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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少女巫王全文阅读

作者:闲云野羊     重生之少女巫王txt下载     重生之少女巫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我来讲(端午节快乐!)

    学校大喇叭放出声音,是校领导要求学生们不要惊慌,说爆炸位置不在学校附近。

    这就更让学生们觉得稀奇了,远处天边隐隐可见滚滚浓烟,爆炸的位置那么远,可声音响彻天际,脚底的地面都跟着颤了颤,可见这爆炸场面得有多大?

    苏绫眉头一皱,心下闪过一抹不好地预感,但这爆炸全无预兆,她也无从推算。

    这一不好地预感在心中一闪即逝,紧接着就响起了上课铃声,傅青岩叫苏绫放学等他,随后便离开了一班教室。

    这趟是数学课,张文涛让张雅芙将试卷发下,“这堂课不学新内容,由我来讲这次月考试卷,在这之前我有几句话想说。”

    说完,他就扫了一眼坐在第一排的苏绫,“学校决定按照这次月考成绩重新分班,这不止意味着你们的成绩不好会被调出一班,更意味着其他班级地尖子生发挥超常会进入一班,咱们班这次的名额只有四十人,也就是说如果不能进入年级前四十名就不能继续在一班就读。”

    “啊?”台下顿时响起一连串地哀嚎不满声,这一班的学生也不乏托关系硬挤进来的,而大多数人的成绩也都晃荡在学校百名之内,只是初一的摸底考成绩优异被划分到了一班,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所有人就比其他班级地学生成绩要好。

    起码有百分之三十的学生每次考试成绩晃荡在百名上下,有百分之五的学生成绩已经在年级一百五十到两百名,个别学生更是已经在这三年中因为种种原因下滑得无法与尖子生接轨,这其中就包括了被张文涛以此威胁的王美涵。

    学生们本以为只会把最末游的个别几人踢出班级,所以就算是那百分之五的学生都有把握在这次月考使把劲冲个班级中等左右,再如何也与吊车尾无关,不可能会被踢出一班。

    可没想到这次学校是准备大洗牌,按着名次彻底重新分班?

    这就意味着几乎只有一班、二班前二十名的学生有资格进入一班。大部分的人无法进入年级前四十,面临的只有被分配到其他班级去!

    “啊什么啊?复习的时候不努力,这个时候就不要埋怨其他了。下星期排好成绩后初三年组重新分班……”

    话音还未落,班长张雅芙就霍然起身,“老师,我觉得不公平。”

    她在学校从来不叫张文涛爸爸,而是叫一声老师。

    张文涛皱眉,“雅芙,你什么意思?”

    张雅芙就抿唇指向苏绫,“既然一班只有四十个名额,证明竞争十分激烈,如果被抄子占去一个名额其他同学怎么办?”

    “是啊张老师,月考的成绩不公平。”说话的是拉拉队长李丽。

    作为张雅芙地死党,余美文也开口帮腔,“张老师,苏绫的成绩明显不是自己答的,要是被她占去一个名额,对被挤下去的同学多不公平!”

    一听是有名额的,有些估摸自己能在四十名左右挂个尾的同学就坐不住了,纷纷出言质问,毕竟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被苏绫给挤下去。换句话说,如果四十名里去掉一个名额,能上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再者苏绫这次的成绩确实好的有些离谱,发出这样的质问并不会叫他们觉得昧着良心。

    而此刻的苏绫,除了思考着学校这种等级分明的制度有些弊端外,也有些被众人吵得恼了。

    就在这时,张文涛沉声喝道,“都闭嘴!苏绫的事情学校自然会……”

    话没说完,就被突然起身的苏绫给打断了,只见她迈步走向讲台,手里拿着自己的那张卷纸,“这堂课我看就不必由张老师讲卷了,由我来讲解一下自己的解题思路。”

    说着话,人已经站在了讲台上。

    她太放肆了!众人都瞪起眼珠子。

    “绫绫!”梁玲吉也瞪着眼睛,不断冲着苏绫眨巴眼,示意她赶紧下来。

    苏绫则是转头,定定地看着张文涛,“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张老师及时出言指出。”

    张文涛怔了怔,随即笑着点头,“好,今天就让苏绫讲讲,倒真出了奇了。”说罢一边呵呵笑着,一边退到一旁背靠窗台。

    苏绫一手拎着粉笔,将卷纸铺开在桌面,一手拿起教鞭,在黑板上刷刷刷写下头几道题,一边写,一边解,同时口中解说着自己的解题思路。

    她的语速缓慢而铿锵有力,带着一种平静到令人信服的力量,讲解地同时,时不时地转头扫向台下众人,以确定台下是否都在认真听讲。

    就连梁玲吉都被苏绫这股子站在讲台上丝毫不犯怵的劲儿给折服了,自问她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虽然平时老师也让学生轮流上台讲题,但是却少有能讲出这股味道的,能跟老师派头有一拼的也就安阳和张雅芙,上去侃侃而谈自信昂扬。

    现在又多了一个苏绫。

    她发现苏绫的解题方式避并不如她们一般死板,而是非常灵活变通,有些题在她们做来或许只需要套入一个简单的公式就可以写出简易答案,苏绫却细致复杂地道出每一步思路,甚至从不同的角度去诠释相同的答案,让人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学生们从一开始的戏谑嘲弄,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就连班级内名次极为靠前地几人都开始跟着苏绫的思路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这其中就包括了安阳,却不包括面色紧绷不甘地张雅芙。

    张文涛也完全不敢置信,且先不说苏绫在讲题时的态度令他完全惊讶,不相信苏绫可以做到这一点,就说此刻她讲解的这道题,他明明记得在试卷上苏绫是打错了的,但此刻在黑板上重新做上一遍却得出了正确答案。

    有些学生是完全靠着公式记忆与平时所熟悉的题型来考试,而有些学生则是真正地理解自己所学的东西为何,所谓变化万千不离其中,或许会计算失误,但却绝不是不会,苏绫显然像极了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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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遭难

    看着所有同学都渐渐跟上了苏绫的步伐,张雅芙气得将笔摔在桌面,一旁孙琪看着苏绫的目光也闪过一抹诧异,这还是那个在班级中丝毫没有存在感的苏绫吗?

    以前的苏绫对于孙琪来说跟透明人没什么两样,自打她进入班级似乎也只是默默地跟梁玲吉在一块玩,考试成绩处于末尾,上课答题被罚站中经常有她一个,这是孙琪对她的所有印象。

    可自打这次开学出现跳楼事件以后,似乎一切都不同了。

    是她以往跟苏绫接触得少,不了解她?还是她因为安阳那件事改变了?

    无论怎样说,苏绫今天的表现都推翻了学生们对她以往的认知,对于苏绫地这份成绩,众人亦是从开始的怀疑渐渐转为信服,或许真的如傅青岩所言,苏绫以往只是没把这份聪明用于学习上?

    与此同时,一边跟着苏绫答案更改卷纸上错题的安阳也思绪纷纷,苏绫的确在那次跳楼事件后发生了很大的转变,难道这些……都是因为自己?

    抬头,注视着讲台上那个自信平淡,侃侃而谈,手中教鞭轻轻敲打黑板字迹进行讲解的女孩,她尖瘦的下巴,略有些狭长的丹凤眼,此刻似乎都变得比以往明亮了许多。

    不得不说,苏绫另类的、细致的解题思维就算是安阳也深感收益。

    在这个初秋的季节里,青城县第二中学一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夜色浓郁,微风轻抚着苏绫消瘦的面庞。

    走在还未铺建完成的石子路上,随脚踢飞一两颗石子,十月的天气已经不似九月让人燥热不安,晚间已经带着些初秋的凉爽。

    今天她的做法或许可以说是用另一种形式在为自己辩白,但的确收到了预期的效果。

    信服。

    “嘿!”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苏绫转过头,就见到傅青岩正大步朝她跑来,“不是让你放学等我,怎么又自己先走了?”

    闻言,苏绫展颜一笑,“找我有事?”

    “没什么事,最近挺不安全的,我送你回家吧。嗯?怎么没骑车?”傅青岩挑眉。

    “天气挺好的,就当散散步。”苏绫双手插进裤兜,单肩背着书包,与傅青岩并肩走在月色下。

    因为下了晚自习已经是晚上八点钟,所以天色早就黑了下来。

    “我看你以后还是骑车上学吧,县里挺乱的,晚自习放学又晚,女孩子自己走总是不安全。”青城县因为矿业发达,开采黑矿滋养了许多待业在家的无业游民,那些小混混平日里四处可见,拉帮结伙,若是跟了某些有名望的大哥那就更是牛气得很,手里有两个闲钱就当无法无天了。

    苏绫闻言微笑点了点头,“这次的成绩怎么样?”

    “有几科都被你压下去了,我说你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怎么着?”傅青岩事后研究了一下苏绫的成绩,发现除了数学成绩苏绫尤为突出外,文科几乎没扣分数。

    苏绫点了点头。

    傅青岩诧异,“真是过目不忘?”他刚才也只是随口一问,哪想苏绫竟然点头。

    苏绫就笑了笑。

    傅青岩就砸了咂嘴,随即问道,“张文涛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不能让你妈妈跟这种人渣一直生活吧?”上次王美涵的事情可谓记忆犹新,张文涛这人面兽心的禽兽平日里衣冠楚楚装得人模人样,还是重点班级的班主任,哪想到会是这种人?

    那件事的确叫傅青岩震惊得很。

    “快了。”苏绫垂眸沉吟。王亚洁年轻的时候的确受过创伤,导致感情方面地郁结,但苏良哲的出现想必也让她有所释怀,想通了许多以往想不通的。

    王亚洁是一个好女人,她有着过人的相貌却本分的生活着,为了女儿,为了家庭。

    这样的她该有更好的生活。

    傅青岩将苏绫一直送到小区楼下,两人一路闲聊,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于苏绫来说他算是这个世界除王亚洁外第一个对她示好的人。

    苏绫亦是将他当成朋友。

    就在傅青岩刚刚转身的档口,花坛里忽然伸出一只血手,猛地抓住了苏绫的小腿。

    她眸光一缩,就见草丛被人扒开,露出一张疲惫满是血渍的老脸,“江老?”这奄奄一息的人可不就是江淮生!

    苏绫的声音引起了傅青岩的注意,他转过头来面色一惊,快步走到苏绫身边,伸手就要去抓……

    “别。”苏绫抬手挡住傅青岩,蹲身拉住江淮生的胳膊,“怎么回事?”

    “扶、扶我进屋说话。”江淮生气若游丝,面上带伤,胳膊血淋淋地已经炸开了花。

    苏绫与傅青岩对视一眼,后者也认出这老头不就是那天在医院见过的老者?

    二人将江淮生从草丛中拉起,搀扶进了楼道,趁着夜色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因为张文涛要整理今次考试的成绩汇榜,张雅芙身为班长也呆在学校记录名次,所以苏绫今天先张文涛父女一步到家。

    而王亚洁今天则是夜班,下午六点上班至凌晨两点,所以此刻并不在家中。

    苏绫先行开门确认屋内没人,这才叫傅青岩将江淮生架进屋内。

    打开客厅的灯,傅青岩先是环视了一圈,这是他第一次进苏绫的家,没想到房子这样小而简陋,待进了苏绫卧室,更是叫他有些吃惊,狭小的房间,破旧的桌椅床铺,洗得发白的被褥和已经破损的塑料简易衣柜。

    衣柜拉链没拉,可以看见里面只有两套校服,再无其他。

    顾不上其他,二人将奄奄一息的江淮生安置在床上,苏绫又为他取了些水来。

    江淮生就背靠在床头,艰难地喝下水才舒服地叹了口气,“是雪草堂……”

    苏绫皱眉,因为这个名词有些熟悉,似乎是从宁培口中听到的。

    “雪草堂是给宁培报仇来了。”江淮生急喘两口气,傅青岩赶忙接过水杯放在书桌上,忽然一惊,“今天的爆炸声?”

    苏绫亦是瞳孔微缩,江淮生闻言就点了点头。

    而傅青岩此刻也凝眉沉思,因为他抓住了江淮生话里的重点,为宁培报仇……

    宁培死亡的事情他也看过报道,父亲傅琛还就着这事感慨过几句,他怎么能不知道?难道宁培的死与这老者有关系?

    但这又与苏绫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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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赫少

    张文涛的房间里有药箱,苏绫取来后为江淮生处理伤口进行简单包扎,好在身体内并未扎进弹片等,只是出血过多过于虚弱。

    “江老为什么不联系同门中人,反倒跑到我这里来?”苏绫拉过凳子坐在床边。江淮生曾与她细说过所谓的江相派,其门中弟子遍布各行各业算得上手眼通天势力不小。

    江淮生被香港雪草堂偷袭重伤,险险有性命之危,按理说应该首先联系门中弟子加以保护才对,为什么冒死逃到苏绫家来了?

    “万万不可联系江相派。”江淮生闭上眼睛喃喃说道。

    这话更令苏绫皱了皱眉,一旁的傅青岩更是对二人对话完全听不懂。

    “他……”江淮生睁开眼眸看了看傅青岩,又转头看向苏绫,意思尤为明显。

    苏绫却笑着摇了摇头,“江老有话但说无妨。”

    江淮生便扫了眼傅青岩,随即叹气道,“江相派是有人容不得我了,我要是这个时候露面,必然有人要落井下石。”

    “可江老藏在我这着实不是个办法。”苏绫抿唇,看来事情的复杂程度超乎她的想象,江相派内部也有斗争,江淮生心中有着他的打算。

    “你我师徒一场,现下我无处可去,今晚怕是只能……”江淮生老脸有些惨淡,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心事还是受伤所致。

    傅青岩愕然,“师徒?苏绫,他是你师父?”

    听闻此言,江淮生的老脸就闪过一抹笑意,“反了!”

    傅青岩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大惊,这老头拜苏绫为师?不过想到苏绫的本事倒也释然,并非说不过去。难怪刚才江淮生以‘您’称呼,他倒是没反应过来。

    看这傅青岩面色连番转变,江淮生就蹙了蹙眉,“这小子知道您的本事?”

    苏绫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这只老狐狸,倒是光看神色就能猜出八分。

    江淮生就叹气摇了摇头,心想要快些将玄学知识传授给苏绫才行,这样一来日后苏绫动用本事也有据可循,有理可解,否则很容易让他人起疑。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开锁声,伴随着张雅芙恼怒的叫嚷,“苏绫你给我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龌龊事,回去查了答案到班级装什么大蒜!”

    鞋也没脱,张雅芙就大步走到苏绫门口拍打房门。

    苏绫皱了皱眉,看了屋里的傅青岩和江淮生一眼,“呆着别动。”语罢便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一条缝隙侧身走了出去,反手带上房门。

    却不防张雅芙上来就狠狠推了她一把,使得苏绫侧肩撞在门框之上,这一下撞得生疼。

    “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脸皮也越来越厚了?最近风头没出够是不是?凭你也敢考到我前面,你当所有人都是瞎子吗?”张雅芙上前一步,指着苏绫的鼻尖。

    今天晚上安阳观察苏绫的目光没逃过她的眼睛,这个拖油瓶自打跟着她妈妈嫁进自家就没少添麻烦,更从来没让她瞧得起过。

    现在倒好,三番四次大出风头,渐渐盖过了自己。

    而她张雅芙不但成绩优异相貌优秀,更有电视台找她参加青少年综艺类节目,自小家庭条件虽一般但也是娇生惯养从没委屈过,在学校更是众星捧月公主般的人物,她有她的骄傲,但在她看来苏绫不配有。

    原本她的生活春风得意一路平台,整个年级女生成绩排名第一,全校最惹眼的男生是她的男友,身为重点班级任课教师的父亲,以及永远如绿叶般衬托着她优秀的继妹。

    可一场跳楼似乎改变了所有,一切令她难堪的事情似乎都与苏绫有关。

    关键这些都绝对不是苏绫该得的,是她偷来的,是她骗来的!就凭她怎么可能考出这种成绩?让傅青岩和安阳都围在她身边转悠?

    啪!

    张雅芙还待说话,脸颊就被狠狠甩了一个巴掌。

    苏绫手起掌落,眼眸微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早晚惹出祸事!”

    张雅芙连退两步,不敢置信地盯着她,“你敢打我?”

    以往她不是没这般对待过苏绫,犹记得一次苏绫擅自进了她房间,动了她的贴纸,就被她狠甩过一个耳光,那时的苏绫也只是默默掉了几滴眼泪儿,在那以后就再也不敢随便进她的房间。

    因为那贴纸里夹着她跟安阳传的小纸条。

    她哪里想到苏绫竟然敢还手,而且是打她?

    “你敢打我!”张雅芙嘶叫着就扑了上去,却被苏绫闪身躲过。

    “苏绫,你别忘了你现在吃谁家的喝谁家的住在谁家!你凭什么敢对我动手?”张雅芙一记扑空,转身怒瞪苏绫,面上羞怒涨红一片狰狞。

    “我是代你父母尊长打你。”苏绫冷喝一声踏前一步,“无理取闹!骄傲妄为!任性张狂!该打!”

    张雅芙有些被她忽变地、严肃地脸色给唬住,冷着脸愣了愣神,“你说我什么……?”

    “今天我若不教训你,他日说不定捅出什么篓子。”苏绫眯了眯眼,这张雅芙养成如此骄纵的性格与张文涛的溺爱脱离不了关系。

    苏绫话音落下,身后房门就被人一把拽开,原来是傅青岩听到了门外吵嚷声,心生担忧忍不住出来查看。

    “怎么回事?”

    “傅青岩?”

    傅青岩与张雅芙同时开口,后者看到他后脸色瞬息万变,最后咬牙看着苏绫,“好啊!你跟我装模作样的,原来是把傅青岩藏在屋里头了!我看你怎么跟我爸解释!”

    苏绫没有理会张雅芙地吵嚷,而是转头对傅青岩道,“你先回去。”

    “可……”傅青岩话音未落,顿时被苏绫地目光止住了话头,“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先走了。”

    说完皱眉瞥了张雅芙一眼,大步离去。

    而此刻,一辆黑色奥迪轿车正缓缓驶离国道,进入青城县内。

    “赫少,进县城了,往哪走?”

    “第二中学职工大院,苏家。”说话的是坐在后座的年轻男子,他相貌上等,却有些偏柔美态,偏生气质沉着,周身散发着一股静谧气息。

    另一边,傅青岩刚刚走出苏绫家狭小昏暗的楼梯间,抬首望向三楼亮着灯的卧室,唇角露出一抹青涩无奈地笑容,双手插兜朝着大院外面走去。

    走出小区,正逢一辆黑色奥迪轿车迎面驶来,晃眼的车灯叫傅青岩不得不眯眼侧头。

    车子呼啸擦过身畔,在石子路上扬起一阵灰尘,令傅青岩不喜地皱紧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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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熟悉的转学生

    苏绫回到房间,见江淮生正在闭目养神便没有说话,拿起课本坐到书桌前翻看起来。

    屋内灯光明亮,除了纸张翻页声外,就连呼吸声也几不可闻。

    江淮生伤不致命,却也不轻,眼下的情况显然是有些复杂的。江相派、雪草堂,都是她所没有接触过的事物,虽然从江淮生口中得知了这些门派的基本性质,但却极为有限,没有一个更直观的了解。

    至于要不要进一步地了解,苏绫现在还没想好,因为那显然是一滩浑水。

    “江老早些休息吧。”苏绫翻书的同时轻声开口。她自可以打坐一夜,无需睡觉,床铺让给江淮生倒也无妨,明天早晨在其他人离去后再将江淮生送出去,找个地方安置下来。

    “师父叫我淮生就是了。”江淮生栽歪在被子里。

    背靠着他的苏绫就皱了皱眉。

    只听江淮生继续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我还是知晓地,既然已经跪地叩首称您一声师父,就断不该叫师父对我沿用尊称。”江淮生气若游丝,语速显得很是疲惫。

    苏绫转过头来看向江淮生,后者就咧嘴,似乎是乐了一下,随后就昏昏沉沉地栽歪了过去。

    起身走到江淮生身边,用手探了探鼻息,没死,看来是累昏了过去。

    这样一大把年纪,又遭人追杀折腾了一天……

    苏绫把老头扶正,为其被子盖好,关掉房间大灯,只打开了书桌上的护眼灯。

    只是就在这时,园区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苏绫侧头,只见白光映入窗内,是被车灯晃得。

    她皱了皱眉,青城县轿车稀少,在这一片小区中更是一辆也没有,这大晚上的哪里来的车灯?

    看了眼床上的江淮生,难道是追杀到这里来了?

    她走到窗前朝下看了看,果然,大院正门口处正有一辆轿车缓缓驶进,却又突然刹住,接着退了回去,缓缓驶离家属大院。

    清晨,当初升的太阳唤醒晨曦的静谧,万物复苏。

    清风拂过院子里的大槐树时,树叶沙沙轻响,鸟儿脆鸣高歌,一片朝阳之气。

    盘膝坐在房间地面的苏绫缓缓睁开眼眸,打了个哈欠,却浑身清爽得很。拿着洗漱用品到厕所冲了个澡,回到房间时江淮生已经醒来。

    他自己强撑着坐直身躯,背靠在床头。

    苏绫就为他倒了杯开水,“身体如何了?”

    江淮生摇了摇头,“没有大碍。”

    江淮生又说,他昨天过来之前联系了一位朋友,对方会为他带来一些他所需要的消息。江淮生解释,对方并不算是他真正意义上地朋友,而是他师父当年救过的一位能人,这能人便是出自有着真本事地传承家族,现在主营商道,不过江淮生却并未因为他师父的关系有幸见到过所谓真正的本事。

    更或者说,对方若不是凭着那上一辈的救命之恩,根本不会插手他的事情,更不屑与江相一派有任何瓜葛。

    听了江淮生的话,苏绫暗暗记在心上,也不知道这所谓的传承家族是否与她猜测的巫道旁枝末节有关,亦或是,又是一群打着幌子的无能之辈?

    重生至今,苏绫知道所谓法术是很脱离现实的话题,在人们的印象中也颇为抽象,早已不跟这个世界接轨。

    近代更是经历过一段文化动荡的时期,扫去了大批此道中人,所以到底是否真的有所谓隐世门派、传承家族?还不可知。

    “青城县,江老已经无处可去?”

    “无处可去。”

    “那今天就暂且歇在我这,记得将房门反锁。”

    “师父!”

    “何事?”

    “叫徒儿淮生便是。”

    “……嗯。”

    初秋的凉意吹不去苏绫满身的鸡皮疙瘩,在为江淮生准备了些食物和水后,苏绫就赶在张文涛父女出门前,早早来到学校。

    因为这星期五就是第二中学校庆,是以两天前学校正门前已经挂上了热烈庆祝地横幅,学生们纷纷期待校庆日的到来,因为这意味着当天不但可以停课,更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学校看着节目吃着零食,没有什么比这更惬意的事情了。

    校庆时间是在苏绫住院时公布的,所以上学后除了张雅芙下课时带着报名表演的同学排练外,其他一切并没有叫苏绫感受到这即将到来地喜庆日子。

    傅青岩一大清早就等在校门口,见了苏绫就非拉着她在校门口吃了碗馄饨,因为王亚洁昨天晚班工作到凌晨两点,回家后又为苏绫洗了衣服才睡,所以早晨也没给她准备早饭。

    吃了碗猪肉白菜馅的馄饨,苏绫感觉身体热乎乎的非常舒服。

    “报名节目了吗?”见苏绫盯着学校正门的横幅,傅青岩问了一句。

    闻言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特长。”

    这话说得平静诚恳,原本的苏绫就没有什么特长,而她于这个时代就更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技艺,倒是梁玲吉对这次校庆积极得很,报了个唱歌的节目,到了下课就去排练,最近已经很少跟苏绫同进同出了。

    “咱班老师逼着我报了个弹钢琴的节目。”傅青岩无奈一笑。

    这年头弹钢琴可是有钱人家孩子才会接触的东西,对普通学生来说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高端大气得紧。

    苏绫笑着点了点头,“很期待。”

    傅青岩双眼顿时一亮,“真的期待?”

    “我是在客气。”苏绫疑惑蹙了蹙眉。

    “我就当你是在期待。”傅青岩翘起二郎腿,闲散地向后一靠,笑容明媚得很。

    两人在这早餐铺子前有说有笑,许多经过的学生议论纷纷,不免多瞅上两眼。

    早自习结束前,张文涛匆匆走进班级,“静一静!我说两句话,咱们班今天转来一位新同学,大家认识一下。”

    说完就冲着教室外道,“夏志文,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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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夏志文

    夏志文转学来到青城县第二中学了,而且因为父亲夏卫东给学校新建计算机室做了不小的贡献,所以上面特批直入一班。

    这事儿,学生们不知道,也不允许知道,甚至没人知道他是谁的孩子。只知道在张文涛公布他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时,全班都静了静。

    因为这份成绩甚至不输给安阳。

    十月初的天气,虽早晚凉爽,正午却显得有些闷热。

    教室里的电风扇还在呼呼旋转,窗外阳光灼人,这周教室内换组,苏绫就坐在靠窗座位地第一排。

    同桌谷雪不时转头盯着苏绫,或者说盯着在答题海的苏绫。

    她惊讶地发现苏绫的确是在自己做题,半节课的时间一整张草纸已经被她写写画画铺满了,题海也已经做了几页。

    不得不说,这样的苏绫让她有些意外,也有些陌生。

    “喂,苏绫?你最近怎么回事?”谷雪放下手中的圆珠笔,皱着眉头打量苏绫,一张滚圆的小脸紧紧皱在一起。

    苏绫闻声转头看向她,不得不说,谷雪的身材有些像家里炒菜需要的煤气罐,圆滚滚的不分段落。

    “你跟我实话实说,是不是安阳的事儿叫你受刺激了?”谷雪有些八卦地贴近了一些,这话她早就想问了。

    “安阳?”苏绫挑眉,顺着谷雪的目光朝斜后方看去,没想到正逢安阳抬头望来,四目对视,后者有些怔住,苏绫却平淡地转过头看向谷雪,又低头将注意力重新投入题海当中。

    学习这东西对于苏绫来说似乎没什么用处,更不应该算得上是大事,但在苏绫看来,若是连小事都不能做到最好,还谈何大事?

    午休时,夏志文终于找上了苏绫。

    “我爸说是你救了我,谢谢。”自夏志文苏绫已经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因为身体并未患病,在元神找回后整个人就在再无大碍,只是卧病时久需要好好调理。

    现在的夏志文显然调理得不错,虽然穿着运动衫依然显得消瘦,但面色已经红润了许多,不似半个月前躺在病床上那个眼窝身陷、面无人色的男孩。

    他爸爸告诉他了?

    看着夏志文的面容,苏绫祥和一笑,“身体怎么样了?”

    这态度叫谷雪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苏绫返校这半个多月以来古怪得紧,整天瘫着一张脸,沉着得很,哪里跟人这样笑过?

    不对,她笑过。对傅青岩笑过,对梁玲吉笑过,但这回却是眼里都溢着笑意。

    夏志文也皱眉愣了愣,随即面色平淡地道,“我爸让我中午请你吃饭。”

    “好。”苏绫站起身,她也有些问题想从这小家伙口中了解。

    夏志文怔了怔,自己的口气和态度可算不上好,苏绫难道看不出来?

    他这次出院以后,夏卫东不顾他的想法为他办理了转学,斩钉截铁地要他到二中念书,迫使他离开原本的圈子,这可不是他愿意的。

    因为父母离异,他自幼跟着父亲,而夏卫东又因为生意十分忙碌,一年以前他被迫从朝西市搬到青城县,转入第一初中,现在却又因为狗屁的救命恩人被转学到这个第二高中。

    与刚刚打入的圈子和结交的朋友分开,对于年仅十六岁的夏志文来说这就像是逼他吞了口屎一样,想吐却又得强忍着不能吐出。

    而他的父亲却只告诉他,是这个女孩救了他,要与她搞好关系。

    此刻,苏绫即便是走在夏志文身后,都能感受到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强烈怨气。

    在食堂打好饭菜,夏志文冷着脸坐在她对面。

    不得不说,夏志文继承了夏卫东基因里最优良的东西,但却摒弃了夏卫东的一切缺点,例如不高的个子。

    他的个头与傅青岩估计不相上下,高高瘦瘦的,发型看得出是新理的,很干净的板寸,将五官全部呈现了出来。

    双眼皮,因为瘦,眼睛显得有些大,但却带着股这个年龄摒除不掉的痞气和倔强,尤其是此刻冷着的脸庞。

    “自小有没发生什么异常的事?例如跟身边孩子不同的事情。”苏绫用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菜花炒肉,抬头看了夏志文一眼。

    他穿着的是一套耐克,只需一眼就可以判断他的家境。如苏绫这样的家境是如何也穿不起几百元一套的运动服,何况在这青城县内并没有什么品牌的假货贩卖。

    夏志文闻言抬头,皱眉看了她一眼。他知道自己得了一场重病,然后就一直陷入了昏迷,真的搞不懂自己明明是在医院醒过来,父亲怎么会说是这个女孩救了自己。

    还是她有什么了不得的家世,才叫自己巴着她?

    但观察苏绫,长得清秀可人,丹凤眼玉琼鼻,但随意扎在脑后的头发在午后的阳光下还明显带着散乱的发丝,感觉乱蓬蓬的,一看就是在街边小摊理的发,长短不一导致现在这种杂毛丛生的局面。

    再看她的衣服,从上到下的运动服,洗得都有些发白了。还有那一双前面踢破了皮的旅游鞋,天哪!

    自己竟然在跟这样一个女生吃饭,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是叫自己那帮朋友看见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想着这些,他就有些面色发惨,自动漏掉了苏绫刚才的问话。

    “你、我……你平时都穿成这样吗?”夏志文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目光扫了扫四周,见众人都自顾自地没有注意这边,莫名地松了口气。

    苏绫闻言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富人家孩子的虚荣症,前些日子她在从图书馆随便拿的一本心理书籍上见到过。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苏绫将摆弄了半天的菜花夹起,缓缓放入口中。

    夏志文一怔,“什么?你刚才问什么了?”

    苏绫不得不重复了一边刚才的问话。

    “记性比别人好算吗?”夏志文有些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开始埋头吃饭。

    “没遇到过什么科学不能解释的事?”苏绫随口问。

    “没有。”

    “你在香港遇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此言一出,夏志文猛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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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传宗接代

    “为什么这么问?你怎么知道我去过香港?”夏志文皱紧眉头。

    苏绫挑眉,看来夏卫东对这孩子瞒着不少事。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次得了什么病?”她状似随口问道。

    “我爸没说,你知道我得了什么病?对了,为什么我爸说是你救了我?”夏志文开始连珠炮似地发问。

    还不待苏绫回答,夏志文又皱眉,“刚才问你还没回答呢,你怎么知道我去过香港?你跟我爸很熟?还是你爸妈跟我爸很熟?”

    “我跟你父亲不算很熟,但也算有些交情,至于我父母,跟你父亲没有交集。至于你去过香港的事,是你父亲告诉我的。”苏绫放下筷子,盯着夏志文的眼睛逐一回答,“接下来回答我的问题,你在香港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夏志文抿了抿唇,苏绫注意到他的眼角轻微抽动了一下,显然是在撒谎。

    “好。”她点了点头,“这事虽然关系到你的生死,但命由天定,我不强求,你好自为之。”话虽然这么说,但苏绫只是觉得没必要急于一时,反正香港她现在去不成,只是好奇夏志文到底是被什么宝物吸了魂魄。

    “嗤!”夏志文皱眉笑看着她,这女的神经病吧,怎么神经兮兮的?说话怪怪的,口气怪怪的,怪异得很。

    苏绫低头继续吃饭。

    却听夏志文道,“我爸让我跟着你,多亲近,他的话我听,但你别指望我会对你怎么样啊,我告诉你,我有女朋友。”

    苏绫当下皱眉,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他的先祖,简直就是满口胡言。

    而且年纪轻轻交女朋友?简直是不知所谓。

    打心底里,苏绫是以着长辈的眼光来看待夏志文地,帝江氏后裔说不定就剩下这么一脉残苗,哪能不惜。

    等等,有了女朋友?

    她忽然抬头看着他道,“打算何时结婚生子?可还有同姓兄弟?”要真就这么一根独苗,的确是该早早生养传宗接代。想到亿万年后帝江氏后裔已经绝迹,苏绫心中便有些伤痛。

    夏志文现在看向苏绫的目光跟看个傻子没什么区别,难道父亲让自己每天对着她的目的是为了起到反面教材地作用?

    “苏绫!”一声惨绝人寰地叫声自身后响起,苏绫转头就瞧见梁玲吉正端着餐盘三步并成一步地朝她方向奔来。

    刚到身前,对面的夏志文就站起身,“那什么,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吃。”说完古怪地看了一眼苏绫调头就匆匆离去。

    “咦?这不咱班新生么?你们怎么勾搭一块去了?我还说中午放学怎么不等我就走了,原来重色轻友呢。”梁玲吉咧嘴笑着,咣当将餐盘甩在桌面,坐下就开吃起来,“没吃早饭,下课就排练也没工夫来食堂买吃的,饿死我了。”

    “别瞎说。”苏绫不轻不重地斥责了一句,梁玲吉最近彩排练的越来越口无遮拦了。

    话音刚落,这厮已经几口灭掉二两米饭,扫空菜盘。

    “这星期除了彩排就是复习,有时候中午饭都吃不上,我妈说我瘦了一圈,你看出来没?”梁玲吉摸着有些滚圆的肚子叹道。

    苏绫以肉眼目测,只觉她比九月中旬时候圆润了一圈倒是真的。

    不过她倒是知道梁玲吉辛苦,这次她上报的节目是唱一首欢乐颂,年级里几个跟她住同一大院的女生为她伴舞,为这个每天都得不停彩排以做到完美,依着苏绫的记忆,梁玲吉唱歌的确挺好听的,关键是她敢唱,而以前的苏绫是打死也不好意思当着全校唱歌的。

    下意识地转头,就对上了不远处餐桌处一道复杂的目光,是王美涵。这两天苏绫总是见她魂不守舍,放学后也第一个没了踪影,但面色却一天比一天不好。

    ……

    “赫少,为什么不直接到苏家登门?”

    金辉酒店顶层有一间豪华套房,青城县无人不知这间套房要价9999,称其为帝王套间。而这小一万元的价格无论下至小孩还是上至老人,都是津津乐道。

    一万块住一宿?肯定是商家搞出的噱头糊弄那些有钱人的。大多数人这样认为。

    而此刻,金碧辉煌的帝王套间已经被租住了出去。

    刚才说话的,正是那夜开着黑色轿车的司机。

    而此刻他站在鹅绒地毯一脚,正不解地看向那身穿黑色毛绒浴服,刚刚从洗手间走出来的年轻男人。

    男人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气质却极为老成,目光平静而沉着,脚步沉稳而有力。

    虽是紧拉着深棕色不透光的窗帘,但明亮的高吊顶水晶灯将客厅内映射得如白昼般明亮。

    房间的香炉里燃着檀香,放着轻柔舒缓的梵音,令人心神安宁。

    男人走到沙发前落座,半湿的短发贴在面颊,他启唇回应,“江老给我父亲致电时只说是投奔这苏家,却没说明他与苏家的关系,昨夜进小区后发现那明显是普通人家,我们这样冒然登门或许有些唐突。”

    “可是……不登门我们怎么知道江老当家的死活。”男人抓了抓脑袋,他的个头很高大,长得也颇为虎头虎脑地,太阳穴处高高隆起的青筋与粗大的指关节无一不说明男人是个练家子,且还是个高手。

    “他若死了,我们去也是白去。他若没死,消息也不差这两天送到,不急。”男人将背脊陷入奢华的深棕色皮质靠背里,双目缓缓闭上。

    “哦……”汉子有些半懂不懂,不过他知道赫少脑子里想的东西永远都不是他可以弄懂的,“那……”

    “大虎,我乏了。”赫羽明声音沉静地淡淡开口。

    汉子顿时抓了抓脑袋,“那我先出去了,有事您再叫我。”

    当晚回去时,江淮生正半靠在床头发呆,床头放着的盆子已经空了,水杯也已经空了。

    老头正看着护眼灯前不断碰撞灯光的飞蛾发呆,这护眼灯是苏绫早上走时就开着的,因为担心晚自习下课已经天黑了,而江淮生醒来后屋子里没有亮光,他的伤势又不好下床开灯,这才将护眼灯着了一天。

    若是点着棚顶大灯肯定会引起王亚洁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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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那一年,初秋校庆

    “绫绫回来了?屋门怎么给锁上了?还有你看着我昨天装剩粥的空盆子没?找了半天也没找见。”正在厨房做菜的王亚洁听见响动探出头来。

    苏绫应道,“哦,在我屋里。”

    “昨晚还吃东西了?”王亚洁随口问了一句,因为昨天半夜两点下班回家她翻冰箱时那盆子还在冰箱里放着呢。

    苏绫将装着剩粥的盆子端到厨房,一面为江淮生倒了杯热水,与王亚洁寒暄两句就回了房间。

    扶江淮生坐起后,苏绫将水杯放在他唇边,这才发现老头的嘴唇已经干裂,显然是渴坏了。

    也不管水热不热,江淮生咕噜噜地将一杯水灌入喉中,这才长舒口气,半晌自嘲笑道,“哪想有一日会落到这般境地,对了,今天有没有自称姓赫的人来找您?”

    苏绫摇了摇头,江淮生口中那所谓传承家族不是早得了江淮生的消息?救人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耽搁一天?

    听江淮生说对方是京城人,开车到这只需要几个小时时间,没理由一整天也没找来。

    见苏绫摇头,江淮生重重叹了口气,现在青城县里危机四伏,他怕是稍一露面就要子弹穿心,现在这种敌我不明的局势,江淮生也不敢轻易相信江相派门徒,若是有异心者在这节骨眼上伺机而动对他可算不利。

    苏绫不在江湖,他需要的消息必然是打探不出,所以他才着急见到赫家来人。

    山高皇帝远,他今次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算是替苏绫背了个大黑锅。毕竟宁培死了,那晚挟持的事情无人知晓,也说不清宁培到底因为什么会挟持他,道上看到的只是自己心狠手辣杀了宁培。

    而他也万万没想到宁培在雪草堂里还有至交好友,后者会为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叹了口气,江淮生又重新躺回被窝,望着窗外月色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大门响动,是张文涛父女回来了。

    “亚洁,你猜我刚才下班遇着谁了?”门外传来张文涛的声音。

    “谁呀?”

    “苏良哲,大晚上八点在学校门口等我,说过两天请咱们家在金辉吃个饭。”张文涛的声音。

    闻言,苏绫走出房间,反手将门带上。

    张文涛身后,张雅芙正面带怒气地盯着她,这眼神苏绫已经享受一整天了,也不知张雅芙是出于什么心理,昨晚上被打的事情竟然没有跟张文涛提一个字。

    “你没答应他吧?”王亚洁赶忙从厨房走出来。

    张文涛叹了口气,“我本来给回了,但他太诚心,说什么都要宴请咱们全家,还说要感谢我什么的,我也没法推就答应了。”

    王亚洁愣住,随即皱眉道,“我不去,爱去你们去吧。”说罢就转身钻回厨房,把炒熟的菜拨进盘中。

    张文涛就走到厨房门边,“人家现在就在青城县,咱们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倒是想看看他有什么打算。不如就一次性把事情摊开。”

    王亚洁背对着他死死咬着嘴唇。

    周五。

    校庆这天上午,学校放榜公布了这次月考的考试成绩,苏绫榜上有名,单科排行名列前茅,总成绩也顺利挤入了年级前三十,排名第二十四位。

    这可谓是本次月考凭空杀出来的一匹黑马,自然地也就再次牵引出了那场跳楼事件,一时间谣言四起,质疑纷纷。

    苏绫对此并未理会,凡事只要问心无愧,时间自可以说明一切。

    比如现在,一班的大部分同学还是很认可苏绫此次的成绩,甚至成为了为苏绫辟谣部队的主力军。

    自打出了成绩,原本被月考紧张压得喘不过气的学生们,也开始真正期待起这一次地校庆。

    校庆在学校大礼堂举办,中午后学生们买好零食纷纷来到大礼堂前排队,在班主任的带领下分批进入礼堂。

    舞台已经搭建完成,学生们分批被领到座位坐好,苏绫则是被梁玲吉拽到后台帮忙准备。

    后台,男生女生换装化妆,亦或是做着最后的排练、动员,人员爆满几乎到了人踩人的状态。

    好在梁玲吉是唱歌的,并不用换什么衣服,只是伴舞的后援团就着急了,因为几个换衣的小隔间尽数被人占去,门前排了好大的长龙。

    “早听我的,在教室换了再过来多好。”

    “还没上台就换衣服,多不好意思横穿操场呀。”

    就在这时,满屋子学生的视线一个随着一个,看向站在门口处的傅青岩。

    不能怪女生花痴犯二,着实是此刻身穿白色燕尾服地修长身影太过英俊,他个子本来就高,五官立体而英俊,挺拔的鼻子尤为惹眼,此刻身穿燕尾服,属于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盯住他人视线的类型。

    只扫了一眼,苏绫就被梁玲吉拉着在试衣间门口为伴舞排队。

    二十分钟后,苏绫好不容易得空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歇息,肩膀猛地就被人拍了一把。

    回过头,正对上傅青岩笑吟吟的目光,身旁站着的则是安阳。

    原来今次傅青岩负责钢琴表演,而安阳则是伴唱,两人搭档已经是第二年了,去年学校为毕业生举办的晚会上这对组合就引发过一起女生狂潮。

    才貌双全,体育健将,还有什么是不行的?

    安阳挑眉打量苏绫,目光带着好奇的笑意。

    “苏绫,见着梁玲吉了吗?”一名为梁玲吉伴舞的女孩快步走上前来,表演是按照班级顺序进行,一班排在前面,这个节目过后就是她们的了,可梁玲吉刚才说上个厕所就再也没见着人。

    苏绫举目环顾四周,看了一圈也不见梁玲吉的身影。

    “厕所没见着人,我让小洁出去找了。”女生有些着急。

    一名扒着帷幕的女生转身叫道,“前面节目结束了,梁玲吉回来没?”

    “出什么事了?”傅青岩诧异问道。

    而苏绫却注意到从后门方向走进来的孙琪一众人,此刻孙琪面带轻松笑容,目光盯着苏绫别有深意。

    待那伴舞女生快速将事情经过讲完,名叫小洁的女生也快步跑了回来,“没找着梁玲吉,她回来没呢?”

    “没啊!急死人了,她到底能不能行了!这个时候不见人!”

    孙琪见状笑吟吟地走上前来,身后紧跟着几名要好的女生,“估计是怯场先跑了?或者有什么急事儿?苏绫,我看要不你上吧?梁玲吉又没请假,耽搁了节目落了空挡,到时候学校追究处分的还不是她?再说大家伙辛苦排练这么久……”她抬眼扫了扫几名焦急地伴舞女生。

    这话自然是纯心找苏绫的别扭。

    ……

    校门口,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靠在杨柳树旁,身材高大的司机开门下车,为坐在后排的青年打开了车门。

    “赫少,就是这了,青城县二中。”汉子开口说道。

    “走。”男子走下车,双手垂在笔直地裤线两侧,抬头看了看上书校庆大字的横幅,抬步迈进了校门。

    ------题外话------

    明天就上架了,想着要不要发个上架感言,但又一想,虽换个马甲,但跟这篇文的大多都是跟了老羊两三年的老读者,你们什么样的感言没见过?无非就是望支持订阅、首订,订阅是咱继续坚持的动力源泉、订阅正版是对咱辛勤汗水最基本的尊重、咱要靠写文混口饭吃……所以得嘞,我这口水还是省下吧,就是希望能不养文的尽量别养,每天跟的人多我写的有劲,不然也不知道谁在谁不在,是写的不好看还是养的多呢?嘿嘿,毕竟每天的订阅基本直接反映了咱这文的成绩,不过这事儿也强求不来,还是根据大家个人喜好而定。

    废话就说这么多,老妞都知道我的文有点慢热,前面基本没展开,这篇设定的是魂穿流,但我在追求商女那种回炉流的感觉,前期剧情背景压制得低,逐步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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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天籁梵唱,一记酒瓶

    上一个节目已经完毕,下一个节目还没接上,几分钟的时间倒没什么,但时间一久,学生们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校领导也挺直背脊开始张望。

    负责校庆的主任见状,赶忙叫人去后台查看情况,眉头大皱。

    刚刚已经报过幕,是初三一班梁玲吉的欢乐颂。

    可是迟迟不见有人上台。

    不知是谁吵了一句,“不是怯场了吧!”引起周遭小范围地一片笑声。

    但更多的人则没去关心什么节目,而是吃着零食闲聊瞎侃。

    就在这时,帷幕后方缓缓走出一道身影,定睛一看,竟还穿着校服。今天校庆允许穿便衣,尤其表演的学生可没一个穿校服的,而现在上台的女生除了穿着校服外,在强烈灯光的照射下头顶弯曲的碎发显得尤为明显。

    怎么看都有些邋遢。

    坐在台下百无聊赖的夏志文见走上台的人后突然一愣,坐直背脊张了张嘴,随即撇嘴靠回座椅,这个苏绫怎么回事?表演节目就这个造型?

    他倒是没注意去听刚才的报幕,就以为这是苏绫的节目,直到身旁学生窃窃私语,他方才晓得这场节目的主角不应该是苏绫才对。

    几名伴舞女生穿着红装跟着上场,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似地一个个面露苦色,显然有些局促,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这一下又引起了台下的笑声。

    笑声从小范围延伸至大范围。

    几名伴舞女生纷纷对视,寻思着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跟学校说明一下情况,而不是随便找个人上台凑数吧。

    苏绫会唱歌么?再者说她们也从来没在一起排练过!

    梁玲吉到底哪去了!真是急死个人,这场表演百分百就这么搞砸了。

    “我脑袋灌水了才跟着你们上台。”

    “我也懵着就跟她上台了,能不能行呀?”

    反观站在台上的苏绫,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们倒是面色如常,泰然自若。

    她稳稳站在舞台正中,看着下方人潮面色淡淡。

    幕后,学生拿着磁带正准备往录音机里塞,却不想台上的苏绫已经启唇……

    “啦——哪哪哪哪哪——”

    声音清朗,回响在礼堂空旷的上方,犹如天籁梵音!

    接下来苏绫的发音没人听得懂,只是那声音中带着无比的庄严肃穆,肃穆到仿佛带着所有地人来到了天地初开之时,那一场庄严肃穆的祭祀大典之上。

    清朗的声音中夹杂着肃穆的低沉,无需扩音器材,无需配乐伴奏,却直击人们心灵最深处的凹点。

    或委婉、或曲折、或悲壮……

    随着这犹如天籁般地梵音响彻礼堂,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起来,人们浮躁雀跃地心情都为之一悸!

    好似物换星移、苍天压低、黄土抬高!

    好似感受到来自最远古的感召,灵魂出窍神情恍惚,似是被那声音带到了一片苍茫大地无尽荒原,似是看到了人类为生存奋起搏杀,音调一转,又好似看到了人类互敬互助农耕繁衍!

    明明只是声音入耳,看不见,摸不着,但那种心灵深处的震荡却如此清晰明了,为那古老的音调心神震撼。

    后台准备播放磁带的学生也都纷纷怔在那里,呆滞地看着台上那个朱唇轻启,扮相穷酸的少女。

    台上的女孩虽相貌姣好,但比起那些打扮靓丽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美女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够看了,俗话说佛要金装人靠衣装,只凭着这身穷酸、洗得发白的校服以及随意扎起的凌乱马尾就将女孩的印象分大打折扣。

    她身高并不算高,有致的身材包裹在宽大的校服里更显得有些单薄,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算不上足以吸人眼球的角色。

    但此时此刻,她双手垂在裤线两侧,静静地站在演出台上,却仿佛站在了神坛之上,周身上下似乎蒙上了一层无比庄严圣洁地光辉。

    那清澈的嗓音仿佛带着某种神圣的魔力,唤醒了人类心底最原始的意志,心生顶礼之情。

    有些东西,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有所改变!

    待声音缓缓落下,全场依旧寂静一片,就在这时,坐在最前排地教务科科长徐大勇最先回过神来,抬手擦去眼角莫名流下的泪珠。

    他下意识地往身旁一看,却发现新调任过来的边校长此刻不在座位。

    眼神一转,徐大勇惊呼一声,校长竟然滑下椅子跪在地面!

    这声惊呼惊醒了还沉浸在歌声中的众人,学生们纷纷深吸口气,不少人眼角湿润心情沉重,更是发自内心震惊地看着舞台上那静静站立的少女。

    “校长!校长!”徐大勇一声惊呼过后,新校长边宏回过神来,几位老师赶忙上前将其扶起。

    边校长坐在舞台正对面最前排的位置,也就是观众席第一排的正中央,他竟然听这首歌曲听得慌神失态了!

    苏绫唱的是什么歌儿?所有人心生疑问,无论是张文涛、安阳、傅青岩、夏志文,还是身在后台的孙琪、张雅芙,刚才都莫名地进入了某种微妙状态,仿佛台上站着的不是苏绫,而是……

    依靠?

    信仰?

    礼堂最后方的大门缓缓被人关上,赫羽明神情充愣地退回到大堂,恍惚间抬手擦去眼角的一滴泪花,再看向那礼堂大门时眸中闪过一抹惊诧。

    那歌声中带着一股怎样的力量?

    什么样的人才能哼唱出那种犹如天籁梵音般的歌曲?

    他不是没有进过寺庙、道观。

    相反,身为传承世家子弟,自幼修炼信奉三清,他去过世上最神圣的信仰之地,听过最圣洁的梵音,却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这女孩是什么人!

    这张万古不变地沉着俊脸上此时此刻正闪动着莫名的惊诧。

    “查一查,那女孩是什么人。”赫羽明缓声开口。刚才女生所唱的歌词他听不懂,但他可以确定那是一种语言,只是一种他所听不出的语言。这种语言配上歌声有种莫名的深沉肃穆,似乎能震撼灵魂。

    这一幕不应该发生在普通人身上,难道青城县还有着什么隐世家族?是他们赫家所不知道的?如果真是这样,这一趟倒是没有白来。

    此刻大礼堂内一片骚动,学生们纷纷交头接耳,刚才的感受太过震撼,绝对不是现今流行音乐古典音乐可以带给她们的感受。

    “边校长刚才跪下了!”

    “我去,苏绫刚才唱的什么歌儿?给校长都唱跪下了?”

    “我刚才还掉眼泪儿了呢。”

    “太不可思议了。”

    “诶?我就感觉有点难受,好像特古老,特庄严,你说她跟哪学的?”

    学生们议论纷纷,台上的苏绫已经退下场,几名伴舞女孩纷纷对视,刚才苏绫起音突然,而且并没有放音乐,唱的也不是欢乐颂,她们就没跟上节奏,接着就被歌声吸引了,傻愣愣地站在苏绫后面跟护法似的全场呆滞。

    不过虽然没有跳上,也露了一面儿,而且演出顺利完成。

    苏绫刚刚退场,主持人赶忙收敛心神走上台来,就在这时,傅青岩开始拍起巴掌大力鼓掌,周遭同学因为讨论的热切才回过神来想起鼓掌。

    掌声范围逐渐扩大,宛若雷鸣。震得主持人站在台上没法接话。

    待掌声歇下,主持人才牵强笑道,“刚才那位同学的演出简直太精彩了!这么动听的歌声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们说呢?”

    台下再次掌声如雷。

    主持人抬手压制,继续大声道,“大家情绪不要激动,要不然我们有请刚才的同学再一次上台,说说那首歌叫什么?我不知道你们听没听懂,反正我是一个字儿也没听懂。”

    主持人的幽默带动得台下一片笑声,有好事儿的男生就将双手抬到嘴边呈喇叭状,“请上来!”

    “请上来!”

    “请上来!”

    不过此刻,苏绫已经撤离了后台。

    最终也没有再一次上台,学生们对那歌声里所谓的歌词也一直不得而知。

    事实上苏绫演唱的的确是一首祭祀歌曲,荒洪祭天梵唱向来都是由巫王主持,这首歌曲算是苏绫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演出,好在将缺口顺利补上。

    当时孙琪不过是找她难堪,心想傅青岩才貌双全,苏绫却没一样出彩的,对她就算有好感也不过是一时新鲜,在看到苏绫窘态后也会有所反感,多少会有一些看不上的吧?

    哪想到苏绫根本没想她的讽刺当回事,当下就点头上台了,也不怯场,更是出彩的赚了个盆满钵满。

    最终梁玲吉是被人在洗手间找到的,头上被罩了件校服,双手双脚均被人用校服裤子绑住扔在大礼堂厕所的隔间里,嘴巴上更是被塞进一双袜子,而这些校服衣裤和袜子都是不同演出学生今日在试衣间换下来的,也不知怎么就被人拎走干了这事儿。

    这事显然是人为的,但梁玲吉不知道是谁,学校也就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件事最终惊动了校长,甚至在演出还没结束时边校长就传了梁玲吉到办公室问话安抚,好险没将事情闹大。

    “我猜就是孙琪干的!”午后阳光明媚,学校篮球场旁的草地上,梁玲吉叼着片树叶愤声开腔。

    苏绫双手枕在脑后舒服的躺着,再过半个月就彻底入秋了,到时天气转凉草叶枯黄,就再不能这么惬意。

    “要不是她我脑袋割下来给傅青岩当篮球玩!”梁玲吉朝着篮球场上英姿驰骋的身影努了努嘴,随即哼声转过脸,看着苏绫正闭目假睡就忍不住揪了把草叶扔在她脸上,“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够朋友呀,一点都不关心我死活。”

    苏绫淡淡地白了她一眼。

    梁玲吉就冲着一旁努了努嘴,“那几个人聊你呢,眼神一直往这边瞅,一会你给她们签个名呗?”

    苏绫没理会她的挖苦,自打校庆结束,这周再上学就成为了焦点,学校里似乎没有人不知道给边校长一曲唱跪的苏绫,这话题现在成了当下热门,边校长这一跪也着实成了个大笑话。

    别怪梁玲吉挖苦,昨天还真遇着一个来找苏绫要签名的初一女生,长得粉嫩可人儿,梁玲吉没少拿这事儿嘲笑她。

    “你说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还会唱歌儿?苏绫同志,你到底跟组织隐瞒了多少?”梁玲吉斜眼看向苏绫,这段时间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对着苏绫自言自语,这家伙话少得可怕,平日里也安静的可怕,一整天一言不发已经算不得什么稀罕事。

    如果哪天苏绫话多起来她反倒会觉得见鬼了。

    “不过这事儿真得谢谢你,排练了半个多月的节目总算没搞砸,要是她们几个连台都没上去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梁玲吉也跟着苏绫躺在草地上,这个角度顺着苏绫的目光看去,好家伙,原来看傅青岩打球呢!

    这时正逢傅青岩拔地而起,一记漂亮地大满贯,待篮球进框他双脚落地,转头冲着苏绫方向勾唇一笑。

    笑容迷死个人。

    “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梁玲吉又开始口无遮拦。

    傅青岩对苏绫有好感,这事儿已经不止她看得出来,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苏绫没理会她,自顾自地闭上眼睛。

    这时,一道身影慢腾腾地出现在两个人身后,梁玲吉转头一瞧,不是夏志文是谁?这小子自打转学至今几乎天天跟在她身边,哦不,确切的说应该是跟在她和苏绫身边,估计也是没个伴儿。

    “小帅哥有事儿?”梁玲吉拍了拍身边地草地,夏志文却绕过他径直坐在苏绫那头,气得梁玲吉直嚷嚷,“我告诉你别想了啊,苏绫跟人家傅青岩是一对儿!正儿八百的,别惦记了。”

    “我惦记她?”夏志文嗤笑一声,双手枕在脑后就倒了下去,“我眼睛瘸了才会看上她。”

    苏绫眯了眯眼。

    梁玲吉也对夏志文的傲慢无礼习以为常,见状嗤笑一声,“苏绫怎么啦?人家现在在学校可是风云人物,一首歌儿把边校长都给唱跪了,看你这样儿还不服?”

    夏志文漫不经心地斜了苏绫一眼,“对了,今晚唱歌去不去?”

    “不去。”

    “去!”梁玲吉拍地而起,“去ktv?”

    ktv可是新兴玩意,整个青城县只有一家,原来还有不少露天的卡拉ok,但跟ktv比就根本不够看了。当然,大部分的老百姓放松还是会到夜市周围的卡拉ok娱乐一下。

    ktv可是高档货!一般人消费不起,听说去玩的基本都是跟黑矿沾边的大哥。

    这个夏志文看着可挺有钱的。

    “嗯。”夏志文漫不经心地点头。

    “去去去,必须去,反正考完试了苏绫,放松一下嘛!”梁玲吉抓着苏绫胳膊开始耍赖,她生活在小康家庭,父母双职工,平日里循规蹈矩得很,但心性却也顽劣得很。

    “去的话晚自习可就得请假。”夏志文瞟了梁玲吉一眼。

    “……”

    如果说没逃过课,没恋过爱,没打过架那还叫学生时代吗?年少总要轻狂一回。

    当晚,青城县二中一班的三个座位就空下了。

    青城县第一中学附近的奶茶店里,苏绫和梁玲吉、傅青岩二人捧着可口的台湾珍珠奶茶在窗边小坐。

    奶茶今年七月份刚刚流入青城县,在学生眼里还是极为新鲜和昂贵的东西,没有几个闲钱可不敢随便进门,家里有钱的女生也将偶尔来奶茶店当成了吹嘘的资本。

    这甜腻的味道叫苏绫打心底里喜欢。来到这世上她发现自己对甜腻的味道有一种特殊的偏好,例如王亚洁偶尔从酒店打包回来客人未动过的小糕点。

    就在这时,对面的校园传来了放学铃声,苏绫知道一中也有晚自习,现在是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学生休息到六点钟就要回教室上自习了。

    随着学生们涌出校园,奶茶店的玻璃门也陆续被人推开,都是穿着一中校服的女生,三五结群笑闹着走进来。苏绫发现不少人的眼神都若有若无地瞟向夏志文,看来认识他的还真不少。

    这时,大门蓦地被人推开来,几名男生三步并成两步走上前,夏志文也扬起笑容上前跟几人拥抱。

    “这个是王立斌,我最好的哥们!”夏志文指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冲苏绫二人介绍。这男孩个头高,身形瘦,皮肤偏古铜色,笑起来有个酒窝,但也只是拥抱夏志文的时候笑了一下,其余时间就板着张脸挑着眼,颇有些装腔作势。

    “这个是彰武,也是我好哥们。”夏志文指着个小个子道。

    “这个是赵庆,我好哥们!”夏志文又拍了拍一个偏胖的少年。

    梁玲吉挨个打了遍招呼,苏绫点头致意。

    赵庆就给了夏志文一拳头,“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还突然就转学了!以后还去不去电脑房了?cs都更新了!”

    cs是去年夏天投入到市场的一款游戏,学校周边也刚刚兴起电脑房,这时候青城县还没有网吧一说,学生付费按小时计算在电脑房打游戏,一般来说高中生往上的客户群较多,初中生极为有限,当然也不排除有条件且比较前卫的初中生。

    “当然去!”

    “今晚就去!”

    “今天不行,跟我一哥们约好去ktv了。”王立斌插话道。

    原来是王立斌约了夏志文今晚一块去ktv。

    夏志文是夏卫东的儿子,这个事情在学校一直没人知道,这也是夏财神对儿子采取的一种保护措施,包括夏志文的几个哥们,虽然都知道他家有钱,却不知道夏志文家里是什么来头,当然,因为都不是什么官僚子弟,没那个概念的同龄人在一起也鲜少关心这些,整天吃吃喝喝打打游戏才是他们的主题。

    “ktv?行啊!”看来矮个子彰武和胖子赵庆也都才知道今天的安排。

    众人一拍即合,几个小男生也都对去ktv有着无比的好奇和热情。

    定好行程一众人就在一中校门口找了家面摊,苏绫不爱吃面,要了个盖浇饭。不多时,王立斌的那个哥们就带人找了过来。

    典型的东北特色,大金链子小手表,紧身背心露出肩膀上的鲤鱼纹身,道上对纹身很是讲究,每一种纹身背后都有它的说法,例如鲤鱼就是比较流行的一种,代表招财。至于关公一类的大神少有人敢纹,据说若是压不住还容易倒霉生祸。

    对方戴理着板寸头,戴着一副黑墨镜,也不管太阳下山没下山,鼻子上贴着个创可贴,几个小青年就吆五喝六地走了过来。

    苏绫扫了这人一眼,就觉得他有些凶相,到不是说他长得凶,而是有种破相,这确实是一种看面相,只是有的人面相得需仔细查看推算,而有些人破相或是吉相十分明显,如苏绫一眼就可以感觉得到。

    有人会问面相到底是不是准?都说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为福相,可是大街上许多碌碌无为的人却也天庭饱满,根本就无法自圆其说。

    事实如五行可以运用于万物一样,面相中也暗含着五行因素,人的耳朵、嘴巴属水,眼睛属火,颧骨属金,鼻子属土,眉毛头颅属木,因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任何一个器官太大或是太小都影响着整个运势,所以是否属于福相,要看得是整体面部是否和谐,而不是单看其一。

    这个赵东嘴巴就有些偏大,但整体搭配倒也还好,偏偏属土的鼻子被创可贴遮住半扇,眼睛上又戴着墨镜挡死了相克属性,怕是要泛灾。

    “这是东哥,赵东!赵庆,我东哥可跟你一个姓哪。”王立斌站起身迎了上去。

    这赵东的身份,在他人还没到时王立斌就已经跟大家说过了,是青城县一位小有名气,名叫孙立伟的大哥手下一黑打。因为青城县本就是个小县城,近年来开发矿产更是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地域文化,在这个小县城里,大多数的年轻人都流行‘跟大哥’。

    跟对了大哥,出事有人,出门有面儿,平日里还有零花钱拿,出头了还有机会上位,对于年轻人来说可算是十分诱惑,尤其香港电影古惑仔的播出更是刺激了这群热血青年,就是一些三流学校中,一些混混学生都常备着片刀等物。

    王立斌虽在一中就读,但却更善于在外面混饭,刚才据他自己说,自从暑假跟赵东结识以后还负责起了北菜场收费的工作。这可不是香港电影里演的所谓保护费,而是赵东的大哥孙立伟跟有关部门合作,代收菜市场的税,从中抽成。

    有关部门将征税交给混混已经不是秘密,菜市场收税是出了名的困难,但有关部门每月都有任务额度,正常情况来讲只要完成百分之六十已经就算完成任务,那么交给混混完成,不但不用费事就能完成任务额度,且双方都有捞头,简直就是名利双收。

    所以家境普通的王立斌现在跟着赵东混很是吃香,今天就是刚发下钱来打算请赵东和几个朋友一起出去乐乐。

    “呵,吃上了?我们几个还没吃饭呢。”赵东笑吟吟地走过来,目光在众人身上打量一圈,然后从旁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赵哥吃什么点什么,今儿别跟我客气。”王立斌咧嘴一笑,精瘦的脸上隐现出一颗酒窝。

    赵东也不客气,咋咋呼呼地点了几份盖浇饭和面条,一边跟王立斌说起中午去菜场的情况,还不忘得瑟道,“跟你几个小同学说,以后要拎什么菜直接赵哥张嘴,那帮贩子没个敢找我要钱的,都玩了命地往我怀里塞。”

    彰武面色有些不好看,沉着脸冷哼一声。

    其他人就都是一怔,这听他道,“我爸妈就是菜贩子,就是不在北市场,搁东市场卖。”

    王立斌这才想起这茬,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赵东皱了皱眉,心说王立斌这朋友纯心找别扭哪。

    “呵呵,哪会为这点小事跟赵哥张回嘴,要是真跟赵哥张嘴那肯定是大事!”

    赵庆这胖子倒是会说话,一句话给赵东捧得脸上见笑,“好说好说,都是自家兄弟。”

    苏绫在旁静静地看着几人说话,无论是王立斌对赵东的吹嘘,赵东的表现,以及赵庆的恭敬她都尽数看在眼中。

    成为苏绫的这一个月时间里,她无时不刻不在接收着这个时代的信息,这是个有着秩序有着法律,有着人们需要遵循的一切的时代,但打破这些的,恰恰又是那些制造秩序,以及有能力有责任维护秩序的人。

    最终一行人匆匆吃过了饭,分批打车赶往ktv,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钟。

    苏绫总有种自打从学校出来就被人盯上的感觉,但四下扫望又没见到什么熟人,难不成是自己错觉?

    进了ktv后一名男服务生就迎上前来,看是几个毛头小子语气就有些傲慢,“几位?”

    到达ktv附近时苏绫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明显有些不同于学校附近,不少小混混蹲在路边抽烟笑骂,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穿着也是要多前卫有多前卫,就连ktv的门口都有两名穿着同款衬衫的汉子正坐在椅子上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嘴里叼着烟卷,在苏绫一行人进入时目光凌厉地审视一番。

    这些道上混的人好像不斜眼打量人就显示不出自己威风似的。

    “没长眼睛怎么着!就这么多人,开个大包!”赵东虎着脸瞪圆眼珠,冲服务员逞凶,好像这样才能叫对方看出他是混的,而不是个屁事不懂的学生。

    “这边请。”服务生撇了撇嘴,领着几人走上服务台。

    两名女服务员正在拿着个镜子在脸上涂涂抹抹,衣服低胸得很,见来人也没放在心上,“小包低消八十,中包一百五,大包两百五,含两个小时六瓶啤酒还有瓜果,包段合适上面有价格。”

    几人抬头看了一眼,好家伙,小包包段到时可以从下午六点唱到晚上十二点,整整六个小时一百二十块,便宜了差不多一半,但是大包价格可就到了五百,而且是什么都不带。

    对于那些大老板来说或许不断什么,但就是张文涛这种职工收入是说什么也不会来唱两个小时的,来这唱两个小时都能请全家人在青城县的中档饭店搓一顿了!

    请客的王立斌也没想到价格竟然这么贵,没事就听东哥说跟哥们来这唱歌,他以为自己偶尔消费一次也算不了什么,哪成想两个小时就得近三百块大洋,这段日子赚的可都得搭进去。

    “大包。”赵东有些烦躁。

    “带他们去109。”服务员招呼一声,几人就被带往包房。

    只是没想到在走廊里正巧遇见了迎面走来的一拨混混,头发五颜六色,耳垂穿孔衣衫花哨,手里拎着没喝完的啤酒瓶、啤酒罐,约有浩浩荡荡十几个人,其中几人手里都搂着女友,一名女生正是苏绫班级的同学王美涵。

    怪不得几次晚自习都不见王美涵的身影了,早听说他在校外交了男友,生活圈子有些乱,没想到已经不顾学业到这种地步。

    因为此刻王美涵已经喝得双颊布满红晕,眼光迷离却带着三分清醒,一名瘦高红发的男生将她揽在怀里上下其手,尤其在她短裙处狠狠摸了一把。

    王美涵有些躲闪,轻咬着唇,看脸色并不情愿。

    “王美涵!”身旁的梁玲吉惊呼一声。苏绫知道她们俩小学是一个班级的,关系一直没有太近,但也是见了面打招呼的朋友,并且俩人的父母在几年前住在一栋楼里,这事梁玲吉曾跟苏绫提过。

    王美涵闻声一怔,飞快地站直身体躲开男人一步,目光落在梁玲吉身上,顿时面色通红。

    “嚷嚷个jb!瞎jb嚷嚷给我吓一跳!操!”本就是狭路相逢,两方正放慢速度准备通过前行,这一声叫嚷使得对方停下,其中一人许是喝了点酒,谩骂出声。

    那搂着王美涵的男生也不满嚷嚷,“你躲个jb,碰着熟人了?过来!”说罢就将王美涵往怀里一扯,转头打量梁玲吉,鼻翼抽动了一下尽显痞气。

    “你等会,你先放开。”王美涵使劲将对方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扯下来,却反手就挨了狠狠一个巴掌。

    男生气骂道,“我他吗就知道你这有后手呢,怎么着?一会准备有朋友来了所以先撤呗?我告儿你啊,我这三杯酒下肚了你今晚是跟也得跟我族,不跟也得跟我走!”

    周围男男女女目光嘲弄轻笑。

    梁玲吉在王美涵被打了一个巴掌的时候就吓得一抖,“王美涵……”

    此刻王美涵脸色涨红,深深的感受到一种屈辱充斥在心间,可自己不是已经豁出去了吗?不是已经彻底沦陷了吗?还怕什么?怕认识自己的人那种鄙夷目光?

    她哇地一声抱头空哭。

    苏绫可以感受到这哭声中那种深刻的绝望。

    “麻痹的,还打哭了!”另一名男生撇嘴谩骂。

    彰武就有些看不过去了,上前一步道,“朋友……”

    “朋你妈了隔逼!”那打人的红发男生转头狠推彰武一把,扬起下巴伸出指尖,重重点着他的胸膛,“小逼崽子别下管闲事知道不?这没你事儿,滚!”

    彰武个头小,长得瘦,走廊又狭窄,这一下被他推得撞在墙面上,“你有病吧!”

    “草!骂我!”

    气氛一触即发,对方灌了点猫尿又仗着人多,本就是逞凶斗狠的角色哪里顾及那么许多?片刻功夫彰武就挨了狠狠一个反抽。

    “靠!”夏志文第一个不干了,冲上前就给了红发男一脚。

    这一脚彻底将战争全面引爆,其他人也不能干看着不动,只听夏志文怒骂,“草泥妈,在我地盘动我哥们!”话没说完就被人轮了一酒瓶子。

    局势瞬间混乱起来,苏绫被人群挤在中间冲撞,女生撤不出去干脆蹲在地面抱头尖叫。

    赵庆仗着身体肥胖,大吼着将身前的对方男子撞在墙上,却因不会打架吃了好几拳头,苏绫肩膀也挨了狠狠一下,回头一瞧是被那红发男轮酒瓶子时擦到了,却也生疼。

    服务生见状快步冲来,但因为走廊狭窄被两方人马堵死,就只能在外围又扯又叫。

    苏绫吃痛捂着肩膀后退一步靠在墙面,却不想对方里面一名染着红黄两色头发的女生扑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拽苏绫地头发。

    眼中红光一闪,走廊上的灯光尽数爆破,漆黑一片,人群也只是静了那么一下,就再次混战了起来。

    苏绫闪身躲过。

    待她摸黑退出战团,一双眼睛夜能视物,正看见梁玲吉正拉着王美涵走近自己这边,她转身想走之际一个酒瓶咕噜噜滚到了自己脚下。

    “苏绫?”借着大厅里隐约透出来的光线梁玲吉看到了苏绫,“赶紧出去报警吧,夏志文他们就几个人肯定打不过!”

    苏绫点了点头举步就走,却又顿了顿脚步淡淡道,“等我一下。”说罢转身拎起酒瓶朝混战人群走去,见那红黄发色的女生也正朝外退出,她抿了抿唇一把抓起她的头发,耳边顿时充斥着女生的尖叫,一甩手,女生再次咕噜进了人群,不知被谁踩了一脚惊叫更厉。

    此时,彰武正被那红发男一拳揍得脸磕在墙面,险险倒下之际又被人拽住了脖领子按在墙上,眼睛适应了黑暗,隐约看见面前身影的身形是那红发男生,对方正举起泛着绿光的酒瓶子朝他挥来!

    啪!酒瓶砸在头部的闷碎声。

    彰武闭上眼睛,酒瓶却没砸在他的脸上,睁开眼,眼前的红发身影一软竟然倒了下去。

    就见苏绫一道纤细身影正地站在原地,近距离一看竟然是苏绫!

    苏绫面色淡淡地蹲下身,手指放在那人鼻间探了探,然后扔掉手中破碎的酒瓶转身朝外走去。

    就在这时,走廊两侧的应急灯才姗姗来迟地亮了起来。

    “不好啦!杀人了!”一声惨烈地惊叫响彻云霄,是那名红黄发色的女生,她正惊恐地盯着倒在地面的红发男,男人头上流血面上带伤,看上去血淋淋地倒在地面。

    “xx!”其中一名男生赤着眼睛爆了句粗口,突然从后腰拔出一把刀来,想也没想就捅在了赵东的肚子上,这一下更是引起几名女生嘶声尖叫。

    这刀捅下去,捅人的男生才意识到事情不好,大喝一声撒腿就跑,服务员也没拦住,其他一众人呼啦啦跟着跑了出去,走廊上瞬间就空荡荡地。

    赵东捂着插在肚子上的刀子缓缓倒地,面色瞬间惨白,眼珠死死地瞪着。

    “报警啊!叫救护车!”王立斌嘶声大吼,学生们却手足无措,他们都没有手机啊。

    最终服务员叫了救护车,将所有人都拉到了医院去,一下车,赵东就被飞快地推进了县医院,其他几个人也轻重不一地受了伤,夏志文因冲的早被好几个人围住受伤最重。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秋风扫过遍地生凉。

    面色惨白一直发呆地王美涵突然朝医院外走去,梁玲吉见状不放心,快步追了出去,边追边叫她的名字。

    赵东的一个兄弟忍不住一拳打在墙上,“草!好好的事怎么就成这样了!王立斌要是东哥出事儿我饶不了你!”别人他都不认识,有怨气只能往王立斌的身上撒。

    王立斌也虎着一张脸满心烦躁,这事情闹的,敢情他花钱好心最后还不讨好了!几个哥们都受伤了,要是赵东真出事,错,是无论赵东出没出事这个事情也闹大了,到时候肯定得闹到学校,闹到家长那去。

    他家里条件本来就一般,父母都是职工,要是爸妈知道他没上晚自习到那种地方去肯定要大发雷霆的。

    赵庆此刻蹲在地面抱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彰武则是满脸颓败,不时看向苏绫想感激两句又觉得现在不是时候。至于夏志文,现在也紧咬着牙关,身上的伤就不说什么了,这事闹到他爸那里肯定没好!别看夏卫东忙于事业疏于对他照顾,但家教却严得很,今天算是给自己老爸场子砸了,又很可能闹出人命,夏卫东不会饶了他的。

    所有人都一脸的愁容,现在可怎么办?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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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王美涵悔,苏良哲宴

    众人纷纷抬起头来。

    苏绫转头朝脚步声望去,就见一身西装笔挺地夏卫东正迈着大步朝这个方向走来,身旁跟着一名中年男人,从穿着上看似乎出门走得急,衣服扣子都没来得及系好,而且一边追赶着夏卫东的步伐一边整理着手中敞着盖的公文包。

    夏志文霍然起身,背脊僵直地立在那里,此刻他浑身带伤,面色憔悴,那副模样看上去就像是要等待狂风暴雨洗礼的战士一般。

    其他众人看到夏志文的反应似乎也猜测出来人是他的什么人。

    夏志文转学到一中时间不长,而且夏卫东的保护措施做得严密,除了帮办入学的校长及几位高层知道他的身份外同学一概不知。

    这也是夏志文为什么被再次转学那么愤怒的原因,因为他的生活圈子,朋友圈子才刚刚打开,几个月的经营来之不易,却被父亲轻易打破。

    不过此刻他自然知道自己今天犯了多大的错误,打架斗殴危机人命,不止是他们,就是对方人马里那个红头发的也伤得不轻,不知道是死是活。

    其他几名同伴都一声不响地站在原地,不住打量着夏卫东,其实夏志文的父亲还挺神秘的,毕竟接触下来都会发现夏志文手里从来没短过钱,而且颇有点阔少风范,但若是青城县里有钱人家的孩子?学校里肯定会有传闻,毕竟屁大点的地方。

    而且夏志文的父亲也没参加过家长会一类的活动,他们自然地以为是夏志文成绩优异所以老师才不追究。

    “夏志文!”夏卫东一声虎喝,使得夏志文僵背脊更加僵立,有些求助似地看向苏绫。

    “你好大的胆子!把ktv都给砸了?”夏卫东冷冷地道,已经走到了儿子近前,一身怒气压制不住。

    可是接下来的话却叫所有人大跌眼镜,“砸了就砸了,还被人打成这个样子!在自己家被人揍成这副模样还有脸当我夏卫东的儿子?”

    “夏、夏卫东?”

    “自、自己家?”

    “靠,夏卫东!我爸是他开发团队里的建筑师助手。”一名赵东的哥们惊讶开口,不过声音不大倒不会惊扰到这对父子谈话。

    夏志文此刻也是一怔过后猛地抬起头来,“爸……你说什么?”

    “我还用重复第二遍么?”夏卫东眼睛一竖。

    “你不怪我?”夏志文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平时要是赶上他公司没事提早回家发现在外面玩,回家轻则训斥,重则断了零花钱,再小一些的时候遇着他考试成绩不好那也是一顿棒子炖肉都很平常。

    有一次他交了女朋友在学校门口被逮住,第二天直接禁足在家学都没上,第三天就给他转了所学校。

    还有一次他跟老师在学校起了争执忍不住爆粗口,这事被告到夏卫东那愣是一顿大骂后压到老师办公室叫他亲口道歉。

    夏志文自小成绩优异不是没有道理的,在父亲这种淫威强压下不想名列前茅都不可能,尤其平日里业余时间各种家教齐聚,他感觉自己比那些大明星的档期都要满,要说最放松的那就是转学到青城县以后,因为这里较朝西市重点中学的学习进度落后一些,学习上全无压力,而且不用补课,平时下课就跟同学去打打游戏,夏卫东也忙于工作很少理会了。

    所以出了这事夏志文是打死也没想到父亲会这个态度。

    “你是我儿子!”夏卫东沉声喝道。短短几个字,却叫夏志文眼眶一红。

    你是我儿子,怎么能叫别人欺负了去?小事对你严厉那是对你成长有好处,大事上我能不向着自己儿子?

    看着自家儿子被打成这副惨象,夏卫东怒其不争之余又有些心疼,“谁打的人?”他转头瞪向周遭几人。

    “不是爸,这些都是我朋友。”夏志文赶忙解释了句。

    这个时候,走廊上又传来噼里啪啦一连串地脚步声,几道蓝色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一众人的心就提了起来,警察来了!

    完了完了,砸了ktv,打架斗殴,要是再闹出人命,这事可怎么解决好?不对不对,ktv是夏志文家的,应该不用他们赔偿。

    可这闹这么大,也得被抓走做笔录啥的吧?会不会入了档案给自己的人生白纸上平添一块黑点?

    “李律师。”夏卫东沉声侧了侧头,那戴着眼镜夹着公文包的男人就赶忙朝几道蓝色身影走了过去,一边还整理两下自己的领子。

    “你好,我是金宏律师事务所的……”随着男人说话,几名警察被拦在了远处。

    就在几个青年感慨着夏卫东的排场时,却不想他快步走到苏绫身边,“苏小姐,没受什么伤吧?”

    “夏先生叫我苏绫就好。”苏绫淡淡地道。总是被人一口一个夏小姐地称呼有些怪异,不止自己觉得怪异,旁人怕是也会这么觉得,她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这话已经跟夏卫东说过不止一次,他当时改口事后又不记得。

    “对对对,看我这记性。苏绫你没事吧?你们这么晚怎么在一块?”夏卫东笑了笑接着问道。

    苏绫摇了摇头,“本来打算一起去ktv唱歌的,中途遇上些麻烦,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夏卫东早就习惯了苏绫这股子不卑不亢地派头,也没担心苏绫会因为去ktv唱歌这个话题而感到不自在,现在在普通百姓眼里ktv那都属于不正经的地方,给三厅一社似的,除了大老板消遣找小姐,要么就是那些社会上的流氓会去。

    但苏绫?在她嘴里说出来到ktv唱歌却显得正常极了,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就在这时,距离约有二十米远的医院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叫喊,喊着的是苏绫的名字,出声的是梁玲吉,她刚才因追王美涵出去了,现在大喊苏绫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不好意思。”苏绫冲着夏卫东颔首致意,然后绕开他径直朝医院外快步走去。

    只见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雨势不大,但站个十分八分的却也肯定淋得湿透。

    此刻梁玲吉正站在门口的雨搭下面,似乎刚躲进来避雨,身上也湿透了,而王美涵则是站在三步远处,整个人暴露在瓢泼大雨之中。

    她正蹲在地上哭得涕不成声,声音早已嘶哑,不住地张嘴似是想发泄出来,可发出的声音只是撕裂般的悲鸣。

    雨水噼啪砸在她的头上,身上……

    “绫绫,你赶紧劝劝她!我问她什么都不跟我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啊!”梁玲吉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王美涵现在这模样真的吓到她了。

    听到梁玲吉的话,王美涵忽然跌坐在地上,转头看着苏绫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那天应该听你的……我应该听你的……”

    “我为什么还不去死、我为什么还活着、我死了算了……”

    王美涵声音嘶哑,盯着苏绫不住地呜咽出声。那天她没有听从的苏绫的报案,自己放弃了机会,为了能留在一班、为了不受父母打骂,她终于忍受了张文涛的侮辱。

    自那以后她就真的放弃了自己,学校突然改变计划剥走了班主任手里的自留名额,她的成绩肯定考不进前四十,过两日就要分班了,她注定要调到后面的班级,她开始自暴自弃,放任自己,更觉得自己脏、恶心。

    可是自己已经被他侮辱了,现在去报警,去公开,结果只能是自己再也没有脸面面对家人。这还是一个信息处于半封闭的年月,就连电视报纸都经常报道女孩子被人侮辱后家里拒绝报警,拒绝让孩子接受采访等,可想人们对这是怎样的排斥。

    一步错步步错,一个选择毁去了她一生的希望,她有着自己的小自私,小心思,小害怕和小担忧,最终酿成了大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知道自己有多可恨,一切都怨怪自己,一开始就都怪她自己,可是自从被张文涛威胁以来,自从走投无路不敢做出选择以来,一股掺杂着各种纠结各种声音的情绪就在她体内蛮横冲击着。

    现在终于将她彻底冲垮了。

    看着此刻的王美涵,苏绫缓缓走出雨搭,整个人暴露在微润的细雨当中,湿了发梢。

    她缓缓蹲在她的面前,抬起手掌抚向她的脸庞。

    王美涵只觉苏绫的手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可以抚平她内心的不安与焦躁,使得她渐渐止住泪水,抬头怔怔地看着苏绫。

    “凡事都有回头路,陷得越深却越难回头。”苏绫唇角渐渐露出笑容,“现在还不算晚。”

    梁玲吉就在旁呆愣的看着这一切,苏绫听懂了王美涵的话?还是苏绫原本就知道王美涵在说什么,只有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真的还能回头吗?我已经陷得很深了。”王美涵声音沙哑得几近发不出声来,喃喃问道。

    苏绫抿唇一笑,颔首,“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为什么要用他人所犯的错误惩罚你自己?既然知道错了,就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作践自己,伤你的人不会在乎,你伤害得却是爱你的人。”

    王美涵脸颊肌肉出现了轻微的颤抖,嘴唇蠕了半晌终于哇地一声再次哭了出来。

    这一次却不是带着无尽的绝望,而是为了挥洒那些痛苦的过往。苏绫的话似乎给了她很大的启迪,她从没有去想过这些问题,现在的她除了伤害自己,伤害爱着自己的人,还做了什么?

    苏绫缓缓站起身来,心道张文涛坏事做绝,我不能再如旁观者般冷眼看待,既然老天都不收他,那就由我来收。

    苏绫前身的死就是由张文涛而起,这笔账苏绫不是不算,而是一直没有想好该怎么来算。

    这一个月来忙于吸收知识,忙于适应生活和应对考试,见张文涛还算安分且顾及了些王亚洁的感受本打算先放一放,静等个好的时机再出手,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等待了。

    转身走回医院,苏绫径直找上了夏卫东,“夏先生,有没有可以直接录音的小物件?”

    “你是说录音笔?”夏卫东一怔。

    苏绫点头,“麻烦你帮我搞来一件。”

    “没问题,这个事情包在我身上。”夏卫东拍胸脯保证道。对于他来说搞个录音笔不算难事,但这东西大多用于商务会议和警察局,苏绫要来做什么?八成是用在学习上吧。

    苏绫垂眸,光录音效果肯定不大,也不能确实地证明张文涛和学生发生关系,叫他以此入狱,而且光这样似乎太便宜他了。

    那不如……

    医院门外,一辆停靠已久地黑色轿车中,一根烟头被从车窗扔出,跌入水坑滋拉一声熄灭。

    “走吧。”车内男子声音沉静地开口,车子缓缓朝医院大门驶去,黑色奥迪车窗缓缓上滑,遮住了那一张俊逸的面容。

    第二天晚上放学,苏绫‘一家三口’直奔金辉酒店,今天是苏良哲宴请苏文涛夫妇的日子,张雅芙则没有到场,事实上也并不需要她到场。自打苏绫给了她一巴掌后,张雅芙就一直憋着一股劲,但这股劲在校庆那天好像突然就泄了,包括周末放假这两天也没搭理过苏绫。

    金辉酒店三层的包厢内,当苏绫三人走进时,苏良哲已经等在位置上,看着桌面见底了半壶茶水,想来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而屋内除了苏良哲外竟然还有一人,这个人苏绫并不陌生,正是这青城县的县长李华,也是正是他将苏绫引荐给了夏卫东。

    当时苏绫初醒,意外救了险些被盘古幡夺命的李县长,此后在王校长的升迁宴上,李华出言让苏绫尝试立筷,事后更是将她引荐给了夏卫东,一切似乎都有因果,否则苏绫也不会遇见这帝江氏的后裔。

    对于这位李县长,虽然接触不多,甚至从无交谈,但却很合苏绫的眼缘。

    “张先生。”苏良哲微笑起身,从容有礼,“快请坐,这边坐。”

    因为没有想到李县长会陪坐在侧,出现在这包厢内,所以张文涛和王亚洁夫妇显然是吃了一惊,前者更是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小市民的局促不安立显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背靠房门,桌面儿最末尾地一角坐下,这也是平日里跟学校领导们一块用餐养成的习惯。

    王亚洁只得坐到他身边,苏绫也紧挨着王亚洁落座。

    圆桌很大,张文涛的落座也就导致左右两边的座位全部落空,与坐在首位的苏良哲和陪坐在侧的李县长形成正对面的局势。

    他先是冲着李县打了声招呼,“李县长您好,我是县二中的教师张文涛。”

    整的像跟上级领导汇报工作似地,而他的面上虽然极力压制,但嘴角的笑容明显表现出他的心情。

    因为张文涛的大嫂赵翠兰在县政府秘书室工作,算得上是这个家庭里算得上政治门面的人物,就算是在建设局担任小科员的大哥张伟胜也得让着她三分,而赵翠兰却是在李县长领导下工作,这可是她的顶头上司啊!

    二哥张怀西动辄就吹嘘哪位大领导到他们ktv,他跟哪位大领导喝了一晚上酒,今儿他张文涛还跟李县长一块吃饭了呢!

    而且还是对方宴请的他。

    想到这,他就忍不住转头看了王亚洁一眼,这王亚洁以前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物?她怎么从来不跟自己提起。

    然后张文涛又忍不住看向苏绫,没想到这小丫头的亲父亲还挺有来头的,如果能加以利用说不定能让自己在这青城县更进一步。毕竟他的生活圈子和层次注定了结交朋友的对象,可从来没有什么有大能力的人。

    而苏良哲足以让青城县的政府官员作陪,能力不容小觑。他为了能跟王校长调到朝西市花样百出,没少出血,最后却毛都没混上,现在这机会可不能白白放过。

    苏良哲所求的事情王亚洁已经跟他说了,虽然有点滑稽,但确实可以好好利用,这也是他答应这次过来吃饭的原因所在。当然,这层想法张文涛没有跟王亚洁提起,否则她一定不会同意。

    “你好你好。”李县长微笑回应,目光却落在了苏绫身上,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苏绫竟然还是苏市长的女儿。

    苏良哲就矜持一笑,“张先生教书育人,更替我将绫绫教育得这么优秀,苏某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哪里哪里,苏先生太客气了。还没敢问苏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张文涛想着先套套话。

    苏良哲摇头一笑,“鄙人为国家工作,在政府谋个职位。为人民服务嘛,不足挂齿。”

    “苏先生太客气了。”张文涛心衬这苏良哲的官儿肯定比李县长大。这一点单从座次就可以看得出来。

    苏良哲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看来得麻烦苏先生,这个事情我跟王女士已经提过,不知……”

    王女士?王亚洁一怔,苏良哲从她落座开始就没往她身上递过一眼,只跟张文涛说话,现在更是出口一句王女士,虽然他们的感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且她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家,但心里怎么还是忍不住泛出酸楚?

    王亚洁的面部表情变化尽数落在苏良哲眼里,他唇角微勾,继续看向张文涛。

    后者闻言就是连连点头,“这个事情亚洁倒是跟我说过一些,不过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张先生但说无妨。”苏良哲颇为气度地颔首一笑,伸手捏过茶杯。

    “我觉得苏先生既然在政府部门担任要职,不应该尽信封建迷信那些个东西,出了事情为什么不报警解决?”张文涛知道跟这一类人不能太低三下四的,该恭敬的恭敬,该拿捏的时候拿捏,有时候效果事半功倍。

    苏良哲似乎早猜到他的这些话般,闻言也不生气,只是摇头笑道,“苏先生不在体制内工作,有些事情或许不太了解。有时候越是担任要职越是不能依靠正常渠道解决事情,毕竟……有些事情不好大肆宣扬。”

    家里出了不好看的事情,若是普通人或许通过所谓的正规渠道解决,而越是到了他们这个阶级,越是得寻求一些旁的办法,这也是为什么那些算命大师糊弄百姓反而总是出师不利,却在官商圈子中大行其道,颇有地位。

    “大师说这场法事必须由老爷子的两个嫡系孙女完成,缺一不可,所以我才冒昧前来。希望绫绫能跟我到京城走一趟。”苏良哲紧接着说道。

    张文涛故意面露难色,“绫绫现在正是初三复习最紧张的阶段,我担心……”

    “张先生,救人如救火呀!”苏良哲重重一叹。这时房门被人从外轻敲,紧接着服务员进屋上菜。

    满满一桌子的菜肴,琳琅满目,许多都是张文涛见都没见过的山珍海味,在这青城县也就只有金辉酒店可以摆出这等排场。

    服务员上完菜后在王亚洁耳边低语几句,后者就起身道,“我这边有点事情处理一下,先失陪。”说着看了苏良哲一眼,转身随着服务员走出包房,脚步匆匆,看上去像是有什么要事。

    王亚洁是金辉酒店的一名值班经理,估计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应付。

    随着最后一瓶茅台酒被送上餐桌,张文涛的面容终于忍不住松动了。活到这么大他就喝过两次茅台,一次是二哥张怀西在一次过年聚会上拎到大哥家的,再一次就是夏卫东那日教师节给他们点的。

    今天算是第三次了。

    这一杯酒下去估计就能赶上他一个月的薪资了。

    “苏先生真是太破费了呀,这、这可真是太破费了。”苏良哲起身为众人斟酒,张文涛赶忙举杯起身。

    苏良哲笑道,“我说过了,要感谢张先生一直以来对绫绫地照顾,以前是我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女儿流落在外,现在我知道了,就不能不对她负责。绫绫吃菜。”

    苏绫哪用他说,早就自己动筷丰衣足食起来。几次到饭店吃饭,确实体会到了现代菜肴的精致美味,这是他们那个茹毛饮血的年代没法比拟的。

    别看她面色淡淡,但每一次进食都是带着好奇且庄严的。食物于她来说,于她那个时代的人类来说,是上天最美的恩赐。

    桌上每一种菜式她都尝了一口,然后针对喜好开始吃些自己喜欢的菜肴,不声不响,也丝毫不引起别人注意。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亚洁为我们这个家也付出不少,绫绫又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张文涛起身与苏良哲以及李县长碰杯。

    三人将酒杯一饮而尽,李县长就笑道,“苏市、苏先生的事情我也听您说过一些,听起来确实诡异哪!不过这个事您找苏绫算是找对人咯。”

    苏良哲一怔,这话从何说起?

    一看苏良哲的表情,李华也是一愣,“难道苏先生还不知道苏绫的本事?”

    这话不禁吸引了苏良哲和张文涛的注意,后者对于苏绫救了夏志文儿子的事只在教师节那天夏志文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其他的追问苏绫却从没得到答复。

    哦对了,苏绫说过好像是扎破手指取血什么的救了夏志文,反正说的含糊他也只当是瞎猫碰着死耗子。

    苏绫夹菜的筷头就顿了顿。

    李县长就笑着道,“别说您二位对这事还不清楚?呵呵,夏先生的儿子招了邪术,就是苏小姐给救治好的嘛,当时找了多少中外大师,就是香港那边都来人了,江相一门的老祖师爷亲自坐镇都没管用,愣是被苏小姐给救活过来!”

    “嗯?”苏良哲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样,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苏绫,只因香港方面的大师在他们圈子中很受推崇,内地的江相派也有不少事迹叫人津津乐道。

    拿这么两个人物一对比,苏绫的本事可就叫人惊讶了。

    “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半个多月前吧,这事还是我一手促成的。”李县长颔首一笑,“这事说起来也有点邪乎,那天我从食堂出来,本来挺清的天儿忽然就阴了,狂风大作啊,我当时脖子上一凉就倒在地上了,什么也不知道,后面的事还是听别人说起的,说是我当时面色惨白生气全无,苏小姐突然就冲出来,把我脖子上的项链拽了下来,然后我就醒了?你们说这事怪不怪?”

    “还有这种事?”苏良哲和张文涛异口同声,前者再也掩不住面上惊奇,一改波澜不惊地从容气度,而是转头瞪眼看向苏绫。

    不得不锁,李县长口中的‘天忽然就阴了’‘狂风大作’等渲染词汇叫人忍不住汗毛耸立,够邪的啊!还就发生在身边人的身上。

    张文涛追问,“项链呢?”

    “当时我也追问,苏小姐就悄悄告诉我,就是因为项链闹的!这项链是咱们青城县一矿主从地底下挖出来的,我这人平日里没个什么爱好,就喜欢摆弄些老玉石,这东西看起来倒也没什么年头,不值什么钱但就是招人喜欢,你们说这事怪的。”李华当然得把东西说得不值钱,否则可就好说不好听了。

    “还真有这种邪物件?那项链现在在什么地方?”苏良哲也好奇起来。

    李县长就一愣,看向苏绫,后者此刻穿着的是高领衬衫,倒也看不出里面戴着的项链,她只淡淡道,“扔了。”

    “扔哪了?”张文涛追问。

    苏绫没有答话。

    苏良哲就啧啧摇头,半晌笑道,“李县莫不是拿我寻开心吧?”

    张文涛也没想到苏绫和李县长还有这层渊源,这孩子怎么这么有主意?这么大的事回家竟然一声不吭!

    李县长就吹胡子瞪眼,“可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夏先生是咱们县的开发商,您要不信就找他问问去。”

    “可是……”苏良哲怎么也不能把眼前年仅十六岁,出身县城的女儿跟所谓的玄术联系起来,这怎么听着都有点天方夜谭呢!

    苏绫放下筷子,“都是因些小误会,赶得巧了。”

    听她否认,李县长一怔,别人不知道苏绫的这些事,他可都是知晓的。这孩子倒还不揽功,反而藏拙。

    而另外两个人听了苏绫否认都是各有心思,苏良哲对这些事情并不知道,全无铺垫的情况下打心底里是认为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听了苏绫的话更是认为这些事情都是事赶事,人传人给闹出来的。

    而张文涛不同,这段时间苏绫确实变化大,李县长的模样可不像是无中生有,再者说夏卫东的态度他是亲眼瞧见过的。再联系到苏绫最近成绩上升迅猛,变化很大……

    可是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也不会相信苏绫是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本事。

    至于李县长,见苏绫不愿承认,且目光一直盯着他看,顿时也停住了话头,“呵呵,估计都是赶巧了。不过苏先生,虎父无犬女啊!您这女儿日后可了不得!”

    这话两方人就当是恭维话听,也跟着含笑举杯,这话题似乎就这么岔了过去。

    杯酒下肚,许是王亚洁不在房中,苏绫又是个小孩子,张文涛便来了劲头,“苏先生啊,我觉得叫绫绫到京城还是不妥当啊,孩子这一去吧,先不谈学习,亚洁肯定是要担心地。”

    担心有去无回啊!这苏良哲已经透过话,想将苏绫接到京城享福,他看起来有权有势的模样,要是到时候真把苏绫直接留下了他们上哪说理去?跟体制内的人物打官司?打得赢么?

    所以他说出的这层担心并不道理,面儿上也说得过去。

    苏良哲淡淡一笑,刚要说话,就听张文涛摆了摆手继续道,“不过苏先生条件好,把绫绫接走享福也无可厚非,我这当继父的说不出个不字,主要还是亚洁这一关哪!”

    苏良哲闻言挑眉,“张先生的意思是,赞同我将绫绫接走?”

    “呵呵,苏先生再怎么说也是绫绫地亲生父亲,什么能比得了父女亲?我和亚洁生活条件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但总归是清贫了些,给不了绫绫更好的生活条件,我这也是为了绫绫的将来着想。”

    张文涛这话令苏绫都禁不住抬起头来,几天的时间,他的口风倒是三百六十度的转变。那时还斩钉截铁地不同意,现在怎么就突然同意了?

    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苏绫皱眉。

    苏良哲闻言面露淡淡愉悦,颔首道,“张先生不愧教书育人,果然明白事理。”

    这时,王亚洁开门从外面走了回来,面上带着些疲惫。

    张文涛见状就问,“怎么了?”

    “来了一位熟客,非要找我给打个折,你说这么大的酒店我个小值班经理哪有那个权限,最多就是加两个凉菜,金辉菜品就没打折的说法。这不,软磨硬泡的没办法,给老总打电话请示一下,这才给免了两百块钱。”王亚洁摇头道。

    “免了两百?”张文涛有些吃惊,这得吃多少钱的?免个零头就两百?

    “是县政的领导宴请客人,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看着挺年轻的。”王亚洁压低声音,冲着张文涛使了个眼色,示意李县在呢不要多言。

    张文涛心领神会,这些县领导吃吃喝喝花销不少,随便找个由头都有报销,这种事可听不可说,当着李县的面儿说显然不好看,从另一方面说也容易生事端。

    “县政领导?”李华倒是个耳尖的,闻言就出声发问,“哪个领导?有没有见到在宴请什么客人?”

    王亚洁有些尴尬地看了苏良哲一眼,后者却并不看她,也没有要解围的意思。

    她只得道,“领导的事情我们哪里晓得,也不清楚具体是组织什么工作的。”

    金辉的消费可是不菲,又不是县政府承包的指定酒店,在这大吃大喝影响不好。

    “对了亚洁,刚才我已经同意绫绫跟苏先生去京城了,救人如救火,咱们能帮则帮吧。”张文涛这一说也把李县长的问话岔了过去。

    “什么?”王亚洁一怔,没想到自己出去这么一会张文涛就自己做了决定,她皱了皱眉,“可这……可这是驱鬼拜神的事情你们也相信?”

    “宁可信其有!要是秉着不信的态度错过救人的机会怎么办?这个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救人要紧!”张文涛义正言辞,“再说绫绫是苏先生的亲生女儿,女儿交到父亲手里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亚洁抿了抿唇,想想也是,主要苏良哲这次是为了绫绫来的,且先不论他是不是关心她们母女,这么多年是否尽到责任,只说为了救人,他一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自己也不能总是一直拦着。

    想通这点,王亚洁面上就淡淡一笑,转头看向苏绫,“绫绫,就跟你苏叔叔去一趟京城,用不了两天的。”

    王亚洁心想,他不仁我不能不义,再说这个事情过去就一刀两断再不联系。

    苏叔叔?桌面上的人都是一怔,苏良哲看了王亚洁一眼随即垂下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去了以后,需要做什么?”苏绫放下筷子,终于抬起眼来。

    苏良哲闻言开口,“什么都不需要做,到时候听大师的指示就好,不要担心。”

    苏绫挑眉,苏良哲与她从某些方面来说非亲非故没有丝毫情分,让她远途折腾到京城听个江湖骗子指挥做什么驱鬼辟邪的把戏,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王亚洁面上闪过一抹担忧,近来她也越发了解了女儿的执拗性子,要是她真不想做的事还是很难说服的,现在的苏绫不比以前,自己有主意得很。

    “绫绫,别不懂事。”张文涛开始挤眉弄眼。

    只见苏绫淡淡地看了张文涛一眼,又看了苏良哲一眼,背脊靠后,唇角轻勾,“好,我去。”

    苏良哲心说这孩子这副从容派头倒是有几分像自己,还挺足的。

    不过苏绫亲口答应他还是很开心的,前些日子他是因为有急事赶回京城处理,而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接苏绫进京救人,且先不论能不能救下,起码要尝试一下才行,他是一个十分讲求办事效率的人,实在是不愿再拖下去了。

    见苏绫同意,张文涛的脸上就闪过一抹笑容,随即收敛道,“苏先生到时候可要亲自将绫绫安全送回来!”

    “一定一定!”苏良哲举起酒杯。

    张文涛打的如意算盘是今次帮着苏良哲办了这个事情,而且充分做到了小事化大,大事化难的基本要素,到时候苏良哲给苏绫送回来肯定是要一起吃顿饭的,那个时候他提点请求,苏良哲好意思不给他办?

    他也不担心苏良哲不给苏绫送回来,这样也有机会提些要求不是?这买卖怎么算都不吃亏。就是自己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得手的宝贝疙瘩要还真有点舍不得。

    想到这,张文涛就转头看向苏绫。

    苏绫也正看着他,且嘴角划过一抹诡异笑容,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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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我本金鳞,身在池中

    饭后,一行人正顺着楼梯下楼之际,苏良哲笑道,“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苏先生,我们自己往回溜达就行,天儿挺好的。”张文涛出言推脱,自行车还在饭店楼下,最近那帮小混混偷车偷得厉害,大院里不少人都丢了车,他可不敢把车子外放。

    “那好。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明天绫绫准备一下,后天一早我就过来接人。”苏良哲微笑颔首。

    就在这时,三楼楼梯口正对着的包房大门也应声开启,一名穿着灰色西装中年男人先行步出,随即笑着转身道,“赫少,回去替我向赫老爷子代好呀!”

    “一定。”男人沉着清浅地话音响起,一双眸子却钉在了站在楼梯口正往下走的少女身上,眼中闪过一抹讶然。

    而就在刚刚中年男人说话的档口,李县长就已经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楼上那名灰色西装的中年人,惊讶道,“廖书记?”

    廖书记?张文涛一行人纷纷停住脚步,这青城县的廖书记可只有一个,那就是廖震,青城县县委书记,名副其实的青城县一把手。只是他是去年刚刚调任过来,在工作上很多事情还要李华这根老油条支持才走得通。

    廖震此刻也是一怔,随即笑道,“李县长?”说罢就冲年轻人点了点头,大步走到李华身前,“李县长也在这里吃饭?”

    苏绫则似有所感般抬头看向那名年轻人,赫姓在青城县几乎没有,所以她可能因此有些敏感,毕竟江老头口中要带来消息的人就应该姓赫,只是眼前的年轻人这么年轻,会是江老口中的人?

    等姓赫的人都已经等了几天,却一点消息也无,江淮生的伤势已经将养得差不多了,如果对方再不来,他就准备离开苏家寻机回上海。

    而没想到那年轻人正也将目光盯在她身上,两人目光对视,双双皱了皱眉头。

    “我宴请一位客人,就不打搅几位了。”在与李华寒暄了几句后,廖震笑言告辞。

    回到家中,江淮生正在书桌旁翻书,最近他在教苏绫周易精髓,以及一些道上的门门道道。

    苏绫知道了违反法律行偏门生财的统称黑道,而江淮生这种同为偏门却只靠算命生财在道上称之为黄道。

    几日时间,苏绫教习江淮生如何借助阵法借力于天地,江淮生则教她行事准则与如何在运用能力后借周易等算命知识自圆其说,二人朝夕相处感情渐深,名义上江淮生是苏绫的徒弟,事实上苏绫却受教了很多有用的东西。

    江淮生说,他本来考虑将苏绫带入江相派,拉为自己人,但接触几日下来他发现苏绫本性纯良,似乎并不适合在江湖上打拼,而他现在也打心底里不希望苏绫进入江湖之中,谋生在这个五彩繁杂的大染缸中。

    他与苏绫说了许多,从他如何从一个民国时期的小杂役被师父看重,加入江相派,目睹几大堂口堂主多行不义必自毙,最终都是落得背井离乡、惨死街头、亦或是天降横祸的下场。

    他说江湖是个大染缸,与普通人认知的完全不同,那里有着森严的秩序,却也等于没有秩序。

    他说江湖是非恩怨很难说得清,混到最后没有回得了头的,最终的下场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例如现在的他,同样落得个众叛亲离,周围再没有可信之人。

    苏绫问,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为什么这会身边竟然连个可信的人都没有?

    江淮生苦笑一声,“这就是江湖。”身边人?有时候只有利益,有时候为了情义,有时候为了地位,旁的原因太多太多,没法说。

    江湖?真的一个地方,与眼前展示的世界截然不同?

    当晚,苏绫还没睡下,楼下就响起了几声鸡鸣,大院里有人饲养公鸡,但公鸡打鸣怎么在大晚上的?

    鸡鸣声一响,江淮生就赶忙从床上爬起,踉跄下地走到窗边一看,正在做作业的苏绫也跟着上前,只见院子里的大树下方,一名身穿西装的高大汉子正笔挺而立,双手放在唇边,那声音就是他出的。

    江淮生闻言打开窗子,将手放在唇边学了几声鸟叫,对方就朝着窗口看来。

    “快!扶我下楼!”江淮生面上一喜,在苏绫的搀扶下悄悄出了苏家。

    此时张文涛夫妇已经睡下,苏绫轻轻带上房门的一刻,没注意到张雅芙的房间门应声而开,她蹑手蹑脚跟在苏绫的身后出了家门。

    苏绫扶着步履蹒跚的江老来到大槐树下,那名汉子没有说话,径直带着二人来到一辆黑色奥迪车前,打开后座车门,江淮生带着苏绫钻了进去。

    这一次的事故导致江淮生的身体大不如前,他本就上了年纪,身体机能不比年轻人,恢复起来也是相当吃力,这两日他就不住感叹,自己真的是老了。

    金辉酒店最顶层的帝王套件,苏绫平日里也听学生们谈起过,今天算是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豪华。

    苏绫的眼界有些,电视机里的香港电影里那些豪华别墅以及公寓算是她见过最豪华的住所了,有时候夜里发呆看着窗外星空,苏绫也曾幻想自己有一天或许可以走出青城县,见到更大的、截然不同的世界。

    此时房间里奢华的皮质沙发上,正坐着今天在酒店三楼见到的那名年轻人。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苏绫心道。

    扶着江老在年轻人对面的沙发落座,江淮生最先开口,“你是?”

    看来他并不认识这名年轻人。苏绫打量着这名长相俊美的年轻人的同时,还注意到他身前的茶几上搁着一杯见底的红酒。

    年轻人长相很好看,有些偏柔媚态,但偏生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静谧的气息,沉着静谧。

    他微微一笑,“晚辈赫羽明,家父赫鹏,见过江老先生。”

    江淮生一怔,随即点头叹笑道,“我与你父亲见面那年你还没有出生,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呀!你父亲身体还好吗?”

    “托老先生的福,家父身体很好。”年轻人清淡浅笑,即便坐在华丽的皮质沙发上面,整个人也散发着一股脱俗气质,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似的。

    江淮生闻言点了点头,“这一次事出突然,说来惭愧,实在是没有能信得过的人,这才劳烦到你父亲。”

    赫羽明淡淡一笑,“早两日我便已经到了青城县,之所以没有找上江老,是因为还在打听江老所托之事,现在有了眉目才敢登门。”

    “哦?江相派那边的动静是……”江淮生背脊略微挺直,显然他很在意这个事情。

    苏绫挑眉,这些日子江淮生并没有与他说到底托赫家打探什么消息,对于这些事情苏绫也是身不在其中,一知半解,有时江淮生与他说些江湖事,他也听得半懂不懂。

    “追踪令。”赫羽明收敛笑容。

    江淮生眯眼,绷紧的身子缓缓放松下来,唇边溢出一抹意味不明地笑容,半晌他摇了摇头,“我老头子在江湖混了数十年,最后还是躲不过门中内斗啊!”

    “江相南派堂主已经下令追踪您老,言道您老违背江湖道义,所犯之事天理难容,故而要抓您老回上海堂口,届时会召四大堂口堂主一同商议,以帮规处置将您逐出江相派。”男子淡淡说道,似在说着一件与自己全无关系的事情。

    事实上也确实与他无关。

    江淮生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相南派堂主是他的嫡亲大弟子,从他手中接位不久,现在江淮生虽只是名义上的老掌门人,但祖师爷的地位摆在那里,在门派中亦是依旧插手内务,现在弟子坐不住了,爬墙了,打算借此机会将他一举除掉。

    赫羽明继续道,“恕晚辈多言,此次江相派决议除了门中内斗,多半也在于对雪草堂的顾忌。宁培的尸骨我已经看过,您老到底是如何做的?”

    看来他这些日子在青城县也没闲着。

    赫羽明继续道,“宁培是被电击而死,恕我无礼,这件事我简单调查过,江老那夜一人被宁培抓走,身边再无亲信,您老到底是怎么凭借一己之力将几名大汉电死在小楼之中?看尸体的灼伤程度,只怕雷击也不过如此。”

    这次跟江淮生过来的那几名保镖司机是江相派的人,也就是南派堂主、江淮生大弟子的人,宁培几人是在他们赶到前就已经死了,这件事自然是不会为江淮生隐瞒的。

    既然这个赫羽明的能力已经到了能调查出江相派内部命令的地步,那么有心的话查出这些也在情理之中。

    苏绫眸光轻闪,这个事情追根究底是因她而起,没有想到会为江淮生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更没想到会因此牵引出一系列地帮派斗争。

    “年轻时我也造了不少的孽,我相信恶人自有天收这话,却还轮不到他们来收老夫!”江淮生重重哼道。

    “江老准备如何?”赫羽明淡淡一笑,江淮生现下虽然遭了难,但据他了解,这老家伙可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

    “我打算返回上海。”江淮生眯了眯眼。只要能让他安全抵达上海,他就有本事推翻这场四大堂口的决议会。

    只是现在对付一定盯得紧,无论火车汽车还是飞机,只要是能返程的关口必然都被盯得紧,这青城县的一隅四方地只怕很难出去。

    “青城县内已经聚集了大量雪草堂弟子,据我观察,只怕江相派也……”赫羽明说了半段,但意思很清楚。

    江淮生垂眸沉思,忽地抬头看向赫羽明,“赫少爷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苏绫挑眉,江淮生打算让赫羽明带他出城?

    “恕晚辈无礼,赫家不愿插手江湖事,这一点还望江老见谅。”没想到赫羽明淡淡的就给回绝了,口气毋庸置疑,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江淮生也没挂不住脸,对于赫家这等做法他已经心中有数。

    倒是苏绫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过两日我会随苏良哲的车回京城,江老不如跟我一道?”

    “好!”江淮生当下颔首。

    赫羽明的目光就扫向了苏绫,“江老,这位是?”

    江淮生摇了摇头,“只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次多亏了躲在苏绫家中才逃过一劫。”

    赫羽明就低笑出声,“江老不愿多言晚辈也不多问,只是据我调查,这小女孩与宁培似乎有些恩怨,并且有传言她曾救下一位房地产商的儿子,走得正是黄道,这事就连江老也是束手无策。”

    此言一出,江淮生面色一变,这赫羽明这段时间还真是没有闲着,竟连他身边的人都调查得清清楚楚,赫家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得很呐!

    “莫非她是江老的收山之徒?江老这些年早已不再收徒,能入江老法眼必然是有些本事,再不济也有过人之处。”赫羽明的目光就落在苏绫身上。

    江淮生眉头一皱,越发感觉这赫羽明对苏绫有些关切得过分,似是在套他的话,可这没有理由啊。

    见江淮生不回答,赫羽明也只是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苏绫的眸光加深了一些。当然,他是做梦也猜不到自己刚才的问题正好的是猜反了。

    赫羽明带来的消息对江淮生非常重要,门派内的动静关系到江淮生下一步该如何抉择。

    “您是不是觉得赫羽明带来的消息无甚用处?”夜色下,江淮生与苏绫步行在回去的路上,开口问道。

    闻言,苏绫抿唇不答。

    江淮生便仰头一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是兵法所云。现在敌方情况不甚明了,门派内的动静我也一概不知,掌握了他们的动作我才好做出决定呀!不然岂不是抹黑行事?”

    “兵法?”苏绫默默念叨一句。

    “哈哈哈。”江淮生仰头一笑。

    不是赫羽明没有送他们,而是天气凉爽,江淮生也有些日子没有出来走动了,现在时候已晚,不会遇到追杀他的人,便想借此机会散散步。

    “总之现下摸清了各方动静,我老头子也该动一动了。哼,我一手带大的徒儿想要我的老命,也不看看他那两下子是谁教出来的!”江淮生语气先是沉着,接着转而凌厉,显然是在隐怒。

    “你的徒弟,为什么要对你下手?”苏绫皱眉问道。

    江淮生便叹了口气,负手前行缓缓道,“这些年帮会虽然交到他的手里,实权却依旧在我这老头子手中,只怕他这堂主的位置坐得也不踏实。江青这人是把料理堂口的好手,胆大心细,就是性格太急,这也是我放心不下的原因。”

    原来江老的大徒弟名叫江青,江淮生曾说过,进入江相派成为接班人就要改姓江氏,江青的本名肯定也不是江青。

    江淮生就转头看向苏绫,“您要记住,日后行事无论大小,都需探听敌人虚实,做到知己知彼,谋而后动,否则祸患无穷。”

    苏绫受教点头,作为他们那时期的人,有些东西或许知晓,但也处于摸索阶段,很难用言语精辟的总结铭记,知己知彼谋而后动,很精辟的言论。

    “我老头子活了一大把年纪,也不指望日后有什么善终,做我们这一行的,没几个是能善终的。”江淮生似是想到了什么有感而叹。

    “当年我初进门派时,南派也有几把好手在江湖上叱咤风云,哪个不是人精?一个比一个有勇有谋,可最后落得的下场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凄惨。二坝头跟着师父年头最长,使得一手好刀法,专门为帮派斩草,因手里血腥气太重,竟然活生生在杀狗取血时候被莫名狂暴的狼狗给咬死了”

    “三坝头一手扎飞活计无人能比,专门下套装神弄鬼,最后却在引吸血蝙蝠给人下套时被蝙蝠咬了一口,百分之一的传染病啊!一个大活人生生被折磨死了。”

    “四坝头是因为太过聪明,自认比师父聪明,呵呵,爬墙啊!欺师灭祖,被师父一枪子给崩了。”

    江相派门内规矩森严,分三六九等,领头人是当堂口的堂主,被下面人称作大师爸,大师爸下面则是有本事的几大坝头,再下面则是一些小脚,也就是办事的小弟。

    扎飞术在黄道中可谓是一门常见且运用频繁的学文,说白了就是装神弄鬼,搞一些奇怪玩意让人误以为招惹鬼神,好给江相派的大师们出手的机会。

    至于爬墙一词,则是指下面的坝头造反,想要爬到大师爸的位置,这是门中大忌,做成了则上位,失败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东西江淮生早与苏绫说过,所以此时他说的话里虽带了些术语,但苏绫都听得懂。

    “还有五坝头!跟了师父一辈子,练得一手好功夫,硬是被几个坝头爬墙时生生害死了。”

    “七坝头算是最好命,活到开放以后,却被一种怪病活生生折磨死了,那时候人都不能看了呦。”江淮生摇了摇头。他们这一行算是什么事情都干过,杀富,劫富,设局,在混乱时期甚至不惜为设局害人性命,叫人死状凄惨引得家人误以为招惹鬼神,好叫他们以此骗取钱财。

    这类的事情他们没少做过,更过分的也都设计过。

    人各有道,人各有命,不过都是为了在动荡不安的年代混口饭吃。

    “所以我们这一行,孽造的多了,怨积的深了,没有活路可言,没个好下场可走。”江淮生仰头一叹,“苏绫啊,虽然我尊你本事,叫你师父,但论年纪我老头子恐怕都能做你的爷爷了,活了一把年纪,见的事太多了,别怪我倚老卖老,听我句劝,别入江湖。”

    别入江湖。

    苏绫抿了抿唇,轻轻颔首。

    江淮生所言都是发自肺腑,为什么与苏绫说这些?因为苏绫不平凡,也不该平凡。除了苏绫的本事外,他看得出苏绫的野心。

    她平淡,她从容,她不卑不亢,但每一个人都是多面性的,在面对不同事情不同人物以及不同时期所表现出的也是截然不同的。

    在苏绫每每于夜幕下注视窗外星空时,她眸子中所散发出的东西让他感觉得到,或许她自己此刻都没有察觉,或许是没有来得及察觉,但他能感觉得到她的不安,不安现状。

    金鳞只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苏绫这份超出原本年龄的稳重沉着,与她超出常人的本事注定了她的不凡。

    现在的平凡,只因风云未起。

    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江淮生才心生担忧。而且直到现在,他也不知苏绫是师从何人。

    苏绫有些奇怪地蹙了蹙眉,这已经是两日来第二次听到江淮生叮嘱她别入江湖。

    事实上苏绫还并没有打算进入这个江湖,也没有合适的契机,江淮生到底在担忧什么?

    不过无论如何,老人的善意她可以感觉得到。

    微微一笑,苏绫颔首,“如非必要,我不会莽撞冲进这个大染缸的。”大染缸这词是江淮生经常用来形容江湖的,苏绫也算配合着他幽默了一下。

    江淮生欣慰地点了点头,“我此行凶险,不过有你教的那些个阵法我倒是增加了一些把握。让我担心的反倒是你,不要整日只知道学习不眠不休,那天送我上楼的男孩子倒是不错嘛,人长得精神,个性又很稳重,是个好苗子。”

    “可惜不是巫族后裔,否则以他的心性倒是比夏志文要强上许多。”苏绫也是一笑。

    江淮生就瞪了瞪眼,他说的哪里又跟血脉扯上关系了,虽然一直不清楚为什么苏绫口中的巫族到底是个什么名堂,即便翻阅古籍也找不出个线索,但他多少明白苏绫的意思是只有巫族后裔可以学得了苏绫那一身本事。

    所以江淮生只能研习阵法,借助外力也能呼风唤雨,只是不会如苏绫般那么自如罢了。

    “老夫的意思是,那男孩子倒是个可以考虑……可以考虑发展、就是男女之间交往的好苗子!”

    苏绫脸色一滞,随即双颊升上两朵嫣红,“为老不尊!”

    “这!”江淮生吹胡子瞪眼,“现在的年轻人也单纯不到哪里去嘛,那天我去学校接你还见到两个小年轻的在那里啃来啃去,哎呦当时老夫的心脏呦!”

    他说得是那日接苏绫去参加夏卫东答谢宴的时候。

    苏绫呸了一口,这老流氓。

    江淮生仰头大笑,雪白的胡子在夜幕下轻轻颤抖,一张整日布满愁云的老脸上已经许久没露出过这样开心的笑容。

    苏绫也忍不住微笑起来,算起来这几日整天跟江淮生呆在一起,从他身上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这老人对自己也是照顾有加,抛去想在自己身上学到东西不谈,两个人的确很相处得来,平日里为了学术上的问题,为了实际运用与书面上的问题,两人也经常辩得不可开交,最终都是以苏绫一怒沉默画上句号。

    江淮生算得上是她的忘年交,甚至在某些方面剩余苏绫在这个世界认识的所有人,因为目前来讲江淮生是最了解苏绫的。

    苏绫忽然想起苏良哲有求一事,将事情经过说与江淮生听。

    没想到后者听了以后哈哈大笑起来,“记不记得我方才与你说过的蝙蝠一事?”

    “记得。”刚才江淮生说过,当年江相派的三坝头一手扎飞术无人能及,却在一次利用蝙蝠给人下套时意外被咬,得了怪病死了。

    “记得那一次是个双面局,江相派有史以来第二次双面局,第一次是老祖师爷亲自做下,可谓青史留名啊!后世黄道无不研究其精髓。这一次的双面局是由三坝头所做,我记得是李家与张家的事……”

    老村子里,张家与李家因祖上结怨已久,李家做风水坏李家运势,张家在李家祖坟里做手脚使李家门庭衰败几代倒霉。

    后来李家因为牵墓,才在爷爷辈的坟里找出了原因,棺材头出被人放了一块“压头石”,这东西就是压放在棺材“财头”方位的一块石头,古代人下葬时候最注重的就是摆放棺材的位置以及它上面是否有东西,如果下葬时不小心被人做了手脚,压到了“财头”,那么这家人就算是完了。

    因与张家结怨已久,李家当下就反应过来这事是张家做的,随即就将事情闹大了。

    江相派在调查过两家恩怨以后,三坝头就做主,这次要搞一次大的,要做就做双面局。双面局,顾名思义,两家做局,两家收钱。

    他先是做了一个蝙蝠局,利用腥味极重的黄鳝血涂在李家大门上,这黄鳝血一涂,能将方圆几里的蝙蝠引过来。

    蝙蝠半夜而来,不停用翅膀拍打李家大门,叫人误以为有人敲门,结果人提着灯出去查看。而蝙蝠怕光喜欢阴暗,所以见光就一下子消失了,这家人开门一看没有人,以为听错就回去。

    周而复始,足以叫人崩溃,第二天天一亮,就会发现大门上模模糊糊的大手印,其实都是人为故意描绘出的形状。

    这个事当时是三坝头做的,可做局时不小心将黄鳝血弄到了袖子上,一时间挥发不掉,待画完手印离开时遭到吸血蝙蝠攻击,不小心被咬到却恰恰中了招。

    这事过后李家慌了,求医问药,三坝头借机登门将事情经过理得清清楚楚,说是张家做得孽,叫李家深信不疑。

    结果李家出了重金要整治张家,三坝头便把消息通气给了张家,假言相劝之余又帮张家整治了李家,双面局就算是做成了,钱收了两份。这事主要不是赚钱,而是要留个名号。

    听了江淮生的话,苏绫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这事都是人为的?”

    “哪有什么鬼魂索命,八成是你父亲那个大哥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才叫他们全家上下人心惶惶!至于孩子发烧一个月,对咱们这行当来说也不难办,是个炸飞好手做出此局不难诶!”江淮生笑着摇了摇头。

    他接着说道,“你就叫苏良哲抓那算命先生审问一番,八成可以摸出些门道来。”这事江淮生身为一派掌门,有经验得很,树大招风,家里遭祸,这事八成是出在黄道门派上。

    被黄道盯上了,普通人可绕不出其中道道,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事九成九是有人故意算计。

    苏绫听后大感佩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若换做是她,是绝对不能只听事件就一语道破这天机。还是江淮生见多识广,若苏良哲找上的是他,估计也用不着耽搁这么长时间了。

    不过换句话说,若苏良哲找上的是江淮生,后者是断断不会实言为他解惑的,结局保准是坑他更大的一笔。

    回到家中,苏绫小心翼翼地开门后见屋中没人,这才叫江淮生进到屋里。

    她本来想为江淮生在酒店开个房间,但后者拒绝了,只因江相派与雪草堂都是四通八达的势力,消息网与渠道不是苏绫可以想象得到的,这点从他们遍布各行各业就可以窥得门道。

    既然如此,他们很绝对已经将眼线布置下来,青城县巴掌大的地方,酒店宾馆数的过来,江淮生只要一入住,估计明天就可以见阎王了。

    所以江淮生不得不防,说起这些江湖门派,他们的手段可比警察排查、抓捕嫌犯、地毯式搜索要更令人生畏,他们的门路关系、雷霆手段,可远不是警察可以比较的。

    警察拿着工资吃公粮,或许手段有限,也未必如他们这般不死不休。

    再说即便是警局说不定都已经被他们‘沟通’好了呢?

    “江老,给我取些血来,明晚回来我替你做一张替身符,到时万一遇上麻烦不能脱身就捏破这符纸。”苏绫说完,扎破江淮生中指指尖,取了些血放入容器中。

    第二日,苏绫照常上学,张雅芙今天却起得特别早,早早赶上苏绫,一路上面带微笑,一反常态。

    苏绫皱眉,今天的张雅芙没骑自行车,反倒是跟她一块徒步。

    “苏绫,你这几天神神秘秘的,回家就往屋子里钻,干什么呀?”张雅芙一手提着书包,侧头看苏绫问道。

    “关你什么事?”苏绫皱了皱眉。

    张雅芙就得意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什么。”

    苏绫当下停住脚步,一双眸子刷地染上凌厉,直视张雅芙,“你知道什么?”

    张雅芙双手背在身后得意一笑,“学习呗,我看你现在真是发奋了嗯?回家就躲进屋子里闭门苦学,为了下次考试再超过我?”

    苏绫闻言松了口气,转身就走没有理会。

    张雅芙快步追上,并肩走在苏绫身边,“不过我可告诉你,上一次是我没有准备,想着反正不可能被调走就没好好发挥,下次想考过我可没门!”

    苏绫勾了勾唇角,不自觉地带了些不屑,这有些激怒了张雅芙,她顿住脚步站在原地,看着苏绫背影大声道,“苏绫,你给我等着!别以为你有个有钱的爹就了不起了?再有钱也不是你的,你一样是个私生的!”

    苏绫顿了顿脚步,再没理会继续前走。

    今天是分班的日子,来到学校后发现早来的同学都坐在座位,史无前例地没有人将书本拿出来,反倒是有许多人在收拾课桌里的东西。

    苏绫也将课桌里的几个本子放进书包,在全班同学到齐后张文涛就进门了,将大家全部唤到走廊站好,“一会我念到名字和班级,自己去找相应班级。”

    苏绫见到其他班级的学生也都到了走廊上,随着老师点名和分班,有些人来到一班,而大部分的人则是从一班划分到了其他班级。

    “傅青岩,一班。”随着隔壁班级老师在走廊上的喊话,一班一众女生顿时翘脚朝那方向看去。

    只见傅青岩背着单间的耐克书包大步从队伍里走出,与班主任老师说了两句什么后就走到一班的队伍里来。

    顿时有人欢喜有人愁。

    傅青岩走到安阳身旁,二人碰了碰拳头,随即他又转头冲着苏绫方向眯眼微笑,笑容灿烂迷人,借着窗口撒进的晨光炫目得紧,将孙琪看得痴了。

    幸运的是梁玲吉学年排名第三十六位,堪堪压线留在了一班。只是这样一来,一班四十人,聚集了全年级的精英学生,单看这次月考的成绩梁玲吉反倒是成为班级地吊车尾,这叫她心中老大不爽,直念叨的一次成绩代表不了什么。

    只是叫苏绫有些奇怪的是,早自习分班时张雅芙在最末尾才姗姗来迟,而她不是早就跟自己一起出门了吗?

    第一节是张文涛的课,刚下课,几名警察就等在班级门口将张文涛给叫了出去。

    不知道谈了些什么,苏绫刚走到门口时就见张文涛脸色大变,随即他就转头,一眼看到苏绫赶忙招手,“你房间里没什么贵重东西吧?这样,你跟我一起去趟警局。”

    说完这话张文涛又觉得多此一举,苏绫房间能有什么贵重物品?

    不过去趟警局是必须的了,因为发现小偷的房间就是苏绫的房间。

    苏绫被这摸不着头脑的话说得一怔,随即皱眉道,“怎么回事?”

    一名小民警就回话道,“是这样,有人报警说你家遭了贼,我们赶过去时候在房间里发现了歹徒,你们现在跟我去趟局里吧。”

    苏绫瞳孔一缩,“报警?”下意识地,她就转头看向一旁张雅芙,只见她正抱着胸,脸色得意地靠在墙面看着她,那目光中挑衅之色十分明显。

    糟了!

    再顾不得其他,苏绫迈开步子就朝警局跑去,正走出教室的傅青岩见状一怔,他还从没见过苏绫这般着急的模样,即便是矿山救人也安安静静稳妥处理,而现在她脚步飞快一路狂奔,转眼就出了教学楼。

    见状,傅青岩跟着飞跑出去。

    张雅芙就皱了皱鼻子,得意笑道,“看这回还整不了你!”她要看苏绫怎么解释,怎么跟他父亲交代她在房间里藏了个老头!

    昨晚她看苏绫出门就跟了出去,天色太晚也没敢出去,就在楼道的窗户里见到苏绫跟那老头上了车。

    然后她就没有睡着,再次听到开门声时就悄悄躲在留了一道缝隙的门口,亲眼见着苏绫跟那老头进了房间,然后早晨苏绫走时又照例锁上了房门,她就奇怪,苏绫现在一回家就锁门,早上大门也紧闭着,她倒是没注意过是不是锁了,现在看来平日里一定也是锁着的,因为屋里藏了人。

    苏绫锁门,证明屋子里有人没走,她下楼前小心翼翼在门口听了听动静,趴在门上果然听见房间里传出的细微鼾声。

    她没拿这事儿吓唬苏绫,而是在警局门口等着,等到张雅芙和张文涛都上班离开家门的点儿才进警局报案,就说出来以后发现有个老者潜进了他们家。

    张雅芙觉得这事能为苏绫带来点麻烦,而且她做的也叫人挑不出错处,父亲问起她大可以假装不知道苏绫有意藏人,真的以为是贼所以报警。

    看着苏绫着急火燎的样子,张雅芙心中说不出的得意,还有些小小的兴奋。

    苏绫一路朝着警局狂奔,至于后面傅青岩的叫喊声她也没有理会,虽然她对江相派和雪草堂的实力没有一个直观的认知,但通过江淮生的谨慎和小心也知道他绝对不能暴露身份,现在被抓去警局只怕是要惊动了对方的人。

    或许还没有惊动?

    下一刻,苏绫就知道自己的安慰着实有些异想天开。

    苏绫前脚踏进大门,后脚就有一名戴着口罩的男子与他擦身而过迈出警局,几名警察更是风风火火地从警局追了出来,男人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街角。

    警局内此时一片骚乱,几名警察正在呼喝着招呼人打急救电话,审讯室门口围满了人。

    苏绫心中一沉,脚步不知为什么就忽地顿住了。

    随即她飞奔直挂着审讯室门牌的大门门口,挤进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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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厄难四起,逼入江湖

    人群中,江淮生倒在地面,胸口大片血渍已经染红了衣襟,她拨开人群就要向内冲去,却被两名警察合力挡在了门外,“都别看了!赶紧拨120!别围在这了都!”

    人群被推散开去,苏绫一把打开眼前胳膊冲进大门,伸手探在江淮生的脖颈。

    再无脉搏跳动。

    昨夜江淮生的话语犹在耳畔,那爽朗的笑容在耳边凝散不去。

    “我老头子活了一大把年纪,也不指望日后有什么善终,做我们这一行的,没几个是能善终的。”

    “所以我们这一行,孽造的多了,怨积的深了,没有活路可言,没个好下场可走。”

    “苏绫啊,虽然我尊你本事,叫你师父,但论年纪我老头子恐怕都能做你的爷爷了,活了一把年纪,见的事太多了,别怪我倚老卖老,听我句劝,别入江湖。”

    早晨离开家门时他还在呼呼大睡,准备着养精蓄锐等待明日长途劳顿,哪里想到转瞬间就……

    苏绫心中有些莫名地闷痛,缓缓从怀里拿出盛放着江淮生鲜血的小瓶子来,本来还说今晚回去为他制作一道替身符。

    深吸口气,苏绫闭上眼眸,以她现在的能力还不能逆天改命起死回生,甚至无法启动盘古幡的力量。

    警察赶忙冲了进来,去架苏绫,却发现她的手正死死按在老者尸体的肩膀上,任凭他怎么使力都挪不动半分。

    “节哀吧!人已经没气儿了。”警察去拽苏绫的胳膊,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拽起身来。

    苏绫面无表情地被人拽出审讯室,刚到大厅,抬眼就见到正在门口与警察低声交谈的赫羽明,他消息收得倒快。

    只见赫羽明二话没说,径直拉住苏绫手臂将她带走大厅一角,表情严肃地说,“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要承认江老这段日子住在你家,你跟他没有瓜葛。”

    苏绫定定的看着他不语。

    赫羽明皱了皱眉,看得出面前女孩虽然没有面无表情,但内心显然非常沉重。

    “听见我说的话了吗?”赫羽明单手重重搭在她的肩膀,“我下午就回去京城,我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好,千万不要承认江老这段日子住在你家里。”

    “那我该说些什么,承认他是小偷?”苏绫转头,眼神盯着在审讯室。

    远处,赶到警局门口的傅青岩正好看到这一幕,却听不见两个人在说什么。

    “警察说他是小偷那他就是小偷,除非你想给你和你的家人惹上麻烦,一旦雪草堂和江相派盯上你……他们可不会在乎多杀一个还是两个。”赫羽明收回手臂,眯了眯眼眸。

    这女孩很可能是江淮生的徒弟,若么也是信任的人,小小年纪的她不该跟这些江湖事扯上关系。

    现在江淮生已经死了,这女孩更不该被牵扯其中,因为已经没人护得了她。

    苏绫低下头,唇角溢出一抹悲凉的笑容。她当初破天运,动寿数,无非就是为了让人类少死离别,她救了天下人,却保护不了身边最亲近的人。

    不!还有一种办法!

    苏绫伸手摸向兜里那一小瓶江淮生的血液。

    看来这都是冥冥中自有安排,苏绫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抹坚韧之色。

    “记住我说的话。”赫羽明再次开口,随即转身打算离开。

    忽地,苏绫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声音平静地开口问,“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这样做?”承受屈辱,隐忍悲伤,将江淮生说成贼人,只为撇清关系保护自己……与身边的人。

    赫羽明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淡淡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我永远不会是你,你也永远不会成为我。我无需惧怕任何人,而你需要。”

    这话说得算不客气,但也确实是实话。如果今天发生的一切换在与苏绫不同身份地位,不同背景的赫羽明身上,自会有另一套解决方式。

    而放在什么都没有的苏绫身上,不是她害不害怕的问题,而是她需要害怕,需要退让,需要忍受。

    赫羽明不会想象到自己今天的一番话,几乎影响与改变了苏绫的一生。

    她缓缓松开手指,看着他笔直的背影消失在警局门口。

    后来,张文涛与张雅芙双双来到了警局做笔录,在警察问话时,张雅芙坚称从没见过这名老者,只是走出家门后见他鬼鬼祟祟进了楼道,因为没见过这人所以跟了上去,没想到这人直接进了他们家。

    虽然警察未必在张家检测到撬锁痕迹,但人死无对证,谁又会怀疑一名学生的话呢?

    隔壁审讯室里,苏绫独自坐在桌案对面,一名女警和一名上了年纪的警察坐在她的对面,老警察负责记录,女警则连珠炮似地开口发问。

    “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据你姐姐说死者是去你家里盗取财务,但刚才我见你情绪激动跟死者明显认识?”

    “死者是在你的房间里被警方发现,不用怕,如果你跟死者认识就实话实说,这里是警局,没人敢伤害你。”

    一言不发地苏绫缓缓抬头,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这里是警局?而江淮生刚刚就不明不白地惨死在这里。

    那群人简直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公然闯入警局杀人,而到头来这群警察们却连案犯的长相都没有见到,追踪出去的人也都一无所获。

    本以为这是个有着自己一套秩序的世界,显然有些人类却可以明目张胆地与秩序对抗,而这些维护秩序者却拿他们毫无办法。

    反倒要从自己的嘴里套出些什么,很可惜,她现在的确需要忍受。

    “不认识。”赫羽明说得没错,因为她现在需要保护的并不只是她自己而已。

    只是她发誓,她不会让这种局面持续太久,更不会让它再次发生。

    不会再因无权无势而隐忍退让,不会再除一条道路无路可选。

    “你没有说实话!苏绫,我有必要再跟你重申一次,你现在所说的话直接影响到我们的调查进展,如果死者是你认识的人,我劝你最好将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们,不然我们很难展开调查,难道你想看着他白白死掉?”

    “还有,我们警方可以确保你的安全,也会及早将案犯捉拿归案,你完全不需要为安全问题担心。”女警本以为这番话足以让苏绫张口。

    那些有所顾忌的犯人她见得多了,但她既然认识死者,心里就必定有一面在不断说服自己说出实情,警方只要可以肯定确保他们的安全,连敲带打之下必定可以问出缘由。何况眼前的女孩年纪小小,又不是什么老油条。

    “不认识。”苏绫看着她,她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这些青城县公安局的警察是无法为江淮生报仇的,这个仇只有自己来报。

    今天所有忍受的一切,他日苏绫都当自行找回。

    她倒要瞧一瞧,这所谓的江湖是否比荒洪更加地可怕。

    女警当下皱眉,“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害怕不讲,就永远没办法还死者一个清白?你就眼睁睁看着死者白白死掉?还是不相信我们警方的办案能力?”

    就在这时,警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杂乱叫嚷声,女警先是一怔,随即起身冲着上了年纪的警察道,“李叔,你先在这看着她,我出去看看情况。”

    说罢,她就快步朝外走去。

    女警名叫李秀文,青城县人,曾在朝西市当了六年兵,专业后申请回到青城县,现在任青城县警察局行动组副队长,是个雷厉风行的角色。

    此刻李秀文快步走到门外,就见几名同事正在呼喝几名戴着面罩手拎铁桶的小混混,之所以说是小混混,是因为几人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叫嚣着在警局门口叫嚷。

    在李秀文走到警局门口的一刹那,几人就已经打开了桶盖,将里面的汽油扬向大门口,边跑边扬。

    几名警察顿时乱作一团,呼喝着上前驱赶逮捕,小混混却扔掉油桶,张狂叫嚣地冲着警局大门扔出一只防风打火机!

    李秀文吓得花容失色,这群混子也太大胆了,竟然是来警局放火的!

    火势骤起,警察赶忙散到一旁,楼道里的人亦是快步朝外跑去,有人取了灭火器,但火势已经迎风而起,爬上了大楼。

    “叫里面的人都出来!”李秀文赶忙大叫。

    张文涛和张雅芙已经被警察护送着冲出了大门,因为大门口火势最猛,灭火器主喷大门,几人冲出来时已经全身花白。

    “呀!苏绫还在里面!”李秀文惊叫一声。

    “尸体还在地下呢!”更有人大声嚷道。因为在等待法医,尸体就安放在地下室的手术台上。

    “快灭火!”

    “后面也有人放火!”

    “草他妈的!这帮犊子竟然敢在警察局放火!都他妈不想活了!”

    “我看是有人蓄意的!”

    “火势控制不住,打没打119啊?”

    “打了打了,正往这边赶呢!”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远处跑来,身上披着一件已经浇得湿透的校服,速度飞快地越过一众警察径直冲入火势熊熊地大门!

    “呀!”

    “小同学!快回来!”

    几声惊叫并没有拦住这道身影,转瞬之间人就已经冲进了烈火之中。

    张雅芙看着这人背影愣怔道,“傅青岩?”

    几桶灭火器用光也没浇熄火势,苏绫与那名老警察还困在楼中,是有人朝着大楼四周泼了汽油,待苏绫等人在屋中发现时四周墙面已经起火,窗户都蒙上了凶猛的火蛇,根本无法逃脱。

    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厅里,今天本就有风,秋风一吹火势见涨,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

    “这就是你们警方的能力?”苏绫面色平静地转头看着老警察。刚才李秀文出去前问苏绫是不是不相信他们的能力,现在已经明显到无需回答。

    老警察哑口无言,面色有些着急地在大厅里左右度步。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自烈火中冲了进来,就地一滚甩去身上衣服,吓得众人都是后退一步。

    苏绫定睛一看,瞳孔微缩,“傅青岩?”

    傅青岩也不知是被烧得还是摔得,有些难忍地龇牙一笑,“你没事吧?”

    苏绫眸光轻闪了下,上前将他扶起,“你怎么在这?”

    “我跟着你从学校冲出来的,后来你一直在录口供我就等在外面了。”火势起来以后他见苏绫没有出来,就赶紧到旁边居民家浸湿了衣服。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没事,没烧伤,好在跑得快。”

    “先别说了,咱们上楼!上面楼层没有被泼上汽油!说不定大火没烧上去,咱还能跳出去!”

    浓烟滚滚呛了进来,有些年久失修的地方已经开始塌陷。一行人被大火驱赶至了二楼,一名男警察扒开窗子欲往下跳,没想到窗户刚一打开,楼下墙面地火蛇就窜了上来,吓得他一个踉跄跌回地面。

    “草!真敢在警局放火啊!”外面,路过的行人早已看傻了眼,别说他们,就是李秀文等人看着越发扩大的火势也都纷纷傻了眼。

    这场面他们可从来都没经历过,青城县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每天所处理的案子大多是打架斗殴和偷窃抢劫等,李秀文与所有同事一样每天上下班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鲜少配合一下朝西市的局子抓捕潜入县城的犯人都算是天大的案子了。

    可前段时间郊区电击死人,现在有人在警局被人持枪杀害,警局遭人纵火,就好像青城县的天突然变了一样,快得让人不知所措。

    张雅芙有些吃惊地看着被大火包裹着的大楼,然后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突然问道,“苏绫还在里面?”

    “糟了!”张文涛一拍大腿。

    “没事儿爸,警察肯定能控制住,再说不是打119了嘛。”张雅芙惊讶过后撇撇嘴道。心道真是哪里有苏绫哪里就有麻烦。

    警局大楼内,二楼一间办公室中,七八名警察和苏绫被困在屋子里,人们显然有些惊慌失措,伴随着焦虑暴躁。

    几名男警已经不住地破口大骂,有人安抚开导。可因为从没发过大火,局子里灭火器械和措施显然有些跟不上趟,导致只能等待着火警到来。

    热气腾腾,比七八月份的正午还要烤人。

    眼看着大火就要窜入室内,苏绫眉头一皱,眸中红光隐现,即便对面有人也只会觉得是大火反光,倒不觉得离奇。

    随着苏绫眸中红光显出,窗口的火势仿佛有灵性的毒蛇般骤然滑退下去,一众警察纷纷惊讶,其中那名意图跳窗逃生的小警察赶忙再次回到窗口,朝下一看惊喜到,“火势退到一楼了,从这跳下去!”

    说罢他就扶着栏杆一撑身体,整个人跃出窗外,双脚着地后就势一滚,安全落地。

    他后退几步避开大火,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高声道,“快跳!”

    几名身手矫健的男警都跳了下去,至于上了岁数的警察和女警则是趴在二楼窗口有些发证,楼下就是大火,顺着窗杆往下滑不现实,可是跳下去又太高了点,他们怎么说也不如年轻男子那般身手矫健和大胆。

    “快跳!”楼下警察出声大叫。

    这时候火警车已经开了过来,片刻功夫就消灭了火蛇,那老警察转头去寻苏绫,却见她正板着脸,抱胸靠在墙边不知在想些什么。看她从始至终的平静模样,似乎根本没把这场大火放在心上,反而似乎是在思索别的事情。

    待苏绫一行人被顺利营救出去,张雅芙就迎面走来,“笨手笨脚的不知道往外跑……啊!”

    话没说完,迎接她的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张雅芙捂着脸颊后退,瞪大眼睛盯着苏绫。

    苏绫眸光微冷,再次举步上前劈头盖脸就是一轮耳光,这举动将周围所有人都看傻了眼,谁也没想到这女孩死里逃生出来后见到家人会是这般举动。

    张文涛呆愣片刻后一声怒吼,“苏!”

    话没说完,就被苏绫冰冷的目光喝住了接下来的话语。

    苏绫冷冷地盯着张文涛,开口道,“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语罢,大步离开,李秀文见状想要阻拦,却被警局里传来的叫喊声惊得返身回去,“地下室的尸体烧焦了!”

    完了,法医还没来,没法通过尸体取证了。

    苏绫的脚步也因这道喊声顿了顿,随即再次迈动步伐,大步离开,她的右手揣在衣兜里,紧紧捏着那装了江淮生鲜血的小瓶子。

    傅青岩在等在警局门口时候也打听到了些事情原由,他自然知道江淮生是苏绫救回去的,两人不但熟识,江老更是苏绫的徒弟,当时他是被人追杀满身鲜血,用脑子想想也知道是张雅芙这次报警才害死了他。

    然而张雅芙似乎根本没有为自己所犯的错误有丝毫悔悟,无论她知不知道这老者与苏绫的关系,单看进了警局被人枪杀她还不知道人是她害死的吗?

    冷哼一声,他紧跟着苏绫大步离开。

    路上,傅青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劝慰苏绫,江老的死事发突然,且先不提他与苏绫的师徒关系,单说被人追杀时跑到苏绫这里足以看出这份信任,现在人死了,苏绫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心里想必也是难过的。

    “我要救他。”苏绫突然淡淡开口。

    “嗯?”傅青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大惊,“救他?尸体已经被烧焦了,还能救吗?”

    “肉身复活以我现在的功力还做不到,但是江淮生的灵魂还未堕入六道轮回,我有能力将他拉回。”苏绫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

    傅青岩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能把江老的鬼魂找回来?”

    “可以这么说。”

    “然后呢?怎么复活他?”

    “灵体在阳间无法维持元气,我可以将它注入盘古幡中,这法器足以护他周全,至于有否机会重铸肉身还要看他的造化了。”苏绫一口气说完,转头看向傅青岩,“你得帮我。”

    傅青岩听得半懂不懂,什么盘古幡什么法器的他不懂,但他懂了苏绫的意思,江淮生复活还是有机会的,而且她需要他的帮忙。

    “好,我听你的。我该怎么做?”傅青岩握了握拳。

    “我要六女一男七滴鲜血,杜鹃血一瓶,朱砂符纸一套,剩下的我自己处理。”苏绫开口答道。

    杜鹃血最是属阴,招魂戾气,六女一男视为七煞阵,阴邪得很。苏绫这一次招魂需得使用禁法,六道之中各有秩序,各不相容,非人力可以轻易打破,这禁法一出虽不如当初身犯四禁逆天改命,但在等级上也只是略差一筹。

    若说避死延生苏绫只要有足够的功力可以做到,那是针对活人来讲躲避死亡延续生命,但死者在道理上说已经不属于人间之道,打破死门拖回灵魂是要遭天谴的。

    但是江淮生本不该死,更是为她而死,杀死宁培是苏绫所做,承受后果的不该是江淮生。

    当然,这件事若换做旁人苏绫也大可置之不理,但现在江淮生死得不是时候,她需要他,在很多事情上都需要他。

    若非要一个理由,苏绫只想到两个字:不想。

    她不想江淮生死,所以他不能死。如果苏绫是那样一个墨守成规的人,上一世也不会遭天谴而亡。

    当然,于这件事该承受多大的后果她心中有数,于身犯四禁神雷轰顶而言简直可以算小到不够看了。

    也是她目前功力所能施展到的极限。

    傅青岩听了她的话后当即点头,苏绫要的东西都不是容易搞到的,但若是容易做到苏绫也不会要他帮忙,无论如何都得办成这件事。

    “血用童子血吗?”傅青岩脑中灵光一闪。

    苏绫勾了勾唇角,“你电视看多了。”

    傅青岩有些不好意思,“什么时候给你?”

    “今晚十二点前,越快越好。你去找夏志文,凑信得过的六男一女到县郊案发的小楼给我护法,叫他们围在小楼外就好。记住,正北坎位由女生来守。”

    “就是宁培死的地方?”

    “嗯。”

    “好!我这就去办!”

    ……

    苏绫没有回家,张文涛也找不到苏绫了,王亚洁只在桌面上发现一张苏绫留给她的纸条。

    “这孩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亚洁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啊!”张文涛愤怒地指责。

    晚上十一点半钟,傅青岩、安阳、夏志文、王立斌、彰武、赵庆以及王美涵六人纷纷赶到郊外小楼。

    王美涵的到来实则是不小心听到了傅青岩找夏志文帮忙,这才询问过后主动请命,他们都不晓得是来做什么的,只知道是在帮苏绫的忙。

    傅青岩亲自把东西送入小楼,苏绫并没有露面,只是吩咐了几人护法方位,傅青岩出门安排。

    夜里十二点钟。

    胖子赵庆搂着膀子直打哆嗦,“你们说这大半夜的苏绫把我们整过来干啥?我妈要是知道我偷摸跑出来得扒了我的皮。”

    彰武嘿笑出声,“你那肥皮厚肉的怕什么,大不了一顿棒子炖肉呗,我这小身板才不禁折腾。”这群人里他个子最小,也就一米六三左右,同年级的女生许多都已经超过了他。

    夏志文就龇了龇牙,撮着牙花子道,“我说傅青岩,苏绫到底搞什么鬼呢?我们人来了她面儿都不露,再说把我们分开站干嘛?神神秘秘的。”

    傅青岩站在正南方笑了笑,“你就别问那么多了,今天事关生死你们可都稳妥点,一会无论怎么样都别动地方知道吗?”

    “你看你说的怪吓人的,大晚上可别吓唬我们。”王美涵的声音从屋后方传来,离她不远处站着的是王立斌,要不是身边还有个长得精壮的男生,这大半夜的荒郊野外阴风阵阵,她着实有些呆不下去。

    就在这时,屋子里忽然传来阵阵呢喃声,随即轻风四起,风势渐大,屋子里被苏绫挂着的招魂铃却一动不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阵符早已画在了屋中地盘之上,随着咒语开启,风势扩大,渐渐在房屋四周形成了极为难听的呜嚎声,王美涵面色发白,大声道,“怎么回事啊?傅青岩!”

    “别动!”傅青岩沉声喝道。

    赵庆也有些害怕,大声地口不择言,“我草!你们大半夜的不是玩招魂儿呢吧?”那些个杂志上不都是什么各种招魂游戏,几男几女或者几女几男的大半夜站队形?

    彰武也吞了口吐沫,“傅青岩,你可别吓唬我们,要是玩邪的就提前打声招呼,哥儿几个不经吓!”

    安阳站在傅青岩侧方,狂风吹过脸颊让他不住皱眉,“苏绫到底在里面搞什么?”大半夜的叫他们几个过来实在怪异得很。

    “等苏绫出来再告诉你们,不用害怕,这事跟你们没……”话音未落,一道青雷自天空中直直劈下,砸在距离众人不过百米的正前方!

    “啊!”所有人都吓得惊恐出声,后方的王美涵虽然背对着小屋没看见那边的情况,但依旧被刺目炸起的强光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怎么回事啊!”赵庆身体紧紧贴着墙壁不敢动弹。

    事实上不用傅青岩嘱咐众人不要乱动,因为人在遇到惊吓时的本能反应事实上就是僵立原地而不是伺机逃跑。

    忽地,屋子里传来一阵急促地铃铛声,周遭狂风随着铃声竟是渐渐平息了下来,一切似乎只在片刻之间,众人的惊吓甚至都没来得及过去,一切就已经回归于平静。

    如果不是眼前空地上的大坑,众人甚至都要怀疑刚才那一刹那的事情是眼花还是幻觉?

    “苏绫?”傅青岩朝着屋内大喊了一句。却久久没有得到回音。

    又等了一会,傅青岩连叫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终于拔腿朝屋内跑去,却见苏绫已经昏倒在了地面,而地上用朱砂鲜血画制的符文此刻也像被人用拖把扫过一般凌乱不堪。

    他一把将苏绫抱起冲出小屋,“安阳志文,带他们跟我一起去医院!”

    众人纷纷对视,赶紧在夏志文的招呼下紧跟傅青岩朝外面跑去,而安阳则是站在原地凝视着他的背影许久,才迈动步子跟在众人身后。

    天光蒙蒙亮起,苏绫悠悠转醒入目就是一片雪白,焦距回笼,原来是雪白的天花板。

    转过僵硬的脖颈,观察四周,自己竟然躺在医院病房。

    这一次施法造成苏绫元气大伤,身体虚弱得厉害,她缓缓回神,发现床边趴着一个人,正坐在椅子,上半身趴在自己床侧熟睡。正是傅青岩。

    她撑着身体坐起身来,傅青岩也猛地睁开眼,抬头看向苏绫灿烂一笑,“醒了?”

    苏绫虚弱地点了点头。

    “成了吗?”他问。

    苏绫抬手摸向自己颈间的盘古幡,皱眉闭目,使得傅青岩也跟着紧张起来。

    须臾,苏绫睁开眼唇角溢出笑容,轻轻颔首,“在了。”

    不是成了,而是在了。

    “江老的鬼魂儿在这项链里了?”傅青岩首次打量苏绫的项链,因为她一直将这东西藏在衣襟里,平日里也看不到,这一看之下他就愣住,这东西不就是当初苏绫从李县长脖子上扯下来的?

    想起那时候,傅青岩忍不住摇头一笑,那时自己还将苏绫当成个爱撒谎的偷儿,打心底里对她不喜欢,又有些喜欢。

    虽然只过了月余时间,但现在想起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只感觉跟苏绫已经熟识了好久好久。

    苏绫点头,见他目露思索便微笑问道,“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第一次见面那会,在县政府大院里你扯了李县的项链,我还对你发难来着。”傅青岩轻轻一笑,极为立体英俊的五官即便显得有些疲惫依旧非常好看。

    苏绫回忆那时候也是忍不住一笑。

    “那时候怎么会是第一次见面。”两个人同在一个学校,苏绫也没少对安阳示好,傅青岩哪里会是那时候第一次见到苏绫。

    闻言,傅青岩也有些疑惑自己怎么会说出第一次这个词来,“以前虽然也见过,但的确感觉那时候才是第一次见面。”

    的确是第一次,与重生后的苏绫第一次见面。

    “对了,他们人呢?”苏绫抿唇。

    傅青岩道,“我让他们先回去了,放心吧,昨天晚上的事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几个人都跟我面前发誓不会跟外人说。”想起昨天晚上在医院走廊里,一众人又是兴奋又是再三保证的模样,傅青岩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苏绫叹了口气,傅青岩做事她应该放心的,可是难保不会出什么差错,“待会帮我把他们找过来吧。”

    不用苏绫说,几乎是话音刚落,大门已经被人推开,站在门外的正是夏志文、王美涵、王立斌、彰武、赵庆五人。

    王美涵手里提着粥,“苏绫醒了?昨晚咱们几个出了医院就约好早上一起过来了。”看到傅青岩的表情后她解释道。

    傅青岩就接过粥碗,端着送到苏绫跟前,“吃点东西吧,医生说你体寒,虚得很。”

    “我去,你还准备送她嘴边喂她怎么着?”夏志文瞪着眼睛,拉了把椅子就坐到苏绫床边。

    几个人就开始起哄,苏绫自己接过粥碗趁热吃了两口,夏志文也不理会傅青岩唬着个脸,出声问道,“苏绫,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那场面都你搞出来的?”

    苏绫抬眼看向王立斌等人,夏志文赶忙道,“这几个都是我好哥们,最严得紧,我看着他们,要是谁敢出去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折他的腿!”

    王美涵也赶忙道,“苏绫,我保证给你保密。”

    苏绫沉吟了一下,便道,“记不记得你生病时,你父亲请过一位玄学大师,你醒的那天他也在。”

    “你说江老?”夏志文疑惑道。

    显然他是知道江淮生的。

    “嗯,江老是国内学术界有名的大师,他教过我一些东西,我自己本身也对此道着迷,自小就钻研这些奇门遁甲方术,昨晚不过是想借着江老教会的东西练练手,没想到真的管用。”苏绫淡淡一笑,无论表情还是语速都拿捏得十分自然。

    有时候一个看似不会撒谎的人撒起谎来更叫人相信不疑。

    赵胖子忍不住道,“真的啊?妈呀,原来这世界上真有法术啊?我还一直以为那玩意是唬人的!”

    “倒也不能称之为法术,不过就是利用阴阳五行搞的门道。”苏绫含糊其辞。

    彰武就忍不住拍了赵胖子一把,“懂什么叫无风不起浪不?懂什么叫不会空穴来风不?要真没有这东西,那些电视和小说怎么来的?都是凭空想的呀?你给我想想试试!阴阳五行那东西在咱国家叫国术知道不?”

    “呸!国术那是武术吧?”赵庆出声反驳,不过还是抓了抓脑袋,“真厉害,我这次是真长见识了!那天雷咣当就砸下来了!”

    苏绫脸色刷地严肃起来,“不过这件事绝对不能叫外人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道上还有许多你们不知道的事物,包括一些专门研究此道的家族门派,这件事情如果泄露出去,有危险的不止是我,还有你们。”

    严肃的表情和话语叫一众人面面相视,虽然没个直观的理解,但也听出来事情不简单,会不会叫国家给抓了去做实验啥的?

    想到这众人就再三保证起来,夏志文来了兴趣,“我能不能学学?太神了啊,苏绫你昨晚没看见,一道青雷直接从天上砸下来了,县郊现在还有个大坑呢!”

    苏绫唇角就溢出一丝笑容,“你想学?”

    夏志文连连点头,“能学?当然想啊!”

    这就好办了。苏绫心道。本来还担心如何引夏志文入道,使巫族正统血脉传承下去,毕竟一日不沾无法,夏志文都算不得正统的巫族中人。

    不过苏绫又皱了皱眉,“昨晚的事情肯定会引起许多人注意,所以口风一定要紧,千万不要泄露县郊的事跟你们有关。”

    傅青岩也接话道,“昨晚咱们全在家里睡觉,县郊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记住没?”

    众人更是连连点头,孩子心性暴露无遗,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不能叫外人知晓。

    “我们能学吗?”王立斌忍不住开口。或许每一个人幼小亦或是年轻的时候都有一个魔法梦,男生们或许称之为武侠梦,就是会常人所不会,跟蜘蛛侠、超人似的。

    苏绫眯眼看着一众人,心想自己现在的确需要一些帮手,或许他们现在还没什么本事,甚至帮不上什么忙,但以后如何,的确取决于自己此刻的决定。

    “好,不过要正式拜师拜入我门下,你们仔细想想清楚,拜入师门绝非玩笑,尊师重道门规戒律能否遵行?这,可不是过家家的。”

    “师父!咱们这是什么门?”赵胖子双眼放光,已经改了口。他纯属小孩子心性,真的像是在玩过家家似的。

    “……巫祖门。”苏绫信口想了一个,什么门派不重要,如何凝聚和引导这群孩子伴她左右才是至关重要,如此一来把他们化为自己人倒也省去了那层担忧。

    头昏脑胀的苏绫没有想到,今日一个没来得及仔细思索考虑的决定,的的确确影响了几人的一生。

    或许她需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势力,将来才有资格正面还击赫羽明在警局所说的那番话。

    虽然想法没来得及过多思考,现下也只有一个可笑的模型、几个懵懂的少年,但是只要她想,不久的将来必定可以打破这可笑的局面,也相信届时,看着她们,没人会再笑得出来。

    而且有些真东西,也的确需要有人来传承。

    只是看着面前几人,苏绫有些头昏地闭上眼睛靠坐在床头,的确还需要慢慢了解加以引导,免得给她惹出什么麻烦。

    医院外,一辆面包车刷地停住,十几名小青年风风火火冲下车来,从后备箱冲抽出几把片刀分传起来。

    “你看准了?把红毛打进医院那几个小子刚进去了?”一名二十七八岁地青年嘴里叼着烟卷,转头看向身旁一名年轻人。

    “看准了!就在二楼230病房呐!”

    “走!算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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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再生,八号台球(14号还得下午2点更

    苏绫将粥碗端在手里刚刚喝下,胃里渐暖,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阵急促地脚步声。

    咣当一声巨响,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草!你们就是赵东一伙的?”为首男子放声大喝。

    王立斌一怔,认出其中几人就是那天在ktv与他们发生冲突的人,现在他大哥赵东还躺在这间医院里,本来打算一会看过苏绫就去看望赵东,没想到被人盯上了!

    这明显是来者不善啊!

    王立斌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看向夏志文。

    “我草你妈的,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关系,打完人找律师不赔钱?行!钱我们要不着,今天就要你的命!”一名与王立斌动过手的青年抬起手中刀片,面色狠厉地用刀尖指着王立斌。

    王立斌、赵庆、彰武几人面面相视,王美涵紧紧抿唇,脸色有些担忧,这件事是因她而起啊!

    “兄弟,先别动气,那件事也是有误会!”王立斌见对方人多,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赶忙上前出言解释。

    “我误你妈了个x!”那名青年反手将刀面抽在王立斌脸上,将他抽得一个踉跄!

    王立斌后退数步捂着脸,脸上显出怒气,“你们有完没完,你们的人捅了我东哥,这笔账我还没跟你们算!你们倒是找上门来了?”

    “操!红毛现在还搁医院里躺着,小逼崽子真他妈给你们脸了是不?今天老子就弄死你!”那人提刀上前,屋子里所有人地面色就是一变。

    苏绫皱眉,只是现在刚刚使用禁法,元气透支有心无力。

    王立斌也虎着脸,紧紧盯着对方手中刀子,心中盘算着在对方举刀的一刹那出手夺刀说不定还有希望。

    气氛一时间无比紧绷,反观对方的人却因为把王立斌一行人堵在病房且人多势众显得十分愉悦,有人抽烟闲聊,有人眼中带着兴味,眼睛无不斜视着这边的动静。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时,走廊上再次传来一批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十几名来找茬的混混尽数面向走廊,后退到房间里。

    走廊上,约有二三十个年轻人虎视眈眈,将这群人包了起来。

    王立斌见到后来这群人也是一怔,眼睛在人群里扫视一番,喜形于色道,“张哥!”这张哥名叫张超,是他大哥赵东的哥们。

    张超手里提着跟细细的铁棍,这东西不如刀子能一下要了人命,但却更歹毒,抽在人身上就是一条血印子,道上都称之为硬鞭子。

    “妈的!”张超张嘴吐掉烟头,肥硕少发的脸上就是一怒,“东子搁医院躺着,我他妈还想找人算账呢!你们几个小逼自己就送过来了!”

    先前冲着王立斌耀武扬威的年轻人有些萎了,赶紧挤到为首青年人身后。

    那青年人也不犯怵,“兄弟,现在不止是你们在医院躺着,我的兄弟也在医院躺着!你跟谁混的?”

    张超冷笑一声,“我跟孙立伟混的!”

    青年人一怔,随即笑道,“那都是自家人啊,我跟吴辰南混的。”他扫了一圈对方人马,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对方二十几人,手里可都有家伙事儿。

    “去你妈的!给我打!”张超冲着医院的水泥地面吐了口口水,手下兄弟顿时一拥而上!

    对方人马就惊吓地朝着病房里面退去,王立斌几人对视一眼,也是一拥而上,将这群人朝外面挤,赵庆仗着身体肥胖使劲地挤,并将病房大门一把关上!

    随后,几个人就在病房门的小窗户上朝外看,看得身子一颤一颤得,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兴奋的。

    王美涵在一旁绞着手,“你们说事情闹大了怎么办?一会警察来了咱们也跑不了。”再如何说她也是个十六岁的女生,这件事因她而起,若是闹到警局被她爸知道肯定要打死她。

    “诶?都跑了!都散了!”随着赵庆的声音,走廊上传来急促地脚步声,那群刚刚在走廊上拼得你死我活地混子已经四散逃开了去。

    原来是医院见到有人拎着武器上楼就报了警,刚才没露面是怕被这群混混误伤,现在警察来了才陪着警察一起上来。而那些混混见到警察和院方的人后就四散跑了。

    听着走廊上杂乱的脚步声、呼喝声、怒斥声,苏绫有些头痛地闭了闭眼睛。

    但王立斌看着倒在地面几个受了重伤地混混,面色有些难看道,“这事恐怕闹大了。”

    “我有些头痛。”苏绫启唇,略显苍白地小脸上正紧紧闭着眼睛。

    傅青岩转头看向几人皱了皱眉,“苏绫伤还没好,要不大家先散了吧,让她休息一下。”

    众人纷纷点头,也没再就着刚刚巫祖门的事儿继续探讨,直到现在几个小年轻人也拿不准苏绫刚才是玩笑还是真事。

    但夏志文却真的是有心想学,临走前不住地叮嘱了一番苏绫刚才答应的事。就算别人还有几分猜疑,但夏志文没有,心道怪不得老爸那么敬重苏绫,原来是这层原因。

    “你守了一夜,也回去休息吧。”苏绫将傅青岩也劝了回去。

    在一众人走出病房后,苏绫缓缓睁开眼眸,起身将房间的窗帘拉严,手掌抚过脖颈上的盘古幡,眸中有些暗淡地红光一闪即逝。

    盘古幡中猛地射出一道光柱,一团飘渺虚幻地影子渐渐化成人形,可不正是江淮生。

    只是江淮生现在也只是个泛着白花花光团地影子。

    他闭着眼睛,身体垂直立在空中,闭着眼眸,片刻之后,他猛地长大眼睛如溺水的人突然醒来般喉中发出一声怪响,就好像是在极力吸回一口空气。

    “江老?”苏绫坐在床畔,轻声开口,就像是怕惊扰到了什么似的。

    白影缓缓看向苏绫,也是一怔,“我这是怎么了?”

    “你昨日被人在警局杀害,是我使用禁法唤回你的元神。”苏绫面色平静地道,“只是能否重铸肉身还要看日后机缘,是去是留,江老做个抉择吧。”

    苏绫召回江淮生元神是有机会可以让他起死回生,但凡事皆有利弊,如若以后没得机会复生,他现在脱离六道轮回以后可就只能在人间做个别人看不见的所谓鬼魂。

    这个世界并不如人们所想的那样人死后化为鬼魂,冤死者化为厉鬼等等,六道之中秩序森严,除非有人如苏绫这般可以打破死门拉回魂魄,否则人间并不存在死灵一说。

    现在江淮生被苏绫拉了回来,但肉身已毁,即便没有毁去苏绫目前的功力可不可能做到令他死而复生,那么江淮生若决定留下所面临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就好比在这世间六道之中销户了一般,一旦不能复生,就是飘荡在世间,永世不灭地孤寂。

    苏绫说清利弊,至于是去是留,还要江淮生自己做个抉择。

    “死了?”江淮生神色有些充愣,这才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一幕幕。

    “无论江老是去是留,这个仇我都必定会为你报。你可看清了昨日对你下手的是什么人?”苏绫问道。

    江淮生眸光一闪,“是周易康的人!”那人虽然戴着口罩,但他却认得他,下手的正是那日周易康带来的司机。

    “周易康?”这个名字苏绫显然听都没有听过。

    “是江相北派掌门人梅玄子座下大弟子,颇有头脑,专门打理被派上生意,是北派中地中流砥柱!”江淮生面上显出怒色。

    那日周易康替他师父梅玄子到青城县来传话,言道雪草堂已经有了动静,叫江淮生小心着些。

    现在看来这其中并不是那么简单,是周易康包藏祸心?还是梅玄子有意算计?

    苏绫皱紧眉头,本以为是南派堂主江青或者雪草堂的掌舵人吴燕峰下的杀手,没想到竟然跟江相北派也扯上了关系。

    不是说江相北派自动荡年代过后就基本名存实亡,是几大堂口中实力最弱的?他们竟然也插了一脚?

    “我留下。”江淮生闭了闭眼,再睁开,老眼之中已是一片坚韧之色。

    他怎么能死得不明不白?再者遇见苏绫就是他的造化,既然没有死透,苏绫又有着办法,那么他就不会轻易认命。

    “好。”苏绫颔首,并不多言询问,“我将你收在这上古神器盘古幡中,足以滋养元神让护你周全,待在这神器中修养些时日,你即可自由进出,切记不可离我太远。”

    ……

    青城县郊,巨大的深坑已经被警界线层层围拢,勘察人员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遭遇了雷击,只是出现这样的情况实属罕见,的确稀奇得很。

    待警察散去,树林后方行出几人,其中为首那人正是梅玄子座下大弟子周易康。周易康此人精通梅花易数推演生死,半真半假一副口才极好,在北方地界上也是有头有脸地人物。

    “周哥,就是这里。”说话的正是江淮生口中那个‘司机’。

    在周易康和司机身后还有几名彪形大汉,一行人正度步到那坑前。

    周易康来到坑边弯身查看,眉头紧皱,“昨晚那道天雷可不平常,即便在县里都看得真真切切,雷色青紫不凡……咦?”

    他眼尖地扫向土坑里地一块白点,估计是勘察人员后期清扫时不小心露出来的,只是正逢撤离无人发现。

    那‘司机’赶忙上前将土抛开,竟是显出一个布偶似地东西。

    周易康跟着跳到坑中快步走上前,用手拎起那布偶,只见这一个人形布偶正面用血书写着一个字,但他却不认得。

    “周哥,这是什么?”

    周易康没有说胡,而是问道,“这附近可还有什么隐蔽地点?”

    身后大汉接口道,“周哥,那边有座小楼。”

    “走!去看看!”周易康捏着玩偶,凝眉走向小楼。

    刚打开小楼大门,周易康就愣在了门口,只见小楼内还挂着一只招魂铃,地面上猩红地符咒已经基本看不出原貌,一小碗血液早已在干涸。

    他倒吸一口冷气,转头走出房屋,在乾、坤、艮、兑、离、坎、巽、震八个方位找到七个脚印。

    “据说上古时期巫族兴盛时曾有一种可以瞒天过海的本事,利用替身欺瞒上天承受劫难,昨晚天生异象惊现天雷,现在这深坑中又有一人形玩偶,你看这字迹……会不会是失传地上古符文?”他喃喃自语,也不知在问什么人。

    旁人都是摸不着头脑。

    但这话若叫苏绫听见恐怕得有些吃惊。

    因为她昨日的确是用了替身一招,否则这天雷就不是劈在百米之外处,而是正劈在她所在的小楼上。

    “了不得、了不得!这青城县怕是来了高人了!”周易康双手背负来回度步,神色间又是焦虑又是兴奋,半晌他顿住脚步,喃喃道,“这青城县近逢多事之秋啊!”

    那司机咽了口吐沫,打断道,“周哥,人我已经干掉了,您看我的事儿……”

    周易康答应他杀死江淮生给他一百万跑路,拿着这钱到香港避避风头来着,他不管青城县来了什么高人,还是什么多事之秋,这些都不关他这种小喽啰的事。

    他关心地是趁早拿钱跑路,省得警察回过味来再想安全出去可就不容易了。

    “你的事情我放在心上,钱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周易康朝身后汉子点了点头。

    那人便伸手入怀拿出一个纸包,‘司机’顿时面露喜色,眼见汉子拆开纸包,他上前一步。

    就听周易康道,“小刘,以后到了阴间可别说周哥没有厚待你。”

    ‘司机’心下一惊,回过头,就只看见了黑洞洞地枪口!

    周易康扣动扳机,男人应声而倒,一旁大汉已经拆开纸包,里面竟是厚厚地一沓冥币。

    “钱跟人一块烧了。”周易康双手插进裤兜,转头带人离去。正如他那日所言,江相派同门相残乃是大忌,他派人去杀江淮生一事不能传出去,杀人灭口势在必行。

    这小刘跟了他许多年,对他的事情知道得太多了,更是不宜继续留在这世上。

    半小时后,苏绫在医院为警方录好口供,为的正是刚才混混斗殴一事,据说有人被扎了刀子情况非常危险。

    女警李秀文亲自带队前来,临走时开口道,“苏绫,我昨天在警局说的话你好好想想。”说罢转身离去,在走出房门后对身旁下属道,“看着她。”

    下午,苏绫正与江淮生在房中分析江相北派这次动作的目的,房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了。

    是王立斌正探头探脑地走进门来,“苏绫……你好些了吗?”

    苏绫挑眉,就见王立斌面色有些难看地走进门,身后跟着彰武、赵庆二人。

    “我们有麻烦了。”赵庆挠了挠脑袋。

    彰武就给了他一下,“别瞎说,立彬大哥还能帮着外人啊?到时候肯定能护着咱们。”

    原来是这两次打架的事情闹得大了,上面的大哥收到了风声,今晚赵东的大哥孙立伟要摆宴跟对方谈和,这事的起因是赵东手下的小辈王立斌等人惹起的,所以点名叫他们几个过去。

    “苏绫,上头点名说掺和这事的都得到场……”王立斌尴尬道,“美涵和志文我都通知了,你要是伤好了能不能跟我们去?”

    “好。”苏绫点头。

    “那你先歇着,我晚点来接你,我先到东子哥屋里商量商量。”王立斌点头,几个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今晚这场八成是个鸿门宴。”众人走后,江淮生坐到椅子上面,“这道上的事情讲求的是以和为贵。大哥要是不想把事情给闹大,吃亏受惩的还得是那几个犯事毛孩子。”

    “江老说该怎么办。”苏绫开口。

    “你已经决意涉足江湖了?”江淮生含笑发问。

    “树欲静而风不止。”她闭目,轻声开口。这一世她的身份已不是巫王卢羲,而是出身平凡地苏绫,是否也该为自己活出一条康庄大道来?江淮生不能白死,她也曾发誓,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首先,这是一个不提倡个人英雄主义的世道,即便苏绫个人再如何本事,也会有许多顾虑不周和相形见绌的地方。

    江淮生缓缓颔首,“在这道上混口饭吃,首先就是一个狠字当头,其次是义……”

    ……

    夜里,秋风瑟瑟,苏绫下午五点先是回了趟家,这时王亚洁正准备去上晚班,张文涛也是晚课前回家吃饭,而张雅芙则是在学校没有回来。

    而除了这二人外,家里还有一个人,正是找了因约定今天启程,找了苏绫一整天的苏良哲。

    “苏先生,这一趟京城之行我恐怕是要毁约了,至于您家中所求之事我可以给您指条明路,抓那算命先生严刑逼问自可破解此事。”面对苏良哲,苏绫淡淡开口,而后便与张文涛夫妇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去。

    “苏绫!回来!”张文涛怒形于色,这个苏绫这两天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昨天留了张纸条竟然就一晚上没有回来,现在刚刚着家竟然又走了?

    这两天张文涛明显感到苏绫越发没将他放在眼里,若说前段时间她还做做表面功夫,现在干脆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一点尊敬的意思都没有。

    难怪张文涛有这种想法,在苏绫看来,这张文涛的下场已经注定,且报应不远了,哪里还有功夫与他扯皮。

    “苏先生……这……”王亚洁也是一脸愁容。

    苏良哲沉思半晌,思索着苏绫所说的话,终是摇头苦笑,“我先回趟京城,下月再来登门拜访。”

    走到半边他又转头道,“下次过来……我想跟绫绫好好谈谈。”

    王亚洁微怔,抿唇不语。

    眼看着苏良哲出了门,张文涛气不打一处来,到了嘴边的好事生生就被苏绫给搅合了,这样一来他还有什么资格跟苏良哲张嘴?

    这一趟京城行就此落空,在苏绫看来,京城她或许是要去的,但还不是现在。

    现在青城县这一亩三分地上都麻烦不断,苏绫哪来的闲心去亲自上京为苏良哲解决劳什子的难题。

    晚上见面的地点是孙立伟开的桌球厅,这东西在青城县已经兴起有两个年头了,也是社会青年们比较钟爱得一项娱乐活动。

    赵东腰上缠着绷带就强行出院了,带着王立斌、夏志文、苏绫、王美涵、彰武、赵庆几人赶到8号台球厅。

    这台球厅的名字就叫【8号】因八号黑球入篮则死,取得也正是这个八号之意。

    台球厅分为上下两层,下层已经聚集了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小混混,大多年龄都在十八九岁,也有不少还穿着校服叼着烟卷的少年人,一脸神气地盯着几人进场。

    赵东穿着红白格子衬衫,敞着前襟,亮出打着绷带的腰腹,还吊着个胳膊,说是那晚打架时骨折的,进了医院才检查出来。

    他咬着烟卷,依旧戴着墨镜,半寸的平头,脸上还挂着彩,有些大地嘴巴咧向一侧,不用说也看得出这人不是善茬。

    王学斌就紧跟在赵东身后,他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更是第一次要见上面的大哥,据说孙立伟是跟一位煤老板做事,在道上吃得开,赵东在他手下是个黑打,也就是所谓的打手,这两年没什么大事就负责菜场收税的工作,算是捞了个肥缺。

    心想着凭赵东这层关系,孙立伟今天肯定不会叫他们吃亏的。而且下面这些小弟也都是孙立伟手下聚起来的,难道还用怕了吴老大那头?

    这样想着,王学斌也跟着挺了挺胸膛,几人径直顺着楼梯走到楼上,路径台球桌时几名混子正带着女孩打得高兴,简易凳子七横八竖地立在一旁。

    大厅收银台旁的角落还有钓鱼机,几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也正玩得不亦乐乎。

    “一会见着我大哥都放机灵点,待会我就说你们都是跟着我混的,不然大哥也不好说话保你们。”临上楼前,赵东转头冲着众人嘱咐道。

    王美涵有些害怕地抿唇,“我也这么说?”

    “废话!这事就是从你身上起的,你要不是自己人拿什么给你说话?”赵东在王美涵漂亮地身段上挖了两眼,“女的一会别多说话,在一边杵着就行了。”

    苏绫跟着众人上了二楼,却见楼上的档次显然比楼下高档很多。

    几张大沙发摆在靠墙的位置,前面还有茶几,然后就是六张台球桌,不比楼下热闹,楼上只有寥寥数人。

    “大哥!”见着坐在沙发正中的中年男人,赵东吐掉烟头脸上挂笑地走上前。

    “呵呵,东子!你小子,挺长时间没见着你了,最近怎么样啊?”孙立伟笑呵呵地冲着赵东招了招手。

    这人是个小个子,多说一米六几的身高,身材不胖不瘦有些敦实,笑吟吟地看着没什么凶相,但因早年跟着青城县煤老板吴大兴做事,敢打敢杀,渐渐混出了名堂,现在吴大兴已经开始洗白做正当生意,更是转到了市里,而孙立伟又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子,示意依旧留在青城县打拼。

    他自己开了几家台球厅,生意不错。除此之外平日里就靠着收小弟,给一些遇事的老板撑场面,以及借着吴大兴的老关系跟一些领导合作捞些好处,例如菜场收税也是他的营生之一。

    不止菜场,现在青城县正在大规模的搞建设,拆迁赶钉子户也是政府的难题之一,这时候就需要孙立伟这样的人出面了。

    国家机器有时不只是警察一种,还有一种就是孙立伟这样的人。只不过两边一白一黑,黑的多是负责做些不太光彩,但又必须有人来做的事情。

    孙立伟这样的人在青城县不只是一个,对于外面的大形势来说他们并算不得气候,但在这小小的县城里他们的存在就是与面子挂钩,被下面的小弟饭桌上提起也是倍有面子的事情,就算是在县城里跟有关部门打交道,普通百姓或许会被卡住,他们提大哥则总是可以一路绿灯地。

    “伟哥,我这好着呢!给您介绍几个兄弟,这个王立斌,现在帮我在菜场打理营生,能干得很,这几个都是他的兄弟。”赵东嘿笑着介绍。

    孙立伟就颇为江湖气地叉开双腿,两手搭在膝盖间审视几人,“东子,你小子现在是搞起幼儿园了?尽收些小家伙?”

    “呵呵,伟哥您现在是不接触下面的事儿,不知道小家伙办事更有冲劲!”赵东想着让王立斌先得孙立伟认可,后面才好护着他。

    孙立伟就摇头笑了笑,“我知道小家伙有冲劲,关键是更容易给我找麻烦。你看看今儿这个事,你这不是给我找为难嘛。”

    赵东挠了挠头。

    站在孙立伟一旁的张超就道,“伟哥,您是不知道对方那几个小子多牛逼,十几个人就敢跟我叫板,拎着刀子进医院堵咱们的人!我今天要没教训他们以后还不一定怎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呢!”

    孙立伟闻言就瞪了眼睛,张超顿时住嘴,冲着赵东使了个眼色。

    张超跟赵东打从跟了孙立伟就一直是好哥们,今天张超也是带了兄弟来看赵东,没成想正遇着对方的人拿着家伙进了医院,好在面包车里常年备着细钢管,当下他就叫人抄了家伙来支援。

    从这点看来还是个挺义气的人物。

    时间是晚上七点钟,因为已经入秋的关系,天黑的比夏日早了不少,此时外面已经是夜色如墨,8号台球厅的彩色牌匾明亮耀眼,几只再蹦跶不了几日的飞蛾蚊子正在牌匾灯箱旁嗡嗡地转着。

    “伟哥,吴老大他们来了。”

    手下人刚通报完,楼梯上就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伟哥!好久不见啊!”一道洪亮地声音自楼梯口传来,苏绫转过头,就见到一名穿着白色衬衫,黑色皮夹地中年人步入上来,他长了一副国字脸,个头约有一米七五左右,身后跟着一行青年,其中就有将赵东捅伤的瘦高青年,还有脑袋被人开瓢了点红毛。

    红毛此刻正面带怒气地盯着王美涵。

    “南哥!快来坐快来坐!”孙立伟起身相迎,把臂将那国字脸的男人请到沙发,两个人相邻而坐。

    想来这个国字脸的男人就是今天医院里混混报名号时提到的吴辰南,是对方的领头大哥。

    “南哥,你说这个事情还把你麻烦过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把酒菜整上来!”孙立伟转头对张超道。

    后者就下去吩咐了。

    吴辰南呵呵一笑,“伟哥这是哪里的话,小张你过来。”他招了招手,那名捅人的瘦高青年就瑟缩着走上前来。

    “伟哥,对不起!”说完,又转头看向赵东,“兄弟!对不住了!”

    赵东就是被这人捅伤差点见了阎王,所以见到这小子就忍不住脸色一沉,却依旧转头看孙立伟的眼色。

    见孙立伟冲着他点了点头,赵东忍怒挥了挥手,“我给伟哥面子,这事就这么算了!”他知道今天两位大哥出面目的就是平事的,而不是闹事的,若继续放任他们这么闹下去两边都得捅出篓子。而且王立斌几个都是学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日后天天提心吊胆的。

    吴辰南就笑着点了点头,又朝着红发青年招了招手,“红毛,你过来。”

    红毛头上绑着绷带,走上前在人堆里扫了一圈,指着苏绫道,“大哥,好像就是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瞟向了苏绫。

    “东子,这也是你的人?”孙立伟看向赵东。

    赵东点了点头,意思苏绫也是跟着他混的,是自己人。

    孙立伟点了点头,“让小丫头道个歉吧。”这时张超已经带人端着酒菜上来,孙立伟接过酒瓶给吴辰南倒满,“今天我跟南哥就杯酒释恩怨了。”

    赵东就看着苏绫道,“赶紧给人家道个歉,这事儿就结了。”

    “结了?”吴辰南呵呵一笑,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抬手推开杯子,“伟哥,红毛这小子可是我的远方外甥,自家外甥被人脑袋开了瓢差点废在医院里,这事难不成道个歉就轻易结了?”

    孙立伟眉头一皱。

    赵东闻言就先急了,“南哥!他脑袋被咱们开瓢,我没被你们的人捅进医院怎么着?”

    吴辰南顿时皱眉,“你是什么辈分!这哪有你说话的地儿?”说完就转头看向孙立伟,“伟哥,咱们都是在道上混饭吃的,该知道江湖事江湖了的规矩,我兄弟道歉,你兄弟受了,这事就算是了了,可没有再拿出来翻旧账的!”

    孙立伟面色有些不好看,“南哥,咱们都是在吴先生手下混饭吃,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吴辰南原本也是跟煤老板吴大兴的。

    吴辰南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就是因为咱们都在我表哥手底下混过饭吃,我今个才叫你一声伟哥。前段时候县八角街搞绿化,老房子拆迁那笔买卖本来都被我谈好了,你从中插一杠子我可忍了,今天你兄弟找事把我侄子开了瓢,这事还想让我忍忍过去?”

    红毛也指着王美涵叫嚣道,“伟哥,这可是你们的人找事在先,这小妞是我女朋友,你兄弟非得插一杠子把人抢走,这事怪我们?”

    “谁是你女朋友!”王美涵咬唇反驳,却被红毛瞪眼吓得瑟缩了一下。

    孙立伟眯了眯眼,看来吴辰南今天是带着怨气儿过来的,打算借着这事跟自己找茬呢。

    “伟哥,出了问题咱们就解决问题嘛。今天我划出两条道,谁砸的人,用哪只手砸的,今天就交代在这!要么就拿你八角街的工程来换。”吴辰南冷笑一声,与先前来时的态度大相径庭。

    就站在苏绫身旁地江淮生顿时笑出声道,“看见了吗?这帮出来混的哪个不是笑里藏刀?”

    别人都看不见江淮生,更听不见他说的话,唯有苏绫可以。

    她没什么表情地站在原地,只想看看孙立伟会如何应对。

    “大哥,楼下来了好多人,都带着家伙呢!”一名青年匆匆从楼下跑上来,面色紧张地叫道。

    孙立伟腾地起身,快步走到窗台前,只见楼下浩浩荡荡汇聚了几十个年轻人,手里提着棍子片刀等物,吆五喝六地围拢过来。

    他转头怒瞪着吴辰南,脸色黑得紧。

    “谁动的手,自己站出来!”沉默了一会,孙立伟忽地转头看向赵东,冷喝出声。

    赵东一怔,快步走到孙立伟身边朝下一看顿时也是一惊,但嘴里不满道,“伟哥,这事明明就是他们找茬,不是我们先动……”

    啪!孙立伟抬手甩了赵东一个耳光,“尽给我找事!”

    说罢忍怒看向吴辰南,“吴辰南,我敬你是吴先生的表亲,今天这个事情也确实错在我下面人身上,我孙立伟也不会不认账,只是大家做事留一线,日后也好相见,否则今后可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显然就是放了软话,却又撑个面子。

    “伟哥,交人吧?”吴辰南冷笑着道。

    赵东捂着脸,有些气不过,那天跟他一起动手的几个兄弟也都跟着满脸怒气。

    王立斌更是神色紧张地看着苏绫,这孙老大明摆着是要交人了啊!

    一旁张超忍不住出声,“伟哥!不能交人!”

    红毛就指着王美涵道,“还有她,这事都是她挑起来的,也得交出来!叔,这俩女的都交给我吧?”

    王美涵面色微变,抬手紧紧拉住苏绫地胳膊。

    孙立伟冷哼一声,“东子,张超,我们走。”

    明摆着就是不打算再管这个事情了。

    孙立伟心觉不必要为了几个小崽子跟吴辰南大动干戈,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是吴辰南的对手,既然现在没动着他的人,这口气不妨就先咽下,以后逮住机会再找回来就是了。

    赵东和张超对视一眼,纷纷步伐僵硬地跟着孙立伟下了楼。

    楼下大门已经被数十个小混混围住,孙立伟一下来,屋子里群龙无首地手下就纷纷聚了过来,跟在孙立伟身后出了台球社,两方人马撞在一起时火药味甚浓,最终吴辰南地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供几人通过。

    “伟哥,我在这看着点。”赵东在门口停住脚步,“省得他们在台球社闹事。”

    孙立伟板着脸点了点头,张超也呐呐道,“我也跟东子搁这看着。”

    在孙立伟走后,赵东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张超,这事可咋办?伟哥就这么交人了?”

    “你没看吴辰南明显有备而来的?伟哥不交人能咋的?他还能为了几个小辈跟人家拼命啊。”张超也有些郁闷,抬眼看了看楼上。

    “不行,我要今天把他们仍那也太他妈不是人了,转身出去还不得被人埋汰死?”赵东一怒,挽着袖口就朝楼上冲去。

    此刻,楼上就只剩下吴辰南地人马和夏志文、苏绫、王美涵、王立斌、赵庆、彰武几个人。

    王立斌地额头上已经见了冷汗,夏志文寻思着实在不行就报老爹的名号,对方说不定能给点面子,心里一面暗骂那孙立伟真不是个东西,太面了吧!在自己地盘交人?

    彰武也忍不住小声嘀咕,“大斌,你跟的什么人啊!就那么走了?我看赵东也挺不是个东西!”赵东因着菜市场收保护费的事在他面前吹嘘,恰好他的父母就是卖菜的,因为这事彰武对他成见不小,现在见他把他们扔下更是鄙夷不已。

    这时,红毛已经冲着王美涵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其从人群中拽了出来,“臭娘们!老子被人削成这德性你跟他们倒是整一伙去了!”

    “啊!”王美涵大声尖叫,伸手死死拽住红毛手腕,“你放开我!”

    “放你?老子今天弄死你!”红毛面露恶相。

    几个青年就在一旁起哄,“毛哥,就跟上回弄那娘们似的让兄弟们开开眼。”

    “操!上回那个还没成年呢!”

    “这个不也没成年吗?”

    “关键这个一瞅就不是雏儿啊!”

    “哈哈哈……”

    吴辰南再如何说也是话事人,见状就乐呵呵地站起身道,“行了,别玩出人命就行。我这边跟张局还有个局先走一步。”

    几个青年顿时起身相送。

    就在这时,原本一动不动地苏绫抬脚朝前踏出一步,屋子里的灯管忽闪一下,蓦地尽数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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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步入伊始,此等关系

    吴辰南还没来得及离开,屋子里的灯光就骤然熄灭,导致屋内所有人都是一惊!

    “谁把灯关了!”

    “操!大家小心!”众人都以为孙立伟的人要有所动作。

    正往楼上冲的赵东见状也是停住脚步,整栋小楼内漆黑无光,叫人一时间无法适应黑暗。

    王立斌双拳紧握不敢动弹,心中疑惑着是孙立伟气不过要反击吴辰南?还是灯光爆掉了?要不然就趁这个时候跑?这个时候要是不跑可就再不好等机会了!

    他赶忙拉了拉身旁的赵庆和彰武二人,又去摸索着拉夏志文。

    而王美涵则是快速从地面爬起,摸索着爬向刚才茶几方向,她记得那里有刚才送上来的啤酒瓶子。

    就在屋内一片叫骂,王美涵伸手混乱在茶几上摸索之际,一声响亮地惨叫响彻云霄,止住了所有人的动作,包括到处寻找自己人的王立斌。

    刷!灯光亮起!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眼适应强光时,却见一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不是别人,正是吴辰南。

    他的脖子上血痕刺目,鲜血飞飙出来,片刻功夫就已经流了一大滩!

    吴辰南显然已经没了气息,那模样似乎是死不瞑目。

    站在距离他不远处地正是苏绫,但她的手上没有武器。再去看其他人,都是一脸呆滞若么就是一脸地惊吓,手上也没有武器!

    刷!所有人的目光都扫向了距离吴辰南距离最近的苏绫,也只有她此刻眸光平淡地盯在吴辰南的尸体上。

    “叔!”红毛一怔,嘶吼着上前去探鼻息,“死、死了!”

    “她杀的!”

    “是她杀的!”

    所有人都疯了,有人惊吓有人慌乱有人暴躁地红了眼珠。

    “我操你妈的!”红毛从兜里摸出一把小刀,叫嚣着朝苏绫的方向捅去!

    啪!还不待苏绫动作,暴怒地红毛就应声倒地。

    身后,是拎着酒瓶赤红双眼的王美涵。

    她咬牙再次举起酒瓶,照着红毛地身上就是一顿乱打,直到酒瓶砸得红毛嚎叫吐血,充愣的王立斌快速上前将她拉住这才作罢。

    爬上楼来的赵东正好瞧见了这一幕。他面色瞬息万变地盯着吴辰南的尸体,突然朝着王立斌几人嘶吼,“快跑!”

    王立斌二话不说,当先朝着楼下跑去,夏志文一把拽住苏绫胳膊就跑,其他人紧随其后,可身后的一众吴辰南人马纷纷傻愣在原地,半天也没人挪动步子去追。

    门口的几十个小青年正在抽烟闲聊打屁,见有人冲下来纷纷来了精神,可不待他们反应过来聚拢,一行人就已经穿出人群跑了老远。

    小混混不明所以,纷纷扔掉手中烟头,“操,跑了?追!”

    守在楼下左右为难地张超也是一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人都跑了还是心中一舒。

    忽地,坐在吧台一侧的张超被人猛地拍了一下肩膀,回头一看却是赵东。

    “诶?怎么回事?”张超扬了扬肥硕的脑袋,“吴老大就给他们放了?”

    赵东却猛地一拽他的胳膊,“操!别墨迹了,赶紧跑!”说罢拉着张超就跑,后者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也看出事情不对,赶紧就跟着朝外跑去。

    半个小时后,警车将台球厅小楼包围,但里面除了吴辰南的尸体外再无一人,即便是他生前那些个鞍前马后地属下,也因为怕摊上事儿,而一溜烟地跑得精光。

    “苏绫!你杀人了?”到达目的地,王立斌气喘吁吁地问。

    因途中与赵东几人相遇,实在走投无路地几个人被他带到了自己家中。

    赵东家还是青城县最普及的平房,一片区域错综交杂地平房小院,其中一间低矮破旧,院子里已无鸡鸭的就是赵东家。

    他先是在院子里的围布后面冲了个凉,所有人就站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神色惊疑不定的急喘着,一旁张超拉着还算镇定的夏志文将事情问清楚后也面色微变,狐疑地看向苏绫。

    之所以说狐疑,是因为所有人都没看见到底是谁杀了吴辰南,但以当时的情况与现在苏绫的表现看来,八成是她动的手。

    不然当时王立斌拉着彰武、赵庆,还找到了夏志文,而王美涵则是在红毛方向,也是灯亮时候才摸到酒瓶的,只有苏绫突然出现在距离吴辰南两步远的位置,而在灯灭时也只有她不在众人视线之中。

    “这事也不能肯定是苏绫做的,万一是吴辰南小弟趁机下手想要栽赃咱们呢?”夏志文虽然平日里不太看得上苏绫,但关键时候还是站出来替她说了话。

    “我看不一定,那天在ktv这丫头可就挺敢下狠手的。”赵东冲好澡换上衣服,一边擦着头出现在众人面前,“吴辰南手下那帮小畜生可没这胆量。”

    张超就有些惊疑地盯着苏绫,“喂,小丫头!你跟咱们说句实话,到底是不是你杀的人?”

    苏绫后退两步,抱胸靠在大槐树的树干上,目光平静地看着众人,“是。”

    嘶!一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她还真敢认?

    赵东就咧了咧嘴,打着牙花子道,“这事可不好办,当时那么多人都瞧见了。”

    “瞧见什么了?”苏绫轻笑一声,将赵东问得一怔。

    他答道,“瞧见你在场,距离吴辰南最近呗,咱们都能猜到何况警察了?”

    “据我所知,警察凡事不都讲求证据?既然你们都要用个‘猜’字,别人又能拿我如何。”苏绫垂眸低语,她一没留下指纹,二让人找不到凶器,谁又能说是她杀了人?

    “我一个初中生,多大的胆子才会去杀人?”

    ……

    “不可能是她!她一个初中生多大的胆子才会杀人?”警局办公室内,李秀文拍案道。

    刚才抓获了几个吴辰南的外围小弟,然后又顺藤摸瓜逮捕了几名当时在二楼的吴辰南手下人,其中就有红毛一个。

    然后顺着红毛这根线了解到起因都是ktv斗殴那件事,他更指认说杀人的就是今天下午住院的女孩。

    那不就是苏绫?今天下午吴辰南的手下人在医院大打出手,为的这事李秀文去找苏绫做了笔录,虽然之前老头死在警察局那个事情她怀疑苏绫知道些什么却故意不说,但要说她杀人?乖乖,开什么玩笑!

    只是死在警局那老头的尸体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而且到了现在都无人来认领尸体,这事一直叫李秀文挺头疼的。

    因为不知道身份就很难再寻找线索,尸体被烧焦,线索就彻底断了,唯一的突破口还得从苏绫身上找。

    “李警官,你先别激动,咱们不也是根据线索进行猜测嘛!”一名老警官安抚出声。

    李秀文掷地有声道,“那也不能随便猜测,这女生我调查过,也接触过,根本就不是小混子!我昨儿去她学校打听成绩还挺好的,我看就是黑社会性质仇杀!”

    “李警官,大胆猜测才会逼近真相!现在案犯没有找到,任何人都有这个嫌疑!”一名年轻警察忍不住出声。

    “嫌疑个屁!”李秀文再次拍案而起,“哪来那么多嫌疑?是我办的案子多还是你办的案子多?我看那红毛嫌疑最大!”

    一众人面面相视,有时候跟女人还真讲不出理来。不过李秀文说得也在理,苏绫一个初中女生杀人的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何况见她刚才到警局时的从容劲,哪像是刚杀过人?

    再看当时在场的苏绫一众人,各个都是在读初中的毛头小子,一问下来还都是一中的学生!一中学生杀黑社会大哥?开什么玩笑。

    相反红毛这些人倒是最有嫌疑,虽然他们是吴辰南的人,但谁知道这些混子中间有什么纠葛?搞不好就是蓄谋已久。

    “我看大伙也别在这瞎猜了,先把口供录了,然后挨个审审,在场一共就这么些人,都是毛头小子还怕他们不交代?”

    “行,散了吧。”

    直到天亮,苏绫几人才被从警局放出来,因为夏卫东的到来保释,所以事情并没有通知其他人的家属。

    人是苏绫杀的,但她从始至终态度如一,答话甚少,目光平静不似撒谎,即便老油条审了一晚上也没审出个所以然来。

    而其他人抛开苏绫在赵东家的那一段不谈,单回答在台球厅经历的一幕幕,也不算撒谎,所以到最后也没有证据指认是谁杀了吴辰南。

    反倒是红毛等人情绪激动,不断扬言要宰了苏绫几个给老大报仇,使得警方不得不拿出手段将他们整治一番这才老实。

    事情到最终也没什么结果,唯一的结果就是王美涵涉嫌用酒瓶伤人,得给红毛赔五百元的医药费。

    这个钱,苏绫出警局前直接给垫付了。

    警局门前,所有人都异常沉默,对于彰武赵庆等人来说,这一个晚上的经历或许比之前的十六年还要惊心动魄,或许他们这辈子都很难忘记。

    这份惊心,的确需要时间让他们好好消化一下。

    “苏绫,没什么想要跟夏叔叔说的?”临上车前,夏卫东看着苏绫开口问道。

    苏绫微笑不语。

    “好吧,真不用我送你回家?”夏卫东又问。

    “我想自己走走。”苏绫摇头拒绝。

    夏卫东颔首,然后带着夏志文上车。

    其他人也纷纷回家,而王美涵在临走时转头,对苏绫说了句,“谢谢。”

    也不知道是在谢苏绫替她交的五百元钱,还是谢苏绫昨晚出手让她免于被强暴的命运。

    当天苏绫没有回家,而是随便找了个旅馆打坐休息,因为王亚洁今天上晚班,苏绫想着还是避开母亲的好,否则这两日不归家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得好。

    因为刚刚施展禁法,苏绫体内的元气早已透支,身体虚弱得很,昨天又折腾了整整一晚没有休息,现下睡觉已经用处不大,唯有靠打坐来调养生息。

    恐怕近段时日再想施展巫法已经不太可能,一旦施展所面临的结果就是伤害更甚。

    夜幕降临,估摸着王亚洁已经到单位当值,苏绫才回到家中。

    却不想打开门刚进屋,就见到王亚洁正面色难看地坐在客厅餐桌的凳子旁,见苏绫进屋,面上怒气更甚。

    “过来!”王亚洁怒斥一声。

    苏绫抿了抿唇,换上拖鞋走到她身前。

    迎面而来地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苏绫也没有躲,静默地挨完这记巴掌。

    王亚洁打完过后手就是一抖,心里更是紧缩不已,面上却依旧盛怒问道,“去哪了?”

    苏绫不答。只觉得没有必要欺骗这位为了女儿付出青春的可怜女人。

    王亚洁的软弱、可怜、在爱情面前卑微都不是苏绫所认可的,甚至因生活所迫,在某些方面她并不是一个完美的母亲,但这并不能抹杀她对女儿的爱护。而这记巴掌于苏绫来说也挨得理所应当,因为她或许正在将王亚洁所爱护的女儿带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对于王亚洁的质问苏绫并没有回答,半小时后,她坐在房间的窗前,听着屋外女人的哭啼声,“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不跟妈说实话了!妈妈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已经开始泛黄的树叶,苏绫静静地垂下眼眸。

    “这个世界上,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秩序,我们则有我们的地下秩序,如非必要,不将局外人牵扯进来是正确的。”一声叹息响彻耳畔。

    苏绫转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江淮生,久久没有说话。

    就在昨天,苏绫与江淮生于医院深谈了整整一个下午,最终敲定的结果是她帮助江淮生夺回江相派,无论江淮生是否复生,都由苏绫接下江相派掌门一职。

    但首先是要揭发江青残害同门,欺师灭祖地行径。现在苏绫没有证据,说出的话也不会有人信服,但若有了地位一切就另当别论。

    苏绫并不在意是否能接下江相派掌门一职,她所在意的只是不愿再生出任人宰割的悲哀。

    或许在经历种种,她也渴望看到更大的世界,也渴望着接触更多。张文涛的丑恶行径、苏良哲的突然现身、赫羽明那种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与发自内心地轻视,似乎都在激励着空有一身本领却重生在这个世界最底层、被剥削阶层的苏绫。

    在享受这种宁静、再无负担地生活的希望破灭后,苏绫更愿意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经过连日来的思考,苏绫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或许没有人的内心是真正的安宁平静,之所以安宁,是因为得到。

    前世的苏绫站在与生俱来的高位,所以她可以平静从容地面对一切,无波无澜,轻视万物,甚至那份她自认为的与世无争,都在换了世道,换了身份地位后悄然改变着。

    原来这就是人性。

    但她更加清楚,想要得到,就必须有所付出。

    深夜,苏绫的窗户被人轻轻砸响,她拨开窗帘往下看去,没想到站在楼下的竟是傅青岩、夏志文和赵东一行人。

    她皱了皱眉,就见夏志文正在朝着苏绫大力挥手,示意她出来。

    这个时间王亚洁已经在上班,张文涛和张雅芙则是已经睡下,苏绫轻声关上房门来到楼下,赵东就快步迎上前道,“先到我家去说。”

    苏绫注意到,赵东脸上的伤似乎比昨天更重了,甚至有些本来没受伤的地方也呈现青紫,模样狼狈得很。

    青城县本就不大,赵东家的平房区距离苏绫家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一路上所有人都静默无声。

    当苏绫问起傅青岩为什么会在,回答的是夏志文,“还不是不知道你家住哪,就把傅青岩找出来了。”

    来到赵东家门前,最先停住脚步的是傅青岩,他转头看向苏绫,“我就送你到这,出来的时候跟我爸说不会太久。”

    苏绫点了点头。

    傅青岩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随即跟众人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

    “这小子是不是怕事儿啊?故意躲了?”张超咧了咧嘴,“不进去也好,这事最好也别叫外人知道。”

    夏志文就摇了摇头,“傅青岩不是那样人。”

    一行人说着话就进了赵东家门。

    因为是平房,穿过院子进了门,入口是一口大锅,平日里烧火做饭用的,狭窄的走廊,左侧是一间大屋,进去后很空旷,右手边贴着墙壁是火炕,外面的锅炉底下烧火,炕就热了,冬天睡觉非常舒服。

    因为青城县以前就是个乡镇,后来城市发展建设才被化为县级,所以这样带着东北农村特色的火炕平房到处都是。

    “吴辰南死以后,吴先生很不高兴。”进了房间,安排大家坐在炕上,赵东自己就坐在一方矮凳上道。

    夏志文显然是已经听说了这件事,解释道,“以前孙立伟和吴辰南都是跟着吴先生混的,吴先生原来在青城县做煤矿生意,专门混黑的,后来洗白到朝西市发展去了。吴辰南跟吴先生是表亲,出这个事情以后孙立伟很为难,今天揍了东子哥一顿逼他交人。”

    苏绫转头看着满脸伤痕的赵东,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

    “立斌是跟着我混的,再说经过昨天那个事,我也不想他有事。”赵东沉着脸道。显然对昨天孙立伟的做法很是不满。

    王美涵此刻脱了鞋蜷缩坐在炕上,下巴搭在膝盖上,闻言就道,“那怎么办?昨天我还把红毛开瓢了,就算吴先生那头不找我们麻烦,红毛也肯定不会放过咱们。”

    “东子是我兄弟,他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张超开口。

    赵东面色有些为难,“我妈死得早,爸以前就是吴先生手底下的打手,后来因为抢矿事故也死了,我初中那会就在社会上混,靠着吴先生给的安家费过日子,后来钱花光了混不下去了,是伟哥叫我跟他。”

    “我十六岁那会跟着伟哥,跟着他看场卖命,这两年朝西搞建设,除了拆迁需要人手别的也没什么打打杀杀的事了,伟哥就安排我收税这个肥缺,要我跟伟哥对着干我做不出来。”

    众人听了以后都是有些动容,没想到赵东从小过的这么苦,而王立斌跟他的日子不长,他能帮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很义气了。

    “操!我赵东是义气,但我他妈不是傻子啊!这么多年伟哥是待我不薄,那也是我辛苦给他卖命换来的!你别以为我全是为了帮斌子,我原本是为我自己挨这一刀,现在是因为伟哥要把我一块交出去!”赵东抹了一把眼泪,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这么多年一直为了孙立伟卖命,在孙立伟手下也算是头号老人了,以前当打手没少干些卖命的事,进医院更跟家常便饭似的。而这次赵东摊上事,得罪了吴辰南的人,也没想到孙立伟会是这么个态度,他这一刀白挨就算了,息事宁人的道理他也懂,毕竟对方也进医院了。

    可最后把他手底下带的兄弟交给吴辰南,这个赵东就受不了。出来混要的都是一个面子,孙立伟是上头大哥,实力摆在那,跟吴辰南的摩擦输输赢赢不在少数,输一回顶多憋口气下次找回来。

    可他赵东以后怎么收小弟?别人不得那这事戳他脊梁骨?

    这也就算了,他是下面人,大哥做什么决策听着就是。可现在吴辰南死了,孙立伟又为了顾全自己不得罪吴先生,要把自己和王立斌都交出去,这哪有不寒心的道理?

    此刻苏绫靠墙而坐,眸光闪烁地看着眼前一幕,回忆起江淮生的一句话来:在这道上混口饭吃,首先就是一个狠字当头,其次是义……

    真的是这样吗?

    苏绫眯了眯眼眸。第一次,她觉得江淮生的江湖心得出现了错误。

    无论是兄弟对兄弟,上级对小弟,若这义字没摆在前头,再狠只怕也要落得江淮生如今的下场。

    她理解江淮生曾掌控偌大门派,身为北派堂主掌门人的他若不手段狠厉必然不能走到今天,更难控制住偌大的局面。

    而江淮生既然把义字摆在第二位,也证明了他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只是相比义,他觉得狠字则更加地能控制住一个门派,或者帮派。

    但在这底层之中,苏绫却深刻地看到一个现象,或许狠字能得一时,但未必能得一世。

    这两个字虽然都被江淮生摆在前头,但就是这前后之差,运用上就出现了些许地偏差。

    孙立伟错就错在身为上位者,却为一己之,亦或是私帮派利益,宁愿牺牲对他忠心耿耿的兄弟。

    彰武刷地从炕上跳下来,“东子哥,这事都怪我!那天要不是我先跟他们动手也不会有这事!”那天是他先看不惯对方打王美涵,所以出声阻止,这才引起两边混战开来。

    王立斌压下他肩膀,“这事怪我,要不是我后来跟着……”

    “怪个jb!”赵东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怒斥出声,“有没有点出息!操!打了就打了,老子还怕了红毛他们不成?”

    张超也冷哼道,“我跟东子出来混的时候,那根毛都不知道在谁裤裆里憋着呢!也不知道是谁裤链没拉严给他放出来了!也就借着这档子事他成了角色,操!”说着就朝地面狠狠吐了口口水。

    说罢他又道,“要是伟哥真把东子交出去,老子也不跟他干了!凭什么,这事错不在咱们!是,苏绫是给吴辰南那狗屎宰了,但谁看见了?警察都讲不出证据来,伟哥凭啥就认定是咱们干的?凭啥交人?就他妈没种!”要是孙立伟不怕得罪吴先生,一口咬定事情不是他们做的,吴先生能说出什么来?

    “超子!别瞎说话!”赵东板着脸怒斥一句,再如何说孙立伟对他也有恩情,再憋屈也听不得这些话来。

    就在这时,靠在角落里的苏绫缓缓开口,“出了事情就要想办法解决,几个大男人在这里哭哭啼啼有什么用?”

    赵东问,“怎么解决?除了交人就是跑路,咱们还能反过头宰了伟哥怎么着?”

    “孙立伟不能动,可吴辰南的旧部却可以动。”苏绫挑起眉梢。

    赵东一怔,张超也没听懂苏绫的意思。

    而夏志文脑筋转得快,却听懂了苏绫的意思,他一拍巴掌,“东子哥!你可以自立门户啊!要是整服了吴辰南那帮手下人,孙老大不也拿你没办法?你想啊,你现在跑路是因为你没根基,除了被交出去就只能跑,你要是有了根基可就不一样了!”

    王立斌咬了咬牙,“吴辰南手下那班人现在群龙无首,要是安排好了给他们整服也不是不可能!要干就干票大的,那以后孙老大想动你也得合计合计了。”

    赵东面色阴晴不定,这一招可使得有点大了。

    “可自立门户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而且我上面没有关系,闹出事摆不平……”想到这,赵东马上否决了这一提议。

    无论是吴辰南还是孙立伟能走到今天,无不是因为他们跟吴大兴的老关系没有断,说白了就是门路硬。不说其他,就青城县这巴掌大的地方,一有钱二有人,什么事情摆不平?

    可同样的事情换个人做可就不一样了,同样的路换个人走也是完全两码事。他没有钱,就算他有钱,带着钱上门找某某领导,人家给他开不开门还是两说呢!

    这大哥小弟与领导间的关系大多也都是传承的,要不也都是有钱人,同圈子人托关系一个个往里带的。

    他还没到这个分量,也没有这个面子。别说当大哥了,就是伤个人要是没人护着他,那就是进去容易出来难的下场。

    这东西可不是说有点身手有点野心就能成事的,门门道道太多太多。

    “我来摆平。”苏绫开口道。

    一众人地目光就刷地转向苏绫。

    张超扯着嗓子问,“你拿什么摆平!”

    赵庆就起身乐道,“超哥,你别瞧不起苏绫行不行!”语罢,他身体半段两手四十五度角捧向苏绫方向,“这可是咱们巫、巫、巫、巫什么门掌门人!还有我们苏掌门摆不平的事?”

    赵东也被他逗乐了,笑骂道,“巫你妈了个头!赶紧滚犊子!”

    赵庆就嘿笑着起身挠了挠头。

    ……

    拳皇游戏厅是吴辰南的产业,就位于青城县聚集三流小学和初中的南大门区域,此刻傍晚时分,游戏厅内正挂着停业整顿的牌子,但屋里头却是聚集着二十几号小青年。

    小青年们拎着啤酒打着游戏,红毛则是双脚搭在椅子上,脸上盖着色情杂志在小歇。

    “毛哥,现在南哥去了,您又是他侄子,咱几个以后可就跟你混了。”几个小青年攥着汽水瓶笑嘻嘻地走过来。

    红毛扯下杂志嘿笑道,“我叔是去了,他手底下不是还有辈分高的大哥嘛,到时候也轮不到我说话,该干啥干啥去,去去去!”

    “得了毛哥,您就别谦虚了,昨儿我见着你跟孙老大进饭店了,到时候有他那边帮衬您,嘿嘿,想接下南哥场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一名小青年挤眉弄眼地道。

    红毛刷地翻身坐起,朝着地上就吐了口吐沫,“操!别他妈乱说话!孙立伟那是我杀叔仇人知道不?我跟他一起吃饭?你哪只眼睛看着了?”

    小青年顿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缩了缩脖。

    红毛眼睛滴溜乱转,冲着几人招了招手,示意蹲身过来,“我告诉你们,出去可不准乱说话!机灵点,以后有你们哥几个的好处。”

    “行嘞!有毛哥这句话咱几个就放心了!”几人笑嘻嘻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红毛嚷声道,“操,没看见停……”

    话音未落,门口就黑压压涌进二三十号青年,手里提着木棒、片刀、铁鞭子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反正都拎着家伙就冲了进来,见人就抡见人就砍!

    红毛心里咯噔一下,尤其在见着赵东以后更是刷地站起身,没命地就朝后面跑,“有人砸场子了!抄家伙!抄家伙!”

    他不喊赵东还没瞧见他,他一喊可就成了目标人物,赵东、王立斌等人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追着红毛就的一顿猛敲!

    因为来的突然,而在屋里的红毛人马都在娱乐没个准备,抄家伙?哪里来的家伙?他们又不是黑社会的,哪能到哪都带着家伙?

    不到十分钟地时间,屋里就人仰马翻哀嚎一片。

    “我操尼玛,昨天在警局敢跟老子叫嚣!你不是要杀我全家?来啊!来啊!”赵东暴打红毛,怒气横生。一铁棍子轮上红毛脑袋,哭嚎声戛然而止,人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靠!整死了!”赵东慌忙扔下家伙,一旁王立斌却一把将铁棍捡起来,“别留东西,撤!”

    所有人慌里慌张地开始找自己的家伙,来前赵东就嘱咐过了,带指纹的铁证一个也不能留下。

    这话当然不是赵东嘱咐的,而是苏绫嘱咐的。

    下午,赵东一行人就被逮进了局子。

    审讯室里,赵东梗着脖子,“警察同志,您们有证据嘛?我下午跟兄弟在家打牌,我兄弟全都能作证!可不能冤枉好人!”

    李秀文猛地一拍桌案,“游戏厅那么多人都看错了?不是你带头打的人难道是我?我告诉你赵东,你是有案底的!现在可是死了人,你今天进来就别想出去了!”

    赵东滞了滞,想起苏绫嘱咐的话,打死也不承认,“反正不是我,你们诬赖好人!大家伙都知道这红毛前两天把我得罪了,你们现在就想往我身上推是不?行,拿证据!”

    “我告诉你,现场有你们的指纹,有你们的鞋印,等把这些证据收集齐了你就等着坐牢吧!”李秀文冷笑一声。

    赵东狠狠咽了口吐沫,底气不足地念叨,“那就收集齐了再说。”他心想,苏绫当时答应的信誓旦旦的,到底行不行啊?他怎么就脑子一热真干出这事来了?

    而且原计划也没有整死红毛,那纯属是人多混乱加上气昏了头,一时失手。现在他心里就像挂了七八个水桶,七上八下的,一点底都没有。

    如果这次他出不去,其他兄弟估计也就被他给害惨了。

    此刻,夏志文守在警察局外面左右徘徊,这次行动他没跟着参与,主要原因是怕他老爸知道以后要了他的小命,现在他在等消息,等苏绫的消息。

    苏绫说有办法把红毛一行人弄出来,言语间好像是有在上面的关系,想到自家老爸都对她挺恭敬的,还有苏绫的本事……夏志文觉得苏绫不可能无的放矢。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进警局大院,夏志文看着那车总觉得有些眼熟,下一刻,他就赶紧躲进小楼一旁。

    只见车门打开,最先下来的是苏绫,紧随其后的就是夏卫东……

    “靠!她说的关系就是我爸?”夏志文一双眼睛瞪得比灯泡还大,眼看着夏卫东在与苏绫低语两句后,带着人昂首阔步走进了警察局。

    真是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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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拳皇暴利,讹张文涛

    夏卫东进了警局,径直进入局长办公室,领着律师,带着担保金,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就将赵东等人给保了出来。

    连夏志文都不得不感叹老爸的能耐,只是对于苏绫这层关系感到相当头痛。

    合着现在是自己跟苏绫他们在外头犯事,然后他老爹给他们擦屁股?

    赵东家。

    “这一票干的真他妈漂亮!”赵东开了罐啤酒大口灌入喉间。

    张超就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这下好了,你小子名号算是打出去了!借着这股劲还没过,多收点小弟!到时候孙老大也不敢动你!”

    “对!吴辰南下面那些混混也不见得多忠心,你看今天有几个人护着红毛了?全他妈跑了!东子哥现在杀了人都被放出来了,这名号一打出去保准都来投奔咱们!”王立斌也有些兴奋。

    赵东却过了兴奋劲,犹豫道,“可招小弟干啥啊?我一没钱二没买卖,招了小弟拿什么养?”

    他抓了抓脑袋,随即自嘲一笑,想当大哥还真是举步艰难。

    张超一寻思也是,总不能打着名号招一大帮小弟满大街晃荡吧?

    “吴辰南的游戏厅每天大约有多少利润?”苏绫举步走进房间,开声问道。

    “苏绫!”

    “苏绫!”

    “苏绫来了!”

    一众人纷纷起身招呼。

    赵东思索了一下道,“那东西可是暴利!别看青城县人口不多,但吴辰南的游戏厅开再南大门,附近全是小学和初中,附近开起来的都被他给干黄了,整个南大门就他一家游戏厅,每天收入少说万元。”

    这还是赵东对这行当一知半解给出的大概数字。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王美涵惊声道,“一万块!”她爸爸一个月八百块的工资,一年也赚不上人家一天的!

    净利润!

    这简直也太赚钱了吧?

    一天一万,一个月就三十万,一年三百万块打底?青城县那帮孩子有那么多钱花在这上面吗!

    王立斌、彰武、赵庆也都是玩这东西长大的,虽然知道玩游戏厅挺费钱,但做梦也没想过做这买卖这么赚钱?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往这方面考虑过。

    “靠,抢钱啊?”彰武咂了咂嘴。他家条件不好,听见这数字时候眼睛都发直了。

    “要兑下吴辰南的游戏厅得需要多少钱?”苏绫又问。

    “游戏厅不像小买卖,设备一台就得几千块,有的比电脑都贵,大件少说上万,吴辰南那厅子不小,光设备就得三十台,没十万打底设备钱都不够,关键这买卖赚钱,没人往外兑,真要往外兑的话……兑费少说也要个几十万吧?”赵东盘算着道。

    众人听了更是咋舌,赵庆挠着脑袋道,“咱家的发廊亭子做起来才花几千块,前两天有人花一万五兑费我都觉着挺高了。就是我爸妈没同意。”

    赵东就摇了摇头,“是赚钱,但不是一般人能做起来的。除去本钱高,关键没关系不行。”

    他继续道,“去年开始就有消息说游戏厅要给禁了,上面管的也严,你看青城县一共有几家?都是大哥开的,你要门路不硬就算有钱开起来,没几天不是让人砸了就是让人封了,这么赚钱的买卖谁看着不眼红?能随随便便走的吗?”

    张超就点了点头,“你就记住,暴利行当如果有钱没关系一般人都做不起。”

    赵庆呆呆点了点头,他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不过开游戏厅,在他看来也确实是大老板走的事,那么大个店面一年房租就得多钱?够正十几个发廊亭子了吧?

    苏绫垂了垂眸,“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免去兑费的?”

    赵东一怔,苏绫问这么细做什么?原本当她是好奇闲聊两句,现在看她这模样倒是很感兴趣。

    “不要兑费?那肯定是赔钱买卖呗,买卖赚不上钱着急转手还要什么兑费,担着房租都挺老贵的了。”张超接话道。

    苏绫闻言沉思了一下,“好,叫上兄弟,每天到拳皇砸场子。”

    “直到它做不下去为止。”她抿了抿唇,轻声道。

    赵东等人皆是愣住,苏绫现在到底准备做什么?

    “你打算干游戏厅?”赵东不可思议地看着苏绫。

    “你拿什么干?”张超狠狠咽了口吐沫,随所今天苏绫的表现的确出人意料,叫他都不得不佩服,但是做游戏厅可不是开玩笑的。

    像他们老大孙立伟估计一下子都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还一直以主营台球厅过活,辅以市场税收和接政府的一些‘私活’养他们这班兄弟。

    几十万,那可不是一笔小钱。刚时兴下海经商才多久?有上百万的那都是大老板了。

    “照我说的做就好。”苏绫扔下话就转身离去,离去前却定了定步子,“美涵,你跟我出来。”

    王美涵一怔,没想到苏绫会叫她,赶忙下地穿鞋跟着苏绫出了门,一路就不断寻思着苏绫找她是什么事?

    ……

    十月中旬,树叶已经枯黄,学校的篮球场上,苏绫如旧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

    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时躺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梁玲吉,而是傅青岩。

    “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不愿意跟你学法术吗?”傅青岩仰躺看着天际,嘴角露出一抹恬淡地笑容。

    “嗯?”苏绫出声回应,却是闭着眼享受午后的秋风。

    “因为我不想你做我师父。”傅青岩自嘲一笑,玩笑道,“那不就比你矮一截了?”

    听了这个理由,苏绫喉间溢出笑声。

    “安阳那头我会帮你叮嘱好的,只不过你最近很少来学校到底忙些什么?”傅青岩侧了侧身,单手支着头部望着苏绫,眯眼微笑。

    苏绫侧头睁眼,在午后耀眼的阳光下,男孩脸上的汗毛都分毫毕现,傅青岩长得的确很英俊,遗传了他父亲优良的基因。

    “其实我最近……”话没说完,腰间bb机就响了起来,她坐起身拿出bb机一看,是王美涵发来的消息。

    之所以买bb机而没有买手机,是因为苏绫最近有一大笔需要用钱的地方,有些事情能省则省,何况以她现在来说有一台bb机传简讯足以。

    此刻上面显示着一行话是:今晚八点半。

    看后,苏绫玩味一笑。

    晚上八点钟,晚自习结束以后,张文涛就匆匆回到办公室。

    待学生走光,办公室内的教室也走光后,张文涛就从书桌里面拿出一个泡泡糖来扔进嘴里。

    他哼着小曲,转头从窗户看着学校大门缓缓关上,这才脱掉外套,将办公室的灯熄灭,只留书桌上地一盏小台灯。

    这时,办公室大门被人推开,张文涛赶忙回头,就见穿着秋季校服的王美涵正小心翼翼地踏进门来。

    她上身穿着白色衬衫,将玲珑有致地身躯显露无疑,这下可叫张文涛的内心一片火热。

    虽然妻子王亚洁貌美娇躯,但再如何说也是快四十岁的女人了,味道是美,但却没有少女身躯的青春活力。

    “美涵来了?”张文涛坐在办公椅上转头看她,面上淫秽地笑容暴露无疑。

    王美涵含羞点了点头,这一动作可算是点燃了张文涛的心,“有没有想老师?”

    王美涵瑟缩地咬了咬唇,却被张文涛一个跨步上前抱住。

    搂着怀里的小美人,张文涛整个心都是在颤抖的,那甜美的滋味到现在他还深深记得,就是在这张办公桌上!

    “张老师!”王美涵一把推开他,羞答答道,“别这样,被人看见怎么好!”

    “呵呵,这么晚了人都走光了,鬼影都不见一个怕什么?来,我都想死你了!”张文涛激动得语气生出抖音,又要去抱。

    王美涵却羞答答地再次躲开,“张老师,之前您用自留名额的事强暴我,可事后我还是调到其他班了,这事您得给我个说法吧?”

    “那不是学校突然改规定了嘛,我能有什么办法!要是我能做主,我舍得给你送其他班去?没事没事,过段时间风头一过,我想办法给你调回来,前提是……”张文涛脱掉衬衫,一把将王美涵压在桌面。

    后者却抓住他的两只手腕,语气有些娇怒道,“您还想对我怎么样,我可是您的学生!”

    “呵呵?”张文涛来了兴致,“对对对,你是让老师最满意的学生……”他将满意二字咬得格外重。

    “张老师,您在一班执教多久了?”王美涵一边推搡一边问道。

    张文涛猴急地道,“十来年了。”

    “雅芙知道您这个样子吗?”王美涵咬唇。

    张文涛似乎有所警觉地问,“问这些做什么?”

    王美涵挑眉,却是一抬膝盖撞在张文涛痛处,令他嗷地一声蹦了起来!

    见状,王美涵一翻身,从兜里拿出个小型录音笔来,手指一抬,她与张文涛刚才的对话尽数播放出来,这叫张文涛面色一变。

    “你想干什么?”他怒声质问,上前就要去抢。

    王美涵却后退一步,背靠窗台挑眉道,“张老师,我不想怎么样,但我王美涵也不是好欺负的。您想想要是这东西叫其他学生听见,叫校长听见,叫警察听见,他们会想怎么样?”

    张文涛面色瞬息万变,“你不敢!”他咬牙切齿。

    王美涵却一反往日小白兔似的怯弱模样,面色从容道,“敢不敢试过就知道了,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拼着名声不要也得让你好不了!我告诉你张文涛,大不了我转学去朝西市!你却要在牢里蹲一辈子!”

    “也不一定,说不定蹲个几年就放出来了,我倒想看看你女人和你女儿倒是会怎么看你?”王美涵冷笑出声。

    张文涛面色阴沉,“你想怎么样?”他不傻,要是王美涵真打算把这个事公布出去,何不悄悄把这东西带出去,偏要现在跟他说这么多废话?

    “一口价,五万块!”王美涵扬了扬下巴。

    五万?!张文涛脸上地肌肉轻微颤了颤,他现在供着一家子开销,两个女儿学费,何况他就那么千八百的工资,现在就是让他拿一万存款他也拿不出来。

    倒是有两万块放在银行存了教育基金,那是给雅芙上大学用的。

    “不二价,明天我要是见到五万块这东西就还给你,要是见不到,我看您明天也不用来上课了,咱们警局见吧?”王美涵挑眉娇笑。

    张文涛眯了眯眼,眼中暴出杀机,这王美涵是要他的命啊!以前小看了这丫头,不声不响逆来顺受的,他是打死也想不到她敢做出这种事来,只是看王美涵现在的架势,似乎是真要跟他扯个鱼死网破?

    “张老师,我一个女生肯定也不希望把这东西交出去叫全世界知道我被xx过吧?但我心里不痛快,凭什么你还好好在这坐着?我一生的幸福都叫你给毁了?做错事总得付出些代价,我不要你进局子,就要钱,明天放学之前给我。”王美涵冷着脸道。

    张文涛眯眼看她,此时月黑风高夜深人静,五万块他肯定是打死也拿不出,而这东西若是曝光他一辈子可就毁了。他丢不起这个人。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正这样想着,王美涵却已经回身一把拉开窗户,将手中的录音笔丢了下去。

    张文涛大惊失色走到窗前,只见一道黑影在楼下一闪即逝,接住录音笔就消失无踪,这可叫他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这事还有别人知道?”

    “张文涛,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心思,今晚我要是有什么事,警察马上就到!这东西明天就见光了!”王美涵毫无惧色地站在张文涛身旁,紧紧盯着他那张肮脏丑恶地嘴脸。

    张文涛转过头,一双眼睛暴突出来,紧紧地盯着她。因为距离近,王美涵甚至可以看清他额角露出的青筋。

    “是不是我给你拿了钱,这东西就还给我?”他几乎是一字一字从嘴里蹦出。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王美涵首次直视着他,毫无惧色。

    “好!”张文涛手掌紧紧地抓住窗栏,脸上肌肉一抖一抖格外狰狞。

    晚上九点半,苏绫坐在客厅看电视,王亚洁刚替张文涛洗了衣服回来,“绫绫吃饭没?锅里有热好的菜,用布盖着呢。”

    俗话说母女没有隔夜仇,王亚洁因为苏绫前段时间的‘不听话’即便再生气,现如今也跟没事人似的惦记着女儿。

    “下晚自习在食堂吃了一口,不饿了。”苏绫微笑。

    “我说怎么回来晚了,赶紧收拾收拾睡吧,晚上别做题做那么晚。”王亚洁抿唇一笑,女儿成绩提升的事她听张文涛说了,打从心底里高兴。

    “嗯。”苏绫刚应完,大门就被人打开,眼看着是面色难看地张文涛踏进了门。

    王亚洁就奇怪道,“不是八点就下晚自习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哦,学校有点昨夜要批,我耽搁了会。”张文涛走到洗手间用毛巾擦了把脸,然后站在镜子前愣愣地发了会呆。

    王亚洁晾好衣服注意到他神色不对,关心问道,“学校没什么事吧?我看你脸色怎么发白呢?”

    张文涛闻言怔怔地回过神来,“亚洁,你手里还有多少存款?”

    王亚洁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一句,“我手里有没有钱你还不知道?”

    “你没给绫绫存教育基金吗?”张文涛紧接着问。

    王亚洁皱了皱眉头,她每个月都会省出三百块往里面存,不过这也就是近一年生活好转的事,以前她带着苏绫连学费都凑不上,每天做好几份工勉强养家糊口,别说教育基金,房租都是问题。

    “银行里也就存了三千来块钱,你到底怎么回事?”张文涛的模样叫她心里有些犯突突。

    “哦,是这样,学校现在有个往市教育局调的名额,不过咱们领导私底下给我开出价码了,要这个数。”他伸手比划出个五。

    “五千?”王亚洁吃惊地张了张嘴,小半年工资啊,对他们夫妇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五万!”张文涛摇了摇头。

    王亚洁充愣片刻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要是五千块她还要愁一愁,五万块这样的大数额他们是根本凑不出的,所以这个事是根本想都不用想了。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事咱就是砸锅卖铁也往上凑不起啊。”王亚洁摇头继续忙活手中的活儿。

    张文涛抿了抿唇,“我打算冲大哥二哥那借点,雅芙的教育基金我也准备给取出来,有两万多块了。加上你的三千,再冲外面借两万多元就够了。”他自然是不想整得这样倾家荡产,但今天王美涵给他的冲击太大了。

    他承认自己是有本事做没本事收尾的人,可当初盯上王美涵也正是因为她的性格以及家境,张文涛自觉吃准了这丫头,哪想到她今天跟变了个人似的,说的那些话就像是有人手把手教她说的一样。

    想到那录音笔,张文涛现在都直冒冷汗。这东西要是见光,别说这教师他是当不了了,就是人,他以后都没法做了!

    别说倾家荡产,就是卖肾他都得凑出这笔钱来。

    “你疯啦?”王亚洁面色一紧。

    张文涛摇了摇头,“你不知道,那是个肥缺,这事要是成了,我调到市里不出一年就能给捞回来!”大不了倒是就说被上面给坑了,这事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再说。

    王亚洁一脸不信地摇头,“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你也信?一年就能捞回来?要是有这种肥缺也落不到你身上。文涛你听我的,一步步的走才扎实。”

    张文涛顿时提了声音,“这是好事,有机会咱们就得把握住!要真是天上掉馅饼的事能要五万块?这事你听我的,明天一大早就去把钱取了。”

    王亚洁还待再说什么,张文涛已经摆手道,“过两个月我把钱给你补上,这事要是不抓住了我就是一辈子在县里当个小老师!”

    这话说得叫王亚洁没法再接,若是再阻止,日后张文涛还不得把失意怪罪在她的身上?只是五万块买个调职机会,这价码开的可有些太高了。

    起码对于他们家来说太高了……

    苏绫坐在一旁,皱眉看着这一幕,再看张文涛的眼神里已经止不住地泛起厌恶。

    半晌,她唇角勾出一抹似有似无地笑容。

    这还只是个开始。

    苏绫想过,如果要再高的价码对于张文涛来说是打死也不可能的,到时把他逼急了想别的路子反倒不美,再不济他心知拿不起钱畏罪自杀也等于便宜了他。

    五万块,恰到好处。

    “不行,我现在就去大哥家走一趟。”张文涛突然又披上外套,匆匆穿鞋就出门了。

    看着他的背影,王亚洁皱了皱眉,“今天怎么回事?急三火四的?”她不是傻瓜,看出了张文涛今天特别反常,心事很重,一会也坐不住。而且光是说话的功夫都眼神躲闪,额头直冒冷汗。

    这些细节都没逃过王亚洁的眼睛,她有些怀疑张文涛是在与她撒谎。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准,而王亚洁此刻的确越发疑虑。

    “真想不到你这继父为人师表,竟然是这等货色。”江淮生站在苏绫身后深深一叹,他也是这段时日与苏绫形影不离,才知晓苏绫家里这些门道。

    “若是老夫生前知道这事,一定将他大卸八块替你解了这口恶气!”

    苏绫闻言转头看向江淮生,微微一笑,转身对王亚洁招呼一声便回了房间。

    锁上房门苏绫才道,“今天江老出去查看一圈,结果如何?”

    今日一落日,江淮生就出了盘古幡出去转了一圈,他不能距离盘古幡太远,所以搜寻范围有限得很。

    江淮生摇了摇头,“没有见到周易康的踪迹,不知道他是否还在青城县内。不过你在城郊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想不吸引他恐怕都难。”

    苏绫闻言沉思片刻,“好在他们还没有怀疑到我头上。”

    “赫羽明都能将你与宁培的关系调查出来,更何况我在你家中被人发现,他们不可能不起疑心。”江淮生摇了摇头,“千万不可大意了。”

    苏绫皱眉,“那依江老所见,他们是为的什么一直没有动作?”

    江淮生走到窗前沉思片刻,摇头道,“你将夏志文治好一事瞒不过江青安插在我周围的眼线,但现在江相南派是否参与暗杀我一事还不得而知。至于雪草堂与江相北派对你并不熟悉,很有可能只当我是走投无路躲在你这里,而你的干净背景……于你而言的确是一层很好地保护色。”

    苏绫背景干净,干净到不能再干净,即便江淮生躲在她家中,即便是她收留了江淮生,只要对方不认为她与江淮生会有什么太深的瓜葛与交情,按理说都不应该会对苏绫下手。

    而一个十六岁的初中女生又会与江淮生有什么太深的交情?

    当然,这些结论是在江青与周易康并无勾结的前提下才成立。如果江青将他手中所掌握的苏绫的情况告知他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现在江淮生与苏绫如何分析都只是猜测而已,苏绫接触不到那个层面,也掌握不了那个层面的动态。

    或许有人在观察她,或许根本就没人注意她。

    倘若一切都摆在明面上还并不难应对,就是未知的东西才尤为值得小心。

    “在你没有足够的能力应付他们前,行事万万低调一些才好。”江淮生面色有些乏累地说完便回了盘古幡中。

    苏绫抿唇,近来组织的事情她都没有露面,包括请来夏卫东帮忙她都没有亲自进局子,目的就是以防万一,不想进入一些有心人的视线。

    江淮生虽然‘死’了,但正如他所说,自己救他那日在郊外搞出的动静颇大,说不定已经引入注意,即便追查不到自己身上,但日后也难保万一。

    还有江淮生既然是在她家中被发现的,即便苏绫曾亲口否认与他认识,但只要对方不是傻子,就不难怀疑江淮生怎么会无缘无故进人家中被当成个偷?更导致自己身份暴露?

    第二天起床,天气似乎比以往更见了些凉意。

    张文涛似乎一夜没睡,在苏绫出门前就已经坐在客厅不知道在寻思着什么。

    “苏绫,你跟王美涵熟不熟?”见苏绫出门,张文涛面色憔悴地开口问道。

    苏绫沉默了片刻,“关系一般。”

    “哦。”张文涛眼神闪烁了一下,“你有没有注意到她在学校跟谁走的比较近?”

    看来张文涛是在寻思昨夜是谁接了那录音笔。

    苏绫状似思索了一下,“这两天见她跟孙琪走得挺近的。”

    “什么!”张文涛差点蹦起来。孙琪爸爸是教育局的副局啊!要是这个事情孙琪知道,回家再跟她父亲一说,那可怎么得了?

    不行,得赶紧把录音笔拿回来,如果真是孙琪知道这事就更不能把证据留在她手里,至于拿回录音笔后就算闹到孙琪父亲那里,他们没有证据能拿自己怎么样?死不认账就得了!

    张文涛面色阴晴不定,瞬息万变地,也没注意到苏绫嘴角流露出的诡异笑容。

    “行了,你先上课去吧。”张文涛白着脸呐呐道。

    苏绫微笑,“起的这么早,不一起去学校吗?”

    他哪里是起得早,他压根就一夜没睡!因为思绪纷杂所以也没注意到苏绫的反常,张文涛摆了摆手再次跌坐回椅子上。

    苏绫转身离开。

    早自习张文涛没来,第一节数学课则是由代课老师来上,原因是张老师因病请了一上午的假。

    “苏绫,你说张文涛不会不敢来了吧?万一他拖延时间今天不过来,你说咱们是报警还是等他?”课间,王美涵拉着苏绫来到走廊的小窗台旁。

    苏绫笑着摇了摇头,“就怕他现在急着拿钱给你。”

    “他会这么好心?”王美涵抱胸,摇头笑了笑。她是打死也不相信张文涛这种人渣会着急把钱给自己,她看他现在是想办法呢才对。

    “张文涛昨晚一夜没睡,这个事情对他压力很大,你先不要着急,静观其变。”苏绫转头看向窗外。

    王美涵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中午时,张文涛就在学校露面了。苏绫没看见,但是身边有梁玲吉这个小喇叭在。

    “刚才我见着张老师进校门了,估计这会到办公室了,本来还合计他进来不过来晚自习能不上了呢!”梁玲吉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唉声叹气。最近她嚷嚷着减肥,也不知道在哪个杂志上面看吃苹果可以瘦身,结果每天中午就盯上苹果了。

    “看着张老师拎什么东西了吗?”苏绫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梁玲吉一怔,“除了公文包还有什么?咦?你还真别说,好像还拎了个袋子。”

    下午,王美涵给苏绫发来简讯,言道张文涛约她晚自习后见。与此同时,苏绫又接到了来自夏卫东的一条简讯,意思是十万元已经打入了上次给她的那张银行卡中。

    苏绫原本在拿到十万元后言道买了手机会给张文涛号码,而手机的事情一直放着没有落实,现下买了传呼机自然是告诉了夏卫东,同时又张嘴朝他借了十万元钱,有备无患。

    没想到夏卫东当时那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还真不是空话,次次落到实处,且办事效率极高,也不问苏绫要来做什么。要知道十万元可算是一笔不小的款子,如夏卫东这样的商人也都是固定资产多,而手中流动现金都是有限地很,一般情况下来说还都背着银行的负债。

    晚上放学,由苏绫隐在暗处保驾护航,张文涛的确没有耍什么手段,直接将一叠厚厚的纸包交给了王美涵。

    俗话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王美涵笑着将那录音笔交给张文涛后,没想到他竟是扔在地上当场踩了个稀巴烂,并且出言威胁,“你要是敢留后手看我不弄死你!别以为就你知道什么叫鱼死网破!”

    说罢扬长而去。

    “没想到人被逼急了的嘴脸真是丑恶,你看张文涛现在这个样子。”王美涵走到苏绫身边,径直将纸包交到了苏绫手中。

    苏绫微笑着将钱推回,“这个是你应得的。”

    王美涵却坚持不要,“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说不定还被他玩在手心里,这钱我不能要。再说我看得出来你在打游戏厅的主意,手里应该正缺钱吧?拿着吧,这么多钱就是给我我也不会花呀!”

    苏绫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么一笔巨款她竟是根本没打算自留。

    “就当是我跟你借的。”苏绫也不客气,直接将钱接下。现在手头的十万,加上夏卫东借的十万,还有王美涵的五万,一共是二十五万元钱。

    而游戏厅的店面赵东已经打探好了,一年房租是八万元,游戏厅内一共有三十五台设备,其中价值在四千左右的有二十五台,六千左右的是八台,还有两台钓鱼机都是价格过万。这些东西就得十六七万元,加上店租,如无意外的话二十五万元内可以盘下来。

    只是一旦真的将店面盘下,就必须尽快进入盈利模式,看店的人工倒是好说,反正赵东等人也是闲着,只是赵东下面养的那些个小弟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而确保游戏厅能正常营业就少不了这些小弟出力看场。

    现在想这些事情都为时过早,这两天赵东听了苏绫的每日都去砸场子,但对方回应也颇为激烈,而且孙立伟已经三番派人联系赵东,怕是马上就要坐不住了。

    煤老板吴先生那头可还等着交人呢。而赵东上次不小心把吴辰南的侄子打死更是激化了双方矛盾。短短几天的功夫孙立伟就派人传了赵东三次,都被他给有意躲开了。

    赵东的意思是现在没脸见伟哥,而且现在要他把王立斌几个人交出去是不可能的,既然已经跟苏绫等人商量好对策,那就先抓紧混出些名堂再说。他觉得自己只要没有公然与孙立伟作对,只是靠着本事混出名堂使孙立伟顾忌些,这样算不得不讲道义,也算不得对不起孙立伟。

    大不了以后对孙立伟加倍孝心,有了能耐更好孝敬不是?

    当然,这是赵东自己这样认为的。

    孙立伟可未必会这样想。

    “接下来真那么办?张文涛毕竟……”王美涵有些迟疑地看着苏绫。

    苏绫淡淡一笑。

    王美涵也抿唇一笑,“现在他欠了一屁股债,看他怎么办。”

    当晚回家,就见张文涛正在客厅向王亚洁解释钱的事情,“现在领导拿钱往上疏通,最快也得等两个月消息。”

    苏绫注意到他的一边撒谎,手指不停地前后蜷缩。

    ……

    最近张启很累。吴辰南是他姐夫,也一直带着他混,现在吴辰南死了,张启帮着堂姐张美凤料理后事,又见天儿的处理游戏厅的事,上下安抚累得他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张美凤那里他要强装笑颜,生怕她跟着提心吊胆,下面兄弟他又要极力安抚,省得被人打得人心惶惶。

    游戏厅天天被人砸,为重新装修的事都将他忙的脚打后脑勺,兄弟打架包扎、开药、吃喝,每天朝张美凤伸手要钱也叫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有时候能垫的自己都掏腰包先垫上了,心想等着抗过这段,游戏厅走入正轨钱还不是滚滚来?

    为吴辰南报仇这个事他得给吴大兴老板一个面子,不能跟孙立伟过不去,这个事情跟孙立伟手下人有关,那就得逼着孙立伟交人。可这孙立伟倒好,一直拖着交人的事,反倒是一来就请他到酒店吃吃喝喝,显然是缓兵之计。

    ……

    可这两天,吴辰南的妻子张美凤更是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男人在道上混,她早想到会出事,只是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留下她孤儿寡母处理一堆后事不说,还得天天往警局跑。

    吴辰南出事,也就意味着其他一些收入都断了,但好在还留下了个进账不菲的游戏厅,这是固定资产,吴辰南死了就是她的。

    这游戏厅她本打算交给堂弟张启看的,张启一直跟着吴辰南混,在青城县也算说得上话的,到时赚的钱多分张启一份,这个事情也已经在前阵子谈好了。

    只是没想到吴辰南一死,每天都有人来砸场子,玻璃大门,桌椅板凳,近段已经换了两批,可就是开不起业来。似乎知道拳皇闹得凶,学生们现在也不敢过来,听张启说现在大南门的学生认可多走几条街到北菜场附近打游戏也不到拳皇来。

    这可愁坏了张美凤!吴辰南一死,现在游戏厅不但不进账,还天天往外搭钱,张启手下的兄弟为了看场子受伤进医院,这份钱张启全都是伸手朝张美凤要的。

    她总算意识到吴辰南一死,她一个女人根本举步艰难。

    也不知道是什么仇家做事这么损,人死了还不放过他们孤儿寡母!

    以前吴辰南在的时候,虽然赚的多,但养兄弟花的更多,他们混这行的可不是家里三张嘴等着吃饭,而是下面一大票兄弟在等着吃饭,跟上头的关系也得打点,出门要面子必须阔气,这也导致吴辰南手头上的存款并不多。

    存款不多,但从不短了钱花。

    现在吴辰南死了,游戏厅又不进账,张美凤却要帮着养那么一批兄弟,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有人找茬,张启这边汇聚人手多是找一些小混子和学生,每次出来用黑话叫‘站队形’也就是给大哥撑场面,这站一次不但要负担每个人的打车钱,还要给拿三十五十的好处费。

    除此之外,要是真动手了,大哥还得请这帮子兄弟出去搓一顿。

    每个人身上是花不了多少钱,但架不住人多啊!

    这些钱张启也都是伸手冲她要的,这样下去张美凤眼瞅着就要坐吃山空了,心想还不如将游戏厅兑出去,也不用再负担下面那笔不小的开资。

    这事跟张启一商量,马上遭到张启的拒绝,他说现下游戏厅天天被人砸,名声臭得很,这个时候出兑肯定是要被折价的,没人肯出兑费不说,说不定设备上还要被人压。

    张启这样说自然是吓唬她,但张美凤不懂这些也就暗暗记在心里。这两天一直盘算着即便不要兑费,设备加上退回的两年房租也能有个三十几万进账。

    但她晓得张启是不打算让她出兑,这几天她跟家里几个姐妹一聊,姐妹们都这样说,“张启现在多风光啊,手下小弟成群,又不用自己掏钱!吃吃喝喝的比跟着姐夫时候可威风。”

    “你以为张启每次伸手找你要的钱都是给下面人花呀?别傻了你,我就不信他自己不在中间捞点!”

    “现在你这财神供着他,下面小弟都敬着他,到时候游戏厅就算搞起来了你以为他在里头不给你搞事?你等着吧,到时候你们孤儿寡母什么都捞不着!”

    “赶紧自己防备着点!多长个心眼!”

    “实在不行就把游戏厅兑出去,钱到自己手里那才叫自己的!其他的都白扯!”

    兑?她上哪兑去呀?张启不同意,难不成自己上门口贴出兑单子去?

    此刻张美凤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儿子已经去上学了,只是她的眼神飘忽可不在电视上。

    叮咚。

    门铃声惊了她一跳,她记得张启说过这段时间小心着点,别随便给人开门。

    赶紧关了电视,张美凤小心翼翼地走到猫眼往外一看,“咦?”是个小姑娘?

    她皱眉将门打开一条缝隙,“你找谁?”

    “是张美凤张女士家吗?”门口少女长得清秀白皙,脸上挂着叫人安心的笑容。

    张美凤见她说出自己名字,疑惑道,“你找我什么事?”

    “我能进去说话吗?”站在门口地苏绫微微一笑,抬眼顺着门缝看向屋内。

    张美凤扫了扫四下无人,这才将门打开,将苏绫给让了进来。

    苏绫进门脱鞋,自己换上拖鞋后走到沙发落座,“张女士最近为游戏厅的事情很上火?”

    “你怎么知道!”张美凤刚想问她有什么事,心想着是自己儿子同学?没见过啊,还是……没想到对方上来就问自己游戏厅的事。

    刚刚她还一直在寻思游戏厅的事情来着。

    “先给您看一样东西再说。”苏绫抿唇,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纸包放在桌面。

    张美凤有些狐疑地盯着纸包也不动手,苏绫便亲自将其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叠照片。

    张美凤弯身拿起照片,上面是他堂弟张启的照片,都是张启的侧影和背影,看上去是偷拍的。只是这些都是张启出入高档酒店的照片,其中还有几张是同一个男人握手言欢。

    “孙立伟!”张美凤面色一变,以前陪吴辰南跟孙立伟吃过饭,现在通过张启她也知道自己男人就是死在孙立伟手上!

    ------题外话------

    以后改成中午十二点钟更新吧,这样我也好尽量多写一些,时间上比较好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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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复仇之蛇蝎嫡女》名字的确有点大众,只是还没想好更好的名字,过段可能会改,但内容的确很精心,喜欢古文的不妨试试,别被外表蒙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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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重生新文《重生复仇之蛇蝎嫡女

    内容介绍:

    她是相府嫡女,更是定国公府视若珍宝的外孙女,身份尊贵。

    前世,她倾尽一切助他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登上皇位,他却与家中养姐勾结。

    废她皇后之位,害她外公一家,五岁大的儿子丧命于野犬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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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毒姨娘,两面三刀?一刀刀慢慢送你上西天!

    伪善渣姐,数次陷害?剥了你白莲花的美人皮!

    野心渣男,轮番示好?这辈子你再怎么算计也和皇位无缘了!

    到最后,渣男死缠烂打求垂怜,渣爹放下颜面求亲近,姨娘姐姐跪地求饶…

    饶恕?那是什么?

    她只知道,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嫡女重生,欠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害了我的给我死回来!她容颜清丽,绝世无双,心却如冬日最冷的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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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少女巫王介绍:
上古荒洪,人族巫王上通天时,下晓生死,改阴阳,动寿数,变祸福,破天运。终犯四禁,魂归荒洪。
再睁眼,化身都市花季少女,因是私生女被遗弃县城?一封情书暴露被同学嘲讽?禽兽继父以此威逼欲行苟且?
隐士门派卖弄阴阳八卦,可知此乃吾创?
地位低下遭人冷眼,嫌贫爱富天下皆同?
苏绫垂眸轻叹:吾赐尔等阴阳寿数,非是让尔等自相残杀惹得天怒人怨,既如此,汝命吾终!
(简介无能,以后再换)
重生之少女巫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少女巫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少女巫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