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白公堤犹在
“择日不如撞日,这几日连降暴雨,正是时机,我们今晚就催动大潮,水淹府城”江朱站在高台上大声呼道。
“但凭河伯吩咐”台下众神齐口回应。
“好,大军随我出发……”渎水水君大手一挥,立刻有巨龟破水而来。他纵身跳到巨龟背上,朝着万山府方向直奔而去。众位河神紧随其后,鼓动水浪浩浩荡荡前进。
轰隆轰隆
此刻夜空中雷声更猛,雨也更大了
这些日子阴雨绵绵,渎水水流本就比平时多了三分,江心浪头足有丈许。如今水兵攻伐,原本丈许的浪花陡然增大,足有两三丈高。
只是和寻常风浪不同,这江中大浪竟然逆流而上。整个渎水江面为之倒卷
浊浪滚滚,狂风怒号,隐隐可见一军兵马在浪花中时起时伏。正前方则是一人一龟领头,在滚滚浊浪中,沉稳如山。
虽然此处远在神域之外,但几十名水神之力却不容小觑。
声势浩大,威力骇人
渎水流经万山府城,下游七八里远的地方有处滩涂,开阔辽远,因此水势颇为平缓,适合鱼类生存。此处盛产渎水大鲤鱼。该鱼金鳞赤尾,肉质细嫩鲜美,很得权贵人家喜爱。一条渎水大鲤鱼,最贵可以卖到半两银子。
寻常天好的时候,江边有很多人家在这片水域讨生活,昼夜不休。
不过最近几日接连大雨,江上渔船比以往少了九成。此刻远远近近有七八条渔船,点着灯笼捕鱼。
其中一条渔船上边站着祖孙二人,正利索将撒网收起。
等撒网拽出水面,两人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那少年有些郁闷的将撒网上挂到的水草树枝摘下,又开口道：“爷爷,往日下雨,大鱼窜到江面上的应该不少,今天是怎么了,连撒十几网,到现在一条大鱼都没有,都是些小鱼小虾？”
“是呀,真是邪了门,莫非今天没拜河伯的原因？”
老渔夫打了大半辈子的鱼,像今晚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再撒几网,要是还捉不到鱼,咱们就回去睡觉吧。”
“嗯”少年点点头,双手一抖一张,撒网便呈磨盘形落入水中。
见孙子这动作,老渔夫欣慰的点点头。自己这孙子聪明伶俐,学什么东西都快,就拿打渔来说,他只学了半个月,已经将撒网扔的浑圆,丝毫不比自己差。
希望这一网能有好收成,最好是捉条渎水大鲤鱼,卖上半两银子。这样积攒下去,明年就可以找个媒婆给孙子说媳妇了。
老人心理盘算着,竟然没有注意船下的江水不知不觉间停滞起来。
倒是少年拉撒网的手停住,忽然循声朝远处江面看去：“爷爷,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江面上黑乎乎一片,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啥声音,打雷？”老渔夫耳朵有点背,侧耳过去。
“爷爷,雨越来越大了,反正今晚打不到鱼,咱们赶紧回去吧”少年本能感觉今晚有些诡异,催促道。
“再等等,说不定等下就能网到几条大鲤鱼了。”忙乎半夜,不捉条渎水大鲤鱼,老者实在不甘心。
十几里外的渎水江面,七八丈高的浪头一个接着一个卷起,如万马齐奔,声势滔天。浪头上方大雨磅礴,铺天盖地,似乎在为江朱之行壮色。
不过风声、雨声、雷电交加声,太多的声音将滚滚浪潮声遮掩,是以渎水江边的村庄竟然无人发现水中异变。
“三哥,今晚是怎么回事儿,我总感觉有些邪门”另一处渔船上,也有人开口道。
轰隆一个闪电击打在江面上。
“啥邪门这是？”被称为三哥的渔夫无意抬头,便在闪电中看到,远处一里外,一道黑黢黢,宛如大山般的东西蜂拥而来。
“快,快朝岸上划”数个呼吸间,渔夫终于反应过来,急声叫道。
“怎么了,三哥？”旁边那人不解的问。
渔夫也不多说,直接扔掉撒网,抓起船桨快速划动。
不过相比起滚滚大浪,他的速度太慢了。
转眼间便被巨浪吞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剩余几尾渔船更是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浪花打翻,随即凄厉的惨叫声顺着浪花传来。
这些渔夫从小生活在渎水江边,水性自然了得,否则也不会在这么大的风浪里奔波。如果往常,他们落水后不会惊慌,拼了力气自然能够游到岸上。
可是现在整个江底都被水族占据,落水后立刻遭啃食撕咬,在浪花中留下一抹血红。
这种情况江朱看到,却并未放在心上。几个人类性命,小事尔,只当为水淹万山府之行祭旗。
大雨倾盆下着,玄明出了乌山观,脚下一鼓,灵气翻涌,大踏步朝万山府衙奔去。
一闪就是十几丈远,再闪已经消失在街口。这等法术原本不应该在俗世间使用,只是情况危急,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半盏茶功夫,玄明来到府衙门口。
此刻夜雨不停,府衙门口仍有衙役守护,他们看到对方披着斗笠急声叫道：“你是何人,站住”
“放肆,贫道乃乌山观观主玄明,速去通知刘知府,就说乌山观有急事通禀”玄明大声呵斥道。换个地方,他早径直闯进去了,哪里用得着啰嗦。
只是官府毕竟是世俗政权,加上今晚之事需要官府协助,是以他才会给知府大人一些面子。
几个衙役听到喊声,只觉得脑袋嗡嗡,这时看清楚来人身披道袍,急忙点头道：“您稍等,小的立刻进去禀告知府大人。”
那衙役说完,急忙朝门内跑去。
“哼”玄明冷哼一声,却并未止步,而是紧随其后。
此刻刘知府并未睡去,依然在大堂内处理政事。这些日子府城阴雨不绝,有不少穷苦人家房屋倒塌,都需要官府派人救助。
白天他特意派手下查看,已经初步有了结果。
正想着事情,却听到大门被通通敲响。
“什么事？”旁边伺候的师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知府大人,乌山观玄明观主来了”门口衙役急声道。
“玄明道长……他来于什么？”刘知府和师爷都露出诧异之色,这么大的雨？
“知府大人,”此时玄明已经来到门口,并未在外边等待,直接推门入内。道门猖狂之处,可见一斑。
“贫道冒昧前来,有急事相商,”不等刘知府反应过来,玄明自顾自开口道：“今夜有邪神率领水妖攻城？还请知府大人速速下令府兵上城守卫,切莫让水妖破了城池”
“什么……哪里来的邪神？”刘青城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知府大人,事不宜迟,速速下令”事情紧急,玄明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厉声道。这声音中蕴含着丝丝法力,如果一般的官员,在强压之下怕是早张口同意。
刘青城执掌一府之地,万千官运加身,对方法力刚刚落在身上,就被头顶气运冲散：“玄明道长,到底哪里来的邪神,神道一事向来由你们道院负责,怎么也需要我们官府出马？”
他说的没错,寻常时候神灵废立皆有道院负责,出现问题也是道院打杀,根本不容世俗官府插手。
忽然让自己签署兵符动用府兵,实在不妥。
“你……”玄明双目一瞪,刚要出口威胁,发现对方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双目回视。
他这才想起此地是官府,刘青城也不是他的下属。
“刘知府,贫道夜观天象,有股神道杀伐之气直冲万山府来,显然意在府城千万百姓,后用法术观之,此邪神领兵数千,我乌山观内人手太少,暂时无法阻拦。此事只能麻烦知府大人,令府兵上城墙守着,坚持到我玉清道道兵来临即可。”
最后他又说道：“事情紧急,还望知府大人速速下令,迟疑片刻,说不定那些水妖就破城了”
“哦？”刘青城本不满玄明道人态度跋扈,此刻听事态严重,只能将私心压下,冲着师爷急声道：“速去后堂取本知府的大印和兵符,通知谢都尉领府兵上城墙守夜”
“是”师爷接到命令,急忙扭身小跑。
“多谢知府大人,贫道随师爷同去,免得那些府兵拖延。”见此事办妥,玄明根本没打算在府衙多留,直接带着师爷一路飞奔出府。
到了府外,他伸手抓住师爷衣领,施展法术神通,片刻来到军营。
大燕王朝这几年虽然时有动乱,但万山府内总体平静,只有山贼偶尔作乱,因此兵营内几近荒废,除了门口几个守卫的士兵在赌钱,剩余都已经解甲而眠。更有不少府兵家在城中,每日晚上根本没在兵营住宿。
进了兵营玄明道人一阵呵斥,随后各营相继有灯光亮起,各营头陆续朝都尉帐篷集结。
只是谢都尉今晚根本没在军营,而是夜宿在妓馆内。
“你等速速集结府兵,快另外派人将谢都尉唤回”玄明道人早知道府兵军备松弛,没有想到会荒废到如此地步。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那些闻讯赶来的士兵才零零散散站在营内。此时雨下不停,他们都不知道这么晚集合到底有什么事情,只是没口子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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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千水兵攻府城
“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看到台下只占了不到五百兵卒,玄明咬牙问道。大燕王朝军中有制,一都常备军多在一千五到两千之间。
他也知道府兵和常备军没有可比性,其中很多营头吃空饷。只是万万没有料到府兵荒废的不可思议,空饷占了大半。
“道长……”一个面向稍老的营头战战兢兢解释：“您突然来兵营,有些府兵并未在营内住宿。”
“我不管那么多,你们即可派人去找剩余的府兵归队。场中诸人现在随我去城墙守城……”玄明扬了扬手中的兵符,接着一声大喝：“肃静”
那声音包含着丝丝法力,直接将噪杂的人群议论声压下。有不少体弱的士兵甚至感觉到大脑嗡嗡作响,几欲摔倒。
“今夜有邪神攻伐万山府城,刘知府将此事托付于我,尔等立刻随我前去城墙迎敌,如有不从,立斩”
这些府兵都知道道院惹不起,慌忙答道：“诺”
“出发”事情紧急,玄明也没有多言。
一时间,数百府兵踏着泥浆雨水,大步跟在玄明道人身后,快速朝城墙处奔去。
“当…当…当……,当…当…当……”天顶山荡天钟敲动,钟面无数法力荡开,形成肉眼可见的漩涡传向远方。
在山中修炼的弟子纷纷被惊动,诧异看着摘星楼,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钟声两短一长,这是紧急集合的标志,好多年都没有听到过了。除去那些闭关修炼的长老外,所有弟子必须立刻到大殿前集合。
很快,场中已经聚集二百余人。
这二百人中,人仙之境占了大半,其次是鬼仙境界的道人,再高是真仙,只掌可数。
众道人都不知玉清道内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出口询问。
正猜测着,有人见到掌门坤元领着领着几位师伯师叔到来。看他们满脸严肃,众道人立刻止声不语。
“世俗间有邪神作乱,妄图破我道院根基,本掌门决定派遣道兵入世俗间平乱。”说完,坤元冲着台下站立的众人道：“玄法、玄尚上前听令”
“弟子在”两名鬼仙境界的道人立刻走出人群,快步来到台下。
“此次道兵由玄妙两个字辈的弟子组成,你们二人统领,等下用我们玉清道的法阵传送过去。到了世俗间可听从玄明玄坛安排,本掌门赐你七星剑一柄,征战之时如有弟子不遵法令或者临陈脱逃,皆可就地斩杀,事后再向道院报备”
“是”两人急忙答道。
“事不宜迟,尔等速速回去准备法器,一炷香后在法阵处点名。”坤元出声吩咐道。
绿柳山庄。
此刻皇甫员外也感觉到夜空中弥漫的杀气,急忙从屋内窜出。见常晋站在雨中远眺,他急忙走到跟前问：“允升,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未问完,他也张大嘴巴。
只见万山府城外,丝丝黑气不断涌动,而且越来越多,互相碰撞融合,最后凝聚成形,铺天盖地朝府城方向蔓延过来。
渎水浊浪滔滔,硕大的浪头一个接一个逆流而上。此刻巍巍城池已经在望,江朱大手一挥道：“擂鼓,破堤”
命令下达,立刻有几个水妖抬起三面大鼓。
这大鼓由猪婆龙皮制成,直径足有五尺,上边还刻有玄妙的符文,乃是神道烙印,也算是一件神道法器。待江朱大手落下,几面大鼓立刻响起。
“通”
鼓声响起,神力荡漾,声震十余里,整个万山府城都被笼罩在其中。
这声音似乎击打在凡人心头,将他们从睡梦中惊醒。
“他爹,刚才是啥声音？”一处民居内,有个俏丽的妇人惊坐起。
“你也听到了,不会是招山贼吧。”
“胡扯,山贼哪敢来城里边……”
类似疑问在不少百姓家响起,都暗自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等人们明白过来,第二声鼓响又传来。
鼓声响起的同时,只见渎水水君张口吐出一个白净的玉碗,对着身后众河神道：“尔等借我神力一用”
“诺”众河神纷纷祭出敕符。
有神道契约,这神力轻易就被江朱收拢。接着他手中玉碗朝水中倾倒。
“哗啦啦……”肆虐的江水猛烈泛出十几丈高的浪花,直朝江堤冲去。
这段大堤乃是前朝万山府知府白远明组织百姓修建,后人为了感谢他的功绩,特意在河堤外立祠祭奠,并这段河堤称为白公堤。
等大燕王朝鼎立,道法显圣,白公祠香火就慢慢冷落下来。再后来白公祠年久失修,最终被暴雨冲毁,只余下一座石碑屹立在河堤外,仍凭今人凭吊。
滔天水浪冲向堤岸的瞬间,只见丝丝赤白光芒从石碑中溢出,加护在河堤上。这是白公祠数百年来收集到的香火念力,由于长期无人祭拜,这香火念力极其稀少。此刻加持在河堤上,近乎于无,根本没有起丝毫作用,第一波大浪击来,江堤已经出现数道裂缝。
第三声鼓响起,轰隆……河堤仿佛豆腐渣一样,直接被冲击出三丈多宽的缺口。
与此同时,天空一道雷霆落下。
击中河堤上一株合抱粗的松树,咔嚓一声,树于断裂,栖息在树上的几只野鸟被劈了个焦糊。
此情景江朱看在眼中,只是冷冷一笑：“哼……”
这应该是人道警示,如今他兴兵攻伐,已经有进无退,又怎么会将异兆放在心上。
等浪潮再起,河堤缺口迅速扩大,几个呼吸间有二三十丈宽。
失去约束的江水浩浩荡荡,沸沸扬扬,顺着缺口直朝万山府城灌入。
河堤后边还有不少人家,洪水汹涌来,他们几乎没有反应时间,便被裹挟在其中,彻底没了踪迹。
到这一步,再没有回头的可能。成功则罢,如果失败,即使能够逃过道院的杀伐,恐怕也会遭到人道反噬,魂飞魄散。
自古以来,无论是人、神或者仙,犯上作乱者失败都是如此下场。
渎水水君早有此觉悟,破堤后大手一挥道：“各路水军,逐浪而行,给我淹了万山府”
“逐浪逐浪”
在嘶喊声中,无数鱼鳖虾蟹鼓动水流,翻腾跳跃,冲着破堤处涌向万山府城。
见手下勇往直前,江朱扭头冲着身边大妖喊道：“黑山兄,且随我上浪头一观”
浊浪滚滚,将岸上一切淹没,不知多少人家瞬间消亡。
乌山观两位道人此刻站在城头运起神识朝黑暗中望去,滚滚浊浪中,一队队水兵汹涌而来,不少水兵手持黑旗,嘶叫不已。
这一幕落在他们眼中,却是一股浓烈的血煞妖气盘旋而上,仿佛巨型利剑直刺苍穹,想要把天空刺出一个大洞。
“师兄,你我二人能挡住吗？”玄坛声音有些颤抖。
“挡不住也要挡,如果真让渎水水君破城,我们玉清道这次就有大难了。”事到临头,玄明反倒果断起来,“道门培育我等数十年,其中花费多少资源,此时怎能惜身,大不了一死报道院,当个逍遥神灵。”
一日道院,终身道院,这句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入了道门,终生为道院服务,即使身死后,只要神魂不灭,还需继续为道院做贡献。或外派为一方神灵,或成为道兵。
万山府外没有遮拦,加之连日大雨,地面早已经沟满河平。此刻洪水一路直冲,到万山府城下方休。
江朱立在浪头,双目朝城池上方看去,见到玄明二人时,哈哈大笑道：“两位,数十年不见,别来无恙？”
当年道院攻伐河伯庙,此二位道人也在其中。
没等师兄开口,玄坛站在城头大声嚷道：“渎水水君,几十年前你兴风作浪,被我师兄打下神位,侥幸不死,不但不思悔改,还要来兴风作浪,真当我道门三尺青锋生钝不成。速速带领水族退去,我可以饶你一命,否则贫道定让着数千水族妖怪有来无回……”
他说话时口含法力,声音出口,仿佛一道道看不见的利箭,穿破层层雨幕,直达每位水妖的心中。
“哈哈,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要是玄洞那老东西来,我也许会怕他三分。你一个乳臭未于的牛鼻子,也敢在我面前喊打喊杀。真有胆量,有能耐就来吧。咱们在渎水江面一决雌雄……如果不敢,还是滚回道院去吧,别误了本水君证得神位的时间。”
“你找死”虽然玄坛从未将城上那些凡人看在眼中,只是当着那么多人被羞辱面皮,他自然恼恨不已。当即手提宝剑,就要飞身而下。
“师弟息怒,”玄明一把拉住自己的师弟,“水上是渎水水君的地盘,在那里他可以调动真水灵力,千万别上当。”
被拉住,玄坛总算清醒几分,深吸一口气道：“多谢师兄提醒,这水妖狡猾异常,我险些中了他的诡计。”
两人正说着话,渎水水君又开始大喊大叫：“玄坛牛鼻子,你不会真的怕了吧？要是真害怕,那就滚回去吃奶吧……”
“滚回去吃奶……”为了给河伯助威,不少水妖大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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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玄坛强压住怒气,滚滚法力再次传送出去：“渎水水君,枉你也曾是一代河伯,却只敢争些口舌之利。如果真有这么厉害,怎么几十年来在水底东躲西藏,生怕被我们发现,连神位也不敢要。你要战,便战,咱们在城头上大战一场又如何”
“我当然要和你战一场,不过要在破了城池之后再说。不但你,你们这些道院的牛鼻子统统逃不掉。众军做好准备,今天就为我们死去的水族讨个公道
“渎水水君,你真的要送死不成？一旦人道降罪下来,绝对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玄明闻言,脸色也变得阴沉。
看渎水水君的架势,今天事情怕是难以善终了。
凭借他们二人,以及道院中原本的十几名道兵,根本阻挡不住这数千水兵。别看城墙上还有数百守城的士兵,玄明却根本没看在眼中。
万山府处在大燕王朝中部,近百年来根本没有大的战事发生。这些士兵加入军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根本没有见过血,对付一般老百姓还行,对付凶悍的水妖,根本排不上用场,等下大战起来,他们能坚持不退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不过处在这种境地,又少不了他们。
所以玄明没把他们看在眼中,却也依然让府兵继续呆在城头。
他心中另有依仗,就是城隍阴司神域内所辖的数百阴兵。刚刚已经发了符篥传讯,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城隍就会带着阴兵赶到。
自己目前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待城隍率领阴兵赶到,他们可以占据有利地势斩杀水兵,为道院派人争取时间。
“玄明老儿,你终于舍得开口。是不是也怕了,当初本水君证得河伯神位每日兢兢业业,行风降水,力保两岸风调雨顺。
稍有不从,你们就将我打下神位,恐怕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吧。如今待我破了城池,看这滔天的罪恶业力,到底会降在谁头上。”提及往事,江朱仍满腔恨意。
“渎水水君,当年之事,我道院虽有小错,但事后并未将你斩杀,反而放你一条生路,此间恩怨早已结束,何必执念于此,就此罢手言和岂不是更好……还有你等河神,原本是道院敕封的神灵,高坐神台享受香火念力。不思感恩,反而随渎水水君反叛,助纣为虐,当真不怕人道降下惩罚吗？”
“你们道院伐山破庙,各路神灵稍有不顺,即被剿灭,我等再不反抗,怕是会彻底沦为你玉清道的奴隶。”有神灵大声叫道。
这话语刚落,陡然只听到黑夜“轰”一声,一道刺目的电蛇蜿蜒横行,照亮昏暗的大地。
“罢手言和……”江朱大笑几声,“好好好,等我破了城池再说。擂鼓
一声令下,大鼓再次被数名水妖抬出,通通通敲响
鼓声沉闷,整个万山府城早被惊动,大多数人家点起油灯,惴惴不安聚在一起,揣测着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万山府百姓听着,我乃渎水水君江朱,几十年前为渎水万山府段河伯。当年本河伯兢兢业业,力保万山府数百里地界内风调雨顺,治下百姓但有所求,皆尽灵验。
哪知道玉清道那些牛鼻子肆意妄为,行事荒唐霸道,置千万百姓生计不顾,平白无故将本河伯打下神坛。而后几十年不立河伯,如今渎水年年泛滥,皆因为此。
本河伯流离失所几十年,今日回来就是要水淹万山府城,向乌山观讨个说法,以报当日之仇破城之罪,不在本河伯,而在乌山观”
江朱声音中蕴含着丝丝法力,直接穿透层层雨幕。不但满城百姓听个清楚,就连远在绿柳山庄的常晋也听入耳中。
这段长篇大论看似废话,实则是渎水水君有意为之。
他现在口称河伯,但没有证得神位,不算神灵,所以人道束缚要少的多。
反而是玉清道这些年源源不断从神道索取香火念力,看似和人道毫无关联,仔细琢磨就会发现,那些香火念力其实都来自人道。
因此可以说玉清道根基早深入人道当中,有享用就有付出。道院享用人道香火念力,就必须保护一方平安。
以前人间出现妖魔鬼怪,道院都会主动派人前去铲除,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般。
渎水水君想率兵淹没府城,乌山观自然需要阻止。如果没能阻止,等下人道降下的怨念,怕是有很大一部分要落在玉清道头上。
渎水水君刚刚那番话占据人道大义,就是为了激起人们对乌山观的恨意。人心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民意如刀,可载舟可覆舟,皆看如何运用。
当然他的打算不仅仅如此,破城之后,江朱自有手段占据神坛,重新凝聚敕符,成为一方正神。
只要自己退去大水,相信满城百姓也会感恩戴德,焚香祭拜,到时候自是可以抵消怨念,也许数日时间,就能够巩固神位了。
严格说来,渎水水君的所作所为和世俗间那些攻城掠池的战斗没什么不同。要说有不同,不过是攻守的对象有别罢了。
类似例子地球历史上也有迹可循,同样造反起家,黄巢、李自成在史书上是乱贼流民,朱元璋、刘邦则成了人们口中的真龙天子。
成者王侯败者贼,有时候人道选择就这么残酷。
渎水水君如果胜利,只要有手段安抚民心,那滔天的怨念业力,自然由玉清道承受。他们根基早掺入世俗之中。根本逃不掉。
讲完之后,江朱又挥手道：“众军听令,随本水君出击,破城”
这些水妖一个个挥动兵器高呼：“破城破城”
玄明初始尚不明白江朱的打算,此刻见他真个指挥水军攻城,这才脸色大变。
先前对方鼓动法力所言,早传入府城百姓耳中。如果真要冲破城池,到时候上百万百姓都会怨恨玉清道守护不力,那滔天怨念道院绝对承受不起的。
幸亏来之前自己已经冲师门传讯,希望能够来得及。
常晋此刻手持宝剑,奋力狂奔,一路上见到落水的百姓,立刻踏步上前,将之抓起,而后又放到高处。
这些都是城外居住的百姓,突遭洪水,全部被卷入其中。
正忙碌之际,常晋听到渎水水君的法言,略一思索也明白了此僚的心思。
这种情形在地球后世常见,比如歹徒行凶杀人,百姓往往不会斥责歹徒残忍,反而回去怪罪不给力,不能守护一方安宁。
不过百姓的怪罪其实也不算错,万山府百姓供奉香火气运,道院当然有责任保护他们的生命。
如果没有尽到责任,那就该遭受怨恨。
就连他自己,现在看到水面上的百姓浮尸,心中仇恨渎水水君的同时,也对道院愤恨起来。
无论是玉清道还是那些神灵,都将众生视为蝼蚁,视为自己棋盘上的棋子
棋子、蝼蚁的死活,没有哪个真正关心。他们所关心的,无非是人道怨念对自己的影响。
百姓何其无辜,这等道院该杀这等神灵也该杀
常晋只觉得心中充斥无边杀意,强忍着在水面奔波,救下一个又一个尚有呼吸的百姓。
很快皇甫员外也赶过来,带领几个小狐狸帮忙,将那些百姓送到一处高岗
忙碌中,常晋不知怎地想起前世看过的一则小故事,说是有个男人在海边散步,看到沙滩的浅水洼里有许多搁浅的小鱼。旁边有小男孩不停捡起小鱼,然后将它们扔回大海。
男人带着好奇询问：“孩子,这水洼里有上千条小鱼,你救不过来的。”
“我知道。”男孩头也不抬的回答。“哦？那你为什么还在扔？谁在乎呢
“这条小鱼在乎”
没错,这条小鱼在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常晋就是沙滩上那个捡鱼的小孩。虽然知道自己能够做的有限,却不会停下手,只希望多救一条人命。
府城城隍庙阴司。
城隍叶宗人面前浮现出一段虚幻的城墙,但见城墙外无数水妖舞动兵器大喊大叫。即使只是虚幻的投影,仍然让人感觉到一股浓烈妖气冲天而起。
“老爷,我们该怎么办？道院的纸鹤已经传来,命我们立刻点齐阴兵,助官府守城”旁边的师爷盯着面前镜像看了片刻,开口问道。
“范先生,你让李通、张原各自率领一队阴兵助战,我随后就带大军赶去”良久,城隍才吐出一句话。
“老爷,”师爷急忙阻止,“不如暂缓,看形势再说……”
“呵呵,范先生,按我的吩咐去做吧”叶宗人摇摇头,下达命令。
师爷的建议城隍想过,根本不可取。
从内心深处,他也希望渎水水君能够胜利。
这些年来,道院骑在头上,对香火念力无休止的剥夺早已经令城隍不堪忍受。
只是顾忌道院势大,叶宗人一直敢怒不敢言。此次江朱兴兵攻伐,倒是神道的一个机会。
如果江朱能成……对方是水脉神灵,和阴司互不统属。因此他也不怕江朱来抢自己的城隍神职,大不了送他二成香火念力。
饶是如此,也比在道院手下好过的多。
叶宗人心中有想法,不过他生性谨慎,知道玉清道势力庞大,江朱能否成功未知。
害怕道院秋后算账,叶宗人只能先派些阴兵过去应付,也算有个交代,不至于事后道院迁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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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妖族法身
万山府地处南下北进的交通要道,每到乱时兵家必争。大燕王朝立国后,有鉴于此,特意派人重修城池。
修建过程历时十余年,城墙修的高大雄伟,足有五六丈高。城内还修有瓮城,分设藏兵洞,可在战时贮备军需物资和埋伏数千士兵。如果是寻常士兵攻伐城门,最少需要填进去数万精兵才能攻破。
江朱带领的水兵不过数千,而且大多尚未化成人体,只是用神道法术幻形,再加上没有攻城器械,想要破城根本不可能。
不过江朱对此早有准备,他重新将玉碗祭出,张口大叫：“众神听令,借我香火念力”
只见碗中存着半碗清水,在江朱手中,却有万钧重。
“诺”那些水神刚开始还有保存实力的打算,只是到这番田地,心中也明白受了江朱的欺骗。可惜事情一旦做下,便无法回头。身后水浪当中淹死的百姓不知有多少,此刻撤退,只能被怨念缠身。不如奋力一搏,成功后还有希望。
得到命令,他们一个个将敕符祭出,输送神力给渎水水君。
有神力加持,江朱将手中玉碗再次倾倒,哗啦啦的水流从碗中流出,汇入洪水当中。
下一刻便见城池下原本平息的水流猛然翻腾起来,浪花滚滚,铺天盖地涌来,使劲拍打着城墙,发出震耳的轰鸣声。
城墙上那些守卫的府兵也感受到城池在抖动,纷纷朝后边退去。
“不许退,不许退,后退者斩都拿起兵器杀敌”玄明道人见状,立刻大声叫道。
他连喊两次,见还有人想退下,当即手中宝剑一挥,直接将那府兵脑袋搁下。剑尖挑动,那喷血的头颅已被挂在了城门楼上。
“谁再敢后退乱军心,这个就是榜样。想想你们的家人,这城里住着你们的家人,一旦破城,他们都将被洪水淹死。”玄明道人继续开口鼓动。
不知是被同伴的死刺激到,还是玄明道人的话激起共鸣,这些府兵没有再躲避,而是手拿着武器站到城垛后边。
城池下浪潮越卷越高,托着不少水妖直朝上方冲去。没有攻城云梯,水浪也可以。
二三十名水族妖类站在浪头,纵身一跃,越过几丈远的距离,齐齐扑到了城墙上。
“啊……上来了水妖上来了”那些府兵近距离接触妖物,惊吓的大喊大叫,先前被鼓起的勇气立刻消散。
水妖们抓住机会,纷纷挥动手中兵器,朝着近处府兵攻击过去。
“嗤……嗤……”眨眼间,已有四五人丧命。
这时,分布在各处的道兵也反应过来,急忙上前阻拦。再加上玄明师兄弟二人动手,第一波攻上城池的水妖很快被杀光。
可是没等他们松口气,眨眼又有几十个踩着浪头冲上。
见到这种情景,玄明知道被动防御不是办法,当即将头顶的黑色道簪抽出,冲着玄坛急声道：“师弟,此处交给你,我下去阻止渎水水君。”
说完,不等玄坛回应,他已经飘然落下。
人在半空中,手中道簪金光闪烁,朝着下方水流一滑,登时将水浪切成两半。
水妖原本绵绵不断的攻势立刻他打断,水流倒退,第三批水妖只能跌下浪头,望着城墙兴叹。
抓住机会,玄坛手持宝剑急速冲杀,眨眼就杀了十几名水妖。还有七八名被道兵围上,迅速剿灭。
那些府兵的表现很让人失望,整个过程,根本无人敢冲到水妖跟前。
“快射箭,不要让它们再上来”玄坛有心将这些府兵杀个于净,可惜此刻无人可用,只能暂时将就。
得到命令,府兵们在营头的带领下,手忙脚乱朝水中妖类射箭。
只是这些水族大多天生长有甲壳鳞片,寻常弓箭只要不射中要害,根本无用。
却说玄明站在水浪之上手持道簪,捏起一道法印,喝着：“雷”
轰隆隆,立刻有数道雷霆落下,直接将阻挡在前方的十几名水妖打的皮开肉绽,魂飞魄散。
只是这些水妖天生暴虐凶残,此刻目睹同伴尸体血肉,没有半点惧意,反而双目赤红,杀意盎然,一个个高声嘶叫着冲向人类城池。
几个呼吸间,又有二三十名冲了上去。
见状,玄明顾不上阻拦,脚下在水面一踏,雾气腾腾,整个人已经越过数道水兵防线,接着道簪一挥,碗口大的雷霆带着嗤嗤的闪电声,直冲江朱砸去
眼瞅着就要砸中,玄明道人忽然心生警兆,脚下一滑,闪退出四五丈远。
一个手持板斧的大汉站在水中,张开大口吼道：“牛鼻子,你的对手是我
看此人头顶黑气弥漫,夹杂着丝丝淡黄,显然是积年大妖。他心中一凛,开口道：“你是何方妖孽？敢插手仙神二道之争,还不速速退去,否则贫道引得九天玄雷,将你打出原型”
“哈哈,老子是黑山妖王”大汉回答一句,手持板斧踏身而上,当头砍下来。这一击简单直接,但是配合上大汉的动作,却引得周围空气爆裂出一连串的气旋,嗖嗖作响。
玄明道人已经看出,这大妖以力量取胜,自己不能硬抗,可以智取。他心思急转,低呼一声：“敕”
接着身上光芒一闪,躯体一分为二,躲避向不同的方向。
黑山妖王微微一愣,提着斧头惊讶看向面前两个道人,不知哪一个为真。
玄明却不给他仔细辨认的机会,两个身影同时捏出法诀,一连串的滚雷劈头盖脸落下。
轰隆隆……黑山妖王躲避不及,接连被数道雷霆砸中,头顶毛发烧了大半,浑身散发着焦糊气息。
“牛鼻子,找死”交手数招便吃了大亏,黑山妖王恼怒不已,狠狠将板斧往水面一砸,躯体立在当场,大口大口吸气,而后仰天一声嚎叫,双脚在水面重重一踏,直震得周围的水兵东倒西歪,跌入水流当中。
随即黑山妖王浑身的肌肉快速抖动,骨骼大筋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躯体迅速膨胀,几乎没等玄明道人有所反应,他已经涨成三丈多高的巨人。
“妖族法身？”玄明道人脸色彻底改变。难怪此妖在十万大山闯出如此名头,原来有这等法术。
如果他用法身攻击城池……不好
玄明道人几乎刚想到此处,便见黑山妖王手捏成拳头,冲着城墙砸了下去
没等拳头落在城墙上,一道虚幻的赤青符篥忽然升起,挡住对方的攻击。
“通”
沉闷声发出,那赤青符篥直接被击碎,黑山妖王也被反震之力撞了个跟头
见城池没事,玄明道人总算暗松一口气,万山府城建成数百年,自有人道气运庇护。那符篥便是由此凝结而成。
只是看刚才的情形,人道气运消耗甚大,怕是抵挡不了几次。不能惜身
玄明道人一咬牙,道簪再次挥动,划出九道虚影大旗,冲着黑山妖王围了过去。
如今形势危急,已有上百水妖杀上城墙。他只希望能够拖上一时半刻,好让玉清道的援兵赶来。
天柱山顶,近二百道人肃然而立,站在一个巨大的阵法当中。
在阵法外边,七位坤字辈的道人依次排列站定,随后手捏法诀,急速抽取地脉中的灵力。
几个呼吸,阵法当中已经完全被紫金云气笼罩,那些弟子的身影若隐若现
“起”待云气积攒到顶峰,坤元张口疾呼。
众弟子身影一闪,接着便彻底消失。
传送完成,七名道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开始气喘吁吁起来,境界稍差的那位甚至额头上还渗出汗水。显然刚才那番传送,耗费法力巨大,即使以他们的境界也吃不消。
这传送法阵也是始祖青云子所设,为玉清道避难所用。一旦遭受道统覆灭危机时,可通过传送法阵让弟子避走。
如今用它传送道兵,再合适不过。
城池下的战斗依然激烈,紧要关头,两名鬼将终于带着阴兵赶到。只是阴兵数目过少,片刻就被那些河神杀个于净。
玄明道人此刻借助符篥之力立在半空,手中法诀不断变幻,最后咬牙叫道：“阵成”
刹那间,黑山妖王周围便青光弥漫,无数闪电雷霆响动,近处的城池水妖,齐齐消失不见。这是九天玄雷阵法,乃是玄明道人耗费数年光阴祭炼而成。此阵原本可以借助天地灵力发动,只是城下水浪滔滔,水流皆被江朱操控,玄明道人可以借用的真水灵力寥寥无几,情急之下,他值得用自身灵力催动。
“牛鼻子,有本事现身……”黑山妖王见眼前景物大变,明白自己被封入大阵,当即吼叫连连,拳头对着青光不住砸下。
每一拳头落下,玄明道人就会感觉心头遭受重重一击。不多时,嘴角有鲜血溢出,连头顶气运开始晃动。
照这样下去,自己根本支撑不了多久。要是真被攻破万山府城池,玉清道多年筹划就毁灭大半了。想到此节,玄明道人心里不由出现一道裂缝,希望师门援兵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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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九曲江河大阵
大雨依然不停,渎水江对岸一处山顶,两个道人飘然而立。
“师兄,我们真不插手吗,看这样子,乌山观怕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破城。如果让江朱证得河伯神位,以后各州神道要起波澜……”
“等等再说,如此形势,玉清道应该会派援兵救助,消磨一下他们的实力也好。”另一背剑道人淡淡说着。
先前开口那道人闻言,不再多言。乱世将起,道门各派隐隐已成对手。如果此番玉清道势力大损,对自家道院也有好处。
“没有想到渎水水君竟然能集结这么多河神相助,还有黑山妖王,练就妖族法身,端的厉害。”背剑道人看了片刻,赞叹道。
“是呀,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破阵而出。咦……真让师兄猜着,玉清道援兵已经赶来,江朱离死不远……”
玉清道的援兵终于在紧要关头赶到,近二百道人出现在城头上,一时间,城门附近喊杀嘶叫声响彻不绝,本已经攻上城头的水妖纷纷被杀,清扫一空。
血液在城墙上流淌成小溪,顺着雨水汇入下边水浪当中。
那些水妖似乎浑然未决,依然大叫着冲杀。
“渎水水君,各路水神,我玉清道道兵已至,尔等还不速速投降”见来了这么多帮手,城墙上苦战的玄坛终于松口气,运起法力大叫道。
“哈哈,玄坛小儿,你当我怕你们道院不成,先前本水君只用了三分力气,为的就是此刻”江朱面无惧色,反而大笑出声,“众僚听令,再借本水君神力,我要水淹万山府城。”
说完,他将玉碗中的清水全部倒下。
“哗啦啦……”城下洪水再次泛滥,转眼就涨了一丈多高。站在城墙上看去,半座城池已经淹没其中。
轰……肆虐的水流猛烈泛出几丈高浪花,直朝城墙上砸去。几个不及躲闪府兵被水流裹挟入其中,跌下城头。
那些道兵心中也吃惊不已,感觉脚下城池不断晃动。
“玄坛师兄,不能再这样下去。我等下去迎敌,二人合力斩了江朱”玄法急声叫道。
“也好”玄坛早有此想法,只是先前兵力不足,没有实施。
擒贼先擒王,在两位玄字辈的道人带领下,上百道兵齐齐在腿部绑上道符,跳下城池,冲着前方的水妖砍杀起来。
常晋来回在水流中奔波,终于将那些百姓全部救上高岗。
他这才松口气,抬头朝万山府上空看了几眼,但见赤青气运摇摇欲坠,黑气不断侵蚀,显然城墙即将被攻破。
他只得又提着宝剑,踏浪朝城门处疾奔。
此战,不为道院,只为满城百姓
片刻,常晋已经赶到战场边沿。入目处,水域一片血红,显然不知道有多少水妖丧命。
这时,水军阵中早有河神发现他的踪迹,领兵急忙赶过来。
常晋仗剑而立,抬头看着远处飞奔而来的近二十名水族,当头那位头顶赤色气流笼罩,应该是位带有香火念力的神灵。
享受着人道香火念力,却又攻伐人间城池,实在该死,常晋露出丝丝冷笑
此种境地,也容不得常晋多想,那神灵带着水兵来到近前,当即大喝一声：“你是何方修道者,速速投降河伯,可饶你一条性命”
他是三道溪的河神,掌管有三四条支流,水域不过十几里地,只能算是不入流的小河神,和小倩那种根本没有可比性。
这次渎水水君有诏,他不敢不来。此河神有些小聪明,先前列阵之时,他就站在侧后方,并未直面道兵。如今见此地有落单的修道者,当即想要将之斩杀邀功。
“哈哈,想要某的性命,来取吧……”形势危急,常晋不和对方多言。说完他一个踏步,直冲那神灵过去。“咻咻咻”见对方主动攻击,那些水族勃然大怒,纷纷舞动大刀长矛扑上来抵挡。
倒是三道溪河神心底猛的感到不妙,急忙退到后方,继续叫着：“杀上去,杀了他我会在水君前面给你们庆功”
一瞬间十几把兵器攻来,常晋并没有避退的意思。手中宝剑一挥,在前方划出道青色光芒,仿佛死神的镰刀。只听得“噗噗”声响,那些水族便发出凄厉的惨叫,片刻现出原形,都是些鱼鳖虾蟹。
残肢血肉铺满整个水面,死的不能再死。
转眼之间十几个手下身死,那水族神灵也吃了一惊,知道眼前这修道者自己惹不起,根本没打算抵抗,只是对着剩余几名水兵喊道：“贼子厉害,你们一起上”
喊叫同时,他身子在水面一扭,掉头朝后方退去。
“想让它们替你抵挡,真是可笑之极”常晋手中宝剑连连挥动,眨眼之间收割了几条水妖性命。
看那神灵逃远,他当即激发灵气,一道青光破出三丈远的距离,直朝对方背后斩去。
即将被剑芒击中时,那河神体内的敕符突然冒出,在头顶化作一座三尺大小的石碑,上边赤白光芒闪烁,硬生生抵挡住凛冽一击。
不过也只能到这种地步,挨了一击后,那河神碑上光芒减弱足足六成,连带石碑下方的水流也被斩掉许多。
三道溪河神更是吐了一口鲜血,跌出三丈多远。这种神灵,也就比普通的水妖强上一些。刚才如果不是敕符最后关头护主,他早已经被斩杀掉。
滚落回水面,三道溪河神彻底明白自己不是对手,只有赶快逃走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思及此处,他动作不慢,躯体朝水面一附一滚,化作只肥硕的水老鼠,顺势朝水下钻去。
原来是水獭成精,明白对方的思,常晋放出神识牢牢锁定。“噗”的一声,青色剑气直接斩开水波,钻入水獭精体内。
身死魂灭,河神符篥随之飞出。
这东西,任谁得到都可以成就河神之位。虽然对常晋无用,但他并不打算舍弃。快进几步,将敕符收入袖内,而后又扭头看向远方。
与此同时,三道溪旁的河神庙中,神像陡然破碎,却是神灵被斩的原因。
此战过后,无论成败,相信有更多庙宇失了神灵。
常晋手中宝剑凛冽,自然引起附近的道兵注意。暗自猜测这带着斗笠的修道者到底是何人,自己并未听说师门有这等人物。
不过目前形势危急,容不得他多想,只要对方是帮手就好。
万山府城外,风雨交加,杀气冲天
那些道兵虽然大部分是人仙之境,但有师门法宝相助,一时间竟然占了上风,杀的水妖连连后退。
玄坛玄法二人手持法宝,一路冲杀,很快来到渎水水君跟前。
见到这个罪魁祸首,玄法咬牙道：“渎水水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鼓动各路水神冲击人类城池,今日贫道就将你打个魂飞魄散,好让你知道,我玉清道不是那么好惹的。”
见道人杀来,旁边的青原急忙闪身阻拦。
“青原退下”江朱摆了摆手,让自己手下退到一旁：“哈哈,你们终于来了,本水君等这一刻多时。”
说完,一柄古朴泛着锈色的金斗出现在他手中。
这金斗刚一出现,瞬间浮现出九个碗口大的真文。待真文飞入空中,迅速膨胀到磨盘大小,闪耀着血红色的光芒,接着砰地一声散开,化作无数奥义融入水流当中。
随即丝丝真水灵力蜂拥升腾,和无边夜雨交织在一起,万山府城外片刻水雾弥漫,对面不见人影。
玄坛道人见状脸色大变,急声叫道：“不好,师弟,速退”话音尚未落地,就感觉眼前景物突变,已经进入陌生的天地。
却说远处山顶那背剑道人也露出惊异之色：“这是……怎么可能？”
“师兄,这是什么阵法？”另一人放出神识看去。隐隐可见水妖军阵上方显示出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仿佛悬挂在半空当中。大河弯弯曲曲,汹涌澎湃,内部透着无边的邪祟怨气。
“此乃上古神灵大阵,九曲江河阵此阵内藏先天之秘密,生死机关,外取血食怨气,连环进退,井井有条。阵内只要数百水兵,却胜过百万雄师。这渎水水君从哪里得到的？”背剑道人说话时,声音都异样了。
他虽然不是千年前天庭那场变故的经历者,但在近百年仙道神道之争中,却也有参与,是以知道很多秘辛。
千年前天庭出现变故,上古流传下来的神仙二道秩序开始崩溃。
原本道释二门受到神道压制,被迫向神道供奉气运。大变之后,道释二门不甘心,于是带领各路修道者,一路攻伐。五岳大帝,蓬莱帝君……其中不知有多少神灵被绞杀,最终仙道取得胜利,得享人道气运。
这段秘辛,有人称之为仙道伐神
而后仙道再起波澜,道释二门之争。道院再次获胜,如今释门只能龟缩在北方部落当中,不敢南下。
据师门记载,在仙道伐神当中,有一神灵手持金斗,布下九曲江河阵。此阵以香火念力为引,内按三才,藏天地之妙,中有惑仙丹,闭仙诀,能失仙之神,消仙之魂,陷仙之形,损仙之气,丧仙之原本,损仙之肢体。神仙入此而成凡,凡人入此而即绝。九曲曲中无直,曲尽造化之奇,抉尽神仙之秘,任他释道帝君,遭此也难逃脱。
大阵摆出,进入阵中修道者皆魂飞魄散,那一战不知陨落多少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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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阵中多殒命
后来数名道尊释祖联手,费了好大力气才攻破九曲江河大阵,将那神灵斩杀。害怕此阵再被神灵得到,道尊释祖特意毁去阵图。
上古神灵大阵,从此消失。没曾想此处再次见到……江朱只是一个小小的河伯,仙道伐神时尚未出生,又从那里得到的呢。
背剑道人本能感觉这里边有算计存在,或许此阵……为的就是扼杀玉清道
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他心中一冷,不愿再想下去。
九曲江河大阵这才是渎水水君的真正依仗,二十几年前无意中所得,而后生出心思。
只是他得到这阵法本就不完全,一时无法使用。后来又参演渎水水流变化,用了十余年时间,总算把阵法推演完毕。
阵法不完全,江朱另寻他法,将此阵做了改变,可以借助大阵抽取真水灵力以及血气怨念。威力和原阵相差甚远,但想要灭眼前这些道人应该不难。
大阵催动,他口中大叫道：“正是此时,尔等速速祭出神道敕符,招来水族入阵,一战灭了玉清道”
“诺”处在阵中的众多神灵也感觉到威力,脸上纷纷露出喜意。有这般阵法,今日之事可成亦。
神道召唤,渎水江中百里内的水族立刻感知,不由自主朝着万山府方向游来。一时间,白公堤缺口处无数鱼鳖虾蟹跳腾,挤挤拥拥游向万山府。
山顶观战的两位道人脸色再变,九曲江河大阵他们虽然从秘辛中得知,但如此景象却是不曾见到。
站在此处看去,只见水流中无数鱼类攒动,争先恐后跳入阵内,而后被阵内邪祟怨气侵蚀,化作血水融入其中。
随着鱼鳖虾蟹丧命的越来越多,整个大阵内气流完全成了血红色。无边的怨气虐气,他们即使站在数里外也清晰感应到。
处在其中,可想要受多大影响。
“渎水水君真是狠人,竟敢用血祭……如果这次不成功,肯定会落得个魂飞魄散。”背剑道人感慨道。
常晋最初在阵内并未惊慌。先前他斩杀通衢土地,也曾遇到类似的情景。明白这种大阵,说白了就是开辟出的空间领域,只要处在其中保持警惕,危险性并不大。
只是眼前变化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耳朵中传来哗啦啦急促的声音,接着一队水兵从血色水雾中现出身形。
“这么多水兵”等看清楚十几丈外的阵势,他不由吃了一惊。
清一色的赤红铠甲,手中大刀,足有上千,而且这些水军个个面容僵硬,目光血红,显然已经完全被杀气侵蚀。
待常晋放出神识,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神识刚冲出三丈远的距离,就被浓浓的血雾包裹,完全受到压制,根本看不透水兵的真身。
既如此,那就杀一场吧。
这些水妖皮甲得到真水灵力加持,却也难当常晋的宝剑。
剑芒闪过,两个水妖便被夺去性命。躯体跌入脚下水流当中,现出原型来,却原来是一条大青鱼和螃蟹。看形体,最多成长二十几年的光景,连人仙境界都算不上。能幻形,应该是大阵另有玄妙。
令常晋稍感意外的是这些残肢落地后浓烈腥臭的血气直冒,片刻鱼肉腐朽,化作一堆枯骨,浪头打来,完全消失不见。
处在阵中,常晋不及多想,只能挥剑继续冲刺砍杀。
这些水妖得到灵力加持也不过人仙三转左右,和常晋的境界相差甚大,再加上有神笔护体,所以他也不曾后退躲避,只是一路砍杀而去,所到之处,水妖竭尽伏诛。
只是他越杀心中越惊骇,那血雾腐蚀性极强,自己头顶青光在其中不断减弱。
正诧异着,眼前景致再变,原来是杀到了另一方空间。
这里同样困着一个年轻道人,此人手持一柄黑色铜镜,正施展法术抵挡,却不防被水妖刺中。
只见年轻道人发出一声惨叫,随即躯体便被血红色的水雾笼罩,皮毛血肉迅速抽空,整个人变成于瘪的僵尸,仿佛已经风化千年。下一眨眼,那于尸又成了累累白骨,一个浪头闪过,化为粉尘骨灰,融汇在浊浪当中。
这么厉害……常晋几乎呆立当场。年轻道人境界只比自己差上一线,一不留神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连施救都来不及。
他能感觉到,阵中的血雾越来越浓,此刻空气如同稠汁粘液。挥动宝剑时,仿佛重有千钧。
人类乃万物之灵,这些鱼鳖虾蟹气运远远不能和人类相比较,斩杀时自身消耗并不算大,但是架不住数量多。
常晋困在阵中,只能不断挥剑刺杀。
即使有神笔相助,常晋也感觉到自己头顶青色气运足足下降了两成。
照这样没完没了的杀下去,气运不断消磨,自己怕是要身陨其中。
常晋已经明了,只有杀掉渎水水君,这阵法才能开解。
否则继续这样下去,再多的气运也不够消耗。
不过他现在连渎水水君在何处都不知道,更别说破阵。此刻能做的,就是仗剑勉强自保而已。
正思索之际,常晋忽然发现面前空间再变。
整个人已经处在暗血色沼泽当中,举目四顾,周围一片腐臭的泥泞,许多水妖尸骨在污水中浮浮沉沉。
几个呼吸,常晋竟然感觉有些眩晕。看来这里边的腐气有毒,他急忙封闭呼吸。
这时,只听得空间内风声大作,哗啦啦,污水泥浆倒悬,铺天盖地蜂拥而来。知道眼前种种皆是阵中变化,他急忙舞动宝剑,将浑身护住。
忽然一股惊悚的冷意从后背上泛起,常晋暗叫一声不好,脚下急速点动,剑芒闪烁,已经格挡在袭击而来的兵器上。
听得“呛”的一声,手中一沉,偷袭而来的是一员手持铜锤的神灵。对方处在阵中,神力获得加持,举着铜锤接二连三打砸过来。
期间不断有水妖从污水内钻出,偷袭,让常晋穷于应对。不过短暂的错乱后,他逐渐适应过来。这些水妖大多早已经被血气侵蚀,此刻只是凭借本能而为,对付起来倒也不算太难。
每一道剑芒飞出,都会收割掉一名水妖的性命。
那操纵空间的神灵见事情不妙,急忙抽身后退,快速在血雾中消失。
见对方要逃,常晋连刺数道剑芒,紧随其后冲出。
不过再杀入一道空间内,并没有发现那神灵存在。这里边同样困着两名道人刚进入空间,常晋就发现两位道人双目赤红,举止怪异。他们并未对着周围的水妖攻击,反而互相举起法器争斗。
侵蚀神识？他猛然想起,先前见到年轻道人时,对方双目也充满血色。看样子这大阵内部机关重重,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其中。
两位道人争斗片刻,双双丧命,化成血雾消散。
常晋心惊之余,暗自庆幸。自己到现在为止仍能保持清醒大脑,应该还是神笔的功劳。
他愈发对泥洹宫中的神笔好奇起来,不知道到底是何物,可以抵挡血雾侵蚀。
如果没有神笔相助,估计早迷失在阵中,结果和眼前道人一样,化为尘土,连神魂也不会留下。
随着时间的增长,大阵之外无数水族生物投身其中。血雾越来越浓。阵中很多道兵不知不觉间头顶气运就被削去,等反应过来想抽身后退已经晚了。更有甚者,根本没有反应神识已经混乱,举起兵器朝同伴身上刺去。
有一玄字辈道人处在阵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弟化作枯骨,心中愤怒不已,不知不觉神识开始慌乱。
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非亡于阵内不可,当即手提宝剑,照着手臂一划,鲜血狂飙而出。接着急速用鲜血在一块玉板上刻画符篥。
此道人已是鬼仙顶峰,体内精血阳气充盈,用来刻画符篥自然威力十足。
刻画完毕,他将玉板扔出,通的一下,整个空间大火熊熊,那些靠近的水军根本来不及反应,全部被烧成灰迹。
没等他开始庆幸,头顶、身后同时有两股杀意袭来。
匆忙之间,他只来得举起宝剑,接着便听到噗嗤一声,后心被利器刺入。
这道人临死之际嘶声一喊,奋力将宝剑丢出,总算又斩杀一名水妖。大阵当中,血气弥漫,人仙境界水妖杀死鬼仙道人,已经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情。
看见众修道者在阵中狼狈模样,渎水水君喜意连连,经此一役,玉清道道兵消灭大半,相信他们肯定不敢再派人前来讨伐。
趁此机会,自己就可以登上河伯神位。只要熬上数年,一统均州神道,到时候独享一州气运。
甚至还有可能更进一步,将十四州神灵尽归麾下,积攒出无数气运,成就天帝也未可知。“咦,”正得意之际,他面露困惑朝阵中看去。
只见有位年轻人身外青光笼罩,并未受到血雾影响,一剑挥出,带着某种难以言及的道韵,周围天地血气为之而动,玄之又玄,片刻竟然有十几名水妖丧命。
“此子不凡”江朱动用神识观其气运,不过鬼仙境界。只是待细看,又模糊不清。这更让他惊诧不已,九曲江河大阵和自己神识相连,阵中一举一动皆在掌控之下,居然看不透此子……对方身上一定带有异宝。
等将这些人杀死,自己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何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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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人道何其不公
就在这时,一道金黄的流光从天际划过,直朝万山府城外落下,当中伴着一声怒吼：“江朱贼子,老道玄洞来也,快快受死”
来人站在蒲团之上,穿着邋遢道袍,正是玉清道玄字辈第一高人,玄洞他在二十年前冲破真仙屏障,一举进入地仙之境。近百年里,成就地仙的道人只掌可数,玄洞就是其中之一。
这份天资气运,连很多坤字辈的师伯师叔都羡慕不已。
玄洞声音响起,仿佛九天之上的滚雷,竟然不受九曲江河大阵于扰,直接穿入阵内,清晰飘进每一个道人的耳中。
“是玄洞师兄,他终于赶到,我们有救了”
“玄洞师伯来了,太好了……”一时间,阵中尚存神识的道人纷纷脸上露出喜意。
在他们看来,只要玄洞出马,这九曲江河大阵立刻就会被破掉。
连常晋此刻听闻玄洞道人赶到,也暗自松了口气。面对这神秘的邋遢道人,他总感觉压力很大。
“天不灭玉清道呀,可惜”远处山顶那背剑道人用惋惜的语气道。即使分属不同道门,他也不得不承认玄洞的厉害。有此人在,这江朱应该讨不到好
“玄洞牛鼻子,你终于来了,本水君还以为你当缩头乌龟,不敢现身呢。既然来了,就进阵吧,咱们几十年前的恩怨也该了结。”听到玄洞的声音,江朱在阵中大声回应道。
当年道院攻伐,就是此人领头将自己打下神坛。
“好,今日老道绝对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知道阵中弟子苦苦坚守,玄洞也没敢在阵外过多停留。
蒲团一收,整个人便冲入九曲江河大阵。
尚未落地站稳,他手中已经有两枚弹丸飞出,直接冲上面前的血雾。
随即轰轰两声,硕大的蘑菇云升腾,空间内的血气怨气顿时被炸散,隐藏的水妖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化成灰灰,彻底消失在空间当中。
破开空间,玄洞纵身窜入另一方大阵,冲着苦苦抵挡的玄坛叫道：“师弟,快跟上我”
说完,他手中亮光闪烁,将三名鬼仙境界的河神斩落。
“师兄,万幸你赶来了。”玄坛踏步退到旁边,大口喘息着说道：“小心,这血雾可以消磨气运,稍不留神就着道。”
“嗯,”玄洞点点头,递过去一个小瓶,而后问道：“你可还能战？”
“没问题”玄坛接过小瓶,将里边玉液一饮而尽,法力总算恢复两分。
“那好,事不宜迟,跟自我后边冲阵。”玄洞说完,立刻又挥动法器冲着空间屏障攻击过去。
只听“轰”一声巨响,屏障被刺破个大洞,显现出其中苦苦挣扎的三名道兵。
“师伯”三人见到他们,急声叫道。
玄洞也不多言,伸手将那些水妖处理掉,接着喊了声：“跟在我们身后”说完,又朝下一阵冲去。
“可恶”见对方几个呼吸间,连破三阵,江朱脸色变得难堪起来。万万没想到,玄洞牛鼻子如此了得,而今已经是地仙境界。
若是真的九曲江河大阵,区区地仙倒也不怕。可惜他这大阵只是半成品,威力不到原阵十分之一。
这样下去,恐怕大阵要被冲破了。
为今之计,只有暂时放过其他道兵,全力绞杀玄洞牛鼻子。
江朱急忙用神识告知黑山妖王以及数位河神,而后抽掉阵中血气,另组大阵。
待他阵成,又被冲破两阵。
此时玄洞道人身旁聚集了九名修道者,玄字辈两人,剩余七人是妙字辈弟子。这些弟子神识虽未完全迷失,但自身气运被削去大半,勉强可以自保而已
他原本准备再冲几阵,而后合力施展法术破阵。等看到黑山老妖率众出现,明白江朱不会给自己机会。
玄洞道人也是果断之人,当即从布搭中掏出几张黄纸符篥,口中低吼“敕”黄纸在血雾中一闪,化作十余个丈二金甲大汉,手持兵器围成一个圈子,护住场内众人。
“两位师弟,且随我运起始祖蒲团,剩余弟子和金甲力士为我们护法。”
玄洞说完,将蒲团祭出。
“好”玄坛二人急忙点头,快速做出手决,将体内的法力注入蒲团内。这蒲团乃是始祖青云子留下的遗物,用山峰炼化而成,历来都有玉清道掌门保管。因玄洞担负世俗寻龙任务,所以掌门才会将蒲团赐下。
没曾想无意所为,却成众道人脱困的契机。
豁然间,一座山峦显现在阵中。在黑山妖王惊异的眼神中,山峦急速变大,片刻已经有百丈余,山势陡峭如刀,巍峨苍劲,怪石凌厉。
山顶平台,道院弟子和黄巾力士站在外围护法,玄洞三人则不停催动法力,使得上方赤青灵气不断涌动,虽然血雾时时侵蚀,却不能阻止山峦飞速增长
“噗”江朱吐了一口鲜血,急声叫道：“妖王兄,快阻止他们”
说完,但见空间内浊浪涌起,急速朝山峦裹挟而去,想将之淹没入其中。
黑山妖王也知到了情急时刻,急忙踩着浪头朝山顶奔去。看似只差十几丈就到山顶,可惜他永远无法到达。
水涨多高,山就增几仞,不休不止。
“这人道……何其不公我不甘心”见此情景,江朱已经明白阵法被破,咬牙道：“如此,我就拉你玉清道陪葬”
说完,他手中金斗一挥,对着阵中剩余的水妖一扫而过。
只听得无数惨叫声传来,那些水妖立刻被吸食于净,化为血气融入到洪流内。很多境界较低的河神也没能保住性命,殒身其中。
九曲江河大阵陡然一收,剩余诸人重新出现在万山府城外。不少道人脸上露出兴奋的色彩,明白大阵破掉了。
没等他们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滔天血色大浪卷起,轰然撞在城墙之
“咔嚓”本已脆弱的城池再经受不住浪花拍打,赤青符篥一闪而没,随即裂出数道缝隙。
几乎在同一时间,府城内焦急等待结果的刘知府感觉喉咙中一甜,腥甜的味道涌出喉咙。
“老爷？”旁边那师爷大惊,急忙上前搀扶。
“不好……”劫后余生的众位道人反应过来,急忙挥动法器朝江朱砸去。
“哈哈……”江朱疯狂的大笑,任由对方将自己打个形神俱灭。
通又一朵巨浪落下,直接将城墙冲开,滚滚洪流倾入其中,片刻冲出百余丈远。
幸亏此时江朱身陨,滔滔洪水没了后继之力,迅速朝后退去。
即使如此,城中不少房屋也被冲垮,百姓死伤无数。
天顶山始祖殿内,十余名坤字辈道人齐齐催动一面水镜,看到水镜里的情景,个个面色铁青。
万山府城外,尽被洪水淹没,尸体残躯比比皆是,再无半点生机。即使隔着水镜,他们的心也在颤抖。
这次玉清道的损伤太大,怕是连道基也要不稳了。
良久,坤元掌门才面色郑重的从水镜前站起,回视众位师兄弟,个个沉默不语。
“坤元无能,愧对玉清道历代祖师。三十年前我曾命道兵攻伐神灵,为玉清道埋下祸根,以至招来反噬。今日之事,皆有我承担,我愿辞去掌门之职…
“师兄何须如此,此事非你之过。”闻言,有道人急声道。
“掌门,万万不可”又有数名道人阻止。这时,连一向和掌门作对的坤山也出声道：“当年讨伐河伯一事,我等皆同意。今日之祸,罪不在坤元师弟,此事还是稍后再议。现在最重要是善后事宜……”
接着他叹息一声,苦涩道：“人世真龙尚未见端倪,我玉清道却遭受如此打击。如此不利的开局,诸位师弟还是商议一下该怎么办？”“这次入世争龙,我们放弃吧,各位意下如何？”坤元掌门咬牙道。
“什么？”有道人惊呼出声,下一刻又沉默起来。刚才水镜中看的清楚,道门弟子损失大半,即使找到真龙所在,玉清道也没有能力辅佐了。不如及早收手,倒能挽回一些损失。
“只能如此”满头花白的坤成道人面色艰难点点头。筹划几十年,可惜尚未开局已经落败,实在让人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如何,舍弃这次争龙,玉清道道基勉强能保,如果加入争龙。结果怕是只有败亡一途。
“如此也好……”这些道人心里明透,片刻都想明白其中道理,纷纷开口同意。
“传讯给玄洞,让他暂时代理乌山观观主一职,那些河神敕符不要有遗失,尽早收回确立新神。另外此次去万山府中的弟子也不用回来,就驻扎在府城,以防止其他魑魅魍魉趁机作乱”坤元又吐出一句话。
闻言,其余几名道人脸色微变。其中一人更是想开口,结果动了动嘴,没有出声。
先前他们在水镜中看的明白,这些弟子虽然没死,但是经受过九曲江河大阵血雾侵蚀,个个头顶被黑色怨念笼罩,气运不断被侵蚀,道基已经算是废掉了。
自身气运下坠,如果让他们回师门,反而会消耗道门气运。
为今之计只有壮士断腕,放弃众人,任其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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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江东去浪淘尽
刚才想开口的是坤成道人,那些下山道兵中有一名是他的亲传子弟玄果,平时最为喜爱。原本派弟子下山想要积攒些道功,没有想到是这般结果。刚才自己通过水镜探查过,玄果气运已经被黑色雾气占据大半,估计离身死道消不远了。
坤成心中虽然不舍,却没有开口。为了师门,区区一个弟子又算什么。
一日道门,终身道门,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到这些弟子为道门贡献自身的时候,谁又能够逃脱。
如今这般,只能算他们自身气运浅薄。
众道人正在殿内商议,忽然又见纸鹤飞来。他们脸色不由再变,心中已有不详预感。
待坤元将纸鹤展开,是看守造化池的弟子上报,仙葫真种花瓣皆败,落叶十几片。
显然,世俗间的气运变幻已经显现出来。
这仅仅是开始,江朱水淹府城一事远未结束。恐怕只有几个月后,才知道这场劫难对玉清道的影响有多大。
城外一夜厮杀,江朱身死魂消,各路水神死伤大半,跟随而来的水中妖类更是十不存一。此一战,渎水万山府段水族生物怕是需要几十年的光景才能恢复过来。
洪水早已经退却,入目一片狼藉。
先前万山府上方黑气也不过三成左右,此刻却占了足足一半。
几乎没有人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城口狼藉的场面又向人们展示,昨天晚上场面并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
没等官府有举措,附近百姓便自发行动起来。开始清理倒塌的房屋。
乌山观内,玄洞坐在正中,身旁都是玄字辈的师兄弟。
谈起昨晚之事,众人满脸凄色。玄坛此刻咬牙道：“万山府城隍叶宗人该死,这些年来我们保他稳坐神位,有事本该报效道院。昨夜奉召他竟敢不来,只派来上几十鬼兵敷衍应付。如果他能布下神道阵法,我玉清道也不会有那么大损失。此间了事,我们要将叶宗人打下神位,另立城隍。”
“师弟,不可莽撞,”玄明急声劝阻道,“如今道院经不起折腾,据师门飞鹤传书,造化池也出现变故。事情有轻重缓急,当以稳定为重,短时间内不易再生波折。
这场洪水不知道有多少凡人丧命,还需要城隍将他们送入地府。拖延下去,必定要再生祸端。”
听玄明此言,在座众道人都默然不语。什么时候道院需要看神灵的眼色行事了……可是现在不得不退让。
此间了事,常晋不想和道院的人碰面,自然早早离开,返身回到绿柳山庄
再次见到皇甫员外时,老爷子吓了一跳,“允升,你这是怎么,目光中全是杀意”
“员外,我先回房休息,白天不要让人打扰。”常晋心中狂躁不已,明白自己被怨念侵入心神。匆匆回了一句,扭头进入房内。
虽有神笔护体,可以抵挡大阵内血气侵蚀气运。但是他在阵中斩杀水族足有数百,道心难免受到影响。
盘膝、呼吸吐纳,片刻身心完全沉寂在其中。
随后,神识内视,常晋发现眼前景物一变,仍然是滚滚洪流,到处一片血色,无数水妖嘶喊着索命。
此情此景,常晋修炼观想经突破时也曾遇到,明白只要牢守心神,默念经文即可。
“心念种种事,或望有所知,或欲知人吉凶,有神魔恶鬼来入其身,种种变现,或见吉凶事,或知他身,……诸天神魔,何处有我,存一灵性,方现三昧,发无上道心……”
常晋对扑上来的水妖不管不问,只是心中默诵着经文。刚有水妖到近前,就被青光照个灰飞烟灭。
如此,仍有水妖蜂拥而至……
最初常晋只为化解自身怨念,渐渐地他的神识彻底融入道经当中。感觉那经文不断闪耀着金光,零零散散,在意识中飘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些经文轰的一声散开,化作点点星辰,消失在无边的黑暗当中。
随后,一尊身穿长袍的道祖从虚空中升起,周身闪耀着金光。
这不是道祖……更有几分像儒门的圣人像,头顶文气盎然,目光幽远深邃
他尚未看清楚,心中忽地一震。双目睁开,发现室内已经暗下来,原来坐了整整一天。运起神识探查自身,顿觉念头通达,看样子怨念已经大半清除。不过要想彻底净化,还需费些时日。
他一伸手,六枚玉符出现在掌心。
这是昨夜斩杀河神得来的敕符,上边有道院的敕封青章。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愿意,随时可以就任六地的河神。
当然,常晋无意于神位,敕符只能暂时保存下来。至于上边青章,他动用神识,很快便将之抹去。
一时没有睡意,常晋索性推门出去,看到皇甫员外一人在月下独酌。
“允升出来了,喝一杯……”听到背后声音,皇甫南山忙扭头打招呼。
“没有想到员外今日有此雅兴”常晋拱了拱手,在对面坐下。
“雅兴谈不上,允升无事了？”见他目光清澈,皇甫员外问道。
“多谢员外关心,已无大碍。”常晋饮了一杯酒,主动开口道,“昨夜真是凶险之极,差点陷在大阵中,员外可知渎水水君布下的是何大阵？”
回想起阵中经历,他仍然庆幸不已。
“老朽并未入阵,也不知。只是在外围观阵,感觉此阵杀意盎然。”皇甫员外摇了摇头。
一人一妖聊到深夜,方才回屋休息。
转眼距离江朱水淹万山府已经数日,站在江边,仍然能够闻到水中散发的腐臭气息。
一夜之间,渎水河段鱼鳖虾蟹死亡无数。即使江水滚滚东流,短时间内也无法将这些气味完全带走。
很多乌鸦在江面上盘旋,发出呱呱的叫声。偶尔发现一具浮尸,立刻有几只乌鸦俯冲下去,在上边疯狂叮啄起来。
两个道人站在一处江堤上久久不语,那夜他们在远处观战,对神道伐城一事知之甚深。只是这般惨状,却是先前没想到的。
“师兄,玉清道经此一事,估计没有争龙的资本了。不过我昨日探知,尚有几十道兵在乌山观内等候,看样子他们并不想放弃此地香火念力。”
“那些道兵气运大损,不足为虑”背剑道人叹息道：“神道被我道门打压近千年,没有想到仍然有这样的实力。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们也该给师门发讯息,提醒他们注意。”
道门各派对待神道大体类似,神灵稍微强大,即被打压,扶植新的神灵替代,根本不会让他们成长到威胁自身的地步。
可现在看来,此法后患无穷,容易惹来神道怨恨。
“我在想我们道门是不是做错,如果玉清道不是索取香火念力过甚,又怎么会惹来那么多河神反抗。否则渎水水君想要水淹万山府,也不会一呼百应。
只是道门要发展壮大,必须不断汲取人道气运,否则衰败下去,肯定会被其他道院替代。如此,根本是一个死循环。明知道有错,也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数百年革一鼎,只有等新朝建立,才能分出胜负。”
说道最后,背剑道人的声音低沉起来。
其实道院中有识之士不少,可惜看明白,也无解。除非道院不再索取香火念力。如果这样,道院自身就要崩溃。
常晋此刻同样在堤岸边注视着江面,不过他处在上游,倒闻不见腐臭味道
也许常人看来整条渎水和往日没什么区别,只是在他眼中,这条大河已经全然不同。
举目望去,整条水域内死气弥漫,寂静一片,连只水鸟都不见,没有半点生机。
有的,只是远处江面不断飞舞的乌鸦。
呱呱呱……叫声不时传入耳中,在寂静环境里尤为渗人。
堤岸下的良田内,尽是泥泞。原本再有半个月时间,麦子就能够收割了。可惜这场突如其来的洪水,数万亩良田被淹,让不少百姓半年的辛苦落空。
大江东去浪淘尽,过不了多久,往日惨状就会彻底消失,被人们渐渐遗忘
那夜洪水淹死的上万百姓,或许只是府志上一个冰冷的数字。
百姓,何其无辜。
他们的死活,道院似乎并不关心。在万山府城待了数日,常晋没有听到道院采取任何措施。一切善后工作,都是由官府实施。
回望万山府城,黑色气运已经占了半数。
常晋还记得前些时日阴神出窍,夜观万山府气运,煌煌大城,气运如云,令阴神不敢远游。
一场大水,所有的东西都变了,魑魅魍魉滋生,各路妖魔纷纷登场。
如果这场灾难发生在太平时节,万山府休养生息下去,或许几年时间就能恢复过来。
可惜大乱将之,恐怕不会给万山府几年的时间休养生息。
他昨日入城去朱元昊家拜访,那里距离城门尚远,并没有遭受洪水冲击。只是朱元昊谈论起那晚之事,口中也对道院大骂不已。
不单单他,常晋在街道上转悠,发现城中很多百姓口吐怨言,直指道院。
从这点来说,江朱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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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回乡路漫漫
原本府试结束,常晋就要和王启年一同返回通衢县。只是先前他心有所感,所以才留下来。
如今事毕,也到了回乡的时间。
听闻他要离开,几个小狐狸明显不舍,晚上围着常晋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读书真的可以通神,短短半月时间,这些狐狸头顶气运都有些许改变,增加了不少。当然,其中常晋的功劳不小。
清晨离别,常晋原本想摆摆手潇洒离去,却被皇甫员外拦住。
“允升稍等,今日一别,估计要数月不见,老朽有两物相赠。”他让老仆牵出一匹瘦马,而后道：“你虽有神通,只是在凡人面前不易显露。这匹老马是我前几日从市场中购得,虽不算良驹,却可以省些脚程,还望允升不要推辞。还有这包裹里边有几两盘缠和你平常用的笔墨纸砚,一同收下吧。”
“员外,这可是不得。”常晋急忙拒绝。绿柳山庄内那一套笔墨纸砚都是名物,最少值数百两银子。平时用用尚可,哪能据为己有。
“允升不必推辞,听老朽说完。你我相识时间不长,但胜在交心。区区俗物,何必计较价值。老朽略通文字,这套文房器具放在山庄内根本是明珠蒙尘。不如交予允升手中,方才不算埋没。”“员外既如此说,那允升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他也不是婆婆妈妈之人,当即点头道,“就此告别,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定然还会相见。”“嗯,允升保重。”
常晋翻身上马,抓起缰绳就要奔走。却看到几个小狐狸唧唧叫着跑过来,其中青凤领头,小爪子内举着一叠书稿。那模样,也像给他送礼物。
他伸手接过,跨着老马哒哒远去。
第一次骑马,初始尚有些生疏,不过作为修道者,骑马并不算难事。
离万山府城渐远,常晋的心情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五月初的天气已有几分燥热,不知不觉奔出二十余里地。万山府到通衢县有数条道路,常晋也没有按来时的路走。
中午在官道旁一间客栈用过酒菜,略作休息,他又骑马前行。
因不急着赶路,常晋没有刻意追求速度。途中算是走马观花,甚是逍遥自在。
等太阳快落山,他才想起住宿的事情。依常晋如今的境界,随便在荒郊野外过上一晚不成问题。
不过能找个人家投宿更好,毕竟五月天气,夜晚晚上蚊虫颇多。见不远处有炊烟升起,他当即催马赶了过去。
哪知道刚行至村口,就听到铜锣声当当敲起来,紧跟着有个农人扯着嗓子大叫：“山贼来了,山贼来了”
一时间,村内人声鼎沸,片刻见到七八个大汉手持钉耙、钢叉等物气势汹汹的赶来。在他们身后,还陆陆续续有农人加入。
山贼？常晋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这伙人把自己当成山贼了他哭笑不得,有这身打扮的山贼吗？
村口那些农人远远地打量常晋,片刻有人骂道：“张老五,你他娘的瞎了眼,看清楚再敲锣,那个人瘦瘦弱弱,怎么像山贼？”
“怎么不是山贼,你看他骑着马,腰里还挂着宝剑。万一是山贼怎么办？”又有声音不服气的辩解。
害怕引起众人误会,常晋跨着老马慢吞吞的朝那些农人走去。到近处,他才发现村边挖有一条沟渠,两边种植一圈陈刺。
这种村落并不罕见,主要是防止野兽袭击。
常晋离村口还有十几丈远,就被人叫停：“年轻人,你从哪里来的,到我们张家堡于什么？”
“晚生乃是通衢县学子,前些日子去万山府参加府试,如今考试结束返乡,因错过了客栈,就想在贵庄借宿一晚,不知可否方便。”他翻身下马行礼道
“不是山贼,原来是个书生。”听到常晋文绉绉的话语,那些农人明显松了口气。
更有人热情的开口道：“书生,你赶紧过来吧。”
“慢着,”没等常晋动身,又有人叫停,小声冲着周围道：“万一这书生是探路山贼打扮的怎么办,前几天小廖村不是住进去一个货郎,结果是山贼内应,半夜在村里点火,整个村子的人被杀死十几个。”
听此人一说,那些农人又犹豫起来：“要不让他走？”
“一个书生出门在外,哪有把人往外撵的道理……”有老者反驳道。他经事儿多,能看出这书生不一般。
他们谈论的声音很小,却逃不过常晋耳朵。他心中有些郁闷,不过能理解。周围有山贼作乱,自然造成村里草木皆兵。
如此,常晋也不想给人家添麻烦,就开口喊道：“既然诸位不方便,那晚生就告辞了。”
刚要牵马离开,又被先前的老者拦着喊阻：“慢着,书生你进来吧。见笑了,这些日子闹山贼,我们不得不防。”
“理解,理解”常晋点点头,牵着马掉头进村。
周围那些农人一个个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不过其中也有敌意,是那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看样子,他仍然不相信常晋是书生。
老者原本想将常晋领自己家住,哪知道大汉突然开口道：“三叔,让书生住我家吧,我家就自己。没啥闲人,正好找个人作伴。”
“也好”老者明白大汉话里的意思,扭头看着常晋：“书生,你觉得呢。
“没问题,”常晋点点头。他没有想到简单的投宿惹来这么多麻烦,早知如此,自己直接在野外呆一晚上了事。现在开口要走,恐怕徒惹怀疑。
“书生,跟我来吧”大汉在前面领路,剩余农人纷纷散去。
走到一处茅草屋前,大汉开口道：“这就是我家,有些破,你不介意吧。书生你怎么称呼,我叫张大宝。”
“张兄,你叫我允升就行。”常晋笑了笑回应道。
“那好,你先歇着,我下午刚打只兔子,晚上咱们炖了吃。”张大宝此刻好像也觉得常晋不像山贼,语气没有最初敌对了。
“我这里还有些饼子,等下凑着吃。”常晋从包裹中翻出几张葱花大饼,递过去。这是皇甫员外为他准备的吃食,路上有酒家,常晋没来得及吃。
张大宝推辞几下就接过来,而后生火做饭。他根本不是做饭的料,直接把野兔剁成四块扔锅里,放些盐巴花椒了事。
不过野兔是难得的肉食,清炖也相当美味。
常晋啃了只兔腿,又吃张大饼,总算填饱肚子。
吃完饭,看油灯剩余灯油不多,常晋不好意思挑灯读书,只能早早的睡去
刚躺床上不久,张大宝却开口询问万山府的情况。
常晋最初还以为他对府城里的东西好奇,片刻心中微动,暗自笑起来。这人外表看起来有些闷头闷闹,却不少心眼。
这番问话,分明是套他的底细,看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万山府。
对方的样子,估计没有到过万山府,不知道他根据什么判断自己的话是否真实。
不过真的假不了,常晋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盘问足足半个时辰,张大宝才心满意足的睡去。
常晋没有多少睡意,只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虽然已经离万山府上百里地,前些日子那场夜战仍然没有从脑海中彻底消除。
如今静下来,心中还有莫名的不适感。
半夜十分,他忽然从床上坐起。心头那份不适感更加强烈,就好像夜战前的征兆。
难不成这不适感并非万山府一事,而是今晚有情况。
想到这里,常晋阴神飘然而出,操控着宝剑飞入十几米的高空当中。
举目四望,村中没有任何异常。他不甘心,急速朝村口飞去。
到了村口,发现有人在那里守夜。只是此刻半夜,是常人最困的时候,守夜人早已经睡熟。
常晋放出神识,很快发现村外半里处的树林中有股杀气冒出。心神动处,已经来到树林上方。只见林中藏着二十多个面带凶相,手提兵器的山贼,这些人身上沾满血迹,身上背的包裹里鼓囊囊,应该是刚从什么地方抢的东西。为首那个阴阳脸骑有一匹矮马,马鞍上还挂着个血淋淋的人头。
“二哥,前面不远处就是张家堡,村里有两个大户人家,都是土老财。”
“好,兄弟们稍作歇息,咱们一鼓作气,今晚连抢两个村子,抢完回山里休息一段时间。”阴阳脸拍了拍马背道。
“二哥,好容易下山一趟,要不咱们这次抢几个女人上山乐呵乐呵,兄弟们在山上每天除了赌钱没啥事儿于,快闷死了。”一个于瘦的山贼擦了擦兵器上的鲜血道。
“不行,山寨里不留女人,这是大哥定下来的规矩。谁都不能违反,否则别怪我没提醒。”阴阳脸摇摇头道。
“没意思”于瘦山贼撇了撇嘴,扭身坐在地上。
这些人头顶怨气冲天,粗如竹竿,看样子手下都有不少人命。该杀
几乎是心神刚有所动,悬停在半空中的宝剑就划出一道流光,照着于瘦山贼的脖颈处一闪而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阴神操纵宝剑杀人,感觉的确有些不同,更加飘渺爽利
“什么东西？”林子内突然出现的亮光自然引起众人的反应,不由得惊叫出声。
嗤嗤……常晋阴神操控着宝剑翻飞,几个呼吸间将山贼杀死大半。
“妈呀,鬼”直到此刻,剩余的山贼才反应过来,惊叫着四散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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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追杀百里路
常晋没有留后手的打算,接连操纵宝剑,将那些奔跑中的山贼一一点杀,只留下为首那个骑着矮马的阴阳脸。
不杀此人,主要是想让他带着自己去山贼老巢。
吃晚饭时他盘问过张大宝,这伙山贼凶残无比,近一个月来不断在附近村庄作案。官府几次围剿,都让他们逃掉。
如今自己碰上,当然要为民除害了。
却说那阴阳脸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诡异的情形,自己手下二十多个人连对手都没有见到,就被一股脑杀个精光,真像是有鬼物在作怪。
明知道这次抢劫得来的财物都在树林中,他却不敢回头去捡,只是不断用皮鞭抽打马背,一路朝山寨狂奔而去。
原本阴神出窍,不可脱离本体太远。只是常晋如今堪堪迈进鬼仙三转,此地又不是人间城池,是以并未受太大影响。
阴阳脸快马加鞭赶了半个时辰,最后掉头朝附近大山中奔去。
这种矮马虽然力气较小,但行起山路相当稳健。就着月光,吧嗒吧嗒又在山中跑半个时辰。阴阳脸这才翻身下马,迈步朝半山腰奔去。刚到寨子门口,他就大喊起来：“开门,快开门,我是老二”
“二哥回来了,二哥回来了”山寨上守门的贼人听到呼喊声,急忙张罗着打开寨门,将阴阳脸迎进来。
“二哥,其他弟兄们呢？”直到这时,才有山贼发现异常。
“快把大哥喊起来,我有事要禀报。”阴阳脸没有回答,反而开口命令道
“是,我这就去叫大哥。”
整个过程,他们都没有发现常晋的存在。
很快,大堂内点起火把,一个长满络腮胡的大汉伸着懒腰走了进来,打着哈欠问道：“老二,不是让你去小王庄和张家堡办事去了吗,这么快就办完,其他弟兄呢？”
“大哥,其他弟兄都死了”阴阳脸重重跪在地上道。
“死了……什么你说什么死了？”络腮胡一下清醒过来,快走几步,抓住阴阳脸的领口。
“大哥大哥,我们去小王庄抢的很顺利弟兄们掉头去张家堡,在村外集合……一道青光闪过,那些弟兄就丢掉了性命。我跑得快,不然也没命了……”阴阳脸被卡住喉咙,断断续续的叙述着。
“青光,你没有看到人？”络腮胡脸色凝重起来,松开手臂。
“没有,弟兄们都说招鬼了……”阴阳脸战战兢兢的回答。
“修道者,是修道者,怎么会有修道者管咱们的事情。”络腮胡急声叫道：“事不宜迟,老二,通知弟兄们收拾东西,准备下山,这山寨暂时不能要了
想走,怕是没机会了。
常晋阴神操控着飞剑在殿内一闪而没,已经将阴阳脸穿了个通透。
络腮胡背着脸,并未发现身后异常,只是没听手下回话,他下意识问了句：“老二？”
一扭头,发现手下胸口出现一个大洞,鲜血狂喷而出。
“是谁,你是谁,为什么要管我们的事情。”络腮胡脸色大变,一把从墙根的兵器架子上抓过大刀,壮着胆色问道。
常晋也不答话,将飞剑再次祭出,青光闪烁,照着对方脖颈刺去。
这络腮胡人仙二转,境界是这些山贼当中最高的一个。长期搏杀,络腮胡的危机感倒是强烈。
见那青光飞来,他双目一瞪,急忙双脚蹬地,一个跟头滚出两丈开外,同时手中大刀急速舞动,将身前舞的水墨不透,总算挡住剑芒的攻击。
常晋也有些惊讶,先前斩杀那些喽啰,轻易而居,和宰鸡杀鸭没什么两样
如今碰到武者,才知道自己这手飞剑之法威力并不是那么强大。可惜这次只是阴神跟来,攻击的手段实在薄弱了点。
常晋有心返回,又害怕让一众山贼跑掉。是以,只能以阴神操控宝剑,继续攻击。
只听得大殿内嗤嗤作响,宝剑忽上忽下,片刻将周围桌椅绞杀的七零八落,木头碎渣到处都是。
可是络腮胡身形快的惊人,不住翻滚跳腾,好几次都堪堪避过飞剑。
这让常晋有些无奈,一时竟然拿对方毫无办法。
殿内打斗声很快将外边的山贼惊动,纷纷提着兵器冲了进来。
继而,这些人张大嘴巴,呆呆看着老大躲闪着一道光芒。
“快上来帮忙,傻愣着于什么？”一番躲闪,络腮胡累的气喘吁吁。
“哦哦”那些山贼应答着冲到近前,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青光。
这种喽啰,来再多都没有用,常晋微动神识,已经了结掉他们的性命。这些人同样怨气冲天,杀了也不为过。
眼见只剩下自己一人,络腮胡明白今日怕难以躲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起头来：“好汉饶命,爷爷饶命,仙人饶命。小人大胡子求仙人饶我一条狗命,从今以后,小人就是仙人的一条狗,您让我于啥我于啥……”
他稀里哗啦说一大通,为的就是保住性命。
可惜这样的狗,常晋实在不打算要。趁此机会,宝剑闪过,将这颗硕大的狗头割下。
至此,山寨中尽余下三两只小猫。
他用神识探查过,这几人虽有怨气,但不算浓烈,应该没有犯下人命,暂时就放过他们。
一场杀戮,常晋觉得神魂舒畅。重新返回张家堡时,一路上催风而行,飘然若真仙。
到了屋内,见张大宝仍在呼呼大睡,看样子并不知晓屋内刚刚发生的一切
第二日大早,常晋已经起床,来到院子里粗略练了几遍剑法。当然为了不惊世骇俗,他刻意控制体内灵力,只以活动身体为主。
听到院内有动静,张大宝也一咕噜爬起。在旁边看了半晌,眼中羡慕不已：“允升,你这剑法真漂亮,能不能教教我？我拜你为师。”
“好呀,拜师就不必了,当你招待我留宿的费用吧。”常晋笑道。通过昨晚的接触,他发现张大宝心智不坏。让他多学些本领,为村子做些贡献也好。
常晋将这套剑法的口诀招式一一讲解,又让张大宝跟着慢慢练了一遍。
没有想到这人的悟性不错,半个时辰功夫,竟然学的有模有样。
两人正练着剑,忽然一个农人急冲冲跑过来,口中大嚷着：“大宝,大宝,赶紧出来,出大事儿了”
“什么大事儿？”赵大宝忙跑出门去。
常晋心中明白,应该是村外树林昨晚斩杀的那些山贼被发现了。
来人歇了口气,急声道：“四大爷早起起来去捡粪,在树林中发现很多死人……他们都是山贼,跟县里边通缉令上的一模一样。”
“山贼,死了？”张大宝震惊的张大嘴巴。
“对呀,你赶紧去看看,三叔已经过去了。”
“哦,好,好”张大宝顾不上打招呼,着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这件事情是常晋做下,他没有去看热闹的心思,索性掏出一册书籍,蹲坐在院中翻看起来。
过了半晌功夫,张大宝慢吞吞回来：“允升,镇里的赵老爷刚才过来查看过,那些的确都是山贼,现在已经上报到县里。你说,这山贼被什么人杀死的,身上财货一份没动。”“呵呵,山贼被杀,那不是好事吗？”常晋淡然一笑。他明白,张大宝应该怀疑到自己身上了。
“嗯,也是”张大宝见他不愿回答,就挠了挠头发,没再问下去。
“好了,多谢张兄昨晚借宿,我还要赶路,就此别过。”见时候不早,常晋牵出老马道。
“别走,允升,吃过饭再走。”“不了,”常晋摆摆手,牵马出门。
路过树林时,还看到不少农人在那里守着,其中就有昨晚让自己进村留宿的老人。看到常晋时,老人伸手打招呼。
常晋再次谢过,而后上马离开。
这一路走下去,平平安安,再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来府城时花费近十日的时间,回去则要快上许多,短短四日,常晋即返回通衢县城。
见到哥哥归来,小小兴奋地差点哭出声,而后一个劲儿问他饿不饿,催促着邢苏儿去厨房做饭。
刚到家不久,明阳学院的同窗就得到消息,纷纷登门祝贺,更有人热情的邀请他去酒楼一聚。
常晋正推辞之际,赵知县派遣人上门,请他去县衙一叙。
趁此机会,常晋正好谢绝众人的宴请。
在同窗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他跟着衙役来到县衙内。
赵知县早在后堂等候,见到常晋先是一番恭喜寒暄。随即有衙役上茶水后离开,给两人留下单独说话的空间。
“允升,十几日前府城发大水一事,你可曾经历？”没了外人,赵知县脸色严肃起来。
“我当时就在府城,那夜风雨交加,糟乱异常。听人说是河神发动洪水,攻伐道院……”常晋早料到赵知县会问起这事儿。只是推说自己当日住在城内,并没有亲眼目睹那场变故,所知的一些事情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来的。
“可恶”饶是如此,赵知县仍然狠狠的一拍桌子：“那些神灵,还有道士,实在太可恶了。他们根本没有把官府放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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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佛门至宝现世（1）
从县衙归来,常晋又应付了两拨上门恭喜的同窗,院内总算安静下来。
到晚上,小倩和屠义方不约而同来访,同样先是恭喜一番,而后他们问起江朱水淹府城一事。
当时他们虽然处在数百里外,也有感应,只是不知何处生事。事后得知,却已经晚了。
面对他们,常晋自然是实话实说。讲起惊险的战斗经过,让小倩和屠义方惊叹不已。
一人二神聊到半夜,小倩临走时说如果这几日无事,让公子去青山镇一趟,自己有事相求。
常晋一口答应下来,又问起小白虎最近怎么样。他也是回家后才得知,小家伙在城中闹腾的厉害,让小倩领走了。
“小白有些调皮,最近常往山里边跑”提起白虎,小倩也满脸笑意。
“没事就好”常晋点点头。
第二天,王启年和蒲玉裁都知道他归来的消息。三人再次小聚,浅酌一番
在家中待数日,每日上门恭喜的宾客不断,常晋不堪其扰,只得提前离家,朝青山镇河神庙奔去。
现在河神庙中多了庙祝,常晋自然不会去那里等候,他直接来到河边,将小倩赠与自己的一道符篥投下,片刻就见一个俏丽的少女跃出水面。
“公子,你终于来了,随我去水府稍作休息吧。”说完,小倩伸手一招,河水顿时阻隔,分开两半。
进入府内,一切如常,只是比先前热闹不少,里边多了几个守卫。
等众水妖上前拜过后,小倩才让他们退下。
“公子,我这次请你来有要事相商,几日前,我在白水河内巡游,路过上蔡县时,发现城中有宝光透出”
“宝光？”常晋有些惊讶的反问。
“对……”小倩讲起自己发现宝光的经历。
原来十几日前,小倩不知怎地动了心思,带领一帮水下巡视白水河河域,当晚路过上蔡县,她无意中发现县城上方金光闪烁,直冲天际,久久不散。
小倩最初以为是某些修仙大能在做法,因此并未放在心上。回来之后,她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就动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只是尚未动身,听闻常晋归来,这事就耽搁下去。不过这两日她晚上又到附近水域看过,金光依然存在。
“照你说来,那金光夜深人静之时才会发出,确定为宝光无疑此等宝物应该是到了出世的时间,否则不会有光芒显出。遍地有黄金,单等有福之人。你能看到,也算于此宝有缘。”常晋点点头。
类似情况,书中多有记载。
据说当年燕太祖秦少保起兵之前,曾见院中一水井中有紫气喷出,于是派遣人下水井中查看,从中得到一枚传国玉玺,世人皆称秦少保有真龙像。
后来他起兵争夺天下,果然开创新朝。
还有前朝丰城太守霍义,夜观天象是发现牛斗二星之间有五彩云气照射,于是找来道人询问,道人查看后,言及此乃宝剑之精,上彻于天。于是霍义派人全城寻找宝剑,后来果在一处牢狱地下,掘地四丈,得一石匣,内有上古宝剑两柄。后传言这对宝剑化为飞虹遁去。
听自家公子确认,小倩兴奋道：“公子,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上蔡县一观,别让那宝物飞走了。”
“也好”常晋点头答应下来。左右无事,去看看到底是何宝物。
只是临出水府,他又担心起来。上蔡县距离此地有七八十里远,必须以神通行走。白日显神通,恐惊岸上凡人。
“公子不必担心,我现在练有避水珠,正好送给公子一枚。”小倩说着伸手,掌心出现一粒鸽蛋大的珠子,莹莹闪光。
听完使用之法,常晋接过来催动法力,迈步进入水中。
果然神奇,那水流靠近身体三尺以内,好像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形成一道空间。
有此避水珠,就可以在水下行走。天下水脉,大可去得。
于是一人一神,急速在水下奔行,不到半个时辰,已经赶到上蔡县城外水域。
常晋原本想让小倩在此地等候,自己独自一人进城查看,哪知道小倩说啥也要跟上去。
上岸时,她身体原地转了一圈,已经化作一位翩翩公子模样。
常晋啧啧赞叹道：“神道变化,的确比仙道有趣多了。”
“公子说笑,这等神变之法可不是每个神灵都会。再说在公子眼中,小小的障眼法没有任何作用。”
他们说笑着,迈步朝上蔡县城走去。
进城后常晋和小倩也没有到处闲逛,直接奔向金光所在,才发现那处是一家兵器铺。站在近处,常晋也能感觉到房屋上方的几缕金光。
“这宝物怕是有主了”查看过后,常晋低声道。他对宝物并不热衷,否则在府城时也不会放过丽娘。
“公子,我们去看看吧,真要是有主之物,咱们自然不取。万一像你讲的那样,埋在地下呢。另外我正好买件趁手的兵器。”小倩几个手下都有兵器,反倒是她这个河神大王两手空空。虽说作为一方神灵,打斗时操控水流即可,并不需要兵器。但是她还感觉手里有把兵器为好。
话说在大燕王朝刚刚成立的时候,燕太祖收兵甲于朝,明确规定：“京都士庶之家,不得私蓄兵器。擅造军器者,杖七十七,没其家财之半。”
后来随着道院势力崛起,大燕王朝诸侯割据,这条禁令形同虚设,各地兵器生意渐渐兴盛起来。
这兵器铺内不但有寻常刀剑出手,甚至还挂有几把弩弓。
常晋他们刚进入店内,曲尺柜台前的店小二就笑着迎了上来：“两位公子,你想要看什么兵器,我们这里有上好的宝剑,正适合你们使用。”
小倩在大厅内扫了一眼,开口叫道：“哦,你拿出来我看看。”
“好嘞”那店小二应一声,从墙上取下一柄宝剑。
常晋凑过来打量,只见那剑鞘哨口用紫铜制作,剑配镶有宝石,看上去非常华贵。不过等小倩抽出宝剑后,常晋哑然失笑。这剑身不过是寻常镔铁铸造而成,如果与人对战,估计触碰几下就会打得满是缺口。这把宝剑用一个词形容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公子,这把松纹剑是我们店里最好的货色,如果你们要是聚会时把它戴在身上,绝对尊贵无比。”那店小二又开口吹嘘道。
“聚会？”常晋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他们这身装扮,对方把两人当成挂剑游学的书生了,难怪拿出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来糊弄。
这个世界儒生虽然和地球上有区别,但是也“秉承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传统,很多人游学时都会佩带一把宝剑彰显身份。那店小二看他们眉清目秀,身着长衫,想当然认为是两个打算外出游学的书生。
“这把剑不行,随手一握就断了。”小倩说着伸手握住剑身一扳。噗地一声,剑身直接断成两节。
“你……”店小二惊骇的后退两步,他虽然知道东家打造的这把宝剑不堪大用,但是也没有想到这么不经用,被人家轻轻一折就断。
“放心,我们赔”小倩并非不通人间世故,看对方的神色,立刻笑着掏出一锭银子,“有没有上好的兵器,再拿一件让我瞧瞧,先说好,这次如果再被我弄断,我可不付钱了。”
作为河神,整条白水河水域都归她所有,想从河底弄些银两自然轻易而居
常晋见她应对得当,也就不搭话。
“你等着,我去喊东家。”那店小二不收银子,急急忙忙朝店后边跑去。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把我打造的宝剑折断。”没多时粗壮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虬髯大汉从后边走入店内。他打量了小倩几眼,诧异的问道：“是你们,两个书生？”看样子在大汉的记忆力,书生都是柔弱不堪的。
“东家,就是他们,来踢场子的”那店小二疾声道。
在那汉子出来时,常晋也扭头看着对方。只见此人头顶白气粗壮,上边覆盖着一层血色,显然是杀过生,这样的人以前不是当过屠夫就是士兵。常晋虽然不惧,也不想惹麻烦,当即开口解释：“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想买一把趁手的兵器,这店里的兵器虽好,却有些轻,不太适合我们用。”
“轻？试试这把”大汉从墙边的兵器架上取出一只铜锤,猛然掷向常晋脚下。
“不错,不错”常晋身子微动,已经接在手中。随意在头顶舞了几下,然后摇摇头道：“还是有些轻。”
大汉目光不由猛收,不想自己看走眼,这支铜锤乃是为自己一个好友所铸,耗费上等赤铜七十多斤。这个斤两寻常人很难单手举起。即使勉力举起,也做不到像书生这般轻松舞动,宛如穿针绣花。对方不知道什么来路,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力道,难道是……他心中一动,郑重的对常晋行了个礼道：“两位公子,你们想要些更重的兵器,请随我到后边去。”
大汉哪里知道,眼前这书生一个是鬼仙二转的修道者,另一个乃是河神,力量自然和凡人没有可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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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佛门至宝现世（2）
小倩正有此意,冲着常晋点了点头。进入兵器店内时,她已经有感应,那宝物应该近在咫尺。
等他们步入后院,只听到后边几间厢房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上边烟囱还冒着浓烈的黑烟。
那汉子并没有在厢房前停留,而是走向最角落的一间库房,掏出钥匙将库房门打开。
“两位公子,里边请,这房内都是上好的兵器,重量多在百斤以上,你们随便挑。”
没等常晋开口,小倩已经上前一步,直接将架子上的铁枪取下,伸手抖出一道枪花,接着开口道：“不错,还有些轻”
“公子,这铁枪有上百斤了,你还不满足。”汉子脸上苦笑道。在这方世界中,上百斤重的兵器几乎没有人用。
相传古时猛将吕宋阳的青龙偃月刀只有八十二斤的重量,这已经是很重的兵器,一般人根本舞不动。
小倩也不答话,将架子上的兵器一一试过,最后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店家,还有兵器没有？”
“没有了”那汉子心中惊讶之余,目光闪烁回答道。
常晋自然看出他话语不实,伸手指着这些兵器道：“店家,如果你能拿出让我们满意的兵器,这些兵器等下我们全部买走。”
“真的？”汉子眼睛一亮。继而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这两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居然会对世俗武者用的兵器感兴趣。
“当然”小倩随手又掏出几锭银子,说：“这是定金,价钱你随便叫。”反正白水河沉船弄个几千两银子很轻松,她不差钱。
最重要的是,作为神灵,她害怕因此担上因果劫数。
虽说天有奇宝,有缘得之。但是眼前这宝物归店家所有,她也不能巧取豪夺,宁可多花些银子。
不管对方开口叫出什么价,自己都会一口答应。如果对方愿将宝物出售,那就说明此人无缘。
见小倩如此询问,常晋也暗自点了点头。如此最好,方可少沾因果。像先前丽娘赠宝珠与他,反倒不敢接受。
“我能不能问一句,不知两位公子买这么多兵器于什么？”汉子谨慎的问道。他早看出两人不是一般人,只是一次性买这么多兵器,还是出乎意料。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虽不至于杀头,但自己担的责任也不小。
“这个你不用管,反正银子不会少你。”
“倒是有一件兵器,重量应该和两位公子的心意,只是这东西来路有些问题,你们谁要……”
“只有一件,归他所有吧”小倩指了指常晋。
汉子沉吟一下开口道：“不知两位公子对释门怎么看？”
“释门？我没什么可忌讳的。”常晋见汉子口中说话遮遮掩掩,也来了几分兴致,开口道。
这释门经过前朝武帝灭释后,释门已经开始没落。后来道门显圣,天应真人趁机怂恿皇帝派兵灭了释门祖庭伽蓝寺,千年古刹付之一炬,其后数百年,释门渐渐在大燕王朝销声匿迹。
如今道院更是禁止百姓信奉释门,违者发配充军,流放三千里,因此民间少有人谈及。
“没有忌讳就好,我有一把当年千叶禅师当年用过的禅杖,重二百零六斤。这把禅杖是当年我祖上围剿伽蓝寺所得,不知是什么材料铸造,我曾经用炉火练了三天三夜,也没有将它炼化。”
难道是释门法器,听完汉子的讲述,小倩怦然心动。此物,十有**就是自己要寻找的东西。
对方小心翼翼掀开地面的两块青石板,凹陷处露出一杆丈二禅杖,乌黑幽暗,的确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小倩快步上前,双手一提,举过胸前。
只见上边刻着一圈梵文,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异常。但是小倩却感觉到它的不同,这东西十有**是释门法器,估计注入内息灵气后就可以将这些梵文激发。
不过当着那汉子的面,她也不便尝试。只是挥动几下,感觉重量合适,递到常晋手中。
常晋脸色也微微一变,点头道：“禅杖我们买下了,连同那些兵器,你开个价吧。”
“三百两,如何？”汉子看着他的脸色叫出一个“高价”。在他看来,自己打造的那些兵器虽然极重,但是却都是凡品。
“好,就依你”小倩根本没有还价。这样一把法器,如果在修道者眼中,即使出价上万两银子也不一定买得到。
可惜对方根本不识货,埋没了这把法器。不过是对方主动叫价,和他们无关。
“不知道公子用什么支付,银票？”听对方答应下来,汉子急忙问道。
“这些银子是定金,你雇辆马车把这些兵器送到城外土地庙,我在那里等你,到时候把剩余的银子付清。”
进城时,小倩曾经注意到城外不远处有座土地庙,只是那庙宇早已经破败不堪,里边并无神灵存在。
叮嘱过后,他们立刻起身出城,一路快行到河边。小倩随手凝出一张符篥送入水中。不多时,就有一只水妖送上布囊,里边带有三十多两金子。
收金入怀,常晋二人重新返回土地庙中。在里边呆了一炷香时间,那汉子才赶着马车姗姗来迟。害怕这次交易被其他人发现,汉子特意独自一人前来。来的路上心中忐忑不已,生怕对方不付帐,直接抢了自己的兵器。
等小倩拿出黄金,他才安下心来。
钱货两讫,回城的路上,汉子将自己的大腿拧了好几次。确定不是做梦,最后兴奋地赶回店内。
几百斤重的兵器常晋他们来说不在话下,见附近没人,他和小倩索性各抗几件在肩膀上,一路来下河,顺水路返回水府。
进入水府,小倩将其他几把兵器扔在地上,捧起手中这把禅杖道：“公子,你先前看出什么没有？”
“这应该是释门法器,不过到底有何玄妙之处我却说不出。”常晋接过来仔细看了许久,摇摇头道。
按那汉子讲述,这柄禅杖法器是他祖上从伽蓝寺所得。来回打量数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然。不过这兵器夜放毫光,气冲虚空,显然不是凡品。
“公子,这把禅杖给你所用吧,我根本用不上。”小倩开口道。
“呵呵,我要禅杖于什么,你见过那个书生手提禅杖游学的”常晋大笑道：“再说我修的是剑道,手中宝剑已经通灵,和我长期接触,心神合一,这禅杖与我根本无用。还是你留下吧,有机会用神道法术将它炼化,重新铸造成别的法宝。”
明白自家公子的秉性,知道他所言非虚,小倩想了想,也不再推辞。
“对了,我这里还有几枚河神敕符,一并给你吧。”这些敕符是上次大战中所得,自己留下也没什么用。
常晋在水府待了半日,见到小白虎一面,而后又返回县城。
却说小倩等公子离开后,重新又拿起禅杖打量,她总感觉这里边有什么东西吸引着自己。
来回翻看不得窍门,突的心中一动,何不注入内息灵气试试就知。
想到这里,小倩深吸一口气,将真水灵力注入禅杖。
嗡嗡……突然之间,禅杖上雕刻的梵文突然闪亮起来,仿佛一条条舞动的金蛇,快速在禅杖上缠绕爬行,最后竟然冲破束缚,飞到半空之中,在小倩头顶盘旋。
这是怎么回事儿她心中大骇不已,只觉得那些梵文有莫大的威慑力。此刻浑身仿佛烈火焚烧,令她差点惨叫出声。
有古怪,小倩急忙想将禅杖脱手扔出。哪知道这东西紧紧吸附在双手中,根本无法挣脱。真水灵力疯狂被吸走,就连泥洹宫中的镇河神碑也受到压制,挣扎数次,却始终无法突破束缚冲出。
片刻之后,她已经脸色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直冒。
其实小倩大意了,释门修炼功法多包含罗汉大慈悲大光明道果,光明正大,是寻常妖魔鬼怪的克星。
更何况这柄禅杖来历并不像店家形容的那么简单,而是另有乾坤。是以小倩将内息灵气注入禅杖时,立刻激起禅杖的反抗镇压。
很快,她已经看不到外界的一切,只感觉到自己眼前一片通红,脑海中好像升起一轮烈日,朵朵火焰炙烤着神魂。
神魂从未像现在这样暴躁绝望,似乎下一秒钟就要被彻底炼化掉。
紧要关头,镇河神碑终于冲破束缚,破体而出。
突然之间,那烈日周围有清凉袭来,小倩脑海产生了一丝清醒。似乎灵魂深处突然多出一团金光,这金光勃发开来,带动丝丝灵泉水流涌动,将那炎炎烈日迅速驱散。
片刻之后,小倩红肿的双目已经渐渐恢复起来。大脑再没有刚才那种痛苦感,只感觉自己的神魂好像沐浴在温泉当中,暖洋洋舒服之极。
虚空中的金蛇梵文再次发生变化,组成一尊头陀模样,对方双手不断在虚空中凝结着释门法印,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可见,随着法印结出,空间中竟然隐隐传出一些听不懂的音节,处处皆可听闻,似乎有千万头陀在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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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佛门至宝现世（3）
这应该是释门的修炼功法,小倩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自己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隐隐感觉眼前这场面是难得的机缘,因此瞪大眼睛看下去,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动作。
良久,小倩神识才恢复清明,眼前的虚影完全消失,本体仍然站在水府大厅内。
“释门头陀经？”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多了一本经书,其中内容正是自己神魂刚才在虚空中看到的。
那些法印复杂繁琐,再配上佛门咒语,即使再聪明的人看一边也不可能记住,但是小倩此刻却感觉自己记得很清楚,似乎这门功法牢牢地印在脑海深处,想忘也忘不掉,甚至每句佛门咒语的含义,她都一清二楚。
小倩不由得打量了这柄禅杖一番,果然不同凡响,不枉自己费这么大力气。不知道它的主人到底是什么大能,竟然能够把释门功法隐藏在里边。
小倩不知道她刚才经历的正是释家的神魂智慧法印传承,类似于醍醐灌顶。一般大能头陀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都会在临死前剥离一部分神识,连带自己生前的修炼感悟等等凝结在法印当中,然后传承给弟子。
不过刚才的传承过程是在危险,要知道释门法器并非所有修道者都可以用。当初那大能传下智慧法印时,就考虑到禅杖落入敌人之手的情况,里边暗设有机关,一旦注入的灵力非释门所有,即会遭到反噬。
只是紧要关头,那镇河神碑释放出香火念力护主,误打误撞却得到了传承
实在太危险了,没有想到那香火念力还有这样的好处,如果不是最后一刻,禅杖里边篆刻的梵文法印感觉到香火念力,恐怕自己已经被炼化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紧要关头有香火念力相助,小倩反而获得莫大的机缘。
释门讲究“修德有功,性德方显,一切众生本体中具有如来的智慧德相”。“抛下操刀,便证阿罗汉果。”
其实说的就是不分类别,无论妖魔神鬼,芸芸众生只要心存善意,行善事,即可成佛。正是感觉到小倩体内有香火念力存在,那释门大能最后一缕神识才将智慧法印传下。
月前自家公子前去府城时,小倩就动了跟随的心思,只是职责所在,让她一时难离神位。而且她所修神通,俱是神道法术。出了水域,威力大打折扣。
因此小倩动了学习仙道神通的念头,没有想到转眼之间,自己就弄到一册释门宝典。
如今无论神灵还是修道者,都对释门的东西避之不及,小倩却没有那么多忌讳。对她来说,提高自身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小倩刚想将脑海中所得的修炼法门练习一遍,这时水猿兴冲冲的钻入洞府。这家伙一看地上扔着几把兵器,顾不上行礼,兴奋地窜了过来大叫。
“那些是为你们准备的,挑一件。”见对方抓耳挠腮的模样,小倩笑着说道。
水猿也不客气,立刻窜过去挑拣。
小倩原本以为他会对那杆大枪感兴趣,哪知道这家伙竟然挑中了一对铜锤。这两只铜锤重量比小倩手中的禅杖略轻一些,非常适合水猿。
水猿得了铜锤,心中直痒痒,忍不住钻出水府,在河中挥舞起来。
很快白水河面浊浪滚滚,带着四五尺高的浪花滔滔而下,声势骇人。
搅动的河水很快把其他几员大将惊动,只当有其他水妖来袭,他们纷纷拿着兵器赶来,那鳝大将身后甚至还领了几个尚未化形的水兵。
等他们赶到战斗处,看到猿大将在练功,这才放下心来观看。
“你们来的正好,我刚才在县城弄了几件兵器,大家可以选择……”小倩扭身将几人带进洞府,指着地上那一大堆兵器道。
鳝大将挑中了一柄厚背刀,鳖大将则挑中了一杆铁枪。那乌鳢精再剩下的兵器中选了一阵,最后将钢叉拿在手中。
法印、咒语？小倩一人占据水府后厅,双膝盘坐在地,深吸几口气,关于的内容已经完全浮现。
仙道法术果然和神道大不相同,神道重在领悟,借山河之力为己用。仙道则需勤加修炼,化天地灵力入自身。
“正坐西向,谛观于日,令心坚住,专想不移。见日欲没,状如悬鼓,既见日已,开目闭目皆令明了……”
她微闭双目,手中法印连连,幻想着头顶一轮红日缓缓升起。
现在已经半夜时分,更何况这洞府身处水下,自然不可能有太阳照射。小倩初始感悟,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糟糟咂咂,并无所得。
只是她也没有气馁,继续坚持,大概过了两柱香时间,忽然发觉头顶黑暗处闪过一点光亮。那光亮刚开始如香头大小,很快大如鸡卵,在无尽的黑暗中闪烁着亮光,丝丝缕缕,最后坠入头顶。
一刹那,小倩只感觉浑身的筋骨皮毛有种难以言及的感觉,就好像喝了上等佳酿,飘飘然,舒畅无比。
鳝鱼精一众原本跌坐在水府中依照本能修炼,几乎是同一时间跳起,满脸惊诧的望向后院。
“大王,大王这是怎么了？”乌鳢大将开口询问道。他此刻感觉到后院内的气息异常强大,有种东西勃发而出,直刺入骨髓。
“大王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咱们过去看看”鳝鱼精接口道。见剩余几个同伴都点头,他才打头朝后院走去。
越靠近后院,那种压迫刺痛感越强烈。反观小倩闭目不断做着各种法诀,身上青金光芒交汇流转,透着说不出的威严。
“大王在练一种厉害的法诀,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守在门口替他护法吧。”见对方面上没有异状,乌鳢大将才放下心来,赶忙带着几人后退。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倩才从这种奇妙的状态醒来。
刚一睁眼,却发现几个收下都守在不远处,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大王练得什么法诀,好生厉害,我们几个原本在府内吸纳灵气,却都被惊到。”鳝鱼精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先前小倩练习神道法术时,几人随也羡慕,却无可奈何。刚才种种,显然是仙道神通,他们自然想学。
“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种法门,已经抄录成册,你等可照着练习。”小倩微微感应了一下自身,开口说道。
“多谢大王”几个水妖兴奋地将帛书接过来,继而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对方。
“大王,我们不认识人类的文字”鳝鱼精翻看两页后,面带苦涩道。
听对方所言,小倩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
自己这几个手下化形时间都不算太长,最多也就几十年时间。再加上他们大部分时间呆在水中,很少到岸上生活,所以根本没有读书识字的机会。能学会说人类语言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比如水猿,到现在说人话还困难。
其实这种情况很正常,即使在人类社会,读书识字是少数富裕人家才有的特权。寻常百姓中,能够文字的不到百分之一。
小倩能够读书识字,主要还是自家公子的功劳。如公子远在万山府,自然不可能给几个手下当夫子。
她一时头疼起来,那帛书上的文字虽是自己抄录,却不知如何给手下讲解演化,毕竟自己不是专业的夫子。再说学文识字必须从头教起,她也没有那个耐性……找公子,”这念头刚冒出又压下,自家公子够忙的,还是不要打扰了：“那就找个夫子来教授读书识字顺便让那些未化形的水妖也来听课,这样有助于它们开启神智。”
这念头从脑海中冒出,小倩已经下定决心,然后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万幸小倩没有去找常晋,如果让常晋知道,他该苦笑自己成妖族专业夫子了。
“在我的居住的水域附近有个牛家村,那里有个老夫子,我把他绑来。”一听说找人教书,乌鳢精自告奋勇道。
“不能胡闹,一定要把老先生恭恭敬敬请到水府。”小倩开口叮嘱。
“大王放心,”乌鳢精回答一声,掉头冲出水府,沿水路直奔而去。
过了半个时辰,乌鳢精去而复返,肩膀上还扛着个捆成粽子一样的老者。
老者进入水府时朝四周看了一眼,等看到老鳖精那狰狞的脑袋以及水猿毛茸茸的身体,顿时哆嗦起来。
“胡闹,我不是让你把人请来吗？快给他松绑。”小倩皱着眉头道。
“大王不知,这老家伙一看到我立刻吓晕,我好不容易弄醒,他却跪在地上求饶,我说河神请他去水府做客,这老家伙死活不愿来。无奈,我只能把他绑回来了。”乌鳢精将老者扔在地上,几句话把事情解释清楚。
“那你也不能胡来”小倩又训丨斥一句,手指微动,那绳子已经断开。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老者刚恢复自由,立刻浑身哆嗦着跪下,连说话都结巴。
“老先生请起,不要害怕,这次请你来没有歹意,只想让你教我的手下读书识字。”小倩好言好语劝道,双手一动,已经将对方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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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上杆子不是买卖
“我……我……”老者两腿仍然直打颤,如果不是小倩控制,恐怕他又软瘫在地上。有教无类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这老夫子读圣人训丨多年,真事到临头连常人都不如。
见对方这一会儿工夫,已经双目泛白,嘴角唾沫四溅,就连头顶的本命人气也变得灰白,显然神魂被惊吓过度。
估计再在水府呆上片刻,即使不死也会吓傻。
本来想请夫子的,闹出人命反倒不好。无奈之下,小倩只好将手掌覆盖在此人的脑袋上,将一道灵气输入对方体内,然后开口道：“把他送回去,我们另找其他的夫子。”
实在不行,到时再和自家公子商议。
却说常晋出了水府,一路返回通衢县城。难得今天家中没人打扰,加上天气晴好,他索性将笔墨纸砚放到院中石桌上,而后捧着翻阅起来。此书乃是本朝一名叫袁子才的儒生所作。此人年轻时曾挂剑游学大燕王朝一十四州,对各地风土人情相当熟悉。常晋先前在府城时已经读过,此时是读第二遍。
书中那些神怪描写虽然荒诞不经,但其中也有很多值得品味的东西。
比如说书中有一处讲述天宁寺宝塔。说的是前朝越王统治南越州时,曾经命都料匠喻浩在都城天宁寺建造一座宝塔,塔刚建成时,从远处看去,塔身不正向东南方向倾斜,几欲倾倒。
有越王手下看到,偷偷上报。
当时越王以为喻浩有意欺辱自己,就派人将他抓来询问。
喻浩回答南越州都城这个地方靠近大海,多吹东南风,所以塔身要向东南方向倾斜,过上百年,大风自然会把它吹正。
越王听喻浩言之有理,放了对方。
而后不到百年时间,天宁寺宝塔果然被大风吹正。
只是大燕王朝鼎立,重道灭释,这等释门奇观自然不容于世,被道院的人派兵毁去。
今人再想看此宝塔,却无处可寻了。
常晋读罢心中叹息不已,这方世界和地球古代一样,不是没有能工巧匠,只是他们的聪明才智根本得不到发挥,只能埋没在民间。
合上书本,常晋端起石桌上的雀儿舌茶,细细品了一口,顿时感觉口齿间一股清新苦涩涌入喉咙。
这种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城外田间地头随处可见。寻常百姓家上地干活时都会挖上一些回去泡水喝,能够清热去火。常晋以前没怎么喝过,这次回来小小给他泡过几次,倒是喜欢上这个味道了。
喝几口茶水,常晋又翻开手中的书本。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也有效仿袁子才,周游大燕王朝一十四州的打算,想提前做些准备。
再翻几页,忽然听到门外有尖锐的妇女声传来：“常秀才在家吗？小小……在家吗？我是你刘婶”
常晋正诧异着,小小听到声音从屋内跑出来,隔着院子喊道：“刘婶……快进来。”
末了,她冲着哥哥讲到：“哥哥,这位是街头的刘婶,经常走街串巷卖些蔬菜瓜果、胭脂花粉,还给赵员外他们家送头饰鞋样,我和邢姐姐前些日子绣了不少,都是刘婶帮忙卖掉的……”
“哦”常晋点点头。妹妹挣些零钱补贴家用的事情自己也知道,不赞成不反对,两家小丫头在家每天闲着无聊,有点事情做也好,只要别累着。
不过他心中对这刘婶没什么好感,此人说白了就是走街串户的姑婆。
“刘婶好,你们聊”行过礼后,常晋拿着书本要扭身回房。
“秀才公,别走,老身这次上门不找小小,有事和你说。”见他要走,刘婆子急忙喊道。常晋如今夺得府试案首,这个秀才的名号虽然尚未得到,但也算十拿九稳了,叫一声并不算突兀。
“找我？”常晋兄妹二人面上都露出疑惑,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呀,老身这次上门可是专门找秀才公的,今天有一桩喜事要说与秀才公。”这刘婆子家原来是开茶坊的,后来茶坊开不下去,就于起姑婆的行当。这些年她做过媒婆、卖婆、牙婆,又会收小的,也会抱腰,又善放刁。可以说是个八面玲珑的婆子,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的本领自是相当了得。
刘婆子眉目间全是笑意,巴拉巴拉说道：“小小知道,就咱们西街的赵员外,他家有个女儿叫赵月娥,长得如花似玉,可以说是百里挑一的人儿,而且这姑娘小时候还读过几本书,是远近闻名的才女。这几年,登门给月娥说媒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不过这姑娘心气有点傲,一心想嫁个读书人,说什么举案齐眉呀……她娘以前找人算过命,月娥旺夫,谁要是娶了,绝对是有福气……
听她说个开头,常晋就明白过来,感情这刘婆子要给他当媒婆呢。正想拒绝,没等开口,对方语如滚珠,已经说了一大通。
看她还要继续说下去,常晋急忙躬身行礼道：“多谢刘婶关心,只是常晋功名未立,暂时不打算成家,刘婶的好意我心领了,还请暂时回绝吧。”
他对媒婆没好感,自然不相信对方口中说辞。有句俗话说得好,上杆子不是买卖。
“啊……”大概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于脆,刘婆子微微愣了愣,很快又接上话：“秀才公,没功名不打紧的,月娥不在乎对了,还有这个”
说着她又从怀里掏出几页桃花笺,要往常晋手中塞。
“这是……”常晋并不打算接过来。
“秀才公,这是月娥姑娘写的诗,你看看……教她的夫子都说才情了得。
“刘婶,常晋功名未立,真没有婚姻之意,这诗稿还是不看了。”听对方这么说,常晋更不打算接过来。
“哎……秀才公,你咋想的,油盐不进。”看他始终冷淡,刘婆子暗暗叫苦。如果不是赵员外那边许诺的丰厚,她真不打算说下去了。
“秀才公,你就算不考虑你,也该考虑小小姑娘吧。你拖得起,小小可拖不起,哪有哥哥没娶亲,妹妹先嫁人的道理……”
闻言,常晋有些沉默下来。刘婆子说的有些道理,自己倒是有些忽略小小。他晚些娶亲没什么问题,小小这年龄要是拖上几年就成老姑娘。
刘婆子心灵通窍,见他沉默,立刻知道下对药了。接着道：“来前赵员外吩咐过,秀才公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赵员外都会满足……还说月娥嫁过来,会给两个年轻美貌的陪房丫头。”
实在不好意思,这两天情节卡壳,更新有些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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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来自地府的神符
两个年轻美貌的陪房丫头？？常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竟然还有上杆子送侍妾的。越是这样,他心中越是觉得不妥,更加不敢应答。赵员外家的女儿,肯定有问题。
别说他,连小小脸上也露出诧异的神色,动了几下嘴,没有吭声。
刘婆子看他们脸色不对,跟着又加了句：“秀才公,你是不是听人说了什么？我告诉你,外人都是胡说八道,月娥姑娘好着呢。”
“刘婶,劳你费心了,我却是没有娶亲的念头。”
果然是媒婆嘴里没实话闻听此言,常晋更加确信先前所想,开口将推辞的话语再说一遍。
见他确实无意,那婆子才悻悻准备退去。
“刘婶,慢走”小小急追上去,朝对方手里塞了一粒碎银子。
在常家村时倒不觉得,如今搬入城中半年,小丫头在待人接物上提高不少
等刘婆子出了门,小小才返身低声问道：“哥哥,赵家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我怎么知晓”常晋苦笑着摇摇头。这媒婆也算识趣,刚才看自己不为所动,立刻闭嘴不语。
“你不知道我还以为哥哥听说了什么呢,从刘婶的话里,好像真的有啥事儿……我下次出门的时候打听打听。”
“这有什么好打听的,你还是在屋里边呆着绣花吧”常晋也没有想到小丫头如此八卦,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
这半年自家生活水平提高很多,小小的个头比先前高了许多,现在快到常晋下巴跟了。
“又打我头……不给你说了,晚上吃什么？”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偏西了
“你们看着做,把小白送的那只松鸡炖了。”
“好嘞”小小应了一声离开。
话说自从知道常晋回来,小白虎隔三差五都回窜入城内送野味。通衢县土地屠义方和常晋以兄弟相称,他自然知道小白虎的存在,因此对凶兽进出城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白也算识趣,每次入城都是晚上,并未惊动他人。
晚饭小小炒了半只松鸡,还有一碟素菜,三人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小小和邢苏儿去厨房收拾碗筷,常晋则独步到后院修炼。
两个女孩对此早已经习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夜色沉沉,很快常晋就感觉自己置身于一座重楼内。他迈步而上,就来到重楼顶部。
十二重楼观想经,每座重楼代表着一个境界,比如第一重楼为人仙之境,第二重楼为鬼仙之境……每座重楼分为三层,对应三转。即人仙一转,人仙二转、人仙三转等等。
常晋如今登进重楼顶部,只觉得头顶漆黑一片,中间有数点星辰闪烁,一尊道祖相在其中若隐若现。
这番景象,自然是自身神识泥洹宫中幻化所得,并非真实存在。
噗……道祖相猝然破灭
常晋猛地清醒过来,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修炼到底什么地方错了,每每到紧要关头,道祖相在最后一刻都会变成儒家圣人模样,让他功亏一篑。
这些日子,常晋心中也有猜测。十有**是儒门浩然正气和道家修炼有所冲突。虽然世俗间有儒道不分家一说,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尤其是他体内带有异宝。
看来只能暂时结束修炼……他起身站起,刚要回屋睡觉,又扭头朝远处看去。
只见十几丈外一团黑雾快速现形,,当中还有一道阴司符篥,正是通衢土地手下鬼将赵武,身后还牵着一匹高头大马。
“小人见过常公子”赵武身形刚定,立刻上前毕恭毕敬的行礼。先前常晋担任土地神职时,短短数日就将阴司内积攒十几年的案子一扫而空,很让那些鬼将吃惊佩服。如今即使卸任神职,赵武也不敢怠慢。更何况,现任土地和他更是结拜兄弟。
“你起来吧,可是屠兄有事找我？”常晋开口淡淡的问道。
“正是,土地爷断案时遇到难题,请常公子到阴司一叙。常公子请上马……”赵武说完,将阴马迁到跟前。
“哦？不用如此麻烦,你在前面带路”常晋说完盘膝跌坐在院内,神念一动,阴神已经飘然而出,站在萧萧夜风中。左右闲暇无事,到阴司看看也好。
“常公子随小的来……”赵武头顶符篥在前面引路,一路朝土地庙方向奔去。
常晋此前曾经进出土地庙无数次,当时体内有神道敕符,根本感觉不到满城人气压迫。如今一路飞奔,只感觉无数阳气火光炙烤在阴神上,不适感比府城还要强烈两分。他心中明白,这是因为通衢县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城内积攒的虐气怨气稀少,所以才造成阴物活动艰难。
说起来,这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直到阴神落入土地庙内,那种不适感才彻底消失。
看见屠义方率领一众阴兵站在阴司门外相迎,常晋急忙朝前几步行礼道：“屠兄,这么大的礼节,如何使得。”
“呵呵,允升,我这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呀”屠义方自顾自的大笑道。
迎进阴司内,一切都没有太大变化。
等他们入座,早有阴兵奉上瓜果酒水。
常晋也不饮用,只是开口询问：“到底有什么案子能难住屠兄,让小弟前来相助。”
“呵呵,”屠义方并未答话,只是挥了挥手,让伺候的阴兵退下。
等左右无人,他才放低声音道：“愚兄昨日收到地府阴司神符了”
“什么？”常晋面色微微一变：“地府的……封印？”常晋最初担任土地时,审理一件案子,曾经想派人去地府召唤鬼魂,结果被告知地府出现问题,阴阳界附近出现封印。鬼魂能进不能出。世俗间土地城隍已有十几年没见地府的牛头马面巡查。
他遣送鬼物时也曾特意查看过,当时还萌生进入地府一探究竟的念头,不过顾忌自己实力太低,最后放弃掉。
“确实来自地府,允升请看,愚兄收到时,也吃了一惊。”说着,屠义方伸手翻转,出现一张金色符篥。三寸见方,上边刻画着一个面色狰狞的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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