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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战袍染血     道果txt下载     道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五章 鬼母自西来,铜炉从天落

    伴随着邱言的目光,他的感知亦延伸过去,与《劝学》一篇结合一处,入了鬼子母的意识世界。

    “嗯?这鬼子母生平竟有许波折,是从异域而来,为竺坨兰人氏,嗯?此神好生凶恶!”

    竺坨兰,位于大瑞西方,历史悠久,但想要到达那里,却不容易,直接的通道被万仞山阻隔,路上要经过番人部族,道路崎岖,过雪山、越深谷,堪称九死一生。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条路,乃是西去西域,从勃律口转而南下,绕上一圈,不过,这条路不只漫长,路上更要经过诸多国度,还要横渡一片广大沙漠,同样是一路艰险。

    是以,自古以来,中原与竺坨兰交往甚少,书籍上记载不多,更鲜有人提及,邱言的前身根本未曾听说过,邱言能够得知,还是靠的在马阳的书房里,吸纳历史典籍,充实地魂,这才能够知晓。

    “这个世界的地理,与我前世极为相似,这竺坨兰的位置,正好是前世天竺之地,不过在这个世界,竺坨兰几乎没和中原王朝有过接触,独立发展,如今看来,也是演化出了诸多神灵,其中就包括了佛陀。”

    这些信息,连马阳的史籍中都未曾提及,但邱言随着圣贤文章,入了鬼子母的意识世界,那鬼子母的意识世界被《劝学》催动,慢慢演化,将前世今生展露出来,里面就包括了竺坨兰国的风俗、事迹,以及……诸多神灵!

    说起来,鬼子母的命运堪称曲折,最初只是名牧羊女,时值王会城**会,有前往之人碰到她,用言语诱惑她同去,对他描绘法会盛景。

    那时。牧羊女怀有身孕,被几人的言语激荡了情绪,不知不觉翩翩起舞,致使流产,而那群人也悄然离去,不见半点踪影。

    孤单难过的牧羊女,见别人与孩童其乐融融,不禁妒火中烧,许下恶愿——

    “愿来世生在王会城中,吃光世间小儿!”

    恶念填心。让她渐有道心,以此为依托,生魂蜕变,却被一佛门法师破灭,沉寂许久,捕捉到了天地间的一点灵光,转生为夜叉女,以吞食小儿为生,之后。她为了排解寂寞,弥补忧愁,以真灵为引,先后生下五百鬼子。

    不久之后。佛陀开坛**,她偶尔路过,于一处旁听,因此领悟了法职。皈依佛教,并认了几名信民,只是好景不长。那几名信民伙同番人,要入侵剑南,因着香火联系,将夜叉女也给带了过来,随后信民身死,她没了归路,只好在南疆再寻信徒。

    在那之后,断断续续的,也有人信奉于他,由于念头联系,让她的模样有了变化,从异域神祇化为中原模样,改头换面,有了鬼子母的称号。

    只是好景不长,鬼子母恶习难改,依旧吞食小儿,恼了信民,毁庙推像,令其成了无根浮萍,更被民怨束缚,难离剑南之地,雪上加霜的是,还暴露在了剑南道阴司面前,造成了如今局面。

    “这鬼子母神躯通透,有种不染尘埃的味道,而且从其记忆中,也可得知,此神确实是一点一点自己晋升的神品,只是成神后,信民稀少,要吞食小儿,将小儿之念化为神力,从而维持自身,不过,她为了隐藏踪迹,多是吞食妖类、野兽的婴儿,远离人类孩童,才能瞒过剑南神道。”

    妖类很少能成信民,而野兽则多是畏惧神祇力量,香火联系不深,其后代出生,一般不受神道关注,除非如黄觉那样,本身就是异类,但也最多只是关注本族。

    邱言回想起初来此地时,感受到林中妖类和野兽,多数心头慌乱,顿时明白过来。

    “不过,这般吞食他人小儿,终究不是长久之道,我既然遇到,说不得还要做过一番。而且,对竺坨兰那边的事情,我也有些好奇。”

    邱言当然记得,沼人中逐渐兴起的佛教,这将是他日后在五沼中的主要竞争对手。

    “从鬼子母的记忆中能够看出,佛教在竺坨兰的传播并不顺利……”

    念头落下,《劝学》一篇震动起来,将天地间的一丝伦理、纲常调动过来。

    这《劝学》一篇,是教人求学,也有规劝他人修生养性的内容,更包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境,这一调动,邱言立刻从中察觉到一股浩瀚、博大的精神,有恐怖的力量汇聚过来。

    “这股力量,源自天地间的秩序,单就威力而言,就算是单独的圣贤也未必能够抗衡,圣贤虽是秩序的发起者,但千百年来,秩序中凝聚了亿万民愿,浩荡博大,之所以能被《劝学》调动,是因为此文是这条秩序的源头、起源,而且我的目的并不违背秩序的意境。”

    顿时,鬼子母的意识世界发生变化,她突然之间回复人类之身,与孩儿生活在一起,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沉溺其中,再难脱离出来。

    “当真拥有奇妙之力……”

    感受着意识世界的变化,邱言不禁感慨起来,随后想起一事。

    “那遗蜕之地的人类,还处于部落时期,秩序、纲常和伦理都是空白,我若留下规定,让部落民遵守,融入文化,千百年后,一条简简单单的规定,应该也能充斥在遗蜕之地的天地间,成为一条秩序!不过,需要的时间太过漫长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又想起接触史料时的一些疑问,联想起圣贤的来历和去向,不过这些东西,对他来说还太过遥远,多想无益。

    收回思绪,邱言看了一眼周围,除了近在咫尺的鬼子母外,还有一百零八座陶俑。

    沉吟了一下,他看向手中。

    邱言的手里,握着一团火焰,里面有道人影正在挣扎。

    “这送子神是吕良的左膀右臂,被我抓住,消息一旦暴露,或者我将他的投影符篆破碎,立刻就会惊动对方,那阴阳塔会很快与外界隔绝,封闭法域。那座塔里奥秘不少,不单单是第三层的法域投影,第四层的七门也隐藏着道家奥秘,之前,我以《黄庭经》上的语句牵引,似乎大有可为……”

    以经义文章为法诀的手段,大部分都是邱言自创,是由书法炼魂的法门衍生出来的,与圣贤手稿不同,经义之语虽能轻微影响秩序之力,但程度不大,近似于道术,是以自身意念、情绪为引,用文章的形势表述,结合外界灵气,从而对敌。

    开始的时候,这法门只能作用于敌方意识,直到天魂成型,才隐隐有了干涉外界的趋势,但真正想要大成,还要等邱言凝练出神魂、道心拳意稳固下来才行。

    况且,这种法门,并非毫无限制,需要消耗心神,不过邱言有本尊的香火心念补充,才不虞神思枯竭。

    “我那书生分身无门无派,走科举之路,难以投入道门,虽有部分上灵道的法门,但欠缺基础之法,若能参悟七门,说不定会有其他收获。”

    不久前,面对阴阳塔四层的七门烟气时,邱言用意念、情绪,化为同源的诗句,从而与七门烟气共鸣,进而引导七种气息,可谓对症下药,否则不可能那般轻易就散去烟气,换了他人,即便有经义文章化为法诀的法门,但短时间内想不出对应话语,也是无用。

    归根结底,这还是性修之道,并非独立出来的分支。

    有了决定,邱言也就不再耽搁,心念一转,神力转化,脚下的地面波动起来,法域自神躯上衍生出来,迅速扩张,辐射周围,转眼就将鬼子母,连同一百零八个陶俑包裹在内。

    方圆百丈的泥土中,隐隐透射光芒,有阴森寒气从中流露出来,随后,神灵本尊、鬼子母、一百零八陶俑,缓缓下沉,融入泥土,很快就都沉入其中,不见了踪影。

    随着邱言等人的离去,森林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是那林间的妖类、飞禽走兽和零星的几个猎人,却还是一副惊骇模样,回想着刚才红云遮天、地火冲霄的景象,心头忐忑。

    过了好一会,地上泥土微微跳动,一个矮小的、泛着白光的身影从中钻出,佝偻着背,脸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打探着周围,最后长舒一口气。

    “总算是走了……”

    他是此处的土地。

    “刚才的动静太大,不过总算过去了,不知几位上神,有没有抓到那野神,若是让野神跑了,可就不妙了,我这次通风报信,事后很有可能会被报复。”

    他正想着,突然面色一变,弯腰往地上一钻,重新化光,融入地底。

    这边,土地前脚刚走,另一边,天上就传来刺耳的破空声,便见一名身穿道袍的虬须大汉急速飞来,手上还提着一座铜炉!

    轰隆!

    巨响声中,尘土飞扬,大汉踩在地上,强劲的冲击力,将周遭三丈的泥土冲击的纷纷崩塌,形成了个半球形的坑洞。

    随后,落在坑里的大汉举着铜炉,一跃而出,接着放开感知,随即皱起眉头。

    “好像来晚了一步。”

    此人豹头环眼,不是那封灵道的飞豹道长又是何人?

    他话音刚落,铜炉突然“咚咚”作响,传出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无论如何,你都要助本炉找到那个神灵,夺回炉火!”(未完待续。。)

    ps:  感谢“最无名”和“小丑精灵”的打赏!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举炉破空,有王拦路

    听了这话,飞豹道长愁眉苦脸的看着铜炉,口中抱怨:“即便你这么说,但对方到底是个神灵,不说别的,先就神出鬼没,鬼知道还有什么底牌,就我这程度,恐怕……”

    “行了,”瓮声瓮气的声音打断道,“不用故作愁苦,以你修士第三境第四阶的修为,足以匹敌四品神祇,而那个出手夺火的神灵,不过只是五品。”

    飞豹道长挠挠头,讪笑起来:“话虽如此,但神灵神通玄妙,能化腐朽为神奇,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我这也是未雨绸缪。再说了,神灵背后有着天庭,牵一发而动全身。”

    铜炉中又传出瓮声瓮气的声音:“你不也有法宝在身?论底牌未必输给那神灵,而且真要动手,不过是将炉火抢回来,又不是让你将那神灵灭绝,天庭没心思管这样的小事!你们现在的道士,真是没有出息,居然这般惧怕神灵。”

    “不是惧怕,而是怕沾上麻烦,被师兄们责问。”飞豹道长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声音又道:“也罢,本炉知道你的主意,到时,本炉自会助你一臂之力,而且事成后,也会引领你前往我家主人的洞府,不过,你须得答应本炉,将那两个鬼物灭杀,那两个鬼物不光私入洞府,更在本炉灵识浑噩时,擅自驱使于我,决不能放过。”

    飞豹道长闻言大喜,连连点头:“这个自然,炉兄尽可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这会儿,他倒是喜笑颜开了。只是,从始至终,这里就只有他一人,这飞豹道长言语的时候,都是对着那铜炉在说话。

    随即,炉中再次传出话语——

    “虽然此神已去。但我隐约还能感觉到,在南边残留有炉火痕迹,不过,既然你担心那神灵还有底牌,本炉也有个法子,能让你更上一层,虽不至晋级第四境,但当有收获,毕竟夺回炉火之事,不容有失。也不能拖了,那神祇似已开始炼化……”

    一人一炉这般说着,随后架起光遁,破空而去!

    ………………

    与此同时,冥土,阴阳塔。

    塔内二层的厅堂中,一名六品神祇正向通判神做着汇报:“通判大人,收到小井林土地的传信了,说是经历一场激斗。如今已经平息,不过后来却又个道士过来,不知打得什么主意。”

    通判神正看着面前的一团光辉,闻言头也不抬的道:“道士?估计是被交战时的灵气波动引过去的。不过,火正他们已经办完事了?大概何时平息的?”

    那汇报的神祇答道:“约莫在一顿饭的时间之前。”

    “嗯?”通判神抬头头,面露疑惑,“这么长的时间。冯真竟没传回半点讯息?无论有没有抓到那鬼子母,他总归是要……”

    他的话还未说完,面前的那团光辉忽的闪过一道身影。将他的目光重新吸引过去,只见光团中呈现着塔内四层的景象,一道身影化光而至,在其中显露出身形。

    “冯真已经回来了,怎么吴返没有和他在一起?”

    那光团中浮现身影的,正是送子神冯真,他甫一显露身形,目光就落在七门纸上,随后盘膝坐下,不言不语不动。

    “嗯?他这是在做什么?”通判神眉头一挑,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挥动衣袖,将身前光辉散去,然后起身走出厅堂,也朝四层而去,“冯真此举,未免太过于明目张胆了。”

    ………………

    时光飞逝,半个多月的时间转眼过去,离年关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邱言的书生分身,经历了一个多月的行程,如今已经抵达了山南道北的宣口关。

    宣口关说是“关”,但与边疆的雄关不能比,只是在小镇的基础上扩大而来,加固了城墙,只要过了此关,就是东都地界。

    只是,邱言三人入了镇子,却察觉到一丝异样,整个镇子,都笼罩在一股紧张的情绪里面。

    修士对于情绪、气机的感应很是敏感,三人不由奇怪,放眼望去,道上行人个个神色僵硬、行色匆匆,有的人看到邱言等人,注意到邱言的儒生装扮,都是神色微变,不敢多看,迅速退去。

    “古怪!当真古怪!这里的人,似乎有些怕咱家公子啊。”看着周围退去的行人,戴国摸了摸脑袋,嘀咕起来,“不过,这里不愧是东都屏障,整个城镇,都满是紧张气氛,真是守卫森严。”

    “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胡起面露警惕,“你我当年南下时,也曾经过这里,当时镇上人来人往,商贾不绝,不是如今这般模样。”

    这个位于宣口关外围的镇子叫宣口镇,背靠一河,算是交通枢纽,时常有商贾停驻,只是今日重回此地,胡起却未在镇上看到什么商贾、车队,心中难免奇怪。

    邱言也点了点头,道:“说的不错,关卡之处,纵然会有兵将把守,但不可能时时刻刻紧绷心弦,否则可能适得其反,弄得人心惶惶,这里靠近东都,岂会将气氛弄得这般紧张?这里面,肯定有着蹊跷。”

    嘴上说着,他心里却回忆着路人看到自己装扮时的表现,心里的疑惑越发浓郁。

    “算了,先过了关再说。”摇摇头,邱言将包裹从肩上拿下,取出文书,拿在手里,随后就朝着关口而去,但没走两步,前面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着有一群人拦住了前路。

    “嗯?这些兵卒是什么意思?为何拦住道路?”戴国看着面前的一群人,眉头一皱。

    拦住他们的,是队官兵,身穿红蓝军袍,为首一人神色冷峻,嘴唇极薄,给人一种刻薄、冷峻、不苟言笑的感觉。

    邱言见状,也不慌乱,上前拱手道:“几位,在下剑南邱言,乃是前往东都游学的,这是我的文书,请过目。”

    那为首之人走了过来,视线扫过邱言手上的文书,看到举人的字眼后,眉头微微一跳,随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三人几眼,冷哼一声:“先带回去,验明正身!”

    此话一落,周围的官兵顿时拥了上来,要将邱言三人拿住。

    “等等!”邱言皱起眉来,“这位兵爷什么意思?学生身有功名,有文书为证,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人,怕是不合律法!”

    “律法?”为首的官兵冷笑起来,“我抓你,就是因为律法,若是无辜,自会释放,可如果与反贼有关联,就另当别论了。”

    “反贼?什么反贼?我家少爷可是剑南解元!”戴国狠狠的吐了一口气,瞪着眼睛,看着靠近的几名兵卒,散发出凶恶气息,将一群人都给镇住了。

    “剑南道解元?”为首官兵听了这话,感受到了戴国身上的气势,眼皮子一跳,“可有凭证?”

    “这有什么好冒充的?”胡起也上前说道,身上筋肉震颤,同样将周围几名兵卒镇住,他与戴国一前一后的将邱言护住。

    “既然如此,你三人且在此稍后,容我先去禀报。”那人抱拳行了一礼,吩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岂有此理!”戴国顿时大怒,脚下一踏,就要冲上前去,却被邱言一手按住。

    就听邱言说道:“我等初来乍到,先静观其变。”

    “还是这位公子明白事理,您请……”被吩咐了的官兵赔笑一句,引着邱言来到镇上的一家酒馆。

    “公子,您别生气,王头就是这么个脾气,不会说话。”那官兵自知道邱言是一道解元,态度就有了变化。

    邱言笑道:“哪里,不过一时口舌,莫非还能因为一两句不中听的话,就记仇不成?”

    “不愧是考中了解元的才子,这心胸就是宽广。”那官兵恭维了几句。

    邱言顺势道:“不过,到底发生了何事?连过往士子都要排查、抓捕?这未免太得罪人了。”

    “谁说不是呢,”那官兵听得此言,深感共鸣,大吐苦水,“这事,旁人避之唯恐不及,也就王头耿直,才接了命,那抓来的士子审问之后,多数都被放了,可难免有人记恨在心,日后有了前途,定会思及报复。”

    摇头晃脑的说了两句,此人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也是那黄彦作孽,好端端的,非要在东都提反诗,还扇动民变,惊了王爷,才造成了如今局面,您说,这士子得罪不起,那王爷就得罪得起了?我们这些当差的,也不容易啊!”

    “反诗?民变?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会惊动王爷,哪个王爷?”邱言正自疑惑,有心询问,突然心头一动,停下话语,转头向门口看去。

    哒哒哒!

    门外,骤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震得馆子里的地板、桌椅都微微震颤。

    “嗯?”胡起和戴国也有所察觉,猛地从位子上站起来,瞪眼朝门口看去,跟着就见一群披甲将士从门外涌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满脸络腮胡,进了酒馆之后,左右扫了几眼,最后那视线落在邱言一桌上,粗声粗气的问道:“你就是剑南道邱言?”

    “正是!”邱言眯起眼睛,从椅子上站起。

    那络腮胡大汉一挥手:“给我拿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以言对武,国法重如山

    随着这一声令下,披甲士卒“呼呼啦啦”的前进,吓得其他食客纷纷退避,转眼将邱言那一桌给围住了。

    “赵将军?您这是……”陪桌的官兵吓了一跳,从位上跳起来,迅速后退,忍不住询问,“莫非此人是冒名顶替?王头呢?”

    “是不是冒名顶替,要抓回去审问了才能知道,至于王肃,此事他已管不了了。”被称为赵将军的,正是那名络腮胡大汉,他瞥了那官兵一眼,说了一句,就不再理会。

    这番话却是激怒了胡起和戴国二人。

    “岂有此理!还未弄清真假,就这般无理,要强行抓我家公子!”戴国跳了出来,没动手,只是喊了一嗓子,声如洪钟,爆发出来的声浪,让周围的桌椅微微移动。

    见到这幕,那赵将军面色一变,露出凝重之色,心中心绪翻涌:“王肃只说这邱言的两个仆从身具武艺,可没提过其中一人已能声震外物!这下可不好办了,怕是要打乱王爷的计划。”

    他心里想着,嘴上却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一手握腰间刀柄,一手举起一个令牌,厉声喝道:“我等乃王爷亲兵,奉命行事,你们难道是要抗捕?太可疑了!看来真的是那黄彦的同党!都是反贼!”他一开口,就给邱言等人扣了一顶帽子。

    他手中那块令牌,通体金黄,边缘雕花,上书一个“晏”字,在胡起和戴国这样炼化了三魄,气机敏感、感知灵敏之人的感知中,能清楚捕捉到徘徊在令牌上的一丝贵气。

    胡起默不作声的站到邱言前面,而戴国则是微微后退。

    就算是他们这样没读过书的人,都知道非同小可,就算修为再高,也不可能和王法朝纲对抗。更何况,如今身为邱家仆从,一举一动都牵着主家,应对不当,立刻就要牵连邱言。

    “打又打不得,莫非要被权势逼得低头?”

    两人顿时有束手束脚的感觉,怒火反而越发旺盛,只因为顾忌,这才强忍,但体内真气翻滚。劲力随怒意震荡,结合成一股无形之威,从身上辐射出去,充斥四周,让赵将军和兵卒心感压抑。

    同时,胡、戴二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邱言身上,想看他如何对待,是暂避锋芒,还是以硬碰硬。

    赵将军顶着无形压力。冷冷注视着三人,寸步不让,但后背早已冷汗淋漓,在他的感官中。胡起、戴国两人的身影不断膨胀,带给他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不过,他嘴里始终咬紧了“王法”一词。显得凛然正气。

    “呵!”

    这时,突有笑声从胡起、戴国身后传出。

    这一声笑来的突兀,好似一道闪电。破开了压抑气氛,让赵将军从压力中缓过劲来,冷声道:“你笑什么!”

    他这话是说给邱言听得。

    就见邱言笑呵呵的从胡起背后走了出来,直视着赵将军,收敛了笑容,然后道:“我笑你口出狂言!”

    “你说什么?”赵将军纵然被胡起、戴国的威势镇住,心有顾虑,可到底肩负着王府威严,岂会任由一名士子斥责自己?哪怕这个士子身有功名,为一道解元,可自己代表着王府脸面,半点都不能后退,不然传了出去,就要担罪!

    “你一个士子,虽是举人,可没有正经官职,莫非敢不尊王爷之命?还要出言污损王府威仪?”

    邱言摇摇头,从容说道:“你口口声声王法,但既然是晏王的亲卫,就是私军,我大瑞律法规定,地方上司掌缉拿追捕之责的,是尉司和巡检司!连京城诸司,都没有资格随意拿人!”

    他看了那赵将军一眼,上前一步:“你既是王爷私军,定不是两司之人,有何资格缉捕?”

    他这一步落地,声音不响,却好似一记重锤,敲在赵将军心上,将他的一大依仗击碎。

    这一下,邱言运用上了一丝魂攻手段,配合着肢体、动作和筋肉震颤,有了音功的味道,话语深入对方心中。

    似赵将军这样的将领,虽然修为并非超凡,没有炼魄的境界,但身强体壮,带着一队披甲战兵,气血澎湃,邱言虽然三魂半步融合,但光天化日之下,肯定不能施展性修手段,却可以用这样的技巧来应对。

    “你……”赵将军的面色阴晴不定,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心中念头攒动。

    “怎么这个书生,对国朝律法还有研究?这大瑞的士子,不都是崇尚诗词歌赋的么?就算如今王公变法,也是注重经义?何时让人去精研律法了?”

    “嗯?”见到这一幕,胡起和戴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讶之意,他们面前的这个将领,功力不深,但心志坚定,在两人的威压下,尚且能挺立不动,可面对邱言的一句话,反而有了退缩之意。

    这时候,他们二人突然记起初见邱言时的景象,这才想起来,这位看似瘦弱的书生,绝非外表看起来那般良善,在某种层面来说,可谓心狠手辣!

    果然,邱言逼退了赵将军一步,但并未停下话语,继续道:“我亦听闻了东都之事,知道是有反贼作乱,但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圣上派出中使内侍调查,或有政事堂、枢密院垂问……”

    邱言一步一步向前,嘴中话语如连珠炮一般,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若是调查属实,自有御史台狱、大理寺狱、审刑院、登闻鼓院遣人调度,负责追捕,各地驻军、衙役配合,与晏王何干?又与你这私军何干?如今,诸事不明,你等越俎代庖,存的是什么居心!”

    最后一句话,他同样厉喝出声,虽未说明,但话里的意思,就连戴国都能听得出来,这等于是给赵将军,连同其人背后的晏王扣了一个居心叵测的帽子!

    “你说什么?”赵将军连连后退,面色大变,额上留下冷汗,眼下情形出乎意料,他身为王府亲兵统领,平日和别人说话,不需作势,就能让人胆颤,别说是秀才、举人,就算是很多官员,都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言语,可如今面对邱言,却被对方的话语震动心弦,心生不妙之感,仿佛有座大山正缓缓倾斜,要压在身上。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硬顶着:“休得胡言乱语!如今东都惊现反贼,言及有儒生相随,自四方而来,聚集一处,我等也是受了上令的,并非胡乱抓人!”

    邱言却是得理不饶人,似乎丝毫没有注意赵将军的面色,兀自说着:“受令抓人?荒唐!《刑统》卷二八,有专门的《捕亡律》,从没提过亲王私兵能越权捕人,纵有谋反,也轮不到亲王操心,反倒是历史上常有亲王、郡王,借口缉贼,扰乱江山社稷,如那东海王、井阳王,还有前朝的九王之乱……”

    这话一说,那赵将军又噔噔噔的连退几步,汗流如雨。

    “厉害!厉害!太厉害了!风水轮流转,刚才这军官说我们抗捕,现在公子就暗指他心怀不轨!这张嘴好生厉害,简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且,当着别人的面,引经据典的骂人,对方还难以反驳!”

    胡起和戴国见状,看着那赵将军的模样,心底生出奇异的快感,他们二人当年行走江湖,居无定所,好听的说法是豪侠,但在官府看来,就是流民,从来不假以辞色,所以今天一见官兵发难,尽管修为今非昔比,但依旧心下忐忑,暗自忍耐。

    却没想到,在自己眼中威严无比,代表朝廷的军官,却被邱言的几句话说的狼狈至极,而且看其模样,似乎还都被邱言给眼中了,剥开了其光鲜外表。

    “果然是读书人呐……”

    两人看向邱言的目光,不禁有了变化。

    “这花花肠子就是多,用嘴都能说的别人连连后退,比命修的气势还要厉害,实在是太阴险了……”

    邱言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两个仆从,心里正在想些什么,他依旧在义正言辞的斥责赵将军,但目光扫视周围,留心观察,注意着那队披甲兵卒的表情,注意到有人不动声色的离开了,荡漾出一股异样的情绪波动。

    “果然如此,看起来,那位王爷让人来捕我,并非是因为什么反贼,还是有着其他的打算。”

    对面,赵将军已经溃不成军,官威全无,居然有种手足无措的表情,有心动粗,却又顾忌邱言的功名,以及胡起和戴国二人的身手。

    这人气盛的时候,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可一旦受挫,就要此消彼长,一溃千里。

    如今,邱言以律法为本,又动用了魂道命修的手段,结合一起,令话语直入人心,他又有举人的身份,说起来理直气壮,除非赵将军能当场拿出罪证,不然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无从招架。

    不过,正当那赵将军难以招架,有些下不来台之际,门外突然走进来两人,却是两个身穿儒服的男子,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留着山羊胡子,两眼晶亮,给人以精明之感。

    另外一个,是个瘦弱的书生,白面无须,眼角微微上翘,眉儿弯弯,俊俏异常,手上拿着把折扇,行走飘逸,有种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这两人一迈过门槛,被那赵将军看到,后者面色大变,开口欲言,却被山羊胡男子摆手制止,跟着,此人冲邱言拱手笑道——

    “在下公羊义,见过邱公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扑朔迷离

    “刚才那书生是谁?好大的胆量,敢和赵辟那般说话!”

    “最厉害的是,赵辟愣是被说的还不了口。”

    “这几日他们在镇上到处抓书生,那些个儒生,面对刀兵,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的,这位倒好,直接对上了!”

    “对了,那些个律法是真是假?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抓捕、逮捕还有司掌之分,还有那个什么刑统所提,莫非都是真的?”

    “看赵辟的反应,应该**不离十,这才是有学识的人啊,就算面对刀兵,也能据理力争,你看先前那些书生,抓人的还没开口,自己先就腿软了。”

    “对了,那书生叫什么来着?”

    “似是叫做邱言,他来咱这宣口镇,定是为了游学,不知道是从那一道来的。”

    “这个我知道,此人是剑南道解元,他那仆从曾自报家门。”

    “原来是一道解元,怪不得这般不凡。”

    ……

    公羊义二人来了没有多久,就带着邱言等人离开,那赵将军也鸣金收兵。

    他们这一走,人去楼空,倒是让躲避在周围的行人、食客来了兴趣,回忆先前情形,不禁好奇起来,对邱言面对兵将毫不畏惧、侃侃而谈的景象记忆犹新,不由议论纷纷。

    他们口中的“赵辟”,正是带兵的赵将军,经此一事,此人在众人口中,竟是成了邱言的踏板,衬托出邱言不畏权贵、慷慨直言的名声,却是先前始料未及的。

    ………………

    镇北,靠近关卡通道的地方,有座占地颇大的府宅。

    此刻,邱言三人正被公羊义引着,步入其中。

    虽说逼退了赵将军,可事情毕竟还要解决。真惹恼了一位王爷,邱言纵能过这宣口关,可日后难免麻烦不断。

    况且,这次事情颇为蹊跷,邱言心有疑问,这才接受了公羊义的邀请。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座府宅,在宣口镇虽是数一数二的豪宅,但限于规模,连远宁张府都比不上。不过邱言走在里面,却能感受到一丝贵气、大气,是张府所不具备的。

    这股贵气、大气,并不是凭空而来,也不是邱言冥冥感应,而是从府宅大门边上的守卫、从沿途的一名名家丁身上感觉到的。

    这些家丁的打扮,与张府仆从无异,但一个一个高大魁梧、孔武有力,精神气澎湃朝气。每一个的脸上都蕴藏着一抹自豪之色。

    “这些家丁,神清气足,个个天庭饱满,不少人的眼中还有精光。筋骨紧绷,由面观心,有种万众一心的味道,若上了战场。都是一顶一的精兵,比起武信节度使府见过的守卫,也不逞多让。真是不简单!由此也能看出那晏王的威势,非同一般。”

    邱言走着走着,一路打量,心里渐渐有了底。

    大瑞的亲王、郡王,都是虚位爵,不会给予封地,但也有开府建衙的资格,能招收幕僚、亲卫,如这晏王的很多家丁,单论身手,并不比亲卫差,只是碍于朝廷法度,不能超出建制,才转而成为家丁。

    那公羊义在前走着,一边走,还在一边介绍:“这座府院是王爷从一名商贾手上购得的,最近半个月来,王爷为了反贼的事情禅精竭虑,亲临险境,都是亲自坐镇此处的。”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道:“王爷过来坐镇,是经过东都几位老相国同意的,他们已经联名向兴京上了折子,说明此事,因而并不逾矩,这一点,邱公子大可放心。”

    “哦?原来如此,”邱言点点头,随后却道,“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几位老相国在东都颐养天年,还要不要太过操劳才好,马阳马老相国先前暂居青昌时,虽然关心朝政,却不会妄加干涉。”

    他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似乎丝毫不怕得罪了东都的宿老,话中带理,公羊义虽然被呛了一下,却也无可奈何,只道邱言不满先前赵辟的无礼,犯了士子高傲的毛病。

    摇头失笑,公羊义只是道:“先前多有误会,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张将军也是好心办坏事,王爷这会儿,应该正在斥责他。”

    “好个大棒加胡萝卜!”邱言看着前面的公羊义,心中冷笑,“先让赵将军出面强硬,再由公羊义怀柔,背后还站着一名王爷,换了其他无权无势的士子,被这么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八成立刻就要感激涕零,心生归附之念了。”

    想到这,邱言对那位还未谋面的晏王已经好感缺缺。

    先前之事,可不是“冒犯”两个字就能一笔带过的,一旦被那些兵将不分青红皂白的抓走,甭管对错,也要名声扫地,就算事后被放,一样算是人生污点,对科举、仕途有无形的影响。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小事,邱言不是未见过世面,被人一怀柔、受到礼贤下士的境遇,就忘乎所以,放松警惕。

    他刚才那番带刺的话,并不是要挑战东都宿老,而是投石问路,想搞清楚晏王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先前那个王肃,拦下我之后,虽不假言辞,但还能说是忠于职守,可后面的事情就有意思了,还没验明正身,就大张旗鼓的抓人,发现事不可为,就立刻换了副嘴脸,这些变化,有前倨后恭的嫌疑,那位王爷在知晓了我的名字之后,似是有心将我引来此处……”

    联系前后经历,邱言渐渐有了猜测。

    “莫非,是因为新旧两党的党争?我与马阳有旧,而这王爷是新党之人?不然的话,我一个小小举人,纵然是一道解元,也当不得一位亲王如此重视。也不对,那东都的宿老,听说都曾动笔讨伐过王相公,可见都是倾向于旧党的,或者本身就是旧党的中流砥柱,这晏王能得到他们的认可,不可能与新党有关,到底是何缘故……”

    邱言边走边想,在心里进行推演,列出种种可能,又一一推翻,最后得出来的结论,还是与新旧党争有关,颇有些扑朔迷离的味道。

    “我一个举子,就算写过两篇像样的文章,也不可能参与到朝堂斗争,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另一边,那位手拿折扇的儒服公子,一路上时常盯着邱言,眼中流露着好奇之色。

    走了几步,到了正堂前,公羊义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邱言身后的胡起、戴国二人,笑着道:“邱公子,王爷正在里面等你,只是他只是吩咐带你一人进去,这……”

    “公羊先生不必为难。”邱言点点头,转头对胡起、戴国吩咐了两句,二人点点头,就跟着一名家丁离开。

    但下一刻,邱言的耳中却响起了胡起的声音,对方将声音凝成一线,直接传了过来——

    “公子,那王爷或许不会将你如何,但就怕强行将咱们扣住。”

    胡起和戴国不担心邱言的安危,单论修为和身手,邱言远在二人之上,刚才的事情,也让二人见识了邱言胸中学识,更何况其人身有功名。

    王爷虽然权势不小,可在大瑞,不经过官府,就算是亲王,也无权惩治士子。不过,寻个由头,将邱言扣住几天还是行的,如此一来,就会耽误行程。

    邱言传音回去:“不必担心,我在镇子上做了一场,很快就会被有心人知晓,来王府接人,你和戴国只管放心。”这话同样凝成一线。

    听到这话,胡起一愣。

    “听公子这话的意思,他刚才在酒馆里的那番作为,还有其他用意?”

    等胡起二人离去,公羊义冲邱言拱拱手:“如此,就请邱公子入内,我等先行告退。”话落,领着儒服公子离去。

    看着两人急急而去的背影,邱言心中越发疑惑。

    “也罢,就让我去见识一下,这位王爷到底有什么打算,弄什么玄虚。”

    带着这样的想法,邱言迈开步子,塔入正堂。

    只是,进了屋里才发现,这里却是空无一人,只摆着座椅和茶几,一张茶几上放着杯盏,茶水温热,冒着烟雾。

    “嗯?这是什么情况?”见到这一幕,邱言心头的疑惑越发浓郁,他眯起眼睛,放开感知。

    ………………

    同一时间,被家丁引路的胡起和戴国,被带到一间厢房里面,分别落座,有丫鬟奉茶,有小厮端着水果、餐点过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这一幕,让胡起和戴国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们从前风餐露宿,何等受过这等待遇?更何况,还是在王爷的府上。

    戴国呵呵一笑,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接着开口称赞。

    胡起就低声道:“二弟,不要昏头,咱这是沾了公子的光。”

    他这话刚落,门外就传来一个声音——

    “非也,非也,两位壮士,小王此次,实乃邀请二位前来,那邱言不过一举子,如何能与两位高手相比?”

    说话间,一名面容英俊的青年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带笑,身上有股慑人威势,一举一动,雍容、从容。

    四周,丫鬟、仆从各自行礼,口中齐呼:“见过王爷……”(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求星辰之行,步气朔消长

    “王爷?他们叫这人王爷?”

    听着周围人的话语,胡起和戴国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盯着那青年,面露疑惑。

    “都起来吧。”青年微微招手,话中流露出平易近人的味道,那些丫鬟仆从应声而起。

    做完这些,他目光一转,视线在胡起和戴国身上扫过,上前几步,冲两人拱手道:“还未请教两位大名。”

    “不敢!小人胡大(戴二)。”胡起和戴国面色一变,各自摆手,看到了刚才那般情形,他们如何还猜不出这青年的身份,“您是……王爷?晏王?”

    看着两人慌乱的模样,青年眉头微微舒展,但脸上不动声色,轻笑一声:“正是小王,两位壮士,看样子是突破了后天,已经有了先天修为,不知师从何门?”

    凡间武林中,有着后天、先天之分,所谓后天,其实就是修士第一境,命修的筑基境,而突破先天,说的就是到了修士第二境,命修炼魄。

    “这……”看到一名王爷,这般礼贤自己,胡起、戴国越发受宠若惊,心中甚至有了混乱之感,但好在修为摆在那,守着一分清明。

    激动过后,胡起摇了摇头道:“王爷相询,本该如实相告,可我家公子不在,这些事情我们做不了主。”

    胡起自是听出了晏王话中的招揽之意,只是他们的师承本就见不得人,如何能说?况且,现在入了邱家之籍,是邱言仆从,一路走来,也有了归附之心,怎么可能被人三言两语就说得背叛?

    晏王眉头微皱,但面色不变。反而露出欣赏之色,点头道:“两位真忠义之士也!着实让小王佩服,这样吧,小王略备了些许薄酒,请两位壮士移步,前往共饮,咱们好好聊聊,相比两位在江湖上定也有些故事,不妨说与我听。”

    胡起摇摇头道:“王爷,您不是约了我家公子。要在正堂见面么?呆在我们这,不太好吧。”

    那晏王摆摆手道:“不必担心,我已派人去通知邱公子了,再过不久,他就会与你们汇合,我听下面的人说,此人口才不错,学识渊博,希望等会在席上。能向他请教一二。”

    说着,他当先而行,迈步而出。

    胡起和戴国被周围人簇拥着跟了上去,他们虽然修为不凡。但面对大瑞王爷,自觉卑微,先就是了分寸,哪里敢一而再的拒绝。

    只是。胡起咀嚼着晏王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感到话里有话,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而且他当然不会忘记,这位王爷进门的时候,言语中对邱言很是蔑视,是自己一再提及,这才让其改口。

    “这晏王到底打得什么主意?说好了去见公子,结果却跑到我们兄弟面前,公子那边,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尽管担忧,但身在此处,他却不敢贸然询问。

    ………………

    静!

    正堂里,一片安静。

    邱言坐在一张椅子上,垂首不语。

    自他入了这正堂后,就不见半个人影,既没有人招呼,也没有人过来通报,至于那说是要见他的晏王,更是连影子都没见着。

    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了近一盏茶的时间了,换了旁人,恐怕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邱言却是面色如常,不露半点不耐之色,反而自顾自的坐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似入定打坐的老僧一样。

    他这一坐,屋子里就显得更加安静,甚至能听到气流流动时的风声。

    呼~

    身旁茶几上的茶杯中不断冒出热气,这股热气在空气中散开,化为一粒粒细小至极的颗粒,若有人能拿显微镜去细细观看,就会发现,这些细小颗粒上,每一个的表面都雕刻着一排微小字符,看轮廓,似乎是大写的数字。

    颗粒迅速扩散,在人眼难见的层次,充斥了整个屋子,将邱言包围其中。

    渐渐的,无形的气运波动,一道道讯息从邱言身上血肉中传出,不断融入周遭的细小颗粒里,颗粒间彼此联系,闪烁着念头的光芒,似在计算、运筹。

    在极短的时间内,邱言血肉的种种信息就被分析出来,然后颗粒一震,宛如归林之鸟般,迅速退去!

    府宅深处,建有一座屋舍,与那正堂之间,隔着一座花园,此刻纷乱的细小颗粒正呼啸而过,随后没入屋中。

    屋内漆黑,门窗都被关的死死的,床上,盘坐着一名面色苍白的瘦削男子,他不声不响,呼吸均匀。

    在这男子的头上,有道若隐若现的虚影,飘忽不定。

    生魂!

    此人竟是在生魂出窍,那魂中也盘坐着一个人影,人影飘忽,仿佛被狂风吹拂。

    突然,星星点点的颗粒,从门窗的缝隙中渗透进来,从四房汇聚过来,融入魂中,在那人中魂的周围聚集起来,化为一个个字符、数字,组合、变动,最后汇聚成十个大字——

    “求星辰之行,步气朔消长!”

    随着十字成型,那生魂一动,落入天灵,瘦削男子随之睁开眼睛,大口喘息,感到胸腹中翻江倒海,他的修为不到修士第三境,未凝出神魂,如今白日出窍,更分出地魂潜藏正堂,纵然有法门护佑,但依旧不好受。

    这时,突然有一股意念隔空而来,灌入此人头中——

    “如何?那邱言可有修为?”

    男子压下腹中不适,摇头道:“此人的身躯血肉虽比一般人强健,但并不突出,筋骨松弛,明显没经过锤炼、更未打熬过劲力,应该只是个有强健体魄的凡人,至于性修方面,不见有魂力激荡……”

    说道这里,他突然剧烈的咳嗽几声,随虎才继续道:“要么,是他的修为已到了三魂合一的地步,要么。就是从未出窍过,不过,情报说他见识广博、熟知律法,应是个追求立言的儒生,走的是为天地立心的修行之道,追求纯粹,魂不出窍!”

    听到这番话,那意念顿时变动起来,流露出欢喜之意——

    “好!宗恒,你做的不错!事成之后。我会替你向王爷表功的。”

    “那就有劳前辈了。”瘦削男子宗恒赶紧致谢,紧接着,那股意念从他心头抽离,快速退去。

    感受到屋子里重复平静,那宗恒一翻身,趴在床边呕吐起来,身上颤抖,面色越发苍白,皮肤隐隐透明。能看到皮下的青筋和血管。

    过了好一会,才平息下来,接着,他顾不上歇息。就急匆匆的下床,来到桌边,抓起毛笔,在一本标注着“缀术”两字的册子写写画画。

    ………………

    另一边。邱言依旧稳稳的坐在椅上,不言不语,仿佛已经出神。

    可是。他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精芒,收回了蔓延全身的魂力,将用来迷惑细小颗粒的幻境散去,接着,他伸手端起茶杯,低头欲饮。

    就在这时!

    呼!

    一道湍急的劲风从窗外飞了进来,径直朝着邱言扑了过去!

    “等了大半天,终于动手了!”

    起眼心头一动,接着五指并拢,就听“啪嚓”一声,那手中的茶杯应声粉碎,接着他一甩衣袖!

    哗啦啦!

    茶杯的碎片四散飞舞,茶水四溢,激射四方!

    嗖!嗖!嗖!

    一快快碎片,一道道水流,仿佛利剑一样,朝着四面八方飞了过去,每一道里面都蕴含着充沛的阳刚气血!

    轰!

    屋内的温度陡然提升!

    邱言猛地抬起头,眼中精芒毕露,随后右手抬起来一抓,掌心气血汹涌,浑身的真气、劲力汇聚过来,热血沸腾,热息从毛孔中涌出,在右手周围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手印!

    抓!

    “嗯?”那手中突然发出一声惊咦,随后几道符篆凭空而生,化为“爆”字咒,炸裂开来,接着一道虚影从热息手掌中脱身而出。

    却是一道魂影,但在邱言的眼中,却能发现这道魂影与生魂的不同,其深处隐隐能看到一点火苗。

    “神魂……心火!没想到出手的竟然会是神魂修士!第三境的人物!”

    邱言心中一动,对那晏王的举动更加疑惑,他刚从伪装成普通书生,可对方还是派出了一名神魂修士过来,反差巨大,可谓杀鸡用牛刀,不知所为何来。

    那道神魂以“爆”字咒躲过了邱言的一抓,旋即后退。

    “没想到!差点阴沟里翻船了!那宗恒说你没有半点修炼迹象,可看你的模样,比你的两个仆从的修为还要高深!好生狡猾!”

    在他惊叫的同时,那茶杯的碎片和水流,已然落到了房间各处,其中的阳刚气血升腾起来,霎时间充斥了整个屋子!

    “啊!!!”

    那道神魂惨叫一声,纵然三魂合一,心火显形,让他能白日出窍,可面对命修之人的雄浑气血,依旧需要暂避锋芒,眼下因邱言的示弱之举迷惑,被阳刚气血保卫,彷佛入瓮一般!

    “好!好!好!”那神魂惨叫几下,旋即分出地魂神通,内里飞出漆黑乌鸦,扇翅飞舞。

    性修三魂,人魂为本,天魂指路,地魂则是神通演化的根基,这道神魂一施法,整个屋里的阳刚气血都被压制下去,阴风阵阵,乌鸦之声充斥四周。

    就听他怪笑一声:“就算你再狡猾,入了此屋,也就成了笼中鸟,如论如何是跑不了了,只能被我抽了文思,剥离文心,夺了你的才华!”(未完待续。。)

    ps:  感谢“生命的惊叹”的打赏!

第二百六十章 白玉镇纸夺文思

    “抽了文思?剥离文心?夺了才华!”

    听到此言,邱言感到有些难以理解,但想前后经历,尤其是一亮出名号,立刻就有将军带人逼上门来,说要抓捕,倒有种恍然之感。

    轰!轰!轰!

    与此同时,正堂地面轰然震动,一根根细木破土而出,木中含金,交缠攀升,在屋内结成一个笼子,甚至驱散了部分阳刚气血,将邱言给围在里面!

    远远一看,仿佛一顶巨大的鸟笼。

    借着气机感应,邱言从突然形成的笼子里体会到了虚幻、飘渺之意。

    “这个笼子!并非实体!而是……地魂神通!”

    修士凝聚了神魂,三魂合一,原本的地魂就演化成神通根本,像邱言的三魂半步融合,但地魂书架一样能够运用。

    “笼中禁!”

    半空中的神魂喊出一字,笼上光影变化,四散的乌鸦个个炸裂,化为片片羽毛,朝邱言扑了过去,密集如雨,邱言的鼻子里顿时充斥了一股腐烂气味。

    乌鸦,喜食腐食。

    他感到身躯表面的皮层,有了松软、脱落的迹象,整个肉身被鸟笼散发的波动定住,连内里的魂魄,都迟滞起来,运转缓慢!

    笼定魂,羽瘫魄!

    “哦?此人的神通根本似是偏向腐蚀,只是凭这点本事,又如何能将他人的才华夺去?”

    邱言正想着,屋边的窗子“砰”的一声炸开,一根白玉镇纸飞了进来,通体雪白,只是这用来压住纸张的物件,却萦绕着浓郁文思。

    “嗯?这东西是?”邱言眼睛一瞪,魂力流转,运起灵目诀。顿见白玉镇纸周围隐隐有文章字句飞舞,流转不休!

    随后,这镇纸凌空一转,正对邱言,爆发出奇异之力!

    邱言顿感魂儿摇曳,有种要离体而出的味道,只是他心念一转,就重新定住,可魂中的文章记忆却流转起来,朝下沉淀。有从魂中沉下去、流出去的味道。

    “原来如此!那神魂只是要将我定住,真正夺取文章才气,是这根镇纸!只是不知道,此物是何来历,能有如此离奇功效!”

    在这一瞬间,邱言感到肩头三火急速变动,福禄两火飘荡的厉害,有暗淡趋势,而心中记忆的诗书文章。也随火而动!

    “不过,既然都已经展露出来了,那我就没必要再耽搁下去了!”

    念头一动,邱言浑身筋肉震颤。劲力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

    呼!

    顿时,身周空气荡漾开来,自四方汇聚过来的黑色羽毛被直接吹飞出去!

    “嗯?”鸟笼顶上,那道神魂骤然一愣。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有一道火热至极的气血之力激射过来!

    这股阳刚气血之浓烈,超出了他的想象。还在半途,荡漾过来的热浪,就让神魂表面急速波动,有崩解、溃散的趋势!

    “怎么回事?”神魂登时惊骇欲绝!本能的退缩,拼了命的躲闪。

    啪!

    气血与神魂擦身而过,打在鸟笼顶上,笼顶顿时燃烧,仿佛实物被烈火灼烧,只是这神魂心中清楚,这顶鸟笼乃是地魂神通显化,看似真实,其实虚幻,怎可能被凡火烧着?

    这分明是气血浓烈到,有如火焰的地步了!

    “好浓烈的阳刚气血!这等程度,已达到了铸丹境的层次,难道此人是修士第三境?乃命修一脉?伪装成一儒生?”

    闪过浓郁气血,神魂一转,感知笼罩下去,想探究邱言的虚实,谁知这一看,却让他愣在当场。

    只见邱言手中拿着块玉佩,玉佩中央嵌着一颗通红晶莹的珠子,光彩夺目,不断喷涌出一道道气血热息,凝聚如箭。

    就听“当当当”的几声,气血之箭不断打在白玉镇纸上,将白玉镇纸打横飞出!

    “怎么可能?文宗镇纸,难近他身?那枚玉佩,是什么来历?里面并无灵性波动,肯定不是法宝!”

    就在神魂心情激荡的同时,邱言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诡异笑容,直笑的神魂心底发毛,但眼下鸟笼燃火,当务之急是将之灭却,神魂压下心念,动念灭火,但火焰陡然大涨,本只是阳刚气血的显化,如今竟流露出神力波动。

    炼化!

    下一刻,大半个鸟笼节节炸裂,里面的魂道奥秘暴露出来,凝聚一处,被火焰炼化成半个符篆!

    “这是什么情形?”神魂通体巨震,感到自身与鸟笼间的联系被割裂了大半,不由大惊,念头一转,神魂掐动印诀,心火燃烧,周遭地面波动起来,灵气翻滚,五行震颤,意念干涉现实!

    道术!

    但这道术刚被激发,邱言便适时的抬手一挥,手中飞出密密麻麻的心魔碎片,破空而至!

    嗖!嗖!嗖!

    尽管神魂左右挪移,但他先被满屋的气血围困,又被火焰灼烧了鸟笼,致使感知断裂,本就状况不佳,行动迟滞在所难免,终究被几块碎片击中,登时念头翻涌,思绪混乱起来,僵在空中一瞬。

    对邱言来说,这短短的时间已经足够,他手腕一翻,将玉佩换了个方向,玉上红珠激射出浓郁气血,直接打在神魂上。

    “不好!”

    神魂惊声尖叫,魂体波动,被气血覆盖、消融了一半,连里面的心火都裸露出来,整个神魂扭曲、颤动,渐渐被气血和神力凝结成的火焰沾染,挣扎翻滚,再难他顾。

    除了这么一个敌人,邱言收回注意力,感知扩张,将那根镇纸笼罩起来。

    这镇纸凌空飞来,本想将邱言魂中的文章记忆、文思气息都镇压抽离、沉淀凝聚,最后剥离外界,没想到邱言性修有成,三魂半步融合,生生顶住了镇压和沉淀,跟着拿出腰间玉佩,激射气血,逼得白玉镇纸连连后退。

    说来也怪,这镇纸仿佛有意识一样,破空而来,飞舞威胁,如今被气血阻挡,见到那神魂被烈火灼伤,竟是一转头,朝窗外飞去,要原路返回!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在这等了这么久,让那神魂修士施展神通,为得就是搞清根源,你这镇纸既然来了,不管有什么玄机,都别想逃出去!”

    话落,四周的阳刚气血齐齐一动,朝镇纸汇聚过去。

    呼!呼!呼!

    邱言身躯不动,生魂自头上一跃而出,半步融合的三魂,已能在阳光下持续一段时间,但这一出来,却让在烈火中嚎叫的神魂为之一惊。

    “这叫邱言的书生,不只有着雄厚的命修修为,居然连性修之道都有了基础,距离凝聚神魂只有一步之遥!先前竟被他给蒙混过去了!而且,此人背后应该还有名神灵……”

    想到这,神魂心中已有了浓浓的退缩之意,趁机要退。

    但邱言魂中,倏地飞出两座书架,朝神魂急速飞来,一座经义流转,缠绕镇压,一座散发出圣贤气息,调动周围秩序。

    “这是他的地魂?太小瞧人了,就算你三魂半步融合,但到底不是神魂,看我破之!”神魂一怒,不顾魂上火焰,施展道术,调动灵气,但却被一卷圣贤手稿直接打碎!

    “什么!”

    这神魂本就被先后重伤,现在被这么一缠一镇,登时失了抵抗,被收入经部书架,镇压其中。

    “怎么回事?此人的地魂能缠魂镇压?不过,莫非他以为,此举能困住一个神魂修士?”这道神魂身上还有火焰燃烧,受创不轻,但兀自激发道术,想要挣脱。

    不过,此魂修士,虽入了修士第三境,但不过与七品神祇相当,如何能抵抗的了邱言的四品神力?

    “哈哈哈!”旁边突然传来笑声,阴森鬼魅的气息从旁传来,就见一道黑骷髅神魂靠近过来,“终于又有被镇压进来的了,别白费力气了,老老实实的呆着吧……”

    那刚被镇压的神魂不禁惊骇:“嗯?又是个修士第三境?不对!你已经分出了神识?乃第三境第三阶的修为?怎会出现此处?莫非也是被镇压的?”

    不说经部书架内的两魂见面,且言邱言。

    他在用经部、子部书架镇压了神魂,并不停手,史部书架和集部书架也飞了出去,与气血汇聚,将白玉镇纸围住,气血蜂拥,魂力涌动!

    下一刻,白玉镇纸通体一颤,爆发出强烈的文思之气,文章流转,无数经义流传出来,句句有如实质,蕴含玄妙之力。

    但两部书架亦不逞多让,各自旋转,激射出历史气息和人间百态,蜂拥过去,历史牵引经义,人间承载文思,一时间,竟与那经义形成平衡、僵持的局面。

    白玉镇纸因僵持而停滞,再难逃脱,这时,一双肉掌伸了过去,一把将之握住!

    轰!

    白玉镇纸本能的挣扎,但那手中,涌出强烈的武道意志,充满了行必果、把握当下的意境,更夹杂着淡淡的神力火焰,灼烧镇纸,炼化白玉,将其中灵性镇了下去。

    邱言一把抓住镇纸,将灵性镇下,随后就在里面捕捉到浓郁的文思气息,霎时间,心神恍惚,眼前似乎浮现有近百儒生,或读书、或写字,有的家境殷实,有的家境贫寒,但都执着心意,寒窗十几载,穷经皓首,一心一意,但最后却被人生生夺了学识!

    一点怒意在心头燃起。(未完待续。。)

    ps:  感谢“orisun”投出的月票!真是久违了啊...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上算天文,下推历法

    “是了,抓捕儒生的事,已经持续了近半个月,但凡经过此镇的儒生,都被抓过,没过多久就放了,但看这情景,人虽放了,却将才华和学识夺去了!难怪我说了自己是剑南道解元,不禁没能平息麻烦,反而惹祸上门!这是怀璧其罪!”

    邱言想起在镇上得到的信息,感受着白玉镇纸上,道道文思中有关追求、寄托、努力、不懈等情绪的念头,怒火逐渐升腾。

    这些情绪,源自一个个学子对未来的憧憬,无论品质如何,总归要付出努力,忍受几年、十几年的孤寂,才能积攒出学识,但眼下这些情绪、念头,却好似无根浮萍一样,缓缓消散!

    “夺取学识、文思,神魂修士没必要这么做,这修士出现在这里,该来的晏王却不见踪影,这背后的主使应该很清楚了,只是他一个皇家王爷,夺士子的学识做什么?这些学识离开正主后,就会凝聚成文思、感悟、记忆,贸然吸纳只会扰乱自身心境和记忆,有害无益。”

    邱言已经看出,所谓夺取学识,是将与经义文章有关的记忆剥离出去,让学子失去部分记忆,同时将多年养出的文思之气夺去,如此一来,由知识和学问衍生出的感悟也就不存在了,但读书本是修身养性的过程,单纯掠夺,并不能改善心境。

    “那修士说要夺了文心和才华,并非是指道心拳意,而是读书、阅历带来的感悟,可感悟因人而异,岂能强行吸纳?”

    越想,邱言越觉得荒唐,目光一转,视线穿过窗子,落在府宅深处。四座书架落了回来。经部书架还在微微摇晃,但很快平息下来。

    收回书架,邱言沉吟了一下。

    “这神魂修士只是初出入第三境,还不能百日出游、附念驱物,正好作为研究素材,探究一下神魂修士的特点。”

    邱言的经部书架中,本就镇有两道神魂,都是在遗蜕之地中拿住的,其中一道与良交手时直接爆掉,冲击对方。

    余下一道。却是团烟雾,有黑骷髅之称,这个修士与邱言交手的时候,就能以神识驾驭部落民,练成阴傀。

    不过,在遗蜕之地,修士和神灵都得不到补充,黑骷髅纵是三境三阶,堪比五品神祇。可多年下来,消耗不小,又不能轻易出窍,最终被神灵本尊拿下。封在经部书架里面,日日以经文灌顶、教化。

    但他到底是修为不低,时至今日尚未被教化,依旧留在书架中。

    “这个神魂修士。肉身肯定还在府中,被我抓住,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在这之前,我必须搞清楚事情的缘由,那晏王为何要抽离他人文思!学识来之不易,如有可能,还是要物归原主的。”

    念头落下,邱言将玉佩放回腰间,抬袖一甩,充斥屋内的气血散去,虚幻鸟笼也不见了踪影,只遗留下茶杯碎片和水迹。

    接着,他摊开手掌,屋顶上一团火焰落下,在掌内跳动不休,最后化为一枚符篆,依稀能看出一个“笼”字。

    “这枚神通符篆,论威能比先前几枚要强横的多。”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卷书,用墨线装订串联,书一翻开,“笼”字符篆就印入一页。

    做完这些,邱言将书放回怀中,脚下一蹬,人如离弦之箭般急窜出去,劲大速快,但因炼化了中枢魄,对劲力把握入微,未在地上留下痕迹,所有的劲力都运用出去,不见一点浪费。

    他这一冲,人如影,急掠而过,深入府内。似为了方便神魂修士动手,正堂周围竟没留多少人,如此一来,更方便邱言行事。

    ………………

    漆黑房内,名为宗恒的瘦削男子搁下笔,看着桌上的书册、纸张,陷入沉思,眉头紧缩。

    刚才,他飞出地魂,探查邱言虚实,从对方的气运变化中,捕捉到一丝别扭的感觉,但乌鸦道人问的急,他怎敢推脱,只是意念一去,宗恒却越发不安,这才推算起来。

    眉头越皱越紧,宗恒的眼中,闪过一枚枚细小符号,组合排列,最后凝结成一列文字。

    突然,他眉毛一动,露出慌乱之色,低声惊呼:“不好!上当了!那邱言用了层幻境伪装,骗过了我的感知!难怪推算时,会有偏差!”

    话未说完,宗恒就急急起身,向外走去:“先去汇报,不然……”

    此时,离那乌鸦道人动手,只过去几息时间,只是不等他走到门前,门就被人从外推开,阳光射了进来,将屋里的阴暗一扫而空。

    “嗯?”宗恒心中一惊,生出警兆,余光扫过了门前的那道身影,大量信息在魂中浮现,接着转变为推断,传入四肢,他脚下一动,扭了下身子,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向旁歪倒。

    呼!

    劲风从他原本站着的地方掠过,宗恒却已经倒在地上,用瘦弱的手掌拍着地面,让自己向旁滚动,躲过了一道气束。

    “咦?”门外传来一声轻咦声。

    啪!

    气束打在地上,激起几块碎石,跟着宗恒深吸一口气,伸手向身侧的一张椅子抓去,那张椅子的腿与地面相连,似是一处机关。

    只是,手指将要触摸到椅子腿的时候,他的心里却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整个人骤然僵住,一动不动。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明智的选择,迅速的判断,以及毫不犹豫执行的决心,不是个简单人物的啊,不知如何称呼?”

    跟着,一名身穿儒服的青年迈步走了进来。

    看着这道身影,宗恒的眼睛倏地瞪大,狠狠的吞咽了一口,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嘴里下意识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邱言……”

    他奉命以地魂探查正堂,事先就得知了邱言的名字。

    看着宗恒的表情,邱言摇摇头,冷声道:“正是在下,你这般吃惊,应该是想不通,为何们我能从神魂修士的手下逃出来吧?”

    宗恒面色连变,他看到邱言出现,本还猜测是绕过了乌鸦道人,潜行至此,但听了此话,再观对方的笃定神态,心里推演,在刹那间就算出了事情经过。

    苦笑一声,宗恒摇摇头:“看来,这次事情是失算了,你从进入王府,不对,应是看穿赵辟的底细后,就算好了这些吧?我等是想搂草打兔子,没想到却误将老虎当成了兔子。”

    “哦?”邱言眯起眼睛,眼中闪过异色,“听你的口气,似已将事情的经过给推演一遍了。”

    “这些事并不难推,你先前有心误导,让我错估修为,明白了这点,就不难计算出前因后果了。”

    “推算出来的么?”邱言弹了弹手指,“你以地魂窥伺,能度量气运、感受血肉筋骨的颤动,若非我以意念干扰、幻境伪装,还真要被你探了虚实,而且听你的话意,刚才应该也算出了我的伪装,好本事!好本事!不知你这地魂,是以什么为根本的?竟有这般运筹之能?”

    宗恒从地上站起,整理了下衣衫,回道:“这不是什么,都是《缀术》基本,只要略有研究,就能推演出来。”

    “缀术?”听到这两个字,邱言感到有些耳熟,下一刻,史部书架中流出记忆,让他恍然,“原来是一代数算大家留下的算经,前朝曾将之列入《算经十书》,供国子监学子研习,不过因内容深奥,连学官都难以深究,最后废而不理,终致失传,怎么……”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书桌上,看到了那本书册,从中捕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心头浮现一句话语——

    求星辰之行,步气朔消长!

    “好大的口气!不过,史籍上确实提过,此书上算天文,观星辰变动,下推历法,明节气四季,晦涩深奥。”

    “没想到时至今日,还有人听过这本书的名字,难怪说你博闻强记,果然不虚!”

    宗恒喘了几口气,面色平复了许多,眼中一副认命了的模样:“我得罪了你,要付出代价,但却有一求,望你不要迁怒此书,能让其继续流传,此书内容博大,隐有大秘,不只能算天文历法,更能算气运消长,若勘破奥秘,甚至能明乾坤万物,阐述世间百态!能盛人道!”

    “哦?能盛人道?”邱言看向书册的目光有了变化,眼底闪过一道光华。

    接着,他收敛表情,对宗恒道:“夺人文思,乃断根绝运之仇,就算是受人之命,也不能轻易带过,总归要有个说法,这且不说。我先问你,晏王为何要夺人文思?你也不要用谎话诓我,那样并无意义,你不说,我一样能得知,只是要花点功夫罢了。”话中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宗恒倒也识趣,他很清楚,自己不说,这府里还有知情人,逃不出邱言搜魂的手段,终归是要暴露的,所以一五一十的道:“王爷夺人文思,为得是不久之后的杏坛论道。”

    邱言心中一动,脸上不动声色:“哦?杏坛论道?和他人文思有何关系?”

    “你竟不知?”宗恒看了邱言一眼,面露诧异,“杏坛论道,魂入士林,若无足够的文思镇压自身,最后难免迷失其中,永世沉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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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尊计不尊礼,重术不重学

    “魂入士林?永世沉沦?”

    听了这个解释,邱言越发怀疑。

    “‘士林’这个词,指的是全体的儒生、读书人,多为没有官职的学子、学者和大儒,乃是统称,怎么在此人口中,仿佛成了处地方?晏王夺人文思、学识,是为了镇压自身?”

    种种疑问在邱言心头转过。

    宗恒似是看出了邱言的疑问,继续道:“我并未入过士林,具体的情况不甚清楚了。不过,杏坛论道、魂入士林,此事在天下书院间不是秘密,邱公子博学多才,兼有修为,应是哪家书院的高徒,为何会不知士林之说?”

    “天下书院都知晓的事?莫非参与杏坛论道之人,都要偷窃他人文思镇压自身?这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了!纸包不住火,若此事为真,那些书院早被万人唾骂,怎可能流传千古?”

    沉吟了一下,邱言未回应宗恒询问,而是沉声道:“听你的话,也是个读书的人,应知寒窗孤寂,谁的学问和知识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就算是生而知之者,一样要读书写字,自生感悟,何以会助纣为虐?断绝他人命运?”

    这话说到后来,邱言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字,仿佛钉子一样,打入宗恒心中。

    宗恒面露惭sè,叹了口气道:“我既投入了王爷幕僚,答应我rì后会大兴算学,有恩要报,自然要忠于人事。”

    “原来如此!我大概明白了,不过,我虽未见过晏王。但看你现在的样子,显然不被重视,那神魂修士的地位肯定在你之上,可在邱某看来,那神魂修士只是能敌几人,而你之能却可传后世。”

    邱言扫了周围一眼,冷笑道:“晏王身为亲王。搞这些计谋鬼魅的事情,尊计不尊礼,不是个成大事的人;边有贤才,却任用方外之人统领,这是重术不重学。没有识人不明,私自招揽神通修士,明显心怀不轨,跟着这样的人,绝对没有前途,一旦没了利用价值。就会成为弃子,大兴算学之说,不过是镜花水月。”

    宗恒面露诧异。他没有想到,邱言竟会给自己这么一个评价,而且对方对晏王的评价,也令他心生惊奇。竟是入骨三分!

    宗恒自被晏王收服,也已有些时rì了。

    晏王外表看上去,是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见到贤才就要招揽,但有喜新厌旧的毛病,在乌鸦道人投靠之前,宗恒在晏王幕僚中还算有些地位。偶尔也会被晏王问计,但自从乌鸦道人来了之后,晏王与一方道门有了联系,越发疏远宗恒,大兴算学的承诺也不再提起。

    他正想着,邱言又说出一句话来:“你传承缀术,能以数算物,但终究算不出人心、人xìng。”

    “人心,人xìng……”咀嚼着这两个词,宗恒恍惚起来,突然,前方劲风呼啸,竟是邱言一掌拍了过来!

    如果是平时,只要看到邱言的动作,感受着空气流动,宗恒就能推算出掌风轨迹,动身躲闪,但现被气机锁定,加上心神恍惚,却是反应不及,被一掌拍中额头!

    唰!

    丝丝缕缕的魂力渗透过去,带着经义文章和一丝神力,将宗恒的窍中生魂困住、约束。

    瞬间,宗恒感到浑身沉重,自开窍之后,就通透的心灵隐约蒙尘,明白自身的神通已经被邱言封住了。

    邱言瞥了宗恒对方一眼,淡淡道:“没了这身神通,晏王是不是还会看重于你,还愿意帮你大兴算学。你这书生,没了神通,就只剩下学识了,不知晏王会如何运用你的学识。”

    宗恒的脸sè顿时难看至极。

    “好了,还剩最后一个问题。”邱言仿佛没看到对方难看的面sè一样,衣袖一甩,手里多了根白玉镇纸,“被此物镇压、沉淀的文思和记忆,可有法子归还?”

    看到这根白玉镇纸,宗恒面sè再变,眼露惊骇:“连文宗镇纸都落到了你的手上?”

    邱言微微眯眼,略显诧异:“此物名为文宗镇纸?文宗?口气太大了,不过一窃匪!”话落,镇纸竟震动起来,似在不满、抗议,“不过,此物灵xìng不小,不知有何门道,可是法宝?”

    “此物为二等法宝,”宗恒的回答肯定了邱言的猜测,“这文宗镇纸来历神秘,为晏王至宝,能镇压的记忆,若想逆转,须得法宝之主亲自动念施法!”

    “二等法宝?”

    邱言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动,想到了本尊那边的短剑、手镯和灶山,以及那座乱世铜炉。

    “不知那几件事物,又是几等,这等阶是以什么为标准划分的。”

    虽有疑问,但邱言却没有追问,只是道:“法宝之主是那晏王?他身为王爷,居然敢收炼法宝,不怕三火混乱么?”

    皇家王室,享江山社稷,可谓人间福禄的顶点,但有得有失,前车之下,难免会有其他方面的损失,所以皇帝多短命,而且凡是不能做绝,生来享有大福,若还妄图修炼,延长阳寿,又不远抛却荣华富贵,就违逆了天地大道,带来无边厄运。

    邱言本尊为神,这是事情还是知晓的,那晏王身为亲王,又岂有不知此理?

    “这些,就不是我能知晓的了……”宗恒说着又咳嗽两声,再抬头时,已没了邱言的身影。

    他不由苦笑起来:“生魂被封,神通不再,等于成了凡人,连这邱言何时走的,我都分辨不出,说不定刚才的情形都是梦中幻境,他的人早已离去……”

    想着想着,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本《缀术》上,眉头皱了起来。

    那书旁的纸上,赫然写着一列骨血饱满的字——

    己所不yù,勿施于人!

    ………………

    “来!两位壮士,请满饮此杯!”

    后院厅堂,晏王大摆筵席,满满一桌,却只坐三人。晏王正举着手中酒杯,对胡起、戴国说话,姿态做了个十足。

    胡起和戴国连连推辞,两人身旁,站着两三个丫鬟,端着粥、汤和清水,不时喂给两人。

    这等待遇,胡起和戴国几时受过?

    此宴刚开,酒水斟至八分,上菜先冷后热,随后有全鸡、全鸭、全鱼,几十道菜,礼数周到至极!

    “说起来,我这厨子,还是不久前从剑南道请来的,有着秘诀,同样的菜,经他手上做出来的就是强过旁人,两位壮士觉得如何呀?”

    “好!好!好!”戴国连连夸赞。

    胡起和戴国红光满面,他们虽是粗人,但饮食之道是中原jīng髓之一,大瑞乃礼仪之邦,这宴请进食的礼仪,每个人都烂熟于胸,自然看得出晏王的诚意。

    席间,晏王频频敬酒,一点都看不出王爷架子。

    酒过三巡,戴国放开肚量吃了起来,胡起还记挂着事情,有心提醒晏王去叫邱言过来,不过刚要开口,就被晏王劝阻,让他夹菜。

    按下心头不安,胡起不敢违逆晏王之意。

    突然!

    “嗯?”他和戴国同时停住筷子,转头朝门口看去。

    “怎么?两位这是……”晏王脸露差异,正要询问,门外突然涌进来一阵狂风!

    狂暴的气流吹动晏王的发丝,吹得他双眼难以视物,透皮穿骨,仿佛吹进了心里、魂里!吞食让这位贵胄毛骨悚然,激起心底惊恐!

    滴滴答答!

    脸上,出现几点冰凉气息,似有血水滴落,晏王心下大惊,叫喊起来:“刺客!有刺客!刘链!张永!乌鸦真人!快来护驾!”

    “王爷莫惊!”

    话音落下,两声雄浑之声从外传来,接着地面震动,两道雄壮身影从门外冲杀进来,身上气息澎湃,血气翻涌,阳刚气血宛如气柱一般,一下子就破开了狂风。

    “好家伙,这两人好高的修为!比我和二弟还要高上一筹!”

    胡起和戴国一见两道身影,就泛起惊意,被王爷吹捧的飘飘然之感骤然消失。

    滴滴答答!

    两个命修高手一进屋里,顿感迎面清凉,旋即而去,随后目光一凝,在狂风里隐隐看到虚影。

    “是个神魂修士!仗着神通,敢来袭击王爷!不怕龙庭气运逆转,被罪孽腐蚀魂体么?”

    正在二人呵斥之际,窗外又涌进一团黑羽,环绕徘徊,将驾驭狂风的神魂围住,凝聚成一顶鸟笼。

    见到这一幕,晏王才放下心来,知道是自己招揽的魂道修士乌鸦道人出手了。

    “王爷不必担心,这修士不是我的对手。”黑羽飘落,化为一道魂影,正是乌鸦道人,他抬手掐动印诀,鸟笼顿时炸裂,里面的神魂四分五裂,消弭于无形。

    晏王长舒一口气,对巫妖道人的神魂拱手道:“多亏了真人,不然可是要麻烦了,真人可知此魂来历?”

    乌鸦神魂道:“这个我也不知,要向师门请教,王爷洪福齐天,就算我不出手,也不会有事。”

    话落,神魂看向胡起和戴国。

    胡起和戴国正自惊讶。

    晏王呵呵一笑,上前道:“两位不必惊慌,这是本王的清客,乌鸦真人,”说到这,他又想到一事,“真人既然来了,那边的事该是做完了,如此就请那邱公子过来,与我们共饮,本王也好请教学问。”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这晏王却有些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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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口有蜜,腹藏剑!

    随后,乌鸦道人的神魂退去,两个命修高手却被晏王留下,跟着他吩咐身旁仆从几句,那仆从离席而去。

    没过多久,邱言就被引来。

    不过,此刻,邱言的脸上已没了之前的从容和自信,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慌乱,面对晏王的招待,更是连礼节都做不完整,频频出丑,引得晏王哈哈大笑,不时打趣,妙语连珠。

    胡起和戴国,似乎也因此感到失望,纷纷弃了邱言,转投晏王门下,让这位王爷心花怒放,为自己又收了两名大将欢喜不已,连忙安排了房间,请二人入住。至于邱言,早就不放在他的心上了,让人送了出去。

    只是,待到诸事落幕,月上枝头,晏王回到房间,看到桌上镇纸,露出笑容。

    “那邱言既然是一道解元,定有着不错的学识,先前赵辟还跟我提过,此人伶牙俐齿,连国朝律法都有涉猎,可谓博学,这样一个儒生,学识最少能抵得上三五人吧?”

    心里想着,晏王从书架上取出一个两掌大小的玉盆,放在桌上,拿起那根白玉镇纸,放了进去。

    此盆通体洁白,正面写着两个古篆,依稀能辨认出是“北冥”两字,盆中本无水,可镇纸一入其中,却凭空生出一圈圈的涟漪。

    涟漪辐射、扩快,一环一环,很快就层层叠叠的充斥了整个盆面,传出阵阵书声,萦绕在镇纸边缘的记忆、文思凝结为水,晶莹剔透,倒映出一个个奋笔疾书、安心诵读的身影。

    顿时,这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多了股浓郁的文思之气,让人心神安定、心境平和,只是听这些书声、看这些身影。就仿佛能感受到一股自强不息、奋发向上的精神,感染人心。

    可是,被这股精神包围着的晏王,却是露出厌恶之色。

    “居然只增加了这么一点?太没用了!就这水准,还是一道解元?这些读书人,读了这么些年的书,集合在一起,不过就这么点分量,怎够本王消耗?我一没有圣贤纸,又写不出安性立命的文章。靠这么点文思,最多支持几天,就要离开士林!更不要说带上别人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越发焦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李坤小儿不知好歹,贸然变法,扰乱大瑞的江山社稷,我身为皇叔,岂能坐视不理?但有宗法和宗人府约束亲王。难以施展拳脚,不过,若得到了圣贤支持,自然万事不愁!这士林之行。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想到这,他的面色却是越发难看。

    “不过,靠那些没用的读书人,一点一点的榨取文思。耗费的时间太过漫长,要是能抓到白昭元、贺书长那样的才子,就好了。只有一人就足以……嗯?嘶……”

    晏王还在想着,突然通体一寒,周围的景象瞬间扭曲,心底浮现出一股惊悚之感。

    “怎么回事?”

    冷汗刷刷而下,晏王游目四往,瞳孔微颤,颇有些惊魂未定的味道,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刚才那通体冰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有点像当年在羽林狩猎时,我被猛虎、毒蛇盯上时的感觉……”

    沉思中,晏王的目光再次落入玉盆之中。

    ………………

    “抢夺他人的文思、记忆,却还这般贪心不足!当贼的,埋怨失主贫穷,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感受着梦境幻象中的变化,邱言眯起眼睛,身上荡漾着莫名波动,隐而不发。

    “公子……”

    胡起和戴国看着身前的邱言,心弦紧绷,大气都不敢喘,低头垂首。

    就在刚才,门外突然刮进一阵狂风,吹得屋里诸人东倒西歪,但胡起和戴国有功力在身,瞪大了眼睛,凝神一观,看到有两名命修高手冲进屋里。

    不过,随后发生的事情,却是异常诡异,两名高手以血气击破狂风,屋内的诸人却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无论是丫鬟、仆从,还是气态雍容的晏王,甚至冲进屋里的命修高手,全部僵在原地,表情木然,只有眼眸中有光影变化。

    “这……”

    胡起和戴国先是一惊,接着明白过来,知道这屋子里的人,被人用魂道手段给治住了,都陷入了幻境、梦境。

    紧接着,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邱言走了进来,看着那晏王,不言不语。

    胡起和戴国顿时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邱言跟前,想要说话,但邱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言语。

    屋里的气氛渐渐凝重,连饭菜的香味都好像有了变化,落在胡起和戴国的鼻中,让二人一阵慌乱。

    他们从邱言身上捕捉到一阵暗涌,看似平静的外表下,似藏有一座火山,随时可能爆发。

    从遇到邱言到现在,胡起二人这还是第一次在邱言的身上感受到这等气势。

    怒火。

    “晏王究竟做了什么,竟惹得公子这般不快。”

    想到这里,两人目光一转,视线落在晏王身上,心下不由嘀咕起来。

    此时此刻,这位王爷正做着后撤的动作,脸上略显慌乱,张着嘴,似乎正在呼唤,但是眼神呆滞、木然,身上荡漾出阵阵厌恶、失望的情绪波动。

    这时,邱言突然开口道:“晏王应该想要招揽你们二人吧。”

    胡起和戴国心头一跳,身上的肉都哆嗦了一下,赶紧道:“公子明察,晏王虽有心招揽我们兄弟,但我们已经入了邱家之籍,自然……”

    “不用多想,疑则勿任、任则勿疑的道理,我还是懂得,”邱言看了胡起一眼,“你们投靠于我,是为借士林和官场的气运遮掩命运轨迹,乃是避祸,而这晏王身为亲王,却不安分,日后难免立于风口浪尖上,跟了他,那可就是招灾!能炼化三魄的人,这点肯定能想通。”

    邱言说话的时候,声音里有股笃定的味道,却让胡起、戴国心头一紧,先前他们虽然拒绝,但多少有些心动,没有想这么多,现在听了此语,宛如当头棒喝,醒悟过来,登时冷汗淋淋。

    “公子英明,”胡起擦了擦汗,“不说旁的,单是我二人功法的来历,投入王侯之家,因果牵扯多了,后患无穷。”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们也不用大道理去表忠心了,说出了心声。

    邱言摇了摇头:“不用这般拘谨,我谈不上英明,不过,你们二人却可谓粗心大意!”话落,他身上筋骨一震,武道意志呼啸而出!

    量力!行必果!把握当下!

    意志如潮,扑打过来!

    在胡起和戴国脸露惊意,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四肢僵硬,被一股宏大意志包裹起来,那股意念压得他们难以动弹,无论是劲力,还是真气都难以动用!

    武道意志,相当于性修之道的道术。

    道术是消耗心火,借周围之势,引动外灵、外物;而武道意志,则是消耗肾火,用自身的意念干涉外界。

    这两种手段,都是要等到修士第三境才能施展,但邱言有本尊的香火心念支撑,能够代替心火,再加上先前印诀失控,将武道意志引导出来,也被掌握,这时候施展出来,如臂使指。

    轰然意念,贯通两人身躯,就听“噗噗”两声,胡起与戴国同时张口,嘴里喷出漆黑的汁液。

    墨汁!

    这两团墨汁在半空扭动,化为两个篆字,一为“驾”,一为“驭”,双双爆发出奴役和驾驭的意境,神韵冲天!

    霸道!强横!无悔!

    “嗯?”邱言瞳孔一缩,“好字!好神韵!好神通!”

    “这是……”喷完墨汁,胡起、戴国面色苍白,神色甚至憔悴许多,流露出慌乱之色,“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入我等体内的?”

    说着说着,两人一转头,视线落在餐桌上面,心下了然。

    便在此时,那两个字突然一动,朝着邱言扑了过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日后做事,还要三思才行。”邱言摇摇头,手腕一翻,伸出手指凌空划动,写下一行字——

    口有蜜,腹藏剑!

    这行字凭空显露,只是一股神韵,却爆发出强烈的吸摄之力,拉扯着“驾”、“驭”扭曲变形,字中的墨汁仿佛要离字而去,连里面的神韵,都隐隐有了崩溃的趋势。

    突然!

    散!

    两字溃散,墨汁散开成水雾,在半空中凝结成一张面孔,一双眸子透射出电芒,仿佛有着看透人心的能力!

    此刻,这双眸子盯着邱言,流露出一丝感兴趣的意境,接着彻底消散。

    跟着,那散落开来的水雾,被邱言凌空所写的一行字吸纳,充斥其中,里面的神韵也被捕捉,给邱言带来些许感悟,他一挥手,面前的一行字跌落在地上,入石三分。

    “看来这次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这个留下墨迹的人,应该不是晏王的幕僚。”

    回忆着刚才的那双眸子,邱言的视线落在晏王的身上,眼底闪过一抹绚烂光芒,绽放出神韵——这点神韵正是从“驾驭”中捕捉到的。

    下一刻,邱言的视野里发生了些许变化,竟在晏王和两个命修高手的额头上,各自看到了一个篆字。

    晏王头上,写着的是一个“贪”字。

    而两个命修高手,一个印着“臣”,一个写着“服”!

    邱言的瞳孔顿时紧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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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法!术!势!

    “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晏王和两个高手,明显是被人下了法诀,催发了心头念想!这是什么人?能以字中神韵,潜移默化,影响和干涉他人行为!”

    邱言眯起眼睛,收敛了眼底光芒,将这点神韵感悟沉淀魂中,四座书架旋转着,最后竟是子部书架飞出!

    “什么?”

    对这个变化,邱言心中一惊,地魂书架虽是由他凝聚,却是循着文思之气,暗合人道规律,是以能成神通根基。在这其中,子部书架的作用,就是记录诸子圣贤的精神。

    “这一点神韵,竟与圣贤有关?”

    在邱言的惊讶中,一卷残缺至极的书简在书架中成型,其实只是一页,了了几个字,连名字都不甚明了,但邱言却从中捕捉到了一缕精神——

    法!术!势!

    “法?术?势?”

    感受着这点精神,邱言记忆流转,史部书架中传出相应记载,让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知道这个“法”,指的并不是道法,“术”也不说的咒术、道术,那“势”也和武道气势无关,而是更高层次的,用来掌握社稷乾坤、平衡百官人际的技巧。

    “这种说法,乃是法家精髓!难道刚才那出手之人,是法家的人?”邱言的面色有些阴晴不定。

    自古以来,在这中原之地,儒家为显,而法家则为隐,阳儒阴法,朝堂上更是儒法并行,法家从未消逝,甚至已经和儒家难分彼此,可眼前的情势,却让邱言心生疑惑。

    “这晏王真的只是个傀儡?”

    视线扫过晏王,邱言摇摇头,知道凭眼下的一点信息。推测不出太多信息,跟着却泛起另外一个念头——

    “若那掌握了缀术的书生得了这些信息,不知能计算出什么……”

    随即他摇了摇头,生出一丝遗憾:“那本《缀术》并非原本,里面不含著述者的精神,反而布下了几个逻辑陷阱在里面,不然倒是可以摄入地魂,增加积累。”

    与宗恒交谈时,邱言封闭了对方神通,遥望《缀术》秘本。曾用感知试着牵引,但心头一动,天魂微颤,知道书里面有影响自身前路的内容,沉心一想,就明白是宗恒在书中做了手脚,遂因此作罢。

    想来也是,此人继承了缀术算经,虽算不出人心。却可以推算运势,若没有留下后手,那才叫奇怪。

    想到这里,邱言看向僵立不动的晏王:“一个书生。尚且知道布下后手,可这晏王行事却太过托大,抢夺文思,却形势不密。我以敛息符篆一路入府,没有遇到任何守卫,这晏王身为亲王。未免太过于疏忽了。”

    想着想着,他的念头一转,地魂波动辐射出去,继续干涉晏王的梦中幻境。

    这个幻境,并非是邱言凭空捏造,而是调动晏王的记忆构建出来,邱言的力量,只是推动梦境、幻境自行发展,如此一来,还能从中得到不少情报。

    外界短短几息的时间,在晏王的幻境中,却已过去了一个多月,接近了杏坛论道之期。

    “眼下要做的事,是引导晏王,将白玉镇纸周围沉淀的文思释放出去,物归原主!无论这些文思对那杏坛论道有多大帮助,都不能用这等方式投机取巧!不然不要说论道,连做人都谈不上!”

    邱言一边想着,一边转念引导,让晏王的梦境迅速变动,给他创造出催动镇纸的幻境。

    事情发展的顺利,没过多久,晏王有了动作,却不是运用神通,而是靠着书架上的玉盆,展开仪式,以玉盆为介,让自身的意念渗入镇纸内外,震荡文思。

    这股震荡被邱言刻意引导出来,捕捉在心,迅速解析。

    不过,幻境中的晏王刚有动作,突然就浑身颤抖,随后“嘭”的一声,整个环境骤然炸裂!

    “啊!”

    一声惊叫,晏王猛地瞪大眼睛,竟是从幻境中挣脱出来了!

    “嗯?”邱言对此也感惊讶,但不等他回过神来,身上陡生异变——

    震!

    袖中一震,那根镇纸重新挣扎起来!

    “嗯?”

    兹啦!

    裂帛声响,邱言的衣袖竟是裂开了一个窟窿,被那根镇纸挣脱出来,要破空飞去!

    邱言面色一变,抬手一抓,手上气血喷涌,灼热如火!

    轰!

    镇纸中爆发出庞大劲道!生生将邱言炼化六魄的命修之力给抵住了!

    “莫非这根镇纸并非晏王之物,而是……”

    念头一转,邱言地魂流转,经义之语涌动而出,将镇纸包裹,要拉扯、禁锢,但镇纸上同样文思炸裂,震荡周围,竟将地魂经义抵消、崩开!

    隐约间,邱言能看到镇纸周围,似乎有几名儒生在唇枪舌剑的辩论着。

    “好个文宗镇纸,果然不能等闲视之!”邱言眼中精芒一闪,地魂再动,这次却是飞出了子部书架,将两卷圣贤手稿释放出来!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天时地利人和!

    两卷圣贤文落下来,其中的精神意境呼啸而出,令白玉镇纸停滞空中,通体巨震。

    邱言抓住时机,抬手一点,激射出一点灶火!

    灶火落在镇纸上,燃烧、炼化!

    白玉镇纸登时噼啪作响!

    但邱言并不停手,张口一喷,将心头酝酿的武道意志轰击出去!

    意志宛如流水般,渗入萦绕在镇纸周围的文思,一点一点前进、深入!有要渗透全部文思,将之从镇纸上分离出来的趋势。

    这种技巧,不是邱言自创,而是透过晏王的幻境总结出来的。

    “用武道意志代替玉盆,到底不够完善,我的意志再坚定,哪怕坚如磐石,也不可能始终持续,时间一长。就要休息,想将文思全部剥离出来,要花费不短的时间,嗯,如有可能,不妨……”

    邱言还在想着,思路却被一声厉喝打断!

    就见晏王定下心神后,瞪着邱言,露出惊讶和意外的表情:“邱言?你何时进来的?这……他们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时候,这位亲王看到了周围僵立不动的诸人。心里咯噔一声。

    邱言并不理会晏王的斥责,伸手一抓,将停滞半空的白玉镇纸握住,衣袖一笼,重新收了回去。

    “文宗镇纸?”见到这一幕,晏王顿时瞪大了眼睛,像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蹦了起来,就要去抢夺。“怎会在你手中?”

    邱言听了此话,扭头朝晏王看去,眼眸闪过一点冷芒,让对方从头凉到脚。晏王心头一颤,停下脚步,这才回想起前后之事,面色难看。

    “你……莫非……”他这才意识到。这个被自己看成砧上肉的书生,并不像他想的那般简单,在这一刻。依为依仗的高手、地位,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

    近在咫尺,人尽敌国!

    何况一亲王?

    正在他心神慌乱之际,邱言正好迈开步子,朝晏王走去,沿途经过两个命修高手身边,突然闪电出手,手掌如穿花蝴蝶般,在两人的心口、腹部、脊椎上依次拍过。

    啪!啪!啪!

    几声脆响,两个高手浑身筋肉猛的鼓胀,然后干瘪下去,内里的魄影隔着血肉皮膜,被邱言直接震碎!

    啪嗒!啪嗒!

    转眼的功夫,两人跌倒在地,手脚颤抖,惨叫起来,显是从幻境中回过神来了,却要面对功夫全废的现实,身心同时受到重创。

    这一幕,不只看得晏王心头狂跳,连胡起和戴国都隐隐颤抖,借着气机联系,他们早看出两个冲进来的高手,单论修为,还在自己之上,至少炼化了四魄。

    这样的人物,却是转眼间就被邱言废掉了!

    “你要做什么!”

    与胡、戴不同的,同样惊骇的晏王反而镇定下来,看到邱言走来,沉声道:“我乃大瑞龙裔,与龙气相连,你是读书人,还是一道解元,应是想在科举上有所作为,但若与我为难,结下因果,很可能让先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他到底知晓一些因果、气运的奥秘,这时候便拿出来说事,想要劝住邱言。

    邱言微微眯眼,冷声道:“若我无事生非、找上门来,当然是结下因果,可如今你先招惹于我,要夺学识文思,更断绝了诸多儒生的运基,其罪大焉!”

    “便是有罪!也有国法定夺!”晏王强自镇定,咬住一个“国”字,“你深悉律法,当知皇亲国戚有宗人府管理,轮不到外臣、外人置喙!你敢害我性命,就是挑衅大瑞真龙!”

    “哦?不过我何时说要伤你性命了?因果之道,有来有往,我是来还你因果的!这世上,灭性绝命并非最毒辣的手段,断绝前路才是!”

    说着,邱言来到晏王面前,抬手一落,将白玉镇纸砸在晏王头上!

    “啊!”晏王惨叫一声,皮开肉绽,他捂住额头,向后倒去,但邱言犹不满足,手起玉落,一下一下砸下去,鲜血四溅,好好一个亲王的脸上,满是血水,传出骨裂声,脸颊微微凹陷。

    同时,那白玉镇纸一点一点从晏王头颅中抽出星星点点的记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王爷,理宗书院的甄知佐求见,请王爷……嗯?这是怎么回事?你在做什么!?”

    惊呼中,公羊义忘了其他,急急走了进来,就要去拉邱言的衣袖。

    邱言瞥了他一眼:“你来得正好,助纣为虐,也要一并受罚!”(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吓王

    听到这话,公羊义还没反应过来,迎面就袭来一阵劲风,视野中一团洁白玉色迅速变大!

    心中一惊,他停下步子,下意识的抬手护面,一脸慌乱。

    停!

    白玉镇纸在即将砸到公羊义脸上时停住,带起的气流,还是让这名中年儒生发丝飘荡,他瞪大了的眼睛中,倒映着细长的镇纸,喉结滑动。

    “不是此人?”看到公羊义的反应,感受着对方散发出来的情绪波动,邱言皱起眉头,“晏王被人利用,当成枪使,为了确保控制,单凭神通隔空干涉肯定不行,终究要派人过来监视,而且这个人的地位不会太低,也不可能太高……”

    在这瞬间,邱言的脑海中闪过了宗恒、公羊义、乌鸦道人等人的身影。

    嘭!

    那公羊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风度全无,接着转身,手脚并用的朝外跑去。

    “想跑?可以,但要留下一点东西。”

    邱言的话音落下,白玉镇纸震荡了一下,被他的武道意志强行逼迫着散发出波动,笼罩了公羊义,渗透魂中,沉淀学识、记忆!

    “不要!不要!”公羊义身为晏王心腹,知道不少隐秘,配合着布下如今一局,自是知道文宗镇纸的功效,所以一感到魂中的文章记忆、学识感悟正在沉淀、剥离,就面色剧变,忍不住嚎叫起来,脸上露出哀求之色。

    “你自己尚且恐惧,为何还要做人帮凶?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终究没有切身感受,不能惊醒。”邱言丝毫不为所动,手指弹动,催动镇纸,三两下的功夫,就把公羊义的文思记忆抽取了出来。

    随后。公羊义面色一滞,脸如死灰,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瘫倒在地,连逃跑的心思都没了。

    看了眼白玉镇纸,邱言在里面捕捉到了变化:“你这个王府幕僚还是有真本事的,文采、学识都颇为不凡,可惜自作孽,终归要有报应,就算不应在我邱言身上。总归要借他人之手成型,况且,就算能逃得了一生,死后入了幽冥,一样难逃公道。”

    说到这,他又转头朝晏王看了过去。

    这位亲王,此刻双手捂脸,手缝间血流如注,半个面颊都被砸的凹陷下去。疼得在地上打滚,但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邱言,流露出浓郁的怨恨之色。

    “公子,这般处置怕是有些不妥。”看到这场面。邱言心中很是不安。

    戴国这时也强自镇定,看着屋里的景象,咬牙道:“公子,反正得罪也得罪了。干脆一不做二休,把他们都给宰了!省的留下祸患!”

    他这话一说,无论是被废了功夫的命修高手。还是失魂落魄的公羊义,连疼痛翻滚的晏王,都一下子顿住,面露恐惧。

    晏王的说的再好听,终归是为了保住性命,若是自己死了,就算杀人者被龙庭气运反噬,厄运缠身,在大瑞寸步难行,也都是后话了,死都死了,岂能甘心?

    邱言摇了摇头:“对这些人来说,死亡反倒是种解脱,他们犯下这般罪孽,总该要付出代价,承受后果,不过,这般得罪了,总是不好……”

    说着说着,他伸手一抓,牵引着晏王脸上的鲜血飞起,在半空凝结,然后手指弹动,分出几点心魔碎片,又注入一团气血,凝成一颗红丸。

    屈指一弹,红丸激射出去,直接灌入了晏王嘴中。

    “咳咳咳!”晏王剧烈咳嗽起来,吞咽下去,感到有暖意在体内扩散,脸上的伤口、凹下去的面颊迅速恢复,疼痛消减。

    但他心里却无半点安心,反而越发提心吊胆,不等伤口恢复,就急急喝问:“你给本王吃了什么?难道想用巫蛊之术胁迫本王?”

    他曾听说过一些事情,知道修士有很多制约他人、操控行为的手段。

    邱言理也不理,招呼着胡起二人,就要向外走去。

    “站住!把事情说清楚!”晏王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初,可被一下下砸在脸上的疼痛和耻辱,却牢记心底,更心忧吞下去的红丸的效用,况且这夺人文思的事情被邱言撞破,很有可能泄露出去,再加上那根白玉镇纸。

    种种事情加在一起,晏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任邱言离开。

    “出手伤本王,对本王不敬,只要一道折子,立刻就能治你的罪!”他倒是想明白了,知道邱言确实想走科举之路,不会伤了自己的性命,有些有恃无恐。

    邱言听了也不着恼,转身道:“你的苦难还没有开始,还是自求多福吧,说我伤了你?可有凭证?”

    “你!”晏王指着邱言,面色连变,他身上血迹、伤口,都消失、愈合了,“我乃亲王,要治一个举子的罪,还要凭证?我看你也有点本事,不妨投入我的门下赎罪,当年天下未定之时,东麓侯也曾冒犯太祖,后来投诚,太祖还是既往不咎,封妻萌子,我为龙裔,这点度量还是有的,你看如何?”

    “哦?”听了这话,邱言打量了晏王几眼,颇感惊讶,“我先前是小瞧你了,你自比太祖,看了其志不小,不妥!不妥!还要加一道约束才行!”

    话落,他身形变动,转眼来到晏王跟前,手指一点,点破对方头皮,抽出一点血液和念头,融入了一点灶火,凝成一圈头箍。

    头箍延伸,落在晏王的头上,渗入血肉,隐没不见。

    邱言之所以留着晏王,一方面是顾忌龙庭气运,自他考上了举人,气运隐隐与龙气相连,本该是他立足的基本,自然不会因一个亲王自废武功,但另一方面,也是想以晏王为诱饵,摸清其人背后的势力,当然了,除此之外,还有以活罪惩戒的想法。

    “你……你又做了什么?”晏王摸着头顶,没有什么发现,却越发不安,一脸惊惧的看着邱言,“难道真不怕鱼死网破?你一个举人……”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邱言直接打断了。

    “举人虽微不足道,却是考来的,王位尊贵,却是投胎而得。我此次北上,是受理宗书院邀请,你要鱼死网破,事后理宗书院过问,夺人文思之事大白天下?就算东都宿老支持你,但他们也是读书人,岂会任由你窃取学识?言尽于此!理宗书院的甄知佐既然到了,那邱某就先告辞了,王爷,好自为之!”

    说完这些,邱言一甩袖子,转身就走,干脆利索。

    “这打了王爷,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出言告诫,了不得!”

    胡起和戴国见状,先是对视一眼,接着扫了屋里一眼,迅速跟了上去。

    邱言一去,屋子里僵住的丫鬟、仆从打了几个激灵,一个一个大梦初期,其中几人还抬手伸了个懒腰,流露出满足之色,似乎好梦眠醒。

    随后,他们注意到周围景象,各自变色。

    屋中,传出声声惊呼。

    ………………

    “公子?真这么放着不管?那毕竟是王爷……”

    走在走廊上,胡起脸上还挂着忧色,浑身别扭,不时朝周围打量。

    刚才,才把王爷揍了一顿,现在大摇大摆的走在对方地盘上,如何能让他安心?

    戴国也道:“晏王不像是个能善罢甘休的主,留着终究不妥……”

    邱言摇头道:“要是晏王死了,才是真的麻烦,到时有理都说不清,他活着,比死了有用。你们不要被他的言语蒙蔽,就算是王爷,有些事也不是不能碰的,今天的事,他不光不会声张,还会竭尽全力的遮掩,况且我也不是没有后手。”

    他这话一说,却挑起了戴国的好奇心,后者不禁问道:“公子,你给那王爷吃的是什么?难道真是巫蛊?”

    邱言摇摇头道:“我给他吃的,是心药。”

    戴国挠了挠头:“心药?这是什么药?不过,光听这名字,就知道非同寻常,那位王爷从今往后,怕是要难以安心了,肯定要想尽办法给吐出来。”

    “正是要他不安,越是静不下来心,药效发挥的越快。”说着说着,几人来到了门房处,交代了两句,邱言转身,一脸平静的走了进去,甚至还有心情和门子谈笑。

    “好家伙!刚把人家王爷揍了一顿,转脸还能谈笑风生!不愧是有学问的才子!打人打得理直气壮!”戴国见了,羡慕不已,心底生出了对知识的向往。

    另一边,邱言走到了几人的行李边上——他们被公羊义引来,行礼都交托此处。

    不过,这一拿起包裹,邱言眉头一动,感到重了些许,眼眸一动,在包裹的缝隙处捕捉到了一片洁白之色。

    “这是?”眼皮子一跳,邱言伸手一摸,入手冰凉,仔细一瞧,竟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玉盆,两掌大小,盆面写着“北冥”两字。

    邱言瞳孔一缩,随后看到人参宝宝窝在盆里,微微翻身。

    ………………

    “这个邱言有点意思,文宗镇纸和北冥玉盆先放在他那,此去东都,此人若能做出点名堂,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府邸深处,一副翩翩佳公子打扮的儒生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一面铜镜,喃喃自语,声音脆如黄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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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天降星光,疑似故人来

    “师兄,你说晏王好端端的,跑到宣口镇来干嘛?他是宗室,难道都不注意一点影响?”

    红漆门前,甄知佐、林觉、陈井正自等候,个个气态如常,不见急躁,陈井则低声说着。

    三人循着邱言足迹,一路北上,总与对方差之毫厘,但到了悬口镇后,还未打听,就知道了邱言的事情——

    邱言在酒馆斥责王府亲兵的事已经传开,甄知佐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消息,直接就找了过来。

    门房得知三人名讳后,就去请了公羊义来,公羊义过来,也不敢怠慢,知道要开正门迎接,因而让三人稍等,自己则回去通报晏王,要做到礼数周全——

    有理宗书院撑腰,就算是宗室亲王也不敢轻视三人,更何况这甄知佐在东都素有贤名。

    听了陈井的话,甄知佐摇摇头道:“这事我也不甚清楚,听路人说,似是因为反贼。”

    他们三人离开东都时,并非是走的这条路线,而且那时反贼反诗的事还没闹开,理宗书院又位于城外,三人未刻意留心,当然不会知晓。

    即便如今,此事也还在管制之中,出了东都境内,就鲜有人知了。

    不过,这个镇子因为晏王的到来,却是闹得人尽皆知,人心惶惶。

    陈井脸露不快:“里面肯定有问题,盘查反贼有这么查的?简直唯恐天下不乱,而且处处针对学子、读书人,不是我看不起那些游学学子,给他们一把刀,都未必能砍死一只山鸡,说他们要去东都造反,简直笑掉大牙!”

    甄知佐皱起眉来:“别忘了你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再说。掌握了君子六艺的学子不在少数,你又如何能够断言。”

    陈井撇了撇嘴,嘀咕道:“听这话,师兄还真认为有书生要造反。”

    这句话,说的甄知佐无言以对。

    正在这时。

    嘎吱。

    府院的侧门打开,走出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个书生,看上去略显瘦弱,衣袖处还破了个窟窿,不过整个人神清气足。双眸明亮,让人一看就不敢轻视。

    “嗯?怎么出来的不是王府仆从,而是个书生?”陈井面露惊诧。

    默然不语的林觉看到来人的模样后,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甄知佐见了那书生,却是一愣,下意识的道:“邱言?”

    听到这个名字,陈井顿时来了精神,看了甄知佐一眼,又看向那书生:“他就是邱言?”他们三人这一路北上。为的就是赶上邱言。

    开始的时候,陈井只觉得邱言是个有些才学的书生,可一路走来,但凡邱言经过的地方。多多少少都留下了一点痕迹,如那鼓风灶囊之类的机关术也有不少,普通民众看不出其中价值,可陈井等人眼界不同。自然知道,这些东西一旦推广,会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只是。习惯了处处晚上一步,突然见到了本人,陈井竟是有些不太习惯了,连连打量。

    与陈井不同,林觉显得很是沉稳,脸上不见任何惊讶之色,但也在打量着邱言。

    这时候,甄知佐迎了上去,与邱言说了些话,多是礼仪性的慰问,很快步入正题:“邱兄被晏王请去,不知所为何事?”他们已经知道,晏王的这个“请”,是有逼迫之意在里面的,所以委婉询问。

    邱言回道:“王爷这是穷极无聊,想找个人过去陪他说说话。”

    这话一说,后面跟着的胡起和戴国呛了一下,心里嘀咕起来:“好嘛,刚把王爷一顿胖揍,难不成是人家请你去揍的?”不过,这些话他们当然不会说出来。

    另一边,陈井上前一步,给邱言行礼,通了名号,接着道:“那晏王的幕僚,让我们在门口等了这么久,却把邱公子你给放了出来,难道不知道,我们就是来找你的么?”

    邱言先与陈井见礼,随后道:“王爷那边出了些状况,怕是不能出来迎接诸位了。”

    话音落下,侧门中又走出两人,却是两名中年男子,气态沉稳,衣着打扮比一般仆从好上不少,却不是公羊义那样的儒生打扮,身上透露着市侩气息。

    “给几位公子陪个不是,我家王爷突然犯了急症,怕是不能招待几位,还请恕罪。”

    这两个人点头作揖,显是管事之类的人物,说出的话,让甄知佐等人略感惊讶,不由看了邱言一眼。

    甄知佐拱手道:“既然王爷身有微恙,我等确实不宜打扰,就此退去,还请两位向王爷转达我等问候,愿王爷早日康复。”

    “公子高义,我等必会转达。”两个管事连连致谢,随后就要退去,走的时候,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打量了邱言一眼,脸色僵硬。

    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在了陈井的眼中,让他若有所思。

    跟着,甄知佐道:“看邱兄的样子,应是料到我等会来,你先前留的信,我已经看到了,这次带着两名同窗前来,是想邀你入我理宗,不知你意下如何?”

    邱言听了这话,正要言语,却让陈井打断。

    “师兄,这些事不急着说,不妨找个酒馆,先坐下来好好聊聊。”陈井说话间,转头朝府宅看了几眼,“其实我很好奇这位王爷的目的,听说他坐镇此处,让差役、官兵和亲兵抓捕书生,然后又释放,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甄知佐微微皱眉,但还是点点头:“也好,那就去镇上找家酒馆细说,不知邱兄意下如何?”

    “甚好。”

    邱言自然不会反驳,他与赵辟对峙,闹出不小的动静,其中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让甄知佐知晓。

    他这一路北上,经过两道,体验民间人道,充实地魂,如今将入东都,游学体验要暂时中断,转而接触士林书院,这样两相结合,才好生出对比和感悟,沉淀出自身所想。

    甄知佐等人说了两句,就先行而去,邱言则与胡起、戴国前往府宅边上,要去牵马。

    走着走着,胡起低声道:“公子,何不将晏王恶行告知三人,他们不是理宗书院之人么?”

    胡起与戴国并不知晏王夺人文思之事,可看了刚才情景,知道晏王怕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因而才有此一说,想多让些人知道,分担风险,让邱言多些助力。

    邱言却摇头道:“若是暴露出去,反而可能逼着晏王铤而走险。”

    如今,白玉镇纸和玉盆,都已落到了邱言手里,晏王没了作恶的工具,如何继续夺人文思?邱言心中的当务之急,是将镇纸中的文思释放出去。

    况且,感受着地魂书架中的法家气息,邱言已经有了猜测,怀疑幕后人与东都有关,理宗书院也在东都,而且书院中有着各方人等,邱言行事自是要谨慎一些。

    很快,牵了马,三人与甄知佐汇合,找了家酒馆,各自落座。

    待菜上的差不多了,陈井有些疑惑的道:“说是要抓捕儒生,可镇上的儒生着实不多,一路过来,沿途之人看过来的目光多是躲闪,肯定有古怪。”

    他刚才在路上,游目四顾,却是注意到了镇上古怪。

    邱言解答了他的疑惑:“被放出的儒生,会被官兵押着出镇,所以不会在镇上滞留。”这一点,是邱言透过幻境,从晏王那边知晓的。

    被夺了文思的儒生,难免显露出异常,因而都被驱除出去,省的引起麻烦,这也是邱言先前来到镇上后,一身儒服格外引人注目的原因所在。

    “哦?如此说来……”

    陈井还想继续,却被甄知佐一个眼神制止,他心头明了,随后话锋一转,对邱言道:“算了,这事不必多说,好不容易追上了邱兄,陈某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我们这一路上,可是见识了不少事情,那鼓风灶囊、邱生虹桥、巧计识贼……听说都是出自你手,不知邱兄怎会有这么多奇思妙想?”

    他的嘴里吐出一连串的话语,有些是物件名,有的则是事件,都是这一路上,邱言在体会民间人道时参与的事情,其中不少借用了前世的知识,也不乏利用些逻辑、心理诱导推理的行为,在他路过之后,却成了乡间传闻,被甄知佐几人知晓。

    陈井对这些很感兴趣,而且他这个人颇为自来熟,与邱言虽是初次见面,却仿佛交往许久的老友一般。

    相比较之下,那林觉反而不动声色,除了通报姓名的时候,其他时间都是不发一语。

    见陈井有兴趣,邱言也乐得与他交谈,趁机了解一下理宗的虚实和学问,一时间,桌上其乐融融。

    只是说着说着,邱言突然面色微变。

    这点变化,逃不过其他三人的眼睛,只是三人却想不出是因何缘故。

    ………………

    同一时间。

    剑南道,南疆。

    天上,突然落下一点幽蓝光芒,闪烁如星,挟着澎湃狂风,坠入盘罗山中!

    呼!

    气流涌动。

    此山是九灵山的一条支脉,为邱言的核心法域,一有动静,就会心有所感。

    驻守盘罗山的,乃是六品山神,黄觉。

    他本与族内后裔闲聊,突然心有所感,面色一变,顾不得其他,匆匆而去,却在光芒落地之处,感受到熟悉的神力波动!

    “这……都城隍大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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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故人传警,念名颂神

    盘罗山,为九灵山九条支系中较大的一支,现为黄觉统领。

    黄觉本是黄鼠狼成精,因缘际会成神,有银孝娥作为靠山,在远宁府曾达六品,法职大土地。

    后遭无妄之灾,被剥了神位法职,跌落普通鬼魂,却因与邱言交善,再次接受册封,成了盘罗山山神,品阶还是六品,但比起大土地的法职,却更为顺意。

    土地管辖的是人、庄稼,而山神除了统辖周遭山民外,还法职野兽,和抿元山不同,这盘罗山上还有几只大妖,可谓热闹。

    黄觉归位后,没过多久,就将族人——一窝子黄鼠狼给接了过来,住在山上,总好过躲在城中。

    不过,子孙后裔初来乍到,倒也在山上惹出了些许事端,但黄觉仗着法职,背后有邱言撑腰,都一一摆平,还将三四名大妖收服,在座下以供驱策。

    另一边,随着邱言的冥土法域日渐稳固,诸多鬼魂安顿下来,在秦幽等人的指导下,催生了一批鬼差。

    黄觉作为从神,分到了几个鬼差,于座前听从调遣,如此一来,山妖和鬼差构成了简易神司,相较而言,黄觉比在远宁城中拥有了更多的权限。

    不过,盘罗山的山神之位荒废许久,想要重兴神道,不是短时间能做成的事情,但山神归位后,却在逐渐步入了正轨。

    另外,这九灵山和大雪河,先前被通山妖王占据,神道荒废。但并未彻底灭绝,还有两三条支脉、支流残有神道。在知悉山与河脱离了妖魔掌控后,本来的山神、河神重新露面。想重归神司,这些神灵在得知黄觉与抿元神的关系后,多有往来,刻意交好。

    渐渐地,这黄觉也培养出了一些气势,连原本的白文判、现在的灵秀山神白时见了他,也暗自惊奇,态度有了相应的变化。

    面对变化,黄觉依旧守着本心。没有得意忘形,自得了此山法职后,就安居于此,早晨晚间,会施展神听之术巡山,不敢有丝毫懈怠,对整座山了解日深。

    所以,那天降星光一落入山中,他在第一时间就有所感应。以神行之法赶到现场。

    一到地方,狂风扑面而来,呼啸过境,吹得四周草木歪斜、倒伏。林中野兽顿时受惊。四散奔逃,而狂风四散,隐隐有向各处蔓延的趋势。

    这狂风中也夹杂着神力。对凡物影响不小,而且阻碍视线。连神灵的目光都难以穿透,看不到风中景象。

    见此情景。黄觉虽然惊疑不定,却知道先后轻重,神念一转,神躯沉在泥土中,与山体相连,神力空间中的投影符篆急速旋转,法职震动,调动山体之力。

    轰隆隆!

    山石变动,地面凹陷,星光落处的地面塌陷下去,形成坑洞,周围石块、岩石凸起,围成一圈,将狂风阻挡在内。

    一时间,狂风难以扩散,转而反弹向内,冲击得坑中一片混乱,但中央的光芒却越发明亮。

    终于!

    凝!

    狂风猛然内缩,与光芒合在一处。

    轰!

    两种截然不同的神力相互纠缠,彼此争斗,都想要将对方吞噬!

    狂风一去,坑里的景象分明起来,黄觉这才如梦初醒,看出了一点玄虚。

    “这是都城隍大人从天上传来了一团神力,却被人阻拦,与另外一种神力缠斗,彼此牵制!”

    他正想着,交战中的神力传出一点波动,波及四周,被黄觉捕捉到了,从里面察觉到些许信息,心中“咯噔”一声!

    “这股波动是都城隍的神念,里面充满了警告、告诫之意,是要传达给抿元大人的!”

    明白了这点,黄觉焦急起来,以他的神念感知,能清楚的发现,那坑中的两股神力在交战的过程中,正在相互消磨!

    “不好!都城隍大人的神力,与那异种神力交战,不断消耗,蕴含在里面的信息也会随之流逝,最后不复存在!我须立刻将此事通报给抿元大人!以免贻误!”

    他的这个念头刚刚落下,四周突然有阵阵意念汇聚过来,浩荡、雄浑!

    霎时间,黄觉感到有股宏大的意念,充斥心头,他的神念一转,顿时明白了缘由,随后,那宏大意念传来一段信息,让黄觉心下了然,在心中恭敬的默念“抿元”之名!

    顿时,周遭、覆盖整座山体的法域收缩过来,凝聚在黄觉的神躯上!

    澎湃之感在黄觉胸中激荡,一只闪烁着蓝色光芒的手臂透胸而出!

    “这……”见到这一幕,纵然黄觉本身就是神灵,知晓神道神通千变万化,还是忍不住惊了一下!

    随后,就见这条手臂延伸出去,好似一道蓝色匹练,直冲坑中!

    坑里交战的两种神力,各自闪烁着蓝色光芒,显然都是四品等阶,但毕竟远离神灵本体,没有补充,被蓝色匹练一冲,就失了后继之力。

    随后,狂风炸裂,向四方肆虐,但一团灶火凌空浮现,风涨火势,眨眼的功夫,就全部被火焰吸收!

    紧接着,灶火一动,将银孝娥的四品神力包裹,香火念头从火中涌出,解析神力。

    这团神力本来就是传递给邱言的,并不抵抗,被迅速解析,银孝娥的神念浮现出,竟是短短的一句话——

    “吕良求于持目星君,不日即将下界,上灵道的罗天师,即将班师回朝,望谨慎行事,我已遣援军往你处,静待……”

    这段话虽短,但透露出的内容却非比寻常,蕴含打量信息,而且从银孝娥的神念中,邱言还能感受到一股匆忙之意,似是在匆忙间留下的。

    “银孝娥不是被押上天庭了么?为何会传下这么一道神念?持目星君?这‘星君’是什么意思?神品几何?上灵道的罗天师……”

    想到这,邱言想起了书生分身包裹内的一块令牌,那令牌来历蹊跷,乃是一老者所留,此人乘雷而至,令上有着“上清”两字。

    得了令牌之后,邱言也曾以香火心念探寻,却是难以靠近,只是隐约察觉,令牌似有停滞、凝固因果的效用。

    “事情越发纷乱了,但我却不能因此而令心乱,那吕良针对的是神灵本尊,而上灵道的目标是书生分身,这点要分清楚,本尊且不说,正积蓄实力,眼下,却是要令书生分身加快步伐,尽快与人道、龙气加深联系,借凡间王朝的气运,借势而对!上灵道便是再强,也不可能无所顾忌。”

    最后,他的思绪落到了“援军”一词上。

    “只是,这‘援军’指的是谁?”

    在邱言思考的时候,黄觉却在静立不语,心中思绪起伏。

    那两团神力,威力不小,要是让他处置,只能等到对方消耗殆尽,可抿元神一来,三两下的功夫就解决了麻烦,当然让他惊叹。

    突然,邱言的声音,在他的心中响起——

    “今日之事,暂时不要泄露出去。”

    “属下明白。”黄觉应了下来,随后感到心头的那点意念随着“抿元”之名消散,从胸口探出的蓝色匹练也随之溃散。

    “这是什么神通?抿元大人的手段越发超乎想象了……”突然,黄觉愣住了,“不对!蓝色光芒,代表四品神位!抿元大人何时晋级的?就算是天生神灵,这速度未免也太过惊神了!”

    黄觉想着想着,越发敬畏。

    ………………

    “这宝诰之法可谓便捷,但还有缺陷,需进一步沉淀、参悟才行。”

    将意识从盘罗山抽回,邱言审视自身,反省总结。

    刚才,他借黄觉默念神名的机会,衍生神力过去,就是这些天来,钻研和参悟阴阳塔、和道城隍法域取得的收获。

    这种法门,其实是神灵将自己的主张、意识,化为典籍语句、教义,让信民牢记、修持、颂持,继而将神力延伸过去,有点神打的味道,但神打之法要三品神才能施展。

    这宝诰法门,算是在打基础,邱言尚不能彻底掌握,因为这片天地充斥着秩序和神道,干扰太多,暂时只能在麾下从神的身上施展。

    “邱兄,既已说定,那也别耽误了,这便启程吧。你也别骑马了,跟着我们同乘,我正好继续请教。”

    另一边,书生分身那边菜过五味,陈井顺势提议建议,邀请邱言去书院一游,再做决定,是否要拜入理宗。

    被这么一说,邱言收拾心神,点头道:“也好,那就叨扰了,刚才陈兄言及的性理之说颇为精妙……”

    一行几人,边说边走,出了门外。

    酒馆角落,两个身着墨衫的男子,这时放下碗筷,转头朝邱言离开的方向看去。

    这是一老一少。

    老的那个摇摇头,脸露惋惜:“晚了一步,让理宗书院得手了。”

    小的则面露疑惑:“世叔这么看好邱生?”

    “此子行事,颇合天志,很是难得。我已派人查了他的身家,此人并无师承,但也有些奇遇,身具命修之法,至于机关术,却是无师自通。”

    少年挑了挑眉毛:“无师自通?不知此人的机关术,能否比得上大兄。”

    老者看了少年一眼,笑道:“你可知邱生所造灶囊、虹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治强生于法,弱乱生于阿

    “我看过机关图,所谓灶囊,其实就是风裘,”少年闻言一笑,面露得色,“那邱生所制,与我十岁时做的风囊相似,比起大兄更是大大不如,最大的缺陷,就是太过笨重,使用时需一人栏杆,一人在下推囊。”

    老人摇了摇头:“准儿,你拿邱言与非儿比,有失偏颇。”

    被称为“准儿”的少年笑道:“可我说的是事实,那邱生纵然有些天份,但年已过弱冠,就算转而专研,成就也是有限。”

    老人还是摇头:“你的眼界不够,看事流于表面,只是看到机关图简陋,却不知那种结构却更容易被人记住、学会,这鼓风的灶囊到底是给人用的。”

    “就算如此,也不足以说明他的天份,比得上大兄!”准儿兀自摇头。

    老人叹了口气,又道:“就算这灶囊结构笨重,可你却没有看出,那张机关图中有未竟之意,明显没有将胸中所想全部写下来!”

    准儿不以为意的道:“世叔,我看是你想多了。”

    老人见准儿的模样,知道对方是年轻气盛,少年心性,怎可能轻易服人?何况,那邱言还是个儒生。他也不说破,只是道:“你看过了灶囊的机关图,不知那虹桥的摹本,可曾见过?”

    “哦?这个倒是未曾见过,但一座桥梁而已,如何能看出本事?”

    准儿正说着,却见老人从怀中取出一卷画轴,在桌上摊开。

    怪异的是,画上一片漆黑,不见其他颜色。

    可准儿眼中闪过光华,眼眸霍霍生光,随后脸色变化,一脸惊讶:“这是什么桥?”

    “那邱生称之为‘虹桥’。”老人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在漆黑的画轴上,“此桥宽二丈四,跨七丈五,拱矢一丈五,每拱由六根木梁相错排列,邱生称此法为‘叠梁拱’,能将二十二排拱架横成桥身,相邻而架,横向联接。不用其他支撑,远远看去,仿佛飞虹过河!”

    “这……”准儿瞪大眼睛,“此法虽能固定桥身,却是舍易求难,为何不用桥柱支撑?有哗众取宠之嫌!”

    “所以说,你的功夫还不到家,机关学不能纸上谈兵,要学以致用。你道那邱生为何要弄飞虹桥?是因那水口镇的桥架在急流上,每年七、八月份山水一涨,就要冲坏桥柱,柱石一去。桥身何在?”

    听了这话,准儿头上竟流下冷汗,盯着面前画轴,眼眸微颤。嘴唇颤动,似在计算什么。

    原来,这虹桥是邱言北上途中。路过一个名叫“水口镇”的村镇时留下的法子。

    这个时候的桥梁,多为柱木桥,就是用柱子抵住桥身,架起桥梁。

    但是,此法在水口镇却不适合,因为汉水过镇,水流湍急,夏季一到,就要垮桥,如今八月刚过,桥身又垮,重建时邱言刚好路过,打量几眼,留了张结构图。

    水口镇尚在剑南道境内,当地的官员也知道邱言的名声,再加上魂道、神道的干涉,终究是建了起来。

    此桥,不需桥柱,自然就不用担心被急流冲击。

    事后,那桥被乡里乡亲命名为“邱生桥”,又叫“邱生虹桥”。

    过了好一会,满头大汗的准儿长舒了一口气,道:“不错,这种飞虹桥,的确不一般,让我来想,也未必能够想出,只是我却不信那邱言一个做学问的儒生,能想出这种法子,肯定是有着传承,不然他设计出这样的飞桥,为何不声张?反像是没事的人一样,悠哉游学?”

    老人又叹息一声,道:“这才是让人心惊的地方,那邱生留下灶囊、虹桥,翩然离去,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显是志向并不在此,没有将这些看的太重。”

    这话一说,准儿的脸色顿时难看,自己追求的事物,在旁人眼中却不受重视,换了谁都会不快。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这个不重视机关学的人,一路游学,偶尔为之,却能留下引人惊叹的事物,这种反差,使得准儿隐隐妒忌,莫名的生出敌意。

    老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准儿的脸色,兀自说着:“况且,他虽未刻意张扬,可虹桥、灶囊就摆在那里,日日流传,扬名天下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而且,这还是个不错的资历,日后他若是为官,说不定能以此为资本晋身。”

    “哼!”准儿闻之,冷哼一声,“风裘之法,古籍上早有记载,不过因为后世神道昌盛,这才淹没在历史长河中,这邱言借此成事,实乃取巧!再说那虹桥,不过就是因地制宜,等我机关术大成,遇到同样情况,一样能有所作为!”

    这番话,他说的豪气干云,最后却又话锋一转,沉声道:“世叔,我们先不回去了,去东都转一圈!”

    “哦?”老人眉毛一挑,心知激将法起了效果,但脸上却不动声色,“要去东都?可是,你先前不是说……”

    “先前是先前,如今改了主意!儒家杏坛论道,东都遍布书院,各方云集,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岂能错过?我田准要去看一看,现在这儒家里面,有什么青年俊杰!”

    老人略作踌躇之态,最后点头道:“也好,那就去那东都。”话落,他将画轴收好,从袖中取出几钱,放在桌上。

    做完这些,一老一少两人起身而去。

    这半天,两人说了不少话,不乏隐忧之语,传出去甚至可能引起风波,却堂而皇之的言语,偏偏旁边几桌之人,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毫不在意。

    没过多久,两道墨色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

    噼里啪啦!

    晏王宴请的厅堂已经乱成一团,在邱言走后,晏王平静了一会,接着气急败坏,疯狂的摔砸物件,碰到什么,就砸什么!

    “可恶!一个书生,居然敢威胁我这个王爷!简直反了天了!”

    地上。满是瓷器碎片、残羹剩菜和倒掉的桌椅,其中不乏价值不凡之物。

    丫鬟和仆从在旁看着,却不敢上前劝慰,噤若寒蝉。

    砸了好一会,晏王气喘吁吁,停下动作,心头怒气略有平息,接着面露凶光。

    “那邱言以为搭上了理宗书院,就万事大吉了?我在书院里一样有着眼线,到时只要略施小计……啊!”

    他正在想着报复之法。突然惨叫一声,抬手捂住了脑袋,倒地翻滚!

    见到这一幕,丫鬟和仆从慌乱起来,先前不敢上前是怕被迁怒,但现在的情形,明显是晏王身体有恙,无法无视。

    只是上前之后,他们却不知该怎么做。

    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旁传来——

    “去……去把韩小姐请过来!快去!”

    却是公羊义开口吩咐,此刻的他瘫在一角,面色苍白,神色憔悴。说完这一句话,就表现的上气不接下气。

    听到吩咐,有仆从应了一声,匆匆离去。没过多久,就引着那名公子打扮的儒生过来了。

    公羊义见了来人,挣扎着起身。冲那儒生拱手道:“韩小姐,还请救救我家王爷。”

    “这个好说。”儒生用清脆声音回道,明显是女扮男装,她上前两步,眼中精芒一闪,视线落在晏王身上,然后笑道,“好个邱言,竟用这等手法约束他人,有恶念,就严惩不贷!暗合‘正赏罚而非仁下’的道理,有见地!有见地!”

    话落,手中的折扇“唰”的一声打开,扇面上写着一行字——

    治强生于法,弱乱生于阿!

    国家的安定和强盛,源自依法而行;而动乱衰弱,则是因为违背律法,屈从于人的意志和命令。

    这十个字,每个都流露出强横、不容反驳的味道,铮铮如铁,不动分毫!

    有神韵和意境流转出来!

    随后,“韩小姐”拿着扇子一扇,气流流动,扑在晏王的身上,对方的头上隐隐浮现出一个圆环头箍的模样,随后融入血肉,那晏王立刻停了惨叫,缓过劲来,只是衣袍沾满了碎片和汤汁,狼狈至极。

    “李解,算你好运,如果不是带着家祖的扇子,你就只能等自己的念头平息了,才能摆脱剧痛。”韩小姐看着晏王,摇头道,“不过,治标不治本,今后再对邱言起恶念,刚才的一幕还是会重演。”

    “什么?”晏王李解面色苍白,“还请薇妹救我,将隐患根除。”

    “我没本事根除,你可去找金乌道想想办法,”韩小姐收起折扇,笑着转身,“不过,我劝你离道门远些,方外之人不可信。”

    她转了个身,又道:“而且,镇尺和玉盆与你,是让你做学问,而不是行窃,须知文气是龙气支柱之一,动文气,自然要受反噬,邱言不过表象,不然你道他为何敢动你?他就不怕龙气反噬?还不是你自己种下的恶因,结了苦果!好自为之吧,切莫自绝于龙。”

    话说完,韩小姐迈着步子,甩着扇子,出门离去,留下面色阴晴不定的晏王。

    ………………

    傍晚时分,邱言随着甄知佐等人的马车,到了理宗书院的门前。

    路上,甄知佐也介绍了不少,与理宗有关的信息,其中不乏珠玉之言,让邱言对那大陈小陈两位先生有了兴趣,有了讨教的心思。

    在离正门还有段距离的地方,几人下车,迎面迎上来五名儒生,后面跟着十几名仆从,要说场面也算不错,可甄知佐的脸色却直接阴沉下来。

    为首的儒生见状,苦笑一声道:“甄兄,莫怪华章,这几日贺书长与人天理论道,他是在脱不开身,所以才遣我等前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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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天理浑然,性命契机!

    中原自古以来就为礼仪之邦,迎来送往自有一番计较,丝毫含糊不得。

    便如眼前,邱言看书院有学子、仆从出迎,足以表达重视,可落在甄知佐、陈井和林觉这样的知情人眼里,却能看出其中问题。

    原来,这小礼迎士,虽不如中礼、大礼,但有完整过程,甄知佐等人将邱言接来,依例,作为主事人的张华章要立在门右,请邱言走门左入院。

    这些细节看似无用,却也是种修养,体现了对来人的重视,而且渐成定制。

    古代士人相见还要执“挚”,也就是礼物,普通士族是以雉为挚,下大夫以鹅为挚,上大夫以羔羊为挚,家禽血实,并不是名贵之物,却有不同寓意,而且献挚和辞挚也都有说法。

    就如今日,张华章有事脱不开身,遣了其他人出门迎接,乍一看似是更显诚意,但那贺书长与邱言一样,都是被人接来的士子,却厚彼薄此,邱言日后得悉,肯定会有芥蒂。

    所谓诚挚,体现的是种态度,而非礼物的贵重,你连礼仪都遵守不了,又如何能尊重他人?

    这些想法在甄知佐心头划过,知道根本原因,还是张华章对寒门子弟的轻视,不由暗自叹息,转而问道:“贺书长何故天理论道?他不是有礼迎接么?”

    所谓“天理论道”,却是一种考核,“天理”指的是理宗书院里的“天理阁”,而论道,则说的是一个人面对几名理宗学子,相互辩论,从而来验证自身所学。

    这种举措,即使为了让书院学子得以交流所学,也是为那些没有名气、却自恃学识的学子准备的,书院人多。夫子难以兼顾,因而鼓励学子展示自身学识,在扬名的同时,还能提升地位,获得重视。

    另外,能在天理阁论道的,并不局限于理宗书院的学生,外人一样可以参与。

    不过,贺书长被中礼迎来,本就受到张华章的重视。从踏入理宗书院的那一刻起,就享有常人难及的特权,又何必去天理论道?

    负责迎接的儒生道:“贺书长此人非比寻常,乃天性高傲之人,出身江南贺家,但学识过人,这次是有人讽刺他有今日,主要是靠着家世,他一怒之下。直接找上了天理阁!”

    这儒生说话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些许敬佩之色,显是对贺书长有些钦佩。

    “哦?还有这样的事?”甄知佐听了,又问道。“学子间的辩论,怎可能惊动华章?”

    那儒生面露难色,看了邱言、林觉一眼,低声道:“冒犯贺书长的是两个寒门学子。贺书长挑战论道,却惊动了陶石、林兴,所以闹了起来!华章这才过去主持论道。”

    “陶石、林兴?原来如此。那确实不好平息……”甄知佐叹了口气。

    这时候,邱言也从陈井的口中知道了大概,更知晓了贺书长其人,遂上前一步道:“甄兄,有道是来得好早不如来得巧,难得有江南才子论道,正好过去见识一番,也好一观理宗风采。”

    听了这话,甄知佐左右看了看,沉吟了一下,知道不好推辞,只好应下。

    迎接的儒生略感奇怪的看了邱言一眼,却不多说,依礼而行。

    没过多久,一行人入了书院。

    这是邱言第一次进入一家儒学书院,难免多看几眼,旁边还有陈井则趁机介绍。

    说是书院,其实胜过庄园,占地百亩,有山有水,有楼阁亭台,也有花园小径,不时能看到一两名儒生捧着书在路边闲读。

    没走几步,邱言的鼻子里,就嗅到了丝丝墨香,感知也从四周的书生、庭院中捕捉到了淡淡的文思之气。

    这股文思之气遍布各处,隐隐连接着天际。

    心中一动,邱言眼中闪过光芒,暗运灵目诀,顿时,视野变化,呈现出宏大气象,书院各处文思冲天,浩浩荡荡,都是由文章、文思、文念构成,排列、组合,构成准则、倡导,通天彻地,仿佛随时可能融入其中,成为一道秩序。

    “不愧是儒家大德所建,确实非同一般,气态恢宏,只是走在里面,闻着书卷味道,都有种心神渐开的感觉,要是常驻,自然越发向学。”

    心里感叹着,邱言却知道,眼下局面的形成,并不是因为这里是什么洞天福地,而是因人成事。

    相传,此处本是大小陈老师的故居,那人算是名隐士,所住之地颇为清苦、贫瘠。

    后来,二陈开辟书院,教徒讲书,渐成气候,才让这片地方渐渐有了人气。

    这十几年来,理宗大兴,士子慕名而来,齐聚此处,文思汇聚,转而影响到了周围的环境。

    书院中的学子日日诵读文章,辩论学识,文思之气越发充盈,渗入泥土、林木、花草、鸟虫之中,潜移默化,最终形成了如今的气象。

    “这种变化,似乎也能应用到神道上面。”

    感慨中,邱言的注意力渐渐被一座阁楼吸引过去——

    那座阁楼,不断释放出激荡波动,令四周文思为之荡漾。

    “看来那就是天理阁了,这股激荡,是思想正在碰撞、交锋。”

    果然,甄知佐引着邱言等人来到那座楼前,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门上牌匾,上书两字——

    天理!

    这两个字竟,让邱言生出一种错觉,觉得两字仿佛本是一字,甚至和周围景象,和阁楼,和地面,和天空都是一体!

    “浑然一体?”

    感受到字中神韵,邱言的心底突然蹦出一句话来——

    “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己也。”

    这话,是邱言在大陈先生的著作中看到的,讲的是将天地万物都看成自身延伸,每一处都是自己,像对待自己的血肉一样对待外物,这就是“仁”。

    当初张钰、刘框受甄知佐所托。曾给邱言带去不少理宗书籍,邱言当然不会客气,都收入了地魂书架,沉淀、积累。

    此刻,看到这两个字,感受到其中精神,地魂中的一点感悟突然蹦了出来,让他对于人与万物的联系,有了一点心得。

    震!

    下一刻,血肉之中。有道魄影显化出来!

    第七魄,天冲魄!

    魄影虽显,却游离不定,并不像前六道魄影一样凝实,而是虚虚幻幻,仿佛只是幻觉!

    “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此乃性命契机!”邱言心中一凛,运转劲力试着拦截天冲魄,但劲力却过影而过。仿佛那道魄并不存在一样。

    这时,陈井催促的声音从旁传来——

    “邱兄?怎么了?还不进去?”

    被这一声叫回心神,邱言歉意一笑,转头一看。甄知佐正在门边,与人交谈。

    “天理阁名字虽然好听,其实就是个吵架的地方。”陈井撇了撇,和邱言一同前行。而林觉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至于胡起和戴国,却是没法跟来。被人领着去休息了。

    一进天理阁,邱言立刻就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里面宽敞、空旷,四面透风,阳光不受阻碍的从透射进来,散落在屋里的每个角落。

    堂中聚集了不少人,错略一看,少说也有三四十人,默不作声,邱言等人进来的动静,都没有引得一人分神看过来。

    这每个人都端坐着,两肩和脖颈不动,一双眼睛聚精会神的直视前方。

    诸人视线的尽头,有两方人相对而坐,一方是一男一女,男的俊朗,女的柔美,两人衣着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尤其是那男子,面如冠玉,气态儒雅,有股从容、淡然的书卷气,嘴角带笑,虽在与人辩论,却不见半点烟火气息。

    两人的对面,坐着七名儒生,打扮朴实,面容也不甚出色,每一个的身上都萦绕着文思之气,只是显得有些散乱,其中一人正在开口说理,直视言语略显混乱。

    在他的面前摆着茶水、水果,素雅、清淡。

    上首坐着一人,宽袖大袍,微微眯眼,不言不语,似在思索什么。

    此人正是张华章。

    找了个位置坐下,邱言同样抬眼看去,他的感知,能从两方身上察觉到异样气息,仿佛有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充斥中央,好像是在两军对垒。只是,人多的那一方却有些阵脚动乱,泄了气势。

    “那个就是贺书长了。”身旁,陈井低声说着。

    不消说,那位俊朗不凡的男子,就是江南才子贺书长,至于坐在他旁边的女子,陈井也说了来历,竟是老宰执蔡淮的孙女,名叫蔡樱,这些年慕书院之名,时常过来请教学问,不过,陈井离开前,贺书长还未入门,所以他并不知晓二人为何会坐在一起。

    这时候,七人一方的话音正好落下,就见贺书长摇头叹息,有些怜悯的看了七人一眼,不疾不徐的说道:“我常听闻,寒门士子起于卑微,发迹后,为弥补幼年贫寒,往往欲壑难填,这其实就是人欲的显化,即便通晓经义,也难避免,须天理才能压制,天理一进,人欲就退,步步紧逼,直至将人欲灭绝!”

    颤!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阁楼内外的文思竟有波动。

    同时,邱言也感到心头一动,好不容易显形的天冲魄竟有隐去的迹象,他顿时皱起眉头,咀嚼贺书长之语,感觉与自身之道,隐有排斥之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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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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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果介绍:
一问:何为道?
答:性道为神,命道成仙,成仙为神皆是道
二问:何为大道?
答:性命乃第一大道。
三问:何以见得是大道。
答:打你一拳,性命两散,你还修什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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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为神,化三身性命,可修无双大道;
命里带煞,踏大千世界,只争一炷燃香。
仙道玄奇,神道奥妙,百家争鸣皆在人道。
道果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果,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果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