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四章 得之,予之【三更毕】
“这是哪?莫非是传闻中士林?”
一片朦朦胧胧的水雾中,韩岳的思绪凝结成形,朝前方走去,沿途水雾一碰,就有经义心得流转出来,直入思绪之中。
这种心得体会,是其他地方得不到的,但韩岳同时注意到,自己每接触到一点水雾,融合了其中的经义和学识,在自己意识深处,就有点感悟会被消耗。
那感悟,正是他这些天来,劳作耕种的记忆力,凝结出来的一点感悟。
这种感悟源自几日辛劳,但说实话,连韩岳自己都没有发觉,倒不是他愚钝,而是其中很多事情,要等到他真正走出国子监,处理具体问题时方能借鉴,而今他虽然有了记忆,可还不知道能运用到地方,就仿佛一把兵刃,在没有走上战场之前,都不会有太多用场。
当然了,这种所谓的消耗,并不说记忆和感悟,从他的脑海中消失了,而是将其中的感悟复制了一份,然后剥离出来,这种感觉,就好像是……
“一物换一物?我从身边的水雾中得到了经义和心得,就要付出差不多份额的自身感悟出去,那么当我心底的这些感悟,全部消耗干净了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想着想着,韩岳念头一动,守住心头念,不再泄露分毫,那从四周汇聚过来的水雾,便不再融入他的思绪,连带着意识深处的感悟也不再被复制、剥离。
紧跟着,韩岳念头一转,品味起刚刚短时间内,水雾所传来的些许经义。
里面的很多经义,都是他未曾看过的,更夹杂着知行之道的注释和解释,方便理解和记忆。
“这些经义,虽然陌生。可用语考究,布局严谨,与我从前所见典籍并无不同,应该都是真籍,只是蕴含的道理多是借物喻事,多以种植、修剪、栽培、砍伐等农家之事,来暗喻为人与治国的道理,倒是和存于我心的记忆感悟有些联系……”
韩岳的思绪慢慢顺畅起来,在直觉的驱动下,生出不少猜测。
“从这点来看。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都和那位邱学士有关,倒是和传闻中的士林有些不同。”
韩岳也曾求学,但并不是入了哪家书院,而是师从一名颇有成就的人物,那人不是大儒,但胸有文心、文武双全,隐居在一座小城,能教给韩岳学识。却不能引他魂入士林,所以韩岳对士林是只闻其名未见真貌。
不过,透过他人的只言片语,结合眼下局面。韩逸还是能看出来的,自己不同于平常,不是真身到此,而是近乎灵魂游荡。和传闻中的士林相似,又有明显的不同。
边想边走,渐渐深入。走着走着,韩岳竟在那雾气深处看到了一棵树,树下坐人。
“嗯?什么人?”心中一动,韩岳加快步伐,几步之后,来到树前,见到了两名高冠博带的男子,两人之间放着棋盘,明显是在对弈。
他们的身上散发博大气息,只是微微感受,韩岳就精神一震,冥冥中抓住了什么,但因为紧锁自身之念,心底的感悟丝毫没有泄露出来,所以并不能明白冥冥之感,到底代表着什么。
但即便如此,韩岳依旧明白机会难得,来到树前,也不说话,摒心静气的站在一旁,观棋不语。
这一看,也看出了一点苗头,就见两人你来我往,随着一枚枚棋子落下,棋盘渐满,但不是国朝征战、王朝厮杀,反而像在圈地,不见对杀,势力都急速膨胀,棋盘上有阵阵气息升腾,眼看着就要步入尾声。
到了这一步,韩岳意识到,若是再谨守心头一点念,很可能会错过一次难得的机会,一念至此,他便将种种猜测和顾虑,放开了心思。
顿时,心底的记忆感悟,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奔腾而出,与之对应的,则是四周一种若有若无的意境反馈回来,融入韩岳的感知之中。
下一刻,整个天地在他眼中急速变化,那对弈中的两人,虽然身形不变,形体依旧还是那样,可两人的身边气息飘渺,文思涌动之间,形成了种种景象。
就见一人身后江山连绵,天时变迁,更有万民涌动,汇聚成一股足以扭转天下的大势!汇聚到棋盘上,那一枚枚棋子好似城池,蕴含着莫名气势,拧成一股精神!
另一人头上星斗旋转,身上法度威严,威严随同手指,点落在棋盘上,那棋盘中但凡被他围住的棋子,都被约束、磨砺,透露出别样风采,也汇聚成一股精神!
这两股精神,在棋盘上碰撞,散落出点点思想火花,飘荡过来,融入韩岳心中,在他的心头酝酿出一片光辉,萦绕不去。
不过,与之对应的,是韩岳的记忆感悟急速消耗,几息之后,就宣告殆尽!
紧接着,他的思绪猛然震荡,发现身前的景物尽数重影,无论是大树、对弈的人,还是蒙蒙水雾,都渐渐消弭,自己的身子也从中跌落下来,最终一个激灵,猛地吸了一口气。
啪嗒!
吸气的同时,韩岳手脚一动,碰上了桌椅,感受着手脚的触感,韩岳骤然回神,游目四望,注意到身边的监生们,正表情各异,有的露回味之色,有的则脸现懊悔,还有一些则是神色复杂,不过,还有少数人表现出失神模样。
“回到国子监了?”心中一动,韩岳感受全身,发现果然是有了不同感受,随后想到之前的事情,就朝着前面看去,正好迎上了邱言的目光,那后者微微点头,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
韩岳深吸一气,冲邱言点了点头,就坐了回去,并没有开口,他确实需要一点时间,回忆和品味之前经历的事情。
“刚才的情况,近似于幻境,应是作用于我的意识的,可看这里的情况,明显又不简单,无论是那邱学士的反应,还有其他人的表情,都能说明一些问题。”
想着想着,他试着回味刚才收获,立刻发现记忆里多了些经义心得,虽然还显得生疏,有些地方未能理解,但毕竟记在心中。
其中的一大部分,都是借物喻事、喻人的语句,并不难解,真正没有想通透的,还是一些散乱的精神。
这些精神,是韩岳在谨守一念之后放开,从对弈的两人心中所得,由思想的火花转化而来的。
“这么说来,之前的经历,确实不是虚幻,难道就是那邱学士所说的,我等将要得到的收获?以劳作之艰苦,换取这等经义知识,其中得失不好衡量,但绝非坏事,毕竟很多东西,先不说难以寻找读本,单单是寻求注解、注释,就要花费不少的精力,只是……”
想着想着,韩岳又看了邱言一眼。
“这邱学士是如何做到的?用了自己的神通?不对,虽然早有传闻说他乃是修士,可这里毕竟是皇城,又是国子监,单纯的外道之术,理应没有效用才对。”
这样想着,韩岳又忍不住回忆之前细节,有过之前经历,难免还想再次体会,但有了经验之后,想的事情也多了些,比如他想起来在那奇异之地,要用记忆中的感悟,去交换其他经义心得,无疑就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
“我记得那心里的记忆,并不是这些天耕作的全部,虽然用心回忆,可很多细节还是没能想起来,所以真正在那奇异世界里消耗的,只是一部分记忆感悟,若是在这之前,我能多回忆一些,应该会有更多的收获才对!”
韩岳能想清楚这个事情,其他监生也不愚蠢,当然也能明白过来,这在场的其他监生,也同样惊讶于邱言的手段,对刚才经历的事情很是疑惑,可面对学识、知识、经义、心得等物的诱惑,种种顾虑都能暂时抛之脑后。
与之对应的,是那些受到陈非凡蛊惑,而没能及时回忆的监生们,如今已经格外懊恼了,因为没能尽可能的回忆几日苦功,到时他们的意识在入了文网之后,没有足够的记忆感悟用来消耗,所得的学识和经义十分有限,又不似韩岳那样第一时间发现问题,所以在雾气中走了没有几步,就被排斥出来,所得寥寥,偏偏又足够他们想清楚其中缘由。
这样一来,生出的怒火,自是要算到陈非凡头上。
至于陈非凡本人,亦没有料到邱言所谓的收获,竟是以这等模样展现出来,觉得自己棋差一招,落入下风,不由懊恼,同时感受到其他人的敌意,也感不妙。
不过,这些人在相互埋怨时,还存着一点念头,希望邱言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是以目光不时从邱言身上瞟过。
正好这时候,方子延也从失神的状态中恢复,他也是最后一个回神之人。
邱言如有所觉,这才开口道:“好了,诸位,这一次难得的体验,希望你们能够牢记,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能入。”
听得此言,品味其意,不少人心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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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五章 展文网,知行或成匙
这边,邱言的声音一落下,就有监生忍不住说道:“学士的意思,是我等再也没有机会进入之前那片……那片奇异的地方了么?”
这种行为,在尊师重道的地方而言,其实难免失礼,可眼下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些了,反倒都将目光投往邱言身上。
“当然不是,”邱言摇摇头,“只是想要助你们前往那片文网之地,邱某亦要准备许多,所以你们想要再次进入,短时间内应该是没有可能的,”说着说着,他露出一点笑容,“毕竟这样一次,封闭的测试不可能持续多久,但你们从里面获得的学识,并不会因此失去。”
听到这样的回答,大部分的监生都露出失望之色,随后就对陈非凡、路含等人投以愤怒的目光,立时就有无形压力笼罩过去。
在这股压力之下,那路含颇有些招架不住了,忍不住就道:“邱学士,既然这样的机会难得,你为何一开始的时候不说清楚?如果开始的时候,就告诉我们,能用这劳作之时的记忆和感悟,换取学识,那么我们必然尽心回忆,不就能得到更多的反馈了么?”
此言一出,到也令不少人觉得有理,又纷纷朝邱言看了过去。
邱言微微眯眼,眼底浮现一点精芒,看着那路含,让后者感到心底凉飕飕,正要道歉,却听邱言道:“我若告诉你们,你们就会相信,就会依照邱某之言而行么?”
众人被他的这话,问的一愣。
邱言不理众人反应,继续道:“现在,是你们经历过了那文网之地的熏陶,知道里面有好处,这个时候回首过往,才会知道后悔。可在当时,你们在没有经历过这些、亲身体验之后,真的能相信邱某之语?又真能依言而行么?”
见有人沉思,邱言摆摆手,又道:“这些且不多说,就说这反馈之言,其实那文网之地里面的学识,也不是无故而成,依旧好似普通的读书人一样,要慢慢见识。然后逐渐积累出来的,你们以意识在其中遨游,就像是和他人印证学识,自然是有来有往,方能有所收获。”
他的目光扫过一名名惊愕监生的面庞。
“我让你们回忆那耕作之艰难,就好像你在与人辩论、印证所学前,打好腹稿、准备妥当一样,充实了自己,才有资格和他人论道。不然岂非胡搅蛮缠?这一次事情,也是你们劳作之后,心有所得,有了感悟。才能入得文网之中,那些感悟源自于行动,而文网则作用于所知,两者结合。便为知行,也是我来到国子监之后,想要传授给你们的东西。”
这番话说的有些尖锐。可经过之前的事情,在座的监生,却没有人去反驳,不是露出思索之色,就有转而怒视路含。
这路含不说还好,一说,在回想前事,不少监生就越发不平衡起来。
很多人这时也明白过来,意识到没有亲身体验过这等玄奇之事,就算邱言明说,他们也不会轻易相信,反而可能将之当成妖言惑众,但即便如此,邱言也几次提醒,让他们多多留意田中经历,甚至在刚才走进来之后,又点醒了众人。
按照邱言的说法,这从一开始让他们去劳作,就是为了让他们能有感悟,用来换取学识,这样的辛苦劳作,如果能换来学识和感悟,那也不算什么,但偏偏他们中的不少人,因为陈非凡等人的私心作祟,最终动摇,在入网之前,几乎没有回忆多少经历。
如此一来,就好像之前的苦,都白费了、白受了一样,这么一想,对于陈非凡、路含等人,就更加厌恶了。
那陈非凡也意识到局面不利,有心要破解,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个时候,却有一人抬手轻视,得了邱言准许后,起身问道:“不知博士是如何发现这文网之地的?可是与士林相似之处?”
这询问的人,正是那韩岳,他在邱言说话的时候,反复思考,最终的念头都落在了“文网之地”的这个名字上。
“这事也算巧合,是邱某在完善自己的知行之道的时候,无意间寻得的一条道路,可称为人文之网,能承载人念,但尚有不少难以解决的问题,这一次能助你等前往其中,也算是花费了些功夫。”
邱言的这些话虚虚实实,但到没有说谎,这人文之网诞生的原因,和知行之道确实有着联系,至于那些难以解决的问题,也是为了之后能大举推行。
不过,他的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却在诸多监生的心里,催生出这么一个概念——
“如此说来,只要学了学士你的知行之道,就还有可能再次步入其中?”问出这句话的,还是韩岳,而他的表情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至于其他监生,在其人问出之际,也都露出了着紧之色。
注意到众人目光,邱言微微点头,而这个也是他所需要的效果,借着监生们对那文网中学识的向往,以及想要进一步探究的念头,毫无疑问会催生他们对知行之道的学习。
这样推行知行之道,必然会有人诟病,可进入文网的方法,需要熟悉知行之道,可那人文之网里面的内容,却又有不同,并非只有知行一家,在邱言的构想中,未来的人文之网里面,将会涵盖百家之学,包罗万象,至于知行之道,就会变成一种近似于钥匙法门。
如此一来,久而久之,就会慢慢形成奇异景象——
这知行之道,会伴随着其他学说的壮大,伴随着人文之网的扩张,不断的流传出去,最终产生质变。
“所谓质变,就是彻底嵌入到人道的日常里面,不会因为王朝更迭、世事变迁而有变化,就好似文字一样,不管哪家学说,都要用文字承载思想,又好像儒家之于诸多书院,无论学说怎么发展,核心之处,还在‘儒’这个源头。”
想着这些,邱言的嘴中却不再多说,更没有说出什么诱惑话语,反倒是话锋一转,开始说起平常的经义文章。
不过,经历了诸多波折,那些个监生如何还能静得下心来?不过,他们倒也不去追问,而是在暗暗打算,只是原本对于邱言的一些抱怨、埋怨、恶感,居然是烟消云散了,而不少人反而将那厌恶的对象,转向了陈非凡、路含等人,这又是后者始料未及的了。
但毫不意外的是,陈非凡又一次将这些都算到了邱言的名头上,并且自认为掌握了邱言的软肋。
“好一个人文之网、文网之地,知道了这样的地方,他邱言居然隐瞒不报,这事要是让其他书院知道了,必然要有他好看的!”
一天下来,陈非凡忍受了不知多少白眼,等回去之后,又和一种死党齐聚茶楼,将那满肚子的怨气给发泄出来。
“此话不假,只是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那知行之道,真的能开启人文之网的入口?我观此网,怕是与士林要有一拼。”那路含附和一句,接着话锋一转,表现出对人文之网恋恋不舍之情。
说起来,他言语惑乱他人之心,使得不少人没有来及回忆细节,就意念如网,可他们自己更是为了绞尽脑汁的策动旁人愤慨,压根就没有回忆,只靠着潜意识表层的一点残留,在那人文之网中得到一点反馈,激起了馋虫,随后就戛然而止。
论起损失,他还要在那些个监生之上,当然不会甘心。
“这个事情嘛,你我心知肚明。”陈非凡闻言,做出高深莫测的样子,其他人一见,也不甘示弱,一群人围着桌子,就这么哼哼冷笑起来,好似个个都看穿了邱言的伎俩。
笑了一会,陈非凡仿佛想到什么,又道:“不过,不管他有什么打算,我等也不好直接插手,所以还要上报给田侍郎知道。”
………………
“听你这么说,那陈非凡等人,是铁了心的要与你作对,不好继续放任吧。”
夜幕降临,邱言的书房中,席慕远的鬼魂听了邱言对国子监之事的叙述,便这么说着。
邱言就道:“陈非凡这个人还是会动心思的,给他机会,也能乘势而起,他这个人能分轻重、知进退,现在之所以冒出来,不过是因为田游青出手,这倒没有什么,留着他,其实有主意我这一道学说的流传,他可以算是一招奇兵。”
席慕远摇摇头道:“话虽如此,但田游青几次作梗,看得出来是铁了心要和邱兄分出胜负,不可不防,不知邱兄可有对策?”
“恩,皆在其中。”邱言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一封奏折,“我那日故布疑阵,让田游青等人知晓,自然不会雷声大、雨点小,不过定王与张链,一个是皇亲、一个是宰辅,都要徐徐图之,至于田游青……”
说着,他摇摇头,话锋一转:“他几次针对,如果堂堂正正,邱某不会如何,既然纵使阴谋诡计,邱某自不会手下留情,行了,不必再聊他了,也不用再说邱某的事了,不妨说说席兄你,不知打算何时投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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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六章 文中洞,山顶炉
“这事就算邱兄不问起,席某也要与你说了,这一直以来,我以魂身在阳间流连许久,跟在邱兄身边,见识了很多生前未见之事,开拓了眼界,只是……”
听得邱言之问,席慕远之魂露出复杂情绪,回应道:“鬼魂之身终究无用,学的再多,也是无法致用,观他人为学,见人道变迁,反使心头积郁,之前因为凡尘种种,耽搁时日,但心结早就消弭,如今邱兄又有动向,不妨在那之前送席某远去吧。”
“席兄既然有了决定,邱某自然不会阻止,但有些事情,还是要与你说清楚的。”邱言点了点头,随后就道,“邱某对神通之事本有所知,能明确告知席兄你,以你的文思程度,身死后只能入冥,或归一处,或颠沛不定,然后静候轮回,期间要花费多少时间,委实难料,便是邱某相助,令你如愿去往忘川,也要经历胎中之谜,此生记忆不存。”
“此事我亦知悉,并无不妥。”席慕远坦然说着,“只是来生还望能够为人,再次为学。”
邱言点头道:“这个自然,说不定你与我还有一段师生缘分,就怕你不愿意,若是不肯,我也会助你重入九渊。”
席慕远的心思,邱言早就知道,这投胎转世,经历胎中之谜,是近似于天地之理的自然现象,轻易难以逆转,只有少数人有机会打破这个现象,留有宿慧。
邱言领悟的转世之法,其实是借助神灵身,自冥土法域,提前进入忘川,他为神之后也有些年头了,在冥土中的立足点虽然几次变化,但并未断绝应有之能。那聚集冥土的死后信民之魂,前后也有不少人投胎转世,对于其中特点,已经有些了解,知道要如何去寻转世后的人灵。
实际上,正因为席慕远打定主意要投胎,邱言才会将人文之网等事与他相谈,也算是多参考一种思路。
席慕远本就是魂体,能存在阳间,靠的是邱言支持。若非邱言与兴京意志有着联系,又因皇帝、兵家典籍的关系和龙气融洽,席慕远一个鬼道之体,根本无法在京城独立存活,在转世之后,其人此生记忆不存,一切烟消云散。
其实,邱言在那忘川河中,早就看出来。河上孟婆以碗将他人一生记忆凝结,洒落河中,里面必然有着某种奥秘,很早之前。他就试着在信民之魂中尝试,也有了些许收获,并不担心被人借因果察觉。
等到席慕远的下一世,他若是有机缘觉醒前世记忆。那时人文之网理应大成,就算被人知道了邱言所为,也是无妨了。
大势之下。很多伎俩都会失去作用。
这边,席慕远听了邱言的话后,沉吟片刻,笑道:“我此生以九渊为根,若来世能得知行真髓,倒也不错,如果有朝一日,可以重忆今生,那么以两学为根基,说不定还能有所作为。”
听对方这么说,邱言点了点头,知道不需继续言明了,他说出这些,不光是为了讲清楚缘由,还是要让席慕远的心思能平息下来,杂念越少,在轮回的时候,无疑就会少些波折。
“至于现在……”席慕远又道,“席某希望在剩下的日子里,能多多探究人文之网的奥秘。”
“如你所愿。”邱言笑道,“正好,我也需要有人到里面去探查一番,以探究文网前路,以及要如何进一步的改善。”
说话间,邱言抬手一招,虚空中飘来几道思线,缠绕之下,化作门洞,绽放阵阵文思。
“这文网的架势,看着倒是不错。”席慕远看了,已经明白一些,他从前也接触过几次文网,知道眼下的这个景象,是邱言刻意营造出来的,真要进入文网,根本不需要这般麻烦,只要将意念依附到思线上即可。
邱言也知他所指,就道:“这也是无奈之举,有时太过朴素,旁人就不会将之看重,再如何玄妙,也被人弃之如敝履,不得已只能展露出一点风采,等日后文网之名流传天下,自然就无须这些花头来衬托了。”
“原来如此,世人终究偏爱那外表华美之物。”席慕远点了点头,魂体一动,飞入门洞之中,消失在里面——
他本就是魂体,乃意识聚合而成,自是没必要特地寄托意识出去,而这一去,那文网中的体验,也很是清晰。
未过多久,就听席慕远的意念传出,在邱言的心头响起——
“这以自身之感悟,交换网中所得的方法颇为精妙,但难免会有疏漏,若一人得了网中经义、心得,又用这得来的经义心得为根本,再次入网,然后交换,反反复复,岂不是一本万利?”
“还是席兄想的周到,这点确实值得注意,不过……”邱言的意识一动,分化一缕心念入了文网,在席慕远身边凝结出身形,“文网的本意,是要促进人道发展,加快学识、知识的传播,旁人从文网中有所得,起先也只是记忆,只有这些记忆转化成了感悟,才能用来交换更新的知识,我又怎么会怕旁人学的多?只怕他们不学。”
“哦?”席慕远闻言,听出一点端倪,“如此说来,得了文网中的学识记忆,只要加以理解,就可以再次交换,但这样一来,岂非难以充实此网?我刚才亦将所学消耗不少,大致能看得出来,此网积累其实源自邱兄,旁人若是不能不断充实,终究要有尽时。”
“心得感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想要将之变成自己的东西,就要用心思索,反复尝试,就要调动自身的学识和悟性,又或干脆用践行之法来印证,只有这样方能真正感悟,其实就是知行之道的运用,只有自身的感悟才能用以交换网中学识,单纯的记忆是无用的。”邱言闻言,略有感慨的说着。
在他的意识中,四座书架流转,这四部书架本是他的神通根基之一,而今则构成人文之网的内容源头。
人文之网的结构,取自神灵之法,而维持之能,则参考了心魔的五蕴变化,至于具体的内容和积累,便来自于血肉身的经历,以及信民和被心魔沾染之人的记忆。
来源广泛,为数众多,但终究是有限的。
“学海无涯,但一人所学终究有着极限的,就算是神灵,坐拥信民之念,也要局限于方寸池中,这也是人道传承的桎梏所在,很多人要耗费半生,或更多时间治学,在这个过程中,只有少数人能对人道发挥促进之能,如果缩短这个时间,必会产生深远影响,至于文网中的积累……”
说到这里,邱言笑道:“若只有一人、两人念入文网,积累自然稀薄,入不敷出,可日后若是千人万人、乃至大瑞的工匠、农人、百姓,都能传念其中,又会是何等景象?”
其实,还有些事情,他没有说出来,如今的邱言已经在思索,如何将血狱之地的文网链接过来,一旦两方相合,不光血狱之地的几千名大儒、宗师能脱离**禁锢,将思想传播出去,对东华人道而言也是次绝佳机遇,不亚于中古时期百家争鸣的景象!
为此,邱言必须先搞清士林、以及行伍世界,是如何与大瑞连接在一起的,从他的亲身经历来看,这两个地方不只和东华有着联系,和其他的部洲同样有着关联,是运用了某种方法,贯穿在个个部洲之间。
“如今,虽能借助士林,暂时联系两边文网,可这种方法终究不够稳妥,所以要尽快搞清楚士林、行伍这等精神世界,与各个部洲联系的关键所在,最好借鉴出来,运用到人文之网上,才能完成最基本的架构,为将来在星空中传播,打好基础。”
这边,邱言还在思考,那边,又感悟了些许经义心得的席慕远却感慨起来:“邱兄还真是慷慨,看样子是将自身所学,尽可能的都拿出来了,席某限于自身学识,所探不过十之一二。”
邱言的学识、记忆,源自三身,论总量与素质都超过席慕远,就算全部敞开让人去学习,也要花费很久时间,而在文网之中,要用自身感悟作为交换,才能得到反馈,本身积累就不如邱言的人,如能够得窥全豹?
“席兄不妨多多探究,这人文之网深处,其实别有洞天。”邱言则是指了指水雾深处。
二人联袂而去。
………………
且不说邱言与席慕远遨游文网,却说另一边。
那剑南道中,蜀地第一高山,金顶山。
其山山顶忽然光芒一闪,泛起虚空涟漪,一座铜炉当空落下。
就听“轰隆”一声,整座山峰摇晃起来。
这金顶山本就高耸入云,最高处与云层齐平,古人曾有诗云“山与天齐”,现在这么一晃,就像通天柱般搅动了云层,荡漾起一片罡风!
下一刻,山体之中,便响起一声声呵斥,一连串的剑芒自山中飞出,呼呼啦啦的,直指山峰上的那座铜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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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才改完,所以迟了些,各位看官海涵。
第八百六十七章 踏龙而来,乘风擒人
“来者何人?敢来封灵道山门放肆!”
声如雷霆,剑光闪烁,一瞬间,小半个天空都被照映的五彩缤纷。
那山下的村寨中,本就有不少江湖客借宿在这里,他们中有的人是听过传闻,知道此处有仙,过来碰碰运气,想求个仙缘,有的则是相约名山,要比斗武艺。
不过,在这一刻,看着那山上闪烁着的光辉,众多武林中人都是心驰神往,不能自已,有心要去一探究竟。
要知道,很多闻名而来的求仙者,都曾经上过山,想要探查仙踪,寻得仙缘,甚至连山间最为险要的几处,都曾经探查过,多数没有任何发现,即便有些踪迹,也是须臾而去。
久而久之,不少人以为不过是以讹传讹,遍寻不着,就果断离开,但也有的人痴心不改,还是留下来,希望有朝一日,能让山上仙人看在自己心诚的份上,给以垂青。
在这期间,偶尔也有奇异景象出现,但一闪即逝,也有不少人无故失踪,有的说是被仙人收去了,但更多的人会在几天、甚至几个月后,在山间某处发现尸骨。
可以说,为了这山中仙缘,往来的江湖中人着实是付出不少,也失去了不少,但真正的仙人踪迹,却几乎没有见到过。
但是,就在此刻,毫无先兆的,地动山摇、剑光如雨,这般宏大的超凡一幕,就展现在面前,他们如何还能淡定?自然是第一时间各展其能,拔腿就走,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
相对于这些外来人,世代居住于此的百姓,立时就知道是山上仙师作法,纷纷停下手中工作。在村中长者的带领下,朝着山峰朝拜起来。
他们在叩拜之际,更是念念有词,将古老的祷告之言说出。
这种言语,和大瑞现行话语不同,乍听之下,仿佛嗡嗡之声,可细细分辨,能听出里面的韵味。
只是,复杂多变的语音。本不该被耕种为生的村民所掌握,因为其声不能录于纸上,所以要传承的话,就只能靠着口耳相传,但这毫无疑问是最容易扭曲、走形的传承之法。
在声声祷告中,村民们的心念随着声音一同飘荡而起,晃晃悠悠直冲天际,跟着就被一股力量牵引着,朝着山顶汇聚过去!
那山顶周围。正环绕着一道道剑光,绽放出各色光辉与神通波动,有的在禁锢、有的在刺穿、有的在切割……
神通各有不同,可展现出来的威力。来来回回的却有迹可循,为各种控制与破灭之法。
在这剑光围拢的中心,正有火焰跳动不休,扩散开来的余波。逼迫着众多修士所成的剑阵,难以真正聚拢。
那火中景象变幻,宛如藏着一个世界。时常能见到人影穿梭,还有街道城池、阡陌农田,随着火焰扩展,将山顶的好大空间给侵染的浑浊一片,好似要降临在世间。
但往往剑芒一闪,一片火焰就要破灭,火中的人、楼、景、地也随之破碎,但下一刻又有火焰补充过来,依旧被剑光绞杀。
能够驾驭剑光的修士,一般而言都是第三境的修为。
那性修第三境的修士,神魂能够白日出游,遥感得失,依附在没有灵性的外物上,就能将之驱策出去;而第三境的命修之人,更是七魄化形,能以魄影化作虚幻之物,又或者淬炼于外,念动物动。
不过,这第三境的修士,在东华大瑞不是兵卒之流,放到剑南边疆之地,足以成为一方霸主,自然不是简单人物,但眼下这山上驾驭剑光之人,粗略一看,也有百人。
若真是百名第三境的修士,那是什么概念?
足以颠覆一个小国的龙脉了!
就在这时候,澎湃火光之中,猛然间传出一个声音——
“住手!住手!我都说了!我是你们的师叔,你们排出剑阵来做什么?这剑阵可是要消耗守山大阵的灵气的,万一一个不小心,动摇了大阵根基,让下方污秽跑出来一点,那可如何是好?”
这声音随着火焰跳动,好似洪钟般宏大,甚至将火焰激发出一阵阵涟漪!扩散四周,形成热浪狂风!
“嗯?连山中隐秘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剑阵中就有名胖乎乎的中年男子一愣,厉声喝问。
火焰深处的声音就道:“道士我不是说了么?让你们暂且收摄剑光,我好现出真身给你们看,我这真身很脆弱的很,若没有混世铜炉护持,风一吹都有可能散开,更不要说被这封灵剑阵绞杀了!”
“一派胡言,你有这等手段,真身会脆弱多少?藏头露面而已,何必这般言语!”那胖中年人再次开口,他自也发现了,火焰中传出来的声音和语调,类似于飞豹道长,可不久前门派中被人潜入,已然让他警觉,不敢再次掉以轻心。
“好个秦年子,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想用激将法让我现身,也罢,干脆就像你小时候那样,先给拿住了,再打屁股!不要以为我真怕了这个剑阵,若不是顾虑山门,哼哼……”那火中声音一变,露出一点怒意。
随着怒火话语传出,整个火焰猛然升腾起来,其内浑浊之世登时清晰,并且迸射出奇特已经,竟与那周遭剑光神似!
轰隆隆!
这一下,山顶动荡,整个金顶山好似要崩塌了一样,但就在这时……
“飞豹,你要将山门拆了不成!三十年前的教训,都忘了么?为兄当时怎么跟你说的?”那天上骤然传来低沉之声,略显沙哑。
随后,就是一声嘹亮的龙吟,声音如浪,有如实质,滚滚而来,无论剑光还是火光,触之即溃!
“不好!是二师兄!”随后,火焰中传出一声哀鸣,散发出沮丧气息。
周遭剑光中的诸多修士,亦是心有所感,循声向天上看去,入目的乃是一名脚踏神龙的道士!
这道士有着一张国字脸,双目炯炯,嘴上一撇八字胡,乘龙而来,疾风吹得衣衫猎猎,好似谪仙下凡,气势非同寻常。
此人出声之际,尚在苍穹深处,随后风声阵阵,神龙已到山前!这时才能看到,那道士的手中,居然还提着一人,看样子年岁不小,身上衣着颇为考究,胸口印着一朵白莲。
“见过飞龙师叔!”那胖中年男子,见了来人,面露喜色,“您老人家回来了!”
“见过师叔祖……”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其他剑光也停了下来,就见一名名修士在飞剑上打着稽首抱拳礼,竟是不复围攻来地,仿佛丝毫也不担忧。
只是,其中的大部分修士在飞剑上摇晃,随着飞剑上下沉浮,不似驾驭飞剑,反而像是被飞剑托着。
“行了,都起来吧,你们也不用围攻了,那炉中不是前几日那人的同伙,确实就是飞豹,不知怎的成了这个模样。”那踏龙道士说话间,将手中那人往前一丢,交给了最近的一名修士,“那日窥伺封灵之地的人颇为警觉,未能抓住,不过,此人与那人接头,或许能审问出什么。”
而那胖中年人闻言一惊,下意识的道:“真是飞豹师叔?可我听说……”
“行了,不用说这么多,你们在这里闹得如此动静,这山下的凡人早就乱成一团了,继续滞留,就要违反当年的约定了,难免留人口实,都如山吧。”
闻得此言,众修回首,注意到不远处的山间,已经能看到人影起伏,显然是凡人武林中的好手,已经来到近处。
而另一边,那飞龙道士抬起袖子一挥,一阵疾风挂过,这漫天剑光,连同山顶的铜炉,便都消失不见。
紧跟着,飞龙目光一扫,视线落在不远处正在靠近的一道道身影上,沉吟片刻。
“也罢,这也是缘法,既然能见此景,无论是持恒久待,还是机缘巧合,都是命中定数,我若强行扭转,反而落了下乘,就留下些许东西吧。”念头落下,飞龙抬脚一踩,那龙身上就有淅淅沥沥的鳞片落下。
随后,随后神龙一抖,其人亦消失不见。
下一刻,在那金顶山内,空旷的山体溶洞中,神龙显形之后,朝着幽暗的溶洞深处飞去,而那飞龙道士则是一个腾空,飞向溶洞一侧,那边有连绵楼阁悬空,紧贴岩壁。
道士轻飘飘的落下,来到一处高台上,那台子上正放着一座铜炉,炉口烟火滚滚,渐渐凝成人形,正是飞豹的模样。
这豹头环眼的飞豹,一见飞龙道长,立刻露出惧怕之意,却又不敢逃避。
“说吧,怎么弄成这个模样,这次回来,又有什么打算?”飞龙见了飞豹的模样,摇摇头,叹了口气,跟着问出一句。
那飞豹闻言,松了口气,这就就露出笑容,说道:“二师兄,我的事说来话长,倒是不忙着探讨,师弟这次回来其实是想要与咱们封灵道,找一条退路。”
“找退路?”飞龙眼中精芒一闪,“找什么退路?我封灵道统领蜀地,正是春秋鼎盛之势,何来退却之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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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八章 丹祖往事,贬神褒网
“师兄,这事你定比我清楚,”飞豹拘谨一笑,“毕竟你离开东华前往他洲,不就是去拉拢助拳之人么?”
“哦?没想到你还记得此事,不容易。”飞龙略感意外的看了飞豹一眼,说出一句不知是夸赞、还是讽刺的话,接着眉头紧皱,“不过,不要转移话题,如实告诉我,为何会成这番摸样?连三眼替命都用掉了,成了鬼道之人,而且……”
他说着说着,眼中绽放光辉,凝成实质,透射出来,在飞豹身上一扫:“居然走了神道的路子,鬼神这一途可不好走,若没有神灵护持,对很多人而言都是砧板上的肉,会引来争夺,身不由己。说起来,飞虎是怎么照顾你的?将我与大师兄离开时说的话,都抛掷脑后了么?”
“果然瞒不过二师兄,你也别怪三师兄,他忙于应劫,要替整个门派寻找一处气运庇护,整日在外奔波,自然有所疏忽,再说了,我是被人蒙蔽,从始至终都瞒着三师兄。”飞豹讪笑一声,知道推脱不开,便就激起一点心念,将自己的经历,组合成简单话语,传递过去。
“哦?混世铜炉?丹祖?炉中道士?”飞龙道长品味信息,眉头越皱越紧,“照你这么说,之所以沦落到如此地步,和此炉有着脱不开的关系,飞虎当时明明看出此炉不妥,却没有将之从你身边拿走!”
一看飞龙有意要斥责飞虎,飞豹赶紧就道:“这事大概三师兄也有算计吧,毕竟他本就精于先天易算,想来也是有着打算的。”
“算计到自家师兄弟头上了么?”飞龙看了飞豹一眼,话锋一转,“不过,照你的说法,落到这步田地。还和那尊神灵脱不开关系的,虽说你与他之间恩怨清晰,可这事终究涉及到我封灵道的气运,终究还是免不了做过一场的。”
他见飞豹又要劝阻,便摆了摆手:“你不要惊慌,我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也知道轻重,更知道你的安危,与他相关,恩怨根源还在这混世铜炉。那神灵不是关键,只是恰逢其会。不过,碰上这么大的事,丹祖遗泽都显现了,你更深入其中探查,却不告知师门,是有些魔障了,可见炉中道士对你影响之深,甚为可恨!”
说话间。他抬手一抓,手中清气涌动,凝为龙形,往前一冲。绕炉旋转,爆发出来的威势,让身处炉口的飞豹之魂心惊胆战,后者十分清楚。这么一道清气,足以将自己在阳间的最后一点痕迹抹去!
不过,危急时刻。飞豹没有躲避,更没有抵挡,任凭那清风过来,渗入炉中,体现出对飞龙的绝对信任。
下一刻,炉里传出一声尖叫,便看到一团扭曲变动的魂影,被清风龙影缠绕着摄出,但到了中途,魂影变迁,爆发出神通气息,竟要将清风龙影驱除、破灭!
“果然有点门道,这一招术近似中古时的一套法诀,相传是丹祖传给守炉丹童,共有几名童子得到传承,其中以扇风、点火的两人为尊,这两人在丹祖飞升之后各有成就,传下来两支道统,也曾强横一时,最终在王朝更迭中涉世过甚,毁于一旦……”
说到这里,飞龙道长盯着那团扭曲魂影,眯起眼睛,看着魂影渐渐变幻,凝结出人形,口中则继续道:“除此之外,其他几名童子的传承却不出名,其中有一道荡涤诀,为负责清理丹炉中残渣的药童所学,不知阁下与那一支是什么关系?”
“没想到你知道的这么多,可惜啊可惜……”
飞龙道长言语间,那道残魂慢慢凝实,化作道士虚影,也能见一点仙气,只是发丝散乱,面色苍白,显得憔悴。
“可惜什么?”飞龙一甩衣袖,清风龙影消散,被缠绕的魂影就这样飘荡下来。
道士魂影笑道:“可惜你终究只是祭品,时机来临,整个部洲的道门或许都将灭绝,毕竟可没有第二个丹祖,来替你们挡灾了。”
“哦?你所说的,可是即将发生的气运争夺之局?”飞龙道长也不意外,淡然询问。
“什么气运争夺,我是不知道的,也不关心这些,”道士魂影摇摇头,“我等修士所求的,当是修持性命,断绝内外,参悟大道,白日飞升,为凡俗之事奔波,最多收纳气运用来修行,若是牵扯过多,就算境界已臻化境,也是难逃破灭。”
“还是收起这套说辞吧,贫道不会像四师弟那样,被你蛊惑。”飞龙耳朵微微一动,“也罢,就先将你拘起,日后慢慢审问。”
说话间,又是轻轻挥动衣袖,清风急袭过去,要将道士魂影笼罩,未料后者冷笑一声:“连那尊奇异神灵都无法将我破灭,你一个修士也想将我封禁?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话落,竟是寸寸碎裂,在一声惨叫声中,消弭无形!
“嗯?不惜自毁其魂,也不愿意被封禁,到还有些血性。”那清风扑了个空,却让飞龙感到一丝意外。
飞豹则道:“倒不是他有什么玉石俱焚之心,而是此魂与炉联系紧密,就算一时破灭,亦能在不久后重新凝聚出一点意识。”
飞龙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就道:“这是将性命与铜炉融合为一了不成?也不是简单手法,如此看来,此人的来历颇为值得推敲。”
“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飞豹摊了摊手,他见飞龙的注意力,不复关注自己,就试着笑问,“对了,我看二师兄来的时候,抓了个人过来,不知那人是什么来历,是怎么招惹道师兄的?”
“他招惹的不是我,而是封灵道。”飞龙看了他一眼,“正好,几位长老也要过来了,你不妨也参进来听一听,至于你所说的退路之语,也可以说给长老们听一听,看看他们怎么看。”
飞豹心中一动,面露苦色:“那几个老古董……”
不过,不等他的声音落下,不远处就传来一个声音——
“飞豹道长,你说是谁老古董?”
接着,一名拄着拐杖的老头子,颤颤巍巍的走来,但老人是从何方来、何时来的,却没有半点迹象,就好像他本来就在那里,而在老人背后,便是平台边缘,往下面一看,就是幽深的深坑,根本没有来路。
跟着,又有如洪钟般的声音在上空响起:“当初你师兄弟几人孤苦伶仃,若非了老朽等人照看,可知下场如何?怕是连封灵传承都要断绝!现在都叫上老古董了。”话落,就是轰隆一声,一个体格庞大的男子自上方落下。
不过,他造成的动静不小,落地之势劲力同样不轻,可平台地面竟是动也未动,坚若磐石,随后男子抬起头来,却是名虬须老人,体壮如熊。
紧随其后的,一个沙哑的声音也适时响起:“你这些话,反复说了几次,也不用再提了,毕竟这么多年过来了,他们翅膀都硬了,哪里还会理会咱们?”说话的是名老妪,弓腰行来。
三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飞豹颇不自在,赶紧行礼,口呼长老。
老妪脸上满是褶皱,眉眼刻薄,低语道:“飞豹小子,你的意思,我等已然倾听,你所说的退路,莫非是投靠那尊神灵?荒谬!别看他现在一同统蜀地神道,仿佛风光无限,但兴衰只在一念间,现如今,各方的目光都聚集在东华,任何一边出手,掀翻他就和掀翻一只蚂蚁差不多,再强壮,也只是蚂蚁。”
“这结论未免有些武断!”飞豹脸露不忿,但也知道这些长老的威望和地位,于情于理,都难以反驳,“若说蚂蚁,可不见蚂蚁都要位列星君了!”
“若成星君,便有了观棋资格,境界实力截然不同,”这时,拄拐老头出声,“不过,成为星君,那尊神就要入那星空,失去东华地利,只是普通星君罢了,还无天庭背景,在即将到来的大变中,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尚且不如现在。”
“星君也不见得如何……”飞豹摇了摇头,正要继续,却被虬须老人打断——
“口气不小!”他冷笑一声,“不要以为用巧力将持目星君挪移出去,就真有能耐猖狂了,再过不久,会有两尊星君造访,到时诸方默认,才是见分晓之时。”
“还要有星君过来?什么叫诸方默认?”飞豹闻言,满脸疑惑,心里闪过一点担忧。
“就是大变前的一次试探,东华的人道、神道、仙道各方都会应劫,到时表现出来的能耐,会直接影响到大变后的身份地位,”老妪再次出声,但浅尝辄止,又道,“不过,这都是几年后的事,当务之急只有两件。”
拄拐老头点头附和:“对,就是那窥伺封灵之地的外人,以及那张突然出现的奇异之网!尤其是后者,怕有改天换地之能!若能与那布网之人接触,大变时或可得一大助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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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九章 网为生机,南北呼应
“什么?”听了这句话之后,飞豹心中一动,想到一种可能,不由露出了古怪表情,“这个,几位长老说的那网,指的是什么网?”
“还能有什么网?”虬须老人眉头皱起,“莫非你走了鬼道,连感知都退化了不成,如今这剑南道的虚空中,那张网罗一方的巨网,你没有注意到?此网出现之时,不少修士都有察觉,心血来潮。”
听了此言,飞豹越发肯定了猜测,就继续问道:“长老所说的,莫非是那蕴含着文思变化的巨网?”
拄拐老人抚须说道:“除了那网,还有其他?不过,你的眼界有待提高,只看到其中的文思,却没有法发现深处的人道痕迹,那张巨网非同小可,说不定会成为大变的关键所在。”
边上,老妪则补充一句:“那网横跨虚空,正朝天下各方蔓延,虽然除了开始的时候,显露出一旦气息,跟着就阻隔人念,可短短时间已经足以让我等这个境界的修士,探查出一些端倪,并借之推算,是以那网收敛之后,这些日子以来,便都在参悟其中奥秘,不得其法而入,却隐约能窥奥秘。”
“哦?恕飞豹愚钝,还请几位长老,能明言此网之妙何在?”飞豹的表情越发古怪,可这嘴里的话,却表现出好学的态度,让了解他性子的飞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在飞龙的记忆中,飞豹很少有这样虚心请教的时候。
“这其中定有古怪。”不过,飞龙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打算要静观其变。
相对而言,教导和照顾他们师兄弟的三位长老,对飞豹如今的性子,已经有些不熟悉了,加上当年也未真的朝夕相处。难免以为飞豹是真心请教,自然有所回应。
虬须老人就道:“那文网玄奇,隐隐有着自成一方的迹象,更具有集念之能,就算短时间内无法大成,也可成一方庇护之地,至少能保不败!”
老妪也是一副谆谆教诲的模样:“还不止如此,能成这般巨网,可见那布网之人其志不小,放眼历史长河和无尽星空。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物,也足以留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飞豹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知道三位长老所指的,正是人文之网。
对于这个巨网,他亦有所知晓,但不甚清晰,只知是那抿元神借助人间棋子。布局而成,至于那网中的具体内容,就模糊而不可知了,但他约莫已经意识到。人文之网与抿元神未来的道路有着联系。
说到底,人文之网的架构,邱言虽早就了然于胸,可在现世中搭建的始终只是雏形。靠着一些文思种子作为支撑而后牵引,直到这次佛入蜀地,武信城陷。才在最后关头将之凝实,降临在东华大地。
这正是飞豹疑惑的地方——
“当时那一战,乃神道交锋,以几位长老的修为,不可能没有察觉,何故一边贬低抿元神,一边又抬高那人文网,莫非他们真的没有看出来,那网与抿元神有关?”
这个疑问,飞豹难以想通,是因为他所处的角度问题。
飞豹道长自从身陨之后,大部分时间都以跟在邱言神灵身的身边,对邱言的动向颇为了解,邱言碰上什么事、目前有什么麻烦,要去解决什么难题,飞豹几乎都能知晓。
值得一提的是,这并非邱言轻信飞豹,在飞豹败亡之后,他的魂魄中就印上了邱言的印记,一损俱损,邱言虽然没有明说,但飞豹却十分清楚,正因如此,才会将这些事情展露出来,但一些关窍之处,还是有所隐瞒的。毕竟,神灵身不比血肉身。
正因如此,两者如今才颇为融洽,否则的话,前面还是敌对,后面就掏心掏肺,自然显得突兀。
在这个基础上,对邱言动向了解的飞豹,就犯了主观上的错误,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误认为其他人也会轻易看透和了解。
就比如这次神道之战,就是如此。
神灵与修士有很大的不同,主要一点,就是对于信民之念的掌控,这种作用于外,借助外力的方法,无疑令神灵和外界联系的越发紧密,所以稍有变化,就能知悉。
相比而言,修士越往上修行,越是专注于自身,到了最后,甚至隔绝于外,对于神道虚空的变化,固然能有发现,却不会深入了解。
另一方面,神道与道门之间,还有着约定,双方有着清楚的划分,当然不会明目张胆的探查,至于神灵一方,了解邱言的实力,一方面是不敢声张,怕引来后患,另一方面,则是对于那人文之网的了解,亦十分有限。
飞豹对人文之网的特性,其实并不熟悉,只是知晓轮廓,和他相比,其他神灵就更是所知不多了,盖因此网中的很大一部分是人文范畴,能吸慑人念,也曾有神灵以神念探查,但结果却是自家的香火心念,一沾文网,就自行分解成寄托人念,随后被收摄其中。
久而久之,神道讳莫如深,当然就不会传出多少消息,再加上神道和道门的一些潜在矛盾,使得消息不回流入道门。
不过,飞豹虽然想不明白,但心里也有打算:“那抿元神掌管我的生死,未来能否立足神道,也要看他的支持,他的隐秘我还是不要透露出去的好,以防后患,另外,这群老家伙对我的提议嗤之以鼻,却对人文之网大肆吹捧,根本不知道二者本就同源,我现在不说,等时机到来了,吓死他们!”
这样想着,飞豹反而安定下来,听着几名长老喋喋不休。
没过多久,之前在外面令人围攻他的胖中年人就走了过来,手上还捧着一块玉板,那玉板上飘着一团变幻莫测的光晕。
此人一道,见了飞豹坐于铜炉顶上的魂影,赶紧就出言告罪。
“行了,我不与小辈计较,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只是好奇这个……”飞豹摇了摇头,目光一转,就盯在那块玉板之上。
“秦年子,事情都办完了?”飞龙看了那胖中年人一样,先是问了一句,接着抬手一招,那玉板一震,上面的一团光晕就沸腾过去,落入其掌中,化作一震符文,在他屈指一弹之下,散落开来,形成一篇文章,上面记载着的种种。
这符文不是大瑞流星的文字,每一枚里面都藏着一道念头,像是被人生生抽离出来一样。
实际上,这正是之前被飞龙道长擒拿的那人,被抓住之后,被人用封灵秘法,将脑海中的事情直接抽出,化作一枚枚符文,从而呈现出事情的始末。
这种符文只要一观,其中蕴含的内容就一目了然。
“白莲教?前朝太师?果然是大变之际,气运涌动之下,什么人都会出现,”飞龙说话间去看那胖中年人,“这个白莲教我离开东华之前,并没有听到过,是这些年来兴起的?”
这中年人,明显对这些事情颇为了解,闻言就道:“这白莲教起于东南,本来已经被官府剿灭,但后来不知怎的又在岭南兴起,如今糜烂半道,那岭南的大片城池都被攻陷。”
听到这里,那虬须老人疑惑着问道:“哦?这么严重的事情,那人间龙庭官府,怎的不闻不问?反而去北疆打仗?”
那中年人就回道:“这是因为那白莲教的占领之法,从之前的攻城略地,变成了侵蚀人心,他们虽也闹出了一点动静,但也只是障眼法罢了,为的就是让朝廷放松警惕。”
“侵蚀人心?有点意思……”飞龙听到这里,微微点头,“这么说来,这其实是渐变之法,只是这符文之上又写了,说是之前窥伺封灵之地,其实是天罡地煞之一,这天罡地煞又是何方神圣?”
那秦年子就回:“这也是师叔离去之后,才兴起的一方势力,位于齐鲁大地,但并不似白莲教这般攻城略地、腐蚀人心,而是不断搜刮奇人异士,给以天罡地煞的封号。”
“封号?”听到这里,飞龙念头一动,有了一点猜测,“如此说来,白莲教和那天罡地煞堪称天南地北,现在却联合起来了?那应该也是有所察觉了……”
这边,飞龙说着这些,另一边飞豹则是静静的看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所看到的、听到的,都顺着魂体内的一点神道念头,回返铜炉之中,融入一点火焰。
而同一时间,在邱言神灵身的体内,亦有一撮火苗摇曳燃烧,其中浮现着的,正是这封灵道内的景象。
“白莲教、天罡地煞贼么?”
心中想着,邱言的心中忽的一动,感到有一股精纯的文思,在文网中扩散开来,并迅速的融入其内,在那网中世界的深处,慢慢凝聚出一座书院的模样,书院门上悬着牌匾,上书“九渊”两字。
不过,这两个字显得非常模糊、牵强,好像下笔的人有心要写出神韵和精髓,但因限于自身资质,难以如愿。
“唉……”
书院深处,一声叹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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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章 老夫先走一步!
“席兄,你这又是何必?”
听着叹息,邱言在文网中的那道身影随念而动,身子一闪,来到了书院前,抬眼看了那模糊不定的牌匾一眼,就要抬手传念,将之固定下来,未料,却被席慕远的声音打断——
“邱兄,不必援手。”
邱言就道:“席兄,你既将自身的感悟尽数释放出来,要留存在这文网之地里,那邱某自然要将之补全,也省的将来再生意外。”
“邱兄,你的好意,席某只能心领了,但眼下这事,是我能为九渊书院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说话间,席慕远从书院深处走了出来,原本因为身为鬼类,而显得有些虚幻的身影,竟是凝实了几分。
邱言看着来人,缓缓道:“就算席兄不在这里留下九渊之学的痕迹,未来文网扩张之后,贵院的弟子,一样能凭着书册为引,步入文网之中。”
席慕远走到跟前,爽朗一笑,就道:“书册为引?看来邱兄心中构建越发完善了,只是席某也看出来了,我能提前入得此网,实是莫大机缘,如今机制尚未完全建立,还有不少可供利用的地方,这个时候如果不抓住时机,等人文之网完善了之后,就追悔莫及了,我可不能步那些监生的后尘,这个机会必须要抓住!”
“席兄这样做,倒让邱某颇为为难。”邱言听到这里,略带感慨的摇了摇头。
“邱兄,不要以言语来惑我,席某知道,文网建立之后,就算是你亦要遵循一点规则,不可能为所欲为,我将胸中所学尽数释放出来,凝结成这座模糊书院。或许还有不足,但日后文网扩张天下,天下文人士子趋之若鹜,将心念寄托进来的时候,我九渊弟子便占据了天大优势,能有立足点不说,也更容易得到收获,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好处,只是以我的文思境界。还看不通透,但留下来总归不是错的。”
席慕远说话间,回头看了眼书院,露出追忆之色:“说到底,这也是我这一生,最后的一点痕迹,下一世、或者下下一辈子,我若是忆不起今生,忘却九渊恩情。那这书院就是此生此人此念的见证。”
此言一出,气氛登时有些沉重。
席慕远心有所感,忽的笑了起来,驱散那沉重:“这人将走前。心思显得有些混乱了,倒是让邱兄见笑了,邱兄今日让我进来,是为了借我的眼。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这人文之网,然后加以调整,我又如何能扫你的兴。实不相瞒,我这一路遨游过来,也着实生出几个念头,要说给邱兄你听一听。”
“愿闻其详。”邱言收摄心思,点了点头。
席慕远又道:“这第一点,其实从邱兄刚才的言语中,已经看出了一点苗头,就是有关如何步入此网的问题,关于入网之人的身份,可有定论?”
邱言摇头道:“人文之网以人为名,以文为缀,但并非局限于人文士子,将来必然会网罗诸多。”
席慕远追问:“市井黎民也能将自身之念,寄托其中?”
“这个自然。”邱言点头承认。
席慕远仿佛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士子可以靠着文思凝神进入,市井之人,又或者是那田中农人,要如何投念入网?”
邱言就道:“正像我告诉监生们的一样,世间之事,只要做了,就多少能发现些许道理,农人只要精于自身之道,又何尝不能点燃灵光,入得文网?”
“这般一来,能够得知这网的人为数众多,”席慕远正色道,“邱兄就不怕泄露出去?引来他人觊觎?毕竟文网之能,可谓得天地之造化,不仅有着广大前景,更损害了不少人的利益,于情于理,都会受到打压、争夺和影响。”
邱言闻得此言,摇头笑道:“人文之网藏得住么?这般动静,与人道共造化,岂是轻易就能隐瞒的住的?只要建立,早晚暴露,一边随人道共舞,不断壮大,另一边却瞒过众生,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就算知道的人再少,终究还是要暴露,农人知晓,与只有书生知晓,并无二致。”
席慕远露出一点不解:“既然如此,为何要现在拿出?徐徐布局,岂非绝妙?”
邱言回忆前事,摇头道:“我本也是这般考虑的,可惜时不我待,眼下有个机遇,错过了,就不知要多久才能让文网一举崛起,在这之前,各方相互牵制,尽数不好下手,反倒是最好时机,再说,人文之网不同于一般的至宝、物件,依托于心念精神,并不是那么容易打散和抢夺的。”
席慕远沉吟了片刻,继续问道:“就算机遇难寻,可邱兄毕竟能长生久视,何不慢慢等待,在漫长岁月中,总归能见到合适时机的。”
邱言回道:“建立文网之举,本就侵犯诸方,波折不会少,早晚要碰上风浪,到那时候,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机遇了,再说了,就算等待,但只要存于世间,不早日超脱,终归要慢慢缠绕因果,时间越长,越是复杂,变数越多,所以才有只争朝夕的说。”
“这么一说,这神通修行之事,和为学求道也有相近的地方。”席慕远思索片刻,给出一个回应。
跟着,两人迈开步子,缓缓前行,一路上雾气飘荡,不时有文思汇聚过来,融入意识之中,让席慕远忍不住连连称奇。
但走着走着,他的面色又慢慢凝重起来。
邱言本与席慕远闲聊,这一会也逐渐停下话语,似乎在等待什么。
“按着席某所见,以及邱兄所言,此网在将来能承载学识、知识,传授于意念入网之人,可如此一来,无疑将那知识传播的媒介,变成了文网,印刷术的进展岂非没了意义?这人道知识的流传,也就受到了掌控,日后想要操控士子之念,也就简单许多了。”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席慕远停下脚步,目光炯炯的盯着邱言。
“终于还是问出来了,”邱言反问一句道:“席兄是担心邱某利用此网,操控人心?干涉人道发展?进而将人道进步掌握在手中?”
席慕远并未回答,沉默以对,可表情无疑是肯定了这番询问,他与邱言的交情已经非同一般,但骨子里还是一个读书人,对于很多事情的看法,不会因为交情而改变。
实际上,席慕远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以人文之网的特性,结合邱言的想法,说不定会深入到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有无数人透过此网了解信息、分享经历,可以想见会有多么巨大的变革,而作为传输介质的文网,只要稍微动些手脚,就足以影响众多。
这并非臆想,邱言在前世就曾亲身经历过,在他的前世,信息爆炸,每时每刻都在接收信息,就算是走在街上,也难以停息。
可这样的结果,并非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恰恰相反,很多时候,不少讯息是被旁人强行灌输进来的,对于掌握了舆论工具的团体而言,能够轻而易举的让人们知道他们想让人知道的事情,从而通过所知,去影响他人的践行,甚至有些国家的传媒手段极其高超,能间接操控他人不说,甚至还能让人觉得是出于自己的抉择。
毫无疑问,席慕远也看到了这种隐患,方才有此一言。
“讳疾忌医并不可取,”邱言看了对方一眼,缓缓道,“你所言之事,邱某心里有数,不过你既然遨游此网,就当知晓,因我构建之故,能被我掌控,但积蓄的人念和学识多了,自会有各自发展,还有那大儒,可以在这里面占据一方,至于印刷术的流传……”
他顿了顿,摊开手掌,掌心浮现出一本虚幻书册,缓缓翻开:“这本是知识流传的正途,邱某不会拔苗助长,想要入得文网,须得有相应的典籍,或者一些工具,这样就能维持人道的正常发展,不过意识一旦入了文网,就可以超出纸张限制,遨游于典籍相应的内容,思绪越发活跃、见识越广,越能挖掘出更多内容。”
“听着似乎不错,希望到时能顺利施行。”听到这里,席慕远知道单凭自己三言两语,是不可能改变邱言的志向的,就不再言语。
邱言点点头,随后道:“最后几天,席兄不妨在此好生浏览。”
席慕远见邱言的表情,明白些许,点头道:“邱兄若还有事,就先去处理。”
话落,邱言旋身而去。
………………
外界,书房。
人参宝宝等物盘踞在一旁,围成一团,似在开会,门外则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伴随着胡起的声音,一同传入屋中——
“公子,有位敖公子在外求见,已经等了有段时间了,说是要和您商谈大事。”
“敖公子?”邱言沉吟片刻,就道,“请他去正堂,就说我随后就到。”
话音落下,虚空中泛起一阵波浪,紧接着一个声音传来——
“邱言,老夫先走一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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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一章 信上言龙珠,宫中传噩耗
“这个声音是……”
虚空中传来的声音没有恶意,邱言听着,就泛起熟悉之感,品味之后,很快就辨认出来声音主人的身份——
“是闫东亭、闫宰辅的声音!”
这位朝廷宰辅,给邱言留下过深刻印象,是个大隐隐于朝的人物,本身修出了元婴,却依旧入殿为臣,甚至坐到了宰辅的位置,绝非常人所能做到。
在见到邱言之后,闫东亭也表现出善意,更是传下了修为分离之法,让邱言血肉身的前路越发清晰。
如今,一辨别出对方的声音,邱言沉心静气,顺着声音逆流而去,仔细探查,忍不住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这般强烈的神通涟漪,发生在京城,哪怕隔绝在虚空中,亦会被龙气感应!”
原来,他居然顺势在声音的源头上,感受到浓烈的神通波动,近似于大能高手交手时的余波。
这些涟漪,主要分布在虚空之中。
虚空之于现世,仿佛是人的影子一样,虽然相连紧密,可彼此间又泾渭分明,能在现世感应到虚空中的波动,但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不过,若是波动太过浓烈,亦可能会冲破阻碍,使得余波降临在现实,便如眼下时刻,那源自虚空的强烈变化,就足以激起京城龙气和城池意志的反扑了。
只是……
几息之后,预料中的龙气变化并没有发生,以邱言如今和龙气、城池意志的联系,只要城中龙气稍有变化,都逃不出他的感知。
“奇怪,莫非发生了什么我所不了解的变故?毕竟是大变来临的前奏……”
这边想着,就有戴国过来,告诉邱言。已将那敖公子请去正堂,又忍不住说了几句,说是其人年轻,但其他不凡,邱言也就暂时放下思绪,随着戴国,前往正堂。
正堂上,一名少年公子正在品茗,身穿白衣,面容英俊。气态从容,虽然不言不语,但依旧能感受到一阵气场。
邱言一看,眼中闪烁光辉,就在少年的身上看到了股别样龙气,不同于万民信念寄托于龙脉而成,而是源自天生,近似于妖类。
这是一名龙族来客,而且还是邱言的熟人。
“原来是王子殿下。”随同邱言而来的胡起、戴国。都不是外人,邱言也不避讳,直接就这么说了出来,那过来拜访的。正是井龙王之子,敖外。
“乖乖,竟然还是个王子?”
这样一说,却让胡起、戴国一阵意外。戴国忍不住低语一声,他们虽不知来人是那位王爷,又或者哪国的王子。不过早就知道自家公子非同凡响,有王子过来拜访,倒也不足为奇,所以没有怀疑真假。
“学士,小龙有礼了。”敖外起身行礼,态度恭敬,眼珠子微微一动,余光扫过胡戴二人,暗暗思索两人在邱言心中位置,最后定位为心腹,知道日后要着力结交。
“不知王子这次过来,有何见教?我听家中人说,王子等了不短的时间。”邱言摆摆手,示意敖外坐下,自己迈步来到首座,然后落座,整个过程很是自然。
敖外这名在超凡人士中,也算有些地位的龙族王子,对此未现异样,反而越发谦卑,他没有依令坐下,倒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封信来——在他第一次拜访邱言的时候,曾拿过请帖,以神通之气凝结而成,不过当时的他,乃是运用入梦之法,在半梦半醒间,自然随心所欲,现在却是以血肉之躯,于现世中拜访,也就要受到不少限制。
“这封信中,表达了我父王对邱学士的谢意。”
听了这话,邱言眼神微动,但表情不动的问道:“谢我?不知所谢何事?邱某最近可未与王爷有何交集。”
“是多谢邱学士引荐神人,护持真龙元灵,使之不再蒙尘。”那敖外说话的时候,小心的观察着邱言的表情,却没有什么收获,却还是继续道,“真龙与我龙族,渊源甚深,但我父王碍于种种规则,难以出手,若非学士出面,后果委实难料。”
“原来是真龙之事……”邱言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抬手虚抓,那封信就凌空飞去,落在他的手上,“诸事繁杂,王爷难以出手,也是能够理解的,不过,邱某虽然出手,终究也有私念,今上对我不薄,当然是能帮就帮,实在当不得谢。”
“话不能这样说,这件事情中,牵扯涉及颇多,若无莫大决心,根本不敢踏出。”那敖外这般说着,却让邱言心头一动,略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这一句话,无疑也暗暗贬低了敖外背后的井龙王。
“这算是表心意么?”心里想着,邱言不动声色的打开了那信,信纸与信上的字,倒是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前半部分所说的,也都是简单的感谢之语,不过在字里行间,却隐晦的透露出了一点龙族与真龙、龙脉的关系。
“欲言又止,也不知这井龙王到底是什么意思。”想着想着,他继续向下看去,当看到这封信的后半部分,却露出了惊讶之意,“以一枚龙珠作为报酬?”
这龙珠是什么,邱言自然清楚,他虽然从前没有碰见过实物,但却从各种途径听过传闻——
龙珠乃是龙族一生修为的精华所在,就好像修士的金丹、神魂一样,所不同的是,龙族因为体质特殊,他们的性命之本,也就是魂与魄,无法完全收纳,哪怕龙珠凝实到极致,依旧无法收拢真身,可如此一来,也让龙珠质地,远超寻常修士的性命结晶。
要知道,龙族气血之雄厚,本就非其他生灵能够相比,就算是普通龙族,单论肉身强度,也比修行多年的武者强的多,而他们的自然寿命,更是远远超过普通人。
在龙族漫长的岁月中,哪怕不去修行,积攒下来的气血与魂力,也会远远超出常人想象,而一旦修行,这些庞大的气血、魂力,就会有很大一部分凝结成一枚核心!
这枚核心就是龙珠了。
一枚龙珠,比之龙族的肉身,还要强横的多,失去了肉身的龙族,单凭龙珠依凭,亦可傲视群雄,但若失去了龙珠,哪怕龙身完好,实力也会一落千丈,沦为鱼肉——龙族的肉身,堪称天材地宝,无论是炼制丹药,还是锤炼法宝,都是绝好的材料,一条失去大半力量的龙族,无疑是修士和其他妖类眼中的移动宝库。
不过,龙族本身稀少,能够凝练出龙珠的龙族,更是数目不多,也就造成了龙族在一定条件下颇为团结,得到龙珠之人的下场,往往是被龙族记恨,百般追击,因而在世上流传不多,多数人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物,就算有幸得到,不是忙着逃命,就是隐姓埋名,轻易不会示人。
凡此种种,可见龙珠之宝贵、珍贵,更能看得出龙珠所蕴含的巨大价值。可眼下,井龙王竟是表示,拿出一枚龙珠作为报酬,而原因则是邱言引荐神人,救助皇帝,其中的深意,颇为耐人寻味。
“照我之前的猜测,哪怕真龙易位,皇帝换人去做,对依附于龙气的超凡之人而言,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因为龙脉主体还是安稳的,对龙族而言就更没有影响了,因无论是谁做皇帝,乃至王朝更替,横贯中原的龙脉并没有变,只是换了掌舵人而已,这也是那井龙王静观其变的根源所在,不过……”
看着手中信所言,邱言眉头慢慢皱起。
“因为这种事情,就赠送一枚龙珠,未免太过诡异,而且,我虽然未曾见过龙珠,但大概也能猜出效用,对我其实有着很大助益,若是成就第五境的修为,将修为剥离出去,就可以以此物为依托……”
这般想着,邱言的又看到了这封信的最后几句,微微错愕,那上面赫然写着,让敖外跟在邱言身边,鞍前马后。
“送了龙珠,还要让龙族王子跟在我身边?这是看好我,还是看好我‘背后’的……”
邱言正在想着,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路,紧跟着就见刚刚离去的胡起,面色匆忙的进来,也不管敖外在场,就直接说道:“公子,宫中急信,说是让您过去。”
“宫中急信?说原因了么?”邱言闻言也不意外,好整以暇的问道。
“听说……”胡起迟疑了一下,看了那敖外一眼,才道,“是闫宰辅过世了,闫府已将消息已经报到了宫中。”
“闫宰辅过世了……”咀嚼着这话,邱言又想起来正堂前听到的那句话,心中泛起明悟,随后便对胡起道,“既然如此,我这便过去,叫人备好朝服。”
说完这些,邱言就对敖外道:“还请王子先在府中安歇。”
敖外赶紧起身,就道:“正事要紧,既是真龙传令,自是当务之急,学士尽管去便是,至于信中所言之物,也会在今日送来。”
邱言闻言,微微眯眼,点头离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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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二章 尸身似桥岸两旁,君臣相对奏一疏
“今早精神不错,起来之后,还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谁想到这么突然就去了,呜呜……”
闫府,哭声四起,整个府邸充斥着哀伤意境,连步入此间的诸多大臣,也被这股情绪感染,听着闫东亭三子闫俊清的话语,不少人忍不住唏嘘起来,不过,有皇帝在前,这时还轮不上他们插话——
宰辅闫东亭去世的消息,早就在第一时间传入了宫中,令宫中大为震惊,皇帝李坤当即就要过来闫府,随同的还有几位近臣,其中就包括了其他宰辅,以及邱言。
值得一提的是,往日也发生过类似事情,那时田游青、潘向都会被皇帝挑选着跟随,可这次他却没有被召唤跟随。
不只是田游青等人,还有与天家亲近的几名亲王,如定王之流,同样没有被带着,甚至皇帝都没有派人去告知。
这就是一个表态了,京城中消息精通的人,连同跟在皇帝身边的几名大臣,对此都是心知肚明,在过来闫府看望的同时,这心里的念头也是变幻不定。
这边,众人心思攒动,另一边,李坤却对着闫俊清道:“闫宰辅为国操劳一生,如今西去,朕有着责任,他早就说体弱不堪重任,但朕因国事、战事之故,始终未允,方才造成今日之悲。”
“陛下此言差矣,”那闫俊清骤然失父,悲伤在所难免,可这样一大家子,其实还有诸多利益纠葛,本就是扯不断、理还乱的事情,又有皇帝说出这番话来,立刻就让他念头急转,“家父生前对国战尤为关注,虽然碍于条例,不能在我等面前谈起。可臣还是能看出来的,家父对此很是忧心,这次亦有留册。”
所谓留册,其实是年老的臣子,担心自己的身子难以胜任,但身上还担负重任,就会将手中的工作,拟一个章程,以便他人接收,不会因为身体或者其他原因。影响到国政运转。
而如国战之时,诸事繁杂,闫东亭的身子骨本就不好,却身居宰执之位,这留册的预备,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皇帝自然不能这么说,而是要表现出欣赏和褒奖。
待得说完这些,李坤又问了闫家其他人的情况。那闫俊清就回道:“给大兄他们的信,都已经传出去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赶回来了。”
“这就好,闫宰辅为国一生。他的事不能马虎。”李坤点点头。
闫俊清却为难的道:“家父弥留之际有过交代,说是国战当头,用度颇多,一切从简。”
李坤闻言一愣。摇头叹息一声。
跟着,后院就有人出来,说是尸身处理好了。李坤闻言点了点头,就准备选一臣子,代替自己进去看一看,以尽君主之义。
臣子身故,皇帝亲自过来,本是地位和情谊的象征,大瑞和前朝都有类似的事情,可让皇帝观入冥之人的尸身确有不妥,第一个是不够洁净,难免沾染阴气,第二个则涉及到大瑞朝编撰的礼制,所以皇帝不能亲自入内观之,往往会择一臣子代替。
这个臣子的人选,也有不少规定,同样体现了皇帝的信任。
这个时候,闫俊清目光一扫,在过来的大臣们脸上掠过,最后停在一人脸上,正是邱言,他回忆父亲去世之前所说的话,知道是时候开口了。
“陛下,家父在弥留之时,提到过邱学士,说是对与他交谈的一次,印象深刻。”
李坤已知其意,顺水推舟的道:“这事朕也略有耳闻,既然如此,邱卿不妨就进去一观,替朕最后再送闫宰辅一程。”
邱言说着领命的话,也不管其他宰执的面色,随人就走。
他这次的目的地,不是闫东亭居住的独院了,准确的说,这闫府已经没了那座独院——在行走间,邱言调动起自己敏锐感官和感知,去探查四周,有了意外发现。
因为曾经来过一次,能够准去定位,但他循着记忆中的痕迹探查,却发现这府中有不少变化,不光独院没了,还少了不少盆栽。
“独院中的小楼,本是闫宰辅承载分离后修为的鼎炉,消失了倒也正常,但这般说来,他这一次‘去世’,应该是并不简单,不可能是真的魂入冥土!”
对闫东亭,邱言接触的次数不多,但上一次的交谈,就足以让他意识到,对方绝不是个简单的修士,所图不小,志向高远。
不过,邱言也能够感受出来,闫东亭的图谋和志向,不在于人间的权势和财富,而是在修行上的野心,为此他甚至不惜冒险来到京城,更直入龙庭核心,最终位列宰辅,其中的凶险,难以尽数。
这样的人物,可以称之为传奇,如果用他的经历来写部话本,足以流传千古,令人津津乐道。
如此人物,突然去世,而在不久之前,邱言则听到了对方的声音,更感受到了对方所在之处的涟漪波动,当然明白背后有着隐情。
不过,邱言并不清楚闫东亭的目的,对于那一句“先走一步”也有不解。
是去往哪里?为何要走?又为什么要给自己留言?
种种猜测,没有闫东亭当面回答,不能真正理解。
可如今,有着闫东亭的“遗言”,邱言能够去看他最后一眼,无疑就是个获得答案的机会。
吱呀。
房门打开,领路人退到一旁,随同过来的闫俊清同样侧身于边,邱言这次过来,是代皇帝送宰辅,在礼制规格上有些要计较的地方。
邱言也很清楚,并不客气,踏入房中。
顿时,苦涩药味扑面而来,更伴有阵阵哭泣声,这声音邱言在门外时就听到了。
循声看去,在床边能看到老弱妇孺的身影,提前已经有人知会过他们了,一见邱言到来,就都哭着让开一条路。
“节哀。”感受着悲戚情绪,邱言出声安慰,这屋里的悲伤意境,比之外面要纯粹一些,想来是见了尸身,纵有其他念头,到底还是血脉亲情,能引发本能的悲伤,感情上纯粹许多。
品味着夹杂着利益纠葛和亲情感伤,积累到人道感悟里面,邱言缓缓走到床前。
闫东亭躺在床上,无声无息,这张面孔和前次见面比起来,有了不小的变化,更加枯瘦、面无血色,布满了老人斑,裸露在外的血肉部分只是薄薄的一层,仿佛只有一层皮包裹着骨头,皮肉泛着冷硬色泽,看上去宛如腊像。
死气从其身上蔓延出来,带来阴冷气息,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阳气不在了。
不过,当邱言一眼看上去之后,那眼眸中却爆发出一点惊讶之意,他竟感到自己的目光被一个黑洞牵引着,要直飞进去!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看着的不是躺在床上的人,而是人皮之下包裹着一道深渊,幽深而不知底,不知通往何处。
“这是……”
心中一震,邱言旋即恢复原样,在外看来,就宛如稍微走神一瞬,不过这短短时间内,已然足以让邱言看出一点端倪。
“这具尸身,并非术法形成,而是实实在在的属于闫宰辅的肉身,或者说是遗蜕!”
看了看,邱言点头退下,由闫俊清领着离开屋子,在那回去的路上,他表面平静,但心里并未闲着,而是在反复回忆刚才的一点感触。
感触凝结,不只血肉身的思绪,连其他两身亦运用上来,甚至调动文网中的一点文思变幻,在瞬息之间演化万千景象,模拟出一个个景象。
那感触,最终化作一座桥梁。
“肉身成桥,奥秘相连,残缺互补,精血逆转,化实为虚,成就乾坤奥秘,这应是命修第五境中的一个步骤,只是既然是桥,就是将两岸连接起来,这两岸指的是哪里?”
想着想着,邱言又记起从前推测的、有关第五境相关的念头。
“照我从前的设想,所谓肉身成桥,是连接内外,将人体内的奥秘,和外界相合,可皇城重地,龙气深重,排斥超凡,连灵气都十分稀薄,就算相连也难得外界补充,那么在桥梁的那一边又是哪里?闫宰辅的去处,是否就在那身子深处?”
带着疑问,邱言给皇帝复命,描述了一下屋中景象。
李坤摇了摇头,感慨道:“生死有命,旦夕可至,可见事事难料,理应只争朝夕,有些事情要抓紧时间办了,邱卿,朕之前吩咐你的事情,不知准备的如何了?”
邱言回道:“臣已拟定了章程,更有试行之法,若是可行,还望陛下能准许臣亲自践行。”
“试行之法?亲自践行?”李坤一愣,正色打量邱言,最后郑重点头,“好!这种事,旁人避之唯恐不及,未料邱卿竟敢为天下先!你放心,此事乃朕起头,你只需领命即可!”
这对君臣的对话,令边上的几名宰执颇为疑惑,隐隐生出不安之感。
这份不安,很快化作实质——
翌日,早朝。
随着邱言一封奏疏呈上,整个金銮殿登时沸腾!乱成一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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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二章 南疆言兵,殿上臣乱
“北有外侮,兵战将定,但南疆又起纷争,当稍有变易,以适其时。”邱言在递上奏疏的时候,也说了目的所在。
不过,他的声音刚落,就有一连串大臣站出来,接连出声——
“臣反对!”
“荒谬!国战当头,又有重臣离世,南疆也起纷争,军镇城池都有陷落,这种时候,本该以稳妥为主,怎么能革新兵制?”
“邱学士,你莫非不知此举不妥?居然在这种时候,提出这般事情。”
……
这一下,不少人迫不及待的就跳了出来,虽在言语上克制,听其言中所指,能感觉到明显的敌意。
一个一个争先恐后,惟恐落后于人!
殿上的大臣,没有愚蠢的,听邱言的话,就明了隐含之意,这话看似简单,好像是无关痛痒的“变通”之言,但实际上隐藏着的含义非常惊人,分明是要暗立名目、暗度陈仓,以此为兵制革新之开端,涉及到的利益更是波及甚广!
甚至于,连一直以来,对邱言颇为照顾,隐隐将之视为自己人的兵家将领,在这一刻看向邱言的目光中,都有惊疑不定的味道。
一人一声,整个大殿中就充满了嘈杂声,闹哄哄的,不似朝堂,反如那集市一般。
而皇帝李坤就高踞龙椅,居高临下的看着,并不言语,既不制止,也不多说,那一双眼睛缓缓在殿中众臣的脸上扫过,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上没有露出意外之色,至少说明,这次邱言上疏的事,他事先是有准备的,甚至有可能就是他指使的。”
李坤的这番表现,也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那立于朝臣前端的张链心思变化,注意到皇帝的表情后,又着重探查其他宰辅的反应。
宰辅中,王甫和马阳不动声色,可从眼中的一点变化,以及紧皱的眉头来看,依旧能辨别出二人的意外。至于徐进,就清楚把意外之色表现在了脸上,不见一点掩饰。
枢密院的两位枢密使,王靖和耿赤。作为统领军政之人,这次的事情,可以说是最直接的利益攸关方,首当其冲。
只是,张链虽能在两人的表情中看到惊讶,但更多的还是出乎意料、意外的表情,似乎是没有料到皇帝会在这个时间,突然抛出此言。
“这么看来,皇上是和这两位枢密使通过气了。至少有过暗示,只是现在的进程却让他们感到太快,但今日确实稍显突兀,莫非是受到闫东亭离世的影响?”
皇帝有心革新兵制。在朝廷上并不是秘密,不过,自从他的身体有恙后,就有收敛。原本的激进态势有了缓和迹象,很多朝臣就把担忧慢慢散去,但皇帝这次昏迷苏醒。情况就有了明显的不同。
“这次苏醒之后,皇上行事越发让人难以捉摸,但从一些蛛丝马迹上,还是能看出端倪的,他最近与邱言走的很近,对邱言的格外关照,就是明显的迹象,这次事情,很有可能就是皇上亲自授意的。”
想清楚了这些,张链的思路越发清晰,却没有站出来,反而是默不作声,一副静观其变的模样。
事实上,兵制改革,之所以被朝臣反对,除了国家稳定的考虑外,最主要的还是利益牵扯。
兵家军方,自大瑞立国,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建立起来,经过近百年的发展,内里关系错综复杂,有诸多世袭勋贵作为靠山和背景,剪不断、理还乱,发展到如今,世家、官僚皆有涉入,他张链作为世家代表,自是有着深刻联系,不可能不关心,也需要出来说话。
只是,几日前的寝宫逼宫一事,以张链的政|治嗅觉已经闻到了危险气息,甚至做好了致仕准备,谁知这个时候闫东亭离世,使得宰辅之位空缺出来一个,算是暂时缓解了他的危机。
不过,缓解不等于消除,难怪还未度过,张链深知低调的必要性,又怎会在这个关头,主动跳出来?
况且,他很清楚,就算自己不出面,也会有足够分量的人出来反对。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几名老臣出列,要给还未表态的皇帝上言。
“皇上,古就有云,认主和德于上,百姓和合于下,未有国于外战,而内动于制的,这是祸国乱民之言也!”这样的言语,是劝慰皇帝不要瞎折腾了。
“将相和调,则士豫附。则天下虽有变,而权不分。”这样的言论,有着危言耸听的味道,如果是普通的臣子说出,难免引人非议,可让德高望重的老臣说出来,就有所不同,是种明谏。
更有看上去连眼睛都睁不开的老臣,颤颤巍巍的走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穷武事者,未有不悔者也,昔者强如炎武,亦知此理,激战后休养生息,才有大炎四百年基业传承。”
一人一句,颇有倚老卖老的味道,但话从他们口中说出,意义和分量自然不同,这些老臣虽然权不至宰执,可威望并不欠缺,在大瑞这样的王朝环境中,连皇帝都不能将他们如何。
听着几人言语,李坤翻动着那封奏疏,因为群臣反对略有起伏的念头,竟是渐渐平复,转着念头——
“邱卿做事果然稳妥,应是料到如今局面,奏疏中的所言之事,就像针对这些老臣的话语一样,能避开他们关注的要点,难怪他会提出试行之法,这方法不只解决了朕头疼的问题,还能同时处理当下的当务之急,堵住群臣之嘴,只是提出的几个人选……”
对于老臣,皇帝同样头疼,供着不是,反驳也不是,但邱言的奏疏上,却给他指明了道路。
想着想着,他在群臣说话的间隙中咳嗽一声。
这声音一落,本来乱糟糟的金銮殿,顷刻间落针可闻,群臣显然早就等着皇帝表态了。
李坤也不迟疑,将奏疏放下,就道:“诸位说了这么多,拳拳之心朕心里清楚,但不妨听邱卿将事情说完,对了,他今天上这一封奏疏,也是朕前些日子醒来之后,谈论时提起。”
“这……”众臣未料皇帝会直接承认,一时间面面相觑。
李坤也不管他们,就去问邱言:“邱卿,你在奏疏中言及,要稍有变易,以适其时,此变动是为了针对南疆战事?不妨细细说来。”
“是。”邱言点了点头,也不看其他人,“诸位大臣的提议都是好的,老成持重,不过臣的这个建议,主要是针对南疆战事,臣听说南疆之地,连军镇都陷落敌手,虽然事后夺回,但终究显露出一点问题,是以才想要过去一观,对症下药。”
“过去一观?”听得此言,不少人都是眼皮子一跳。
那边,邱言继续道:“事情终究要处理,但北疆牵扯兵力,因而在南边能够投入的力量有限,可就算什么都不做,南疆战事亦不会平静,倒不如稍加改易,因势利导。”
到了这个时候,其他人如何还看不出邱言的目的所在?
“他这是要用南疆战事为借口,借机揽了南疆兵权,然后施行兵制变法,以为世先!”不过,看出了这一点,却不能立刻反驳,正像邱言所说的那样,他是在提出解决的办法,甚至愿意身先士卒——
南疆局势一出,就成了烫手山芋,几乎没有朝臣主动请缨,甚至会刻意避开,就连平日里喜欢去军中捞功的,都不会选择去南边,而是要去北疆。
一来北疆大战,战的是柔罗,杀一个柔罗人,比杀十个南疆人功劳还大,二来北疆战事日渐清晰,柔罗人眼看大势已去,过去直接享受胜利果实,相比之下,南疆沼人羁縻甚早,多年来时有叛乱,根本就是一个泥潭,牵扯复杂,杀多了未必就是好事。
不然,如宋渊这般的节度使,也不会想办法调去北疆。
邱言愿意去这个泥潭,对不好认而言,乃是好事,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所作所为,以及皇帝对他的态度,让不少人感到了威胁,正打算敲打一番,邱言若是自己离去,无疑省去了很多功夫。
京城为权力中枢,一旦远离,再次回来,往往就物是人非了。
另一方面,也如邱言所说,南疆的事情已经发生,终归要有人处置,之前朝中就滋生了妥协一说,认为国朝重心在北,南方精兵捉襟见肘,不应对抗反叛的沼人,而该安抚,以期能集中力量对付北疆大敌。
只是提议归提议,真让人去,还是少有人愿意的,当然,如果没有北疆战事,愿意过去的人自然会增加不少。
在众人心思中,邱言与李坤一问一答的说了不少,开始涉及到具体的事情了,眼看气氛不对,就有大臣又要开口。
正好这时候,李坤问出一句:“对了,邱卿的奏疏上说,还需些许帮手,不知心中可有人选?”
“有了,”邱言闻言,眼中闪过一点精芒,“南疆之事,只凭刀兵难以平定,还需擅长理政之人,臣听说田侍郎当年于西北,协徐宰辅治理边关,卓有成效,希望陛下能准许田侍郎随臣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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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四章 阳谋逼田,诸人谋邱
田侍郎?
听到这个称呼,群臣目光一转,朝着一处投去,在那视线尽头,是田游青的阴沉面孔。
这次朝会,田游青行事低调,不发一语,如果没人提起,很多人怕是要忘记他这个人。
其实,不只今日,最近几日以来,田游青都表现得颇为低调,他的情况与张链类似,都是因为那一日寝宫逼宫,遗留的情况。
不过,相比于张链,田游青的局面更为复杂。
张链年纪大了,背后又有世家,就算致仕,不过是失去权势,自身影响力还在,而他田游青年纪不大,官位没坐到太高,论人脉和影响力,与张链不可同日而语,如果在这个时候被罢黜出官场,前途也就毁于一旦了。
胸有野心之人,如何能够忍受?
本来,那次逼宫,就是田游青被外力所诱导所致,虽说当时也鬼迷心窍,觉得能借拥立和从龙,一举越过潘向、岑帛、张厚等人,成为新党真正的二号人物,甚至能更进一步,染指那个位置——
在朝为官的,只要有机会,有几人不向往那个位置?
在这种念头的驱使下,明知此事有着风险,但思及收益,田游青还是出手了,他也不是不顾念皇帝旧情,更知一旦未能如愿,会动摇根基,可天外却传来消息,说是皇帝其实身故。
旧主既然不在,田游青也没了顾虑,未料最后情势逆转,终究功亏一篑。
巨大的收益,伴随着惊人风险,收益全无,而风险就要彻底承受,田游青对此心知肚明,他在稍加收敛的同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加入了打压邱言的队伍,为此多方奔走,连那监生陈非凡都接触过。
这不是病急乱投医,而是他深知自己与邱言的恩怨难以化解,也不认为能够化解,眼看着邱言要凭借着皇帝的信任崛起,就有心要打断这个过程。
在大瑞朝,皇帝的意志固然权威,但算不上至高无上。因为官僚与士大夫才是真正掌握天下的人群,借助这个阶层的力量,就算是有皇帝的意志撑腰,一样能掀翻邱言的前程。
不过,掀翻邱言不是最终目的,只是为了排除威胁,减少掣肘,田游青的真正目标,还是恢复前程。所以计划着发挥出自身能力,为皇帝排忧解难,让皇帝知道自己是个能臣,从而一点一点挽回信任。
对能否将邱言打压下去。田游青并不在担心,他知道,邱言入京后的作为,早就激起了很多人的不满。自己对付他,是众望所归,会得到诸方帮助。
正所谓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阻挡,何况邱言所为,甚至给人种嫌死得慢的感觉,几乎是毫无顾忌,丝毫也不理会官场潜规。如今,他还算位卑,已然有了不小的影响,若顺着皇帝的信任,一路升迁上去,那还得了?
所以,田游青早就料到,邱言会自己将死穴送到面前,而今天,正是时机。
在听闻邱言妄图革新兵制的提议后,田游青立刻将心放了下来,甚至不再去关注邱言,因为他知道,会有人去教邱言为官之道。
与之对应的,田游青的心思,转而思量起日后计划,想着要如何借机重振仕途。
值得一提的是,在田游青的打算中,他用来挽回皇帝信任的手段,也和兵制有关,不过并非是要革新兵制,毕竟田游青所求的只是做出一点成绩,不是和自己的立身阶层作对。
所以,他的最好选择,就是其他人不愿接下来的差事——
南疆兵祸,正是理想目标。
正像邱言说的那样,他田游青有过治理羁縻之地的资历,这就是优势,不过,具体的经验却没有多少。
这也很正常,当时徐进已经平定西北,开疆拓土不说,番部更已归顺,在大瑞将军的管辖下,与其他部族征战,而田游青所谓的协助,就是在这个时候过去,前后不过三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去过几个地方,就带着功劳回来了。
不过,纵然前后未作实事,单是这个资历,就足以让田游青在很多事情上有着建议权,放在邱言前世,就是某些方面的“专家”和“智囊”,因而在这方面,他是有着优势的。
可千算万算,临头却差了一脚,田游青实在未能料到,邱言的一封奏疏居然会和自己有关!
邱言离去,对京城官场而言是好事,相比之下,自己的去留倒是次要的了,他的前程在自己看来是大事,可在很多人眼中,则无关紧要。
看着皇帝投过来的目光,田游青知道大势已去,他也知道邱言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安排,是有着要报复的原因,可自己眼下局面,实在是没有办法立刻反击。
“不过,我是不会这般轻易被人摆布的!”
随后,李坤征求了田游青的意见,田游青又如何能够说不?
最终的结果,隐约定了下来,群臣看出了皇帝的意思,新党中也有一定的支持,再加上南疆如今兵将不多,就算被邱言抓在手上,未必能有什么气候,反而可能深陷泥沼,提前进行兵制革新,也不是太大的威胁了——
“邱言首先要对付的,是南疆沼人的威胁,不管他是要在革新前处置,还是革新后去镇压,这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朝会之后,一天平静,但到了晚上,在礼部小官李括的府中,却来了几位大人物。
这些人先后过来,都用大衣包裹身子,连头也在其中,等显露真面目,竟是当朝宰辅张链、天家亲王定王、礼部大员田游青,以及其他两三名大员。
这些人在李括府邸最内、隐蔽的一座屋子集会,探讨着朝会上发生的事,交谈的核心,正是邱言、兵改,以及南疆战局。
现在说话的,乃是张链。
他这样的身份,无论去哪,都不容易隐藏,再说这京城里,还有皇城司之类的皇家耳目,想要瞒过,并不容易。
只是,以他们的地位,府上多少有些奇人异士,能成人所不能成,就算皇城镇压,但用来隐蔽一二人的身形,还是没有问题的。
聚集在这里的,除了张链等人外,尚有七八名大臣,其中包括了府邸主人,李括。
只是,这些人没有和张链平等交谈的资格,连田游青都只能陪坐一旁,话说回来,以他新党的身份,若非今日的事情和他有关,也不会被邀请过来。
“话虽如此,但这人十分嚣张,那日在宫中,连亲王都敢威胁,太过放肆,如无必要,还是不要让他有封疆一方的机会才好。”对张链的说法,定王却不同意,按照他的意思,是尽快将邱言打落,就算不能杀死,也应该罢黜为民,最次也该去其权势,成一小官,发配出京,而不是执掌一方军政。
“此事倒也无妨,沼人岂是易与?若能平定,七年前的曹芸、二十一年前的卢合肥、五十年前的忠毅公,甚至前朝的诸多贤臣,不是早就平定了?轮得上他邱言?再说了,此人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平息沼乱,而是要以此为借口,去整顿兵制。”
说到这里,张链摇了摇头,笑道:“他这是自己挖了个坑,跳了下去,到时只要沼人再闹,哪怕稍有起复,就可说他的兵改失败,从而断其念想,岂不简单?”
定王听了,若有所思,随后有有些担心的道:“可是,万一万一,沼乱真被他平了呢?孤王听说这邱言很不简单,做出来的事情往往出人意料,文成典籍,武破诸部,着实不简单。”
张链就笑了,压低声音道:“只要有心,沼人终归要反。”
定王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跟着心照不宣,旋即又想起一事,就道:“若皇上放权给他,让他节制南方诸军,又该如何?就算他最后兵改不成,说不定也会在军中留下影响,说不定染指岭南。”
“军中主力、精锐,而今都已北上,那南边留守的实为弱旅,他揽权又能如何?就算他拿了剑南、岭南的兵权,可从前没有经验,最终说不定要乱成一团,而且剑南有着沼乱,那岭南也不平静,有他忙的!”张链好整以暇的回应,显是早有研究,“更何况,兵改是革新兵家,必然要得罪兵家,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再说了……”
张链说着说着,看了田游青一眼,笑道:“焉知他不是给旁人做嫁衣?”
“说的是,”定王这才放心,也看向田游青,“田侍郎的本事,孤王是知道的,说到底,他邱言不是皇上青睐,就算有宗师名头,也只让愚民敬畏,现在连兵家都要被他得罪,可谓根基尽失,翻不出浪花来了,这次南下,田侍郎大可施为!”
田游青听着,深吸一口气,道:“两位言重了,不过,邱言可谓心胸狭窄,无法容人,下官几个无心之举,就被他记恨在心,这次是想要借机报复,可他终究太过浅薄,根基不稳,殊不知此举正合田某之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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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五章 逼他着书!
“在邱言之前就把沼人安抚,在邱言之前获得南疆军镇之心,还要在邱言之前,在南疆官场之中,构建人脉,这个田游青的心思不小呐。”
回到了张府,张链回忆起之前密会中,田游青所说的打算,不禁感慨连连。
边上,他的两个儿子,张析平、张析翻在旁倾听,张链一回到府上,就把两人叫过来,显然是有事要交代。
“田游青就这么肯定,自己能事事先邱言一步,他这分明是要将邱言架空了,以自己的才干,凸显邱言的无能,不过……”三子张析翻这些日子以来,对邱言有了一种莫名的敬畏,“依孩儿所知,那邱言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一人比之整个承旨司亦不逞多让,承旨司几十人的工作,他须臾可成!”
张析翻的儿子张海,本就在承旨司中,枢密使王靖想要和张链结盟,提出的条件就是扶正张海,未料半途杀出个程咬金,邱言空降里面,搅动风云,不要说扶正张海,没过多久那整个承旨司就被邱言掌控,连王靖都再难插手。
碰上这种事,张析翻起先还有些愤怒,后来知晓了种种,这愤怒反而成了惧怕,现在听说有人打算对付邱言,第一反应就是觉得那人不知好歹。
边上,张析平也道:“邱言此人非同小可,看似不按官场常理出牌,可行事手段却丝毫不差,甫入承旨司就敲山震虎,掌控一方,前阵子又入国子监,逼得那些监生去城外劳作,按理说应是得罪人的事情,可邱言最后一次离开国子监后,那监生们就如同发了疯似得,到处搜寻知行之道的文章、典籍。加以研讨,蔚然成风。”
“逼得监生干活,理应怨声载道,怎的到了最后,反倒研究起那邱言的学说了?”张析翻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面露惊讶之色,心中满是不解。
但接下来,张链的一句话,让他心头的惊讶,转变成了震惊。
就听张链道:“这个为父是知道的。也让人去搜集知行之道的文章了,同样在研究其中精髓,你们如果有空,不妨也去看一看,钻研一番。”
“这……”张析翻彻底傻眼了,只觉得世事变化太快,自己有些跟不上了。
便是张析平,也露出意外之色。
张链见了两个儿子的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笑道:“我与邱言虽在立场上不和,可他这个人的学术,却不得不承认,成就典籍的人物。放到历朝历代都不多见,更何况,看他现在的感悟,离着儒家典籍成就之日。已经不远了!”
“儒家典籍!邱言还能成就儒家典籍?”这一下,无论是张析翻,还是张析平。才真正吃了一惊。
邱言成就兵家典籍,已算是出人意料,是很多人一生望尘莫及的成就,一人一生,能有一部人道典籍傍身,就足以名留青史了,而邱言一次就成就了两部,而且还是兵家典籍。
兵家眼下虽被儒家压制,但在历朝历代都有传承,前朝中后期军阀割据的时候,更是兵家鼎盛之时,连儒家都要仰其鼻息,所以兵家典籍一旦成就,必然能够流传下去,甚至给著作人带来难以想象的收获。
这一点,朝上诸公心中清楚,现在主要是国战当头,时机敏感,皇室虽然宣扬典籍之名,但为了防止意外,没有将典籍原本内容化作真本、摹本,所以民间流传有限,才没有让那收获显形。
但另一方面,从这里也能看出,兵家典籍其实还受到不少制约和约束,论纯粹的影响力,终究比不上儒家经典。
儒家经典一旦诞生,其著作人就会被冠以“在世圣贤”的名号,这个名号,在很多时候,其威力之大,远超想象。
所以,听到张链说,邱言有可能在成就儒家典籍的时候,张氏两兄弟才会那般惊讶,同时,他们也意识到,一旦成就,这就是邱言的第三部典籍。
“一人书就三部人道典籍,自诸国时代的诸子百家后,已经鲜有人能够做到了。”张析平忍不住感慨起来,对邱言竟生出了一点肃然起敬的情绪。
张析翻则是连连咂舌:“邱言真的这么厉害?难道是因为这个,父亲你才让我们也去研究他的学说?”
张链点点头,跟着又摇摇头道:“这只是原因之一,最关键的地方在于,那邱言的学说显是暗合天地中的一种大道,被他发现了一片崭新的世界,据闻能凭借此学入得其中,这个消息极为隐秘,但凡知晓的势力都守口如瓶,深恐为他人所知,为父是动用了不少的力量,才探查出来的。”
“崭新世界?”张氏两兄弟异口同声的反问。
张链回道:“具体的情形,为父没有亲身体验过,所以难以描述,但有人却告诉过我,这次的变故,说不定会影响到儒家各个书院的地位,不可小视,不然的话,那朝臣何以默认邱言前往南疆,而不想办法让他万劫不复?”
“哦?还有这回事?”张析平闻言若有所思,暗暗思量着:“动摇儒家书院的地位?那儒家书院传承几千年,背后更有士林,有天下学子,岂能轻易撼动?邱言的学说里,到底隐藏了何等奥秘?”
“之前,定王想要断绝邱言之路,不给他一点机会的,为父终究心有顾忌,不敢将事情做绝了……”
另一边,张链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将话题收了回来,似是不想在刚才的话题上太过深入。
“这次有田游青在前面为卒,可以省去不少麻烦,那田游青之所以有信心压过邱言,不是仗着能耐,而是料定以邱言不理官场规则的行事风格,早晚将南边官场得罪一遍,届时自然容易着手。”
“那父亲的意思?”张析平听出了一点迹象,明白了张链的心思。
张链压低声音道:“邱言此人,只要不为官,就要着力结交,当务之急是逼得他退出官场,安心治学,让他全心全意的去著书立说!”
‘“逼他去著书?”张析翻对这个目的很是意外,“如此说来,邱言岂非是众望所归,连与他敌对之人,都盼着他能继续著书,这样人,凭他田游青,能对付的了?再说,田游青入宫逼宫,恶了皇上,失了圣眷,前程暗淡,这个时候他还想做什么?那逼迫之事,记在皇帝心里,难道还会淡忘?不如趁早放手,难道妄想能赢回圣眷?”
“这等事情,皇上当然不会忘记,不过……”张链点点头,“你们是有为父护佑,才能轻言放弃,毕竟我等身有底蕴,放手不过后退一步,损伤权势,终究不伤根本,可对田游青而言,仕途是他一生之指望,一旦放手,一生再无目标,只能蹉跎,很多事情他心里清楚,但终要糊涂,才能放手一搏。”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田游青也算个人物,”张析平点点头,“其实他也不是毫无机会,在大瑞,皇上也不能一手遮天,若是田游青能表现出足够的能耐,得了世家支持,还是会有机会的。”
他这么一说,张析翻也明白过来,遂道:“是了,若这田游青真能立功,回来之后,皇上总不能将他罢黜,或者打压,否则让人看到打压有功之臣,难免心寒,田游青这是有心要借势而为啊。”
“不止如此,”张链这时又道,“帝王心术,不能以常人的心思度之,他田游青只要成事,就算皇上厌恶他,还是要用他,甚至还会继续信任他,至少表面功夫会做足,毕竟田游青还顶着新党的名头,异论相搅的事,咱们这位皇上从来没少做,对他来说,犯了错的臣子,有时比那忠心的臣子,更好用。”
张析翻又生不解:“难道田游青能办事,其他人就不能办事了?总不能离了他,皇上就无人可用了吧?”
张链闻得此言,深深的看了张析翻一眼,看得后者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跟着,才听张链道:“你能看到更多的人,知道换了人一样能做,可皇上所见所闻,都是我等朝臣、世家营造出来的,所以看法会有不同。”
此言一出,张析翻起先不觉得如何,但思量着思量着,却悚然一惊,似是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浑身凉透了!
不过,张链不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太过惊悚,又出声打断,问道:“对了,这次过去,那李括颇为忠心,他投靠我也有段时间了,是时候动动了,你们回去之后,可以安排一下。”
“是。”张析平闻言,领着张析翻应下。
………………
“原来如此,田游青有这等打算,也算有些魄力,确实不可小视。”
城中另一边,邱府书房中,邱言在品味着些许信息。
边上,席慕远之魂飘荡不定,忍不住惊叹:“没想到邱兄无声无息间,在京城布下了棋子,任谁都想不到,那趋炎附势的李括,早成了你的眼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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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六章 前送魂入冥,后观五百年
邱言散去心中信息,抬头说道:“之前会试时,这李括曾是封弥官,因有异动,被我发现之后,掌控在手。”
席慕远又道:“也算巧合,他最后竟能成那张链心腹,连带着这等隐秘的聚会,都会在他的府中举行。”
“这不是巧合。”邱言摇摇头,“李括本是田游青的属下,位列新党,但在被我拿住把柄后,就有心要让他朝着旧党发展,盖因会试的时候,他便恶了田游青,在新党中已经没了发展的余地。”
“原来是这样,有目的的让李括行事,自然容易成事,不过,据我所知,邱兄你在城中并无多少人脉,虽得了皇上、宰辅的赏识,但安排不了多少人手,又是怎么相助李括的,莫非是靠他自己的本事?若是如此,邱兄还是小心点为好,这样的人,绝不会久居人下,难免会有其他念头。”
邱言点头道:“席兄考虑的是,不过,这个李括能够成事,靠的其实是运道,是他的运势成了,在稍加点播,自是无往不利。”
“运道虚无缥缈,又如何能够……”席慕远还在说着,但见了邱言的笑容,立时明白过来,“是了,以邱兄如今的修为,自能化腐朽为神奇。”
邱言也不多说,抬起一只手,手指中一点氤氲紫气飘荡出来,慢慢延伸,蔓延周围,竟是显化出几条细长丝线。
因果线。
就见邱言深处手指,轻轻捏住其中一根,屈指一弹,就有一道氤氲紫气沾染上去,逆流而去,依稀感觉到气运变迁。
做完这些,邱言看着席慕远,道:“气运虽然虚无缥缈。难以触摸,但对人的影响却是实实在在的,鸿运当头之时,诸事顺利,而霉运缠身的时候,就算是喝水都有危险,我如今修为入了第四境,开始收敛和炼化自身气运,对于他人的气运,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有所干涉。花费些许自身气运,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他人的前程。”
席慕远微微皱眉,接着道:“这倒是颇为有趣,只是强行扭曲他人气运,对自身的影响应该不小吧?”
“不错,是要消耗自身气运的,这种手段,其实限制极大,不可能对任何人都能施展。也有不少的制约,一般而言,只有与自己因果纠缠,有恩或者有怨的人。方能被影响到,而对方亦不能感受到因果变化,最好也不要有官气、龙气护持,否则很容易就被反噬。”
说话间。邱言抬手虚划,将氤氲气息收敛回来,口中则继续道:“况且。这种法门,不是我学自什么地方,而是从几道圣贤精神中领悟出来的,至于其他修士的操控方式如何,我并不清楚,可在我手上,效用其实不大,最多是干涉些许一二凡人的命运。”
席慕远露出疑惑之色:“也就是说,需要感受不到气运变动,同时和邱兄又有恩怨纠葛,还不能有官气、龙气护持的白身,方能被你影响,但这么一来,就显得不够实用了,可那李括……”
“李括情形特殊,当时性命操于我手,自然可以施为。”邱言说着,面色微微一变,发觉心魔身所在之处,生出奇异变化,有心要去细细探查,但眼前的这件事情,要先做完了才行。
对面,席慕远有所察觉,点点头道:“我大概能猜到,刚刚被邱兄干涉气运的是何人,这对他而言不是坏事,招惹了你,不知收敛,继续下去,就如同滚雪球一样,倒不如现在吃些教训,把脚步放慢,承担责任,也算是解了危难,毕竟他还年轻。”
邱言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道:“席兄走前,还要操心许多,可是还有眷恋?”
“眷恋自是有的,但凡事有始有终,我这一世若不结束,就永远不会有新的开端,”席慕远的身子缓缓飘起,魂中文思流转,好似晶莹剔透的流光,“只是不知,要用多久才能再履人世?”
邱言要摇头道:“这不好说,那黄泉路上的情形,我并不知晓,最多确保你来世为人,至于路上要耗费多久,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也许片刻,也许几年,或者百年之后。”
“有可能是百年之后么?那时物是人非,不知大瑞和九渊书院是否还在……”听闻此言,席慕远心里生出感慨,再看邱言,“不过,邱兄定然还是在的。”
“这可不好说。”邱言笑了笑,抬手一抓,涌起混沌气息,“席兄一路走好!”
“虽然还有疑问,但确实到了辞别之时了,邱兄,来生再见了!”席慕远一笑,朝着邱言行礼,又向着东边遥遥一拜,跟着身子一转,化作一道青烟,落入邱言掌中。
“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席兄,后会有期!”
话音落下,这道魂影旋转起来,浑浑噩噩的融入手中漩涡,直达魂中洞,竟是过洞而去,只是在那途中,突有三身气息过来,顺着一点联系,渗入魂中。
魂内,聚集着诸多与邱言有关的信息,因果牵扯,都是席慕远之魂跟随身边时,发生的种种事情,现在就好像是一个引子,令邱言三身气息能过与之相连,贯穿内外,探究来去。
未过多久,一团模模糊糊的雾气就从魂中飘出,正是与邱言相关的诸多记忆,其中就包括了文网等事。
“当真是出乎意料,我本意只是想顺势探究魂道奥秘,也好增加席兄转世成机,未料竟有意外收获,这些记忆暂存我手,也可少些变数,不是坏事……”
这般想着,那魂已越过魂中洞,来到神灵身所在,神灵身抬手一抓,光阴扭曲,便将此魂投入冥土。
而后,顺着冥土法则,其魂被送往忘川,河上留记忆,步入黄泉路,自此无踪影。
待做完这些,邱言才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心魔身上。
………………
时空缝隙,遗蜕之地。
心魔身居于其中,却和四周格格不入。
短短时间,遗蜕之地内时光流转,不知道过去多少岁月,心魔身寄身的这座神像,甚至已经沉入土中,感知亦难以延伸出去,只能察觉到周遭泥土沉淀,更不知外界的廉溪部,如今怎样了。
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几尊外来神灵携带的十二时辰日晷,只是这般变化,其实也出乎了几尊神灵的计划,为邱言强行引爆。
不过,徘徊与隔绝,心魔身并非毫无收获,随着感知、领悟,心已然把握住了时空变幻的一点规律,往内渗透,就在刚刚,其中终于泛起了一点涟漪,反馈回来,让邱言意识到自己有了再次介入遗蜕之地的可能!
“若是介入其中,就需集中精力,若我所料不差,我这次介入的时间有限,如果被其他事情牵扯了精力,难免顾此失彼。”
这样想着,邱言却未停下渗透步伐,心魔身依旧在向内不断深入,隐约间发现了不少坐标——
那是观神在心的人,正在传递出来寄托之念。
虽有隔绝,但邱言传出的神力法门,没有灭绝,他依旧能感到神力和遗蜕之地的联系,并且有着消耗,亦存香火反馈,却被笼罩整个遗蜕之地的力量阻隔,难以察觉信民之念,亦无法收回香火,但至少知晓神道未灭。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应该很快就能知晓了。”
带着这样的念头,邱言的血肉身沉寂了几日,待得三天之后,小龙王敖外捧着一个玉盒入了邱府。
又过了两日,又是一次朝会,邱言领了钦差衔,得了节制剑南军政之权,全权负责与沼人的交涉,李坤给了其“便宜行事”的授权,无论军政。
群臣都知道其中深意,但眼看就要将邱言送出京了,倒也无人出言,很多大臣的心思,都集中到了那北疆战事之上,盖因那草原战场接连大捷,眼看着就要平息,到时边军回师,军权大盛,想要革新必然更加困难。
但待得邱言出京之日,李坤率着群臣出城相送,说出一句“北疆平定之日,卿之功自有定论,朕自然不会亏待”这才让群臣想起来,北疆战事平息之时,邱言的战功就要袭来,一时间又生心思,可这时已经晚了。
另一方面,在那血狱深处,血海波纹中,邱言那一缕意识化作的清风,则飘忽深入,还未有头绪,随波逐流,慢慢深入。
就在这纷纷扰扰中,他结束了各种准备,人还未到剑南,心思已然侧重到了心魔身上。
往后几年,此身便将承担重任。
很快,随着心魔身五蕴跳动,终于渗透其中,这一下再入遗蜕之地,首先迎来的,就是纷纷扰扰的信民念头,其中夹杂着复杂、庞大的信息,记录着遗蜕之地五百年来的变迁——
自日晷启动,时空割裂,遗蜕之地的时间流速加快至今,已过了五百个年头。
待得稍微整理了一下,邱言便因其中情形惊讶起来。
“嗯?神族统领世间?奴役天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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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七章 五百年来昔何在?
五百年的时间,在凡人看来,非常悠久,但对神灵和高阶修士而言,并不算得上漫长,只是当超凡之人回首,再看凡尘世俗,却往往要感慨物是人非。
邱言的修行,还未经历过这般事情,可再次介入遗蜕之地,感悟着汹涌而来的信民念头,遍阅其中信息,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了类似之感。
外面只是几年,这遗蜕之地却已过了五百年。
两边的时间流速并不一样。
“五百年的时间,物是人非啊……”
待得品味片刻,邱言将心念收回,心魔身一转,依附到了最近的一个生灵心中。
这是一匹孤狼,正在丛林中奔跑,被心魔附身之后,孤狼微微停顿片刻,似有所觉,这类野兽,灵觉本能往往超出常人,否则也难以在危机四伏的丛林中传承下来。
不过,心魔的存在,终究超越想象,这般依附,近似于念头,如何会被野兽发现?是以那孤狼停留片刻,就远远离去。
邱言随着孤狼同去,那感知却扩张开来,笼罩一方,心里的感慨越发浓郁。
这里,无论从什么地方来看,都只是片茂密的丛林,茂密的枝叶、厚重的泥土,罕有人至。
“又有谁能想到,在五百年前,这里曾经是个强横一时的大部族的驻地?”
邱言的心魔身,就寄身在那尊燃火的神像中,日晷爆发,时空流转,他的心魔本体被隔绝在神像里面,并未移动,这次重新渗入遗蜕之地,出现的地方,正是当年廉溪部驻地所在。而那尊神像,已经被掩埋在了泥土深处。
当初的部族之地,而今成了片无人踏足的密林,其中变迁,邱言所知不多,他虽接收了信民之念,但这些念头经过岁月沉淀,散去不少,而且这遗蜕之地,本就不便于神念留存。自然是有着损失的,所传来的信息,多数是遗蜕之地内五百年后的事情。
不过,想要明白期间发生的事情,却也不算太难,因为邱言的心魔本体虽然被隔绝在外,却事先散下了不少心魔碎片,只要能联系上这些碎片种子,就能抽丝剥茧的明了历史沿革。
只是。寄托出去的心魔碎片,只是作为种子,真正的意识主体,其实只有一个。再加上奇异隔绝,邱言的思绪亦不能联系其他种子。
久而久之,种子也慢慢和寄宿之人的血脉相合,隐没潜伏。因为岁月的侵蚀,连邱言都不能立刻联系上,须得在靠近到种子载体的一定范围后。方能与之相连,重新激活。
“不知那时候,被我散播出去的心魔碎片种子,是否传承下来了,按理说,那些种子就算不能分化万千,应该不断在那些人的后代中流传,若是能找到一些种子,就能方便日后行事了,或者寻得护卫部族的神灵,也可得知不少过往。”
邱言当初擒拿了神灵和修士,用作部族护卫,本意是制约五十年,可遗蜕之地异变,时空扭曲,也就打破了原本计划。
想着想着,他缓缓收拢感知,心魔身一震,在孤狼心中蔓延,衍生出一道道念头,壮大自身。
这次渗入此处,本就消耗不少力量,还要与那时空之力纠缠,所以降临后的心魔之力并不庞大,需摄取生灵的念头,才能恢复修为。
当然,若能寻得心魔种子传人,得到补充,倒是能够迅速成长。
另一方面,虽然在心魔之能上稀薄,但在手段上依旧是天魔层次,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这次入得遗蜕之地,要先搞清楚历史变革,顺势而为,最好寻得日晷所在,加以掌控,探究时空之力。我强行启动日晷,打乱了几个外来神灵的计划,也使得他们难以掌控日晷,应该也被影响了,很可能同样被隔绝在外,但日晷毕竟是他们的至宝,难保没有其他手段……”
当日邱言行险一搏,就是为了排除隐患,而时空之力这种难以言喻的恐怖之能,也不是几个普通神灵能够掌控的,根据他的推算,日晷应该不是几尊神灵自身的至宝,而是被他们暂时掌控,之前的提前爆发,无疑是打破了这种掌控,也会影响到几尊神灵。
只是,凡是不可太过大意,那几尊神灵终究与日晷联系更为密切,难保不会有什么其他手段,邱言心里也有警戒。
“另外,信民念头中提到的所谓神族,说不定就和那几尊神灵有关,我要去寻得日晷,难免惊动他们,在这之前,最好先探查清楚,做好隐蔽。”
局势慢慢清晰。
粗略一看,邱言因为一时所为,失了对廉溪部的控制,使得整个遗蜕之地变幻莫测,如今更要处处小心,有种落于下风的味道,还要躲避那几尊神灵与所谓神族。
但细细思索,就能知道,他当年虽掌控了整个廉溪部,但不等于控制了遗蜕之地,就算不去激发日晷,任由几尊神灵施为,到了最后,一切都会按照对方的计划进行,邱言才会彻底失去主动。
况且,无论是外来神灵,还是日冕之能,都出乎意料,算是意外,是东华风云际会的气运牵扯所致,邱言在意外中寻求转机,并掌握主动,如今,不仅打破了外来神灵的计划,更令那日晷脱离了掌控,也有了探究时空之力的机会,甚至隐约间,说不定能借此,将遗蜕之地彻底掌控,从而一探古神遗蜕的真髓!
得失之间,难以尽述。
不过,千头万绪从头始,如今的第一步,还是要融入这个五百年后的遗蜕之地。
在孤狼的奔跑期间,心魔身的念头也逐渐充斥其心,感知逐渐增强,透过与其他两身的时空对比,注意到了一点时空变迁。
“在我的意识再次介入遗蜕之地后,这里的时间流速降低了不少,对比之下,外界一年,相当于此处三十年左右……”
在邱言介入之前,短短时间,遗蜕之地就过去了五百年,在他介入之后,却成了东华一年,相当于遗蜕之地的三十年,是非常明显的变化。
“这种变化,那几尊神灵稍有留意,必然有所发现,如此说来,行事要加快一些,尽快提升心魔身在遗蜕之地的实力,嗯?”
邱言正在思索着,随即心中一动,注意到不远处的丛林有着变化,就将感知释放出去——此时的他,心魔身还未壮大,只有一个寄体,单纯的探查也要消耗不少心魔念头,所以之前都收敛在心。
“有人来了。”
这一探查,让他看出了声响来源,赫然是几名拿着兵刃的人类,下一刻,心魔身的主体就顺着感知,融入几人心中,迅速扩张,依旧壮大自身。
“作为让我在这崭新遗蜕之地得到了立足点的报酬,还是要有所表示的。”
做完这些,邱言将一点心魔种子埋在那匹孤狼心中,接着收拢了在孤狼体内蔓延的心魔念头,抽身而退,转移到了这几名人类心里。
下一刻,孤狼心生明悟,一个转身,远远离去。
“这畜生倒是见机的快。”
待得孤狼远去,五道身影自草丛中走出,为首一人摇摇头。
借着心魔念头渗透,邱言已然知晓这些人的身份,知道是东夷中人,人称“望海五鬼”,为一方诸侯手下,掌管着一座城池。
如今的遗蜕之地,已然度过了原始部族时期,社会分工完善起来,甚至有了私有概念,步入了奴隶制社会。
透过信民念头,邱言已经知道,当年,廉溪部与尝山氏联军对峙的那条大河,如今被称为源河,源河流经的地域,被称作中心之地,而整个遗蜕之地被这里的人称为天下。
源河流域,就是天下的心脏所在,现如今被一个王朝所统治着,名为“大辛”。
大辛四周是四方诸侯,其中东方诸侯的麾下,就有东夷诸部,是望海五鬼的所属之地。
只是,眼前的这片地域,却不属于东边的诸侯,而是正正经经的中心腹地,虽是人迹罕至的丛林,但在法理上,依旧是大辛朝直属之地。
在这样的地方,突然出现五名东夷大将,无疑有些怪异,而五人尽管嘴上说的轻松,可每一个的面色都显得有些不自然,身上更带着几道伤口,伤口细长。
哗啦!哗啦!哗啦!
突然,后面的草丛中响起金属碰撞的声响,跟着就有一个声音传来——
“这里离朝洛还有多远?”
这声音醇厚而有磁性,依附在五人心中的邱言心魔身一动,注意到一点奇异联系。
“嗯?居然是心魔种子的反应!居然这么快,就让我碰上了一颗心魔种子!只是……”
在他思索之时,被附身的五人却浑身一抖,首鬼强笑着说道:“剑圣大人,您可千万别着急,以咱们的速度,必能赶得上大王与那西侯的决战的。”
他的声音落下,后面的人也走了过来,就听他道:“不是与西侯决战,而是与神族对决!打破奴役,解救天下苍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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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八章 一剑绝五命,两颗心魔种
随声音而来的,是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长发随风飞舞。
这人穿着简陋,称得上衣衫褴褛,却有种不屈之意,整个人仿佛一柄长剑,只是手脚却被锁链锁住,走动间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但凡他走过的地方,锁链途径之处,草木都会凝结一层洁白霜气。
正是这人心头的一点涟漪,让邱言感到了心魔联系,随后试着联系,却又发现,竟然难以与那一点种子接触,盖因高大男子的心,似被铁索覆盖,几乎没有缝隙!
不止如此,在被邱言的心魔涟漪波及后,那男子面色立时就有变化,手指勾动,一道剑气直冲而出,“喀嚓”一声,竟将虚空中的一点心魔感触给切断了!
“好锋利的剑气!连无形心魔都能斩断,说明他心中的意念也坚韧如剑,这样的人就算心魔种子传承到了他的心中,只要他没有软弱之念,我亦无法将之调动。只是,他所施展的力量,不同于神力,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真气,在这遗蜕之地而言,并不一般,至少在五百年前很难做到,看来这里发生了许多事情。”
带着这样的念头,邱言没有再次尝试,而是潜伏在望海五鬼的心头,积蓄力量,他知道,现阶段的主要目标,是接触到更多人的,广泛撒网,将心魔碎片散播出去。
好在被称为“剑圣”的高大男子,虽然心志坚毅,更有不凡实力,可灵觉并不敏锐,之所以能发现心魔触角,是因为邱言尝试着联系他心中的种子所致,后续并无影响。
不过,邱言想要尽快接近人群的愿望。在接下来几天中都未能如愿,五鬼与剑圣行进迅疾,却翻山越岭,渴了就去溪边、河边饮水,饿了便抓了野味来吃,一路风餐露宿。
期间多见丛林野兽,很少能见生人,就算是见到一二,也是入林的猎户,独来独往。邱言虽也分了点心魔碎片过去扎根,但单凭一两人的心念,还浇灌不起心魔成长。
“按照时空之力的变化,我这次渗透时间有限,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排斥出去,在这之前,要尽快积蓄足够力量才是,但眼前局面,进境太过缓慢。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不过,从他们口中倒可知道不少此世之事,等这望海五鬼的心念。被我完全渗透,说不定还有收获。”
几日前行,望海五鬼没有发现心魔的存在,更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思、念头受到了影响。
实际上。在这遗蜕之地,因为种种原因,修行十分艰难。不要说注重精神心念,就算是锤炼肉身,也没有多少功法可供选择,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发现不了心魔存在。
这些天以来,邱言透过操控念头,让五人问出了不少话语,来探查那位剑圣的虚实。
对这名剑圣,就算是望海五鬼,一样所知不多,只知道此人被东侯带来,关押在城池里面,令五鬼看守。
最初,这剑圣身子虚弱,武功尽失,就算小儿都能将之打败,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位废人重新修出了功力,但隐而不发,直到有人将西军进军朝洛、与那位大辛王对决的消息传来,他才猛然出关!
这一出关,就是惊天动地,不光脱出囚牢,更在与望海五鬼一阵大战后,擒拿五人,逼迫他们带路,要往王都朝洛,这一去就是多日,正因为如此,才会在中途碰上邱言。
“按着这些人的说法,那大辛王倒武勇惊人,更是心智不凡,因为不甘被神族奴役,愤而违逆神族之命,这才惹来灾祸,只是,不知他是不想被人操控,还是不忿臣民为奴。”
在听闻几人对话的间隙中,邱言也有自己思考,他知眼下局面,也算是一种历史惯性,五鬼与剑圣的对话中的很多内容,在旁人听来,或许只是普通的言语,可落在邱言的心里,却能让他从中品味深意,从而大概了解,如今的遗蜕之地,发展到了什么样的水平。
“现在的遗蜕之地,应是以青铜器为主要工具,青铜器的使用,在提高生产效率的同时,也解放了一部分人群,使得他们能成坐食之群,简单来说,就是奴隶主正式诞生了。”
对于奴隶,邱言并不陌生,无论是五百年前的遗蜕之地,还是外界东华的草原部族,甚至连沼地部族,都有着奴隶存在,其中的主要来源,就是部族征战中战败的一方。
不过,五百年前的遗蜕之地,因为生产力水平低下,生产工具有限,作为战胜者和战败者奴隶,都要从事生产活动,否则就不足以支撑繁衍和传承,甚至连人口的增加,都因此受到制约。
那个时候的奴隶,还存有人格,才有如素可有鸿那样的情况,败给廉溪部后,反而以附属种族的身份,提升着影响力。
而现在,作为奴隶的一方,则是是掉了身体的自由,甚至连人格都几乎不存,宛如成为了物品,只剩下被榨取的价值。
值得一提的是,从那对话中,邱言同样注意到,在奴隶与奴隶主间,还有名为“畜民”的人群,这是个中间人群,可以看成是自由民,介乎榨取他人和被榨取之间。
“等我全面渗透了五人心念,就应能做到直接的操控了,可以更进一步的介入这个世界,在隐蔽的同时,收集情报。”
带着这样的念头,在第五天的时候,邱言总算是得到了进一步强大心魔身的机会——五鬼与剑圣,终于走出了丛林,来到了一座村镇。
心魔身要强大,单靠自身的境界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生灵的念头、情绪作为补充,积蓄力量,渗透的人数越多,心魔壮大的就越快,甚至都不限于生灵修为,哪怕只是一个孱弱的小子,但只要心中念头足够复杂,就能为邱言的心魔身提供足够的养料。
这也是邱言一发现人迹,立刻就舍弃了那头孤狼的原因所在,野兽懵懂,念头趋向于天性,单纯、单一,起伏间对心魔的壮大有着限制。
不过,即便是人类,如果人数有限,对心魔身的促进也会相对缓慢。
而村镇中,人流不小,虽说这个时代的人口不算密集,但总好过丛林,但当真正步入村镇,邱言才发现村中之人对心魔的帮助,远远超出想象,充斥在各处的恐惧、慌乱、惧怕、疯狂等等负面念头,对心魔而言,就仿佛百年纯酿一样,只是吸纳部分,就令心魔身的威能急速恢复,从最简单的外魔之能,恢复到了足以支撑魔头显化的层次。
整个村镇,一片狼藉,好似狂风过境,不少地方隐约能见到死尸,这村中住着的多为畜民,平时倒也安稳,谁知飞来兵灾。
“这里离朝洛已经很近了,显然刚刚经过洗劫。”五鬼中排行第三的三鬼,见了这村中一幕,舔了舔舌头,露出一点笑容。
剑圣默然不语,抬手一挥,就有锋利剑气奔涌而出,径直划过五鬼的脖子。
哗啦啦!
鲜血狂涌,这赫赫有名的望海五鬼,各自捂着喉咙,跪倒在地,一脸惊骇与不解,随后接连倒地。
那首鬼艰难出言:“剑圣大人,我等领你过来,一路上未曾怠慢,就算你当初被抓,也是东侯所为,为何……”
剑圣瞥了五人一眼,眼神淡漠:“为恶之人,该杀!为奴之人,该死!你们甘心为奴,为那东侯奔走,又心存大恶,见了这村镇中的惨剧,竟无动于衷,如此心性,岂不该杀?”
“你不也无动于衷么?难道杀了我们这无关之人,就能显出你的怜悯?”这么一句话,憋在首鬼的心中,却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但呈现在邱言的意识里面。
五人的突然身死,给邱言带来了一点麻烦,因为那剑圣心头封闭,他在之前也没有发现苗头,好在周围有着不少人群,心魔本体能够顺势融入其中,维持不坠。
“言语间生杀予夺,这个剑圣……”邱言重新安顿下来,又顺势借村中之人的惊恐之念,壮大和蔓延心魔之势,而在这时,那剑圣却已离去,只留下五具死尸,以及更加惊恐的畜民。
伴随着这些情绪,心魔身的感知范围越发膨胀,更逐渐可见精细之处,但邱言没有多少心思去探查,反而从五鬼尸身上,生出一点疑惑。
“死灵何往?何故这五人死后之魂,不见了踪影?”
这遗蜕之地中,生灵死后的灵魂,去向倒也鲜明,都与那天上的太阳有关,为古神遗蜕吸纳,就算是神灵和修士,也难以插手,邱言能借助源于第十日的一缕火种,稍加干涉,但大势难改。
但在眼下,这五鬼死后,其魂竟然飘渺无踪,颇为诡异。
思索片刻,邱言正要进一步探究,忽的念头一震,在村中一口井内,察觉到了呼唤之意。
“这是……两颗心魔种子!这村中竟然有我当年种下的种子!而且还是两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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