一次;至于健康理念麽,就是在养病之余,稍做活动,才能尽快恢复。我这里有一套健康拳法,各位可随我练习,身体不方便没关系,这套拳法就是肢体不全也能学习。现在听我的口号开始做,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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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无为的智慧】

    现在司伤营成了秦国大军中最具观赏xing的部门。别的不说,每天几百条汉子在光天化ri下集体洗澡真的太吸引眼球了,而且洗完澡后还会打什么健康拳法,据说是当代扁鹊白大夫传授的,经常习练可以强壮身体、益寿延年?

    人类的生命是有限的,对生命的追求却是无限的。益寿延年的好处没人会拒绝,于是旁观者逐渐向学习者转化,当百夫、千夫将主们都开始学习白栋的‘健康拳法’时,十几万秦军已经养成了每天都要打上一套拳,不打就全身难受的习惯。

    华夏人有个很奇怪的习惯,拒绝你就会拒绝你的一切,接受你同样也会接受你的一切。健康拳法的普及让秦人开始正视白栋提出的健康理念,隔三天洗个澡或许无法人人做到,喝热水却很容易做到,一个陶罐一堆火就能解决的事难不到老秦人,很快赢连就发现非战斗xing减员明显减少,而且司伤营的治愈率开始明显增高,伤兵休养周期也大大缩短,这些事情让他极为兴奋,连带着对攻取少梁也有了莫大的信心。

    司伤营的改变太大了,很多人都认为白栋是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简直就是老秦国的忠臣良将模板,就连赢连都是一度这样认为,派出对白栋观感极好的范强去调查了下,却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这小子现在过得比贼都舒服,身边整天有个大眼睛乱转的苦酒陪着不说,还在不停捣鼓一些奇技yin巧,目前都体现在吃的方面,范强去一趟就吃得肚子溜圆,打着饱嗝回来报告,说是渠梁少官两位公子都在呢,正与白栋一起喝酒吃肉。

    赢连闻报大怒,怒的不是两个儿子陪白栋喝酒,秦人尚勇斗狠,不爱声sè,唯独好酒,很多将主藏酒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只要不摆在他的大帐前喝,他也乐得不见。真正怒的是白栋这小子,这才到了司伤营几天,就搞得有声有sè,还带起一股健康理念的新风气,明明没去沙场练兵,秦军的jing气神就都提高了一个档次;这样的人才如果能尽忠为国,一个四等爵大夫算什么?就算封个左庶长大良造他也不会犹豫。

    可惜如此一个人才却是个懈惫至极的家伙,范强回来后赢连又进行了一番详细调查,据两名司伤营的副营主说,白栋上任后就烧了这么几把火,卫生清洁、强迫洗澡、健康拳法,三把火烧完后,这小子就开始每天躺在那个什么藤椅上神游!大好时光就这样被他白白辜负了,对得起一肚子学问麽?难道他那位奇人师傅也是如此个xing,竟然能教导出如此一个懈惫慵懒的臭小子?

    换了是别人,以赢连的xing子二话不说会先打够五十鞭,再治一个懈怠军职的罪名,运气不好的家伙被割掉耳朵削去鼻子都是轻的!可人家懈惫归懈惫,却硬生生把一个司伤营治理的井井有条,以往同等伤情的兵员一两个月都不得恢复,如今才半个月不到就生龙活虎的出来了,莫名创裂暴死的伤兵数量更是降到了零,这如何治人家的罪?不赏金赐爵似乎都说不过去。

    范强最明白赢连的矛盾心情,可就连他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明明是好事儿安慰什么?可君上偏偏被气得不行,白栋啊白栋,你就不能勤快一些?想替你说几句好话,助你升官发财都有难度!可惜白栋不是他的干儿子,否则真要拉过来狠狠打一顿屁股,让你自己说说,你对得起君上麽?对得起你那位神秘的师傅麽?

    ***

    怨念比赢连还要深重的不是白栋,而是嬴渠梁和公子少官这对难兄难弟。

    五万蓝田新军到来后,秦军就开始不停sāo扰老公叔,而且每天一次,比吃饭都准时;赢连的算盘打得jing妙,边sāo扰边练兵,为不久后的决战打下基础,可新兵就是新兵,几天下来伤亡颇重,这些是嬴渠梁亲自从蓝田带来的老秦子弟,他当然心疼,找了公父几次,结果反被教训了一顿。

    赢连根本不许他插手蓝田新军事务,老家伙自知大限不远,这些ri子主持河西战局,更觉力不从心,可目前还决定不下将来是立长子赢虔还是嫡子嬴渠梁。大将子岸已经被他从栎阳调来,准备去接掌嬴虔手下的三万大军了,这时当然不能让嬴渠梁在蓝田新军中建立过高的威信。

    “二哥,这几天你都是愁眉不展的,心事很沉重麽?来,干了这一碗,何以解忧?唯有秦酒!”

    “平安郎是有大才的人,随便说句话都如此动听,像你这样的人物,应该知道我心中所想吧?”

    “知道,却不知该如何劝起,所以不如不说。”

    算起来赢连翘辫子的ri子已经不远了,嬴渠梁若是看不到这点,没有绸缪之心,那就不配当未来雄主。白栋相信历史记载不会错,这个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不谈政治,只谈感情,哪怕嬴渠梁有意询问,他也不想多谈。

    “平安郎......”嬴渠梁忽然放下酒杯深深一躬:“子岸从栎阳来了,为的就是接掌大哥手中兵权。公父不信我、也不信大哥,为国臣、为人子,嬴渠梁该如何行事?平安郎教我!”

    “自古都是有嫡不立长,你是嫡子,还担心什么?”

    “王道早溃、礼崩乐坏、平安郎何必欺我?”

    “圣人遗泽尚在,墨家非攻兼爱,孟子尚义而复礼,稷下学宫,尽是大家风范,何言礼崩乐坏?二哥你思虑过多了......”

    “平安郎这样搪塞,你还叫我二哥麽?”

    “哎......”

    白栋微微摇头,沉思了片刻才道:“一定要问我,我只有一个答案。你什么也不必做,如果实在感觉无趣,就每天带两坛酒,来我这里喝酒就好了。”

    “我不明白。”

    “什么也不做,就没有人可以窥探你的喜好,窥探不到你的喜好,就无法知道你的弱点,你就立于了不败之地。道家所谓的无为、儒家所说的垂拱而治,就是这个道理。反之如果你一动,就会被人发现弱点,对你不利。”白栋发现自己有做一个超级神棍的潜质,若不是早知道历史结果,说这些话不是害了嬴渠梁麽?

    “我有些明白了,可是什么都不做真的可以麽?”

    “如果一定要做,你就要先做成三弟那种人。你看他多么烂漫天真,就算只是拉磨,也能拉得非常开心,二哥你可以做到麽?”

    白栋笑着指指公子少官。有人正在拉磨,而且拉得无比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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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好吃不过豆腐脑儿】

    苦酒笑得更美了,好在不再是傻笑,而是开心地笑,眼睛也不再有一搭没一搭地偷瞥白栋,而是看着卖力推磨的公子少官,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这位秦国叔公子(行三为叔)真有趣,每当她快速放入豆子,他就加快推动磨盘的速度,她放慢了,他也会随之减慢。有时苦酒调皮地飞快倒出豆子,公子少官就会跑得踉踉跄跄,然后抬头对她憨憨地笑,也不会埋怨一句。

    特大号的圆石磨发出咔滋咔滋的响声,ru白sè的豆液沿着水口流入木桶。现在苦酒对豆汁已经产生了一种近乎迷恋的感情,从无法入口到可以接受,再到今天的挚爱,她感觉自己距离白先生更近了一步。

    公子少官其实比二哥嬴渠梁更加郁闷,与车英的摩擦争吵终于在一次酩酊大醉后升级了,武力值爆表的二货公子直接撂翻了号称智将的车英,殴打主官外加饮酒触犯军规,赢连就算再疼这个小儿子也无法袒护了;领了五十军鞭,撤去了前军副将的职务,下次如果再犯,恐怕连公子身份都无法保全,会被废为庶人回老家种田去。若不是白栋把他按在司伤营里,这二货的人生说不定就此毁了。

    体健如牛的公子少官在倡导科学健康理念的司伤营内痊愈的很快,虽然还是会像公牛一样渴望战斗,经常会眼望前线无限神往,却也知道自己这次是犯下了军中大忌。要回前军,除非是车英被老爹撤职,否则他的回归将会打击车英的威信,带兵大将一旦失去威信,倒霉的是十几万秦军和老秦国,他虽然是个二货,却也分得出轻重。

    苦酒并不是公子少官喜欢的类型,如果让他挑选,腰粗臀大好生养的关中婆姨才是首选,像苦酒这种瘦瘦高高眼睛大大一笑两个酒窝的女人就不是他的菜。苦酒爱上了喝豆汁,他就认真地帮着拉磨,这不是缘于爱,而是为了填补人生空白,寻找他从不曾真正拥有的存在感。

    白栋是第一个让他拥有快乐的人,快乐地推磨,快乐地看着浓浓香香的豆汁慢慢榨出来,就会无比的满足。这是多好的食物啊?为什么居然有人会喝不习惯?太不懂得欣赏了!

    苦酒的名字会让他心酸,回想自己十七年的人生,难道不是一碗苦酒麽?你持豆来我推磨,让烦恼在劳动中变成最大的欢乐吧。上帝是公平的,傻子都有超越常人的一面,也要允许公子少官这种二货偶尔发发感慨,做一回哲人。

    自小被父亲宠溺、二哥怜悯、大哥时不时耳提面命、军中将领当成二货捣蛋鬼的公子少官其实也是有专长的,说到养马育马,尤其是为马配~种,在秦军中不做第二人想。很多人以为堂堂一位公子整天跑去撮合公马母马实在有**份,其实这是他寻找成就感的最佳途径,玉成存在的生命从而产生崭新的生命,这种巨大的成就感让他乐此不疲。

    苦酒的人生在某种程度上与他产生了交集,所以公子少官很能看懂苦酒的心思,也为白家哥哥感到由衷的高兴;白栋对感情的不作为只会让他更加兴奋,只要母马含情脉脉,还怕公马不附身低就麽?这方面他可是个专家。

    苦酒因为白栋迷上了豆汁儿,迷上了听取豆液汩汩流入桶内的美妙声音;白栋说要试做一种新的食品,需要大量的豆汁,她就立即自告奋勇地要来推磨,营兵帮忙都不许,公子少官是得到特许的,因为他是白先生的兄弟。苦酒在爱乌及屋,公子少官则在试图寻找他的成就感,他认为苦酒笑得越美,就越容易引起公马白家哥哥的兴趣,为了苦酒这个可怜人的幸福、为了自家兄长的圆满姻缘,他在努力扮演着一个小丑,让苦酒不断发出动人的笑声。

    白栋看不下去了,早就想接手,可苦酒偏偏不许,现在看她做得越多,自己就越像个罪人,看看地上已经有十几大桶的豆汁,忙阻止了苦酒和公子少官,再这样下去磨盘都要被磨穿了。

    “我去煮豆汁。”苦酒丝毫不觉辛苦,望着地上的十几桶豆汁,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

    “不用,这些豆汁都是用来做新食物的,你们辛苦了,今天必须要犒劳一下。”

    白栋招招手,早就准备好的营兵立即支起个黄泥炉子,放上一个超大号的陶釜,这应该是军中陶工特别烧成的物件,釜口张开的幅度更大,不像普通陶釜更接近陶罐的样子。

    这是要做什么?公子少官匆匆抹把脸就跑过来看新鲜,现在白栋发明的各种新食品已经成为了他的jing神寄托,每天不见样新鲜的都睡不踏实。别说他,嬴渠梁都大感兴趣,也凑过来看。

    取过一块洗净的细麻布张开,白栋示意公子少官抱起木桶,将豆汁倒在上面,经过简单过滤后进入釜中,点燃釜中干柴,不一会儿,热气便逼出了豆香味,嬴渠梁掩着鼻子退到一旁,还是有些闻不惯;公子少官深情地呼吸了两口,看看釜中渐沸的豆汁,大为不解地问道:“栋哥,这不还是煮豆汁麽?我今天喝了很多,不想再喝了。”

    “没人让你再喝,一天喝七八碗,别说你,我也受不了。”

    白栋笑了笑,用瓢轻轻撇去浮在上面的泡沫,如此重复几次后,锅中就只剩一锅nǎi样的豆汁,连半点豆沫都不见了,再等到温凉,才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秦地老醋根倒进锅中。

    点豆腐应该是用盐卤,这样味道最正,现代用石膏,颜sè最白,可惜这两样东西手边都没有。好在秦国不缺醋,老醋根儿就是用了经年的醋坛底部形成的半凝固物体,用醋点豆腐是最古老的方法,只是会带些酸酸的味道,好在老秦人还能吃得惯。

    随着白栋慢慢搅动,豆汁渐渐凝固,白花花的还分着瓣儿,好看极了,苦酒兴奋地拍着手掌:“好看,像花儿一样......”

    “就叫豆花,也叫豆脑。”

    “豆花,豆脑?真是好名字,果然像盛开的花朵一般悦目。”

    嬴渠梁笑着点点头,他是个文化人,所用的比喻都很美好。公子少官则端详了半天,重重点头道:“真像!我上次劈开一个魏人的脑袋,流出的脑浆好像这个。”本来很开心的苦酒立刻跑到一旁狂吐起来,真是太恶心了。

    “滚蛋!这是吃的东西,你这是什么比方?”

    对这二货白栋也是无奈。

    ps: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今天数据很好啊,很多朋友是看到单章推荐来的,如何留住你们,是光暗下一步要研究的课题:)先握个手,求收藏推荐啊......

    感谢‘黑暗骑师’‘望断繁花’‘孤独方’‘书友140328082547124’‘a—king’‘轮回羽翼’‘劳拉乌克鲁泽’等书友的打赏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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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好吃不过豆腐脑儿 下】

    雪白的豆腐脑盛上一老碗,洒一把碾碎的小葱叶,点几滴珍贵无比的‘醢’,这东西是最古老的酱油,不过是用肉做的,珍贵无比,司伤营里也没储存多少,只有贵族或者将主们在战场上受伤了,才有机会享受,却被白栋拿来中饱私囊了。

    豆腐脑里缺了酱油还能吃麽?比起为秦国所做的贡献,这一点酱油又算得了什么,白栋用的心安理得。

    没有辣椒,就把姜片碾成细丝放进去,用木调羹轻轻搅动一下,白的绿的黄的各种颜sè全有;猛然想起公子少官的话,迅速把这碗豆腐脑塞进嬴渠梁手里,还是先吐一会吧,太恶心了。嬴渠梁看看白栋,又看看公子少官,面部肌肉也在迅速抽动。

    白栋发誓,今后这东西就叫豆花,谁敢提豆腐脑这三个字,他跟谁急。自我催眠很成功,吐完后勉强可以正视豆腐脑了,嗅几口熟悉的味道,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两千年后的燕京街头。

    “好吃!”

    眼睛都不眨地干下去两大碗,公子少官忽然放下大老碗,眼睛瞪得溜圆。白栋等人正感疑惑,这货忽然捧着肚子大叫起来:“烫,烫死我了!”

    刚出锅的豆花,白栋他们都要轻轻吹凉了才敢入口,这货却当成凉水一样的喝,不烫才怪呢。白栋看看嬴渠梁,再看看公子少官,暗暗摇头,就说是同父异母吧,这基因构成也差距太大了些。

    公子少官抱着肚子跑了一圈回来继续吃,这会学乖了,知道先吹温了再入口,味道真好啊,软软的滑滑的,轻轻一吸就入口,难得是做成豆花后,连最怕闻豆腥味的二哥都吃起来没完。苦酒恶心了一阵,终于还是经受不住美食的**,先壮着胆子试吃了两口,然后就越吃越快,公子少官左右看看,感觉自己再不是异类了,白家哥哥做出的美食可以将任何聪明人拉低到他的水平,这个兄长算是认对了!

    “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以没有我?”

    李敌是个走到哪里都有yin风随身的人,估计是因为身上积蓄的杀气太重,白崇和他并肩走来,人们的视线却只会第一时间落在他身上;这是个已经养成‘庶人之剑’的高手,却不是个善于藏踪匿形的刺客,否则白栋早就离他远远的了。这个时代什么人都可以招惹,就是不能招惹刺客,都是些不要命的疯子,恐~怖分子,杀诸侯国君不会眨一下眼睛、杀老婆孩子不会心疼、甚至杀自己都不会有半分犹豫。

    说话的是白崇,动手最快的却是李敌,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豆花,所有作料全放了双份,三两口就吞入肚中,公子少官瞪大眼睛,围着他转了两圈:“你不烫麽?”

    李敌面部抽搐几下,微微冷哼:“奇技yin巧,不过如此。两位公子,君上要用兵了。”

    “用兵!”

    公子少官当场就蹦起来,兴奋的如同一只大马猴,嬴渠梁却是微微皱眉:“少梁粮草未绝,这时用兵怕是一场苦战。公父什么时候决定的,我怎么没有听闻?”

    “庞涓回兵了!君上也是临时决定,命令已经下发到各位将主,公子没有领兵,自然不会知晓。君上要国庶长将军驻守大营,公子只为副手,我想不用多久,国庶长将军的命令就会到来......”

    “公父这样安排,定然是有他的道理。”嬴渠梁微微点头。

    “那我呢?本公子能征惯战,应该到前线杀敌,为何公父也不叫我?”公子少官早急得抓耳挠腮,听到有仗可打,他比李敌这种杀人狂更为兴奋。

    “少官,你是负罪之身。君上有命,这次你和我同时充入司伤营,听候栋兄弟调遣!”

    白崇苦笑道:“栋兄弟,老哥哥知道你不愿上战场,本来嘛,士子**,做这个小小的营官已经是委屈了你,何况是尸山血海的疆场?不过司伤营有战场救伤之责,你现在是司伤营首官,又是君上亲封的四等爵大夫,恐怕是躲不开了。”

    “这是什么道理,司伤营就该在后军大营救死扶伤,跑到战场上去做什么?”白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战国啊?难道这个时代就有担架队了?就是有担架队,也没听说过要野战医院的院长同志亲自上战场啊!这还要不要组织纪律了?

    不能上战场啊!冷兵器时代更可怕,自己这个小小的四等爵大夫可没有亲卫队保护,弓箭又不长眼睛,再说敌人是谁?那可是战国初期号称天下第一jing锐的魏武卒!赢老头儿自身尚且难保,这是要拉上自己做垫背麽?

    白栋越想越是气愤,大声道:“家师曾经说过......”

    “君上说,白栋这小子什么都好,高人弟子,尽多奇技yin巧,且能壮我国力,其功甚著。可偏偏不似我老秦子弟,既无男儿血气,更少名士气节。李敌,他如果肯听命令,你就做他的护卫,就是上了战场,也要保他平平安安的回来,如果不肯听命令,你的剑也不怕多杀一个抗命不从的逆臣。”

    李敌笑眯眯地望着白栋:“君上知我啊......李敌手中这柄剑,有多少年未曾饱饮过人血了?”说着拔出佩剑,轻轻抚摸着剑身,一脸的情深。

    “君上知我!”

    白栋背着手,围着众人转了几圈,忽然抬头望天,悠然长叹:“家师曾经说过,白某出山后当亲君子而远小人,近明君而远桀纣,我听说像桀纣这样的昏君对待臣子全凭喜好,又怎会像君上这样体察入微,知我xing情?李大哥,你可知道君上为何要说出这些话麽?”

    “呃,为什么?”

    白栋的反应大出李敌意料,随口应了一句,就连嬴渠梁等人都大感好奇。

    “爱之深,所以责之切!”

    长安君,对不起啊,你的典故哥们儿先用一用。白栋长叹一声,眼中泪水莹然:“君上的这些话,让白某想起了故去的父亲;父亲在世时也曾这样教导白某,君上知臣如此,臣敢不效死力?李敌,君上说过要你保护我,是不是说如果敌人冲上来,除非是踩过你的尸体才能杀了我?”

    “嗯......”李敌皱了皱眉,这话怎么听都别扭,不过确是近卫当负之责,白栋没说错。

    “那还等什么!这就整顿营兵,准备为国杀敌!堂堂男儿不能战场流血,那与女子何异!”

    白栋挺了挺脖子,昂然高呼,雄姿英发,意似国之壮士,苦酒越看越是痴迷,白先生就是俊!

    ps:看到有读者朋友提及豆汁和豆浆一事了,是这样的啊,光暗的家乡是徐州,这里豆汁和豆浆不分的,我说的豆汁,就是豆浆,这种食品在很多地区,不加糖或者盐,有些地区的人还是喝不惯的......

    不算什么大问题,还是谢谢大家的踊跃发言,不过我听说发言的朋友都shuyaya.com投票收藏,是这样吧?肯定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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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战争不是请客吃饭】

    万恶的封建社会能珍惜普通士兵的生命?别瞎想了,到了疆场白栋才知道所谓的疆场救伤,其实救得就是贵族和有一定身份的将主们。

    chun秋时代的战争起初是非常温~柔的,那就是彬彬有礼的奥运会,双方带领士兵来到疆场,摆开阵势派出将领,都坐在战车上,车还有人帮着赶,远远地跟对方打个招呼,哎呦,是兄弟你啊?好久不见,今天换了把新戈啊?真漂亮......说着话走近了,双方举戈互击,一方不小心胳膊扭伤了,对方立刻停手,否则就算破坏战场规矩,没风度。据说晋楚大战,楚军败了,晋军追赶,发现一辆战车不走了,追兵就跳下来关心询问,一打听是车坏了,于是就帮着修,修好了请对方上车,再追,等追够五十步了,立即鸣金收兵。

    战国时代开始变得残酷,一场战役下来,斩首万人的将领不会被骂做屠夫,反会是国之英雄、时代风云人物,不过被斩首的永远是平民,贵族士大夫哪怕在战场上也会享受种种优待,司伤营就是他们的的福利机构。

    战事一起,不幸受伤的贵族或将主会第一时间被送到司伤营接受战地治疗,这其中甚至包括敌方的贵族,只要对方不是身负我方国仇血恨,都要给予救治,等战斗结束,再由敌国赎回,

    没办法,都是亲戚,各国都通着婚呢,今天是外婆打外孙、明天是舅舅战斗外甥,伤了谁面上都不好看,如今距离秦国成虎狼还有一百多年呢,天下均势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各国都不好太过分。

    既然不需要上第一线,白栋就可以松口气了,秦军和与魏军还在列阵。正如吴起评价的那样,魏阵强、秦众散,公叔痤果然是个老狐狸,一眼就看穿魏军的优势在哪里,带领天下jing锐魏武卒去守城远远不如对阵厮杀,赢连不求决战他也乐得窝在少梁城里享受自己奢华的贵族生活,秦军既然来袭,那就列阵厮杀,十几万衣着破烂的秦军未必能挡住大魏战车。

    换了是庞涓这类悍将,恐怕早就寻秦决战了,老公叔比后世的诸葛孔明还要谨慎,手中一ri有粮,他就一ri不会主动决战,只等庞涓大破韩魏联军,无论庞军是否能够及时赶来,都会起到打击秦军士气的作用。

    战斗是在瞬间开始的,前一刻双方似乎还在整顿队形,后一刻白栋就看到两片乌云出现在空中,一片在秦军大阵上方,一片在魏军上方,那不是暴风雨要来,是要命的弓弩!箭矢如雨,双方大军还没有真正遭遇,成百上千的士兵就倒下了,幸存者仿佛看不到死伤的袍泽,仍然排列成整齐的军阵,向对方冲击过去!

    “轰!”

    白栋敢打赌,双方大军碰撞的那一刻地面都随着震动了下,人的肢体、脑袋抛向空中,大地出现了一条血线,正以双方大军为中心向四周蔓延,要画出这世上最狰狞的图画。那不是后世什么印象派的作品,那是血~淋淋的残酷现实。

    已经是如此恐怖的画面,还有人要为其加上一笔?身着黑甲的秦国锐骑出动了,几乎同一时间,身着红sè袍服的魏军骑兵也迎面冲来;白栋看得瞪大了眼睛,原来在没有发明马鞍马镫的时代也是有极少数jing锐骑兵的,他们就骑在光秃秃的马背上,罗圈腿儿紧紧夹住马腹,居然一样可以在马背上发力、砍杀,试图在第一时间击溃对方的骑兵,然后去分割敌方的步兵方阵。

    司伤营明明负有‘在可能条件下救治对方贵族’的使命,却偏偏会被敌**队仇恨,已方贵族被敌人救治就是奇耻大辱!所以他们经常会分出小股兵力来sāo扰攻击。这真是太矛盾了,白栋不得不小心翼翼,冒着被李敌这种好战分子逆袭的风险强行安排司伤营在距离战场半里的一个土丘上,这样既可随时对已方贵族将领施救,也比较安全。

    “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我们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保存有用之身,关键时刻拯救那些将主!甚至是公子!国君!所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战场,公子少官,不要看别人,我说得就是你。”

    比起蠢蠢yu动的公子少官,李敌倒是表现的很淡定,只是紧紧盯着血肉横飞的战场,似乎死人越多,他就越会兴奋;刚才有两股魏军来袭,被他屠杀了足有三十多人,比公子少官出手都狠,不过这家伙还算有专业jing神,没忘记要保护白大夫的光荣使命,始终不离白栋半步。

    战斗很残酷,没有重甲卫队保护的平民士兵生命比草更贱。白栋亲眼看到一名身材瘦小的秦国少年用牙齿咬断了敌人的喉咙,他兴奋的高声叫喊,想要冲向一名白发苍苍的老秦人,只是一转身,就被敌人刺穿了胸膛!

    同一时间,有无数同样的场景在上演,杀红眼的士兵只会通过衣sè判断敌我,双眼被鲜血蒙住了,那就杀死所有靠近自己的人,然后在疯狂中倒下。

    第一场战斗结束了,没有慷慨激昂的号角、没有锥心的哭号、更没有胜利的欢呼,只有可怕的寂静。战国初期,还保留了一些chun秋时代传下的战场规矩,这是双方司伤营登台亮相的时间,也只有这个时候,平民伤兵才会被抬离战场,得到最简单的救治。

    李敌和白栋并肩走着,看到一名重伤的秦军,随便检查了一下伤势,摇摇头,用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白栋至死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但也无力去阻止,那种程度的伤势就算放在21世纪也没有多大希望;他不是救世主,更不是什么高人弟子,这里是血~淋淋的疆场,不是冠盖如云、往来无白丁的稷下学宫。

    大鸣大放的上古先秦,继往圣绝学、传风~sāo雅事,也同样是这个时代,有着连阳光都无法穿透的黑暗,平民和贱民们有一丝的福利可以享受吗?他们连姓氏都没有,闲时死于田间、战时亡于疆场,这是一个光暗交汇的时代,初来时的欢欣还有吗?如果可以选择,我会不会继续留在这个时代?

    当然会的,这里有娘亲、草儿、屹石村的族人,让我无法割舍,努力做一盏神灯吧,或许无法照亮这个大时代,至少也能照亮娘亲和草儿头上的天空。

    白栋麻木地在尸体堆中行走着,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疲累,那是身心皆疲。

    “哪怕你要杀了我,我也要离开这里,现在!要动手就快些吧。”望着李敌,白栋咬紧了牙关。

    “我杀你做什么,真以为我是杀人狂?要离开就离开吧,我让营兵送你回去休息。”

    这种话居然是从李敌嘴里说出来?白栋不由拧了下胳膊,确定不是在做梦。

    ps:感谢‘linmeat’‘劳拉乌克鲁泽’两位兄弟的打赏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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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一杯苦酒使别离】

    山药现在逢人就说自己养了个好女儿,还喜欢把腰板挺得直直的,神态像极了那些士大夫上等人,以往他要是敢这样做早就被老兵们踢烂了屁股,如今老兵们却只会笑着点头,还说这场仗打完后就回家,让家中婆姨努力生个女儿,一定是要是像苦酒这样的,生了小子就送人,那才是赔钱货呢!

    战争总是会成就一些人,其中就包括白栋;男人也总是会成就一些女人,这个就是苦酒。

    少梁之战整整进行了三天三夜才暂告结束,每天都有伤兵从战场上下来,司伤营为此扩充了整整一倍;白栋自从那天从战场归来就板着脸不说话,苦酒再也看不到他躺在藤椅上悠闲的晒太阳了,白先生每天都出入司伤营,看望伤兵,和他们聊天,甚至亲手为他们治伤。

    白先生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他让军中工匠做了一套特殊的陶锅,浑浊的秦酒用这东西处理一下,就成了清澈透明的‘酒精’。白先生说了,这种叫酒精的新鲜东西不许给人喝,因为其性淳烈,能乱人性情,只许用来清洗伤口。果然是好东西啊,那些医官们都说用这东西洗过的伤口就很少会红肿创裂了,叔公子不信邪,说了不许喝他偏偏要喝,结果被辣得直吐舌头,再也不敢碰酒精了,活该,谁让他不听先生的话了?

    高纯度白酒被装扮成酒精的小秘密,白栋没有对任何人说,工匠送来特制蒸锅后他就一个人躲在帐篷里制作,连苦酒都不许旁观;这种东西就不应该出现在古代,太浪费粮食,而且在私斗成风的古时如果普及高纯度白酒,那不叫提高生活质量,那是谋杀!

    苦酒不明白这许多道理,只知道先生从战场下来后,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以往他像是云,总让人感觉捉摸不定,现在的他像参天大树,更真实也更安全了。先生身上总是有种莫名的魅力,让她想要靠近,先生在营中为伤兵治疗,她就会非常认真的学习,直到她的手法比先生更细腻、更高明,笑容比先生更甜美。渐渐的,苦酒在伤兵眼中不再是那个用一首歌换一文钱的商人女,而是发光的女神,可惜这个女神是白先生的,没人敢去触碰一下,否则会被一万双拳头揍扁!

    水涨船高的苦酒让山药享受到什么叫父凭女贵,以往买个馒头都要弯起腰恭恭敬敬地对秦军说话,现在秦军伙夫只会对他眨眨眼,偷偷把两个大馒头塞进他怀里,山药像个娘们儿一样挺着胸招摇过市,也不会被人耻笑,走到哪里都有秦军尊一声山药老哥,真想哭一场,活了半辈子才算像个人了,这都要感谢女儿......不对,是感谢白先生。

    白栋真正改变了他和女儿的人生,现在老兵们都会把成色最好的战利品优先卖给他,钱给多了还不答应,推推搡搡地像是到了君子国。不过半个月时间,他已经收购了十几件武器,只要背回栎阳,就是一笔大钱。

    乐呵呵的山药是哼着小曲儿来到司伤营的,白先生专程派了营兵找他,女儿是不是要修成正果了?商人之家可不敢有多大的妄想,他只希望白先生能大发慈悲,收苦酒做个婢女就谢天谢地了,来得时候,老兵们给了最真诚的祝福,在所有人看来,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苦酒就算插上翅膀,也不可能飞出白先生的掌心了,何况苦酒才不肯飞呢。

    “白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呢?”

    商人的嗅觉永远是最灵敏的,山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司伤营中出现的新玩意儿,那是一种长方形的柳木盘。几名营兵正抬起刚刚煮成的豆花儿,倒进这个木盘里,然后将一个盖子放在木盘上,轻轻用力下压,然后拿起盖子,拆去木盘四边,一块光洁嫩滑、美白如玉的东西就出现在面前。

    “这叫豆腐,入口柔软,能菜能饭,可以拌野菜、还可以伴肉煮、可以做羹,味道鲜美,最适合胃口不好的伤兵食用......”

    白栋摆摆手,司伤营的火头军捧着豆腐去了,今天又有新鲜玩意儿给兄弟们吃了,跟着白先生就是涨见识,这东西加上前段时间的烂面条,以后就是司伤营的标准食谱了。

    “白先生......”山药有些惶恐,听说君上下了命令,白先生在司伤营弄出的一些新东西都要当成秘密来保守,不该听不该问的东西,为何要告诉自己?

    “放心吧,豆腐的做法是我想出来的,我要送给谁,君上不会过份责难。”

    白栋看了眼苦酒:“山药老哥,刀口钱好赚不好用,军队里还是太危险了,带上苦酒离开这里吧。去栎阳、去雍都......老秦人贵者多肉、贱者无菜,野菜也不是随时都有的,菽豆价格低贱,做成豆花豆腐出售,就有最少三倍的利润,这是笔大生意,如果你经营得当,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秦国出名的富商......”

    “先生,你不要苦酒了麽?”苦酒吃惊地捂起嘴巴,眼泪夺眶而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在瑟瑟发抖,白先生不要我了,他要赶我走,我走了,以后谁为先生热饭,谁会为他倒上一盆热热的洗脚水?先生最爱睡前烫脚了,那些粗手粗脚的营兵怎么会控制热度呢,他们倒的水不是太凉,就会太热......

    “谢谢白先生,苦酒,跟爹走吧。”虽然有些失落,豆腐可能带来的利润还是让山药非常开心,他是笑着告别的,女孩子哭哭啼啼懂什么,先生肯留你是你的福气,开口要你走,那就是命薄福浅,怪不得别人。

    “为什么!为什么!”

    猛地甩开父亲的手,苦酒冲到白栋面前,死死瞪着这个负心人,为什么你要抛弃我?难道不知道苦酒离开了白先生,就真的会变成一杯苦酒麽?

    “苦酒,相信我,我是不会害你的......”

    白栋叹了口气:“相信我,这场战争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简单,风云将起,变数横生,我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而你们没有。我想看到苦酒安全、快乐的生活,不想你有危险,明白吗?”

    “先生,苦酒不怕危险,先生留在这里不也一样危险麽?苦酒不走!”

    “我说了,我有留在这里的理由,谁劝我走,就是害了我!可是我必须要你离开,否则就是害了你!去栎阳吧,我将来也会去的。”

    “真的?”

    就像个小女孩儿一样,刚才还哭得惨兮兮,这会儿就笑得春~花烂漫,苦酒开心地伸出小拇指:“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白栋哈哈大笑,这是他闲暇时教给苦酒的小玩意儿,想不到她会记得如此清楚......

第二十九章 【饶天下人一先】

    “你这人做事令人费解,苦酒对你的情意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没有别的要求,就是想留在你身边,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离开呢?就算商家女身份低贱,你要收她做个婢女还是可以的,别告诉我你是品性高洁,不近女色?”

    李敌真是越来越讨厌了,哪怕在炽热的阳光下,他也总能从阴影中走出来,偏偏又没有刺客的低调,那股杀气能刺痛人的双眼;明明是劝人,语气却总是冷冰冰的,让人非常不爽。

    “我和所有正常的男人一样,也喜欢女~色。可大战将起,你认为苦酒继续留在这里合适?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没有能力解救天下人,就想救一救我的朋友,这难道有错麽?尸山血海中走过,看过你一剑刺死重伤的袍泽,我受够了,真的够了!还有,你是君上最信任的近卫长,不去保护君上,却总是盯着我做什么?不是我说,你这个爱偷听的毛病要改改,这么爱窥人**的杀道高手,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怎么不去和景监搭伴,专一刺探敌国情报?”

    白栋无比郁闷,这家伙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发面的方法已经贡献给秦国了,还要怎么样?自己没理由还需要‘保护’吧?

    “风云将起,变数横生,你是说少梁之战?难道你对老秦国没有信心,认为君上会输?”李敌紧紧盯着白栋,他从来都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观人的本领一向很强,却始终看不透这个小子。

    别人看来神秘无比的‘壮面’之法、逆天夺命的‘活死人’手段,真正明白后感觉也不过如此;可这小子却总是有奇思妙想、快人一步,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想看清楚白栋,却越看越觉神秘,难道这就是高人弟子的手段?少梁一战至今还没分出结果,公叔痤没占到便宜,老秦人也损失惨重,君上暂息兵戈,只是兵家再正常也不过的张弛之道,能有什么变数让他如此紧张?庞涓再狠,不经过一定时间的休整也无法左右大局吧?

    “别说笑了,这样的战争会有输赢?穆公怎么样?拓野千里,得周天子赐伯称霸,他赢了麽?如果赢了,哪里还有今天的少梁之战,老秦国连十五岁的孩子都征发入军了!吴起赢了麽?与秦六十三战,向无一败,世称战神,却是个不敬娘亲,杀妻换将的小人!如果他赢了,哪里还有秦发举国之兵,河西血流成河的惨事!诸候之争,受苦的却是小民,我不是神仙,帮不了天下人,还不能帮一帮身边的朋友?变数之说,不过是让苦酒父女心悦诚服而已,你揪住不放做什么?”

    这一战赢连将重伤而退,秦军元气大伤,虽然会俘虏老公叔,却也说不上胜利,而且老秦国风云自此而起;这样巨大的变数白栋自然不能说,否则他就不是高人弟子,会成为秦人眼中的妖孽,不被烧死就算是祖宗积德。

    李敌深深看了白栋一眼,没有多说什么,默默转身离开,以后不用做白栋的影子了,虽然还是看不透这小子为何会有如此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更不知是哪位高人才能教出这样的弟子,却知道这小子心是热的,有名士叹世之心,也会动动小心思照顾身边人。转过身的时候,这个杀人~狂居然露出一丝微笑。

    见到李敌走远了,白栋命营兵拿来一个陶罐,将豆腐切成巴掌大的一块块,又交代营兵去寻一些稻草来,要干的,用来喂马的上好青草还不要。

    营兵很是不解,却不会多问什么,如今在司伤营里白大夫权威最盛,命令下来,照着做就是了。

    稻草很快弄来了,干黄干黄的,留一半铺在锦席下面,晚上睡觉好使。怎么没早些想到呢?

    赢老头儿算是个体贴的,给了张蜀地锦席,名字怪好听的,其实就是竹子做的,白天能跪在上面见客,晚上还能当铺使唤,可自己又不是大熊猫,会稀罕这种竹席子?要是下面垫张席梦思还差不多,就这种又凉又营的玩意儿,坐在上面都会硌得屁股疼。

    剩下的一半被白栋抱到司伤营的栅栏边上,用来划分营区的栅栏可不是竹子了,根根都是碗口粗的圆木,阳光被半遮半拦,能透视过来,也算不上曝晒,就是这个地方了,正符合自己的要求。

    最下面铺上一层草,上面铺一层豆腐,再铺一层草,又是一层豆腐,这样层层交叠上去,到了半人多高的时候,豆腐和稻草同时用光,怎么就如此巧合呢,老天似乎都在助我?白栋抚摸着刺手的稻草,草儿、娘亲、屹石村族人的命运就在这些稻草和豆腐上了,赢老头儿,这回你不封一个大大的官儿给我,良心都会不安,史官都会梗着脖子骂你,你越杀还越骂!

    饶天下人一先!

    这就是白栋敢在先秦时代厮混的最大本钱,那些敢为天下人开药方的诸子圣贤也只能望而兴叹;也是明知卫鞅即将入秦,却不用卷铺盖逃离秦国的最大凭仗!

    几名营兵还在探头探脑的偷看呢,白大夫这是做什么呢?高人名士就是让人猜不透。忽然见到白栋招手,忙屁颠屁颠儿地跑过来,竖起耳朵听着,这是多大的福泽?千万要珍惜。

    “你们几个替我看住这些豆腐,每天早露一过,让阳光照射半个时辰,就用麻布盖住,如果发现要下雨了,立刻用羊皮遮盖,千万不要被淋透了。这件事情做好,给你们记上一功,混一个公士爵位也有很大可能,都听清记下了?”

    “谢白大夫!”几个营兵乐坏了,公士是二十等爵中最低的一等,吃不到俸禄也没什么特权,却可以在家门上悬挂一张牌匾,有读书人免费给写四个大字-‘公士造第’!家乡的里正见了,都会高看一眼,这得是多大的荣誉?

    遥想不久后就能到手的小红花,营兵们傻傻的笑着,现在这堆稻草裹豆腐就是他们的命,谁敢动就揍谁!

    “哥哥,你真的赶走了苦酒?”

    公子少官气冲冲走来,黑着一张脸,不耐烦地冲几名营兵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瞪眼望着白栋:“我想不通。”

    “为苦酒走的事情?”

    白栋点点头,苦酒总是对身边人抱有最大的善意,也就是在她这里,自己这个傻兄弟才能得到足够的尊重;卡拉是条狗的情结,并非只是葛尤葛大爷才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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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推荐.收藏,回到家就爆发,谢谢兄弟们了:)还有豆汁的问题已经解释,还有此类帖子删除了,不为别的,没必要重复提及。谢谢。

第三十章 【不听话的草儿】

    说服公子少官这种人要花费最大的力气,如果可以选择,白栋宁愿跑到稷下学宫与百家诸子论战一场,也强过说服一名二货。说好了母马有意思,公马就肯定会附身低就的,这可是公子少官最拿手的事、信心的来源,突然被白栋打击的体无完肤,这还怎么活?没有了苦酒,以后还有谁肯真心尊称他一声‘叔公子’?满心失落的公子少官现在听不进任何话。

    要改变这种人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白栋现在没时间循循善诱,只能硬起心肠,板起脸道:“我和苦酒的事情,还不需要你来过问。你叫我哥哥是麽?三更天跑到我的军帐中融血结拜,说什么你器应为我器、我礼自当你礼,这样文绉绉的话怎么就会说不会做,学了个壳子却不知血肉?我看从结拜那天起,你就没有真心当我是兄长是麽?”

    “我有,明明就有!”公子少官委屈极了,还是个孩子呢,虽然酷爱战争、热衷杀敌,却最受不得亲人的委屈误解,何况是他一心亲近、崇拜的白栋。

    “好了,以后我会慢慢将道理告诉你,还有很多你今天想不到的知识道理,我都会无私传授,让你变成一个明白人,只是现在不是时候,我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要准备。舍不得苦酒,那就去送送她吧,应该还没走远。”

    这时候只能尽快转移视线,公子少官平日里是很个听话的乖宝宝,至少在白栋面前是,可若是倔起来,谁都会头疼。现在白栋需要绝对的安静,要仔仔细细将自己的想法梳理一遍,历史给予的机会只有一次,要想一次占足老家伙的便宜,需要谨慎再谨慎,这是他在两千年前的世界第一次走钢丝。

    “我这就去!”

    公子少官匆匆跳上马,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声道:“二哥要我告诉你,景监回来了,公父已命他去调查关于你的事情。”

    这夯货,如此机密的事情就不知道低声说话,怕别人听不到麽?白栋摆摆手,示意我知道了。果然没看错嬴渠梁,这位秦国的未来雄主日后能与卫鞅生死相托,果然够义气的,让人很是欣慰。

    上世的职业经历让白栋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做任何事情前都会算计周详。既然以士子身份出世,没有显赫的血统家室,那就要有一个好师承,只靠吹牛可不成,古人也不都是白痴。

    战国初期信息落后是不假,可人口也同样少得可怜,如今的老秦国民不过百五十万,大部分还是无姓无氏的平民,这个时代有姓氏的就是‘百姓贵族’。不能小看景监的能力,屹石村的白姓族人虽然只是旁支余脉,却毕竟源自秦国大族,如果景监从他出现的地方盘查过去,一个隐藏在大山中的村子会很难找麽?那可是景监,放在后世,就是国家情~报机构的头子!

    辛巴达和阿里巴巴现在已经不是草儿要保守的秘密了,白栋离开屹石村的第二天,草儿就在‘不经意’间把好多动人的故事讲给了小伙伴们听,现在不仅是小伙伴们,就连老白龙都成了最好的听众,他最愤慨的就是那个被渔夫救上来的恶魔,真是个没天良的混蛋玩意儿!听到渔夫后来把恶魔骗回所罗门王的罐子,就开心的哈哈大笑,太解气了,活该!

    草儿终于在一次讲述故事后,吃惊地捂住小嘴;哎呀,人家怎么忘了哥哥说过这些故事都是秘密呢?呜呜呜,哥哥一定会怪人家的,以后人家再也不讲了,真的不讲了呢。

    人可以没有**,却不可能没有好奇心,就连无欲无求的佛都会好奇地去探究大道奥秘。终于有人忍不住去询问白越氏,一次两次得不到答案,结果就是老族长出面了,那位可怜的王后究竟还有多少故事可以讲给残暴的国王听?辛巴达这个败家的又没钱了,他再次出海后还可以得到宝藏麽?出海啊,多麽令人神往的事情,他做秦军十夫主的时候就听说过,齐人就有出海的本事,可是比不上辛巴达可以走那麽远。谁说老人就不会被故事吸引的?他们也需要精神食粮,最美不过夕阳红!

    “平安郎不许我说的,都怪草儿不懂事,交代过不许说出那些故事,她就是不听,看我不打烂她的屁股!”

    白越氏表示自己很生气,狠狠地瞪着草儿,吓得小丫头不敢抬头,转动一双大眼睛望着自己的脚丫;这双破草鞋还是哥哥亲手为她编的,又破又难看,可在她眼里却是最珍贵的宝贝,脚趾都露出来了,可是完全不臭哦,人家现在一天都要洗三回脚呢,哥哥你在哪里啊?好想让你闻闻草儿的脚丫,人家好想你哦,真的。

    “小孩子还有能藏住秘密的?白越氏你怪她做什么。老夫虽然蜗居乡野,白家人却不都是没有见识的野夫,这样稀奇古怪的故事,是平安郎能够想出来的?他自小没出过村子,又有什么人会讲给他听?”老白龙看来不但没老,逻辑思维能力还挺强,白栋如果在现场,一定会为白龙爷爷热烈鼓掌。真是太配合自己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老族长您既然看出来,白越氏也不敢隐瞒了,这些年平安郎总是会头疼,头疼过后,就会变得聪明、会讲好多动人的故事,草儿,你哥哥是这样的吧?”

    “嗯!”草儿重重点头,表示娘亲说得话比真金都真。

    “老族长,白越氏真的好怕。在我几次追问下,平安郎总算肯说了,原来他这些年一闭上眼睛,就有人在梦中教导知识给他,每每教得多了,他就会头疼一次;据说梦中的这个人形象模糊不清,好像也是个老者,这件事情太古怪了,他怕令大家恐惧,所以不肯说,只有心疼草儿的时候,才会讲这些故事给她听,这些故事也是那个梦中人教的,据说都是做人做事的道理......”

    娘亲回答的又仔细又认真,说一句草儿就会点一下头,这当然不会是谎言,谁敢质疑白龙爷都不答应。

    白越氏撒起这弥天大谎不会有心理负担的,白栋临走时说得清楚,这样做不叫欺骗,是为了家人,更是为了屹石村的族人,娘您将来就会明白的。

    儿子说得话一定是对的,他几时骗过娘亲了?白越氏还记得自己有年病了想吃鲤鱼,大冬天啊,石头砸到水面上就是个白坑,儿子二话没说就出去了,一天**才归来,带回了鲜活的大鲤鱼,拉开儿子上衣,胸膛都冻得发紫,才知道他卧在冰上一日夜才化开冰面,这样孝顺的孩子就是让为娘的放心。

    越想心里越畅快,白越氏讲起儿子的神奇往事,满脸都是圣洁的慈母光辉,面对这样一位母亲,就是恶魔都要信了她的话......

    ps:在张家界累成狗了,等上山的电梯就排队3小时,下山索道又是1小时,森林公园内车也要等,要挤,就剩下排队了,哪里还有心情写什么游记,码半章送上来,加昨天码的半章,还好不算太晚,完后洗个澡,码明天的:)

    感谢:‘劳拉乌克鲁泽’‘望断繁花’‘烈火焚天宵’‘鬼太极’‘唐吉何德’等兄弟的打赏,求下.推荐.收藏啊,光暗回去后就爆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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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大秦介绍:
这是一个知识大爆炸、王道崩溃、诸子争锋的时代。
这年月做个士子不要太舒服啊,就连蹭个饭都能蹭出境界、蹭出风骨来。
带着一大堆现代知识的主角来了,咱真没想过要改变谁啊?就是想过几天优哉游哉的日子、让母亲和妹子享受几天腐败的贵族生活罢了,可卫鞅你逼我干吗?都是搞法律的,煮豆烧豆皮,相攻何太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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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你看不到太多血火争霸,更多的是家国温情,阳光、温暖、活泼、娱乐,没错,这就是一本偏生活化的历史娱乐文,在茶余饭后博大家一笑,调戏一下古人,我感觉是最幸福的事.
阳光大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阳光大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阳光大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