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地瓜的妙用
“公子，这地瓜真的可以吗？”听完常晋的描述，小倩眼睛顿时闪亮起来。她虽非人类，却也知道民以食为天，这些日子零散来河神庙上香火的百姓，大多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如果地瓜真如此高产，自己这河神庙的香火绝对滚滚而来。
“哪还有假，等我明天去深山中挖取一些地瓜秧放在河神庙中，到时候你只管用敕符给大家托梦即可。”常晋再三拍着胸口保证。
“谢谢公子了”小倩顿首感谢。
常晋的性子是说到就做，离开河神庙，再次只身返回深山，连地瓜带秧弄了两大捆放进河神庙内，然后把种植地瓜的注意事项给小倩做了详细说明。
夏地瓜种植简单，不需要育苗，直接取春地瓜藤蔓做秧苗即可。埋在土里后，只要雨水好，很容易扎根生长。
虽然现在种植夏地瓜已经晚了些，产量会降低不少，但即使再减产，也比其他庄稼高出数倍。
一切布置好，小倩晚上再给两岸百姓托梦，说自己赐给众人一种高产农作物，亩产十石。具体是什么，明天早上去河神庙一看便知。
和常晋预想的一样，清晨醒来，整个常家庄人都轰动起来，自发聚集在村长家门口，讨论昨晚河神托梦的事情。
常晋知道谜底，不想去凑热闹，结果被妹妹生拉硬拽到那里。
离老远，就听到本村的常大炮在那里高呼：“亩产十石，这怎么可能，我看河神想要祭祀香火想疯了。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不信！”
“我也不相信，老汉我种了一辈子的地，什么没见过。就算是上等良田，精耕细作，一亩能产五石已经很了不起。十石，从未听说过。”一个老者连连摇头，显然也不相信此事。
他说的话没错，常晋前些日子刚刚翻过本朝农官贾道旺著作的《劝农书》，其中记载：“夫田种者，一亩五石，谓之良田，此天下之通称也。”
上好的良田亩产五石，这是天下公认的高产水平。
小倩昨晚托梦说亩产十石，这个数字超乎大家的想象，所以绝大部分人都不相信。只有极个别虔诚的百姓，将信将疑道：“河神不会说假话吧，也许真有这种粮食呢？”
“要真有，我就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常大炮仍在高呼。
等常晋兄妹俩靠近，有眼尖的村民看到他们，忙喊道：“秀才公来了，咱们让秀才公说说，有没有可能?”
上次白水河溃堤，常晋不顾安慰跳水救人，很是惹来一番赞叹。现在常家庄村民心中，对他的敬仰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对呀，秀才公有学问，让他说”常大炮也开口支持。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常晋并没有解开谜底，只是淡淡笑道：“大家想知道有没有这种农作物，直接去河神庙看看不就行了。反正也不远。何必在这里猜测呢？”
“对呀，咱们在这里瞎议论什么。”
……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青山镇各个村庄，很快人们就好像赶大集一样，三五个一群朝河神庙方向赶去。
见此情景，常晋知道自己的计划完成一半。下边要做的就是让大家信服，这东西确实无毒。
在郭胥吏主持下，很快有人从河神庙中抱出一大捆蔓秧，下边还吊着几个地瓜。
“这是……”地瓜秧长在深山当中，很多百姓并不认识，纷纷询问身边的同伴。
“哥哥，这不是你上次弄回家的？”看到河神庙前摆放的东西，小小低声问道。
“听他们怎么说”常晋低声吩咐。
只是看那藤蔓下吊着硕大的果实，不少人已经有些相信河神说的话，真有可能亩产十石。
近处赵庄几个猎户脸色一变，小声叽咕道：“这不是毒地瓜吗，河神不会想让大家种这玩意儿吧。”
“是呀，这东西产量是很大，可是有毒呀”
最后还是领头的赵猎户站出来，凑到郭胥吏耳朵边小声叽咕。
郭承业听完脸色一变，急声叫道：“真的？！”
“当然，郭老爷如果不信，可以问问我们村其他猎户。”赵猎户斩钉截铁的回答。
常晋耳聪目明，自然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看来这赵猎户还有些担待，懂得人命关天。
得到确认后，郭承业咬牙开口道：“这种作物赵猎户认识，名叫毒地瓜，含有剧毒，大家不要拿回家种植，也不要吃。”
“什么？”
“怎么可能……”
“河神托梦让我们种毒地瓜？想毒死我们。”
一时间，整个河神庙前的人群沸腾起来，甚至有些激愤的百姓手拿砖头瓦片朝河神庙砸去。
常晋可以清楚看到，在人们的议论声中，河神庙上空原本就不算旺盛的香火念力陡然被黑气缠绕，片刻就侵入大半。这样下去，等人怨达到顶峰，小倩说不定立马会坠下神位。
他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当即分开两边的百姓，踏步走到场中央。
见他站在中间，郭承业等人面露疑惑。倒是周围的人群渐渐静下来，很多百姓已经认出了常晋，毕竟他当时跳水救人大家都看到。
常晋走到场中也没有多言，在众人的目光中直接上前抓过一个地瓜，快速去掉上边的湿泥，然后剥开一些地瓜皮就要往口中送。
“秀才公，你要干什么？”赵猎户离得最近，急忙伸手抓过来。
常晋脚下微动，已经退到侧面，大义凛然道：“我相信河神不会骗大家，是否有毒，一试便知。有毒，晋亡；无毒，则我青山镇百姓有福，以后广种此物，相信人人都不会再挨饿。”
赵猎户听到这话，身子立刻止住。
不单他，几乎现场所有的百姓都怔住：有毒，晋亡；无毒，则我青山镇百姓有福，以后广种此物，相信人人都不会再挨饿。
一片沉默中，突然有人高呼：“秀才公，我替你试吃。反正破堤时老汉这条命也是你救下的。”
“是呀，秀才公，我替你……”
见下边高呼声此起彼伏，常晋心中也充盈着感动。原来这就是民意、人望……它可以凝聚成怨，也可以凝结成信。就像地球上有句名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他出声高呼，声音中带着丝丝浩然之气。
场外百姓听到，只觉得那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异常清晰，将外界所有的杂音都清除掉。
“昨晚我也得到河神托梦，它曾言及地瓜确实有毒，不过并不是这东西本身带毒，而是搁置时间太久，经过霜打变坏、变苦才会带毒。赵猎户等人认为此物有毒，就是采摘到霜打后的地瓜。所以但吃无妨……”
说完他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已经快速将剥皮的地瓜塞入口内。
味道依旧，香脆可口。
场上所有人都静在那里，看着常晋一口口把手中地瓜吃完。
赵猎户眼中闪烁出几丝佩服和迷茫，他现在看不透秀才公是什么样的人了。在深山猎虎时，常晋杀伐果断，不输于本朝兵部尚书王九渊。而此刻敢以身试毒，却又像是释家寺庙里供奉的那些悲天怜悯的雕像。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所有的百姓都没有离开，直到中午太阳照射着大地，有人忍不住酷热，这才挪步到树荫下。
不过现在人们越来越相信，地瓜真的没有毒。
“秀才公，我姓赵的佩服。以后但有差遣，决不推辞。”赵猎户开口称赞，脸上露出心悦诚服之色。换做是他，即使有河神托梦，赵猎户也不敢尝试，毕竟关乎自家性命。
到下午，见常晋却是没事，周围的百姓才相继离开，商量着进山收割地瓜秧回来种植。不过常晋刚才那句话却印在他们心中，“有毒，晋亡；无毒，则我青山镇百姓有福”。
常晋离开时，特意用神识感应了一下河神庙上空的气运，发现比刚刚增大数倍，这才松口气。
回村时，常家庄人一路拥着常晋到家。
谢过各位村人后，常晋才和妹妹回到自家院内。
一下午，小丫头都欲言又止，吃晚饭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哥哥，你真的听到河神给你说那些了吗？”
“怎么……”常晋笑问，事情也到该告诉妹妹的时候了。
“不是，我只是，前些日子你从山里弄回地瓜，然后咱们家吃……到底怎么回事呀？”小丫头着急起来，越说越表达不清楚。
“呵呵，的确是河神告诉我的，而且这河神你认识。”
“我认识？”小小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对，就是那只黄鼠狼。”
“啥，它成了河神？！”小小惊叫着从饭桌前站起。
“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说……”常晋大致将小倩证得河神之位的经过说了一下，当然自己斩杀河神的经过省略不计。
“真的呀，我说她这些日子怎么没来咱家。那她以后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到最后，小小反而有些遗憾。
“不会的，今晚肯定还会来。到时候，你可别惊讶。”
吃过晚饭，小小就坐在屋内等候。直到夜深人静，她忍不住要睡觉时，才听到外边传来敲门声。
随即便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门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你是？”
“拜见小姐，小倩证得河神之位，多亏了公子。”小倩微微欠身。
“你真是……”直到对方进入屋内，小小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三十二章世俗斩龙事
第二天吃过饭，常家庄百姓拿着钢叉锄头，成群结队进山挖掘地瓜秧。相同的事情也在其他几个村子发生。亩产十石的农作物，即使心中仍有怀疑，但也怕别人抢了先。
随后几天，大家把深山外围的地瓜秧挖了个精光。
地瓜生命力很强，不管土地贫瘠还是肥沃，只要有水都可以存活。很多百姓除了在田里栽种外，连房前屋后的荒草地也清除出来，然后种植河神瓜。
地瓜这个名字不少人觉得难听，不知道谁先叫河神瓜，很快就从百姓口中传开。
听闻这个词语，常晋感慨不已，有时候民意、人望很奇怪，由疑转信或许只要一瞬间。这点从河神庙上空的气运也能够看出，短短数日，小倩已经从人神二转进入人神三转顶峰，只差一线就能够迈入鬼仙之境。这种修炼速度，常晋比起来也不如。
而且这是刚刚开始，相信等地瓜收获后，河神庙上空的香火念力还会大幅增长。
现在站在河神庙中，能够清晰用神识感应到点点香火念力宛如夜空中的繁星，形成一条条明亮的细流，朝神台上方那座河神像中汇去。
与此同时，常晋也发现自己泥洹宫中那杆神笔上的浩然之气在飞速增长。最初他不明就里，特意找小倩询问。
问过后才知道，原来小倩证河神之位是发过心誓，认他为主。所以小倩获得的香火念力会有一部分供奉给常晋。
这让他直呼胡闹，可是木已成舟，自己也无法解除。
数日后，一叶扁舟沿着白水河飘然而下。
船头甲板上，一个道士盘膝端坐，只见他身披羽衣，面带三髯，双目微闭，似睡非睡。不过简单的打坐，却给人种望而脱俗之感，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久不出世的高人。
道士身前还放着一个上好的乌木剑匣，随着他的呼吸，那剑匣中不时有清光闪烁。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道士长长嘘气，睁开眼睛。双目如电如刀，似能看穿一切。
“师傅，你修炼完毕了。”见他起身，旁边一个年轻道童忙端出瓷盘，“这里有些时令瓜果，还请师傅品尝。”
“嗯，海儿有心了。”那道士轻笑着点点头，捏一粒葡萄放在手中，却并没有立刻品尝，只是抬头望着远方出神。
经过青山镇外那座河神庙时，他无意间抬头看去，口中惊讶的“咦”了一声。
“师傅，怎么了？”见他脸上有异，道童急忙问道。
“果然是天下将乱，神道昌盛。没有想到一个不入流的河神，竟然也可以凝聚出这么多香火念力，现在已经是人神三转，为师在其中看不到怨念……乱世神灵显，看来此地的河神也是个有些许气候的神灵呀。”道士开口回答到。
那徒弟垫脚朝远处望去，看了半晌却什么也没有发现。知道是自己境界尚未达到的缘故，他又问道：“师傅，此处河神得到道院敕封了吗？”
“没有，为师感觉不到道家青章灵气。”青章是道家敕封神灵的凭证，如果感觉不到青章灵气，在道家眼里，这些就算是邪祭淫祀，应该铲除的。
“肯定是孤魂野鬼妖魔之流故意迷惑百姓，占据神位。师傅，我们停船上岸，前去把这河神庙破掉。”道童有些跃跃欲试的开口。
常晋在王家村除鬼时，认为那青姑庙上端坐的是邪灵。殊不知，在其他修道者眼中，小倩虽没有作恶，但和那鬼物没什么区别。
“胡闹，这里属于玉清道的辖地，为师这次秘密使命，怎能因小失大。一个小小的邪灵，最多享受几年香火，到时候自然有人清理，我们何必多此一举，还是早些赶到通衢县城吧。探查过此地，还要赶到别处。”
说完，道士又扭头朝下游望去。
师徒二人过青山镇而不入，他们自然不知道，这次离开错过了什么。
半个时辰后，通衢县城已经远远在望。
道士又运起神识，只见县城上方，一**白气荡漾在虚空。那白气中还夹杂着数道粗如手臂的赤光，循环流动，生生不息。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叹了口气道：“这通衢县赤气缭绕，显然县令应该有些造化，文治武功做的相当好。”
闻听此言，那童子立刻开口问道：“师傅，徒弟有些疑问。我们一路走来，转行千里。我看大燕王朝虽有流民暴乱，但不过疥癣之痒，怎么师尊会认为大燕王朝即将灭亡呢？”
“呵呵，如果连你都看出来大燕王朝将亡，那还要为师干什么。王朝兴衰，自有定数，所谓三百年自有王者兴，朝代更替，大多三百年就要革一鼎。大燕王朝从立国至今，已经兴盛五六百年，这其中有道法显圣的原因，但也已经算是奇迹。你看大燕王朝依然繁花似锦，却不知这种繁华只流于表面，其实近几十年各地暴乱此起彼伏，只是都被各地道院强行压制下去。可是总有一天压制不住，到那时就是王朝覆灭之时。一叶落知天下秋，就像几个月前洪大功暴乱，短短月余便席卷全州，最能说明问题。洪大功应该是条伪龙，为王者先驱。等各州各地龙气浮现，就是天下大乱，争龙之时。
你师公这么早派我下山，就是想要掌握各地龙气变化，以便早作准备。必要时可以行那斩龙之事，将伪龙杀绝，以祝新龙定鼎。”
“那这通衢县是否就是均州龙气所在？”童子继续翘首朝远处看了看，以期能看出些什么。
“海儿，为师也不知，你就不要乱看了。”道士苦笑着摇摇头。
“师傅那么大本事，怎么也不知道？你平时提人观相，一看一个准呀。前段时间师傅在三丰桥摆摊，不是还被百姓称为‘活神仙’。”道童很惊讶的问道。
这少年原本是孤儿，道士年轻时云游天下无意间撞到，发现对方负有天生贵格，所以就收为徒弟。
十几年相伴，两人虽是师徒，却也情同父子，因此说话比较随意。
童子口中存着怀疑，道士却也不以为意，只是解释道：“海儿高估为师了，天地大造化，玄之又玄，即使天仙境界的道人也不能说完全看透，更何况为师。一个人的命格，外界干扰甚少，只要观其面相气运就行。这龙气则不同，它本是由龙脉所生，为一国气运所在，自身就在不断演化。龙气尚未勃发时为潜龙在渊，忽隐忽现，浮浮沉沉，难以测度。一旦得势，才冲天而起，达于九天之上。为师即使懂得寻峦观山之术，也很难找到龙脉的确切位置。
更何况找到龙脉所在，能否破除掉龙脉格局也难说。冥冥中有天意，即使是伪龙，龙气也带着大造化。如果操作不好，很可能造成龙气反噬，一身修为也会被破掉。”说到最后，道士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斩龙差事他原本不想接下，可是为了师门，只能尽力而为。至于结果，他自己却没有自信。人里有穷尽，岂可以一人之力改变天下大势。
“这么严重，那师傅我们赶紧回去吧？”道童听得惊叫连连。
“胡闹，你以为这种事情是世俗间做买卖，想做就做，不想做拉到。”道士面上再露苦意。
听师傅叹息不已，那道童又开口道：“师傅，那师尊交给的斩龙任务到底该怎么做？你可以询问其他道院，看什么地方存在异常。到时把所有可疑的地方全部破掉，这样就行了。”
“胡说八道……”道士训斥一句，又有些溺爱的回答：“哪有这么简单，你师尊派我到其他道院辖域行斩龙，本就是秘密行事，提前布局。如果为师贸然出手，惊动其他道院反倒不好。这事关乎我平成道数百年基业，只能谨慎行事，怎么能鲁莽。”
“师傅，徒儿还有一事想不明白，这龙脉主掌的是世俗间朝代更替，怎么会对我们道院那么重要？”道童不理解的事情看来很多，张口又问了一个。
“这些事情你不懂，等你修炼到一定境界才明白，为师现在说出来，却是害你……”道士摇摇头，不再言语。
龙气兴衰，从来都关乎道院发展。如果能够在革鼎之际辅佐真龙登基，人道将会有莫大气运降下。只是这些秘事和徒弟说还太早，所以他才闭口不言。
到达渡口，弃船登岸，两人一前一后朝通衢县城走去。
第三十三章福祸齐来
自从助小倩证得神位后，常晋就没怎么出门，平日多在家读书。不过他的名声却在整个青山镇传开，甚至还传入明阳书院进学的同窗耳中。有人称赞其勇，有人却说常晋哗众取宠。虽然众人对此褒贬不一，但不管怎么样，到底也算一举成名。尤其是他在河神庙前那句“有毒，晋亡；无毒，则我青山镇百姓有福”，更是得到李先生的赞扬，称他心怀苍生，有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气。
常晋现在道心稳固，早已经做到宠辱加身而不惊的地步。外界的赞扬也好，诋毁也罢，他统统没放在心上，整日在家读书习字，应对明年的县试，希望到时能够夺得案首。
在这方世界秀才功名比前世地球上的本科大学还要难考许多，首先名额限制很大，一般而言，大县四十名，中县三十名，小县二十名，甚至四五名。
而且程序上也要比高考更折磨人，必须要连闯三关，从知县主考的县试、再到知府主考的府试、然后是本省提学官主考的院试，三关皆过才能取得秀才功名。
未考上秀才的读书人，即使八旬老翁，儿孙满堂，也只能被称为“童生”。
常晋被人称为秀才公，不过是乡野村民呼乱叫罢了。如果他真的是秀才生员，当初那刘芝生哪敢如此猖狂。
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个无法言及的潜规则，就是县试时由知县大人选定的案首，一般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肯定在府试和院试当中都不会被淘汰。就是说，只要中了案首，秀才功名就拿到手。
期间王启年曾经带着礼物来常家村表示感谢，这人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后，现在身体终于恢复正常。
送走王启年，常晋继续闭门读书。
***
虽然河神瓜尚未开始收获，但河神庙在青山镇百姓口口相传下愈发灵验。
几乎每天都有一些百姓前来上香平安或者早生贵子之类的事情，不但青山镇人，连附近村镇一些大户听说后也带着贡品前来祭祀，祈求一年风调雨顺。短短一个月多月时间，香案上那个石质香炉里就落满了香灰。
此时如果再有修道之人经过这里，自会发现那座神像通体笼罩着赤青光气，外放三尺有余。赤光中原本弥漫的黑色妖气也减弱许多，只剩下不多的一缕。也许用不了多久，这妖气就会完全化去。
河神水府，小倩此刻正盘膝坐在那里祭练镇河碑敕符。
心中刚有所动，便觉得方圆十几里河域内的灵气冲着自己蜂拥而来。随即头顶赤色的气流猛然窜涌而出，如烟如雾，如霞如彩，片刻形成一个赤色蚕茧，将她的躯体彻底包围。
泥洹宫内，镇河碑经过一个月的滋养，已经由原来那种土灰色变得洁白如玉。此刻，镇河碑后边的符文突然变得鲜活起来，仿佛一条条扭曲的小蛇，不断在碑面上蠕动。每蠕动一次，镇河碑下方的泉水都增高几分。很快，泉水就涨到了石碑三分之一的地方。
这时，石碑猛然一震。那些扭曲的小蛇挣脱束缚飞出碑面，在泥洹宫扭曲旋转起来，根本就像是一条条活物。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时间，这些活物重新组成一道符文，嗖的一声钻入泉水当中。只见那泉水瞬间涌动起来，只有一汪，却不停翻滚着浪花。仔细看上去，其中还夹杂着丝丝青气，隐隐散发出某种莫可名状的气息。
“嗯，灵泉再涨三分之二就彻底覆盖镇河碑了，到那个时候，自己才算真正炼化敕符，掌控整个白条河几十里水域。”
想到这里，小倩神识微动，泥洹宫内灵泉汹涌，带动河神府上方水面泛出四五尺高的浪花，铺天盖地朝下游涌去。
这浪头附有河神神识，可做巡查水域之用。
只见那浪花刚奔出半里地，小倩突然惊呼出声。刚刚放出神识时，她感觉老龙潭地底深处有股说不出的威压猛然爆发，瞬间将自己的神识斩断。
不等她反应过来，口中鲜血已经狂喷而出。
因为小倩认常晋为主，所以河神水府的突变常晋立刻也感应到。
知道情况有变，他匆匆放下碗筷对妹妹说了句，“我有事出去一趟……”
说完也不解释原因，急冲冲离开。
出村后一路疾奔，赶到老龙潭前，小倩很快浮出水面接应。
看她头顶气运并没有太大损耗，常晋才放下心来，出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
“公子，等进水府我再给你细说”
待常晋进入水府，小倩立刻端出一个瓷盘，那盘中放着七八个通红色的果实。果实芳香四溢，着实让人看的眼馋。
“小倩，这是什么果实？”常晋看的稀奇，开口问道。
“公子，这是我前些日子巡查白条河时，无意中在一个地下石穴中发现。我并不知道它的名字，只是此果生在寒潭之中，食之阳气充盈，所以我为它取名叫火阳果，那石穴内只有一株，结果不多，有十几颗。早些时日被我吃掉几颗，味道不错，现在就剩这么多。因为我不知它对常人是否有害，所以就没敢送给小姐。”
常晋点点头，随手拿起一个放在嘴边。味道不错，果肉入口只觉得一股热流直窜而下，进入腹肺。吃了一个火阳果，他又打量了下四周，问道：“你如今已经占据河神之位，为什么不找些水妖在手下听用。这河神府中太冷清……”
“公子，我也有此打算，准备等进入鬼神之境再招募水兵”
……
聊几句闲话，常晋才开口询问到：“刚才到底怎么回事？我在家中也感觉到异常，似一经年老怪在窥视。”
“公子，我也不知”小倩苦笑着摇摇头，指着水府道：“月前我已经察觉此地有古怪，每次祭练敕符，都感觉有种莫名气息袭来，使人不寒而栗。仔细探查，却什么都感应不到。无奈，只得暂时不管，谁知道今日如此强烈。”
“哦”听她说的奇怪，常晋忙放出神识。
见他如此，小倩阻止道：“没用的，公子……”
话未说完，她猛地睁大眼睛。
在她面前，公子头顶的赤青色气流宛如沸腾的开水，不断翻涌。
这种怪异情况，常晋也是第一次遇到。他刚刚放出神识，就感觉地底深处传来一股拉扯之力。自己神识像是被一条绳索死死拽着，一直朝地底深处降下。
什么地方？神识所及之处，一片漆黑。
常晋恐慌不已，急忙想要将神识抽回。可惜根本没有效果。那地底引力极强，令神识根本无法逃脱。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神识忽地感觉到无数荧光，铺撒成一条玉带，沿着白条河延伸。
玉带中猛的窜出一条两丈余的虚幻大龙，大龙张着血盆巨口，似乎要朝他的神识撕咬过来。
常晋神识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龙靠近。下一秒的情况更是超出预料，本以为大龙会将神识一口吞下，哪知道对方飞快化作一丝紫气，融入神识消失不见。
在紫气融合的瞬间，常晋神识好像变得广漠无边。他看到地底有条狭长的玉带，中间带有几个分叉，曲折蜿蜒，真像一条隐藏在地底的大龙。
没等看清楚，那景象已经完全消失，神识也恢复正常，继而返回体内。
常晋睁开眼睛，仔细感应体内情况，五脏六腑处并没有紫气产生，刚才一切更像是梦幻。
“公子，发生了什么？”这次换做小倩询问。
“我也说不清楚，”常晋苦笑着用小倩刚才回答自己的语言反答。
他确实不知刚才情况代表着什么，只是有感觉，这丝紫气并非消失，而是隐藏在体内某处。
而且隐隐觉得，紫气对自己有莫大的好处，但到底从何而来，却说不明白。
弄不明白，常晋索性不想。
今晚注定是多事之秋，见小倩安然无事，常晋本打算离开返回家去。哪知道刚跃出水面，听到上游隐隐传来隆隆的水声。
仔细瞧向远处，只见几里外水雾弥漫，其中夹杂着丝丝黑气。
小倩本是白水河河神，在自己神域内，感应更加清晰。随手一招，一片虚幻的水域出现在面前。
上游七八里外水浪滔滔，在那浪花前端，有两个水妖当头而立。左侧那名水妖脸色漆黑，獠牙外露，手中拿着一柄大刀。在他身后三丈处，还有两个手下紧随其后。
右侧水妖背部带有锅盖大的盖子，一看便知道是鳖类所化。在它身旁，同样跟着两名手下。
在他们身后更远些浪花中，有不少长相丑陋的水族士兵。粗略看去，足有上百。这些水兵单个并不起眼，但它们此刻组成军阵，军阵上方，一股粗壮的黑色妖气直冲虚空，气势骇人。
“来者不善呀”常晋仔细看着那水域中的军阵，略显惊讶叫道：“原来水族中也有大能，居然懂得人类排兵布阵之法。”
这些水兵和猪婆龙所召唤出来的没什么区别，都是借助敕符幻形。如果对方没有结阵，而是乌七八糟聚在一起。自己一剑横扫过去，就能将之杀个精光。
只是它们结阵而立，气运连在一起，现在却有些难办。
第三十四章两路大军攻白水
“他们是上游水域河神，估计是看我占据河神之位不久，香火念力浅薄，神力不稳，所以想趁机夺取敕符。”作为神灵，小倩对同类的气息感应很敏锐。
事实的确如她所言，那黑脸金沙滩河神乌大力早在月前就有吞并白水河水域的意图，只是被手下蟮大将出言阻止。为此它派遣手下尚未化形的水族悄悄潜入白水河打听，得知斩杀猪婆龙的神秘人并没有离去，反而在白水河河域常住。乌大力知道这个情况，一度曾经打消夺取白水河敕符的念头。只是后来又听大花鱼将报告，白水河两岸百姓虔诚，河神庙香火旺盛。对方短短一个月时间就晋升到人神三转。这个消息让乌大力动了心，如果自己夺得该处水域河神之位，肯定会突破桎梏，冲入鬼神二转。
不过它也知道，有那神秘人在，自己根本不可能夺得白水河敕符。
思前想后，他只得向自己上游的老邻居乱石滩河神求助。这乱石滩河神元景原身是一只大鼋，于三十多年前机缘巧合得到河神敕符。只可惜乱石滩附近人类稀少，香火念力增长缓慢。是以元景比它早获得河神敕符十多年，境界却还要比自己低一些。
乌大力以前也曾打过元景的主意，只是对方境界虽低，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学来操练水军之法。一帮乌合之众水族被他训练的杀气腾腾。
乌大力几次讨伐都没有占到便宜，最后只能握手言和。
这次征讨白水河河神，他亲自出面请元景帮忙。事先已经言明，如果自己得到白水河敕符，就会把金沙滩那道敕符相让。
这样他们各有所得，都不吃亏。
两个水妖带领着手下顺流而下，片刻就行完七八里水路，浩浩荡荡来到老龙潭水域，列阵而立。
从人数上看，对方上百人组成军阵，气势宏大。反观己方，只有小倩和常晋两个，实在是有些寒酸。
没等小倩开口，对方阵营就有一名水妖从浪头中窜出，直奔而来。
看它到来，常晋立马认出是花鱼大将。前段时间剑斩猪婆龙时，这大花鱼就陪伴在身边。只是当时不察，让对方溜掉。
花鱼大将来到四五丈远的地方，朗声叫道：“对面两位听着，我乃原白水河河神手下花鱼大将，今日特来告诫两位。我家大王自从占据河神之位，每日兢兢业业管理水域，从未犯下过错，最后却被你们无罪而诛，此乃神道大忌。
金沙滩河神和乱石滩河神闻听此事，心中不忿，特率领水军为我家大王讨还公道。如果你们能够认识到自己的过错，乖乖能交出敕符离开，两位河神则放你们一条生路，如若不然，立刻发动大军征讨……”
这算是叫阵？看大花鱼文绉绉在浪头卖弄，常晋只觉得好笑。望了小倩一眼，见她点头，当即开口道：“要占便战，哪那么多废话。”
“两位顽固不灵，看样子一心想要求死了。”大花鱼说完，翻身重回到己方阵营，而后对着乱石滩河神一阵低语。
随后便看到元景张口一吐，一杆小旗出现在手中。旗面招展，身后水兵军阵中立刻传来鼓声阵阵。
随即便看到两队水兵踏浪前进，手握钢叉刀剑等兵器冲了过来。
夜风猎猎，河面雾气越来越重，像是为这场神道攻伐蒙上一层面纱。
月色凄厉，一场混战就此在水面展开。
“杀，”常晋大吼一声，手提宝剑，逆流而上，直朝那军阵冲去。观察过水军上方的气流，他就知道必须先将之杀破。这些水妖列阵而行，进退合一，形成一个整体，血气妖气强大无比。
一旦被它们围上，再大的神通也会受到限制。
赤芒闪过，最前方的几只水族不及反应，立刻被刺中身体带着惨叫跌下浪头。这些乌合之众一旦列阵果然不同，面对自己杀意盎然的剑势，居然能维持人形不坠。待看到它们双目血红，目光呆滞的样子，常晋心中恍然，十有**，它们经过了法力加持，此刻完全丧失神智，只凭本能所为。
和自己猜想的一样，同伴被杀，那些水族没有丝毫凌乱，更无退缩之意，手中长短兵器齐齐砍刺而来。
常晋抽身急速后退，眨眼奔出战阵，接着再返身杀入阵中。如此两次，已经有五六名水族死于剑下。
看过效果，他却有些不满意，自己的剑势被血黑妖气一冲，隐隐受到压制，杀敌效果大打折扣。
几乎在同一时间，乌大力和元景以及手下四员大将围上了小倩。这也是它们一早想好的策略，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击破。
那神秘人剑法神通厉害无比，无人敢惹，所以它们的第一目标就是白水河河神。只要杀掉她获得敕符，任务算完成一半。
见它们攻击而来，小倩身子一矮，顺手探如水中。接着猛然往上一掀，就好像揭地皮，四五尺高的大浪顿时从水面鼓荡而起，逆流朝几个水妖涌去。
“啧啧，看来这白水河河神笨到家，忘记我们也是河神，居然拿御水诀对付我们。”乌大力大声一笑，挥动兵器迎面而上，几下砍刺，已经将那浪花斩断。他刚要继续前冲，忽然发现附近的水流凝固起来，宛如粘稠的糖稀，一下将他包裹在其中。
“真水灵力，怎么可能？”乌大力挣扎两下没有挣脱，惊骇的叫道，声音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轻松。
它原本以为对方占据河神之位不过月余，敕符中的神法能领会一两个简单的已经很了不起。哪知对方如此了得，已经可以从水脉灵力中提炼出真水来。
一时大意，乌大力就着了道。
见金沙滩河神刚一个照面被困住，花鱼大将和蟮大将同时发愣。倒是元景急急的嚎叫道：“快上，斩杀了这妖女，你们大王自然能够脱困”
说完，他抽出腰间随身携带的铁棒，急速迎身而上，当头照小倩砸去。
闻听此言，四名大将也嚎叫着冲出。等它们靠近三丈以内，小倩伸手对着水面一指，前方登时出现一道裂缝，将它们吸入其中。
处在自己的神域内，小倩控制水流得心应手。只是她想要制服元景等人却不可能，毕竟神道法术通通记载在敕符中，自己会的，乱石滩河神也懂。
只见元景落水后一声怒吼，头顶符箓突显，随即周围形成一个巨大地漩涡，拖着自己挣脱水流，重新来到浪头之上。
下一刻它没有丝毫犹豫，再次挥动铁棒打来。
小倩不但要利用真水灵力控制乌大力，还要束缚几员大将，一心多用下，反应难免慢了几分。
眼见铁棒当头照下，恐慌之中忙闪身后退躲避。
只是这一个退缩，却让乌大力瞄准机会，挣脱真水灵力而出，会合元景齐齐攻来。
三个河神的境界相差不多，按理两人围攻应该占据上风才对。不过乌大力等人脱离各自神域，实力下降不少，所以一时只能和小倩斗个旗鼓相当。
几个呼吸间，他们已经在水面过了十几招。从水上打到水下，再由水下打到水上。后来乌大力和元景统领的四员大将也加入其中。一时之间，整片水域翻翻腾腾，水底河沙淤泥全部搅动起来。这下附近生存的鱼鳖虾蟹可遭了秧，纷纷朝远处逃去。
只见水面上，浪花翻滚，无数鱼类蹿腾跳跃，声势骇人。
常晋明知道小倩形式危急，却也无可奈何，此刻他也陷入鏖战当中。
长剑凛然，不断吞吐冲刺，周围的水族越来越多，他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连受创伤，等抽身退出时，后背和手臂已经挨了几下，万幸有灵力护体，伤口处并没有鲜血流淌而出。
不过在他身后的浪头上，又有十几名水族被杀死。
最初那两小队水族，已经被他杀个精光。
有感于常晋的凶悍，剩余的水族似乎清醒几分，迟疑着不敢再攻上来。
此刻元景感觉到身后变故，立刻将那名小旗送入蟹大将手中，名他掌管军阵。
蟹大将得令，掉身而去，口中怒吼着：“大王有令，今日如果杀死此人，战后凡存活者，皆有香火念力赐下，以消除妖气。如果再有临阵退缩者，斩！”
听闻蟹大将许诺，立刻又有一队水兵冲了上去，齐齐挥着兵器嘶叫。
光芒再闪，常晋已经持剑杀回，脚下接连踏出，瞬间就来到蟹大将身旁。
对方见势不妙，急忙挥动兵器抵挡。
可惜它的速度和常晋没有可比性，只感觉眼前一花，脑袋已经离体飞出。
“砰”一声，头颅坠入水中，一下子沉入河底。
刚刚还威风凛凛的蟹大将顷刻丧命，扑上来的水兵再次停住脚步。
常晋却不给它们反应的机会，手中宝剑接连挥动。又有三名水妖丢掉性命。
就算以常晋的境界，想要在军阵中斩杀二三十名水妖也有些困难。一番杀伐，他体内灵力消耗甚大。不过这些水兵并不知晓，只是龟缩在远处不敢上前。
第三十五章统统杀掉
看来这军阵没有完全练成，否则它们不会踌躇不前。
不过他心中也觉得奇怪，如果全部水族结成军阵，一拥而上，自己哪会这么容易得手。
对方胆寒不前，常晋当即掉头，朝另一场战斗处踏浪奔去。
“怎么回事，你不是让水兵控制住此人吗？”乌大力等人此刻已经占据上风，眼看就要将白水河河神拿下，扭头却发现那神秘人朝这个方向杀来。
“水兵我本想留着破堤用，未尽全力。”元景这个时候也露出懊悔的神色，“不如这样，我再调两队水兵相助，你们暂且拦住这两个贼人，待我指挥水军破堤。只要冲垮河堤，淹没两岸农田村舍，那白水河河神同样跌下神位。”
“好”乌大力知道此刻不能犹豫，阴沉着脸点点头，而后口中大叫一声，敕符在头顶出现一个虚幻投影。
随即它便感觉体内衰竭的灵力快速恢复，此地离金沙滩神域不远，乌大力强行祭出敕符，倒也可以调动部分水域灵力。
不过到底不是在自己神域内，那灵力只恢复七八分，就戛然而止。
知道乌大力坚持不了多久，所以元景奔回军阵后立刻伸手一招，将沉入水底的小旗召回，随即它喷了口精血在小旗上，大声叫道：“小的们，听我号令，列阵前行！！”
“诺！”但见那小旗上黑雾弥漫，剩余水兵不由自主的开口回答，接着紧随大王朝岸边奔去。
离河岸不足两丈，元景也强行祭起河神敕符，随即小旗挥动：“生水！”
得到命令，所有水军身子一沉，眨眼便消失在水面下。
这个时候如果站在上方天空观察，就能够看到不少鱼鳖虾蟹妖物潜入水中穿行，它们躯体不断搅动，妖气阵阵，渗透入河水深处。水族天生就带有荡水的本能，在妖气鼓动下。但见整个老龙潭水域都开始翻腾，阵阵暗流席卷而起，疯狂朝上涌动。
短短几个呼吸间，老龙潭的河水已经暴涨三尺多高。
接着便涌到岸上，滚滚浪头带着泥沙直朝河堤奔去，眨眼已经靠近堤岸。
常晋和小倩正和乌大力以及水兵争斗，忽然感觉脚下水流有异，随便便听到隆隆的声音传来，汹涌扑向对面。
“不好，公子，它们想冲垮河堤。你快去阻止，这里有我！！”小倩急急的叫道。
“好”常晋口中回答，剑气破空而去，总算将那名蟮大将斩杀掉，也算给小倩减少了部分压力。
待常晋返身，发觉此段水域完全被鼓荡而起。入目处河水滔滔，浪花滚滚。中间仿佛无数战马奔腾，势不可挡。
最前方那军阵中的水妖合力凝聚出一个数丈高的浪头，轰然撞在堤岸上。这水浪中蕴含妖族法力，威力自不是普通风浪可以比拟。
“通！”沉闷浩大的撞击声响起，整段河堤开始剧烈震动。
栖息在河堤对岸的虫蛇鼠蚁纷纷被大地下异状惊动，惊慌失措从巢穴中逃出，直奔向远方，一刻也不敢停留。
不但近处的动物，就连青山镇不少百姓也从睡梦中醒来。他们不知所措的看着河堤方向，猜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外边一片漆黑，也没有人敢出来上堤岸查看。
等常晋赶到，第二个浪头已经形成，再次冲着堤岸撞去。
他脸色变得极差，知道如此下去，脆弱的河堤经不起几次这样的撞击。等洪水冲垮河堤，淹没村庄百姓，估计凭小倩现在积攒的香火念力，人间生灵怨气能够直接让她魂飞魄散。
必须阻止它们，常晋一咬牙，纵身朝那军阵中冲去。
刚跃入其中，就感觉军阵水浪中含有的那种席卷天下的滔天威势朝自己袭来，手中宝剑也被携裹其中，犹如千斤重，令他挥动起来异常艰难。
没等站稳身体，一杆长枪就斜刺过来。常晋闪身一剑，那持枪水兵尚未反应过来，胸口被穿出个大洞，登时而亡。
接着又有水族持兵器冲来，常晋照样挥剑力斩。此情此景，容不得半点犹豫迟疑。他一路没有半点退缩，勇往直前，直向军阵最中间的元景冲去。
他已经看出，这军阵核心就是乱石滩河神，只要阵中将此妖斩杀，剩余水族不攻自破。
发现神秘人在军阵中也如此猖狂，接连杀掉数名水兵。元景阴沉着看了两眼，知道必须下决断的时候了，小旗挥动更烈。
一时间，剩余水族眼睛完全变成黑红色，七窍之内鲜血流出，丝丝血气凝聚在一起，直冲天际，宛如笔直狼烟，高达十余丈。
常晋见之，脸色也大变。
不过他心中仍然没有退意，手持宝剑锐意向前，将阻拦自己面前的水妖一一斩杀。虽有灵力护体，此刻也再添创伤，鲜血将衣服染成血红。
一剑，两剑……常晋无暇顾及自身，只知道不断将长剑收回刺出，每一次都会带走一条水族的生命。
短短一炷香时间，死在他剑下的水妖已经有四五十人。一身灵力也消耗的七七八八。只是如今有股信念支撑，常晋竟然毫不感到疲惫，反而念头通达，越战越猛。
身后水波中，留下无数残臂断腿，随着浪花起起伏伏，染成一层刺目的血红。
这修道者到底什么来头！处在军阵中间，元景也被杀的胆颤心惊。它明明已经感觉对方力竭，
但是浑身携带的刺骨杀气，却又让它惊惧万分，根本不敢靠近。
自己刚刚强行激发手下水族的气血，本想一鼓作气将河堤撞破。只是有这修道者捣乱，企图已经破灭。
如今眼看对方一路杀来，虽有水军保护，它竟然心中生出逃意。
常晋也不知道自己斩杀了多少水妖，只感觉怨念滚滚而来，疯狂啃噬着赤色气运。不过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眼见乱石滩河神在前方，当即又将长剑挥出。
元景急忙再挥小旗，身旁立刻有两个水兵抓着长矛刺来。
常晋冷哼一声，身子依旧不躲闪，直接用宝剑横削。接着剑光闪烁，直听“噗噗”两声，两个水兵已经跌下浪头。
几乎同时，元景挥舞铁棍从背后袭来。
常晋反手刺剑，和那铁棍撞击在一起。“锵锵”兵器交错盘旋，撞击不断。数招之后，那铁棍不堪重负，直接被削断。
元景大惊，躯体急忙朝浪花中钻去。
见它想逃，常晋脚下跟随，一剑点去。元景避无所避，惨叫出声，后心已经被洞穿，鲜血喷出，片刻就倒下毙命，化作一只桌面大的老鼋。
主将身死，军阵自然无法维持，幸存的水族纷纷清醒过来，争先恐后逃窜。原本凝聚的妖气片刻就溃散，水浪无法维持，迅速退回老龙潭，在河岸上留下一地狼藉水沫。
此间了事，常晋匆匆将敕符收起，又转身杀向老龙潭中央。
此刻乌大力也觉察到远处发生的变故，明白今日事情难成。当即不再管手下死活，躯体在水面一滚，显出原型来，却是条长达两丈，通体黝黑的乌鳢精。
乌鳢精脑袋朝水面一搅，就要入水逃走。小倩哪里会让它如意，急忙催动剩余的真水灵力，死死将对方锁住。
常晋正好赶到，剑光闪烁，鲜血喷出，已经将乌鳢精尾巴斩掉。
吃疼之下，乌鳢精躯体猛然一挣，竟然摆脱束缚，重新钻入到深水当中。
不过下一刻，小倩伸手摆动，又有浪花汹涌而至，将其牢牢束缚。
这才是神灵的力量所在，处在神域之中，山水之力皆可调动。此时小倩没有其他干扰，想困住乌鳢精轻松无比。
对方见势不妙，急忙又变回人身，在水流中叩头求饶：“河神大人饶命，饶命，我愿奉你为主，年年缴纳香火念力，千万别杀我！”
常晋闻言停手，扭头看着小倩。
“哥哥，这种手下我要不得。”小倩却没有饶过对方的意图。
闻言，宝剑落下，一颗硕大的鱼头就滚落入水。
敕符飞出，重新被他抓如手中。
再获两枚敕符，小倩如果将它们炼化，神域就延伸到百里之遥。
杀掉主谋，那些小喽啰他们没放在眼中，任由对方逃走。
没了威胁，常晋才感觉全身力竭，提不起半点力气。他索性跟随小倩来到水府，端坐在水域之下祭练神魂。
水府所在乃白水河灵力聚集之地，在此地打坐自然事半功倍，天色将明之时，常晋力量就完全恢复，连伤口也愈合大半。
知道一夜未归，妹妹肯定着急。
他赶忙让小倩送自己出水府，沿着水路疾奔回常家庄。
听到门外有声音，小小冲出门来，见常晋衣衫破烂，她惊叫道：“哥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儿？”
“我没事，就是衣服破了，你先给我做点饭吧，饿坏了。”常晋笑道。
“哦，我马上给你做。”小小又返身回到厨房，不多时端出一盘鸡蛋。如今有了银钱，他家日子也算过的滋润。
昨晚死在自己手中的水族生物近百，按理说气运消耗很大才对。
可是等他仔细探查，却发现赤气虽有损耗，却不甚明显，只有一丝。
这让他很有些惊讶，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小倩登门拜访，常晋将疑问说出。
小丫头也不明就里，只言公子有大气运加身。
第三十六章青丘狐族论天劫
一场杀戮，白水河畔终于恢复平静。小倩也松懈下来，继续炼化泥洹宫中那道河神敕符。
原本以为近日不会再有波折产生，哪知这日她正在府中清修，却又感到岸上河神庙有异状传来。
透过敕符观察，河神庙中内外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只见一位身穿土布衣衫，满头白发的老者蹒跚迈步走进河神庙内。单从外形上看，老者和青山镇的老农没什么区别，只是凝神细看，却发觉对方身上带有莫可名状的气息，令她暗中生畏。
这样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百姓。
老者似乎也知道小倩窥探，只是淡淡一笑，径直走到神案前，自顾自从布袋中拿出一株檀香，用火镰点燃。那檀香刚刚燃着，立刻闪耀出一丝赤光。
小倩正透过敕符观察，突然感觉檀香中的赤光飘然而出，加持到神像之上。
这是什么檀香？可以提供赤色香火念力。
她心中大动，再次催动敕符，这次河神庙内种种变化清晰无比，完全浮现在眼前。
借助神域灵力，她终于看清楚了。
老者身上被赤青光芒笼罩，异常耀眼。鬼仙一转！！
如果不是在自己神域内，小倩几乎要下意识以为是某个得道鬼仙前来了。借助神域灵力，她还是能够发现老者身上带有一丝极弱的黑色妖气。如不细看，几乎要错过。
原来是一头得道的大妖，不过小倩虽然能够看出对方同属妖类，但本体具体是什么，却又不知。
“河神在上，小老儿乃是青丘山狐族长老，过两日我族族长将率众从这里经过，还望河神能够给予方便……”那干瘦老头手持檀香在虚空中点了三下，恭恭敬敬插入香炉当中。
“找我借路？”小倩脑海中立刻冒出一句打油诗：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没有想到会有妖族朝自己借路，真当我是强盗吗？
略微思索，她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占据河神之位，严格说这方圆几十里内的水域都归她掌管。
对方从自己的地界路过，理应打声招呼。
既然这老者已经供奉了香火，自己就不应再为难。
小倩双手一挥，几滴灵泉之水出现在手心。
随即水流变成一道赤色灵符，只见上边莹莹而动，宛如白水河碧波藏在其中。心神动处，那灵符已经从神像手中飘然而出，落在香炉旁。
这却是神灵的引路符，相当于地球上路引。妖族只要携带此物，就可以在白水河水域内畅通无阻。这种灵符小倩也是刚刚领悟不久，如果老者早来几日，她根本没有办法画出。
老者接过灵符，当即又是躬身一拜：“谢河神赠符，我青丘一族将在两日后路过此地，打扰河神了。”
说完，他转身退出河神庙。
这青丘狐族，小倩从未听说过，不知是何来历，还是晚上问公子吧。公子如此博学，肯定知道对方的来历。
***
“什么，你说青丘狐族向你借路，打算从这里经过？！”听小倩讲述完白天河神庙中发生的事情，常晋惊讶的几乎跳起来。
“嗯，对方说是来自青丘山的狐族。公子，有什么不对吗？”见他这么大反应，小倩奇怪的问。
“没有”常晋摇摇头，想起前世地球上有关青丘多狐的种种传闻。
“那公子我到时候该怎么做？”
“对方只是借路而已，不用准备什么。到时候我也过去，青丘狐族，以前只是有耳闻，还从未见过呢……”常晋很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九尾狐存在。
两天时间一闪而过，夜幕降下，常晋和小倩早早守在河神庙前。
过了半个时辰，小倩出声道：“公子，他们来了！”
处在神域内，她的感应比常晋敏锐许多。
顺着小倩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青色光芒从远处划过，初始还远在天边，不知到底有多远。转眼后就是由远及近，如同闪电撕裂黑沉沉的夜色，朝着河神庙方向飞来。
这是仙道神通……以前见小倩操纵水域，常晋羡慕不已。如今见头顶那青丘一族施展的法术，他才知道仙道神通同样厉害无比，只是自己境界未到而已。
青光片刻来到河神庙前方，徐徐降下，随即一收，却见里边露出近百青丘狐族。其中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站立在外围，观他们的气运，居然都是赤青色，已经进入鬼仙之境，成就人身，一身妖气几乎化为虚有。
再里边则是狐族的年轻一辈，有男有女，男子相貌俊朗，女子艳丽可人。不过它们头顶的气运高低不一，大多尚在人仙之境，只是显形而出，并非真的化成人形。
更多则仍然是狐狸躯体，连幻形都做不到。
中间还有一位清瘦的老者，此人身形虽不显高大，但站在狐族中间，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气度。再看他的气运，色泽金黄，令常晋不敢细看。
此人应该就是青丘一族的族长，已经是真仙之境。
在常晋打量时，那老者也冲他微微一笑，像是发现了他的窥探。不过对方并无愠色，随即拱手道：“老朽乃青丘狐族族长胡大海，见过白水河河神和这位公子。今日打扰了，老朽实在不知河神有客人……”
他一举一动礼节娴熟，竟和明阳书院学院那些老夫子无两样。常晋微微赞叹，急忙还礼。
那边小倩已经接口：“他是我家公子，不是什么客人。前日公子得知青丘狐族从这里经过，所以特地在此地等候。”
“哦……”这回答令胡大海意外，微微一怔道：“却不知公子是哪家仙山出来的？”以他的境界当然能够看出，这人类乃是鬼仙一转，只认为是某个道院培养出的青年俊秀。
“胡老说笑了，我不是从仙山中来，就生活在此处。”常晋笑着解释。
胡大海又是一愣，不过却没有深问。
在古代地球上，到处流传着书生遇狐，一夜风流的典故。
重生到这方世界常晋才明白，寻常人与妖类一夜风流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大多被吸干阳气，精尽人亡。
如今道法显圣，妖魔鬼怪辈出，他原本以为眼前这些狐狸也是如此做。
哪知道它们散开后一个个半蹲般踞在河神庙前，对着头顶的月亮呼吸吐纳。有几个皮毛雪白的狐狸居然凝结出了纯正内丹。
只见那内丹色泽圆润，外部照着赤光，仅夹杂着丝丝黑雾妖气。如此纯净的内丹，就是小倩最初结丹时也不曾拥有。她还是占据河神之位后，慢慢利用香火念力将一身妖气化去。
见常晋面色微露惊讶，胡大海略显得意的说道：“常公子可是奇怪为什么我青丘一族没有带有妖类的虐气？”
“胡老果然慧眼如炬”常晋只是开口称赞，却没有询问化去妖气的具体方法。在他看来，这应该是青丘狐族的秘诀。
没曾想胡大海却主动解释起来：“好叫常公子知道，我们狐族修行有三种途径，其一利用美色迷惑纠缠人类，采精补气，就是通过与人类交合吸收对方的阴阳精气来炼结内丹。这种修炼方法简单快捷，可以迅速提高自身修为境界，其他族中很多狐狸都会采用。
不过这种方法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损人利己，有违天和，会伤及自身气运。所以即使侥幸没有被修道者除掉，最后也落得个遭天谴的下场。”
听他所言，常晋禁不住点点头，类似话语他也听小倩说过。在前世那些传说中，很多吸人精血的狐狸大都没有好下场。
他越来越觉得眼前这青丘一族的族长高深莫测，竟然也懂得气运之说。
接着又听胡大海说道：“第二种则是通过呼吸吐纳调气炼神，以此来吸收天地灵气，凝结出内丹。这种方法很艰难，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但是只要长久坚持，就能够有气运加身，最终获得圆满。
这本是狐族修炼正统，可惜很多狐类不能坚持，想走捷径，纷纷丢弃，结果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上古狐族本分为青丘、涂山、轩辕坟等九支，到现在唯余下青丘一族为正统。正是因为我们从不曾滥杀无辜，所以自身气运不坠，才能从一直生存下来。”
“胡老高论”常晋本以为妖族大多粗俗不堪，没有想到其中具有大智慧者并不是少数。
“第三种自然是神道，河神本是我妖族之人，对此应该非常明了。”说到最后，胡大海不着痕迹点破小倩的出身。
聊了几句修炼上的事情，小倩又开口询问：“不知青丘一族欲往何地？”
“大燕王朝立国至今已有数百年，如今天下即将大乱，我青丘一族自然要避到深山中，暂不出世，以躲避世间大劫。”
“什么，天下大乱？！”这次不但小倩，就连常晋也惊诧起来，很有些怀疑对方胡说八道。
“常公子可是不信老朽说的话？”见他面带怀疑，胡大海清了清嗓子道：“这也难怪，均州偏僻，并无战乱发生，常公子不知道别州变化很正常。去年青华州洪大功暴乱常公子应该有耳闻吧？”
常晋点点头，关于这场暴乱他已经听数人提起。
“那常公子知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胡大海又询问一句。
第三十七章人道、神道、仙道
“原因？不是洪大功因为屡试不第，对朝廷心生不满，所以才举起反旗的……”常晋这番话是从别人口中听说，只是泛泛而谈。具体原因自己得到的消息太少，还真不知。
“这只是表象，实际却是因为青华州官吏横征暴敛，再加上一些道院为祸，百姓实在忍受不下去，才揭竿而起。否则洪大功一个小小的秀才，怎么会有如此大本事，能够占据半个青华州。其实不但青华州，就连徐州也有人叛乱，只是很快被镇压下去，才无人知晓。还有两年前的三秦州谢王造反……这些虽然都被压制下去，但并没有得到解决。百姓没有活路，肯定还会揭竿而起。所以在老朽看来，这大燕王朝离大乱不远矣。”
“允升受教了”常晋恭敬冲胡大海行了个礼。听完对方分析，他才发现大燕王朝形势远比自己想想的要严重，已经到了危如累卵的地步。
“常公子不必多礼”大概是自己的话语得到认可，胡大海兴致勃勃的讲述起来：“天下大乱，人道大变，自然也会影响仙神二道。很快将有大劫降临。到时只要在世间行走，怕是谁都躲不过去。”
“神道也不行？”小倩着急起来。
“神道修行，重在香火。我化成人形数百年，多次在人间行走，见识过很多神灵兴废，那些遭到废黜的神灵，大都是因为香火稀少。如果香火旺盛，即使道院也不敢轻易废黜。不过朝代更替之时，一切都很难说，除非能够辅佐人间真龙定鼎，开辟新朝，这样有大气运加身，才不会跌落……神道如此，仙道亦如此。”
听胡大海所言，常晋立刻想起商周传说中那场封神之战，和眼前景象极其相似。改朝换代，仙神各凭本领，争夺气运。
脑海中此时灵光一闪，常晋恍然大悟。难怪道院会经常敕封神灵，没有得到敕封就是邪祭淫祀。说什么淫祭罢家，替天行道，降妖除魔，其实还不是为了争香火念力，获得气运加身。
就好像两个人切蛋糕分食，蛋糕就那么大，你吃得多，我自然就吃的少了。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再如地球上某个西方大国，打着民主自由的高尚旗号攻击别的国家，不过是为自身争取利益罢了。
这方世界的道，不仅有神道和仙道，更应该加一个人道。人道才是世界基础，神道和仙道不过是上边依附的藤蔓。没有仙道和神道，人道照样能够昌盛。而少了人道，神仙二道则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很快就会枯竭。
比如截阐二教之争，商纣灭，截教衰；大周兴，则阐教兴。
小倩要继续询问，胡大海却闭口不谈大劫之事，转而讨论起儒学。
初始见面，常晋尚不觉得。等一番详谈，他却感触颇深。这胡大海经世数百年，人道仙道神道种种秘辛皆。信手拈来，甚至他还可以和常晋共同探讨八股制艺，四书五经，儒家学问虽无常晋精深，但他旁引博证，把儒学放在人道中讲述，却又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胡老可知天宫之事？”感觉聊得差不多了，常晋问出一个压在心头很久的问题。他曾经问过小倩，结果对方根本不知道天庭的存在。可是让常晋困惑不已，有神道，怎么会没有天庭呢。
这方世界的国情和地球古代华夏很像，有道家、释家，也有各路神灵，按理说天宫应该也声名远播才对。
可他数次在通衢县城闲逛，从未听百姓提起过关于天宫的事情。而且那些民间的传说中，也只有道祖和释帝。至于神道种种，大多都是由道院和释家的真仙所封，神灵也只是依附于他们的存在。所以神灵庙宇的庙祝非道即释。经历前朝灭释，再到道法显圣，这些神灵自然变成由道院掌管。
常晋了解的越多，对这方世界越迷惑，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神仙两道演化和地球上完全不同。
如今碰到胡大海，他实在忍不住把心中疑问说出。
“天宫……”胡老脸上带着几分惊讶：“你竟然知道天宫？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数千年前的天宫了，我只知道天宫在上古时期的确存在……至于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老朽也不知。如今世上只听有道院，释家庙宇，不闻有天宫。”
“什么？！”这个回答再次出乎常晋的预料。
只听有道院，不闻有天宫。他有一种迫不及待想要拨开重重迷雾的念头，却也知道凭现在的实力，只能是妄想。
“那释家到底怎么被灭绝的？”小倩又开口道。前朝武帝灭释的事情他也听人讲过，可惜很多人都只知道个皮毛。眼前这胡大海修炼数百年，即使没有经历过灭释之事，应该也了解甚多。
“释家……”
“前朝大帝灭释时老朽尚未化形，只听得我狐族上一任长老提及过。据说释家曾经勾结几路诸侯，意图谋反叛乱。结果武帝雷厉风行，亲率十万大军围攻伽蓝寺。同时道院九大教派率领自己的门人相助，战争整整持续了两年时间，释门祖庭最终被朝廷大军攻破，里边的释家弟子全部被杀掉。而后武帝有下旨捣毁各地释家庙宇，不管是否参与谋反，通通捣毁，大量的释家弟子被遣送回家。经此一役，释家从此莫落下来，如今便只有道院存在了。”
“这样呀……”常晋叹了口气，听完对方的讲述。他心中疑问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添许多。
正感慨着，胡大海却抬头看看天色，开口道：“今晚在贵处住宿，实在是打扰两位。我们休息的差不多，是时候赶路了。”
“用不着这么着急，休息一夜，可以等白天再走。”一番攀谈，常晋真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这胡大海修炼数百年，见多识广，自己心中还有很多疑问要问呢。
“公子不知，我虽有飞行之法，却只能晚上赶路，白天恐惊到人类。”
听他一说，常晋倒不好再留。
只见胡大海张口一声轻啸，那些尚在修炼的狐狸纷纷停止动作，开始朝他身旁靠拢。
七八十个尚未显形的小狐狸居中，接着再围上一圈年轻人，最外边是几个满头白发的老者。
清点过人数后，胡大海猛然张嘴，从口中吐出一面小旗。那面小旗迎风见长，片刻就变成数丈有余，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
只见他口念咒语，冲天一指，随即整面大旗便被青光笼罩，将下面上百只狐狸卷在中间，化作一条青光冲天而起，绕着河神庙盘空一旋，转眼远离十几里。
片刻，完全消失不见。
这青丘一族虽是妖类，却应该有大气运加身，难怪能够存世这么久。
而且对方来去行于天地间，自由自在，不仅常晋羡慕不已，就连小倩也心生感慨：“公子，青丘一族飞天入地，实在让人心生向往……”
仙道代表自由，神道代表束缚。有失有得，小倩虽心中羡慕，却也知道仙神有别。她目前能做的就是尽量提高自己的实力，如果真有大劫到来，那就多一份自保本钱。
否则像胡老所说，乱世之中没有大气运，即使神灵，也鲜有存活的可能。
待飞出河神庙水域，一个年轻狐族不解的问道：“爷爷，我青丘一族也算是上古名门妖族，凭借爷爷如今的境界，即使是道院的人碰到也对你客客气气，你何必对这些小毛神客气呢。前日我们路过万圣山，那里的山神是鬼神境界，你对它客气还好说，刚刚那河神连鬼神都不是，你竟然也对它毕恭毕敬，有问必答……”
“远山，我非是对河神恭敬，而是对那位常公子”胡大海开口解释。
“他，那个人类有什么特别的？”胡远山又询问一句。
“老三，你给远山解释解释。”胡大海自己没有回答，反冲另一名老者喊道。
“族长，我也不知。一人一神分开来看，气运虽然不凡，却也不少见，这种人物，在大燕王朝比比皆是。只是他们合在一起，我却感觉看不透了……”
“是呀，连我也没有看透。只是所料不差的话，他们身上应该承载有人道大气运。但凡大气运之人必然有大因果。这人道将乱，我们与人为善还来不及呢，何必结怨。”
“大气运，会不会是？”胡老三面上一动。
“难说”胡大海摇摇头道。
“那要不要从我族中选一名女子跟随身边……”
没等他说完，胡大海眼睛一瞪，训斥道：“胡闹，人道气运岂是这么容易获得的。一旦牵扯其中，成功则罢，如果失败，必将牵连本族。你忘记轩辕坟狐族旧事了！！”
第三十八章河神瓜大丰收
从炎炎夏日到深秋，三个多月时间转眼而过，随着天气变冷，小倩和常晋一番交谈，晚上再次托梦给青山镇百姓，言及地里的河神瓜可以收了。
借助敕符神力，小倩将河神瓜种种吃法也告诉百姓。
河神瓜可以切成片晒干储备，还可以捣碎磨粉做成粉面、粉条、凉粉吃。
得到河神指使，早上吃过饭后，青山镇各村百姓纷纷行动起来，扛着钉耙赶着牛车去自家田地里刨河神瓜。
常家庄人也不例外，那常大炮一早就领着家人来到地头。将河神瓜秧割掉后，他一钉耙下去，挖出四五个大河神瓜，足有十多斤。一家人围着惊叫起来。虽然河神瓜高产的事情他们早已经相信，但眼前景象还是让人兴奋不已。
略作歇息，常大炮鼓足干劲，钉耙连连挥起，他家婆娘和半大儿子在后边手忙脚乱的查找遗漏。
夏天采集河神瓜秧时常大炮进山比较早，弄得秧苗比别人多一些，后来足足栽种了一亩地。
看着身后那一堆堆河神瓜，常大炮暗中盘算，这块地刨完，绝对十石出去。看样子，今年不会再饿肚子了。
“他爹，等河神瓜收完，咱们再去庙里上香吧？”趁着常大炮歇息的功夫，他家婆娘开口道。
“去，绝对要去。这是河神给我们的恩典……”
害怕中午地里无人看守河神瓜被偷，一家人索性不回去做饭，每人抱个河神瓜啃。
类似经历也发生在其他百姓家，几乎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甚至有些人家还后悔种的太少了，打算明年多留些秧苗种。
别人家忙得热火朝天，常晋则悠闲自在。他家田地早租出去，所以也没有什么要忙碌的。至于房后种植的那片河神瓜，小小本打算今天开始采收，却被常晋阻止。
离霜降还有日子呢，自家就种植了几分地，根本不用慌张，现吃现刨即可。
此刻在青山镇郭胥吏宅上，几个下人吃力的将两口水缸抬到郭承业身前。只见那水缸中藤蔓缠绕，正是河神瓜秧。
“老爷，开始吗？”郭宅管家开口询问。
“开始吧”郭承业点点头。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守候在旁边的下人抡起大锤，直接将水缸砸破。水缸里的泥土失去束缚，砰然散落一地。
但见那湿湿的泥土中，一大堆河神瓜翻滚出来。
管家飞快将河神瓜表面泥土擦拭干净，用大秤称量过后，兴奋地叫道：“老爷，老爷……二十斤六两！”
“什么，你没有看错秤？怎么会如此多……河神托梦说亩产十石，这最少有十五石……”郭承业言语有些发抖。
“老爷，没有错，我们这个是特意看护的，撒有牛粪，产量自然高很多。如果在田内种植，应该就是十一二石。”管家开口解释到。
“真没有看错？”郭胥吏继续用激动地声音询问管家。
“老爷，小的绝对没有看错，不信你亲自来称量。如果有半两出入，你可以把小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这河神瓜如果照料好，亩产绝对不止十石。”孙管家拍着胸膛道。
“好，好，你立刻带上一些河神瓜，还有其他水缸。咱们现在去县城，我现在要见赵大人，回来再赏你。”
“是，老爷”管家兴奋地离开。
郭承业是个聪明人，最初闻听河神瓜亩产十石时，他就动了心思。知道如果此事为真，那么自己的机会来了。
所以从山中挖来河神瓜秧苗后，他特意弄来几个水缸种植，而且命人日夜看守照料，不得有任何松懈。
如今河神瓜高产得到证实，自然要将它献于上官。
来到县衙前，郭承业让几个手下在外边等候，自己则跑进县衙求见通衢县县令赵守仁，说有天大的好事要报告。
很快，郭承业就被人领到县衙后边。
赵守仁正在后堂端坐读书，见他进来立刻开口问道：“郭承业，你青山镇到底有什么天大的好事要说给本县令听？赶紧说，我还忙着呢。”
“托大人的福气，我们青山镇新发现一种粮食，亩产可达十石！！”
什么……旁边的师爷，门口的衙役，以及端坐在几案后的赵县令都呆住，以为此人在说疯话。
“郭承业，你搞什么鬼，何种粮食能亩产十石，真以为本县令什么都不懂，很好骗吗？”赵守仁狠狠拍了下桌子。这方世界的官员都有劝农兴学之责，所以对于各种粮食产量，他们也知之甚深。
连旁边师爷也想破口大骂，郭承业真是拍马屁拍疯了，亩产十石，恒古至今从未听闻。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小的真没有骗大人。小人几个手下还在外边等待，大人如果不相信，可以让他们进来，大人一看便知。”郭承业在地上叩头连连。
“哦……真的？那本县倒要看看。”见郭承业这个时候仍然坚持，赵知县虽不相信，也不免升起几分好奇心。
随着门口衙役传令，很快孙管家就带着几个人抬着一口大缸来到室内。
“大人请看，这就是河神瓜，最大的有二斤重，一株少则结果三五个，多达上十个。这河神瓜味道鲜美，剥皮可以生食，请大人品尝一下。”郭胥吏讲解完毕，伸手将托盘中的河神瓜奉上。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给旁边师爷一枚。
赵知县依言将河神瓜托在手中，然后剥皮而食，果然像郭承业所言，食之口中生津，味道甘甜。
至此，他已经对郭承业的话信了七八分，立刻意识到一项天大政绩将落在自己头上，忍不住再次出声确认：“这河神瓜真的可以亩产十石？”
看到县令脸上的表情，郭承业知道自己成功了。他急忙指着身后水缸说道：“大人请看，这里边有小的自家栽种的一株河神瓜，大人如果不相信，可以令人挖开泥土，一切自然可见分晓。”
在县衙中，郭承业自然不可能让手下抡锤砸缸，所以采取一种温和的手段。
“不用，本县亲自挖出”赵守仁走到水缸前，将袖子挽起，直接拿起铲子挖掘。
原本就有心理准备，等看到那硕大的河神瓜从泥土中挖出，县衙中几人还是发出惊呼声。
惊叹完毕，赵知县又询问起河神瓜的发现经历。
郭承业将河神托梦一事详细叙述，就连常晋以身试毒也没落下。毕竟这些事情青山镇百姓几乎人人都知，他不敢有所隐瞒。万一赵县令听后暗中派人调查，发现和自己所言不符，那反而不美。
更何况献河神瓜的首功已经落在自己头上，分给他人一些也没有什么。
听完，赵知县已经没有任何疑问，有些迫不及待的叫道“郭承业，这件事情本县会记在心中，绝对不会亏待你。你现在速速回去准备，近日我将率领县衙官员前去青山镇河神庙祭祀。还有你这些随从也辛苦了，每人赏二两银子……”
“谢大人……”郭承业带着一帮手下急忙下跪感谢。
“大人，万万不可”闻听赵知县要拜河神，那师爷急声阻止：“《逸周书·命训》有云‘极祸则民鬼，民鬼则淫祭，淫祭则罢家。’我看过通衢县旧时的行文，青山镇那座河神庙并没有得到道院敕封，属于邪祭淫祀。百姓愚昧，祭祀尚可。但是大人绝对不能去祭拜，否则会对大人的官声有碍。”
“呵呵，师爷说的严重了”赵知县不以为然的叫道：“‘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不管对方是何来路，既然这些百姓把它当成河神，立庙祭祀，那就是民意。民意不可违，当它是河神又何妨。而且它能够托梦赐下河神瓜，让青山镇百姓不再饿肚子，这是立德之事，应该属于正直聪明之神所为。如此，我为何不能祭拜。”
说完他挥了挥手，让郭承业等人退下。
“大人，率领官员祭祀一事重大，按照惯例需要向乌山观报备。”那师爷低声劝道，仍然试图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哼，我是朝廷人命的知县，处理自己辖下事务，管那些道士何事？”赵县令不以为然的回答。
“话是这么说，可是……”师爷还想再劝下去。这方世界有鬼神妖魔出没，道士身份自然也尊崇起来，在大燕王朝朝堂上，有十多位道人被封官重用，有的甚至有参与军机事务的权利。
不说道院那些真人天师，就是最普通的居士道人在世俗间地位也很高。这些道人可以自由出入，与各地诸侯权贵交往甚密，因此在世俗间影响很大。尤其是涉及鬼神妖魔之事，一般都要向道院报告。
而且道士如果犯了罪，官府在审理时也会派人通知道院陪审。正因道院势力庞大，所以官员遇到都会礼让三分。
这师爷劝赵守仁倒没有什么私心，只是想让他小心行事。如果因为此事得罪了道院，以后想升迁就难了。
第三十九章小倩化形
“事情就这么定下，不要再说，”看他一再劝说，赵知县面色冷淡起来。他知道师爷是一番好意，不过自己作为儒家子弟，对道院实在没什么好感。在他看来，修道之人都是国之蛀虫。他们不事生产不纳赋税，于国家统治没有丝毫益处。加之这些年来天灾**不断，各个道院利用机会大肆侵占土地。另外道院所属田地不用交租，不少农民为逃避赋税徭役，纷纷携田投奔道院，使得朝廷赋税收入日益减少，官府的权威不断降低。
道院势力增大，气焰嚣张的道人屡见不鲜，他们的存在，扰乱了国家正常的统治秩序。
大燕王朝诸侯割据，很大原因也是因为道院存在，让这些诸侯身边汇聚不少邪魔外道，有了和朝廷抗争的资本。
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也许百年之后就会和官府分庭抗礼。
对于道院的危害，赵守仁看的很清楚，所以才会对道士不假于色。
而且最重要的是，几个月前，道院竟然派人下来杀死自己手下一名胥吏。这是**裸的挑衅，猖狂至极，赵县令又如何能忍。
至于带领一众官员前去青山镇河神庙祭祀，在赵守仁看来是件小事，有利无害，可以此来安定治下百姓的心理。
等自己将河神瓜献于朝廷，今年考绩绝对会被评为优等。
***
随后几日，每天前往河神庙上香的百姓络绎不绝。河神庙上空的香火也一日三变。
短短数日，小倩竟然跨入鬼神之境，即将化形变成人身。由于小倩认常晋为主，所以他也得到部分香火念力加身。头顶赤气当中隐含的青气愈发显亮，几日时间，已经将赤气转化了三分之一。
但凡妖类化形成人，都会有天雷降下，连神灵也不例外。这却是妖族修行的一道门槛，很多积年大妖都在天雷中灰飞烟灭
感觉化形在即，小倩特意恳求常晋去河神庙为她护法。
从一人一妖在卧佛寺相遇，到因自己一言成神，再到白水河大战……虽然不到一年时光，但常晋已经将她当做妹妹一样看待。
如今有事，自然不会不管。
天雷煌煌，共分九重！越往后，威力越大。
从下午开始，青山镇就被乌云笼罩。到傍晚时刻，云层越压越低，最后哗啦啦的秋雨落下，将世间尘埃一一洗涤。
不少人家吃过饭后，纷纷缩在屋里边听雨。只是让他们很奇怪的是，往常秋水都是先打雷后下雨，今日却有些异常，大雨哗哗下，却不闻雷声。
河神庙外，常晋持剑而立。那豆大的雨珠子落在身外三尺，就被外放的灵气阻隔，飘洒到别处。
他能感觉到，天际黑云中蕴藏着莫可名状的东西，随时都会落下。
等了许久，天边终于雷声滚动。可以清晰看到一道雷光扯着耀眼的光芒落下，直朝河神庙上方劈来。
河神庙中，小倩已经重新变回妖类本体。半蹲半踞在神台前，静静等待天雷到来。
“轰……”一声沉闷的响动，河神庙上方赤青气流剧烈晃动起来，随即又慢慢恢复平静。
那雷声没有真的落入河神庙中，但刹那间，小倩却躯体一震，仿佛体内还有什么东西被惊出。
雷声渐渐消失，夜空再次恢复平静。平静过后是更猛烈的暴风雨！！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刺目亮光又从天际发出，粗如抱柱，瞬间击打在河神庙上空。赤青气运再也抵挡不住，砰然溃散。
糟糕，见此情景，常晋心中暗叫不好，这才刚是第二重雷，气运已被打散，接下来小倩怕是难熬了。
没等赤青气运凝聚成型，第三重雷已经疾驰而来，时间比刚才急促了很多。
“轰……”暴烈雷电仿佛衡量天地长度的宝剑，直接撕裂夜空，斩断大雨，当头照河神庙刺下。
赤青气流完全被打散，雷击仍然没有停止，余势冲过阻挡，击打在河神庙屋顶的瓦片上，哗啦啦碎了不少，跌落下来。
常晋站在三四丈外，仍然感觉河神庙带动脚下地面晃动不已。他甚至可以用神识感觉到。不远处大树上栖息的一只夜鸮直接被震晕，从树头跌落下来。至于周围栖息的虫蛇鼠蚁，更是恐慌不已，冒着大雨争先恐后朝远处逃窜。片刻，以河神庙为中心，半里之内除了常晋、小倩和那只被震晕的夜鸮外，已经再无活物。
常晋心中焦虑万分，却也无可奈何。化形天雷，必须妖族自身承受，他人没办法插手。如果贸然加入其中，则天雷威力也会随之增大。
他来护法，主要是妖类化形后会有一段虚弱期，很容易被仇人斩杀。
第四重雷已经到来，当天际亮光闪起时，小倩终于动了，张口一吐，河神敕符立刻飞出神庙，悬停在上方虚空。
下一刻，敕符化作一块高大的石碑，那石碑大若桌面，上书镇河二字。石碑下方，还有虚幻的水流。
看上去，和白水河水脉很像。
雷光击打在其上，悄无声息消失，正在常晋诧异之际，却听到远处白水河中传来巨大的轰鸣。
这……转移了，敕符竟有如此妙用？
没等常晋回过味来，天雷一重接着一重降下。而且间隔时间越来越短，眨眼第八重已过。只剩最后一重，大雨忽然小了许多，只是夜色愈发粘稠漆黑。
即使以常晋的目力，望向二三十丈外，也是一片朦胧。
一切声音都消失，就连近在咫尺的雨滴，似乎也感受到河神庙前的压抑气氛，变得悄无声息……
第九重天雷酝酿的时间太长，就在常晋惴惴不安之际，突然间天边黑云燃起雷火，几乎将半边天都烧红。
“轰……啪……”
天雷在一声巨响后滚落，干脆利索击打在河神碑上。
那河神碑剧烈的晃动，幻化出一个又一个符文，随即渐渐平静下来。
再等下去，雨滴越下越小，天空笼罩的黑云也渐渐消失，甚至天边出现朦胧的月影。
这就完了？？天雷刚落之时，常晋觉得凶险无比，可最后几下，却是雷声很大，威力倒不怎么样，实在有损天雷的威名。
正在思索之际，听到庙门开启。一个美艳动人的女子走出神庙，冲着常晋盈盈而拜：“公子，小倩在这里谢过了！”
“你是小倩……”看着这个年方二八，体态轻盈的美艳女子，常晋一时张大嘴巴。
这变化也太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小丫头从**岁的女孩，一跃成为二八少女。
“我的确是小倩”见常晋吃惊的样子，小倩抿嘴一笑：“公子前些日子所见不过是我幻形之体，这模样才是小倩的人身。”
“这样呀，那刚才天雷是怎么回事，你将它转移了？”常晋又询问起天雷降下时的事情。
“可以这么说，我也是在天雷击下之时才悟出敕符有此妙用。不过这次能平安度过九重天雷，却是要感谢公子……”说到这里，小倩又是躬身一拜。
“感谢我？刚才也没做什么呀。”
“不是因为公子护法，而是河神瓜一事，如今我香火念力加身，所以天雷威力才下降许多，否则哪会这么容易度过。若是小倩怨念缠身，怕早在天雷中灰飞烟灭了。”
“原来如此，我说最后几重天雷感觉虚有其表呢”听她解释完毕，常晋心中困惑总算开解。
常晋助小倩化形后，又往返二三十里地，踏着月色回到家中。屋内，小小正在油灯下纳鞋底。见他进来，急声问道：“小倩姐姐化形成功了吗，我刚才在屋里边就听到外边雷声滚滚，太吓人了。”
小倩化形之事，常晋离开前曾对妹妹提起，所以她也知晓。
“一切顺利，你赶紧睡吧。”安抚过妹妹，常晋在房内练了一遍《观想经》，这才上床入睡。
第二日上午，他吃过早饭，刚要回房读书，却听到村长在外边叫嚷：“秀才公，秀才公在家吗？”
“是村长呀，你找我哥哥有什么事……”听到门外动静，小倩忙从后院走出。这几天她已经陆陆续续把自家中的红薯挖光，正打算趁着天气好将红薯切片，然后晾晒成干呢。
“是好事，天大的好事，赶紧喊你哥出来。”村长在门外叫嚷。
第四十章人道气运生
“老五叔，你到底找秀才公有什么好事，能给我说说不。”这个时候，从门口经过的常大炮也嚷起来。
“跟你没关系，滚远点。”村长笑骂一句。见常晋出现，他立刻迈步走进院内：“秀才公，有好事找上你了。咱们通衢县县令得知河神托梦让百姓种植河神瓜一事，大为赞赏，今天要来青山镇祭拜，而且点名要见你！”
“真的？！”小小兴奋地叫起来。
“当然是真的，这事儿还能有假。你想想，如果不是秀才公以身冒险，这河神瓜能当粮食吃，现在还没人知道呢。”
“秀才公你赶紧收拾一下换身新衣裳，别到时候给咱们常家庄人丢脸。”村长又叮嘱道。
县令要见自己？常晋也赶到有些意外，不过这的确算是好事。
河神庙前迎来了一场盛大的祭祀，这也是小倩占据河神之位后第一次受到三牲供奉。祭祀之前，县令特意在偏殿召见常晋：“你就是那第一个品尝河神瓜的书生？”
“大人，正是学生”常晋弯腰行礼。大燕王朝有规定，儒生见官不用下跪，所以他只行礼即可。
赵守仁看了两眼面前的书生：身穿麻衣布料长衫，一副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但眉目之间却带着几丝英气，仅仅是随便一站，便有种沉稳如岳的气派。果然是个人物，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担待，敢在河神庙前以身试毒。
在赵知县打量常晋的同时，他也在暗中用神识探查。
赵守仁头顶气流凝聚成赤色大印，显然应该是官职加身的原因。如果官职去掉，相信这赤色大印也会随之消失。
另有一股赤气孤直而立，应该是本命气运。看来，此人才能担当县令倒是正好。
“好，本知县已经听郭承业讲起当日经历，你很胆气。听闻你有志考取秀才功名，四书中《怜学》一篇不可不读。”
赵县令的声音很轻，再加上其他人都在几步之外，所以只有常晋一人听入耳中。他心中微震，再次弯腰行礼：“学生谢过大人。”
县试由县令出题主考，赵知县此刻说这番话，他哪里不明白是在向自己透露考题。非亲非故，以前更是素未谋面，赵守仁能给自己说这么多，十有**因为他在河神瓜一事上的作为。
见对方领会自己的意思，赵知县不再多言，岔开话题。
问了几句闲话，就让他出门。
吉时已到，赵守仁领着一帮官员衙役齐齐来到白水河边站立。随后他翻开随身携带的祭文，大声念起来：“河神在上，余通衢县县令赵守仁，今承众之所寄，聚民之所望，率民之众今敬拜于尊前，以祭混沌初开，生有天地。天经日月，地行河江。灌溉中土，孕育炎黄。坤土有脉，名曰白水，更有百姓，骋怀朔方。喜善农耕，渔猎最长。食鱼之肉，衣鱼之裳。解我饥肠，有蟹有鳇。解我寒暑，一汤一凉。砥砺心智，身健体强……天生之斯民也，莫不欲生之育之，使之各安其所，河神有德，赐我神瓜……拜于尊前，心意惶惶。”
随着祭文诵读而出，在常晋眼中，以赵知县为中心，一圈圈看不见的波纹朝河面上荡漾开去，渐渐融入河水当中。
接着他便感应到身后河神庙上空赤青气流轰然升腾起来，直朝虚空冲过去，最后凝聚在天际呈现出祥瑞彩云状，如梦如幻。
只是一篇祭文，怎会有那么大的香火念力。常晋心中疑惑连连，不过在这样的场合，却没有表露出来。
不单他看到彩云，就连岸边远处那些围观的百姓也纷纷抬起头，惊诧望着天空。河神庙上的景象他们看不到，可是天空的异象却清晰可见。
一时间，周围议论声不断，大都在低呼：“河神显灵了……”
听身后百姓乱叫一团，赵守仁心中不喜，在脸上显露几分。郭承业倒是个聪明人物，急忙凑上去低语道：“大人，你看天空。”
赵守仁听得此言，也扭头看向天际，接着轻咦一声。他心中惊讶不已，莫非自己做的祭文真的被河神感应到，所以才有此祥瑞不成。
祭文念完，赵守仁又让众人把三牲祭祀推入水中。
片刻，河面就出现一个数丈方圆的漩涡，将竹筏连带三牲吞入水中。
祭祀结束后，赵知县返回青山镇巡视。等一众官员离开，现场百姓才松懈下来，纷纷将自己携带的祭品放入河神庙中供奉。
寻常百姓家的祭品没那么讲究，多是自家蒸的馒头、花卷、枣糕等等。不过这却也是他们的心意，猪婆龙担任河神时，很少有百姓自愿奉上祭品。
常晋也没有离开，只是站在不起眼的地方怔怔望着神庙上空。
自从赵知县念出那篇祭文起，河神庙上空的赤色气流就在飞速转化。原本赤色七分青色三分的气运，短短两个时辰，就变成了赤青气运各一半。
而且看那情形，似乎还在转化中。
也就是说，短短几日时间，小倩就能够进入鬼神二转，这境界提升速度，比自己还要快上许多，实在令人惊叹。
待晚上小倩重新出现，常晋将心中疑惑问出。
“公子，小倩要再谢你一次。今日河神祭祀，我因为传下河神瓜一物得到人道认可，降下大气运傍身。”
“人道气运加身？”常晋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这么说来，即使以后真的改朝换代，小倩也不会坠下神位了。
看他真心为自己高兴，小倩微微点头道：“公子看后便知”
说完，她祭出体内的敕符，随后挥动，只见眼前虚空晃动，出现了一幅幅虚幻的画面。
画面中一条大河蜿蜒曲折，仿佛大龙朝下游奔流而去，大河两岸，条条小溪注入，为大河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再仔细看，却见得整个水域内无数水族生物在其中蹿腾跳跃，很多身上散发着丝丝白气，这些白气勾连在一起，以河神庙为中心形成个整体，凝聚成丝丝赤气。不单水中有白气产生，岸上甚至更多，同样汇入河神庙中，为庙顶部那团赤青气运贡献自己的力量。
更让常晋感到意外的是，河神庙上方的赤青气运并非**存在，而是隐隐朝县城方向偏移。
他心神动处，已经明白过来。这白水河及信徒的气运汇集在小倩身上，又和县城气运相连，组成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神灵之所以看起来无比强大，其实都是芸芸众生供奉香火念力。要灭掉一个神灵其实很容易，只要破了庙宇，让百姓不再信仰就行。
说起来可笑，最强大的神灵，却被最渺小的人类控制着。
这种伐山破庙的方法对付一般神灵可以，但是现在对付小倩却不行。她托梦教人食用河神瓜，本身对于人道就有很大贡献，再由县令一篇祭文，被人道感知，所以人道才会降下大气运庇护。
这样的造化可遇不可求……神灵虽然得到人道认可，但本身很难从中获得人道气运加身。
换句简单的话，人道认可神灵的存在，但并不会主动帮助它。
小倩则不同，只要人道不灭，她这个河神就能一直存在。即使伐山破庙，也不会殒身。
演化完毕，小倩收回敕符，接着言道：“如今我已经是鬼神二转，整个河神敕符也炼化大半，方圆几十里水域尽在掌控。是时候找几个手下充门面了。公子下次来河神水府，就会发现大有不同。”
“呵呵，我很期待”常晋点头笑道。这并不是敷衍之词，他的确很想看看小倩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对了小倩，再过些日子，我和小小恐怕就要搬到县城居住。”这是几个月前就打算好的事情，只是当时妹妹不同意，这件事情就耽搁下来。
如今小丫头总算想通，同意哥哥在县城找几间房子，然后他们把家搬过去。
“哦，祝贺公子”小倩嘴上说着祝贺，面上却没有喜意。
知道她不舍，常晋开口安慰道：“通衢县离这里也不算远，你走水路往返也不过一两个时辰。”
第四十一章艰难的买房
转眼距离赵守仁祭祀河神已有十几日，这天小倩正在府中修炼，忽然心中一动，整座河神庙浮现在自己面前。
只见一帮农夫抬着三牲吹吹打打来到河神庙前，为首那位身着绸袍，面色白胖，额下留着山羊胡子，一看就是农村典型的土财主形象。
等三牲摆好，此人上了一炷香，然后跪在河神像前，恭恭敬敬磕三个响头道：“河神老爷在上，小人乃是上台镇百姓赵广发，家父已经逝世多年。这些日子不知怎地，小人每晚晚上睡觉都梦见亡父被一恶鬼鞭挞，说是让父亲还他性命。小人不解其意，还望河神能够托梦告知……”
听完对方的诉求，小倩郁闷的收回敕符。自己神职是河神，掌管水脉兴衰。至于阴司之事，此人应该到城中土地庙祈求，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这完全是进错地方，拜错神，又怎么可能灵验。十有**，此人肯定是听别人提起河神爷灵验，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来三牲祭拜。
她将此事记在心中，打算晚上托梦让对方去土地庙求神。
收回心思，小倩继续埋头炼化河神敕符。
如今河神敕符炼化大半，方圆几十里的水域尽在掌控，只要心中有所想，脑海中立刻会映出清晰的白水河影像。而且有白水河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敕符中记载的不少神法已经能够施展。只是这力量到底不是自己辛苦修炼得来，她运行操控之时，总感觉有些生涩。
或许等敕符完全炼化，这种情况会得到改善。
***
常晋在家逗留了半个月，又独自一人返回县城。
这县城他虽然来的次数不少，但很多时候脚步匆匆，并不算十分了解。所以买房居住一事，还要麻烦王启年。
“允升，你真打算在县城买房居住。银钱够用吗，不够的话愚兄这里还可以凑出几十两。”一听常晋要在县城买栋房屋，王启年先是略微惊讶，随即开口道。
通衢县毗邻渎水，从这里可南下徐州，北通三秦、梁都二州，再加上此地属均州管辖，可以算是四州通衢之地，县名也由此而来。
正因为交通便利，所以通衢县的商业非常发达。县城房屋价格也水涨船高，有些地方甚至比州府的价格还要高。
繁华地段寻常一套二进院子，没有上百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
即使是最简单的三间屋，一间置床，一间客座，一间厨房，最少也需要三四十两银子。
王启年自以为对常晋的家境了解，知道对方一次拿不出上百两银子，所以打算帮衬一下，也算偿还些救命之恩。
“多谢清远兄了，我这里银钱有宽裕，倒不用麻烦。”常晋笑着摇头，跟着又道：“清远兄对县城比较熟悉，我这次就是想让你帮我看看，县城临街有没有合适的房屋出售。”他斩杀刘胥吏时得了数百两银票，再加上小倩从河底沉船中送来不少银两。如今可以算是小有资产，买一栋房屋绰绰有余。
知道对方是好意，但能不麻烦还是尽量不麻烦人家。
“临街的房屋，这恐怕不好找，我以前倒没有留意过，不过这事儿好办。咱们一起去牙行，他们门道多，肯定知道那些房屋要出售，让牙商帮忙介绍……”
“牙商！？”闻言，常晋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清远兄，你还是找其他人询问吧，不要经过牙行了。”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经历过赵媒婆的事情，他是在对牙行的人没有好感。
“不经过牙行，怎么可以，这是犯法的事情。允升，你不会是想坐牢吧？”王启年吓了一跳，怔怔的望着他。
“不经过牙行买卖房屋就要坐牢？”常晋更惊讶，这是什么歪理，自己以前从未听说。
见对方脸上的表情，王启年总算明白过来，哈哈一笑道：“允升，原来你也有不懂得事情。你一直读书求学问，没和商贾打过交道，对牙行不了解。本朝《大燕刑统》有规定‘凡田宅交易，须凭牙保，违者准盗论。’如果这房屋买卖没有牙行参与，万一被他们知道了告官，那事情就不妙了。一般人倒无所谓，只是允升你有志于科举功名，可不能因小失大。”
“原来如此，受教了”常晋躬身行了个礼。三人行，必有吾师。如果对方不说，他还真不知道大燕王朝有这么一条规定。这牙商说白了和地球后世的中介没有两样，不过却有官府撑腰，买卖自动送上门，实在太幸福了。
“允升，你这是干什么”王启年忙闪身避开。
既然无法避开牙行，常晋只能坦然面对：“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去牙行吧。”
王启年在前面带路，途中详细解释牙行的种种。
常晋真是大开眼界，感情这方世界的牙行分工很细。经营房屋买卖的叫“庄宅牙行”，经营牲口买卖的叫“五畜牙行”等等，而且有明确的律法规定他们不能串行。
两人步入牙行时，靠在柜台打盹的伙计立刻迎上来。
“伙计，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知道这种小厮不关事，王启年看都没有多看一眼，直接摆出派头。
“好的，两位公子稍等。”见他们这身书生打扮，伙计立刻道了声好，冲着里间喊道，“掌柜的，有贵客上门。”
很快从里屋走出一个肥头大耳的掌柜，两眼眯笑着冲他们打招呼，然后自我介绍。
至于先前的小伙计，则利索的提了壶热茶送上来。
等听完常晋讲述的条件，那掌柜立刻从柜台下抽出一册书籍递过来：“两位公子，这就是本店的庄宅册，通衢县城北几条街道有意出售房屋都在这上边，你们可以细看……”
“前门黄员外家别院，三进，二百四十两”
“东街李家宅院，一进八间，七十两银子”
“后街……”
即使常晋早有准备，一路翻阅下来，还是在心中啧啧赞叹。这房价比起地球现代也不承让，
最便宜的一进院落也要四十多两，而且处在胡同当中。
嗯……等翻到最后一页，常晋忍不住轻咦出声。
“怎么了，允升？”见他面露异色，王启年凑过来问道。
“你看！”常晋伸手指着其中一条文字：城北门楼坊钱某三进院落，临街，房屋共计十余间，五十两。
“怎么会如此便宜……掌柜的，这条目是不是错了？”王启年指着这条问道。
“你说的是钱家这套院落”胖掌柜凑过来看了两眼，面露尴尬道：“两位公子，这条目的确没有错误，只是这房屋我劝两位还是不要买，实不相瞒……那里曾经闹鬼。”
“闹鬼？！”常晋闻言一愣，“你且详细说来”
如果是寻常人，胖掌柜自然哄骗他们买下这栋房屋。反正只要签下文书，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可两人是读书人，万一出了什么茬子，被书院追究下来，自己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胖掌柜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把房内发生的事情叙述出来。
原来这座宅第归本县一个姓钱的大财主所有，占地数亩，于几年前建成。自房屋修建之日起那座宅第就没有安生过，动土时从下边挖出一条大蛇，当晚几个泥瓦匠睡觉时做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冲他们呼喊，说是几人杀死自己的孩子，然后那老头化作大蛇，冲他们索命。
这些泥瓦匠第二天纷纷罢工，说什么也不敢再替钱财主盖房屋。
无奈之下，钱财主从府城请来道士做法驱邪。事后，又招来泥瓦匠将房屋建好。
后来钱财主一家搬进去居住，没过多长时间，家里边就有怪事发生，夜晚常有砖石瓦砾，密如冰雹，从天砸落。
家人争相藏匿，烦不胜烦，钱财主只得重新请道士前来驱邪。
可是每次管十天半个月，过后如故。钱财主一家苦不堪言，只能匆忙将房屋信息送到牙行。
后来陆续又有人看重这座宅第，可是每户人家刚住进去不久，就遇到鬼物作祟，纷纷搬离。其中一家主人胆大不信邪，赖在屋内不走，结果因此丢掉自家女儿性命。
从这以后，再没有人敢打钱宅的主意。
时间一久，这座宅第渐渐荒废，虽然地处闹市，但宅内杂草遍生，大白天也无人敢进。
第四十二章小倩收复手下（1）
“允升，这宅子还是算了吧……”听胖掌柜讲完，王启年急忙出声劝阻。
要说以前他也是不敬畏鬼神的主儿，口中常言“我辈读圣贤书，心中自有正气，何惧鬼魅？”
可是经历过六娘一事，王启年胆子小了许多，碰到这种事情，当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些许银两丢掉性命实在不值。
“清远兄，你忘记我的本领？”常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唔”王启年这才回想起，自己当初碰到鬼屋缠身，还是对方驱除的。
有这本事在，住进鬼宅应该不成问题。
“赵掌柜，我就看中这座宅第了，你取上钥匙，前面带路吧。”
“两位公子，你们不会真的要……”见他们仍没有打消念头，胖掌柜哭丧着脸道：“听我一句劝，这房屋还是不要看。如果两位看中其他的宅子，想要我还可以便宜一些……”
“赵掌柜，买与不买，总要等我们看过后再说”瞧他想要继续说下去，常晋忙出声阻拦。
“那好”两人不听劝告，胖掌柜摇头返回后院取来钱家的钥匙，然后在前面带路。
由于那宅子离牙行并不算远，所以他们几人直接步行过去。
钱家宅第位于城北门楼坊，是两进大宅院，说是临街，其实已经算是偏僻地带。
站在门口，常晋放出神识望去，只见宅第上方有一层淡淡的黑气笼罩，显然此地阴邪之气颇重。
不过这也算正常，任何一栋房屋，长久没有人居住都会有阴邪之气产生。阴邪之气日渐加重，达到一定程度，自是会引来鬼魂妖物滋生。
但是只要人居住在其中，过段时间，阴邪之气自然慢慢散去。
常晋境界如今已经达到鬼仙，些许阴邪之气尚且不放在心上。
他站在门口望气，那边赵掌柜用钥匙打开生满铜绿的锁头，然后推开木门。
木门打开，一股腐朽气息扑面而来。探头望去，院内一片荒凉，枯黄的蒿草足有膝盖深，其间留下不少小动物的粪便，还有数只鸟雀在蒿草间啄食。
见到有人进来，这些鸟雀急忙振翅飞上枝头。
前院不大，常晋随意看了两眼就直奔后院。
这座宅院钱财主原本打算养老用，修建时颇费了些心思。
后院内假山、走廊、树木、花草一一具备。其中还挖有个半亩见方的池塘，中间修一座凉亭。凉亭上方长满枯黄的狗尾草，迎着寒风摇摆。
这种园林式后院闹中取静，很是几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舒适情调，常晋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
只是由于长期无人居住，整个院内到处是枯枝败叶，虽然是大白天，仍给人种阴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
寒风吹来，赵掌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急声道：“两位公子，咱们看完了，赶紧回去吧”
说完不待两人回应，他已经匆匆掉头奔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在院内停留。
“如何？”看对方快速朝前院奔去，王启年低声询问。
常晋点点头，心中已经决定买下。
重新返回店中，赵掌柜以为两人已经打消念头，准备为他们介绍其余的宅院。
哪知道两人仍然坚持，数次劝阻无效。无奈之下，他只得开口道：“两位公子，如果你们真想买下这座宅第，必须给我写下一张文书，声明以后出什么事情与本店无关，否则鄙人断不会将这宅第出售给你们。”
“没问题，拿纸笔来。”常晋遇事不喜欢拖拉，打算今天就把房屋买下。这宅第占地足有数亩，如果没有闹鬼，怕是没有几百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
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奉上银两，待卖主送来房契，这桩买卖就算两清了。谁知听赵掌柜一说，常晋才发现在大燕王朝买卖房屋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本朝初立之时，燕太祖就有明文规定：“凡典卖、倚当物业，先问房亲，房亲不买，次问四邻，四邻不要，他人并得交易……”
也就是说，那位房主钱老板想卖掉房屋，必须得到家人、族人以及周围邻居的首肯。而且这种首肯不是口头同意即可，必须“以帐取问”。就是钱老板需要列出问帖，将亲戚邻居的名字一一列在上边，然后写明自己想要卖房的理由，以及房屋出售价格。然后再去询问这些人是否愿意购买自己的房屋。如果他们都不愿意，钱老板才可以把房屋卖给他人。
没有问帖，左邻右舍就有权利去县衙举报。
这房屋已经数年无人问津，问帖早过了期限，如今有人购买，钱掌柜必须重新询问。
过了“遍问亲邻”这一关，买卖双方还不能立马签合同。首先需要去县衙购买一张定帖，然后起草合同，内容无非是钱某某某处的宅邸多少银子出售给常某等等。
这份草拟的合同经过衙门认可后，还需要购买四份正契才能签订合同。买卖双方各持有一份，另一份交给县衙审批，还有一份需要送往府城的商税院备案。
待四份合同都盖章后，买卖才算成立。
听完赵掌柜的介绍，常晋立马有种放弃购买房屋的念头，也太折腾人了。
看情形，整套手续办下来，没半个月时间自己根本住不进去。
他只得暂且找家客栈住下，然后把住址报于赵掌柜，让对方把事情办好后通知自己。
***
不知不觉小倩已经化形月余，这一日，她正在水府中修炼，突然听到洞外哗啦一声巨响，跟着两扇石门被猛然撞开。一只身高丈余、通体长满白毛，带着湿漉漉水汽的猿猴显出踪迹。
这东西手中还拿着根硕大的铁棍，看上去分量不轻。它踏入大厅内，双眼迷惑的朝四周看了看，等发现小倩的存在，先是一愣，继而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这头水猿怎么闯入洞府来了！水猿又称水鬼，这东西依水而生，和陆地猿类大不相同，也是水族一员，以江河湖海水脉为家，经常四处迁徙。别看它个头不大，但是在水中却力大无比，一般水族根本不是对手。很多大船在风平浪静的河面上行走，结果毫无征兆翻船，都是水猿在船底作怪的原因。
不过到了岸上，水猿力气就减弱几倍不止，寻常人类三五人就可以降服。因此这东西很少上岸，大多在水中兴风作浪。
“你这水猿从哪里来的，敢到到我这河神水府中撒泼？”小倩大声责问。看到面前这头修为不过是人仙三转的水猿，她很有些困惑。自己乃白水河河神，一般水族感应到香火气息应该躲得远远地才对，这东西怎么会如此大胆，竟会上门来挑衅。
估计是随着河神之位稳定，水府中灵气日益增多，渗透入水底，这东西感应到灵气四溢，才循着气息来的。
只是自己在白水河呆了几个月时间，并没有发现水猿存在。估计这东西的栖息地不在白水河河域，而是其它水脉迁徙过来的。
小倩猜的没错，这头水猿确实只是路过，只是感觉河底有灵气渗出，才跳下漩涡一探究竟。
见水府中有其他妖族存在，它自然知道是此处的主人。只是待它进入水府，立刻感觉此地灵气浓郁程度比外界高出数倍，当即动了夺取洞府的心思。虽然本能感觉面前这女子很危险，却没有停顿，举起铁棍就挥打过来。
小倩没有想到这水猿说打就打，不过以她如今的境界，对付一只人仙三转的水妖绰绰有余。随手一招，真水精华迅速在手中凝聚，最后幻化成一柄长剑。
她现在虽然修成人形，但手中没有趁手的兵器。只是心中有计较，暂不打算用神法。因此只能凝成一柄宝剑迎敌，伸手一阻，恰恰拦住那当头罩下的铁棍。
水猿在陆地上力道果然不强，小倩一个阻挡，竟然把它反震出三丈多远。不过这东西皮糙肉厚，倒没受什么损伤。
它一骨碌从地面爬起，大踏步跑出水府大门，接着手拿铁棍在外边嗷嗷乱叫。水猿只是人仙三转，尚未化形，加上这东西天生蠢笨，也没有学的人类言语，只能口中乱叫一团。
对方在叫战？见水猿动作，小倩片刻明白过来。
第四十三章小倩收复手下（2）
这水猿面上看似蠢笨，实则有几分狡诈，现在想把自己诳入水中战斗。只是它恐怕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白水河河神，只要在神域内，所有一切都有她掌控。心思稍动，周围的水流便可以形成水牢，将这东西牢牢束缚。
不过小倩并不打算将它快速擒下，反而想看看水猿有多少斤两。
当即她一个转身，也窜入水中。
水猿沿着漩涡激流窜到水底之上，小倩在后边急追，片刻就来到白水河底。对方见女子果然追来，当即狰狞的脸上一咧露出几分笑意，显然是奸计得逞。
只见水猿在河底猛一跺脚，躯体顺流而下，双手紧握黑色铁棍，携带着两团水流当头打来。小倩见这水猿只是凭借一股蛮力，出手半点招式都没有，就知道对方根本没有师承，天生天养，一身修为不过是妖族本能，当即又挥动宝剑迎了上去。
“通”两种兵器刚一接触，便发出沉闷的响动。随即一股巨大力道传来，小倩只觉得握剑的手臂酥麻不已，连宝剑剑身也有溃散成真水的迹象。
水猿的力道和刚才有天壤之别，果然在水中力大无比，隐隐有一力破万法的感觉，自己高出对方几个境界居然无法抵挡。
再次交锋数招，小倩心中暗暗吃惊，单凭力道，自己恐怕还擒它不住。
不过却也不怕，她虽然力道不如对方，躯体灵活程度却要强上许多。当即抖擞精神，躯体一抖一窜，宝剑顺着水流刺向向水猿颈部。
那水猿急忙将铁棍撤回，反照她的头颅打去。
小倩躯体抖动，宝剑已经撤回，随即又一个转身，冲着对方的腹部划去。
水猿撒身后撤，眨眼嘶叫着攻击上来。
几个呼吸间，他们已经在水底过了十几招，小倩虽然身体灵活，但是水猿在水下摸爬滚打多年，搏杀经验甚是丰富，竟然懂得一力降十会。那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铁棍握在手中，端是凶悍无比，一时在水中舞动得密不通风，和小倩斗了个旗鼓相当。
他们在水下鏖战，从上游一路打到下游，翻翻腾腾，十几里内河沙淤泥全部搅动起来。这无数鱼鳖虾蟹被惊动，纷纷跃出水面，争相逃往远处。
白水河下游处，不少打渔的渔夫注意到这种景象，先是惊叫，接着兴高采烈地撒网捕鱼。不过几个经验十足的老渔夫却感觉事情反常，急忙劝大家驾船上岸。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肯定是秋冬过鱼！”那些年轻人不以为然的叫道。春夏秋冬四季交接之时，白水河经常有鱼群通过。这次虽然鱼群众多，但是并不算反常。
见劝说不住，几个老渔夫只好自己上岸，忧心忡忡看着河面。
这场打斗带来的影响甚大，很快其他支流内成了精的水族也被惊动，纷纷破水而来。
白水河宽不过数丈，但水系内支流众多。有的支流自深山流出，足有十几里长，甚至汛期时山洪暴涨，水流比平时的白水河还要凶猛一些。这些水脉中同样灵气十足，自有妖族在其中生活。
前任河神猪婆龙，神域也不过十几里的水域，连主流尚未掌控，自然无暇顾忌周围支流。因此很多水域内的妖族并未归顺，却也因为这个，它们并未卷入上次那场大战，算是冥冥中躲过一劫。
不过数月前老龙潭处那场大战也将这些水妖惊动，当时一个个都躲在远方暗中观察，希望最后关头能捡到便宜，得到河神敕符。可惜那场战斗形势一边倒，猪婆龙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就被杀死，这也绝了它们暗中窥觊的心思。
不等战斗结束，便一个个惊慌失措逃回老巢。
如今感觉到主脉河流有波动，它们又纷纷赶了过来，只当河神之位再次出现变故。
最先赶到的是一条黑色鳝鱼，腹部带着两根金黄色丝线。看它在水中急速穿行，眼露精光的样子，显然实力也不低。接着一头锅盖大的老鳖赶了过来，它通体长满绿毛，碗口大的脑袋上长出两只分叉肉角，好似绿色珊瑚一般。
赶到战场边沿后那老鳖四肢一划，便在泥沙中隐藏身子。
这些成了精的水族实力相当，平时都有各自的领地，像这种战斗很少碰到。此刻它们聚集在战场之外，聚精会神看着水中的战斗。
它们智商和人类无法比拟，但是却也明白，眼前这两只水妖实力要比它们高出一些，尤其是河神，境界更是看不透。
因此没有哪个水妖找死，想要加入战斗中。
虽然小倩没有使用神法，但由这几十里的水域为自己源源不断提供灵力，所以她从战斗之初便立于不败之地。
反观水猿力气虽大，可惜力不可久。半个时辰后，它体内灵力已经开始渐渐衰竭。水猿久战不下，当即嘶叫一声，身体借着水流朝上直冲，再出现时，半截身子已经立于水面之上。
小倩重新追了上去，手中宝剑缠着对方不放。
战斗扩展到白水河河面，顿时水面四五尺的大浪滔滔而起，急速朝下游翻滚而去。
平静的水面陡起大浪，那些埋头捕捞的渔夫根本没有防备，当即被浪头打下传来，接着惊叫声一片。
听到下游惨叫声传来，小倩心神微动。便感应到几里外有渔船倾覆，不少渔夫手忙脚乱在浪花中挣扎。
水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对方分神，心中大喜，急忙挥棒而上。
等小倩发觉时，铁棍已经离自己不到五尺。眼见躲避不及，她捏出一个手诀，只见硕大的镇河碑猛然在头顶浮现，足有桌面大小，照着水猿当头砸下。
这东西天生天养，加之头脑蠢笨，对神道一事了解甚少。见镇河神碑罩下，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愣在那里。
等它感应到其中的威压，想要扭身逃避时，已经被镇河碑砸中脑袋，一声惨叫，当即跌下浪头。
幸亏小倩没有伤对方的心思，只是打算给它个教训。否则在神域内，这镇河神碑落下有万斤重，绝对会把水猿砸成肉末。
她此刻没顾得上对方，手诀连连，数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快速出现在手心，随即融入水流当中，化作木盆大小的浪花，快速朝那几个落水渔夫卷去。几个呼吸间，水花已经托起渔夫的躯体，将他们一一送回船边。
“是河神，是河神救的我们！”河神显灵的事情刚过去不久，这些渔夫本身就是当事者，自然记得清楚。此刻见落水的众人莫名其妙被拖到船边，剩余渔夫纷纷大叫起来。
小倩无暇顾及这些渔夫，扭头发现水猿已经消失。略微感应，很快找到这家伙的踪迹。水猿此刻显得很狼狈，在水中急速奔跑，看样子意识到此人自己惹不起，是要逃走了。
想逃，没这么容易！水猿虽然速度很快，可是在水域内一切都是徒劳。片刻之后，小倩就用水流困住了对方。
水猿逃走不成，在水底连连咆哮起来，手中铁棍舞得更急，试图挣脱束缚自己的水流。
不过这水牢粘稠无比，一举一动都受到很大限制。水猿挣脱片刻，发现水流越束缚越紧，到最后自己连躯体也没办法移动，只能无奈放弃。
观水猿战败，那头鳝鱼精和老鳖都觉得情况不妙，急忙扭身退走。
感觉对方逃之夭夭，小倩没有追上去的意思，放任它们离去。
这些水族只要仍然在白水河水脉修炼，就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等降服水猿，过些日子就打上门去，把它们收在手下，方才真正掌管这条白水河。
带着水猿进入水府，小倩使劲把这东西朝地面上一摔，然后退到远处。
那头水猿没了束缚，立刻又尖叫着冲过来。
对方受伤没有兵器，加之没有在水中。小倩自然不惧，大手一挥，将水猿打出三丈多远。
见自己不敌，水猿又想故伎重演逃入水中。
可惜小倩早有防备，伸手招来一片水流，重新把它困住，任由水猿在里边挣扎。
一炷香过后，水猿力气用尽，气喘唏嘘跌坐在大厅中。
第四十四章小倩收复手下（3）
“我是白水河河神，你现在可服气，如果归顺于我，就放你一条生路，还可以让你在水府中修行，否则立刻杀了你！！”
小倩现在虽然占据河神之位，却只是孤家寡人，手下连个使唤的都没有。动手之初，她就存了收复水猿的心思，否则早在战斗中将对方杀掉。
水猿口不能言，不过能听明白对方说的话。这东西两只眼珠子咕噜噜朝四周乱转，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看那模样，显然是在犹豫。
最终它还是点点头，跪下来表示臣服。
“好，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见对方臣服，小倩非常高兴。妖族和人类不同，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一旦臣服，很少背叛。
几个渔夫上岸，原本沉寂的青山这再次热闹起来，他们逢人就传颂着河神救下自己的事情，让岸上百姓对河神的信仰又增加几分。
不过这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有河神托梦赐下河神瓜一事，如今白水河两岸的百姓大多对小倩信仰异乎寻常的虔诚。
正因为如此，她的香火念力才在短短几个月时间超过前任河神十几年之功。
***
早在进入鬼神二转时，小倩就有统一白水河水脉的心思，如今收复水猿，她自然不想再等下去。
这一日结束修炼，她立刻喊上水猿，奔出水府，掉头朝白水河一条支流杀去。
这条支流名叫泗水溪，里边有个深潭叫黄泥坑，水深四五丈，潭底天然形成一简陋的地下石窟，却是鳝鱼精的居住地。
鳝鱼精也算是有气运的妖族，刚出生时被一条大蛇追杀，无意中逃入黄泥坑底部，发现了这不知名的石窟。里边淤泥深厚，露出一锅盖大的蚌壳。等鳝鱼精躲入其中，却发现蚌壳内蕴含着数粒珍珠，蕴含着丝丝灵气。随后的日子，鳝鱼精在石窟内住下，直到将几粒珍珠全部炼化，这才重新现身，一统泗水溪。转眼近百年过去，如今它已经是初进人仙三转。
小倩带领水猿赶到时，那头鳝鱼精正在水下休息，感觉到泗水溪水流有变，它立刻一个游身，从居住的石穴中窜出。
随即幻化成人形，来到水面上。
这头鳝鱼精对幻化一道显然不擅长，上半身已经化成人形，下变身却拖着条长长的尾巴。它身披黑色鳞甲，双手举着一枚铁斧，口中大叫到：“这里是我的水府，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赶紧离开，否则我不客气！”它其实早已经认出面那女子是白水河河神，此刻故作不知，只是想先声夺人罢了。
“我是白水河河神，如今掌管这方水脉八十一条支流，你这泗水溪也在我的管辖之下，还不俯首称臣。”
“你算什么河神，不过是救了几个愚夫，享受一段香火罢了。你没有经过道院敕封，谁能承认，我现在劝你立刻回去捣毁河神庙，否则等道院发现，绝对会将你打个形神俱灭！”这鳝鱼精存世百年，虽然修行不及小倩，但是懂得却不少。知道人世间的神灵必须经过道院敕封才能享受香火，否则就属于淫祭邪祀，道院发现后，立马会派人铲除。
“你不认，我就打到你承认！！”见它嘴硬，小倩冷笑一声，冲旁边的水猿点了点头。这头鳝鱼精和水猿一样，都是人仙三转，而且连幻形都不完整，自然不是小倩的对手。她让水猿出马，主要是考虑这家伙刚刚臣服不久，需要调教一番。
水猿口不能言，早在一旁等得不耐烦，如今老大发话，它当即挥动铁棍冲上来。
鳝鱼精也不示弱，尾巴摇摇摆摆，立在浪头，舞动铁斧迎了过去。
水猿力气巨大，刚一交手，鳝鱼精就吃了个暗亏。被铁棍打出两丈多远，幸亏被水流阻挡，否则早身受重伤。水猿则趁势而上，连连挥动铁棍。
从交手开始，鳝鱼精就处在下风，十几招后，它看打不过，当即身子在溪水中一滚，掉头就想逃走。
小倩哪里会给它机会，伸手一指，一大团水流横在鳝鱼精面前。
鳝鱼精一时不察，直接撞入其中，登时感觉这团水流粘稠无比，紧紧锁住它的躯体。它急忙挣扎，想要脱逃而出。
小倩窜身来到近前，伸手一抓，已经穿透水流，抓在鳝鱼精的鳞甲上。接着使劲反甩，鳝鱼精凌空飞过四丈远的距离，跌落在岸边草地上。
躯体着地，鳝鱼精急忙翻身滚动，变回原形，想要重新逃入水中溜走。
小倩却再次动身拦住，开口道：“我已经炼化河神敕符，这白水河就是我的家园。你在这泗水溪中居住，必须向我臣服。平时我也不要求你做什么，每半月来我水府报到一次即可，如果立下功劳，我还可以赐你香火念力。你再不降服，我就要下杀手了！”
她奉行箩卜加大棒政策，对着鳝鱼精软硬兼施。在死亡威胁下，这鳝鱼精终于开口道：“大王，我愿意臣服！”
“好，以后你就是我手下的蟮大将，你可知道这附近还有其它什么水妖？”
小倩进入白水河中不过半年时间，平时忙于祭练敕符，自然没空将支流中情况一一探视，因此才会出口相问。
“离我二十里地，有个元宝潭，那里住着一头鳖精。还有三十里远的跃马溪中，有一头螃蟹精。这两头水妖都和小的一样，都在人仙境界。其它支流中也有些许水妖，不过实力都比较低下。
另外就是下游百里之外，也有两头蛇妖，修为比大王还要高一些。二十年前，小的曾经沿白水河而下路过她们的水府，结果被两人擒住，最后放逐而出。”鳝鱼精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说出。
“什么，你说附近还有他人的水府，我怎么不知道？”听到对方所言，小倩也吃了一惊。灭掉金沙滩河神后，她曾经数次到白水河下游探视，并没有发现其她大妖存在。
“小的也不知道，近些年没见她们出没，或许已经被道士除掉。”鳝鱼精回应到。
“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小倩点点头，接着吩咐道：“你现在跟上，我们去找那鳖精和螃蟹精。我要它们也臣服……”
“是，大王”鳝鱼精急忙拎着铁斧跟了上来。
看左右两妖手中都拿有兵器，小倩郁闷不已，自己这个大王如今还是两手空空呢。
想到这里，她开口问道：“蟮大将，你这兵器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给我看看？”其实她是河神，只要处在水域内，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兵器。只是小倩心中还有些小孩子心思，觉得像自家公子那样，手持兵器更威武一些。
“大王，小的这铁斧是从河底捡来，”鳝鱼精见她开口，只当是想要据为己有，有些肉疼的递过去。
“不错，就是太轻了。你知道什么地方能弄来兵器？”小倩接过来挥舞两下，又扔回去。那把铁斧不过是寻常兵器，小倩哪会看在眼中。作为河神，最少要弄一件法器才算配得上身份。
“大王如果想要趁手的兵器，恐怕只有去人类居住的地方，找那里的铁匠打造。”兵器失而复得，蟮大将兴奋地回答。
二十几里的水路，她们只用了两炷香时间就赶到。
蟮大将急于立功，来到元宝潭后口中大叫连连，很快把那鳖精惊到水面上来。
这老鳖精非常识时务，在小倩一番威胁后，它立刻俯首称臣。
这让鳝鱼精郁闷不已，根本没有表现的机会。
鳖精也被小倩封为大将，如今手下平添几员大将，小倩兴奋不已，借着势头朝跃马溪的螃蟹精水府寻去。
那螃蟹精黑青色的面孔，幻形后体型高大魁梧，甚是桀骜。它听完小倩的叙述后根本不从，反而挥动铁叉攻击过来。
蟮大将窜身迎上，可惜它不是对手，短短几个回合就被打下浪头。
旁边水猿看鳝鱼精失利，立刻挥动铁棍接阵。
两人算是棋逢对手，在跃马溪水面连斗了几十个回合，最后还是螃蟹精力竭，被水猿打了一棒。这东西和蟮大将一样，受伤想要入水逃走，可惜被小倩催动法诀拿个正着。
在生死抉择下，螃蟹精也只能点头称臣。
如今白水河支流中有些实力的水妖都已经归顺，小倩手下总算有了可用之人。剩余那些连幻形都不会的小妖，小倩并没有亲自讨伐的打算。她准备将几十条支流分封给四人，让手下大将掌管，这些支流中的小妖收服后则当它们手下水兵。
出发时小倩只带着水猿一个，如今归来，身后跟着四员大将。他们立在浪头上，顺流而下，浪头滚滚，声势非常浩大。
来到白水河中间，小倩带领众大将落下浪头，一路钻入河神府。
几个水妖进入府中，立刻感觉到里边浓郁的灵气，口中啧啧称赞起来。
“你们要是愿意，可以暂时留在府中修炼一段时间”看几人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小倩开口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必须要这些手下感觉跟着自己有好处拿，才能让几个水妖彻底归心。
“多谢大王”它们急忙躬身致谢，都动了留下来的心思。
“对了，河神大王，今天我们四位归顺，值得庆祝，何不安排桌宴席一醉方休。”这个时候，蟮大将开口建议到。
“好，你们稍等，我去镇中置办些酒菜。”小倩点头答应下来。
“何须麻烦大王，我府中有百年好酒，可以取几坛过来。”蟮大将回答道。
“你从哪里来的好酒？”小倩奇怪的问。
“我十几年前在白水河河底发现一艘沉船，里边全是好酒，就取了里边的酒运回洞府。”蟮大将回答过后，扭身离开水府。
“大王稍等，我们也回去弄些下酒菜。”随即鳖精和螃蟹精也起身离开。
第四十五章相师的威胁
两柱香时间过去，这些手下去而复返。蟮大将带回几坛好酒，随即那螃蟹精也赶到府中，这家伙直接扛了一头黄牛下水。看那黄牛脖子上还拴着绳子，显然是农户家的耕牛。
小倩惊声道：“你怎么把人类的耕牛抓来了？”
“大王，用这个当下酒菜正好。”
“胡闹，”小倩开口呵斥道，“我是白水河河神，自然要保护一方百姓安宁。农夫生活不易，这头耕牛说不定是一家人的主要财产，你把它弄来，那户人家就没办法生活，以后不准你们再上岸骚扰百姓。”
自从占据河神之位起，她就牢记自家公子的话语，不敢对两岸百姓有任何索取，没想到让几个新收的手下坏了誓言。
“那怎么办，现在把它送回去？”螃蟹精气闷的反问。
“这次就算了，你已经把耕牛咬死，送回去也没用。等回头你在河底沉船找些几两银子送给那户人家就行。”
***
在小倩整顿水军之时，常晋终于拿到了房契。
原本这些繁琐的手续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办妥，只是在赵知县的关照下，一切变得简单起来。
拿到房契当天，常晋便迫不及待搬入其中。自己只花费几十两银子买这么一座宅第，便宜可占大了。再过一段时间，确定没有异常，到时候可以把妹妹接来同住。
前院临街几间房屋还可以租给别人做生意，每月还能收得些许租金。
有此宅院，他也算薄有资产。
晚上用过饭菜，常晋借着微弱的月光步入后院。
尽管整个后院阴森一片，远处不时有夜鸮声传来，但常晋心中没有半点惧意，径直走到一株大树旁，盘膝坐下开始修炼。
如今以他的境界，距离鬼仙二转只有一线。可偏偏就是这一线，却让常晋始终不能跨入其中。
因此，他也不敢让阴神远离本体。
随着呼吸吐纳，赤青气息吞吐外放……但见周围树木间的阴邪气息不断朝他靠近，只是刚刚进入半丈以内，便被赤青气息消融掉。如果有道法高人在此，自会看到那些阴邪之气就好像落潮时的海水，迅速退去，短短半个时辰，整个院子内已经恢复清明。
就连身旁这株大树也仿佛如此，沾染了几丝浩然之气。
修炼到二更天，常晋才返回屋内睡觉。
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大早，常晋照例开始练习剑术。
没等他练完，院外就传来敲门声。
却是王启年不放心，害怕他出什么意外，特意带着书童过来查看。
这家伙进院子后东瞅瞅西看看，最后才小声问道：“允升，昨晚没什么东西来吧？”
“能有什么”常晋摇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瞒允升，愚兄昨晚可是担心了整整一夜。”王启年说完，话锋又一转，“既然无事，不如我今晚也在此住下吧。学院内束缚太多，还有我那同屋的人晚上经常打呼噜，根本睡不着。”
“你现在不害怕遇见鬼物了？”常晋笑问道。
“有允升在，什么鬼物敢近身。”知道没有危险，王启年胆子也大起来。
刚住进来第一夜，王启年尚有些担心。随后数日都没有事情发生，他彻底安下心来，心中很是羡慕常晋。这样的宅地，几十两银子买下，实在是赚了大便宜。
当然换做自己，却无胆购买。
早上常晋练剑完毕，又将王启年喊起来。他们本打算去东街用些早饭，然后同去学院听夫子授课。哪知道刚走到街口，后边突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两位公子请留步！”
常晋闻言回头望去，发现身后不远处墙角下坐着一位身穿长衫的老头，对方留着一撮山羊胡子，手拿鹅毛羽扇，猛然看上去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在他旁边还竖着一匹白布，上边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神机妙算”，原来是一个算命的术士。
不知为什么，刚看到此人，常晋就觉得对方面相有异。他下意识凝神望去，只见此人头顶灰黑气息缠绕，久久不肯散去。
真是人不可貌相，但看面向，平常人十有**会将对方当成一个得道的术士，谁能想到这不过是一个邪魔歪道呢。
国之将亡，必生妖孽。看来那个胡大海说的有几分真实，现在连这些阿猫阿狗都出来骗人作祟了。
左右无事，常晋也不急着离开，站在旁边看对方到底有何打算。此人一大清早就在街口出现，常晋并不认为是巧合，十有**是盯上他们二人了。
“不知老丈有何指教？”没等他出言，王启年已经率先行礼。
那术士抬手捋了一把山羊胡子，盯着他们脸上看了半晌。
王启年被看的有些发毛了，下意识伸手摸自己的脸庞。
就在常晋不耐烦之际，对方开口：“老朽南山翁，刚才正在此地歇息，两位公子迎面走来，相距四五丈远，我就已经感觉到你们身上带有邪祟之气。再观两位公子的面相，眉心黑青。如果老朽没有猜错，你们应该是住进了邪祟之地，被阴气侵体。听我一句劝，立刻从那里搬出来，否则三日之内，两位必死！”
“什么？！”自从上次被邪灵缠身后，王启年胆子比先前小了不少。听到这话，登时吓得脸色煞白，急急扭头看着常晋，“允升，我就说不让你买那宅子……”
“呵呵，清远兄失态了，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岂是旁人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对方言之凿凿的模样，如果常晋不懂得望气之术，还真可能被他糊到。如今看清楚对方的底细，自然知道此人胡说八道。
常晋体内带有浩然之气，寻常阴气鬼物别说侵身，连靠近三尺以内都难。
对方将他们情况说的越严重，恐怕所图越大，一时间，常晋倒没有拉王启年离开，他想看看此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老先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那边王启年又开口询问。
那老头出声道：“鄙人略施小术，能请来土地神下凡替两位公子解忧，但须十两银子作为报酬。”
“十两银子可以，真能帮我们驱除邪气？”王启年闻言，明显动心。
“只要领我去那邪祟之地查看，相信定可保两位公子无患。”老头见两人信服，语调也略显得意起来。
“清远兄，安心吧，有我在，肯定没事，何必花费银钱。”见王启年真的要掏银子，常晋急忙出声阻止。
老头见状又叫道：“阁下吝惜小费，到时勿要后悔！”
“呵呵，生死有命”
见围观的闲人越来越多，常晋不想再多费口舌，直接拍了下王启年的肩膀离开。
“两位公子，如果不听老朽劝告，必会遭遇大劫难。”他们已经走出十几丈远，仍听到那老头在后边叫嚷。
原本以为经过相师这么闹腾，王启年不会再来宅中住宿。哪知道晚上他准时归来，而且还将自己的书童也拉过来。
“清远兄，你真不怕？如果那相师一语成谶……”常晋好奇的反问。
“愚兄今天已经想明白了，有允升在，我何所惧？！”王启年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左右已经来了，如果现在离开，反倒会让对方小瞧。
“好，今晚清远兄跟在我身旁即可，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必慌张。”
随后王启年掏出些碎银子递到小松手中，打发他离开：“你现在去城东老董家买些下酒菜带回来，今夜月光明媚，我要与常兄在院子内喝酒赏月。”
说到城东老董，也算是个妙人。日前常晋和王启年两人从他的旁边小酒馆旁路过，王启年抬头看天边有片白云飘过，当即一合折扇，说是偶的上联，让常晋对下联。上联为“羊脂白玉天”。没等常晋出口回答，旁边一个卖卤肉的老汉已经接口道：“公子这对联出的太简单，老汉我也能对上。”
当时两人称奇，急忙问下联是什么。此人领着他们到自家酒馆院中，指着那边红如朱砂的土地道：“猪血红泥地。”感情这地方是用来杀猪的。
“羊脂白玉天，猪血红泥地”一雅一俗，却是对的很妙。
常晋禁不住感叹民间多奇人，询问后才知道此人名叫老董，所开酒馆虽然门脸很小，但酒菜绝对是一绝。尤其是卤肉那锅料汤，据说是用秘方熬制。
后来他们外出用餐，多选在这家酒馆。
书童应了一声离去，片刻提着竹篮归来。
竹篮中放着几个油纸包好的包裹，里边有猪头肉、卤鸡、茴香豆，还有一壶老董家自酿的美酒。
深秋天凉，常晋让小松回屋把炉子搬到院中，炉火生着，把酒温上，然后席地而坐喝起来。
随说主仆有别，但常晋二人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所以也让小松坐在旁边，还给他倒了两杯温酒。
到底是个孩子，两杯酒下肚，小松就变得两眼通红。无奈常晋只好让他先回屋睡觉，自己和王启年继续对月畅饮。
两人谈性很浓，不知不觉忘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