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作践自己
??ˉˉˉˉˉ雪衣是好不容易才在脸上堆满喜气洋洋的笑容。后心的冷汗,早就遢湿了衣裳。“奴婢给皇上道喜。”
奉临轻快的拉着严一凌往里走:“太医来看过贵嫔么?是怎么说的?”
“回皇上,太医说贵嫔娘娘刚有喜月余,胎气还不是很稳。需要多休息。”雪衣边走边说。
“唔,好好照顾贵嫔。”奉临迈进门的时候。才松开严一凌的手。
门只开了半扇,两个人一块进不了。
严一凌跟在皇帝身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她不知道是该恭喜徐天心,还是同情她。也许有了这个孩子,会改变她的初衷,能放下仇恨是一件好事吗?
徐天心正抱着一碟子酸梅吃的欢。见皇帝进来,眼皮微垂,极不情愿的行了个礼。“皇上。”
看见身后的女子,她勾唇一笑:“严贵妃也来了。”
“你有孕,这么大的喜事,我怎么能不来。”严一凌笑笑着说。
奉临走到她身边,温和的伸手去抚她的腹部。“真好,天心。”
“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皇上就急着叫好?”徐天心捻了一颗酸梅扔嘴里,转身走到椅子边坐下。
皇帝的手还停在那里。她也不怕让他尴尬。
“你呀!”奉临看她动作敏捷,不免皱眉。“有身子的人,竟还不知道顾忌。”
“臣妾从不是皇上眼中,那些娇滴滴的女眷。有什么好顾忌的。”徐天心胸口发闷,脸色自然不好看。
严一凌知道徐天心的脾气。但从来没想过,即便是在皇帝面前她也不曾分毫收敛。
这两个人的对话,闹的她有点头大。尽豆丰才。
“朕是担心你。”奉临语调柔和:“你是头次有孕,还是小心些好。后宫很久没有皇子诞生,朕希望你能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子。”
放下了手里的碟子,徐天心一脸不悦:“皇上这话说的,臣妾都不知道怎么接茬了。要是皇子。就平安的生下来。要是平安生下的不是皇子可怎么办?再塞回去?”
“噗嗤!”严一凌没忍住笑。
奉临瞪了她一眼。“你就听着她打趣朕,也不帮朕劝一劝。”
严一凌讪讪的笑,眼角有些抽搐:“皇上,贵嫔妹妹的话似乎没错,是皇上一心求子,罔顾了妹妹的感受。臣妾能说什么?”
“是吧,皇上,臣妾没说错吧。”徐天心抿唇道:“连严贵妃也是这么觉得。”
不等皇帝开口,她把头扭过去不看他的脸。“臣妾只能祈求上天垂怜,保佑臣妾一索得男。和严贵妃一样有福气膝下有子才可。否则生个女儿,皇上又不喜欢,白费力气。”
“嗯哼。”奉临面有僵色。语调却带着宠溺:“好了好了,是朕说错话了还不行么!你呀,有力气多休息,别只知道耍贫嘴。”
转头对着严一凌,奉临皱眉道:“朕终于知道为何天心只能与你交好。你这张嘴,什么时候也变得尖利起来,连朕也敢嘲笑。”
“臣妾不敢。”严一凌笑弯了眼眉。“不过是怕贵嫔妹妹孕中烦闷,逗逗趣儿罢了。”
奉临松了口气,脸色渐渐变得柔和起来。“自太后薨逝,宫里的风波就一直没有断过。难得有件喜事,朕当然希望天心你能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徐天心低着头不做声,心想皇后一天不死,这后宫岂能安宁。
“怎么?有心事?”奉临看她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走到她身边坐下。“有什么话只管说吧,严贵妃又不是外人。”
“臣妾没什么不高兴的,也没什么高兴的。”徐天心云淡风轻的说。
“怎么有孕对你来说,不值得高兴?”奉临奇道。
“正如皇上所言,臣妾且有顾忌的呢。后宫不宁,一个不留神出什么岔子,说不定就成了第二个桦嫔。”说到这里,她缩了缩肩。“桦嫔的惨叫声,臣妾现在还清晰的记得。”
握着她的手,奉临轻柔宽慰:“你别担心,朕会加派人手在你宫里伺候。”
这意思,无疑是说会多派人保护她。
严一凌猜徐天心肯定是不愿意的。
“皇上又不是不知道,臣妾最讨厌人多的地方。”果然徐天心一口就回绝。“要是自己宫里也没个清静,那还不得闹心死。”
“什么死不死的!”奉临皱眉瞪她一眼:“孩子听了不好。”
“呵呵。”徐天心似笑非笑。“臣妾的孩子,听什么都不怕。皇上多虑了。”
也难为皇上有耐心和她这么说话。严一凌真怀疑这两个人是怎么相处下来的。
不过照这么看,徐天心得宠是与众不同的。
“奴婢给皇上请安。拜见贵妃娘娘,见过贵嫔娘娘。”遥光满面春风的进来。
连雪衣都吓了一跳。“遥光姑姑你……”
“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送来新鲜的食材补品以及日常所需过来。”遥光说话的同时,捧着怀里的锦盒上前。“这里有一尊送子观音,是请了法师开过光的。还请贵嫔娘娘早晚一炷清香供奉,可保顺利诞育麟儿。”
“还是皇后有心。”奉临眼底闪过赞许之色。
徐天心则纳闷:“皇后娘娘怎么知道臣妾有孕?”
严一凌释疑:“方才在万贵妃宫里,小侯子报喜时,皇后娘娘也在。”
“那真是动作极快啊。”徐天心淡漠的睨了一眼那尊观音像:“雪衣,替我收着。”
奉临拍了拍她的手背,道:“皇后一向关怀后宫,自然是出自真心。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遥光脸上微有些不痛快,这是必要的修饰。“皇后娘娘还叮嘱奴婢,将孕中不宜之事禀明贵嫔,还请贵嫔细细留心。”
“不听。”徐天心不耐烦的说:“我累了。”
“皇后也是一番好意,妹妹不如歇一会儿再听?”严一凌忙打圆场。
虽然是做戏,但三个人的表现都十分真实。尤其是遥光脸上对徐天心的那种嫌弃。
严一凌甚至觉得,这完全是发自内心。
“好了,”奉临哄道:“既然是皇后的一番心意,那你就歇会儿再听。也别叫遥光为难。”
徐天心爱答不理的瞥了一眼遥光:“知道了。那就请遥光姑姑歇一会儿,喝杯茶,等本宫休息好了再细细留心。”
奉临拿她没有办法。平时没有,现在更没有。
“朕还有折子要看,碧儿,你替朕陪一陪天心。”奉临对她使了个眼色。
严一凌随即明白,那是不想让骄纵的徐贵嫔太拂皇后的面子。“臣妾明白。”
几个人又神色各异的行了礼,目送皇帝离开。
徐天心身子一软,嘭的一声坐在椅子上。
惊得严一凌心都快要跳出来。“你这是做什么?就不怕动了胎气!”
遥光把锦盒往桌子上一放,脸上也显出嫌弃和难以置信。“你玩什么不好,非要玩火,很有趣?”
“天意而已。”徐天心冷冰冰的说。
雪衣无奈,只有叹气。“我出去守着,不叫人进来打扰。”
遥光快走两步,一把抓起徐天心的手腕。
“干什么?”徐天心想甩开她,未果。“你会诊脉?”
遥光没搭理她,只是摸着脉,眉头越来越皱。“你不是闹着玩?你真的怀孕了!”
徐天心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呦,你这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手艺啊?莫非以后不当宫女了,要夫唱妇随的去行医?”
拿她和冯靖宇打趣,已经是徐天心每日所需的消遣。
只是严一凌近来很少能同时碰上她们俩。不知道这期间还发生了什么曲折有意思的故事。
不过,现在这种气氛,她很难笑得出来。
“我没功夫和你说这些废话。”遥光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这么不爱惜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话从何说起?严一凌纳闷,除了她这个假严碧。身为妃嫔,给皇上绵延子嗣不是理所应当。怎么叫不爱惜自己了?
“严贵妃生气了吧?”徐天心不理会遥光,反而问她。“该不会觉得我是存心和你争宠吧?”
严一凌看着她,认真的说:“我之所以不高兴,是因为我没从你脸上看到半点为母的喜悦。你的表情你的语调,你方才狠狠坐在椅子上的举动,都让我觉得你对这个孩子的态度很奇怪。至于恩宠,从来就不在我手里,谈得上和我争宠么?”
遥光气得不行,转过身去不说话。
徐天心反而笑了。“是么,那是我低估严贵妃的胸襟了。”
“既然有了孩子,好好生下来就是了。”严一凌叹了口气:“虽然皇家的孩子都活的艰难,但只要你用心呵护,未必不能好好的。”
徐天心比严碧厉害得多。光是一身武艺,就不是寻常人能接近的。
何况她也是个有心思的。
所以严一凌觉得,严碧能护着奉举长大,她也一定能。
“扯得太远了。”徐天心收回心思,平静的说:“扮鬼也扮了,皇后不害怕。反而还趁乱想旧事重提,污蔑你和肃亲王有私。咱们的计划,还是没能引出皇后的爪牙。”
“我有些眉目了。”严一凌皱眉:“那个人左臂有伤,或许会暴露行迹。”
“不如我的法子好用。”徐天心冷冰冰的笑,表情寡淡。“我等不及了。”
遥光冲过来,一个巴掌落在徐天心脸上:“你一句等不及,就这样作践自己真的好么?”
第九十一章:那一场火
???????徐天心几乎没有什么反应,遥光却哭了。这一巴掌,把自己的心抽疼了。
“贵嫔娘娘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告退了。”她仰着脸。尽量缓和自己的情绪。
“不是还没说要注意什么。”徐天心恍如不觉,就好像完全没有被打这回事。“皇后娘娘的懿旨。怎么敢不听。”
皱了皱眉,遥光冷着脸:“不要用太重的香料,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生冷的也不行。注意休息,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入夜不要随意走动。要按时喝安胎药,每日传太医请平安脉。饮食上格外留心,凡是损胎伤胎的东西尽量都别碰。”
其实遥光心里很乱,她不知道自己嘴里在念什么经。
她也不知道徐天心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么多办法,为什么一定要选最伤害自己的。
“唔,没了?”徐天心淡然的问。
“差不多了吧。”遥光冷淡淡的答。
“你就没有什么想叮嘱我的?”徐天心略带讨好的问。“怎么说咱们也是姐妹一场。”
“无话可说!”遥光渐渐恢复了平静。是啊,她都已经选了这个办法,她还能说什么?
徐天心装腔作势的揉了揉肚子:“据我所知,孕中最忌讳的就是生气。你明知道我怀的辛苦,还这样冷冰冰凶巴巴的。就不怕气得我小产?”
“你……”遥光听见她口不择言,心里更难受了。“如果你真是被我气得小产,那我反而心安理得了。”
瞪圆了眼睛,徐天心又揉了揉肚子:“好吧!”
耸了耸肩,晃了晃脑袋。她一副欠揍的样子,道:“我做好小产的准备了,你来气我!”
遥光嘴角抽搐,想骂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临了走到徐贵嫔身边,端起小碟子伸出舌头,绕着把每颗酸梅都舔了个遍。“吃吧。”
“可恶啊!”徐天心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得逞而笑。“我就这么一碟子。还是好不容易从宫外弄得,你怎么忍心啊你。”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吃我的口水了。”徐天心得意的舔了舔嘴唇。“你们有没有发觉,酸的东西,特别容易让口水飞溅!”
严一凌摸了摸满是鸡皮疙瘩的手臂。这两个人的友情还真是挺难懂的。
不过她在心里存了一个疑影,为什么徐天心有孕,遥光会有这么大反应。而徐天心自己,也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孩子似的。
徐天心瞪她一眼,恶狠狠的攥了攥拳。“遥光,我很慎重的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把这碟酸梅吃完,不许浪费。二是,我告诉严贵妃你被冯靖宇看遍全身。”
“什么?”严一凌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遥光被看遍全身?”
“你这是给我选择么?”遥光恶狠狠的瞪回去:“你不是已经说出来了么!”
“呀!是啊!”徐天心故作无辜状:“一个不留神说漏嘴了。”
说完眼尾还不舍的瞟了一眼她好美味的酸梅。“其实你还是吃了吧。这么好吃,扔了怪浪费的。”
“等等,梅子的事情先放一边。我还是比较有兴趣知道,被看遍全身的内容。”严一凌一本正经的说。
“简单喽。”徐天心轻咳一声:“看上面是她中毒那次,冯某人给她真就。下面就激烈了,据说是她去找他报仇,不知道裙子怎么被他踩住撕破了,然后就光溜溜。”
遥光想要捂住她的嘴,但显然是来不及了。
徐天心这番话说的飞快,就跟豆粒掉在地上一样,噼里啪啦的。
“真是气死我了。”遥光直跺脚。
“气?”徐天心纳闷:“这么甜蜜有什么好气的。回头成了太医娘子,记得还我一坛酸梅子。”
“够了,别再提那个疯子!”遥光瘪着嘴双手攥拳:“我真恨不得把他弄死,狠狠弄死。”
这样子的遥光才是正常的。
严一凌笑着道:“我是觉得冯靖宇的脾气,好像就是为遥光量身定做的。这两人要在一起,一定是相生相克的。”
“是啊。”徐天心心情大好:“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生生的将满腹的怨恨都咽下去。遥光眯着眼睛狠狠的笑着:“随便你们怎么说,我一定要证明你们是错的!并且打错特错!就没有对过!”
说完,她揉了揉自己的脸,按了按眉心:“我要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了。你们决定好了通知我。”
走出门去,遥光深吸了一口气。徐天心的决定她害怕听,这对她是个多么残忍的伤害!
遥光一走,徐天心的脸色也渐渐变了。“太后薨逝,皇后俨然失去一道屏障。不管她是平静无澜也好,暴跳如雷也好,只要她出手,就没有人能替她掩护了。”
“的确如此。”严一凌点头。“可惜我们现在,能做的很有限。只能慢慢的去摧毁皇后的意志。”
“为什么?”徐天心不解。“为什么要慢慢的去摧毁她的意志?我们为什么不能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
“我们没有能一下子扳倒皇后的好计谋。何况沈家枝繁叶茂,根基深厚,不是兵行险招就能扳倒的。”
“错!”徐天心皱着眉:“沈家已经是皇上的心头刺了。只要皇后再出点岔子,皇上就是想保全她都难。”
从她斩钉截铁的语气,严一凌听出一些不寻常。“这么说,你有好办法了?”
“是。”徐天心道:“我现在怀着龙胎,自然是做什么都行。皇后能不能容得下我,怎么容我,都是她的本事。”
“你要拿孩子冒险?”严一凌不答应。“这太危险了。万一失手,后果不堪……”
“拜托你了严贵妃,我请你过来是来商量对策,不是讲道理。”徐天心凛眉看着她:“这样吧,在宫里兴风作浪就由我来完成,你只要按部就班的揪出那个可疑的人来,我们的胜算就又多了一些。”
看她这个样子,不达目的是不会收手的。
严一凌沉默片刻,叹气道:“还有个办法,就是从皇上入手。”
“哦?”徐天心疑惑。“你说来听听。”
“太后灵前那一天,我察觉到皇上似乎有些害怕火焰。”严一凌认真的说:“我怀疑是创伤后遗症。”
“呃?”徐天心不大明白。
“也就是说,皇上曾经经历过一件可怕的事情。这件事在他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严一凌扬了扬眉毛,问徐天心:“你记不记得,遥光曾经说过,有次她伺候皇后沐浴,发现皇后背上有一块疤痕。”
“后来我偷偷查过,皇后很少会让人侍奉她沐浴。像是怕人家看到她的伤痕一样。”严一凌努力把这些片段串联起来。“还有那次遥光听见的对话,说皇后救过皇上。你说会不会是曾经发生过一场火灾,皇上犯险皇后冒死相救……”
徐天心点头:“很有可能。”
“我一直觉得,皇后隐藏的再好,这些年,她的所作所为,皇上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严一凌仔细琢磨过这些事:“想必是碍于这份恩情,他不愿意相信,救过他的妻子心如蛇蝎狠毒。”
“有道理。”徐天心连连点头。“只不过你有什么好主意?总不能再放一把火,让皇上从熊熊烈焰里看见一个阴狠毒辣,与此前完全不同的皇后吧?”
她说完,又觉得不是不可行。尽叼台才。
严一凌与她对视一眼,说出心里的猜忌。“我总觉得,那场火说不定就是皇后处心积虑。咱们这么多人,都猜不透皇后的心思,也许只有再放一把火,才能让皇上看清。”
徐天心与她对视一眼:“你该不会是想自己身入火海吧?”
“如果可以解开皇上的心结,也让他从皇后的恩情结里走出来,犯一次险未尝不可。”
从皇后身上难找到突破点,只有尝试从皇帝身上找。用皇上最感激的那件事,来幻灭他对皇后所有的好感,无疑是釜底抽薪的好办法。
“也好吧。”徐天心考虑的是,怎么能让皇后点一把火,烧了她这贵嫔宫。
她之所以没有告诉严一凌,她根本不打算要这个孩子,是因为她背后的动机根本就能摊开。
“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安胎,我会有方法尽快完成这件事。”严一凌平和的看着她。“比起皇子,我倒是希望你怀的是个公主。皇家的孩子,活着本来就艰辛。”
“是啊。”徐天心点头:“皇子的命运如同风雨飘摇中的烛火。遮得住一时未必能保全一世。何况,如果上苍允许,我也想有个奉仪那么可爱聪明的女儿。”
但这个女儿,一定不会是皇帝的。
雪衣在门外轻咳了一声,道:“严贵妃娘娘宫里的汪公公来了。”
严一凌有些意外,这时候汪泉怎么会来,难道宫里出事了?“让他进来。”
汪泉急匆匆的跪下,道:“娘娘,您赶紧去一趟苍穹殿吧。”
“皇上不是才在本宫这里见过严贵妃么,用得着这样火急火燎的?”徐天心奇怪的不行。
“皇后娘娘被蛇咬了。”汪泉低眉道:“御书房里不知怎么爬进去了条毒蛇。皇上找不着冯太医了,叫贵妃娘娘过去想想法子。”
第九十二章:天心硬气
???????徐天心走过来扯了扯严一凌的衣角:“我的绿花到现在都没找到,我和你一起去。”
“到现在都没找到?”严一凌愣了愣,难不成是让皇后抓起来了,适时的咬伤了自己?“看来皇后也开始着急了。”
胸口发闷。徐天心微有些喘。“快走吧,我可不想我的蛇被她们碎尸万段。”
“咱们知道的事。皇上也一定知道了。”严一凌想到另外一层。冯靖宇是毒医的徒弟,这是暗中打探道的事情。他入宫凭的是朝廷的考核试。
可见皇上也不是只理会朝政,他也在暗处审视着每个走进宫,或者说能靠近他身边的人。
“皇上。”严一凌满面焦虑:“皇后娘娘如何了?臣妾已经让人四处寻找冯太医,找到他便即刻传来苍穹殿。”
奉临凝眸看着她,沉默着没有做声。
这样的目光叫她有点害怕。“皇上……”
徐天心也觉得有些奇怪,目光来来回回的环视着每一处可能藏蛇的地方。生怕咬伤皇后的就是她丢了好久的绿花。
“你找什么?”奉临的目光落在徐天心脸上,语调微微不痛快。
“蛇。”徐天心毫不掩饰。“臣妾几月前,丢了一条蛇。”
严一凌心一颤,皇上知道徐天心玩蛇?那上次太妃宫,太后被吓事情,皇上为何没有追究?
“怎么这么巧?”奉临狐疑的看着她。“朕怎么没听你提过丢了蛇。偏偏皇后被咬伤你就找上门来了?”
严一凌饶是一愣,道:“皇上,蛇这种灵兽都有自己的秉性脾气,未必会跟在徐贵嫔身边。许是一时贪玩。遛出宫也不一定。咬伤皇后娘娘的不见得就是徐贵嫔的。”
“叫她自己辨认。”奉临的话音落。
小侯子捧着一个托盘走进来。
徐天心掌心直冒冷汗,掀开黄布的手都在发抖。
从她惊恐的眼神里,严一凌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徐贵嫔,你要记得你有孕在身,切莫动了胎气。”
话。是严一凌说给皇帝听的。
总不能因为蛇咬了皇后一口,他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了吧?
“就是是你的了。”奉临瞪着徐天心,脸上根本没有一丝和蔼之色。
“皇上,蛇而已,它们有它们赖以生存的方式。若不是万不得已,不会轻易攻击人。”徐天心脸色发青:“何以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这条蛇,是用内力震得骨节寸断而死。若不是还有蛇皮包裹着。早就已经四分五裂了。
“残忍?”奉临与她对视一眼:“朕第一次见你,你为了一匹马,只身闯入兵戎相见的战场。朕险些要了你的命。那时候就知道你性子野烈,与众不同,才事事待你宽容。”
他指着那条蛇尸,冷着脸道:“太妃宫的事,朕就当你一时贪玩,并无伤及无辜,不予追究。可是你竟敢变本加厉,纵蛇伤人,险些咬去了皇后的命,难道朕还能饶了这条畜生不成?”
冯靖宇从内室走出来。恭敬道:“皇上宽心,皇后娘娘已无大碍。”
说话的同时,他双手奉上一个锦盒:“皇上请服下此药,以化解体内的毒素。”
“皇上,您……”严一凌不得不做出关怀之意。“您也被蛇咬伤了?伤在哪儿?”
奉临没做声,也没接冯靖宇手里的药。
倒是遥光端着一盆发乌的血水走出来,低着头道:“皇上,皇后娘娘请您和严贵妃?徐贵嫔进去说话。”
嗯了一声,奉临转身先行了一步。
严一凌赶紧问冯靖宇:“你不在太医院司职,跑哪儿去了。皇上伤在哪?”
冯靖宇指了指自己的嘴,做了个啄的动作。
“你是说皇上替皇后吸出伤口的毒液?”严一凌简直无法想象。那肯定是一瞬间就做出的反应。这足以说明,在他心里,皇后有多么重要。
遥光与徐天心对视了一眼,目光十分复杂。
徐天心看明白了,只是轻巧一笑。“候公公,等会儿让本宫把蛇带回去安葬,千万别给扔了。”
“是是。”小侯子一直觉得徐贵嫔不是那么好惹的主儿。自然也不敢在她跟前挂脸子。
奉临坐在床边,双手握着皇后的双手。脸色已经缓和了不少。
当然,严一凌知道,他只是为了让皇后觉得舒坦。并不是要给她和徐天心看。
“蛇的事情,徐贵嫔怎么说?”沈音苒柔声问。
“是臣妾的蛇。”徐天心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被怨恨一点一点的侵蚀。他身为九五之尊,胸怀连一条蛇都容不下。凭什么容下这江山?
“你还挺硬气。”奉临脸色不大好,语气也冲。
徐天心轻哼,道:“皇上已经杀了咬伤皇后娘娘的蛇。这件事情不是处置好了么?一口抵一命,难不成皇上觉得亏,要连臣妾也处置了?”
“你竟还不觉得是你的错?”奉临冷冰冰的脸色叫人看着害怕。
严一凌略微向前一步,半遮住徐天心的身子,欠身道:“皇上,徐贵嫔也说了,这条蛇丢失了几个月。许是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苍穹殿。正逢皇后娘娘今日过来,才不慎将娘娘咬伤。说到底,也是个意外。求皇上念在徐贵嫔有孕在身,宽恕了妹妹。”
“是意外,还是有人纵蛇行凶。严贵妃应该比朕清楚。”奉临冷着脸,似乎根本就不买账。
这话的意思,却让严一凌心里堵得慌。难不成他怀疑是自己和徐天心串谋?
要是一条蛇就能解决了皇后,何必还苦思冥想什么对策。简直太可笑了。
“皇上。”沈音苒笑着攥了攥掌心里的大手:“毒蛇养在宫里,的确叫人瘆的慌。但臣妾相信徐贵嫔绝不会纵蛇伤人。此事正如严贵妃所讲,只是个意外。幸而遥光及时找到了冯太医,臣妾平安无事,这件事便不如这么算了。”尽叼节圾。
冯靖宇是遥光找到的。
严一凌脑子里转了一遍这句话,但注意力马上放在皇后身上。
“臣妾没有纵蛇伤人。”徐天心凛然的仰着头。“总不能因为蛇是臣妾的,就责备臣妾有谋害皇后的歹意吧?那要是刺客入宫行刺,夺了侍卫的刀剑伤了人,难不成皇上砍完了刺客,要连那侍卫也一并剁了才算完?”
“是。”奉临斩钉截铁道:“谁让他看不住自己的兵器,资敌伤人其罪不赦。没有用的人,留着做什么。”
这话显然是重了。
沈音苒连连摇头:“皇上,徐贵嫔有孕在身,怕是不能久站。臣妾已经没事了。不如让人送她回宫去歇着。”
“朕生气的是她的态度。哪里有半点认错的样子?”奉临瞪着徐天心,道:“往后宫里不许再养蛇,不光是蛇,什么都不许饲养。日日与毒兽为伴,朕真想看看你的心有没有被染黑!”
徐天心冷笑一声。
刺得严一凌耳膜一痛。“徐贵嫔。”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多说。毕竟皇上只护着皇后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何必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臣妾就站在这里,皇上想看有何难。直接剖开臣妾的胸膛不就得了。”徐天心没有一丝畏惧。“还有,皇上您千万别觉得臣妾是恃宠而骄,别觉得臣妾自恃有孕得意忘形。您何曾宠爱过臣妾,臣妾母子在您眼中,有什么分量,还不是跟弄死一条蛇一样容易。”
说完,徐天心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挺了挺脊背:“来剖吧!”
严一凌有种错觉,那就是皇帝会忽然扑上来把徐天心活活掐死。
内室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她顾不得背上直流的冷汗,凝重道:“皇上,臣妾不是想为徐贵嫔开脱,而是这蛇最终是在苍穹殿发现的。徐妹妹再任性,也绝不敢让蛇伤害皇上。说句大不敬的话,她若是真的纵蛇伤害皇后,这蛇弄去毓秀宫不是更稳妥么?”
微微有些哽咽,严一凌垂首跪下:“皇上,意外这种事,没有人想她发生。臣妾恳求皇上,看在贵嫔妹妹初孕,胎气未稳的份上,就宽恕了妹妹这一回吧。”
“是啊,皇上。”沈音苒连忙帮腔:“严贵妃言之有理。意外的事,谁又能预料。倘若不是臣妾凑巧来,想必也不会发生此事。您就宽恕了贵嫔吧。”
徐天心一动不动的站着,胸口的郁闷令她脸色难看。
对于皇帝,她从来就没有动过真心,所以无论他是冷酷以待,还是虚情假意的温情脉脉,她都不会有半分难过。
“朕是在问,她究竟知不知错。”奉临怒目瞪着徐天心。
“臣妾怎么敢认错。”徐天心甩开严一凌拉着她衣袖的手。“臣妾若是真的认错,岂不是变向承认自己谋害皇后娘娘了?这莫须有的罪名,臣妾可担待不起。”
“贵嫔妹妹,别再胡说八道了。”严一凌咬着牙,道:“皇上是要你承认在宫中饲养毒蛇之错。毕竟毒物危险,促使意外发生。并不是要你承认谋害皇后娘娘。您就别拗着脾气了。”
“严贵妃还是省省力气吧。”徐天心表情寡淡:“天下都是皇上的。若皇上觉得臣妾错了,就是错了。认不认,有何不同。”
徐天心直视皇帝森然的目光,一步不退:“就请皇上发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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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你和她们是一样的
?1ooooo“徐贵嫔。”奉临嘴里硬生生的挤出这三个字。
徐天心扬了扬下颌,示意他自己听着呢。
沈音苒低眉“哎呦”了一声。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遥光捧着铜盆进来,心急着过去。哪知道脚下一滑。铜盆里的水就泼了出去。
硬是一点没浪费的将徐天心和严一凌泼成了落汤鸡。
“严贵妃娘娘恕罪。”遥光赶紧跪下:“奴婢担心皇后娘娘,一时没有留神。”
“你怎么样?”奉临握着皇后的手:“是伤口疼么?”
沈音苒连连摇头:“皇上。遥光冒失了,还是赶紧让严贵妃和徐贵嫔回宫换衣裳。这样子会生病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顾着旁人。”奉临皱眉看着她,语调有责备但更多的却是疼惜。
严一凌知道遥光是替徐天心解围,摇头道:“无妨,你赶紧再去打一盆水过来。”
“是。”遥光面有忧色:“多谢贵妃娘娘宽宏。”尽叼序巴。
“下去吧。”奉临冷漠的说:“既是不爱热闹,便回你的贵嫔宫好好待着。”
徐天心扭头就走,连表面上的礼数都没做。
只是才迈出门去,她便撕心裂肺的呕起来。
“臣妾告退。”严一凌赶紧追了出去。
“你没事吧?”看她脸色不好,严一凌忙道:“先回宫,再请个太医来瞧瞧。”
徐天心憋着气,搡开来扶她的严贵妃:“不用你瞎操心,回宫换你的衣裳去吧。”
她的眼神,明显是告诫自己不要再亲近。严一凌怎么会看不出来。
想起之前她捧着酸梅子吃个不停的样子,猜想这个孩子一定让她怀的很辛苦。“徐贵嫔你自己也要当心。”
这个丫头。看着冷艳无双也就罢了。偏偏性子也是冷的要命。不知道是不是冰窟窿里长大的。然而很不幸的是,徐天心的担心得到映证。
当晚,皇帝就来伊湄宫兴师问罪了。
严一凌正打算用晚膳,汪泉就来通传,说皇驾到了。
在素惜和章嬷嬷的陪伴下。三个人一起来到正殿相迎。
请了安,严一凌就紧忙问:“皇上,皇后娘娘的伤好些了么?”
奉临没吭气,径直走进了内寝。
穿过屏风,圆桌上摆着几道家常小菜。他的脸色一沉,回首与她对视。
“皇上用过晚膳么?若是不嫌弃简单,就和臣妾一块用点。”严一凌微笑着对章嬷嬷说:“去拿副碗筷来。”
“是。”章嬷嬷虽然看出皇上脸色不好。但也是随和的笑着。
“素惜,去端盏茶,先给皇上润润喉。”严一凌特别殷勤,是不想在这时候惹他不痛快。毕竟皇上也是人么,人总有想发发脾气的时候。
当然,皇后例外。
“皇上。”素惜将温热的茶水送到他面前:“您请用茶。”
奉临看也没看,一动不动的坐在桌边。
严一凌赶紧从素惜手里接过茶盏,双手奉上:“皇上,请用茶。”
她端着茶杯好一会儿,他才伸手接过。
彼时,章嬷嬷摆好了碗筷。看着气氛不大对,便垂首立在一边。
“你们先下去吧。”严一凌支开她们。才笑着问皇上:“皇上是不是不喜欢这茉莉绿茶,不如下回臣妾换雨前龙井给您尝尝?”
“皇后险些丧命蛇口。难为你还有心情享受佳肴,品茗弄月的!”奉临的语气很不好,脸色铁青着。
受气倒是小事,严一凌很明白自己的处境。
说句不好听的,她和皇帝豢养的一只狗没有什么区别。衣食住行皆是主人赏赐,那偶尔对主人摇摇尾巴,也是很应该的。
低下头,她笑得轻浅。“臣妾哪里有心思品茗弄月。正是担忧皇后娘娘凤体不和,才随意叫小厨房弄了点简单的小菜。左右也是没有胃口。”
“是么?”奉临轻蔑的看着她:“朕的话,你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严一凌饶是一愣。“皇上的话,臣妾怎么会忘?”
她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
“你没忘?”奉临凝眸:“那徐天心的毒蛇,是怎么跑到朕的苍穹殿?事发之时,朕又为何找不到冯靖宇?”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严一凌差点没憋住。权衡再三,她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徐天心的本事,敢顶撞的皇上干瞪眼。“皇上这么说,臣妾可就冤枉了。冯靖宇当时在哪里,臣妾怎么会知道。那会儿,臣妾不是正和皇上在一起么?”
“如果早早的部署好,当时在不在朕身边,又能说明什么?”奉临的声音很清晰。
同样的一双眼睛,对着皇后就温情脉脉呵护备至,对着自己就冷若冰刀,恨不得来回的割。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是觉得,臣妾毒计算计皇后娘娘了?”
“那你有没有?”奉临沉声问。
“我说没有皇上信么?”严一凌反问。
“难。”奉临如实的说:“你心里恨透了皇后,以为朕不知道么?”
严一凌气得心口疼,那种感觉,像是被人用大石块砸过来。沉甸甸的分量足够折筋断骨。“皇上既然觉得臣妾恨毒皇后,会出此下策,何必问?”
“朕要听你说。”奉临阴森的眼神,似乎很熟悉。
严一凌记得,冷宫里那次初见,他就是这幅样子,恨不得下巴都捏碎了。
徐天心果然说的一点不错。皇上觉得是错,就是错。
她干笑了一声,慢慢垂下头去:“皇上觉得是就是吧。”
“朕要听你说。”奉临冷喝一声:“别用这些虚言搪塞朕。到底是不是你指使徐天心和冯靖宇谋害皇后?”
“是我。”严一凌想过要忍,可是忍得了么?
心里的怨气翻江倒海,还不如来个痛快。
可是她这么一承认,皇帝却愣住了。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朕给你的还不足够?”奉临凝眉,忽然道:“你还想要什么?权力,荣华,还是凤冠?”
“笑话。”严一凌也气急了。她本来不是多要强的性子,但也绝不软弱。可以叫她忍让包容,但决不能因为她的忍让和包容,就把她当软柿子来回的捏。
“权力,荣华能当饭吃?还是顶着凤冠就能衣食无缺了?”严一凌轻蔑至极。“臣妾有手有脚,能自给自足,就算没有荣华富贵的日子,也绝饿不死。皇上不是把我扔进冷宫过?”
“你也来气朕!”
“皇上说笑了。”严一凌一副不肯屈服的样子。“是您兴师问罪到伊湄宫,臣妾只是据理力争,如实回答。”
“那就是为了报仇对么?”奉临转口问她。“你怀疑奉仪的死,是皇后。所以以你才步步紧逼,恨不得除之后快。你有什么凭证?”
“我没有凭证。”严一凌咬着牙:“我就是因为没有凭证,才偷了徐贵嫔的蛇。我故意扔在苍穹殿,我还买通了绣院的绣娘,在皇后的凤袍上涂些药粉,蛇闻到自然就会攻击她。”
“你……”他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不就是想听这些么?“严一凌拼命的去掰他的手。坚硬的指甲狠狠划在他的手臂上。
奉临一痛,手便松开了。
他万万想不到她竟敢这么做。“你……”
“是我,要杀皇后的是我,现在损伤龙体的还是我。”严一凌被他逼到绝境,只有险中求生。
她就是想替严碧赌一把,看看这个昏君心里到底有她多少分量。
“你真的这么恨朕?”奉临愕然的看着她。
“恨?”严一凌冷笑了一声:“我拿什么恨?我的心早就被掏空了。我只是不明白,皇上你既然这么爱皇后,这么害怕她受伤害,你何必要宠幸了一个又一个?守着皇后踏踏实实过日子不好么?”
不等皇帝开口,她又道:“哦,我懂了,皇上您是天子,优生优育,得大批量的繁衍后嗣,挑个最佳的继承人。所以这些女人,只不过是你用来生育的工具。谈不上爱,就连宠也要看心情。臣妾如此,万贵妃如此,徐贵嫔也没有什么差别。否则当您知道那条蛇是徐贵嫔饲养的,你就该下旨砍了她,一了百了。”
奉临被他气得浑身发抖,但是很奇怪,他的脸上纵然再阴沉,也完全没有看出杀意。
“你非要这样跟朕说话是不是?严碧!”
“皇上高兴的时候,叫我碧儿,不高兴就叫严碧。可怜我的时候,就把我拥在怀里,抱着我说别怕。现在厌恶了我,就煞有介事的一顿问责。可惜,我真没觉得我哪里说错了。”
严一凌与他四目相对,一个字一个字冷冰冰的说:“在你眼里,我和她们没有任何不同。之所以位列贵妃,不过是因为生了皇子,不过是因为我姓严,而已。”
“你真的觉得,你在朕心里和她们没有什么两样?”奉临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就是这么觉得。”严一凌干脆利落的说。
“是你真的感觉不到朕对你如何,还是你根本心里没有朕才感觉不到?”奉临咬牙切齿:“严碧,你分得清么?”
“无耻!”严一凌瞪圆了眼睛:“你又想污蔑我不忠是么?你心里只有皇后,你凭什么要求我对你感恩戴德,忠贞不二?”
“好!”奉临僵着脸,铿锵有力的说:“你记住,从此刻开始,你在朕心里和她们是一样的。”
他拂袖而去。
严一凌的眼泪唰唰的往下落。“一样就一样。”
第九十四章:恃孕而骄
¢¥|||||两个人吵得这样凶,外头的人怎么可能听不见。
素惜和章嬷嬷都吓得腿软了。皇帝推门而出,她们便双双瘫跪在地。好半天,才回过神去看房里的人。
“小姐。您这是为什么?”素惜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声音发虚。“分明就不是您做的。为何要承认?皇上他不过是想听您讲一句软话。”
严一凌哭,有害怕的成分,也有委屈。但更多的是气愤。
“好的时候,把你捧上天都行。一旦翻脸,恨不得咬碎你的骨头。我现在是觉得毒蛇没有什么可怕,人心才可怕。”
还没有消气,严一凌义正言辞的说:“本来就在吃软饭,难不成连句硬气话都不让说了。”
素惜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小姐,奴婢是怕您开罪皇上,往后可怎么办?”
“怕什么!”严一凌定了定神:“冷宫又不是没去过,大不了让徐贵嫔的毒蛇咬一口,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当然这些都是气话,严一凌才不想死呢。
皇帝越是维护皇后,她就越想看见皇后被拉下马时惨痛的样子。
章嬷嬷叹了口气,看桌上的饭菜都凉了。便低着头要收下去。
“别动。”严一凌抹了一把眼泪:“我还没吃呢。这一阵吵,胃都空了。”尽低协圾。
“奴婢给娘娘热一热。冷饭冷菜吃了伤胃。”章嬷嬷关心的说。
“不用了。”严一凌沉了口气,慢慢的让自己冷静。“冷饭冷菜总是还能吃,比起宫里的冷言冷语,好受得多。你们看着吧。接下来的日子一定少不了这些。”
皇后仅仅休养了三日,第四日便如常有宫嫔们来毓秀宫请安。
出人意料的是徐贵嫔去了,严贵妃也去了。
皇上对这两位大发雷霆的事,阖宫上下都传遍了。谁也没料到,她们都有脸出现人前。
万芊芊才喝了一口樱桃茶,就看见严贵妃一身樱桃红色的裙褂,鲜艳刺眼。手里的杯子就搁下了。“严姐姐也来了?”
除了她,其余的妃嫔们都起身行了礼。
严卿更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这几天因为心里烦,严一凌谁也没见。就是杨絮和严卿来,也都拦在宫门外。
不光是不想说话,也不想连累他们。
皇帝那么喜怒无常,指不定哪天抽风,就连她们也一并问罪了。
“本宫不能来?”严一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不是。”万芊芊柔美的样子,看上去一点也不关心。“怎么会是不能来,我是担心姐姐脸上挂不住。”
“难为你自己受了惊,还有功夫替我担心。”严一凌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脸皮薄,胆子又小,都不怕脸上挂不住。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旋身拂袖。大大方方的坐下。她华贵的衣裳险些扫到万芊芊脸上。
对面,是眼睛瞪的突出来的良妃,以及一脸茫然的樱妃。
万芊芊心里不痛快,脸色却很柔和。“那我还真是多事了。”
“是吧!”严一凌笑笑的看着凤椅,忽然很想知道坐在上面俯视这些宫嫔是什么感觉。
想起皇上问她是不是为了凤冠,严一凌忽然来了精神。那个位置,那个身份,真的就这么了不起么?
“姐姐在看什么?”万芊芊一直注意她的表情。
“你又在看什么?”严一凌反问,移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万芊芊笑容明媚:“我知道,姐姐是因为开罪皇上而忧心难眠,所以最近脾气会差很多。不过不要紧,等过了这阵子,姐姐习惯了备受冷落的滋味,也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了。”
严一凌也跟着笑起来,不输她柔美:“说的是呢。妹妹是过来人,难怪如此有见地。受教了。”
良妃竖着耳朵听,严贵妃尖牙利嘴的的确让人讨厌,明显万贵妃处于劣势。“严贵妃还真是沉得住气。换做旁人,只怕背地里不知哭过多少回呢。”
仔细打量了严贵妃的脸庞,良妃啧啧道:“娘娘你心就是大,什么都不当一回事。就连激怒了皇上,还跟没事人似的。光是这一份本事,臣妾一辈子都学不会。”
知道她是什么心思,严一凌当然不会动气。“有原则便会按自己的方式行事。就比如良妃你,最要紧的就是讨贵万贵妃欢心。哪怕要你跟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逢迎万妹妹,你也能做的游刃有余。”
“贵妃娘娘这是骂我了?”良妃脸色一僵。
“难道你听不出我是在夸你么?”严一凌面含春风。
“光是嘴巴厉害有用么?”良妃嗤鼻:“怪不得只会得罪皇上呢。”
严一凌笑看着她,平静的说:“我得罪了皇上,活该被冷落。可是良妃,你似乎从来没的罪过皇上吧?怎么,皇上也长久没去过你宫里呢?”
憋了半天的杨絮总算是捞着个插嘴的机会。“嗨,严贵妃这话呀,问的多余。良妃倒是想得罪皇上,可也总得能见得着面儿吧?人都瞧不见,上哪儿得罪去?”
转头又讨好似得宽慰良妃:“姐姐呀姐姐,还是你有福气。不见面多好,一辈子都不用担心会得罪了皇上浑然不知。”
“你……小小的嫔位也敢出言侮辱我?”良妃怒目以对:“我见不着皇上,你就能见着了?”
“你也不过是妃主而已,严贵妃可是贵妃呢!”杨絮白她一眼。“还真是抱歉了姐姐,昨日午后,臣妾才去苍穹殿陪皇上对弈。早知道姐姐你这般思念皇上,传乐婢弹琴的时候,我该叫人给姐姐送个信儿。”
揉了揉眼睛,杨絮道:“姐姐的古琴弹的可比乐婢好多了,想来皇上一定喜欢。”
良妃脸色阴沉的发青,眉心皱成个死结。“别光图嘴上痛快,过落魄日子。冷宫里怎么就没把你饿死。”
“皇后娘娘驾到。”遥光的声音,打断了这场口舌混战。
妃嫔们各自收回了神思,齐齐起身恭迎凤驾。
严一凌来得晚,自然是坐在万芊芊下首。请安时她却偏偏往前一步,越过她去。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妃嫔们莺声燕语,汇集在这殿上,别有一番韵味儿。
沈音苒故意出来的迟一些,就是为了她们能把话说痛快。“都平身吧。”
还没等万芊芊回过神来,严一凌已经坐在她的位置上。
不光良妃愣住了,就连严卿和杨絮也愣住了。
按说她才得罪了皇上,是说什么也不能在这时候再生事端。怎么好又去得罪万贵妃?
两人相视一眼,谁都猜不出她的心意。
“万贵妃怎么不坐?”沈音苒见她怔怔立着,不免奇怪。“即便有什么话,坐着说也无妨。”
“多谢皇后娘娘。”万芊芊缓和了脸色,从容的坐在了严贵妃的位置。“臣妾不过是觉得皇后娘娘气色好多了,想必娘娘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
沈音苒点头:“是呢,严贵妃推荐的冯太医,医术超群。三两日的功夫,本宫就无碍了。”
“哦。”万芊芊点头:“严姐姐慧眼识人,往后咱们姐妹就有福气了。”
听见耳旁有人笑,万芊芊极不自然的转过头。身边的人竟然是徐贵嫔!
方才坐在这里的,分明是和良妃口舌的杨嫔。怎么一眨眼,成了她?
两个最叫她不痛快的人,偏偏将她夹在中间。万芊芊心里恼火,却平心静气的问:“徐贵嫔笑什么?”
“哦!没什么。”徐天心不痛不痒的说。“万贵妃说咱们姐妹都有福了,我就在想,冯太医是不是也擅长孕术。”
“运术。”万芊芊以为她说的是这两个字。“怎么?你的蛇伤了皇后娘娘,心中有愧,要求安心?还是怕自己也被毒蛇所噬,要提前算算运道?”
“什么跟什么啊?”徐天心扬眉,冷冶笑道:“臣妾说的是孕术。”
她挺了挺腰背,扶着肚子说:“万贵妃娘娘最想要的。”
纵然是一贯人前没有冷过脸的万芊芊,这回也憋不住了。怒火从心底窜上来,她哪里还顾及维护自己柔媚的仪态。“你竟敢指桑骂槐,羞辱本宫,你好大的胆子。别以为有孕就了不起,纵然你怀着龙裔,也不过是贵嫔位分,还当这后宫没有人能治得了你?”
沈音苒轻咳了一声。“万贵妃别动气。徐贵嫔并非羞辱之意。”
徐天心叹了口气:“是了,还是皇后娘娘明白事理。冯太医医术超群,若是能开些有助怀孕或者保胎安胎的好方子,后宫也能多为皇上添几个小皇子。”
言罢,她阴冷的笑看着万贵妃,桀骜道:“臣妾哪一句话指桑骂槐了?想来,应当是有目共睹才对。”
“什么有目共睹!”万芊芊还没平息怒火,脸色阴沉。
“娘娘您啊,是自揭其短。在场诸位,有目共睹呗。”徐天心揉着肚子,笑的冷而优雅。“人总是自己缺什么就爱笑话别人没有什么。不然,严贵妃开罪皇上,轮得着你们一个个数落编排?还是你们觉得,你们自己身上就没有让人扯在手心的小辫子?”
话说完,徐天心站起来,轻微的欠身。“皇后娘娘,臣妾话说的累,恕不奉陪了。”
第九十五章:手到擒来
vqrrrrr深秋干燥,特别是在起风的早晨。
从毓秀宫请安回来的路上,严一凌忽然想去御花园走走。
远远看见两个身穿粉衣的小丫头,说笑着轻快而去。她驻足。默默看了她们好一会儿。
“姐姐该去看看皇上。”严卿在耳畔小声的说。
“没什么好看的。”严一凌收回目光,落在身旁的人脸上:“你才该多去。”
严卿低下头:“去不去都是一样。从前没想明白的。现在总算是看尽了。幸亏杨嫔姐姐得蒙圣恩,不时陪着皇上下棋品茗。咱们三个,有一个得宠的,日子就不会难挨。”
“是啊。”严一凌笑着点头。
还没到毓秀宫请安,皇上便让人知会杨絮,稍后去苍穹殿侍驾。
这些日子,她的恩宠是真的好过旁人。
“皇上薄待她多年,如今偿还一二,也属应当。”严一凌不紧不慢的说。
“有些伤过的痕迹,不是补偿就能磨平的。”严卿舒唇浅笑:“杨嫔姐姐心里,一定还有那根刺。”
“有谁是没有刺活着的?”严一凌指了指远处的落月亭:“听说站在亭子里看锦鲤最好。那些鱼惯常有人喂。人往水边一站,它们就聚集在脚边了。”
“是么?臣妾倒是从没去过。”严卿来了兴致:“走姐姐,宫里的人不热闹,咱们瞧瞧鱼儿的热闹去。”
她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拉着严一凌。轻快的往河边去。
严一凌回头看了素惜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唇边才仿佛有了笑意。
亭子依水而建,水中是几个略高的圆石墩。胆大的妃嫔,时常走到石墩上撒鱼食。笑看鱼儿们绕在脚边嬉戏。
亭子的背面,翠竹掩映,凭添了几分别致。
“姐姐,你快瞧啊,真的有好多鱼。”严卿好久没有这样高兴了。
严一凌也被她的情绪传染,笑容清澈:“是啊,金色的。红色的,还有白身红尾的,你看真的不少呢。”
“是啊,真多。”严卿也想喂鱼。“可惜从毓秀宫过来,事先没准备鱼食。不然我也要到那石墩上走一走。”
“不要紧的。”严一凌笑着道:“你走过去,鱼儿们也会亲昵的绕着你游,不信你试试。”
“也好。”严卿招呼新菊走近一些:“你扶我下去。”
“是。”新菊也贪玩,看见这么多鱼,自然是高兴的。
严一凌看着她们从亭子里的阶梯走下去,踩着石墩一步一步到水中,心情舒畅极了。“都深秋了,还是有点热。早起也没顾得上多喝水。这会儿嘴唇干的厉害。”
素惜笑了:“小姐怕什么,眼前不都是水么?奴婢这就去摘几片竹叶,编好了兜水给您解渴。”
“也好。”严一凌笑着说:“竹叶当杯,说不定还能喝出竹子的清香呢。”
看着素惜很快的走过去,严一凌的笑容更温和。
“姐姐,你要不要也下来玩玩?”严卿扶着新菊的手,轻轻的去踢水面。“我竟不知道,御花园的水何时变得这么清澈了。”
“我看着你玩,一样高兴。”严一凌的确很享受这样惬意的时光。但她更想知道,躲在竹林里的两个人,今日的下场会如何。
“啊——是谁!”素惜一声尖叫。
“谁?”严卿一慌,差点踩空了。
“小姐,有人……里面有人。”素惜慌慌张张的从小竹林里跑出来。“奴婢没看清,但似乎是两个人。”
严卿走了上来,奇怪的盯着那片竹林:“光天化日的,没事谁会躲在里面。反正也没多大,叫人来搜搜看。”
汪泉得了贵妃的首肯,连忙带着几个小太监进去搜。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躲在里面的两个人拎了出来。
“是你?”素惜瞪圆了眼睛:“我不是吩咐你去绣院拿些时兴的花样回来,给娘娘绣几条帕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被素惜问责的小丫头,叫春妮。就是当日在积福堂外通风报信的那个。
同被揪出来的,是个脸生的小太监。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严卿知道是伊湄宫的人,脸色很不好看。
“娘娘,我们没干什么,不过是遇见了闲话两句。”春妮低着头,跪在严贵妃身前。“奴婢这就去绣院拿绣样。”
严一凌摇头:“不忙,话说清楚再走。”
“娘娘,奴婢没有说谎,话都说清楚了。”春妮战战兢兢的抬头看了一眼:“奴婢和小胜子是同乡。好久没见,碰上了就多说两句。”
“同乡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儿大的地方,这么大的御花园,哪儿不能说话,偏要躲在一片竹林里?”严卿拧着眉头,不耐烦的说:“你还是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小胜子跪着磕头,连连道:“贵妃娘娘饶命。奴才真的就是和春妮姑娘闲话两句。没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只是方才说话的时候,奴才听见有人过来,怕惹人怀疑,才拉着春妮躲起来,哪知道弄巧成拙了。还请娘娘明察。”
这奴才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看样子似乎读过书。
严一凌淡漠的扫了他一眼:“你司职哪里?”
“奴才在御膳房办差。”小胜子如实的说。
“也就是经常能出宫了?”素惜听出了里面的门道。“娘娘,奴婢知道宫里的小丫头时常做些针黹,托这些出入宫门方便的内侍监拿出去变卖。说不定春妮也有这意图呢!”
春妮连连摇头:“没,没有的事。”
严卿眼尖,扫到她不安分的手,凛声道:“你这怀里是藏了什么?还不赶紧拿出来给贵妃看看!”
“奴婢真的没藏东西,娘娘饶命。”春妮双眼通红,拼命的磕头:“娘娘饶了奴婢吧。”
“你没做过,怕什么?”严一凌不解的看着她。“素惜,你就好好搜搜,没有,也好还她清白。”
“不,娘娘,您就饶了奴婢吧。”春妮抱怀不让看。
素惜可没客气,一把揪着她的衣领把人拽起来:“你再反抗,我就让汪泉来搜。别东西没保住,脸也丢尽了。”
“娘娘饶命……”春妮吓坏了,只知道哭。尽低帅圾。
素惜三两下就从她怀里把东西找了出来。是个巴掌大的小包袱皮。
打开一看,严一凌不禁一震。“这不是皇上赏赐本宫的红宝石戒指么?还有一颗大东珠。瞧瞧,连放在内寝的玉佩也没落下。”
严卿仔细一看,那玉佩是极好的羊脂白玉。“你这丫头眼光不错么!不是好东西你还不要呢!”
“娘娘……”春妮跪下,捣蒜似的磕头。“娘娘饶命,奴婢的娘得了重病,家里急需银子。若不是走投无路了,奴婢也不会做这样没脸的事。求您开恩。”
素惜啐了一口,冷着脸道:“贵妃娘娘从来不亏待下人,你若有难处,只管对娘娘说便是。可你倒好,偷偷拿了娘娘的东西还不算,背地里指不定把咱们都当成冤大头了。手脚不干净还坏了伊湄宫的规矩,你有什么脸求饶?”
这话说的春妮哑口无言,只有不住的磕头。
额头撞在地上的声音,闷闷的响,听的人心都沉下去。
“说,之前都偷了些什么好玩意儿托他变卖了?”严卿冷着脸问。
“没有了,奴婢是头一回。”春妮哽咽着说。
“我看未必吧!”严一凌语调也是凉意十足。“梳妆台鐍匣里有串红玛瑙的项链不见了。枕头下面的玉如意,也不是搁在哪了。还有上个月,徐贵嫔赠予本宫的明珠耳坠子。宫里正愁捉不到这家贼呢,今儿倒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娘娘……”春妮瞪圆了眼睛。“娘娘饶命啊,奴婢真的只拿过这一回。”
“这么着,把人送到刑房去就是了。”严一凌心里只想笑,懒得和她多费唇舌。盯了她这么久,才找到这么个好机会。是不是她做的还用的着听她狡辩?
“娘娘,求求您饶了奴婢吧。”春妮跪着爬到严一凌脚边,哀哀痛哭。
严一凌垂下头,目光落在她满是泪水的眼睛上,动容的说:“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本宫身边容不下你这种只会违背主子的刁奴。”
那么一瞬间,春妮似乎明白了严贵妃真正的用心。可是有些话,她根本就不敢说。“娘娘……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啊。”
“去吧。”严一凌淡然的看着她。随后起身就走。“那小胜子也送去。宫里头容不得这样的沙子。”
严卿快步跟上来,皱着眉问:“姐姐是早就有准备,那为何不告诉我?”
“不是不信你,你别多心。”严一凌拉着她的手。“要是一早告诉你,你还能这么高兴么?”
“你总是喜欢把事情都藏在自己心里。”严卿低着头,语调有些哀愁。“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我心里反而越不安。”
“傻丫头。”严一凌停下来,看着她白净的面容:“你是我妹妹。我们都姓严。没有轮到你上场的时候,就好好的陪着我。到了你该出场的时候,我也绝不会让你埋没在身后。懂么?”
严卿心里感到很奇怪:“姐姐,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现在对皇上的心思那么淡?”
“会么?”严一凌笑着抚了抚她的手背。“我不过是做我自己该做的是罢了。”vqrrrr
第九十六章:对坐而食
???????“皇后娘娘。”遥光快步进来,眼色屏退左右侍婢,走到皇后跟前欠身行礼。
“说吧。”沈音苒放下手里的荷花,温和一笑。
“严贵妃方才在御花园抓了两个奴才送去了刑房。”遥光疑惑的说:“一个是她宫里的丫头叫春妮。一个是御厨房的小胜子。”
“哦?”沈音苒略有疑惑:“知道原因么?”
“说是春妮手脚不干净,屡次在伊湄宫里偷东西。这回正跟小胜子交接。被严贵妃身边的素惜撞破,抓了个现行。”
遥光如实的回话。
她一直不知道,皇后对她的信任有多少斤两。就连春妮是皇后的人,也是严贵妃先知道的。
“即使如此,抓也就抓了吧。”沈音苒平和的说:“严贵妃治宫严谨,但愿宫中上行下效,能杜绝这等恶事。”
“话是这么说。”遥光脸上有些不快:“皇上已经很久没去过伊湄宫了,可不比瞧着,严贵妃眼高于顶,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这话倒是说的对。沈音苒凝重点头:“是啊,无论什么时候,严贵妃就是严贵妃。”
“娘娘,那咱们还要忍下去不成?”遥光讶异的问。“还有那徐贵嫔,仗着自己有孕,恨不得上天。明明就是个小小嫔位。奴婢数了数,伺候她的丫头足有三十六人,比皇后娘娘您还多八个呢?亏她还好意思说自己不喜欢热闹,求着皇上免了她好些礼数。”
“你呀。”沈音苒示意她别再多话。“严贵妃多年来深受皇恩,加上严家最近又风光的很。即便没有皇上的眷顾。她也是贵妃之尊。并且你没发觉,近来皇上很宠爱杨嫔。”
点到即止的说话,让沈音苒的心思显得很重。
“皇后娘娘是说,皇上是有意待杨嫔好?就是冲着严贵妃的?”遥光显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凭什么?奴婢怎么没瞧出来她哪里好了!”
“让你瞧出来怎么行?”沈音苒办打趣的说:“你又不是男子,岂会懂这里面的意思。”
“哼。”遥光冷哼着转过脸去:“奴婢就是看不惯她那股狷狂,还当自己是这后宫的主子呢!”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沈音苒淡淡笑着:“你去绣院走一趟。把入冬需要的料子都领回来。眼看着天就冷下来了,还是早作准备的好。”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遥光明白,皇后这时候支开她,一定和春妮的事有关。
可惜分身乏术,只盼着雪衣能打探到一些动静。
前脚遥光才,沈音苒就叫了无双进来。“入秋渐冷,侍卫戍守宫闱辛苦。你去传本宫口谕,打今儿起,午膳加锅热汤,滋补滋补御御寒。”
“是。”无双点头。恭敬的退了下去。
另一边,严一凌也早就有所准备,只等着时辰到。
章嬷嬷挑了件颜色略深的斗篷给她披上:“娘娘,这时候去,会不会早了?”
心想皇后该不会午膳都没吃就急着把人弄死吧。好歹也等着天黑行事。
“皇后的确沉得住气,按常理说天黑行事最稳妥。但我总觉得她会反其道而行之。叫咱们猜不到。”严一凌看出了章嬷嬷的心思。
“还是娘娘想的周到,那咱们这就去。”章嬷嬷系好了斗篷,俯下身替贵妃整理垂角。
严一凌正想说不用了,一抬头,看见个人影进来。脸上好容易有点微笑,一瞬间都凝固了。
章嬷嬷赶紧回过身去,一看来人是皇上,忙跪下去:“奴婢给皇上请安。”
“朕饿了,去准备午膳。”奉临对章嬷嬷冷冷的说。
毓秀宫没饭吃,还是苍穹殿的奴才都手残了?严一凌没好意思问,但脸色也并不好。
“皇上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臣妾这里的饭菜简陋的很。”
这倒是真的。
严一凌叫素惜在后院开了一块地,自己种上几种不同的小青菜。
加上院里院外,长有新鲜的野菜,闲来无事的时候,她就带着小丫头们去挖,新鲜着吃,再不晾晒成菜干也别有一番滋味。
自从和皇帝翻了脸,她就很少让人从御厨房传膳过来。
表面上看着像是怄气,但实际上,她是怕皇后趁机动手脚。
总之小心提防是不会有错的。
奉临沉默无语,自己寻了个地方坐下。
严一凌僵在一边,话也不多说,茶水也不送上。好像房里没有他这个人。
但是,她心里有点怀疑,他这时候过来,是为了阻止自己去审问春妮么?
“皇上,请用茶。”章嬷嬷可不敢疏忽,听着里面没动静,便赶紧奉茶进来。“这是雨前的龙井,娘娘特意备下等您过来品尝的。”
“唔。”奉临接过茶盏,抿了一口。
章嬷嬷瞥了一眼严贵妃,暗示她还是别这么和皇上僵着,随后转身退了出去。
“你没话要跟朕说?”奉临的声音听不出语气。
“没。”严一凌简单一个字就打发了他。
于是又是长长的一阵沉默。
此时此刻,刑房里的素惜正焦急的等着小姐的到来。
虽说暂时平安无事,可春妮那丫头,嘴巴紧得很。任是怎么责问,都没问出半个有用的字。
等到侍卫换班吃午饭,小姐还没有现身。
素惜有心回去一趟,又怕一走开这边出事。
“你怎么在这儿?”程俊一进来,就看见了素惜。
没想到这里会看见他,素惜紧忙将碎发捋顺别在耳后。“你怎么会来?”
程俊皱了皱眉:“上个月当差跟人打了一架,就被调来看着刑房了。”
他笑得有些腼腆。
“怎么能这么冒失呢!”素惜的语气关心多过责备。“在这里当差可是不好,天天看见的都是愁眉苦脸,哀死求活的。”
“何止。”程俊叹气:“有时候还得送他们上路,替他们收尸。”
话锋一转,他又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不过总要有人做。既然是被罚,安心当好差也就是了。”
“要不回头我跟严贵妃说说,调你来伊湄宫?”素惜试探的问。
“那怎么好。”程俊摇头:“何况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么?这一年,哪个宫苑的差我没当过。在哪其实都一样。”
素惜皱眉:“你就那么不想在……”
我身边几个字,她羞于出口。
“什么?”程俊不太明白的问。
正好一个小太监提着食盒进来,道:“奴才送饭来了。”
程俊看他一眼,认真道:“打开瞧瞧。”
“是。”内侍监揭开了食盒的盖子:“这是给戍卫大哥你的。底下的才是给那两位的。”
“有劳了。”程俊笑着说。
素惜替他端出了菜,拿了一个白馒头塞到他手里:“快吃吧。”
“你吃过么?”程俊问。
“你就别管我了。”素惜看他温柔的样子,眼里藏不住笑。
程俊顺手把馒头掰开,一半塞在她手里:“吃一点,免得饿坏了。”
内侍监把剩下的菜分别送到春妮和小胜子的牢门前:“吃饭了。”
见两个人都没动,他冷哼一声。“进了刑房还能有口热乎饭吃就不错了。别等到死还饿着肚子。”
说完,他提着空食盒走到程俊面前:“奴才告退了。”
“嗯。”程俊点了下头,笑着对素惜说:“可能你吃不惯这样的饭菜吧。不过对我们来说,能有口热乎吃的就已经很好了。没入宫之前,家乡饥荒,饿死了多少人呢。”
“谁说的,我吃着也香。”素惜掰了一小块馒头塞进嘴里。
她求的不多,只要能和他简简单单的一起吃饭,知冷知热的彼此心疼,那就好了。
相比素惜的这餐饭,严一凌简直比受刑还惨。
对面坐着的那个人,沉默的吃着东西,一字不发。
并且从进来到现在,脸上的表情就跟谁欠他几百两银子,变都没变过。
有几次,严一凌真想把碗砸过去,有必要使用冷暴力么?
他不喜欢见自己,不来不就得了!
当然,她还想活,再对皇上动一次手,她怕自己吃亏。
“过几日朕要出宫。”奉临搁下碗筷,说了这几个字。
“哦!”严一凌点头。
“你就不问问朕去做什么?”奉临扬眉看着她,好像他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皇上出宫去做什么?”严一凌勉强的问。
“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严一凌一愣,好好的怎么忽然要打仗了?事先,并没有听说哪里动荡不安啊。尽宏农才。
她这反应,是担心自己出事么?奉临蹙了眉:“朕不是第一次御驾亲征,何必这么紧张。”
“是。”严一凌恢复了如常的神色。“祝皇上凯旋而归。“
“能不能不要每句话把朕逼进死胡同?”
“嗯?”严一凌不懂。
她的话根本就让人接不上下一句!奉临脸色一沉:“你不是说和她们一样么?她们是你这个样子?”
“她们什么样子我怎么知道?”严一凌反问。“不过皇上像对她们一样待臣妾就好。”
言外之意,她才不愿意当什么“宠妃”。那个宠字,根本就是最滑稽的玩笑。
奉临大手一掌,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皇上……”严一凌差点跳起来。
“不是要朕像待她们一样待你么?”奉临依旧铁青着脸:“朕便告诉你,平日是怎么待她们的。”
“我才不稀罕!”严一凌生生憋住的那两个字是:流氓!
第九十七章:举荐程俊
???????被某人霸王硬上弓,严一凌心里特不爽。从伊湄宫到刑房一路上都没个笑脸。
幸亏章嬷嬷是过来人,这些事看得多也就不好奇不多嘴了。
“怎样?”严一凌走进牢房,就看见满面春光的素惜。心中一喜。“是招了?”
素惜连忙收敛了笑容,摇了摇头:“奴婢还没有问。方才……”
她眼尾腼腆一扫,经过程俊的脸。
严一凌这时才发现,守着牢房的侍卫是他。“哦!难怪!”
说真的,严一凌替素惜高兴。原本以为身在冷宫什么指望都没了,哪知道现在还有面对着面倾诉柔肠的好时候。
“得了,现在去吧。”严一凌笑着转过身。宫里都是让人看着灰心的事,难得见着有情人。
程俊快步上前,道:“奴才去将人带出来,请娘娘稍后。”
“嗯!”严一凌笑看着素惜:”你这丫头,不声不响的给我个惊喜。“
“小姐。”素惜腼腆的扭过脸去:“您又取笑我。”
“不好了……”程俊惊声嚷道:“人死了。”
“什么?”严一凌身子一震:“死了?”
素惜也急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牢房前。“啊……”
春妮死状可怖,眼耳口鼻竟都有血水淌出来。
程俊赶紧去看另一间牢房里的小胜子,状况如出一辙的相似。“这个也死了。”
“怎么会?我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他们都还活着。”素惜不敢相信。“小姐,对不起。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看住了人。您责罚奴婢吧!”
素惜跪下,又惊又怕的脸上满是愧疚。
程俊也连忙告罪:“是奴才没有守好囚室,不管素惜姑娘的事,娘娘要罚就罚奴才。”
“事已至此,罚你们有什么用?”严一凌闭上眼睛。稍微让自己平静了些。“本宫看他们的死状分明是七孔流血,有什么人进来过?又送了什么东西进来?”
“是个脸生的内侍监,他送饭进来。”程俊如实的说:“奴才和素惜也吃过,可并没有事。”
“我想起来了。”素惜忙道:“他送进来的饭菜分了两份。底下是给他们的。上面的可能没有毒。”
章嬷嬷拔下头上的银簪子,走到牢房里面搅了搅剩下的汤。果然银簪子“呲”的一声变成黑色。“好险,幸亏有毒的在底下。毒在汤里,万一洒在你们的饭菜上。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程俊拱手道:“请贵妃娘娘容奴才戴罪立功。奴才见过那个脸生的内侍监,也能将其画下来。只要张贴在侍卫处让大家辨认,很快就能把他揪出来。”
“没用的。”素惜气馁的说:“如果这个奴才这么好找到,也不会让你找到活的。”
“是啊。”严一凌赞同素惜的说法:“宫里最容易做的事就是杀人灭口。我已经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打算,但还是无法阻止。”
素惜红着眼睛,内疚的说:“都怪奴婢不好。”
“不关你的事。”严一凌冷着脸,语调森然:“是有人故意拖住我的脚步。阻止我过来。”
皇帝啊皇帝,你就这么舍不得你的皇后么?尽宏肝巴。
我这里才一有点动静,你就马上出手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严一凌心里疑惑的是,皇上要是真的知道这些事,岂不是已经看清皇后的真面目了?
那他还执意在维护什么?
“这里。打扫一下。”严一凌对程俊道:“对外只说是畏罪自尽就好了。”
“是。奴才遵命。”程俊恭敬道。
严一凌想不明白皇帝的心思,心里正难受。
回宫的路上又遇见了樱妃。
“严贵妃金安。”沈凉悦如旧时一样,没有半点敬意。
“春乏秋困,这时候樱妃不在自己宫里小憩,怎么有兴致逛御花园?”严一凌猜到她是故意等着自己。
“臣妾精神好着呢,贵妃无需替我担心。”沈凉悦冷冰冰的说:“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这季节干燥,严贵妃娘娘嘴唇都起皮了。看样子是鲜有滋润吧?”
“有事便说事。”严一凌白她一眼。
“哼。”沈凉悦抿唇:“臣妾和您能有什么好说的?”
严一凌转身就要走。
沈凉悦轻笑一声:“娘娘,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可千万别一不留神,引火烧身了。”
停下来,严一凌敏觉樱妃也知道了那件事,心倏然一抽。
“走吧,珠光,咱们还要去皇后娘娘宫里做蜜汁酿呢。”
她想干什么?绝不会是没头没尾的说这番话。
严一凌回过身来看着樱妃的背影,心里忽然很不安似的。
一个一个都叫人猜不透。
一路上,她慢慢捋顺思路。
首先是徐天心,她有了皇上的孩子,不但自己不高兴,每天还故意做些妖媚之态惹恼后宫这群泼妇。
然后是遥光。当她得知徐天心有孕,不但没有恭喜的意思,反而上手就是一个巴掌。她们的理念,难道是不能给皇帝生个孩子?
仇恨不是向着皇后去的么?为何对皇上也会有这么深的成见?
仅仅是和自己一样,被那个薄情寡义的昏君伤了心?
再有就是这樱妃,仿佛太后一死,她一夜之间就变聪明了。
看着还是和从前一样,目中无人,但实际上巴结皇后巴结的极好。还能动不动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所知道的一切告诉自己。
而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严一凌想不明白,眼看着就要走进伊湄宫了。
玉阶前,她长长叹了口气。“回去也是憋闷,不如再园子里多逛一会儿。”
素惜连忙道:“小姐若是想走走,奴婢陪着您就是了。”
“也好。”她对章嬷嬷道:“你也忙活了大半天了,趁着宫里无事,歇一会儿去吧。”
章嬷嬷点点头:“好,晚点等娘娘回宫了,奴婢再预备茶点。”
刚迈进宫门,章嬷嬷就看见个小丫头贼头贼脑的。“干什么呢你这是?不好好干活,跑到这里偷看?”
“奴婢不敢。”小丫头是春妮的亲妹妹,叫春迎。
也就是当晚积福堂外的另一个丫头。
严一凌和素惜还没走远,都听见了动静。
素惜进去看看,却被严一凌拉住。“章嬷嬷能处理好。”
果然,章嬷嬷哼了一声就道:“没偷看就是最好,还不赶紧干活去。”
春迎忽然跪下,可怜巴巴的说:“嬷嬷,奴婢从早起就没看见姐姐了。听说是替娘娘取绣样,可奴婢去绣院问过,姐姐根本没去呀。所以,奴婢才斗胆来看看,姐姐是不是跟在娘娘身边伺候着呢!”
“你姐姐自然有她要办的事,你就别再这里啰嗦了。”章嬷嬷冷眉一横:“赶紧干活去。”
“是。”春迎没法,乖乖退了下去。
章嬷嬷心里却不踏实。这丫头要是知道自己的亲姐姐已经死了,指不定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不过也不怕她什么,伊湄宫上下这么多人,怎么会防不住一个丫头。
“小姐,既然知道春迎也是皇后的人,咱们为什么还要留着她在身边?”素惜很费解。“眼下她是还不知道她姐姐已经死了。若是知道了,一定做出什么坏事来。不是都说暗箭难防么,您还是早下决断为好。”
“素惜,你绝不觉得咱们身边好像有皇后的人!”严一凌问。
“小姐的意思是……不是只有春妮姐妹。”素惜心惊胆颤。
“要不然,皇后怎么能这么顺利的知道咱们的举动。还能赶在咱们之前就杀人灭口?春妮这条线索,是她自己管不住手脚才暴露痕迹,给咱们机会。从头到尾,咱们可都没有冤枉过她。”
稍稍皱眉,素惜声音发凉:“小姐,您该不会是怀疑……章嬷嬷吧?”
“我也不想怀疑是章嬷嬷。”严一凌低着头,脸色不太好看。“她也是跟着从冷宫挨过来的人。可是,有一双眼睛,总在我身边窥视,叫我心里不安。”
素惜垂首,似是赞同。“小姐,奴婢觉得咱们需要个帮手。”
严一凌笑了:“你是说程俊吧?”
“是。”素惜点头,红着脸道:“因为他带着小公主ゃ小皇子去冷宫,而被皇上罢免了御前行走。上回为了救奴婢,又开罪了个首领。那人虽被皇上发落,但戍卫处里始终有他的兄弟。程俊的日子根本不好过。”
稍微停顿,素惜又道:“他上个月和人打架,犯了错,被罚看守刑房。娘娘,奴婢倒是觉得,如果他能留在咱们宫里,好歹也能帮着监视伊湄宫内外的动静。您觉得好么?”
“好吧。”严一凌一口就答应下来。“你看人是不会错的。我信你。”
“多谢小姐。”素惜欢喜的不行。
严一凌被她这份单纯的欢喜刺得心疼。要是她也能直率的表现出自己的喜好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这些,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双澄净的眼睛。
“对了,你叫人在御前打探下消息。好好的,皇上为什么突然要御驾亲征。”严一凌总觉得这件事情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万家,沈家还是严家?
她忧心忡忡的说:“不知道皇上要对什么人下手,我心里总是发虚。”
第九十八章:历经凶险
′3°°°°°苍穹殿今日格外静谧。
陈丞相劝谏不成,只得领着几位老臣灰溜溜退去。
奉临端身正坐,食指不住的敲击着面前厚厚一叠折子,心里五味杂陈。
“皇上。时候还早,要不要去哪位娘娘宫里坐坐?”小侯子笑嘻嘻的问。是想分散些皇上的愁绪。
“去了如何,还不是一张冷脸。”奉临锁眉,神色不悦。
小侯子知道这说的是严贵妃,低头笑道:“皇上的脸色也冷着,怎么能怪旁人。”
奉临瞪了他一眼:“朕已经先去理她了!”
“皇上没听过,女人心海底针么?针鼻儿能有多大,总是得多哄哄。”小侯子笑盈盈的说。
“你懂得倒多!”奉临没好气的转过脸去。
这宫里的女人多的是。娇艳如万贵妃,活泼如桦嫔,野烈有徐贵嫔,温婉动人自然要数皇后。她分明哪一条都胜不过别人,就是闹别扭手段一流。
想到这里,奉临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朕哪儿都不想去。”
“是。”小侯子恭敬的答应着。
“朕饿了,叫小厨房送碗莲子百合粥来。”奉临特意叮嘱:“配上椰丝的糕点。”
“这却难了。”小侯子焦急的不行:“椰丝的糕点,小厨房没准备。只怕伊湄宫才有……”
奉临轻咳一声:“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么?”
“奴才不知。”小侯子吓得赶紧跪下。
“笨死的!”奉临别扭的吊着脸子。“你不会去伊湄宫拿一些,或者叫他们送过来!朕今天就想吃这个味儿了。”
说到底还不是皇上想去见严贵妃。又怕碰一鼻子灰么!尽宏纵弟。
小侯子心里想笑,脸上去还是战战兢兢的样子。“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
她会来么?奉临忍不住在心里想。
不是不想自己过去,但她那张看一眼就能结冰的脸,真是叫他生气。
就算是当做一般的妃嫔来看待。这宫里哪有人会这么跟他怄气,敢这么跟她怄气的?
还出手伤人!
奉临撩开袖子,她抓过的痕迹清晰可见,虽然结的痂已经掉了。
“皇上……”小侯子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闯进来:“大事不好了。”
心里一惊,奉临凛声问:“出什么事了?”
“严贵妃娘娘遇刺,从伊湄宫门外的玉阶上滚了下去。”小侯子哭腔道:“回话的奴才说是伤了头,情况凶险。”
“什么?”奉临的话音还没落。人已经奔出了书房。
小侯子只感觉脸前一阵风掠过,再看时,人影都不见。“皇上,等等奴才……”
伊湄宫,严卿和杨絮急的脸色惨白。
冯靖宇已经在里面诊治了。可他那个狗怂脾气,硬是不叫人陪着。
“不行,我还是进去看看,不然心里总不踏实。”杨絮说话就要推门。
素惜赶紧拦她:“娘娘,奴婢知道您担心,可冯太医吩咐千万不能打搅……”
“那总得让我们知道是什么个情况吧?”杨絮急的团团转:“好好的,怎么会遇刺?伊湄宫的侍卫都是木桩子还是死光了?人在宫门外出事,不就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么?”
“都怪奴婢没好好护着小姐。”素惜哽咽的厉害。
“行了。你也别自责了。”严卿宽慰她:“要不是你护着,情况可能更糟。”
看着她袖子上渗出的血水,严卿皱眉:“你赶紧下去上点药吧。”
“奴婢无妨。”素惜当然不肯走。“万一里面有什么吩咐呢。”
杨絮生气的问:“伤人的那丫头是哪儿冒出来的?简直岂有此理。”
“是个叫春迎的丫头。可能是为了她姐姐春妮的事情记恨姐姐。”严卿沉了口气:“那丫头也是作死。”
“春妮就是在伊湄宫偷窃,在刑房里畏罪自尽那个?”杨絮午后听了这么一耳朵。“不是午时死在刑房里的,这才刚入夜,就有人替她报仇了?”
“是。”其中的曲折,素惜当然不好开口解释。
毕竟对付皇后这件事,小姐千叮万嘱不许她告诉杨嫔和严妃,免得牵累她们。
“这真是的!”杨絮恨的不行:“叫汪泉把这春迎看好了,千万不能再畏罪自尽。事情兴许没有想想的这么简单。”
“春迎,叫皇后娘娘身边的遥光带走了。”章嬷嬷急匆匆的过来,正是要说这件事。
“什么?”严卿与杨絮异口同声。
“什么时候的事儿?”严卿问。
“你怎么不拦着她?”杨絮恼火。
章嬷嬷也是急的脸色发青:“就在刚才。奴婢想拦来着,毕竟是伤了贵妃娘娘,事关重大。可遥光说正因为事态严重,皇后娘娘才要亲自过问。”
“皇后娘娘执意如此,章嬷嬷哪里能拦得住。”严卿总算还是明白的。“现在只盼着姐姐平安无事。其他的,日后再作打算。”
“你姐姐一看就知道是个有福气的。”杨絮沉了口气,像是宽慰自己。“一定吉人天相,你就放心吧。”
“嗯!”严卿用力的点头:“吉人天相。”
“皇上圣安。”汪泉扬声请安,意在给里面的人提醒。
果然杨絮和严卿都收起了脸上的怨恨之色,眸子里仅仅留下担忧与不安。
“臣妾给皇上请安。”二人齐声道。
“无须多礼。”奉临急匆匆的进来:“碧儿怎么样了?”
素惜大着胆子拦在门前:“皇上恕罪,冯太医正在里面替娘娘诊治,吩咐不许人打搅。奴婢斗胆请皇上留在外室等候。”
听着冯靖宇已经来了,奉临的心头微松。他的医术毕竟无可挑剔。“也好。”
看见严卿和杨絮都哭丧着脸,他不免蹙眉:“伤的很重么?”
“是。”严卿来的早,看见了昏迷中的姐姐。“姐姐背上中了一刀,滚下阶梯的时候又伤了头。”
“伊湄宫司职侍奉的人呢?”奉临冷喝一声。
小侯子赶紧硬着头皮进来:“奴才该死。”
“先别急着求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朕说明白。”奉临耐着性子。
“回皇上。早起从贵妃娘娘从毓秀宫请安回来,便和严妃娘娘去御花园看鱼。哪知道春妮和御厨房的小胜子躲在亭子后的竹林里商议运脏出宫变卖之事。娘娘生气就将二人发落至刑房。哪知道,娘娘午后过去审问前,二人便畏罪自尽了。”
小侯子有些急,蹦豆子似的说:“春迎下午的时候就曾等在宫门内,想必是已经知道姐姐的死讯。碰巧被章嬷嬷拦了回去。晚上贵妃娘娘外出祈福,回宫的时候就她又等在宫门外。因为天黑的关系,她提着灯迎出来,谁也没有起疑。走到近处,却忽然拔出匕首,就往娘娘身上扎。奴才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刺伤了素惜。”
素惜含着泪道:“娘娘怕奴婢有事,护着奴婢转过身去,背上就挨了一刀。这时候侍卫们已经扑上来,春迎见情形不妙,发疯似的推倒娘娘。奴婢被推开跌在一旁,看着娘娘滚下去。”
只是听着,就已经觉得很凶险了。
他千算万算,都没料到,她身边就埋藏了这样的凶险。
奉临眉心僵硬的皱着,好半天没有做声。
杨絮红着眼睛欠身:“皇上,春迎那丫头被皇后身边的遥光给带走了。”
这句话虽然说的很平静,但是藏不住她心里的担忧。
“贵妃昏迷,此事交给皇后办也算稳妥。”奉临如是说。
这一句话就把严卿的嘴堵上了。皇上觉得皇后查问稳妥,她还能说什么?
只是一下子,外室的气氛就不那么好了。
奉临心急如焚,可里面硬是没有一点动静。到底她伤的重不重,该死的冯靖宇也不吱一声。
门缓缓的推开,冯靖宇一脸严肃的走出来。
“怎么样,贵妃如何了?”奉临心急火燎的上前询问。“是不是已经苏醒了?”
冯靖宇摇了摇头:“贵妃悲伤的伤不算种,只是匕首划过。但滚下玉阶的时候,撞到了头……颅内肿胀,想必是出了血。”
“那是什么意思?”杨絮不解。
“就是说血块在脑里会造成昏迷或者别的什么病症。”冯靖宇皱着眉头:“需要多次施针清除淤血。但这需要一个过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的。”
“贵妃什么时候能醒?”奉临担忧的问。
“微臣不能确定。”冯靖宇干脆的回答。“总得要淤血处理干净,再看贵妃恢复的如何才知道。”
“那你还愣着,还不去开方子煎药?”奉临急赤白赖道:“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医好贵妃。且越快越好。未免有什么不妥,你就留在伊湄宫。朕要随时知道贵妃的病情。”
“遵旨。”冯靖宇平静极了。好像别人眼里生死攸关的事情,在他看来,不过是吃饭睡觉,稀松平常。
“这几日你们辛苦,多多照应。”奉临嘱托严卿和杨絮。
“臣妾理当如此。”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朕去毓秀宫。”奉临是想给碧儿出口气,绝不能叫她平白的受委屈。
只是人还没有走出外室,遥光就急匆匆的过来了。“皇上,皇后娘娘请您移驾毓秀宫,有要紧的事情。”
杨絮和严卿的心同时颤了下,遥光口里,是什么要紧的事?看样子一定是和严贵妃有关的。
第九十九章:继续查问
???????来到毓秀宫的时候,皇后领着万贵妃む良妃以及樱妃迎了出来。
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但显然和伊湄宫里的女眷们不同。
奉临示意她们平身,道:“何事这么着急请朕过来?行刺严贵妃的小侍婢何在?”
沈音苒随在皇帝身后。从他急促的语气,她猜到严贵妃的情况似乎真的不怎么好。“回皇上的话。臣妾请您过来,就是为行刺的事情。春迎道明一件事……臣妾不敢自专。”
“说吧。”奉临拂袖落座,先后凝视几人浅浓各异的粉黛,尽量平静了心绪。
“把春迎带上来。”沈音苒轻声吩咐遥光。“皇上,春迎在伊湄宫伺候的日子不短。从严贵妃迁居宫内,她就一直在后院帮手。后来严贵妃扭伤腰受伤,她便来到跟前伺候。”
眼尾的余光划过春迎的脸,沈音苒道:“方才对本宫禀述之事,现在清清楚楚再向皇上禀明一回。若有不尽不实之处,本宫绝不会轻饶了你。”
皇后一向端惠仁厚,即便宫人犯错,也不会上来就说重话。
奉临蹙了蹙眉,凝眸看着那侍婢。
“皇上,奴婢绝不敢有半句虚言。”春迎哭着从怀里掏出那个绣包,再一次展开。“这是奴婢在小厨房里帮忙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东西,请皇上过目。”
一块烧焦了的料子,依稀能看出华贵。“这是什么?”
万芊芊上前,道:“皇上有所不知,有一晚臣妾被个黑影扑倒吓晕。那影子身上穿的就是如出一辙的袍子。当时缤桃也在臣妾身边,臣妾和她均是一眼就认出了这花色。”
春迎低着头,声音却很清晰:“皇上,严贵妃娘娘虽然用着奴婢和姐姐春妮,但从来不是真的信任我们。但凡重要的事情,贵妃都只吩咐素惜和章嬷嬷。太后薨逝的第二天,奴婢就发觉贵妃娘娘叫素惜姑姑去制衣局领了些衣裳来。
奇怪的是。那些衣裳领回来没有穿,反而被拆了里子。还是几个人躲在房里秘密的拆,要不是奴婢奉茶的时候瞧见被拆后的袍子,这事也就稀里糊涂的过去,没有人能发觉。”
奉临听得有些不耐烦:“长话短说。”
“是。”春迎咬了咬下唇:“这些衣裳的里子,就是夜色里吓人的鬼袍子。”
良妃不敢过多的显出嫌恶之色,只是微微难受:“严贵妃娘娘需要什么样的料子不成,何必拆新衣裳的里子呢?那些拆下来的衣裳又是怎么处置的?”
春迎红着眼睛,忍不住心痛。“奴婢姐妹起初并不知道贵妃娘娘为何这么做。于是姐姐好奇,便趁着收拾衣柜的时候翻看了那些被拆过的衣裳。都原封不动的搁在柜子里。”
跪着向前走了两步,春迎哭了起来:“皇上,姐姐是翻过贵妃娘娘的柜子。可姐姐并没有偷东西。一定是她将衣裳拿出来展开看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痕迹。让素惜发现了。这才被诬陷手脚不干净。”
“没有证据的事,可别胡说。”万芊芊声音清冷。“你哪只眼睛看见严贵妃诬陷你姐姐了?”
“皇上,奴婢没有说谎。姐姐是早晨在竹林里被发现和小胜子一起。午膳时分就畏罪自尽了,难道这不奇怪么?即便姐姐真的有罪,也不该急着连审问都没审就去死啊。何况,奴婢听当时在场的小太监提起,姐姐只说是和小胜子叙旧,因为听见有人生,怕被误会才躲起来的。从她身上搜出来的贵妃的东西,就不可能是素惜栽赃么?”
沈音苒上前一步,道:“未免有私,臣妾也让人去刑房查问了。奇就奇在,当时看守的侍卫被贵妃调去了伊湄宫侍奉。也就是傍晚之前的事儿。”
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沈音苒欠身道:“此事涉及两条人命,臣妾不敢草草了事。于是吩咐人去了乱葬岗,将那两名奴才的尸首抬回了宫。经由专人验查后,方得知两人都是中毒而死。”
“皇上,这就更奇怪了。”春迎哽咽道:“姐姐早起是奉命去绣院拿花样回来。怎么可能知道半路上会遇见小胜子,又怎么能知道她会被送去刑房。既然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她何以好好的在身上藏有毒药?即便姐姐真的有罪,解下自己的腰带悬梁也就是了,总不可能问守卫要了毒来吃吧?”
说完这番话,春迎重重的磕头:“皇上,奴婢身份低微,不敢以贱躯冒犯严贵妃娘娘。可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叫姐姐这么白白的死了,春迎内心不安,不如随姐姐去好。求皇上念在奴婢姐妹入宫侍奉,忠心勤勉的份儿上,就替奴婢查清此事,还姐姐公道。就算要奴婢的命来换取真相,奴婢也愿意。”
她一下接着一下的磕头,地砖上留下嫣红的血迹。
闷闷的声响,听着叫人心里很不舒坦。
“好了。”沈音苒皱着眉,多有看不过眼之意。“臣妾斗胆请皇上彻查此事。不光是为了春迎姊妹,也求能还严贵妃一个公道。”
“是啊。”万芊芊随声附和:“到底是有人栽赃陷害,亦或者从中作梗,查明白了,方安心。”
走近皇上身侧,她垂下眉眼,诚然道:“皇上,严姐姐曾经不是没遇到这样的事情。臣妾无能,上一回未曾彻查到底,害姐姐身入冷宫。这一次,只求皇上む皇后娘娘做主,不要再叫严姐姐难受了。”
沈凉悦冷笑了一声,特别的突兀。
几个人的目光齐齐朝着她看过去。
“严贵妃娘娘身份何等尊贵,岂会无事去陷害一两个小侍婢?”沈凉悦抑扬顿挫的说:“还真是闲来无事闷得慌么?”
“娘娘,奴婢怎么敢污蔑严贵妃娘娘?”春迎急红了脸:“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属实?”沈凉悦啧啧道:“那我倒是要问问你,好好的,严贵妃怎么会扮鬼吓人?分明她是最先被吓着的。难不成,你是想指控严贵妃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是为了博取皇上的同情?”
这话说的,两头都顾及到了。
皇后听来,沈凉悦是故意道明严碧的歹心。
而皇上听来,却是有人故意将这盆脏水破在严贵妃身上,指责她为非作歹,惑乱君心。
万芊芊心里一沉,万万想不到短短时日,这樱妃一下子变得圆滑起来了啊。
“皇后的意思呢?”奉临不动声色的问。
“皇上,臣妾已经让人去传那名看守过来了。臣妾想着,不能只听片面之词。”沈音苒脸上的担忧逐渐的显露出来。“现在严贵妃还没有苏醒。不如先把事情的始末调查清楚。等贵妃好些了,核实之后再作打算。”
这话一说出来,万芊芊登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好像是她们逼着皇后弄明白这件事似的。而皇后她自己心里,却是记挂着严贵妃的安危。
相形见绌,平时再怎么自恃甚高都好。一旦关键的时候就比较出来了。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万芊芊忍着心里的不痛快,悲伤道:“但愿严姐姐吉人天相,能平安的醒过来。”
说话的功夫,无双已经领着程俊进了殿。
“给皇上皇后请安,见过各位娘娘。”程俊依礼而行。
“午时,刑房里的两个奴才到底是怎么死的?”沈音苒开门见山的问。“兹事体大,当着皇上的面,你必须如实的说清楚。”
“是。”程俊认真道:“午时,伊湄宫的侍婢素惜姑姑在刑房里等候严贵妃驾到。说是怕这两个奴才有什么意外,得仔细看着。奴才是中途换班。换班时牢房里的两个人都是好好的。期间,有个脸生的小太监来送饭。事后经过章嬷嬷查验,给两个奴才的汤里有毒。”
奉临眉心蹙紧,脸色沉冷:“既是中毒而死,你为何不报?”尽上何弟。
“回皇上。”程俊谨慎的说:“严贵妃娘娘来瞧过,说这两个奴才到底是违背宫规。未免后宫再起风波,便按畏罪自尽论处。所以奴才便吩咐人将尸首裹好,送去了乱葬岗。”
“皇上,您听见了吧,这一切都是严贵妃的主意。”春迎失声痛哭:“都是严贵妃的主意。奴婢姐姐是冤枉的。”
“冤枉倒是未必。”万芊芊沉脸。“在宫中行窃罪已至死。是不是中毒,是不是畏罪自尽都不要紧。”
“万贵妃娘娘明鉴,奴婢的姐姐真的没有偷过伊湄宫里的东西。”春迎伏在地上,哭的身上没有力气。“皇上,求您明察。”
“你可还记得送饭内侍监的样子?”奉临皱眉问。
“回皇上,奴才记得。”程俊如实回答。
“画成像,遍发宫中各处,仔细查找。”奉临深吸了一口气,双掌按在膝上抹去了掌心的冷汗。“事情的雏形朕已经听明白了。现在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严贵妃,但……没有任何一样能坐实她的罪名。皇后想查,就替朕好好查清楚。”
沈音苒微微愣神,什么叫她想查?难道皇上不想查么?
她微微动唇,话还没出口。
奉临已经起身,径直往外走:“朕去瞧瞧严贵妃醒了没。你们继续查问。”
第一百章:入戏太深
·°33333皇上一走,殿里索然无味。
沈音苒随便问了几句,就让人带着程俊下去画像。
良妃心里不痛快,脸上就掩饰的不那么好了。“皇上不是冷落着那一位么?看这势头怎么忽的又关心起来了。”尽上介扛。
莫名的有些想笑。万芊芊转过脸对着良妃,目光和煦:“告诉你吧。有些人冷在脸上,有些人冷在心里。皇上对严贵妃是脸上冷,心里却热。”
沈音苒觉得这话在理,不住点头:“万贵妃看得明白。”
“呵呵。”沈凉悦又是一声尖笑,刺的人耳朵疼。“现在才看明白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
说完她朝皇后欠身,欢蹦乱跳的奔出殿去。
“凉悦,你去哪儿?”沈音苒不放心的问。
“我去伊湄宫瞧光景去。”沈凉悦清丽的笑声像一只百灵鸟是的。
万芊芊诧异:“樱妃是怎么了?”
沈音苒也觉得这丫头有点奇怪:“可能是心里面不痛快吧。”
皇上前脚才走进伊湄宫,沈凉悦后脚就跟着进来。“表哥,你走的这样急,凉悦好不容易才追上呢。”
说完她嘿嘿一笑,朝着皇上就扑了过去。
奉临被她突然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幸亏脚步站得稳,才没有两个人一块跌倒。“凉悦,你……没事吧?”
刚才在毓秀宫不是好好的?怎么这会儿,看着奇奇怪怪的?
“表哥你放心吧。我摘了好多樱桃给严贵妃娘娘。她吃了樱桃,病一准儿就好了。”说这话的时候,沈凉悦从怀里逃出一个小锦囊。
“表哥,樱桃好甜,你尝尝看。”
奉临觉得她是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朕去瞧瞧严贵妃。等会儿再尝。”
“我也去瞧严贵妃,表哥,咱们走吧。”她挽着他的手,一脸的天真烂漫。
时不时从锦囊里摸出一个樱桃塞进嘴里,咯咯的笑。
“凉悦,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在奉临心里,严卿也好。沈凉悦也罢,都是妹妹的成分多过妃嫔的成分。所以即便给了她们位分,他也不愿意染指。
只是想好好的养在宫里也就是了。倒是比对别人多了一些关怀。
“好好的啊。”沈凉悦眨巴着眼睛,憨态可掬的撅着嘴:“表哥你看我是不是又长胖了。昨晚上我吃了三碗饭呢。”
奉临皱着眉,心想等会儿冯靖宇得空,也给这丫头瞧瞧,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怪怪的。“没有,你还是那么窈窕可爱。”
“真的啊!”沈凉悦转了个圈:“那就好,我多怕长的圆鼓鼓,连新衣裳都穿不进去了。”
说这话,两个人就来到了外室。
严卿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就等着听毓秀宫的动静,没想到皇上竟然带着樱妃过来了。
“皇上。”
杨絮和章嬷嬷在小厨房准备了些粥。刚好端上来。
“哇,好香哦。”沈凉悦走过去眼巴巴的看着那碗粥:“表哥,凉悦肚子饿。”
杨絮本来想骂她两句,哪知道看她的眼睛时,又有点不忍心。
怎么樱妃像个孩子似的,看见一碗白粥,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还是那个目中无人,只知道狷狂跋扈的樱妃?
“饿了你就吃。”杨絮把碗往桌子上一放。
沈凉悦就蹦蹦跳跳的过来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拿着勺子,舀起来就送进自己嘴里。却被烫的眼睛都红了。“呜……啊……好烫啊!”
严卿皱着眉,问皇上:“樱妃这是怎么了?”
杨絮也讶异的不行,紧跟着问:“看样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奉临眼神示意小侯子过来,道:“冯太医的方子开好了,请他过来看看樱妃。”
“表哥,凉悦没事的。就是舌头烫着了。”她伸着舌头,呜呜哝哝的说。右手还不停的在自己嘴边扇风。“这样晾凉等会就没事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素惜从内室走出来,端着已经冰凉了的水。
章嬷嬷赶紧过来:“你留在娘娘身边伺候,水凉了我去换一盆来。”
“水是凉的?”沈凉悦伸着舌头问。
“是,是啊。”章嬷嬷表情有点奇怪。
“给我用正好。”樱妃走过来从两个人手里夺过铜盆,抱着就要喝里面的水。
“樱妃……”素惜顿时一惊:“这是洗绵巾的水,不能喝。”
小侯子来帮手夺走了铜盆:“樱妃娘娘,您没事儿吧?”
“没事啊,好好的,就是舌头烫了。”沈凉悦一脸的茫然:“你们怎么都这么奇怪的看着我,我真的没事。”
“没事就过来乖乖坐着。”奉临皱眉,指了指那个椅子。
“哦。”沈凉悦不舍得的端着那碗粥,依言坐了下来。
小侯子赶紧去找冯靖宇,把樱妃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你去御药房,拿着这方子抓药。我去看樱妃。”冯靖宇其实最懒得动。上次为皇后驱毒路上,耳朵差点没被遥光捏下来。反正和沈家扯得上关系的事,他都懒得理。
“皇上。”冯靖宇进来,不动声色的看着樱妃。从她的脸上,似乎没有看出什么明堂来。
但是从她的眼神,他又觉得不大妥当。
“樱妃娘娘的粥好香。”冯靖宇从皇上的眼神里弄清,最好是不要惊动她。所以请脉不好直说。
“是啊,这粥好好吃呢。”沈凉悦口齿不清的说。
“微臣肚子也饿了,娘娘能赏臣一口尝尝么?”冯靖宇走过去问。
“好吧。”沈凉悦点头,把碗递给她。
冯靖宇接过碗的时候故意将手指点在她的脉搏,稍微接触,便觉得不妥。“樱妃娘娘除了吃过粥,还吃了些什么?”
沈凉悦眨巴着眼睛笑道:“你鼻子可真灵,闻到我身上有樱桃香味了吧?”
边说话,她边从怀里又取出那个小锦囊:“喏,给你尝尝。”
“多谢娘娘。”冯靖宇拿过一颗樱桃,毫不犹豫的塞进嘴里。眉头一时蹙紧。“娘娘的樱桃是哪里来的?”
“树上长出来的。”沈凉悦嘻嘻的笑。
奉临道:“樱妃喜欢樱桃,春天时朕让人移了几棵树去她宫里。”
“可是马上就要入冬了?樱桃不是早该落了?”严卿很奇怪,这几棵樱桃树怎么可能到深秋才结果。
“那就要问打理树木的奴才了。”冯靖宇的脸色,已经很明显的告诉皇上,这几棵树让人动了手脚。而樱妃的失常,正是因为这些果子。
“樱妃娘娘,您是不是有些倦了?”冯靖宇问她的同时,慢慢走过去。
沈凉悦看着他,先是摇了摇头,后来又点累点头。紧跟着就要倒下去。
冯靖宇出手相当快,迅速的把人扶稳。对皇上道:“樱妃中毒不浅,微臣得马上为她解毒。”
“旁边的厢房能用。”素惜指了指另一侧的厢房。
两名侍婢赶紧扶着樱妃往房里去。
“小侯子,你亲自去樱妃宫,好好看看那几棵樱桃树是怎么一回事。”奉临还真是有些焦头烂额。这边严碧还没苏醒,那头樱妃又叫人下了毒。
还竟然是在樱桃树上做手脚。
再有几日,他还得御驾亲征。
“皇上是觉得疲倦不适么?”杨絮少不得关怀几句。“不如也先用点粥。”
“无妨。”奉临淡淡道:“朕在这里陪着贵妃,你们回去歇着就是。”
严卿虽然放心不下,但她心想,姐姐若是醒过来,一定最想见到皇上。“也好,臣妾明早再来。”
杨絮也是点头欠身:“皇上也要保重龙体。”
两个人相视而笑,都觉得皇上是难得的体贴了一回。
严一凌昏沉沉的醒过来,头疼欲裂。好多明明没有经历过的事情,竟然一幕一幕神奇的浮现在脑海。甚至包括第一次见皇帝,第一次侍寝这样的私密细节。
“你醒了?”
身边忽然有人说话,惊得严一凌一颤。“皇上?”
“朕吓着你了?”奉临轻柔的替她盖好身上的被子:“你听,外面刮风了。今晚闷热异常,看样子是要下暴雨了。”
严一凌恍惚记得,有回下雨,她们缩在被子里数雷声,谁猜得最接近谁赢。赢的人就可以把被子卷在身上,而输得要挨冻。
但是她做过这样的事情么?
不是似乎没有,而是肯定没有!
那些记忆,都是严碧的!
“你怎么了?”奉临看她哭了,用手柔柔的去擦她的眼角。“别哭,不会有事的。冯太医的医术你还不知道么!不几日,你的伤就好利索了。”
严一凌倒是没觉得自己在哭,可为什么好像不受控制似的。
不光是眼睛,连四肢也奇奇怪怪的。想坐起来,动不了也就算了。想去擦眼泪都不行。
“你伤在脑,颅内有血块,会是这样的。”奉临掀开被子一角,握住她的手。“这几天,朕会留在这里陪你。”
“皇上不是还要御驾亲征么?”严一凌想起这件事,心口一揪一揪的疼。
“那些事可以推迟。”奉临平静的说。
“趁着没下雨,皇上还是先回宫吧。等下该不好走了。”严一凌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去看这个人。心里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似乎不是讨厌和抗拒。
她有点害怕,怕自己太过投入严碧的角色,却忘了自己原本是不爱这个皇帝的。
奉临有些失落的问:“你不想朕在这里陪着你?”
第一百零一章:火光里的蜷缩
}zyyyyy“不想。”严一凌很干脆的回答。
“就因为毒蛇咬伤皇后,朕疑心是你?”奉临看着她虚弱的样子,虽然动气,但很是心疼。
严一凌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他对严碧的好。“皇上一时把臣妾捧上天,一时踩在脚下。臣妾不过是寻常人。忽高忽低大起大落,心脏受不了。”尽上纵亡。
“你非要这样么?”奉临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喊打喊杀过,哄过讨好过,甚至差点把她的下颌捏碎,可她从来都是这样,从不肯服软一回。
没有做声,严一凌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应。
闪电的强光照亮夜空。
奉临清晰的看见她脸上的沮丧与痛苦,不免心软。“朕不知道该怎么呵护你。”
偏偏惊雷声响起,震耳欲聋。
呵护两个字不及雷声清晰。严一凌跟本就听不到。
“这几个月,你一直闹脾气,朕没有来不代表朕不在想你。”奉临也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她才能明白自己心里的苦涩。
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一样有不为人知的过去。
一样有难以释怀的恐惧。
严一凌脑子不清醒,根本不想听他说这些话。“皇上,臣妾拜托您不要再说了。”
“碧儿……”他皱着眉。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我不是三岁的孩子,挨了打给块糖吃就什么都忘了。”严一凌拧眉:“现在是你怀疑我,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你觉得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伤害皇后,为了谋夺凤冠,那你干嘛还要接近我。给我这样的机会?”
奉临愣了愣,是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给她这样的机会。
“可能在皇上你看来,施以恩宠就能化解臣妾心里的委屈。或者说,您觉得臣妾该和皇后一样端惠大度,连委屈都没有。但是我。我就是个普通人。明明知道枕边人根本不信任自己,还要我装出一幅恩爱逾常的样子,去享受您施舍一般的怜悯,我做不到。”
严一凌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这才是他对皇帝最真实的感觉。
但是为什么,脑子里浮现的都是他曾经与严碧温情的画面?
这颗心,到底还是不是她能控制的?
“原来,你从来就没有原谅过朕!”奉临想,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定是把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都积攒在了心里。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臣妾只想敬而远之。”严一凌凝眉:“奉举是臣妾活在这世上,唯一的指望。臣妾不想让他再有不测。既然恩宠与孩子无法兼顾。臣妾恳求皇上少来这伊湄宫,让我们母子能过几天安心的日子。”
“朕不来,你们才能安心?”奉临看不见自己此刻的表情。但他知道,一定是很狼狈的。
原来他以为严碧只是心里有气,没想到这股气早就化作一条深不见底的渊,隔在他们之间。
“是。”严一凌认真的看着他说。“皇上不来,臣妾只要一心一意照顾奉举就好。没有了恩宠,也就不会再有妒忌。皇上多去后宫,其余的妃嫔早晚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每个人都得偿所愿,后宫自然就太平了。”
奉临沉默的看着她,不时有闪电的强光着亮她的脸。只是为什么,那张脸上没有一点温度,有的只是抗拒和冷漠。
是他把她的心伤透了?
她怎么这么小气,要气这么久?
“朕以后不疑心你了。”奉临淡淡的说。其实他想问,能不能别让他走。
“皇上这话,骗得了自己么?”严一凌的眼尾,一股温热的泪水涌出来。
“朕不骗人。”奉临讨好似的坐在她床边:“朕知道你受委屈了。”
“皇上。您还记得臣妾抱着奉仪在怀里的那天么?”严一凌冷漠的看着他:“你一直一直安慰我,一直不停的叫我别害怕。我以为,你心里和我一样怨恨下毒手的人。但其实不是,你根本是在欺骗自己,你心里只把那件事当做意外。”
奉临的脸色惨白,动了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你不但是自欺欺人,还想叫臣妾和你一样,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严一凌含着泪,不争气的身子让她坐不起来,但眼里的光芒一样锋利。“你想得美,奉仪是臣妾的命啊。就这么没有了她,难道臣妾还要自欺欺人的当做是个意外?”
“你因为这件事怨恨朕,怀疑皇后?”奉临有些明知故问了。
“是。”严一凌很坦白的说:“皇后被毒蛇咬了,皇上您就怒不可遏的闯进伊湄宫兴师问罪。别说那件事情和臣妾没关系,就算是臣妾做的又怎么样?臣妾就是怨恨你偏心怨恨你心里只有皇后。因为你的不作为,臣妾也恨透了皇后,甚至……甚至真的很想夺走毓秀宫那把凤椅。”
“碧儿!”奉临俯身凝眸:“没有证据,证明那件事情是皇后做的。”
“那皇上有证据证明臣妾放蛇了?”严一凌冷着脸,直视近在咫尺的面庞。“同样是没有证据,为什么奉仪的死皇上一点都不上心,明明是意外的事情却要被当做故意?皇上自恃公正持重,可是事情放在皇后身上,您量度人心的尺子总是缩回来?”
“是朕不好。”奉临有些心慌:“朕答应你以后不再疑心你了好不好?”
严一凌转过头去,索性闭上眼睛。
骗鬼的话,她才不信。
“碧儿……”奉临握着她冰凉的指尖,手微微发颤。“你别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严一凌忽然觉得皇上和平时不太一样。似乎是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但实际上却又克制不了。
一声惊雷就在头上炸响,惊得严一凌身子一缩。
握着他的人忽然松开了手,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没等严一凌回过神来,红彤彤的火光照亮了眸子。
“失火了?”严一凌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可是身上没有力气,她坐起来都很艰难。“素惜……章嬷嬷……”
她扯着嗓子喊,却没有人应声。
“皇上呢?”严一凌努力的支撑着身子,喘着粗气坐起来。“来人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以为是雷劈引起的火灾。但是定睛一眼,好像火是从门外,窗边烧起来的。“有人放火?是谁?素惜,你听见我了么?”
站起来的一瞬间,严一凌腿软的跌倒在地。心里很惶恐,她真的会害怕就这么被烧死在这里。“快来人……”
目光落在桌子下面,她惊讶的发现皇帝竟缩在那里。
难道,皇上真的对火有这样恐惧的情绪?奓着胆子,严一凌一寸一寸的移过去。“皇上你……没事吧?”
“救命……救命……”奉临惊恐的看着她,嘴里只有这两个字。“救命……”
“不会有事的。”严一凌好不容易才撑着身子,够着桌子上的茶壶。“皇上,手帕。”他知道奉临有带着帕子的习惯。
可是对方没有半点反应。她只好把茶壶放在地上,双手在他身上摸。
“救命……”奉临顺势钻进她怀里。“我不过是故意的,我不是……我没想烧死她们……”
严一凌顺势摸到手帕,把茶水倒在上面,捂住了奉临的鼻子:“别说话,当心呛了烟。你伏在地上,越低越好,烟是往上走的。”
“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烧死她们的,我不是故意……”奉临在她怀里不住的颤抖。因为被捂着鼻子,说话的声音也不是很清晰。
但是他的那种畏惧,深入骨髓。
是严一凌从来没见过的。
到底什么事情,会给他留下这样深刻的阴影。
“不要,不要……”他不敢看,只是在她怀里不住的挣扎颤抖。像个无辜的孩子。
严一凌手足无措,除了这样抱着他,似乎也不知道还能怎样。
只是好像……火并没有烧进来,呛进来的就只有浓烟而已。火光始终仅仅是在窗口和门外。
“小姐,您没事吧?”素惜的声音充满了惊惶:“奴婢来迟了。”
“我没事。”严一凌心里一喜,只觉得是遇到了救醒。“快灭火。”
“快呀,你们还愣着,快点。”素惜生气的催促:“惊着了娘娘有你们受的。”
眼看着火就要扑灭了,严一凌使劲儿晃了晃怀里的皇帝:“皇上,火快要熄灭了,您是不是……”
这要是让奴才们看见,皇帝蜷缩在贵妃怀里,躲在桌子底下,那可真是有趣儿。以后他还有脸么?
当然,严一凌也明白,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会杀光所有看见他出糗的人。死人最会保守秘密了。
“皇上……”严一凌推了推怀里的人。
“音苒,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烧死她们的。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好不好?”奉临抬起头,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看样子是一直在哭。
“皇上。”严一凌正想说她才不是皇后,哪知道他忽然闭上眼睛倒了下去。“皇上你……”
着火的事情,果然和皇后有关。
严一凌正琢磨,门就被推开了。
“小姐,您没事吧?”素惜哽咽的问。“是樱妃放的火。樱妃她疯了。”
第一百零二章:被累死的太医
???????“好好的,樱妃为什么突然防放火?”严一凌虽然问,但是心里都明白。
在之前和沈凉悦碰面的时候,她就曾经暗示过自己。需要有这么一场火。
“娘娘,您有所不知。”素惜悄默声的在她耳畔道:“樱妃娘娘中了毒。看样子像是得了疯病。”
“疯病?”有点难以置信,皇后这么快就急着对樱妃下手?
“冯太医已经替她施针,人这会儿就在隔壁的厢房。”素惜扶着她在软榻上坐好。章嬷嬷和小侯子扶了皇上于床上安歇。
所有的窗子都敞开,烟很快就四处飘散。
严一凌发现素惜的衣服湿了,不免奇怪:“怎么弄得?你们刚才去了哪?”
“本来奴婢是去帮冯太医准备所需的材料。哪知道趁着这个功夫,樱妃把搁在隔壁的书册搬来,于窗下门前放了把火。”
素惜还有些惊魂未定:“火还没烧起来,她就冒冒失失的跑进雨里。于是奴婢赶紧和章嬷嬷ん小侯子去追。连冯太医也跟着追出来。所以门外才没有人,叫小姐受惊了。”
是啊,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零星有雨点飘进来,落在身上凉凉的。
严一凌缩了缩肩,素惜赶紧拿来斗篷给她披上。“您有伤在身,还是小心些别着凉。”
“经过刚才那么一阵挣扎,我倒觉得手脚好用多了。”严一凌本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出了身汗。现在舒坦些了。
“那就好,回头等冯太医忙完樱妃那里,再过来给您看看。”素惜瞥了一眼床上的皇帝,有心想问是怎么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哦,冯靖宇过来了。叫他先给皇上看看。”虽说她对皇帝诸多不满,但是人要在伊湄宫出了事,只怕皇后又得变着花样的怪罪。倒不是怕,只是想先安生几天。
“是。”素惜正点着头,冯靖宇就走了进来。
“皇上……”他本意是要向皇上回话,哪知道皇上在床上躺着,严贵妃却歪在软榻上。“谁让你下床的?”
这话问的。摆明是在责备她。
“我自己让的。”严一凌不理会他。
“你知道不知道颅内有淤血可大可小?”冯靖宇黑着脸。
“知道。”严一凌脸色平静:“我还知道血块清理不及时,还会压迫神经。昏迷只是其中一种体现,还有可能造成失明失语诸如此类。”
冯靖宇没想到她竟然知道。“娘娘也懂医术?”
“外行而已。”严一凌皱了皱眉:“我只懂得逃生的手段。”
这不是废话么,不知情的前提下,外面忽然着火了,难不成谁还能淡定的躺在床上等死?就算手脚步利落,也肯定是得想办法逃生啊。
他走过来径直替她摸脉,眉头时松时紧,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严一凌晃了晃头,虽然有点昏沉沉的,但还不至于不清醒。
“算你走运,贵妃娘娘。”冯靖宇收回手。认真的说:“许是一时情急,血脉通畅了,冲散了脑里的积血。”
“怎么会是走运呢!”严一凌呵呵的笑了笑:“是你医术高明,妙手仁心。”
“哼。”冯靖宇冷着脸,心想自从为杨嫔解毒,招惹上了严贵妃,他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遥光那丫头为了整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而这些苦,他又不能明说,只能往肚子里咽。
毕竟,他也发觉了些什么。遥光的心,似乎不是向着皇后的。
“去看看皇上吧。”严一凌皱着眉轻声的说。
“是。”冯靖宇收敛了神色,上前替皇上请脉。
只是这一次,他的眉头皱的比刚才更难看。“似乎不太好。”
“什么?”严一凌就着素惜的手坐直了身子:“是怎么个不好?皇上并没有受伤啊。”
“病在外表是最为好治的,在内里只要对症下药也能痊愈。”冯靖宇回过脸看她,严肃的说:“就怕是病在心里。那就难办了。”
皇上有心结,谁都知道。
不但是和大火有关,还牵扯到皇后。
这么算来,即便是外头狂风骤雨,皇后要是得知伊湄宫失火,肯定会不管不顾的前来接驾。怎么也得把皇上留在自己身边才安心。
“那你就想想办法?”严一凌皱着眉头,认真的说:“千万不能让皇上有事。”
“贵妃娘娘是在给微臣出难题。”冯靖宇不高兴了。他怎么知道皇上的心病是什么。不知道这病因何而起,怎么对症下药?“没听过心病还须心药医么?”
严一凌平静的点头:“听过,我还听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呢!那照你这么说,太医都是蒙事的,有没有两可。”
哼!冯靖宇在心里冷哼一声,硬着头皮道:“我先给皇上开一副安神定心的药,其余的慢慢调理。”
这一回真是要累死他了。
不是严贵妃不妥,就是樱妃发狂,现在皇上还是得治心病。
满宫里难不成就他一个太医?就他一个人领了俸禄?其余都是白搭的?
“你这是什么脸色?”严一凌看着他,奇怪的问。
“微臣昨天有事情没做好,心里不踏实。”冯靖宇脸上挂着霜。
稍微一想,严一凌就明白了。“你是说你昨天一直忙到现在,还没顾得上砸那一坛子酒再给奴才银元宝是么?”
“嗯。”冯靖宇展开纸,提笔写下给皇上的药方。“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微臣本来就没打算隐瞒。”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严一凌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外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呦,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这外头大风大雨的。”小侯子连忙上前请安:“您里面请。”
沈音苒焦虑的不行,直接问他:“好好的怎么会起火?皇上现在如何了?”
皇上昏倒的消息,严一凌没让素惜往外传。
皇后一进门就问这样的话,显然是知道皇上承受不住。
这应该是她和皇上之间的一个结。系着他们多年的夫妻情分,也系着他们彼此心里都难以磨灭的阴影。
这里面有人命。
否则皇上不会口口声声说烧死了人那样的胡话。
严一凌就着素惜的手起身,目光平静的看着皇后进来的方向。“狂风骤雨的,皇后娘娘竟然来了。臣妾有失远迎,还望您恕罪。”
沈音苒看她站着,脸色尚可,心头一动。“严贵妃的伤好多了?看来冯太医当真是扁鹊重生。”
“为了救皇上,臣妾不得已从床上摔下来。哪知道这一摔,竟然把脑子里的血块摔散了。”严一凌笑着,像是玩笑话那么说。“加上冯太医扁鹊重生的医术,竟没大碍。只是皇上他……火场里受了惊,一直在唤皇后娘娘的闺名呢。”
赶紧快步走到床边,沈音苒俯下身,轻轻抚摸皇帝的脸。“皇上,都是臣妾不好,臣妾来迟了。幸亏您没有大碍,否则臣妾于心难安。”
皇帝还是没有动弹,沈音苒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起来。“到底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严一凌皱了皱眉,就当皇后是在问她。“当时臣妾正在内寝和皇上说话,忽然外面的火就烧了起来。后来问过素惜,才知道是樱妃放的火。”
“樱妃?”沈音苒吓了一跳:“好好的她为什么要放火?”
就算樱妃恨透了严贵妃,也不可能不理会皇上的安危啊。沈音苒想不明白,疑惑的看着严一凌。
“冯太医说樱妃是怎么了?”严一凌转脸问向一旁立着的冯靖宇。
“回皇后娘娘。”冯靖宇将心神从遥光身上收回来,敛容道:“樱妃宫里的樱桃,是用有一种奇特的水浇灌的。不但生长比较缓慢,开花结果都推迟数月,还能使长出来的果子就带着一种毒,常吃会扰乱人的意识,致人癫狂失去意识。”
“什么?”沈音苒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樱桃树上下毒,让樱妃因为多食樱桃而得了疯病?”
“正是。”冯靖宇点头。
这也太荒谬了吧?沈音苒一时还真是看不出这是谁做的。
要是严贵妃,她就一定会防着凉悦。不可能在自己受伤之时,给她险些烧死自己的机会。
可要是别人,凉悦又没有恩宠,犯得着害她?
除非……这个人是冲着自己来的。沈音苒心头一紧:“那樱妃现在怎么样了?”
“樱妃中毒不浅,需要连续施针驱毒。微臣已经替她针灸了一回,现下正在隔壁的厢房睡着。如无不妥,天明后即可再施针。”冯靖宇多少有些不耐烦。尽上讨巴。
“也好。”沈音苒点头,目光划过严贵妃的脸庞。“天明后,等雨停了,本宫送皇上回毓秀宫休养。严贵妃你有伤在身,需顾及自己的身子。至于樱妃,若是挪动不便,就暂且留在伊湄宫等她好一些了,本宫叫人送她回自己的寝宫继续调养。”
严一凌并不赞同。“娘娘,臣妾以为,当务之急是查出对樱妃下毒的凶手。否则樱妃一旦离开伊湄宫,指不定就又会中招。这样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至于皇上……”
她这次不想听皇后的了。
抿唇一笑,严一凌认真的说:“皇上既然是在伊湄宫出事,理当有臣妾照料为妥。也请皇后娘娘给臣妾一个赎罪的机会。不知道娘娘意下如何?”
?
第一百零三章:皇后的出其不意
??¨¨¨¨¨沈音苒连连点头:“难得你对皇上一片真心,本宫于情于理都不该阻拦。只是严贵妃,你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又如何能尽心照顾皇上?”
轻叹一声。她接着说:“何况樱妃也在你宫里,一时半会儿不已挪走。可不是要把你累垮了?”
严一凌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面对皇后的时候。她很害怕会像对着皇帝一样的愤怒和不冷静。
要知道皇上的确可以杀了她,但是皇后却能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尽亚华号。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体恤。但若是就这么把皇上接走了,臣妾实在心中难安。”严一凌皱着眉:“何况还有严妃和杨絮能帮臣妾一把。总是能撑得过去。”
她一步都不肯退。
沈音苒再三掂量了这件事,依旧平心静气。“好吧,既然你坚持,本宫也不好让你不安心。只等皇上醒了,是愿意留下还是随本宫去,只凭皇上圣旨。”
皇后果然是不容易被激怒,哪怕自己当面拒绝她的要求。
并且她的回答,叫严一凌也无法生气。真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力气使得再大,也软趴趴的不会疼。
“如此也好。”严一凌稍微一想,便点了头。“皇上若是不愿意留在伊湄宫,臣妾也不敢阻拦。”
“皇上会知道贵妃你的一番心意。”沈音苒握着皇帝的手微微用力。好像是想从指间传递一份关怀,让皇上尽快苏醒。
这个细节。被遥光看在眼里。“严贵妃娘娘的衣裳,怎么还没换?”
瞟了一眼她的衣裳,按事先皇后的吩咐,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查看贵妃的衣柜。
“事出突然,娘娘一直昏迷。冯太医叮嘱不可随意摇晃娘娘。所以奴婢还没来得及替娘娘更衣。”素惜低着头干脆的回答。
“那怎么行。”遥光红唇微抿:“穿着**的衣裳,看着也不舒坦。不如打起屏风,也好给贵妃娘娘换上一件。”
不管遥光为什么这么说,严一凌都觉得有配合的必要。
“素惜,让人打起屏风,替我换件干净的衣裳。”严一凌平淡一笑。
“是。”素惜吩咐了小丫头进来伺候。自己便要去衣柜取衣裳。
哪知道遥光快了一步,闪身堵在衣柜前:“奴婢难得来一回伊湄宫。既然是赶上了。不如就让奴婢伺候贵妃一回。”
素惜正想拦她,柜门打开,一两件衣裳顺势滑落在地上。
说来也奇怪,这衣裳怎么还垂着丝线?
遥光皱着眉捡起衣裳,转过身对着皇后抖了抖。“娘娘,您瞧,严贵妃娘娘的衣裳竟然没有里子。”
“胡说。”素惜瞪她一眼:“衣裳都是奴婢打理的,怎么会没有里……子。”
仔细一看,这衣裳真的就没有里子。素惜奇怪的不行。“这好像不是……”
沈音苒长长的叹了口气。“严贵妃,你真的好糊涂。”
“什么?”严一凌不解,摆手让奴婢撤去屏风。看来换衣服是假,皇后想看她的衣柜倒是真的。“臣妾不明白。还请皇后娘娘赐教。”
沈音苒静默了片刻,才握着皇帝的手说:“二十多年前,在本宫母家,皇上他遭遇了一场大火。”
皇后这一开口,严一凌就愣住了。怎么皇后不是趁着皇帝没苏醒,好好教训教训她这个自恃恩宠的贵妃么?即便不是,她也没有必要提及这件隐秘的事啊。
“当时,皇上年幼,贪玩调皮。来本宫母家做客时,偶然得知遇见房里摆放的都是过年时燃点烟花的爆竹,兴起拉着本宫去瞧。”沈音苒回忆起当时的甜蜜,脸颊透出些纯真之色。
“哪知道皇上随身就带着火折子。一箱又一箱,一箩筐又一箩筐的烟花,怎么数都数不完。皇上很想点给本宫看。可当时本宫心里很害怕,劝他还是偷偷拿出去在外面点。”
“莫非皇上并没有听娘娘您的劝告?”严一凌插嘴。
“是啊。”沈音苒长长的叹了口气。“点燃的烟花四处飞溅,火光缭绕,不一会而的功夫。厢房里很多烟花都被点燃。紧跟着,就是炮仗噼里啪啦的炸响。浓烟弥漫。”
说到这里,沈音苒促进了眉头,像是痛苦万分的样子。“本宫拉着皇上往外跑。他却不肯。非要坚持把火扑灭。许是怕本宫被父母责罚,又或者这就是皇上的担当吧!但两个年少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扑灭这么大的火?幸亏府上的奴婢听见动静。她们端着水盆进来救火。”
沈音苒用力的闭上眼睛,表情扭曲。“那些炮仗裹着火硝,一块炸响的威力惊人。本宫和皇上亲眼所见,一个正要往框里倒水的侍婢,手臂瞬间被炸飞起来……浓烟滚滚之中,夹杂着惨烈的血腥气。顿时就把我们吓坏了。”
怪不得皇上会畏火到这个程度。严一凌知道,对于孩子来说,最难磨灭的,就是这些童年的阴影。
泪水顺着皇后苍白的脸颊往下落。她看着这样柔弱的沈音苒,忽然明白了什么。
皇上自己都几乎吓死,更何况是这位皇后了。偏偏这个柔弱的女人,竟把年幼的皇帝抱在怀里。哪怕背上被火上烧都不肯松手。
深呼了几口气,沈音苒平复了情绪,缓缓的说:“当时本宫将皇上护在怀里。藏在一个,烟花较少的角落,拼命拼命的呼喊求救。再后来,因为背上受了伤,本宫就昏迷过去。醒来的时候,皇上和本宫都被家奴救了出来。但最先闯进来的几个婢女却无一幸免。”
“知道这些,苏醒过来的皇上一言不发。那时候他一定是吓坏了。带着他入府的人,是三皇叔,永忠王。和父亲商议过后,他们将皇上留在府上,直到一个月后,皇上终于肯开口说话。”沈音苒勾唇:“这一个月,皇上一直陪在本宫身边。就连郎中为本宫换药,皇上也要隔着屏风等候。”
怪不得每次受伤或者生病,皇上都会显得特别温柔,关怀备至。
敢情是皇后调教出来的。
严一凌想了想,只觉得恶心。
不过,这次受伤,让她完全拥有了严碧的记忆,这些年和皇后明着难斗的一幕一幕,也都浮现在了脑海。
“皇上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原来始于年幼。”严一凌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皇上待本宫好,乃是因为本宫同皇上历经生死。”沈音苒平和的说。
皇后这算是在炫耀么吧!遥光瞥了一眼严贵妃,随后垂下头去。她会吃醋么?
“皇上与皇后理应如此。”严一凌并没有什么反应。
沈音苒的脸色,缓缓的严肃起来。“严贵妃啊,这些年皇上待你不薄。但凡有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好事,总是最先想到你。你膝下还有皇子,这宫里虽然雨露均沾,可皇上待你的不同本宫都看在眼里。只是你为什么这么糊涂,要想方设法的来争宠?”
“争宠?”严一凌哑然而笑:“皇后娘娘这话从何说起?难道就因为臣妾想把皇上留在宫里照顾,便成了争宠?”
“自然不是。”沈音苒的目光落在遥光脸上。
遥光只得在心里咒骂,当真是什么好事情都轮不着她。轮着她的,就是当黑脸。“严贵妃娘娘恐怕还不知道吧?春迎已经交代了,说前些日子看见您拆了衣裳的里子做成鬼袍,也就是好宫里盛传闹鬼时,那个黑影子所穿的那件衣裳。”
“这从何谈起?”严一凌心中一凛。看来让她受伤不过是前招。皇后还留着一手,叫她难看的后招呢。
“臣妾可是第一个被吓倒的。难不成自己能把自己吓坏么?”严一凌冷冷的看着地上那件衣服,确定她根本就没见过。“这衣裳怎么在衣柜里,臣妾不知道。兴许是有人趁着宫里没人瞧瞧塞进来的。或者,根本就是春迎所谓,故意栽赃嫁祸以逃避刺伤本宫的罪责。”
说完这番话,严一凌端起手边的温水抿了一口。“想来皇后娘娘睿智,是不会相信这些片面之词的。”
沈音苒凝眉点头:“本宫也不想信。但没有里子的衣裳的确是从你衣柜里掉出来。还让这么多双眼睛都瞧见了。毓秀宫审问的时候,春迎交代的一清二楚,并呈交了小厨房没烧尽的一块料子。的确对的上。连万贵妃也亲眼见过扑向她的黑影着装,本宫是真的为难了。”
因为里子拆的不干净,两只袖子上还有余料。所以严一凌没的抵赖。
“臣妾还是那句话,这衣裳臣妾没见过。”
“好。”沈怡苒点一下头,又道:“那刑房里死的两个奴才,严贵妃又怎么解释?本宫已经让仵作查验过,他们都是中毒而死。牢房里不会备下毒药给奴才,而他们更不会预料到被你擒住,也不可能随身藏着毒药。这么个死法,又如此急切的扔去乱葬岗,难道不惹人怀疑?“
严一凌诧异的看着皇后:“娘娘怀疑什么?”
“春妮发现了你扮鬼吓人的秘密,才被你杀人灭口。”严一凌的语调很是不忍。“而春迎行刺你,是为她姐姐讨回公道,向你复仇。”
这个故事编的真是太好了。严一凌都想拍手称快。不过扮鬼的真的是她,她不冤枉。“臣妾没有什么好说的,清者自清。若是皇后娘娘不信臣妾,就请拿出臣妾毒毙两名奴才的罪证。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可掌握了?”
第一百零四章:闺房之乐
i?èèèèè这话明显是刁难了。
沈音苒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温和的说:“本宫的确没有擒住身穿此袍扮鬼的人。所以,严贵妃若说没有,本宫也无法证实。”
这就是皇后吧!她不会顶风和你斗狠。哪怕是在她出于盛势的时候。
“如此,臣妾就谢过娘娘的信任。”严一凌微微一笑。“娘娘叙述了年少时与皇上的往事。也让臣妾心中豁然开朗。难怪每逢佳节,皇上都崇尚节俭,宫中从来不会燃放烟花。”
“你明白就好。”沈音苒耐着性子道:“不过这只是一方面,本宫更想让贵妃你知道。皇上数十年待本宫恩爱有加,一则是夫妻情分,二则也是因共患难的缘故。对于你,皇上是真有心的呵护。所以贵妃不必妄自菲薄,也不必拿本宫与皇上的情分来相较。”
“哦?”严一凌淡淡的看着皇后:“娘娘是说,臣妾犯了妒忌之罪,眼红皇上待娘娘好?”
“本宫只想告诉你,后宫雨露均沾,皇上才能抽出更多的心思治理朝政。”沈音苒伸手轻轻的去揉皇帝的眉心。“无论是本宫,你还是万贵妃,都该竭力辅助皇上,而不是去扰乱圣心。做出让皇上困惑的事情。”
不等严一凌开口。沈音苒接着说:“当然,本宫这话绝不是针对你说,你也不必深究。”
“皇后娘娘所言,臣妾心领神会。”严一凌反问:“只是扮鬼的事情就然没有真凭实据,皇后娘娘打算怎么处置那个冤枉臣妾的春迎?”
“赶出宫去也就是了。”沈音苒平静的说。“易生口舌的奴婢。实在不适合留在宫里伺候。”
“可是她口口声声说臣妾诬陷春妮行窃,这件事又该怎么处理?”严一凌颇有点不依不饶的架势。
从前的严贵妃似乎不会这样纠缠不休。但自从她被打入冷宫再恢复位分,性子就变得和徐贵嫔有几分像。狷狂且不肯屈从。
“贵妃你有什么好主意?”沈音苒索性叫她自己来说。
“春妮从本宫这里偷走的东西,多半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既然是昂贵之物,得到的买家一定会好好珍藏。只要让人扮成豪客相够,又或者要求一观,说不定就能找到。顺藤摸瓜。也许就能查到这东西的来处。”
严一凌慢慢的说:“的确是需要一些时日,但真相就是真相。臣妾有没有诬陷过春妮,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可是这样大动干戈,只为了查一个已死奴婢的所谓,贵妃不觉得累吗?”沈音苒有些好奇。
“累是会的。”严一凌叹了口气:“可自从奉仪死了,臣妾心里就一直空落落的。原本不会在小事上留心,但渐渐地,一点点蛛丝马迹都好,臣妾也变得想要揪住不放。总觉得背后就是有那么一双手,那么一双眼睛,死死的扼住臣妾的咽喉,死死的盯着臣妾每一个动作。”尽亚讨划。
她闭上眼睛。那种感觉很不爽。“既然这个人没想过要放过臣妾,那臣妾凭什么就这么算了?”
敛容,严一凌沉静的看着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就是明确的告诉皇后,她认定奉仪的死她脱不了干系。
“奉仪的事情,本宫心里也很难过。”沈音苒的眸子忽然黯淡无光。从她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格外触动情肠。“她还那么小,本宫听说她是为了救奉举。每每想起她可爱的样子,本宫就恍如是在梦中。怎么也不肯信,她已经走了。”
佛口蛇心大抵如此。
严一凌听了这番话,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可惜臣妾无用,至今也没查到是谁害死了奉仪。不过无妨,只要臣妾像现在这样,凡事都不放过,再细微的线索只要顺藤摸瓜,也一定能追查到真相。”
“也好吧。”沈音苒缓了口气:“奉仪这一走,你心里空荡。找些事情来做,也总算为她尽一尽心。但是贵妃啊,本宫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身为妾室,首当其冲是照顾好夫君的起居。你的心,还是得多用在皇上身上。左右你还年轻。”
“皇后娘娘您也年轻着。”严一凌又要出言不逊了。“大皇子去了那么多年,您也未曾再添个孩子。是不是和臣妾一样,都觉得这孩子是唯一一个,哪怕生的再多,也不是他们了。”
眉心一动,随即是笑。沈音苒掩饰了情绪,从容点头。“你说的没错。以后的如何能取代得了从前的。何况本宫福薄,或许很难再有个自己的孩子了。现在只盼着徐贵嫔能顺利的诞下麟儿,千万不要和桦嫔一样。”
这是她在警告自己么?
严一凌温润的笑了。别的不敢说,徐天心足智多谋,又一身武艺,她恨毒了皇后。
你要是有本事,就尽管去捅这个马蜂窝!严一凌心里这么想,巴不得看皇后被蛰的满头包,抱头逃窜的狼狈相呢。
“对了皇后娘娘,臣妾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么?”沈音苒有点莫名的看着她。
“在积福堂的那一晚,臣妾记得在内堂诵经的时候,春妮和春迎都曾有过奇怪的举动。”严一凌皱着眉:“当时臣妾很害怕,内堂的光线又弱。臣妾清楚的看见其中一个跑开过一段时间。说不定正是偷了什么东西,要送到小太监手里变卖。还请皇后娘娘替臣妾查一查。”
“哦,你当时怎么不说?”沈音苒略微好奇。“若是当时查问,或许能捉住实证。”
“当时什么都没有发生,臣妾又被惊吓六神无主。只当是那丫头开小差。”严一凌仔细想了想:“臣妾身边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被自己的奴婢冤枉诬陷,当真是丢尽了脸面。臣妾斗胆,在伤未痊愈之前,先交托皇后娘娘替臣妾主理。待臣妾恢复,一定自己来侦办。”
如果说之前的话,不过是两个人暗中交锋。那现在,严一凌打算将她对皇后的怀疑搬到台面上。
“臣妾很好奇,这两个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在伊湄宫伺候了几个月,不是偷东西,就是暗中捣鬼。想来遥光发现的这件衣裳,也是从那丫头嘴里吐出来的话。”严一凌揉了揉眉心,笑着对皇后道:“娘娘啊,冷宫臣妾去过一回无论如何不会再去第二回。”
“那是自然。”沈音苒沉静了片刻,只是握着皇帝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那种地方永远不要再去才好。“
“还是娘娘您宽宏。”严一凌坦然一笑:“幸亏您不信是臣妾下药,害您多年不孕。否则,皇上这会儿一定还是不信臣妾的。”
“你我同为宫嫔,亲如姐妹,理当如此。”沈音苒依旧没有任何不良的情绪。
忽然觉得手心里皇上的手动了一下。“皇上,您醒了?”
严一凌快步走过去:“皇上,您醒了吗?”凭什么好事都让皇后一个人占尽?她虽然不爱这个昏君,但到底是自己的夫君,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
奉临昏昏沉沉的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见沈音苒伏在身边。“音苒是你么?”
“是,皇上,臣妾在这儿。”沈音苒哽咽的说:“您醒了就好。”
“你又救了朕一回。”奉临虚弱的声音,显然是有气无力的。
但这话未免也太刺耳了吧?严一凌一把握住皇帝的另一只手,生生扯到自己面前,脸贴上去。“皇上,您吓坏臣妾了。方才,您一直把臣妾抱的那么紧,碧儿心里好害怕。”
她那么用力的扯他的手,当然会疼了。
这一疼,奉临清醒了一些。“碧儿。”
沈音苒连忙道:“是啊,皇上记错了。方才救了您的是严贵妃,并非臣妾。”
只是目光落在皇上被严贵妃扯着的手臂,沈音苒心中一惊。“皇上,您的手臂是怎么受的伤?看样子有几天,不似方才所致。”
“娘娘是问这块抓痕?”严一凌大大方方的问。
“抓痕?”沈音苒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臣妾抓的。”严一凌才不怕承认。少跟她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些废话。难道只许他动手,她就只能忍着?
沈音苒惊讶的看着她:“你抓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奉临看了一眼严碧,又看看沈音苒。正想着该怎么说才好。
“皇后娘娘不必惊讶。”严一凌腼腆的笑了笑。“那是臣妾与皇上的闺房之乐。”
“啊?”沈音苒以为自己听错了。
严一凌见她有疑问问,连忙解释:“娘娘不明白?那是因为皇上太粗暴,臣妾……一时难以承受,所以就在兴头上抓伤了皇上的手臂。不过……既然是闺房之乐,想来皇上也会很受用。所以这件事,便没有让旁人知道。”
沈音苒错愕的看着严一凌,她在想这位严贵妃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皇上,是不是如此,您倒是点个头啊?”严一凌撒娇似的使尽的晃他的手。
奉临脑子还有些懵,只是下意识的点头。
严一凌温然一笑,娇嗔的说:“下回皇上温柔点,臣妾下手也会轻一些的。”
沈音苒别过脸去,淡淡的问:“皇上可否要回苍穹殿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