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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寸相思     妻主txt下载     妻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游园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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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是正文———————

    不逛不知道,原来妤府居然如此大。按照妤卉初步估算,府内主要住宅部分就已经横跨三条街,纵深至少五六条巷子。在住宅北侧还专门依湖堆山修了一处园林,加在一起几乎就是一座王府的规模。当然所有的建筑院落都严守礼制不敢僭越皇室王侯的规格,每重院落都是三间面阔,单檐灰瓦,不过层层叠叠,院中套院,早已形成连普通官宦都无法比拟的威严气势。

    其间男眷们聚居的院子,妤卉不方便进入参观,大致熟悉了主要她能出入的地方,她就央着顺德带她去了后园游赏。

    后园指的就是妤宅最北面的私家园林,从家主所居的院子里的藏书楼二层向北望,就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亭台楼阁若隐若现,虽是深秋,仍常青一片,美不胜收。

    妤卉最喜欢古典园林,在现实世界中很少能有机会参观如此清静秀美的地方,今日见到心动不已。

    一路行去,都是沿着起伏的长廊走,长廊的墙壁设有漏窗,将园子内外的山、水、池岸、假山、亭榭框成一幅幅美景画卷。进入园中,未见湖水,先见古树葱茏,箬竹被覆,藤萝蔓挂,野卉丛生,朴素自然,景色苍润如真山野林。

    穿过这片树林,视线豁然开朗,才见一池碧水荡漾潋滟。湖面不大,却极静极雅,湖畔地势起伏,隆起一座小山。山顶上有一座亭飞檐凌空。亭的结构古雅,与整个园林的气氛相协调。亭四周环列有参天古树。

    妤卉抬眼望去,看清亭上石额书有“沧浪亭”三个字。妤卉心中暗笑,苏州著名的园林“沧浪亭”在这里重现,倒也形神俱备,惟妙惟肖。

    再仔细看,妤卉发现亭内一角有一名灰衣男子倚柱而眠,他在梦中或许感觉到秋意寒凉,身体瑟缩,眉头微蹙。

    妤卉禁不住问道:“顺管事,亭中是何人?咱们需要打招呼或者回避么?”

    顺德回答道:“四小姐,亭中好像是嫡小姐的侧夫姚氏。”

    妤卉奇怪道:“原来是姐夫,他年纪轻轻为何打扮得如此老气,穿灰色衣裳?也不见侍儿在旁伺候?”

    顺德叹息道:“寡居鳏夫不能服艳丽之色,需衣着简朴不施脂粉少配首饰,免得招蜂引蝶,坏了名节。四小姐,咱们还是避过,去别处看看吧。”

    妤卉对姚氏颇有几分同情,说道:“顺管事,天气寒凉,姐夫他衣衫单薄在亭中睡去恐怕会生病,不如叫他的侍儿带些衣服给他披上,或者接他回内宅休息吧。”

    顺德知道妤卉心肠好,附和道:“说得也是,怎不见他的侍儿呢?容奴才去嫡小姐院里叫人,四小姐不妨在湖边先坐下歇歇。”

    顺德匆匆离去,妤卉在湖边水榭坐下,望着山上的亭子发呆。

    不一会儿那姚氏竟被冻醒过来,他打了个冷颤,站起身,出了亭子下了山,去了山的另一侧,似乎没有注意到园子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妤卉见他离开亭子,心想人家走了她也无需避讳,不如趁机上亭一观,眺望全园景色岂不妙哉?于是也没等顺德,自己信步而上,到了亭中。

    妤卉方在亭中站稳,就听到切切私语之声从一处柱脚传来。她好奇心起,悄悄挪过去,发现这一处柱角旁的石地铺面有一处破损,露出一个孔洞。私语之声正是从这孔洞传出。这山不高,可能修建的时候为了增添趣味,在亭子下面造了山洞。

    妤卉没打算偷听别人隐私,发现了孔洞后,反而想着避开。不过在山洞中说话的人多半没想到正巧有人在山上亭子中,说话的声音越发控制不住,因激动而更加清晰。

    那是个女子的声音恳求道:“子梦,你就从了我吧。反正大姐已经不在了,没人照顾你。日后这妤家都是我的,你若跟了我,我早晚会给你正名分,省得你守寡一辈子。”

    妤卉心中一惊,听出说话的正是自己的二姐妤蔚,另一个在听的莫非是姚氏?

    一个男子的声音颤抖着说道:“妹妹请放尊重一些。我毕竟是你的姐夫,你不能有此荒唐念头。”

    妤蔚笑道:“子梦,你比我还小一岁,不及与我大姐拜堂洞房就守了寡,你愿意如此过一辈子,没有女人疼么?你还不知道男欢女爱的美妙滋味吧?只要你从了我,我保证你会恋上这滋味。我也不会亏待你,等我得到家主之位,谁还敢拦着我收你入房?你当我的侧夫,总比为死人守寡强许多吧?”

    “我虽是庶出,却也懂得男儿处世的道理,知道好男不侍二妻,更何况自古妹继姐夫就是**。妹妹莫要欺我,请放我离去,否则我宁死也要保全名节。”

    妤蔚见自己的花言巧语不能奏效,语气立刻变得强硬,连带动作将姚氏圈入怀中:“子梦,你这么美,我好不容易等到今天这样的机会,不一亲芳泽,怎么能放你离开?”

    妤卉没想到二姐居然如此好色,光天化日在后园调戏姐夫,应该是蓄谋已久吧,或许就是她故意支走了姚氏的侍儿,否则姚氏怎会落单?倘若两人你情我愿,妤卉也不打算破坏别人好事,毕竟姚子梦身世可怜。可现在明明姚子梦不愿意,妤蔚是强行逼迫,想占便宜,妤卉不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可她只有十二岁,不懂武功,在妤家还没有站住脚,贸然出头,恐怕并不稳妥。

    恰在此时妤卉从亭中看向园门,只见顺德带着一名侍儿赶来,那侍儿手里拿着披风,神情焦急。妤卉心思一动,放声喊道:“顺管事,我在这里。奇怪,刚才我看见姐夫下了山,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妤卉是扯开嗓子喊,声音很大,她相信在山洞中的人也能听清。

    姚子梦惊觉亭子里有人,想喊救命,却被妤蔚捂了嘴威胁道:“子梦你不要怕,也不要乱叫。今日你我在此私会,我已经摸了你身子,亲了你的脸。若是被人知道,我顶多挨顿板子,而你就会丢了名节甚至性命。你若想活命,最好按我的话做,一会儿我会放手让你出去,你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把他们引开,我先藏在这里等你们走了再离去。”

    姚子梦满心委屈却没有别的法子。他答应了妤蔚的条件,擦去脸上泪痕,整理好发髻衣衫,踉踉跄跄从山洞中走出。

    此时顺德已经上了亭子,对妤卉说道:“四小姐,这亭子下边有个山洞,或许姚氏去了洞中,咱们找找看。”

    妤卉心想妤蔚还算聪明,知道遮掩丑事,而且似乎没有发现她在上边能偷听到洞内的谈话。不过此事不失为一条把柄,好好利用的话说不定能妤蔚将不再是威胁,能成为同盟。她故意磨蹭了一下。等到姚子梦出了山洞,神情恍惚地向湖畔走去,妤卉才出了亭子下山。

    姚子梦走到湖边并没有驻足,妤蔚觊觎他的美貌不是一日两日,以前只不过是暗中口头骚扰,现在发展到公然调戏搂搂抱抱想占他便宜。他在妤家无依无靠,无力反抗,能逃开今日,躲不过明日,早晚会落入她手中名节不保。以后日子该怎么过?他一时想不开,“扑通”一声跳入湖中。他心想,也许只有死了,才能逃避无望压抑的生活,寻得解脱吧。

14姚家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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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是正文——————

    众人见到这场面,不免惊呼,妤卉、顺德带着那侍儿飞奔到湖边,大声呼救。妤卉心中更是悔恨,没想到姚子梦会因为被妤蔚玷污而觉得羞愧一时想不开就寻短见,她该早点喊住他才对。

    妤卉是会游泳的,不过她现在的身体是十二岁的小女孩,力气不足,如果贸然下水救人,只怕用处不大。更何况这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万一再因她的碰触让姚子梦羞愤难耐,人救上来恐怕也会接着寻短见。所以她尽量让自己镇定,一边吩咐那侍儿去喊会水的男子,一边让顺德寻找竹竿或者长木棍,深入水中拉人。

    妤卉心想,如果姚子梦投水后尚有求生的念头,或许会拉住竹竿。顺德是成年男子,比她更有力气,未必拽得上姚子梦,却也能拖延一段时间。她则在一旁大声喊道:“姐夫你别怕,抓住竹竿,我已经喊人来救你,我会帮你的。”

    还算那侍儿机灵,迅速喊了两个会水的男子,他们本是园子里照料花木清理湖水的粗使奴仆,遇到这种事情都不敢多想,跳入水中救人。片刻后,姚子梦终于被拽上了岸,平躺在湖边水榭内昏迷不醒。那侍儿在妤卉的指导下,按压姚子梦的胸腹,排出积水,缓了有一柱香的功夫,姚子梦终于恢复了神志。

    除了妤卉知道真相,旁人都以为是姚氏不慎失足落水,连带管着园子的仆人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虽然姚氏是已故嫡小姐的侧夫,寡居不得宠的一个外姓男子,不过也是这宅子里的主人,出了这么大事故,相关的下人们逃不了责任和惩罚。

    妤卉此时却没有立刻戳穿真相。她不是滥好人谁的事情都管,姚子梦如果只是失足落水,园子里的仆人们顶多摊上个照看不周的罪名,挨顿责罚;倘若她当众抖出真相,不仅姚子梦清誉不保,又得罪了二姐,况且目前跟在她身边的是二姐的人顺德,她根基未稳说不定反而会被倒打一耙,受了冤枉算计。所以她选择保持沉默。

    姚子梦投水本是一时冲动,他胆小懦弱,当全身没过冰冷的湖水,他又开始动摇。迷迷糊糊往事一幕幕在脑中飞快掠过。

    他是姚家庶出的公子,父亲不过是姚家家主的一名侍儿,当初趁着正夫侧夫们在育儿期,花了不少心思才得到家主宠幸赐了胎果,却只生了个儿子。他父亲姿色普通,出身卑微,生了孩子后容颜憔悴,再入不得家主的眼,最后连个小侍的名份都没落下,只是房里人。

    姚子梦因为这样的出身,虽然算是家主的庶出公子,实际待遇与普通的侍儿家生子没什么区别,小时候就总是受姐妹兄弟的欺负,被当成奴仆呼来喝去,养成了胆小自卑的性情。亲生的父亲又因他不是女儿,想父凭女贵脱奴籍的梦破灭,待他也不好,在主子那里受了委屈,就转嫁到儿子头上,打骂是常有的事情。

    谁料姚家嫡公子娇生惯养,吵着闹着不想嫁给妤家病重的嫡小姐,家主适龄的儿子里尚无婚约容貌还算端庄的就只剩下一直被忽略的姚子梦。

    姚家上一代家主姚远芳,因为周昌敏获罪的牵连而引咎辞职。嫁到周家的小儿子畏罪潜逃,这属于娘家教子无方,圣上施压,文人口诛笔伐,姚远芳不得不主动让位谢罪避过风头。继任家主是姚远芳的嫡长女姚怀秀,周昌敏正夫姚氏的姐姐,不过她的才能手段比姚远芳差了许多,一方面要抓紧寻找失踪的弟弟,顶着朝廷的那些压力,另一方家中大小事情已经让她心烦意乱。姚怀秀顾此失彼,又因宠爱嫡子,草草决定让庶子姚子梦代嫁冲喜,送去给妤家嫡小姐当侧夫。

    以姚子梦的出身,想嫁给四大世家的嫡小姐那顶天只能当上小侍,妤荃病入膏肓,别人都不愿意嫁,他这才得了机会。原本他与他生父以为凭借着这样的机会,只要熬到妤荃病愈,姚子梦作为侧夫怎么也能过上好日子,他生父也可以沾光在姚家扬眉吐气,结果妤荃撒手人寰,姚子梦出嫁当天就守了寡。

    姚子梦虽为妤荃遗下的男眷中身份最高的一位,却被认为是不祥之人,受到妻主其余几位小侍的排挤,平日受尽冷落,孤苦无依。现在又加上妤蔚的调戏轻薄,他更加恐惧却又没有勇气真就寻死。

    他在失去意识之前脑子里都是爹爹憔悴的容颜,虽然爹爹对他不好,但他一直很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爹爹过上有尊严的好日子。他不能就这样死去,他至少还有妤家小姐侧夫的名分,只要他活着,每个月领到的月钱就能让爹爹过的比以前更舒服一些。

    姚子梦想,其实在妤家只要不受到妤蔚骚扰,日子过得比在姚家好许多,吃穿用度都是精挑细选,也没有人再指使他做事。他只要守住贞节名声,面子上的尊严一点不少。

    所以他终于还是动摇了,他开始挣扎。除了自身产生的一丝求生之志,他还听到了一个焦急的女子声音,对他说不要怕,她会帮他。

    那声音真挚诚恳,不是轻浮的妤蔚,不是虚弱的妤蕴,难道是刚刚归家的四小姐妤卉?在妤家,竟然还有人会关心他,顾及他的生死?

    被人救起,幽幽转醒,姚子梦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妤卉充满焦虑关切的脸。因为男女大防,她没有接触他的身体,却站得很近。恰有一缕阳光透过参天古木投在她的脸上,映得她的容颜光彩夺目格外俊秀熠熠生辉,宛如救苦救难的慈悲神邸。

    是她救了他,她真的能帮他么?

    姚子梦觉得自己的心头忽然涌起了莫名的希望,他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悄悄掩藏,他甚至不敢对她开口说话道谢。

    姚子梦内心那一连串复杂的变化,妤卉并不知晓,她例行公事,做主让人将姚子梦送回嫡小姐园子。她对外也说是姚氏不慎落水,正巧被她看见,有顺德和那小侍作证照应,这一场风波总算没有再继续。

    妤卉现下已经没了逛园子的兴致,带了顺德返回自己的院子。一方面想着早一点接触妤蔚,用姚氏的事情捏着她的把柄,寻求结为利益同盟的契机,也或许能阻挠妤蔚对姚氏的染指。另一方面妤卉收拾好心情,打算暂时抛开烦恼,下午与阿黎出去逛街购物,看望苏眠。

    午饭是涵佳精心准备的,他特意请教了阿黎妤卉偏好的口味,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他只当是阿黎与他一样爱耍小手段藏私,不想告诉他。他只好自己摸索,将多年所学的厨艺尽心施展出来。

    妤卉却因为心事食不知味,口头上泛泛称赞两句,只想着吃完饭就去看看阿黎。

    涵佳见妤卉的反应比他意料中要冷淡许多,他惴惴不安地问道:“小姐,是奴做的饭菜也不合口味么?”

    妤卉应道:“你的手艺还不错,以后都你做饭吧。”

    涵佳欣喜若狂,面露笑容应下来。因为小姐的话,他想着自己早晚能被纳为小姐房中,成了半个主子,自然是高人一等,看别人的神色不免多了几分骄傲得意。

    妤卉一番心思都在阿黎身上,没注意到涵佳喜形于色,她只是吩咐让涵佳去照看长喜,把他支开图个清静。

    她进了自己卧房隔间,抬眼看见阿黎正坐在床铺上,手里拿了个花绷子,居然是在刺绣。她顿时觉得难以适应。

    虽然阿黎长得很美,却因习武肌肉匀称,身材修长并不显得娇弱,妤卉是要培养他当元帅的,让他变得更像现实世界中那些铮铮铁骨的男儿,怎能容许他沉迷在刺绣烹饪这种琐事上消磨英武之气,学这世界普通男儿那种扭捏的行止?

    她一把夺过花绷子丢在一旁,面带不悦之色问道:“阿黎,谁让你做这些的?怎么不好好躺着休息?”

15要寻的人(4000分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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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是正文——————

    阿黎不知妤卉为何生气,难道嫌他初学刺绣绣得太难看?还是他这样的身份根本没资格学那些体面的活计?他惊慌道:“主人,我……我吃了早饭之后觉得好多了,总躺着心有不安。逝水来看我的时候,听说我不会刺绣就主动教了我。这种精细的活我以前没做过,他就说让我先从简单的练起。对不起,主人,没有事先向您请示,是不是我不可以学这些?”

    妤卉郁闷道:“做饭学会了饿不着肚子,衣服破了能缝就好,至于刺绣你还是不要学了。”

    阿黎不敢问原因,只低头应了,藏起眼中的委屈。

    妤卉心想现在给阿黎解释她的观念貌似不合时宜,索性没说那么仔细。她见阿黎比早上气色好了许多,就转开话题说道:“阿黎,身上的伤还痛么?我今天下午想去街上逛逛,你陪我可好?”

    阿黎身上的伤仍然隐隐作痛,但与过去相比,挨打后哪怕皮开肉绽只要四肢没断就必须继续干粗活的情形,已经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主人待他这么好,他还有什么不知足?他微笑道:“主人,我全好了,咱们何时启程?”

    “不急,你先吃了午饭,换了药收拾好,咱们再动身。”

    哪能让主人干等着他这个奴隶吃饱喝足收拾停当?阿黎急忙起身,迅速穿好衣服,恭敬道:“主人,阿黎不饿,药也刚换过,现在就可以走。”

    妤卉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小心翼翼又充满了喜悦期盼的神情,不禁有些微心痛。她才进入妤府一两日,已经觉得压抑沉闷,她真的很想出去透口气,于是也就不再坚持,带足了点心吃食拉着阿黎坐着马车,出府上街。

    马车外观很平常,两匹马拉着。不过这马走路稳健,车内又按照妤卉的吩咐多加了靠垫,坐在车内颠簸的感觉不大,也相对比坐轿子宽敞舒服。

    驾车的是府内的丫鬟,随行除了阿黎还有一名侍卫广萍。妤卉知道家主会派影卫暗中保护,所以明里相随的侍卫主要还是挑地头熟会说话办事的,充当向导的作用更大。广萍是顺德找来的,听说以前经常陪二小姐出入城中繁华地方,世故圆滑功夫也不弱。

    妤卉让广萍与驾车的丫鬟坐在车外,阿黎随着她在车内休息。

    马车一出府门,妤卉就命令阿黎开始吃东西,她可不想阿黎每天只吃残羹剩饭,一有机会就会抓紧给他改善生活。反正她们在车内,外边人也不知道究竟谁吃了那些个糕点。妤卉其实是用了心思,谎称她不知道哪种糕点好吃,让阿黎一一尝一遍。阿黎当了真,这才敢吃。

    阿黎穿着妤府三等侍儿的衣服,因他身材削瘦,贴身包扎了布条裹伤,衣服套在外边并不显臃肿。举手投足之间,虽然会牵动未愈的伤口,但是他早已习惯那样的痛楚,丝毫不会影响他的行动。他在妤卉的温和笑容中渐渐放开手脚,吃着各色糕点美食,脸上浮现着欣喜的笑容,一双凤目流转,比过去添了几分生气。

    妤卉忍不住伸手为他擦去唇边的糕点渣,宠溺地笑着说道:“阿黎,坐到我身边来吧。车子已经行出一段,不会有人来打扰的。你总是跪着我心中不舍。”

    阿黎抬起头,望着妤卉,眼中竟有了几许羞涩之意。他有些迟疑道:“主人,我身份卑微,坐在您身边不合礼法。”

    妤卉温和道:“咱们都已经同床共枕过,坐在一起又如何?”

    阿黎恭敬答道:“自古女尊男卑,夫妻亦不可平起平坐。更何况您是世家小姐,我只是卑微的奴隶,如果被人发现不尊礼法,会挨罚的。”

    妤卉明白如果她执意要求,阿黎一定不敢忤逆会坐到她身边,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固执牵连了他,让他惴惴不安。所以她只好暂且作罢,柔声道:“车内没有旁人,你找舒服的姿势倚靠着多休息一会儿吧。”

    “是。”阿黎答完这句话,跪走半步,竟贴在妤卉的腿边倚靠着座位的下沿停住,他轻声道,“主人,以后出门我都可以这样么?靠在您的腿边?”

    妤卉笑道:“以后咱们出门才不带其他人,也不在车里装座位,只铺一条厚厚的毯子,想坐就坐想躺便躺,才不叫那些莫名的规矩束缚”

    阿黎听后脸上浮起浅笑,眼神却飘向不知名的地方。

    妤卉看阿黎地表情,就知道他没有相信她说的话,他吃过太多的苦,不敢再奢望更好的生活了吧?她压下心痛,差开话题问道:“阿黎,你以前的主人托你找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我现在已经找到了家人,也该张罗着帮你实现心愿。”

    阿黎愣了一下,忍着没有直接说出真相,也守着程柔逼他立下的誓言不敢讲出那个人的名字,只抿了抿嘴唇回答道:“那个人是以前主人的哥哥,以前的主人名讳是程柔。”

    “你以前的主人姓程?”妤卉心想怎么这么巧呢?程柔的哥哥也该姓程吧?他们会不会与当年因叛国罪满门抄斩的程家有什么关系呢?“对了,我从母亲大人那里听说十二年前有一程姓官宦人家获罪满门抄斩,恐怕牵连很广,你家是不是也在那个时候获了罪?你还记得自己的姓氏么?说不定能找到你的亲人呢。至于程柔的哥哥,你既然不知道姓名岁数,又是男子,找起来不容易啊。”

    阿黎幽幽道:“我们家获罪的时候我只有四岁,只记得我一直与爹爹住在一处院子里,从没见过娘亲。我爹爹是个哑巴,他不会说话,也没人告诉我姓名。阿黎这个名字还是程柔起的,再之前我都没有名字的。”

    阿黎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禁想起了程柔当初对他讲的隐秘。程柔告诉他,他的亲生父亲叫程渊,小时候他认为是爹爹的那个哑巴根本不是他的亲生父亲。程柔还说,只要他找到了程渊,程渊认了他,他就能过上好日子。他无法分辨程柔说的话是对是错,但因此他有了一点念想和企盼。他以前从来不敢想真能有一天来到京城,他的主人会主动帮他寻人。他觉得除了程柔当初逼他发下的那个毒誓以外,他没有别的动力找程渊,因为现在他已经过得很好了。

    妤卉提起的十二年前因叛国罪被抄斩的程家,会不会就是他家呢?他有些犹豫,却仍然没有将程渊这个名字说出来。程柔对此千叮咛万嘱咐,形成了强烈的精神束缚,阿黎不敢越界。他想如果程渊真是程家的人,妤卉如果顺着这条线索查找,早晚能找到这个名字,不用他先说出来,也不算违背了誓言。

    “阿黎,如果你还有亲人在世,你会与他们相认么?会回到他们身边么?叛国罪只斩女丁,或许你的父亲兄弟都还活着,盼着与你重聚。”

    阿黎小心翼翼道:“若是能找到亲人,他们愿意认我我当然高兴,不过我与他们相认后,仍想留在主人身边。”

    妤卉心想,因叛国罪受到牵连的人家估计都没有女人能活下来,剩下的男人一般是被典卖为奴,十二年过去了沧桑变迁,他们身在奴籍未必能有安稳日子。阿黎跟着他们或许还不如跟着她更好。但是能找到血脉相连的亲人,总是精神上的慰藉,阿黎除了受程柔嘱托找人,他自己也一定希望知道亲人的消息吧?她要帮阿黎早日实现这个心愿,一点一点治愈他的心伤。

16购物之行

    这是今天第二次更新,以后固定更新都调整到每晚7点半。PK分数突破了4000加更了第15章,以后每冲破200分就加更一次。下次加更在PK分数超过4200之后。只有起点女生频道包月读者才能投PK票支持,具体包月省钱方法和投PK票支持方法在本书[作品相关]有专门章节论述。

    ——————以下是正文————————

    妤卉此番外出逛街,购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打算考察一下市场行情,寻找赚私房钱的门路。妤家把持着华国一半的经济命脉,可谓最不缺的就是钱,但是平素花销也大得惊人。家族人口众多,上至小姐公子,下到丫鬟侍儿光月钱支出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想象的,更别说逢年过节红白喜事各种铺张排场,往往动辄十几万两白银,堪比王侯。

    妤卉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一定独立自主的经济权利,并不完全依赖妤婉的支配,这样将来做事情才不会因钱财问题被人完全控制。物质基础和精神基础建设两手都要抓,没钱想得再好也没用。

    在侍卫广萍的指引下,丫鬟赶着马车先去了西市。这里有富贵人家经常购物的高档店铺,相熟的客人大多可以选择签名划账,月末年末统一付款。经营的买卖也都是上等的丝绸布匹、金银首饰、古玩字画诸多雅物。

    妤卉不懂古玩字画,昨日又刚在姒氏那里量体裁衣做了好几身衣服,心思也就不在丝绸布匹上,于是她重点逛了几个首饰店铺。

    首饰店铺里一般设置两个区域,女款和男款分开摆放。这个世界的男人爱美之心更多一些,尤其重视发簪耳饰手镯项坠等物品。妤卉没想为自己添置什么,就一门心思专看男款的首饰,并且叫阿黎随侍在旁充当模特。

    其实阿黎生得俊美,戴什么都好看,但是妤卉打算先买一件适合苏眠的礼物,挑来挑去觉得手镯项坠这些东西都太小家子气,不符合苏眠洒脱的性情,耳饰有漂亮的不过听说只有男子的妻主才有资格买,属于有特殊意义的定情之物,她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放弃。唯一能挑的就只剩下发簪或者衣服配饰。

    妤卉最后选定的是一款金镶玉的发簪,做工精细,样式独特。

    店铺掌柜见妤卉衣着华丽,举止斯文,随从都是天人之姿,料定她出身不凡,赶紧推销道:“小姐,您独具慧眼选中的这款发簪,送给男子最合适不过了,而且这发簪上还可以刻字。如果送给您的亲人或者情人,刻字留念岂不是更能表达心意?”

    妤卉一听就动心了,想着买两枚发簪,一枚刻上苏眠的名字,一枚刻上阿黎的名字,当作礼物。但当她问了具体的价格,不禁有些犹豫。买簪不刻字,单价十八两银,刻一个字再加二两银子,最多刻三个字。这样算下来,买两枚刻好字的发簪需要四十两银子。她一个月月钱才五十两,还要留些给阿黎买宝剑的富裕,不能都浪费在买发簪上。

    权衡再三,妤卉说道:“掌柜,那我买一枚发簪,加刻一个‘眠’字,请问可否挂账?”能刷信用卡的话,她就可以节省现金,毕竟宝剑的价格也不便宜。

    店铺掌柜笑道:“小姐虽然面生,不过相信是出身大家。请您留下地址,挂账当然可以,不过刻字也需要时间。您看可否这样,等字刻好敝店会派专人送货上门,钱款月末再结即可。”

    妤卉心想这店家挺会做生意,说话也很委婉,毕竟她不是熟客,人家不好意思说不能挂帐,就提了送货上门的折中办法。先借着送货的机会,确认了买家的身份,这样挂账月末结钱才能有着落。

    妤卉觉得以后自己也有机会再出来,不急于今日定要将礼物送给苏眠,就留了地址,让店家送货,月末统一结钱。妤卉甚至打算尽快寻到一些来钱的门路,给阿黎也买些中意的饰品。当然在妤卉的心目中,首先送给阿黎的礼物非宝剑莫属,别的物品等手头富裕了再说。

    妤卉只买了一枚发簪给苏眠,阿黎并不觉得失望,因为他根本不认为他这样的身份能佩戴这些昂贵的首饰。府里已经发了发簪和木梳给他,他很知足,临出门的时候怀里还揣了当初管苏眠借的发簪,打算如果一会儿能见到苏眠就还他。

    妤卉原本惴惴不安,怕阿黎会难过,却发现阿黎对此毫无反应,于是她终于明白,阿黎的自卑感依然很强,他恐怕从不敢想会得到什么贵重的物品吧?唉,妤卉郁闷无语,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阿黎自小生存的环境造就了他现在的自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是一天两天几句话几件礼物能够改变的吧?看来培养阿黎当男元帅是一条漫长艰苦的道路,妤卉寻思会不会再出现一个名字里带“黎”字的男子,只要不是像阿黎这样自卑,哪怕不识字不会武功,也相对更容易成长为男元帅吧?

    西市里也有卖宝剑的店铺,不过都属于名贵摆设那一类,彰显身份大有用处,上阵杀敌就比较华而不实有些浪费了。妤卉向侍卫广萍打听到,东市有一家武器铺子,在武人圈子里小有名气,出售的各色武器货真价实,寻常的刀剑并不贵。妤卉一听立刻乘了马车赶往东市。

    东市大多数店铺都是面向平民百姓的价位,出售的物品虽无西市那种精美,也比当初在凤凰山附近的城镇中看到的品种档次更为齐全。

    侍卫广萍来过这家武器店铺,引着妤卉进门,对掌柜介绍说是自家小姐,要买把实用的上好宝剑。那掌柜自然招待热情,将妤卉请去了后堂,让伙计将各色上品宝剑一一拿出来给妤卉过目。

    妤卉享受着贵宾招待,心情大好。她并不懂得如何挑选宝剑,就让广萍代劳。

    广萍请示道:“小姐,您买宝剑是自己用还是送人?”

    妤卉笑道:“我不曾习武,买宝剑当然是送人。是给阿黎用的。”

    广萍愣了一下迟疑道:“小姐的侍儿习练过武功?”

    广萍之所以有这样的疑问,是因为这个世界男子少有习武的,她本身是女子,对男子不免带了几分轻蔑,又见阿黎容貌俊秀年岁不大,刚才一直以为他不过是小姐的房里人。现在她乍闻小姐要给阿黎买宝剑,自然会有怀疑。

    妤卉知道广萍是瞧不起阿黎,不过她不想当众让阿黎显露高深武功,所以谦虚地解释道:“阿黎练过剑法,你帮他挑一把方便携带,能防身舞起来好看的。”

    广萍不禁莞尔,心想大概阿黎练过几天花拳绣腿,小姐买剑送他防身,真正想看的是他舞剑时婀娜的身姿吧?

    于是广萍选剑专挑轻巧灵便适合闺中男子佩戴的类型,当然不能只要漂亮也要兼顾防身的功能。挑到最后选出了两把,妤卉也很中意的。

    一把是正常形制,纹饰繁简得当,精美中透着些许柔媚之气,妤卉觉得此剑太过阴柔,自己比阿黎更适合这把剑。

    另一把剑剑鞘漆黑,把柄之处与众不同。广萍拿住剑的两端,微一用力,竟将宝剑环成了一个圈,原来这是一把可以伪装成腰带的软剑。抽出剑身,却不见光芒,色泽也比寻常宝剑暗淡。

    掌柜解释道:“此剑是我从一家当铺收购的,听说原主人也是为公子。别看剑身暗淡无光,实际上铸造的时候添了料,故意造成这种样子,收敛锋芒,比寻常刃口却锋利许多,削铁如泥。此剑能环在腰间防身不宜被人察觉,也利于出其不意打击对手。”

    妤卉心想阿黎平时若是总拿把宝剑在府内走动似乎不妥,这把软剑可以避免麻烦,正合适,于是决定买下来。一问价居然要五百两银子。妤卉带的现银只有出门时从账房支领的五十两月钱,再有就是当初白霜影赠的银票不足八百两。

    她离开苏眠的时候,留了一多半钱财给他,现在身上的银票可以说是她全部家当。

    那掌柜见妤卉动了要买剑的心思,立刻开始游说,讲这种软剑极为少见,也很抢手,如果真想买她会让利。广萍也跟着讲价,费了一番口舌,压到了四百五十两。

    妤卉终于一狠心掏了钱买下那把软剑,亲手为阿黎佩在腰间。

17一日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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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是正文——————

    妤卉温和说道:“阿黎,这把宝剑送给你,你可要好好利用,不要辜负了我的心意。”

    阿黎因激动而哽咽道:“主人,这剑太贵重了,下奴不敢戴。”

    “我已经付了钱,买了剑,你不戴岂不是浪费?”妤卉故作严肃道,“阿黎,你若不喜欢这把,那咱们再挑一把别的,直到你满意为止。”

    阿黎更加窘迫,惶恐道:“主人,我当然喜欢您送的宝剑,不过……”

    “喜欢就好。”妤卉灿烂一笑,凑到阿黎耳畔低声说道,“记住,这剑不是拿来看的,我希望你用它来保护我,也保护好你自己,这样才不会埋没你的才华和这把剑的价值,才能让我高兴。”

    阿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主人的眼中,他居然是有才华的人,能够与这么名贵的宝剑相提并论?这个概念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出,却不敢相信。但是他知道要按照主人的话去做,那样主人会高兴,他也就高兴了。她快乐,所以他才会快乐。

    买完了宝剑,妤卉又购置了一些美食,就回了东市她原先的住处。

    妤卉这次来看苏眠并没有提前派人通知,敲门的时候惴惴不安,开门来迎的居然是当初那个自称吕人华小侍的少年。那少年认得妤卉,将她们迎入园中。

    苏眠本来是想出门,可到了中午莫名生出一种预感,妤卉可能会来看他,他就留在家中哪儿也没去。这会儿见到妤卉真的来了,自然高兴非常,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屋子,就差像以前那样将妤卉拥入怀中。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妤卉此时与苏眠同感。两人分开才不过一昼夜,就又有许多话想说给对方听。可惜屋里屋外还有别的人,说话多少要有顾忌。

    妤卉先开口问道:“哥,听母亲大人说三绝老人派了弟子照应你,可是这位哥哥?”

    苏眠介绍道:“三绝老人派了两名男弟子与我住在一起,这位叫清风,厨房里还有一位叫明月,虽然他们以仆从自居,但是武功见识都很不一般。”

    妤卉喜道:“哥有他们做伴,我安心不少。如果还缺什么一定告诉我,我想办法给你筹措。如今我每月月钱就五十两银子呢,比以前富裕多了。”

    苏眠笑道:“小妹归了本家,上下都需要打点,钱财还是节省一些的好。我虽然帮不上多少忙,却也不能拖累你。话说回来,我打算用你留下的那些钱开一间药铺,内堂设医馆,只为男子诊病,想来吃穿用度也不用发愁。而且三绝老人昨日还提到,她见我资质尚佳,想收我为入室弟子,传以医药之术。”

    “哥真有本事,我支持你!”妤卉兴高采烈地建议道,“哥,你现在的医术就已经不错了,还不如也收些弟子,将来能将你的学问发扬光大。”

    苏眠见妤卉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心中很是欢喜,接着说道:“小妹,我确实想教授男子学习医术,否则男人生了病求医问诊极不方便,女大夫诸多避讳往往误诊错过治疗良机。只是自古少有男子被允许学习医术这等高深学问,恐怕开头会遇到阻碍。”

    “男子学医有何不可?哥你放手去做,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妤卉真诚道,“哥在经商和医药方面都颇有心得,不能就此埋没。要我看,你开一间药铺都是屈才,等我攒够了本钱,就交给哥做大生意,一定能赚大钱的。”

    苏眠对自己的能力一向有信心,不过听妤卉亲口对他说出这份信任,他仍然觉得非常高兴,仿佛从心中生出一股暖流遍行全身,四肢百骸都无比舒服。

    阿黎找了个机会,将发簪还给苏眠,这动作提醒了妤卉。她略有些羞涩道:“哥,刚才我买了一枚发簪,让人刻了‘眠’字,这两天就能送到妤府。这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也不知道你是否喜欢。”

    苏眠平素很少打扮,像样的首饰不多,妤卉特意送他发簪还刻上他的名字,意义非凡。他欢喜之余,又想起了阿黎。他注意到阿黎面色略显苍白,行动间偶有蹙眉忍痛的神色流露,莫非阿黎受伤或是生病了?苏眠问道:“小妹,你光给我一人买了礼物么?你送了阿黎什么东西?他似乎身体不舒服的样子?让我帮他看一看吧,有病不能耽误。”

    “我给阿黎买了一把宝剑。”若是阿黎身上没有伤,妤卉定然会洋洋得意让阿黎舞剑炫耀一下,现下她只有老老实实带着愧疚,将阿黎无辜挨打受罚的事情简要讲了出来。

    苏眠听后无奈道:“小妹,大家族之中勾心斗角的事情很多,人若没有地位或者不得宠,就连主子都会被得宠的奴才欺负。你若想保护阿黎,就该尽早给他名分。”

    妤卉面色微红道:“难道我只有娶了他,才能给他争取到脱奴籍的机会么?可我现在还没想过娶他为夫。”

    苏眠不解道:“你纳他当小侍,就已经是他天大的福份了。没人逼你娶他为夫。难道你这辈子只能娶一名男子是真的?”

    妤卉煞有介事道:“哥,神仙说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年纪还小,还没有享受生活,怎能妄送了性命?”

    苏眠当妤卉是推脱之辞,就劝道:“小妹,现在你家人都知道阿黎为你全了暖席礼,你不给他名分,他靠什么除奴籍?他这样的身份不可能嫁入什么好人家,顶多便宜了别的奴才。你就如此忍心,见阿黎受苦么?”

    “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么?不是说军功也能换来身份地位么?”

    苏眠苦笑道:“小妹,阿黎虽然会武功,不过男子怎能上阵杀敌?”

    “这么说只要他能上阵杀敌,获得军功,也是可以除去奴籍的?”妤卉认真说道,“哥,其实我不想让阿黎的才华埋没在深闺宅院,我想他能像你一样自信,干出一番事业。”

    苏眠愣了一下,心中恍然大悟。妤卉欣赏的男子果然与众不同,她是想把阿黎教养成另一个他么?她喜欢的其实是他这样的性情么?

    “培养阿黎成为你想的那个样子,是要有耐心花时间的。但眼下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将他拴在身边。不如买幅耳饰送给他,订下他是你的人,宣告你对他的宠爱,至少别的奴才碍于你的小姐身份是不敢再欺负他的。”

    妤卉迟疑道:“这样阿黎会不会遭别人嫉妒?”

    “小妹,这世上女子哪有只对一个男子好的道理?别人若想讨好你,必然也会讨好你喜欢的人。日后他们被你收了房,兄弟间也好相处。”

    妤卉不禁打了个寒颤,想想自己院子里空置的那些个房间,如果都住满了各色美男,天天使足了手段轮番讨好她,她可怎么吃得消?会不会一时把持不住因为那个倒霉的“从一而终”条件人间蒸发?会不会因为只能看不能吃郁闷到内伤喷鼻血而亡?

    不过苏眠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该不该买耳饰送给阿黎呢?那样阿黎是不是没有机会再被别的女子喜欢了呢?难道这世间女子都那么看重身份和男人的贞洁,就再找不到一个能对阿黎好的人么?

    苏眠与妤卉又聊了一些家常,大略了解了妤卉在妤家的情况和身边几人的脾气禀性,就劝着让妤卉早些回去。其实苏眠明白妤婉不希望妤卉与他太亲近,他甚至没有留妤卉一起吃晚饭,推说晚上还要去三绝老人那里学医术。

    妤卉哪知道苏眠有这层顾虑,不疑有他,告辞离去。只是这次见苏眠,闲杂人等太多,妤卉没得着机会与苏眠独处,探讨那些隐患和牡丹盟的事情。她想着等拿到发簪,再来一趟,反正有车接送来回也方便。

    晚饭妤卉不想回府里吃,面对自己院子里那几个人,还必须守着一堆刻板的规矩,她吃饭都没有好心情,于是就让丫鬟驾车送他们去城里最繁华的一家酒楼。她要趁机带阿黎吃顿大餐,欣赏一下京城的繁华夜景。

    广萍介绍道:“四小姐,京中最顶级的酒楼好运楼是咱们妤府的产业。好运楼边上就是烟花巷,巷子里最有名气的倚红馆也是咱们自家的。您看是去哪一家?”

    妤卉不解道:“这两家有什么区别呢?是不是咱们去吃饭都不用花钱?”

    广萍神秘笑道:“那当然,自家小姐去用饭玩耍,掌柜们都求之不得,卖力讨好呢。属下觉得去倚红馆不错,边吃边看歌舞,饭后还有余兴节目。”

    有娱乐活动总比干巴巴吃饭要强,妤卉喜道:“那咱们就去倚红馆吧。”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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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繁华所在(4200分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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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是正文————————

    马车行入烟花巷的时候妤卉已经察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巷子里挂满了红灯笼,不似普通的繁华,出入酒楼迎来送往的怎么都是妖艳的男子?莫非这里是红灯区?

    妤卉问道:“广萍,倚红馆是勾栏之所么?”

    广萍眯起眼睛笑道:“烟花巷里哪一家不是勾栏院?不过倚红馆虽为勾栏,饭菜却是出了名的好吃,堂子里也相对清雅,妓子都是知书达礼才貌双全的妙人,没身份的人有钱也进不去的。”

    妤卉满脸黑线,原来是高级特殊娱乐场所,万一她着了道,被妓子占了便宜,她清白不保有苦无处诉啊。她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赶紧说道:“广萍,咱们还是去好运楼吧。”

    广萍跟二小姐久了,好色之心比旁人都大,本想借机沾光,陪着小姐公费*过过瘾,哪肯就这样轻易离开。她花言巧语一通劝,连哄带骗把妤卉架下马车进了倚红馆。她地头熟,一进堂子,鸨父就认出她,笑语相迎。

    广萍向那鸨父介绍道:“这位是东家府里四小姐,今日要在此用饭,找清静的房间,上最好的菜,寻几个机灵的小子伺候。”

    妤卉一想都已经进来了,还是吃了饭再走。广萍和赶车的丫鬟陪了她大半日,多半就指望晚上这点油头好处,反正不是她自己花钱,还不如就随了她们心意。大不了饭后的余兴节目,她能躲就躲,让阿黎挡下护她周全。

    而且这地方是古时的销金窟,最来钱的几种行当之一,她不如借机考察一下,看看凭自己的见识能否提些改良意见,让自家产业赚更多的钱。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她相信凭自己的口才,妤婉多半会答允给她部分经营权。这样也可以变相掌握住来钱的门路。

    广萍见妤卉不再喊着要走,心想都是女人,来了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怎忍看也不看就离开呢?她问道:“四小姐,您的侍儿是在车里等还是要带进去?”

    妤卉哪敢放开阿黎的手?过会儿还指望他保护呢,再说怎能让阿黎孤零零一人饿着肚子等她?于是她问道:“怎么,这里不能带侍儿进入么?”

    “正经大户人家的夫侍和公子们自然不会来这种地方,不过阿黎只是您的侍儿,贴身伺候未尝不可。”广萍的笑容里夹杂着某种别样的轻浮之色。

    阿黎已经意识到这里是风月场所,他面色微红本能有些犹豫抗拒,却听那侍卫言语,醒悟到自己不过是主人的侍儿,身份卑微的奴隶,怎能与良家公子比?主人拉着他的手不放开,他哪有资格避讳挑剔?于是低了头,默默跟着妤卉走入馆内,心神却有些恍惚。

    倚红馆的堂子里虽说比寻常妓家斯文清雅,不过客人们与妓子调情饮酒,淫词浪语频传,想不听到都难。妤卉比阿黎还害羞,只恨不得快点走到雅间,用吃饭转移注意力。

    等到了雅间,饭菜摆了满桌,弹琴唱曲歌舞表演陆续上场。这雅间比妤卉想象中要大一些,四五个人跳舞,旁边加上伴奏弹唱的也不嫌拥挤。

    鸨父见妤卉年纪不大,遣来表演的都是十二三岁的稚嫩少年,馆里正在学艺的清倌。广萍得妤卉允许,落了座陪着吃喝,看得津津有味。

    妤卉却提不起精神。毕竟在妤卉看来,十二三岁的少年在现实世界里还都是初中生小屁孩,穿着再暴露也没什么看头。

    广萍察觉妤卉兴趣缺缺,疑惑道:“四小姐,他们的歌舞不入流么?”

    只是看歌舞,妤卉当然不能委曲自己的眼睛。她说道:“我更喜欢看成熟一些的男子表演。”

    广萍当初总跟着风流的二小姐厮混,久经风月场所,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自然懂得男人成熟一些玩起来才过瘾。她本以为妤卉年纪小不懂这些道理,现在一听遇到了知音,她笑道:“原来四小姐也是风月老手,明白成熟男子的好处。属下这就去找鸨父安排,让他将馆内有经验的上等货色都叫来请四小姐挑。”

    广萍嘴上说得好,实际到了鸨父那里就打了折扣,毕竟倚红馆是要开门做生意,已经免费招待自家小姐,派来陪客的妓子就只能安排二三流的旧人,头牌和走红的新人鸨父还指望着他们陪外人多捞些好处。当然如果来的是妤府里举足轻重的人物,鸨父也不敢如此敷衍,谁让妤卉年纪小又是庶出的小姐,只能委屈一下。

    广萍明白这中道理,她并不强求,反正有人来陪,姿色尚可就行。

    不一会儿,雅间内进来了四名二十岁上下的成熟男子。一个抱着瑶琴,一个端着琵琶,还有两个空着手,身上的衣衫比之前那些跳舞的小男孩更加暴露。几乎就一层透明的薄纱,什么也遮不住,下身艳红短小的褥裤清晰可见。这跳舞的两人都化了彩妆,身姿婀娜,妖媚之气扑面而来。弹琴的两人略施脂粉,能看出眉目清秀,虽说穿的衣服透明度较正常,不过也低开领口,露着大半前胸,隐现小腹。

    曲子不见得多好听,跳舞的两人也全然不在表演舞技上,三两下动作,就欺身近前,提前开始了勾引调情。

    广萍当妤卉是见惯这种场面,她也就不再遮掩,色心大发一时忘形,就近按倒一个,手伸入妓子下身,揉揉捏捏搂搂抱抱。另一个妓子受到鼓舞,媚笑着向妤卉而来。妤卉则惊慌地缩去阿黎怀中,推辞道:“这位哥哥,我年纪还小。”

    那妓子当这位年轻小姐是欲擒故纵,喜欢躲躲闪闪的调调,又见她一直依偎着身边美貌侍儿动作亲昵,哪想得到她是只能看不能动的主。他是过气的妓子,年岁在这行里已经不小,占不了什么优势,听说这位是东家小姐,自然不肯放过,使尽浑身解数,卖力勾引,恨不得自己主动脱去全身衣服,倒贴上去。只要让东家小姐晓得了他高超的床上功夫,或许能有赎身从良的机会。

    就这样拉拉扯扯中,一个追,一个躲,桌上的汤碗不小心被撞翻。还好阿黎手疾眼快,把妤卉护在怀中,让那一身热汤全泼在了他背上。

    阿黎背上原本就有伤,热汤水渗入衣服刺痛肌肤,他不禁皱眉低声呻吟。

    妤卉心疼阿黎,也不想再继续这种荒唐的余兴节目,借机沉下脸,目露寒光冷喝道:“来人,快看看我的侍儿有没有损伤。”

    那妓子被妤卉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乱了方寸,脱了自己的衣服就要上去为阿黎擦。旁边那个弹瑶琴的妓子似乎比别人都冷静一些,见过大场面,他起身镇定道:“对不起小姐,是我等鲁莽坏了您的雅兴。不如让奴带那位小哥回后面房间换身衣服,察看有否大碍。请行行好千万不要惊动鸨父,否则我们会受到严厉惩罚。”

    妤卉定睛看那说话求情的妓子,才发现他被挡在前额发丝后面的双眼,居然也是一对凤目,如今低眉敛目,声音婉转,模样楚楚可怜,与阿黎竟有几分神似。她不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贱名妙莲。”那妓子恭敬地回答。

    妤卉忽然想到,当初那些因叛国罪抄斩的人家,家中男子典卖为奴,会不会也有流落风月场所的呢?这妙莲与阿黎的容貌有几分相似,会不会是亲戚?她本打算仔细盘问,又惦记着阿黎身上的伤情,终于还是先让妙莲将阿黎带回房去换衣服,等处置妥当了再说其他。

19妙莲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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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是正文————————

    阿黎跟着妙莲出了雅间,拐了一道弯入后堂进入一间睡房。

    妙莲关上房门,这才客气说道:“这位小哥,此处是我的睡房,没挂牌子迎客,旁人不会来闯。你脱了衣服,我帮你看看吧,若有烫伤需及时处理。”

    阿黎本有些紧张害羞,不过妙莲的语气神态让他莫名生出一股亲切的感觉,他略微安下心,脱去了上身被汤水淋湿的外衣。

    妙莲又说道:“你这衣服沾了油渍,不如先留在我这里,等洗净了我们再给你送过去。”

    阿黎心想他不过是个奴隶,衣服怎能劳烦别人洗了送去,犹豫道:“衣服我穿回去再清洗吧。”

    妙莲从箱子底下找出一套正常的布衣,递到阿黎面前:“如果你不嫌弃,就换穿这套衣服,免得身上油腻让你主人嫌弃。咦,你怎么还不把里衣脱下,让我帮你看看是否烫到肉皮?”

    阿黎原本不想那么麻烦,见妙莲神情关切,又不知该如何推辞,只得脱下里衣,露出了裹伤包扎的细布。

    妙莲惊讶道:“你身上有伤?这细布能解开么?我看汤水已经渗了进去。你趴床上去,我再拿些别的药。”

    阿黎听话地趴在床上,解开了身上的裹伤布。

    妙莲拿了药走到近前仔细一看,不禁心中一揪。这少年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伤?新伤未愈绽着血色,压在密密麻麻的旧伤疤上,层层叠叠,整个脊背竟找不到一处完整的肌肤。他颤声道:“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多伤?”

    阿黎自卑道:“对不起吓到你了,我只是一个奴隶,那些伤多是挨打受罚落下的。”

    妙莲知道奴隶受到虐待是常有的事情,他没再多问怕勾起阿黎的伤心往事,就只沉默着加快手上动作,为阿黎清理伤口,擦去汤汁血渍重新敷上药膏。不经意间,他瞥见阿黎左耳后有一颗红痣。他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冲动,用相对正常的声音问道:“这位小哥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是东家府里的家生奴么?”

    阿黎如实答道:“我叫阿黎,十六岁,十二年前家中获罪成了官奴,后来才跟了现在的主人。”

    妙莲闻言再无怀疑,思绪翻腾,跌回十二年前。

    妙莲记得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漫天下着鹅毛大雪,一队官兵闯入程府,将府里所有的人分男女押去了不同的地方。那一天他从程家备受宠爱的嫡公子变为了人人都可以欺凌的低贱官奴,身上烙下耻辱的奴隶标记,与母亲和姐妹永别。

    官奴典卖前是被关在人市的土牢内的,年长一些的男眷们都被看守们轮流侵犯,他只有十岁,被父兄拼力保护起来,才没被糟蹋。不过锦衣华服都被抢走,他几乎是衣不蔽体蜷缩在肮脏的牢房内,饥饿寒冷和残酷的现实让他痛苦绝望。但他不能死,还有几个不懂事的弟弟需要他照看。

    小孩子们并不明白家中已遭大难,锦衣玉食的日子一去不返,他们哭喊吵闹,父兄们却为了能多弄些食物出卖肉体讨好看守没空照料他们。他必须代替父兄一一安抚年幼的弟弟们。那时最让他省心的竟是最小的表弟。

    表弟只有四岁,不哭不闹安静地坐在最不显眼的角落里,从来不与别的兄弟争抢少得可怜的食物,仿佛是无知无觉的偶人。表弟的父亲是妙莲母亲的庶出弟弟。这位舅舅少时逃婚离家出走,后来寻回家中已经有孕在身,人也变成了哑巴,问他妻主在哪里,他只会流泪。

    一个庶出的公子,没有妻主就有了孩子,对家族而言是一种耻辱。虽然家里人念他可怜收留了他,却也只是略表人事,不敢张扬,拨了一处荒僻的院子让他自生自灭。数月后,这位舅舅生下个孩子,就是妙莲这位最小的表弟。

    说来也巧,表弟是与五皇女同一天降生。不过一个贵为皇女受尽荣宠,百官来贺,程家作为五皇女生父的娘家赶着嘘寒问暖送了各色礼物讨好巴结。另一个是庶出公子的私生子,降生就不被期待,默默无闻,连名姓都没人给起,冷落在荒僻院子只能喝稀粥度日,没有娘亲,爹爹不疼,亲人不爱,却顽强地活了下来。

    谁料风云突变,程家获罪,满门抄斩,女丁皆亡,男眷典卖为奴。宫中的西贵君程氏与五皇女也跟着受了牵连。

    妙莲已经忘记了其余几个弟弟的模样,可他清楚地记得他的小表弟长了一双与他一样的凤眼,左耳后有一颗红痣。一位神秘的客人专门挑拣年幼的男孩子,将他的小表弟买走,不知道带去了什么地方。

    临别时,小表弟稚嫩的小手拉着他的衣服不放,似乎感觉到了未来即将面临怎样的苦难。小表弟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怯生生地开口对他说话:“表哥,我不想离开你。”

    妙莲忍着泪骗小表弟说:“幺弟乖,跟她们走比这里好,等你长大了表哥会去看你。”

    小表弟信了他的话,松开手,天真道:“那表哥一定要来看我啊。”

    “一定的。”妙莲认真地说着谎言,转过头凄然惨笑。

    随后他被倚红馆的鸨父相中,沦为人尽可妻的妓子。

    妙莲这个名字是在倚红馆起的艺名,他刻意将当年在程家为嫡公子时的日子遗忘,包括名姓,这样才能让他适应卑微的身份和耻辱的妓子生活。

    过去的十二年,妙莲接触了形形色色的客人,过尽千帆,经了大风小浪都坚持活着。他现在终于明白那股求生的念头是从何而来,他其实想再见到亲人吧,至少那个期待着他去看的小表弟,他舍不得让他心愿落空。

    妙莲姿容秀美,温顺擅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十四岁初夜卖了倚红馆有史以来最高的价格三千两银子,随后连霸四届头牌,成为烟花巷红及一时的名妓子。与他过夜起价就是三百两,他也从不挑人,形形色色老幼美丑都能尽心服侍,行内口碑很好,钱财滚滚而来。

    只可惜国法规定,官奴一入娼门不可自行赎身。妙莲若想离开倚红馆,必须寻得良人,纳为小侍,花一万两银子替他赎身。钱财好赚,妙莲攒下的私房钱早已过万,缺的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不过事实上,妙莲自己也没有想到,因为一个偶然,他走上了一条与寻常妓子从良嫁人养老完全不同的路。他不知道路的尽头是否是他期待的光明幸福,却明白他已无法回头。

    “妙莲哥哥,药敷好了么?我不能让主人等太久。”阿黎感觉妙莲长时间没了动静,想着可能已经结束了治疗,就出言提醒。

    妙莲这才回过神来。

    眼前这可怜的人儿就是他的小表弟吧?他却不能与他相认,他不可以将他在意的亲人也拖上那条无法回头的路。他这些年渐渐醒悟,也许看不到缥缈的希望,无知一点才是福。

    小表弟身上那层层叠叠的伤痕,必是长年遭受非人虐待折磨,他的主人为何如此对他?阿黎的容貌绝对是一等一的好看,脾气又乖巧温顺,倘若是正经人家的公子,那不知该多受宠爱。

    带着复杂的心绪,妙莲为阿黎重新包扎好伤口,忧虑地问道:“阿黎,你主人是不是经常打骂你?我看你背上这些新伤是这几日才添的吧?为了什么错就这样罚你?”

    阿黎急忙辩解道:“现在的主人对我很好的,这伤是别的侍儿诬陷我摔碎了花瓶,院管事罚的。后来主人知道了真相,可心疼我了,让我在床上歇着什么事都不用做。若是以前挨了这么轻的打,只要手脚能动都要做事的。”

    皮开肉绽居然只说是很轻的惩罚,阿黎都受过怎样的罪啊。妙莲不忍再听,强颜欢笑道:“阿黎,其实你身上这伤还没好,你主人若真是心疼你,就该多让你休息,怎还带你来这肮脏地方消遣?我看你已经破了身,你主人可曾许你名分?”

    阿黎神色一黯,对自己曾为军奴贞洁尽毁的事情羞于启齿,只卑微道:“我只求不被主人抛弃就好,名分哪是我这种身份的人能想的?”

    妙莲很想开解阿黎几句,却又不敢耽搁时间,便暂时作罢,将阿黎带回雅间。

    ——————作者的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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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是正文——————

    经过刚才的意外,广萍见妤卉面色不善,也就收敛了放荡的行径,约束那些妓子不要乱动手脚。妤卉勉强吃完饭,让人将剩下的挑有营养的菜品打包,盛放在食盒中带回府内,打算晚上再让阿黎好好补补。

    等阿黎换了衣服回来,妤卉并没有多事,帮着妙莲等人瞒了鸨父,只说府内有事就匆匆离去。那鸨父一听小姐晚上不在此处消遣,妓子们可以腾出来招待别人,他当然高兴,客客气气将妤卉一行送出门。

    在马车上,妤卉向广萍打听道:“广萍,刚才弹琴的妙莲是何来历?”

    广萍卖弄道:“妙莲在四年前那可是倚红馆的名人,从十四岁出道,连霸四年头牌,烟花巷中无出其右者。当初他陪客起价就要三百两银子,往往数人竟标,动辄就上千两。现在也起码一百两银子才肯过夜的。”

    妤卉不解道:“既然这样,妙莲应该早就能攒够钱财赎身从良了吧?怎么年纪大了反而留在了馆内,莫非是贪恋烟花巷的繁华?”

    广萍解释道:“四小姐有所不知,妙莲虽说不挑客人,但是从良却选得仔细,眼界甚高。他是官奴,入娼门不能自己赎身的,他不缺银子,那时就公开宣称,只要找到他中意的女子,他愿意自掏腰包资助妻主为他赎身。四年前他千挑万选相中了一名上京赶考的穷书生,他毅然决然辞了头牌,在外置了清静院子一心服侍那书生复习功课,供那书生一切吃穿用度,还帮她打点官府门路。那书生相貌平平,才华也不见得如何惊人,但她许诺如果能金榜题名,就立刻为妙莲赎身,娶他为正夫。”

    妤卉隐有不安道:“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么?听说娼门中人从良后一般只能当小侍,居然有人愿意娶妙莲为正夫,可见情深意浓。”

    广萍撇撇嘴道:“当时堂子里多少人羡慕妙莲能遇到这么好的良人,不过发榜的时候那书生名落孙山。妙莲并不气馁,劝那书生暂居京中,三年后再考。那书生表面上相当感激,也答应留下,但过了没多久,就说母亲病重要她赶回老家。妙莲怎能阻拦?临别时资助了那书生许多金银。谁知那书生一去不返,再无音讯。

    妙莲怕那书生路上出了事情,就央了鸨父放他暂离京城,外出寻那书生。结果到了那书生所言家乡一打听,根本就没有书生那号人。妙莲才知道上了当,从他辞了头牌与那书生姘居到最后寻人不果,耗了两年的时光。这下人财两空,他又已过妙龄,自此心灰意冷,再不谈赎身的事情。妙莲重回倚红馆,风光不再,鸨父念他可怜不再相逼,由着他平素只接些熟客。他现在是偶尔出出堂子,维持正常的开销,得过且过混日子而已。”

    妤卉咬牙道:“那书生太可恶了,若是让我遇到一定要狠狠惩治她。”

    广萍不以为然道:“这还算好的了,听说有些骗子,霸占了妓子的钱财和身子,明里风光赎了身,玩腻了又将妓子卖入别家娼馆或是下等窑子,活活把人作践死。那些骗子薄情寡性更没良心。”

    妤卉发了一顿感慨,又问道:“可知妙莲本姓是什么,他既是官奴,当年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吧?家中犯了什么事遭此厄运?”

    广萍摇头叹息道:“妙莲弃了原本的姓名,对外从来不提,说是不想给祖上丢脸。这事情恐怕只能向倚红馆的鸨父打听。”

    绕了一圈,还是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妤卉只好暂时作罢,不再聊这种让人郁闷的话题。

    妤卉回到府内自己院子里,时辰已经不早了。别的院子大多歇息,顺德和侍儿们却不敢松懈,静等着小姐回来。妤卉打发涵佳去照料长喜,安顿阿黎回床铺上休息,特意嘱咐让阿黎把打包回来的东西多吃一些,自己则去了书房。

    妤卉并非来了兴致想挑灯夜读,而是铺开纸笔,画了一幅画。在现实世界里她只学过几天素描,用毛笔作画还是头一次,索性她不求章法,只求传神。几比勾勒,一处山洞,上有凉亭的场景就已跃然纸上。山洞中一男一女相互搂抱,那女子满面轻浮的神态,那男子却眉眼哀伤楚楚可怜。

    妤卉等画干了,就取了信封将画封入,叫来顺德说道:“顺管事,麻烦你悄悄将这封信送到我二姐那里。请她私下里拆看,如果有疑问务必来找我。”

    顺德不敢翻看主子的信件,又不知道妤卉神神秘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接过信封惴惴不安道:“四小姐,您是有什么事情与二小姐商量么?”

    妤卉神秘一笑道:“是啊,如果二姐见了信,今晚肯赏脸与我一谈,那是最好不过了。”

    顺德带着十二分的好奇,将信送到妤蔚的院子里。

    妤蔚背着人拆开信封一看,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将信放在蜡烛上烧成灰,才暂时定了神。她心想难道自己白天在后园做的丑事被妤卉知道了?她面带慌张神色问道:“顺德,四小姐怎么说?”

    顺德如实道:“奴才琢磨着,四小姐那意思可能是希望二小姐今晚就找她一叙。”

    妤蔚不敢耽搁,也没了兴致与院子里的夫侍们鬼混,穿好了衣服,不敢惊动旁人,跟着顺德去了妤卉的院子。

    妤卉将妤蔚请入书房,不紧不慢看了茶水,才打发闲杂人等都退下。

    妤蔚刚才是强装镇定,等四下无人,终于露出焦虑之色,急切道:“四妹送的那封信是什么意思?”

    妤卉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小妹今天上午逛园子,恰好听见有一对男女在沧浪亭下边的山洞中窃窃私语,于是一时兴起画了那幅画。那男子想来并不喜欢那女子,事后居然想寻了短见,实在可怜。”

    妤蔚心知肚明,既然妤卉已经清清楚楚,她反而不怕了。至少妤卉没有直接对母亲打小报告,而是送幅画约她私下聊,可见对她有所企图。她沉声道:“依四妹的意思,那画中女子该怎么办呢?”

    “若是两情相悦,小妹怎敢榜打鸳鸯?可现在一个要死要活,若是不想事情闹大,小妹以为那画中女子还是暂时断了念头的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必单恋一只花。”妤卉用言语暗示,让妤蔚放手,至少现在这种风口浪尖上不要继续惹事生非,她顿了一下,威胁道,“倘若她放不下,难保小妹不会再画一幅,给母亲和父亲大人讲讲故事。”

    妤蔚哪是轻易就让人威胁的主儿,她硬脾气上来,冷笑道:“四妹你刚回家,脚跟还没站稳,何必管别人的闲事?你以为母亲和父亲大人就会信了你的故事么?”

    妤卉委婉道:“小妹本来也不这么以为,可姐姐见着那幅画,如此紧张跑来商量此事,小妹觉得或许母亲和父亲大人会相信小妹的故事。”

    妤蔚心中震惊,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妹妹竟然能将人心拿捏如此准确?

    妤蔚风流成性,顽劣不堪,因此被母亲不喜,别的小报告不怕,怕就怕这种丑事传到母亲耳朵里。她素来生活放荡有好色的名声,哪怕捕风捉影的小事,母亲也能信以为真,更何况这回是真事。

    嫡小姐去世后,妤蔚为了重获母亲重视,听从爹爹邹氏的劝告,尽量控制不惹是生非,风月场所都不敢去,整日除了去官学,就是在家中实在憋闷。今日上午去后园闲逛,正看到姚氏忧郁销魂的样子,她觊觎这位姐夫不是一天半天,此时色心大发再也控制不住,找了借口支开姚氏的侍儿,想一亲芳泽占点便宜。没想到让妤卉看出了破绽。妤蔚想那山洞里没有旁人,难不成妤卉有透视的法眼或者穿墙的神耳?

    妤蔚摸不清妤卉的底细,又怕丑事被告发,急匆匆赶来,正表明了她颇为紧张此事。软肋被捏住,她再也嚣张不起来,语气顿时缓和,惴惴不安地问道:“四妹,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想让这事情张扬出去,毕竟对姚氏而言是损名节的。否则你也不会让顺德这个自己人给我送画,足见四妹诚意。咱们也不兜圈子了,四妹想要什么还请直说。”

21利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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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是正文——————

    妤卉见妤蔚是这种拉拢的态度,她也就捡着好听的话说:“二姐的心思小妹明白,二姐英姿飒飒年纪最长,小妹自当为二姐马首是瞻,以求日后二姐继了家主之位,能多多照顾小妹。”

    妤蔚自认为家主之位非己莫属,听妤卉如此说也不掩饰谦虚,摆出一副当家人的姿态说道:“四妹,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我这个做姐姐的怎能不照顾妹妹?直说吧,眼下四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缺钱还是缺人,只要四妹提出来,我都不会吝啬。”

    妤卉心想妤蔚以己度人,当她是来敲诈勒索钱财好处的,她若表现得太高洁,反而会被认为虚伪。最好是让妤蔚觉得她也是同道中人,让妤蔚自认为能够把控她这个妹妹的小心思,对方才会真正将她纳在羽下。所以妤卉说道:“说实话,小妹自小流落乡野,生父早逝,日子一直穷困。现在归了本家,上下打点,外边欠了些债,在家还要讨院子里这些个美人们的欢心,手头有点紧。”

    妤卉原来也是贪财好色之人,妤蔚渐渐放下心,她笑道:“我这两年管着家里一些生意,钱财尚有富余,借给四妹暂时花销也未尝不可。不过咱们姐妹私下里交好,怕你三姐会嫉妒。”

    妤蔚这是暗示想与她结盟,就必须摆明立场,撇开三姐么?妤卉顺着妤蔚的话说道:“小妹只在归家的时候见过三姐一面,她既然身子不好,就该多休养,小妹也觉得家里的事情三姐恐怕是有心无力。另外小妹向二姐借钱不是白借,希望能有机会为二姐效力。”

    妤蔚一琢磨,妤卉有意投诚,该怎么安排她好呢?她犹豫道:“四妹,坦白讲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但是大家族内勾心斗角的事情恐怕你也不明白,帮不上忙。”

    妤卉微微一笑道:“小妹刚入府,确实不懂世家规矩,不过小妹曾跟朋友学过做生意的路数,不如帮二姐打理生意,二姐好腾出更多的精力应付家中的正事。”

    妤蔚可以说是典型的二世祖,让她花钱她头头是道,对赚钱做生意却不关心。当年她爹爹邹氏怕她吃亏,颇费了一些手段才从家主那里挣了些产业寄在妤蔚名下,派了心腹奴才代为打理。妤蔚这个甩手东家做得很彻底,除了提银子时想起,压根就没关心过生意的事情。她一向认为经商是小道辛苦事情,现在听妤卉说想帮她打理生意,她略有不解道:“四妹,经商是末流劳苦活,有奴才们效力就行,咱们当小姐的何必操那份心?”

    妤卉大胆试探道:“二姐,其实我也不可能真去管那么细致,不过是想大姐刚刚过世,她名下也应寄了产业吧?二姐是否已经接手了这些生意?二姐若无暇,不如让小妹帮忙。”

    妤蔚叹了口气,神情上流露出几分不甘,沉声道:“唉,四妹你不知道,当初母亲大人偏心,给大姐的产业最多。三妹一直体弱多病,当初大姐在,有我帮衬,轮不到三妹操心。如今大姐去了,我想帮母亲分忧,继了大姐的产业,谁料母亲居然想交一部分给三妹打理。”

    妤卉心思一动,莫非当初妤婉深知二女儿好色的本性,有些生意故意不让她接手,交给别人打理,起到督促的作用?现在大概也是怕都交给妤蔚,助长了她的恶习。她问道:“我白天在城里闲逛,听说烟花巷里的倚红馆是咱们妤家开的买卖,这是归谁管呢?”

    妤蔚狠狠道:“咱们家的生意涉及各行各业,当初我最想接手的就是酒楼馆阁,别的油盐布帛什么的哪有温香软玉的美人好玩?只要让我管全国这几十家倚红馆,其他的生意我都可以不要。但母亲大人估计是怕我沉迷其中不思进取,偏偏将这酒楼馆阁的生意分给了大姐,还特意叮嘱让大姐防着我去闲逛厮混。害得我烟花巷里逛遍了,最生疏的反而是自家的倚红馆,说来就让旁人笑话。前两天我与母亲商量生意的事情,什么都谈得好好的,唯独酒楼馆阁母亲怎么也不愿意交给我打理,宁可让三妹那个病秧子操持。三妹站都站不稳,一步三喘,院子里的侍儿都没力气碰,哪有能力照顾倚红馆的美人?”

    妤卉附和道:“二姐说的对啊。我今日在倚红馆看见好几个美人,具是姿色上乘,妖媚入骨,比咱们府里这些不懂风情的家生子更会伺候人。小妹有个主意,不如小妹试着向母亲大人讨来这份产业寄在名下,让二姐指点,派些机灵的奴才帮着小妹打理,日后二姐去倚红馆就是光明正大巡视生意,谁还敢说三道四?”

    妤蔚一听喜上眉梢。她心想反正母亲铁定心不想让她碰倚红馆的生意,还不如她帮衬几句落在妤卉名下。妤卉根基不稳手下没人,她安插自己人过去,日后倚红馆还不就是她的天下?

    “四妹这主意不错。”妤蔚称赞道,“明天我带你去找母亲大人说说。其实你已经元服,身强体壮的,家里的生意自然该管一些。”

    “是啊,小妹也想帮母亲大人分忧,另一方面为了三姐的身体着想,不能让她太过操劳。”

    妤蔚坏笑道:“四妹,我看你是个机灵人,日后姐姐要靠你多帮衬了。”

    妤卉表态道:“小妹不会忘记二姐给的这些好处,也希望二姐一帆风顺早日得偿心愿。”

    妤蔚戏谑道:“四妹嘴上真甜,将来必能讨得美人欢心。话说回来,其实三妹除了身子弱脑子并不笨,她爹爹何氏娘家在朝中有些势力,她自己也是争强好胜的性情。四妹为什么不帮她反而来投靠我呢?”

    妤卉将早就想好的说词拿出来道:“一来小妹觉得与二姐很投缘,容易说上话;二来二姐可能不知道,何氏打发到我院子里的侍儿长喜,竟然敢陷害我最宠爱的侍儿挨了鞭子。欺负我的美人,这口气我怎能忍下?”

    妤蔚从顺德那里也听说了这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为了美人结仇,这比较符合她的逻辑,于是更加确信妤卉真心投诚,她安慰道:“四妹,我会叮嘱让顺德看好院子里的人,准保不让那些刁奴再有机会欺负你的美人。四妹想接手倚红馆,莫非也是看上了里面的妓子?四妹的相好,以后姐姐就不碰了,免得四妹将来为了美人与姐姐闹别扭。”

    妤卉闻言略一寻思,决定还是将妙莲这个名字说出来。毕竟招待东家小姐,妓子们没什么油水,妤蔚将来少不了去倚红馆,让妙莲有借口逃避妤蔚的荼毒,也算是她做件善事吧。她说道:“既然二姐如此仗义,小妹也不隐瞒。小妹一直喜欢成熟的男子,看上了倚红馆那个妙莲。”

    “四妹果然有眼光,不过比起四年前妙莲姿容已衰,又不愿赎身,对谁都淡淡得没了**。四妹难道喜欢这种调调?”

    “正所谓夫不如侍,侍不如妓,小妹又没打算娶个妓子,无非是闲时找他消遣而已。妙莲不愿赎身正好,免得如旁人那样一旦沾上了,总想着往咱们府里钻,那样的应付起来太麻烦。”妤卉违心地随口忽悠着。

    妤蔚却被妤卉这番话说到了心里去。她纵横风月场所,早就懂得妓子们明里恩恩爱爱拼命讨好,私下里施展各色手段,无非就是想嫁入豪门从良养老,少有会真心爱恩客的。因此她也格外瞧不起妓子,当他们是消遣玩物,从没想过要真纳他们为小侍,应付起来就麻烦许多。像妙莲这种不谈赎身的妓子,若是能再年轻个四五岁,她恐怕也会迷恋。可惜她不喜欢年纪比自己大许多的男子,既然四妹喜欢,她做顺水人情正好。

    于是妤蔚信誓旦旦应了下来,与妤卉商量好,明天一早求见母亲大人,谈接手生意的事情。

22闲惹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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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是正文——————

    二小姐神情焦虑急匆匆而来,又满面春风地离去,看来是与四小姐交好,这让顺德踏实许多。妤卉叮嘱不让顺德对旁人提起曾经送信给二小姐,顺德满口答应下来。

    妤卉办完了这件事情,心情不错,回转了自己的卧房,打算睡个安稳觉,谁料涵佳居然等在她房内。

    今天晚上的涵佳打扮得格外漂亮,大冷天穿得又少又暴露,说是伺候妤卉洗漱就寝,难免有自荐枕席之嫌。妤卉趁势头还没有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慌忙说道:“涵佳,我今天晚上累了,想睡个安稳觉。”

    涵佳委屈道:“小姐莫非嫌奴姿色平平,入不得小姐的眼?”

    妤卉安慰道:“涵佳,你的容貌也算是上乘,不过我刚从倚红馆回来,身子乏了。”

    涵佳心想,原来是让倚红馆的妓子占了先,刚才看阿黎回来时换了衣服,定然是随着妓子们与小姐玩得野了,才害小姐如此疲累。他只得暂时将自荐枕席的打算作罢,抛了个幽怨的媚眼恋恋不舍地离去。

    妤卉知道能躲得过今日躲不过明日,涵佳这样的举动是想被她收房求个名分吧,她该如何应对呢?涵佳绝对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可不想被涵佳得手,与他“从一而终”,但他是姒氏的人,也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翻脸。摆平这种关系实在是困难啊,她打算先找借口敷衍着,尽快找个合适的人合时的时候把涵佳嫁掉。想到这一层,妤卉不免冒出了一个坏主意,是不是该制造个机会让妤蔚染指涵佳,这样她就有光明正大的借口拒绝涵佳的“美意”了。

    次日一早,妤卉收拾停当,用过了早饭,叮嘱让阿黎在房内好好休息,就带了顺德和涵佳与妤蔚会合,去了家主的院子。按照正常的规矩,她晨昏请安都要过来这院子,妤蔚说她有别的事情禀告母亲,正好是个借口留下,她们姐妹能私下里与母亲大人交流一下生意上的事情。

    妤卉带涵佳贴身伺候,存了心思就是让妤蔚看见她身边的美人。不过妤蔚今日关注的首先还是怎么能挣到生意上的好处,又是在母亲院子里,她暂时收起了轻浮好色的性情,并没有主动搭讪。

    姐妹两人请完安,由妤蔚牵头,留在妤婉的书房商量事情。在妤蔚的美言和推荐下,妤婉允许了妤卉管理酒楼馆阁的事务,不过具体做事的奴才先不换,还继续用嫡小姐的人。嫡小姐原先负责的其余生意,一部分还是交给了三小姐打理,另一部分空悬并未归入哪个小姐名下。

    但凡归在小姐名下照看的产业,到了年末需要按家主定的数目上交固定银钱,其余盈利都由小姐自己留着。经营得法的话,一年下来落在自己腰包里的私房钱比月钱多了可不是一星半点。若是因天灾人祸有了亏损,家主也不会强逼着小姐们上贡,还能适当给些补贴抚恤,简直就是稳赚不赔的来钱之路。

    这样的结果,让妤卉相对满意。她猜测妤婉应该是已经看透了妤蔚的心思,甚至是明白了自己这步棋的真实用意,所以才故意立了这个规矩,让妤蔚不能明目张胆插手到妤卉管辖的事务中。

    妤蔚没捞到实在的好处,对这样的结果有些牢骚。刚一出了母亲的书房,她私下里就对妤卉说道:“四妹,母亲大人明显还是不想我沾手倚红馆,留着大姐那批奴才,怕她们会欺负你年幼无知。你要想个法子将她们替了,姐姐会帮你再寻一批乖巧会办事的人顶上。”

    妤卉劝道:“二姐,这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小妹觉得不如先依了母亲的安排,等日后与那些奴才混熟了,再慢慢安插二姐的人进去。小妹也想把着倚红馆的事物,咱们姐妹才能方便出入玩耍。小妹以为母亲大人八成是怕咱们沉迷享乐,才让大姐的旧人看着,咱们不妨装装样子,让母亲放心。其实大姐那些奴才若是机灵,再由我稍加点拨,她们定会早早就依附二姐的。难不成她们脑子坏掉,还跑去依附三姐么?”

    经妤卉这么一说,妤蔚想想也对,毕竟大姐已经死了,那些奴才若想将来有个好归宿,不巴结她巴结谁?说不定不用她找人去替,那些奴才就纷纷投诚,她去倚红馆便再无阻碍成了自家后院。

    如此一想,妤蔚满腹牢骚去了大半,喜道:“还是四妹聪明,那就有劳四妹了。我看四妹也是个风流种子,既然咱们姐妹投缘,我那里有些好物件一定要送给四妹见识见识。有了这些东西助兴,床第之间那绝对更多了情趣。”

    妤卉面色微红,妤蔚打算送她床上用品,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敷衍道:“二姐送东西给小妹,这等盛情,小妹荣幸之至。”

    妤蔚一看妤卉不像寻常世家小姐那种假虚伪,大大方方收了,自己感觉也挺有面子,就说道:“那一会儿你打发个人过来拿,你身边这位看起来就不错,我也正好教教他这些东西的妙用。”

    妤蔚指的人自然是跟在妤卉身边的涵佳。妤卉心想妤蔚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了,那就打发涵佳跑一趟。若是妤蔚把持不住,推倒涵佳,或许能省了她日后的麻烦。

    妤卉回到自己院子,与阿黎说了一会儿话,就看涵佳捧了个盒子走进卧室。盒子里的东西应该就是妤蔚送的情趣用品。

    妤卉注意到涵佳脸上挂着泪痕,她问道:“涵佳,你怎么哭了?”

    涵佳委屈道:“小姐,刚才奴去二小姐院子里拿东西。谁料二小姐她非要将奴拉入卧房,把那盒子里的东西一一讲解,还在奴身上比划。”

    “然后呢?”

    涵佳见妤卉那么紧张,还道小姐是关心他,心中暗喜,他哪里晓得妤卉其实关心的是妤蔚得手了没有。他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奴虽然想着清白身子要留给小姐,可二小姐也是主子,奴怎敢拂逆?幸亏二小姐的小侍撞了进来,主动对二小姐投怀送抱,奴才借机拿了东西离开。奴自知命薄,能得二小姐宠幸固然是好事,可奴更喜欢小姐。”

    这是赤裸裸地示爱表忠心啊,妤卉心想人算不如天算,看来自己院子里的问题不能光指望别人能帮忙解决。她只好安慰道:“涵佳,你受了惊吓还是回房歇着吧。我比二姐差了许多,在府内也没什么根基,她若真能好好待你,你从了她也是不错的选择吧?”

    涵佳心中其实也有些犹豫,二小姐似乎是继承家业的最好人选吧?他若能攀龙附凤,早点混到名分,说不定将来比跟着四小姐更有前途。不过二小姐风流成性,听说是喜新厌旧朝三暮四,幸了侍儿翻脸就不认人,少有能给名分的,那还不如在四小姐这里更稳妥。至少四小姐身边就一个没名分的宠奴,四小姐人又年轻漂亮。她现在让他住在厢房,许他三餐伺候,早晚会将他收房给了名分吧?

    想通了这层关系,涵佳赶紧表态道:“小姐,奴满心念的当然都是小姐,日后尽量避着二小姐便是。”

    妤卉一听更加郁闷。她现在名不见经传,扮演的是不受重视的庶出小姐,还有涵佳这等侍儿愿意自荐枕席,将来她若是崭露头角,有了名声,不知道会有多少男人想嫁她。真是无端的桃花劫啊!

23三姐试探

    对不起今天更新晚了,修了电脑回来。呵呵,下次加更在PK分数突破4600之后。加更章节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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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是正文————————

    妤卉费了好一番唇舌才将涵佳打发走,嘱咐阿黎躺下继续休息,却突然有了好奇想见识一下妤蔚吹嘘的古代情趣用品。她进了自己卧房,左右无人,打开盒子一看,真是琳琅满目,品种齐全。

    瓶瓶罐罐的春药自不必说,还有各色制作精良的小巧机关,看造型就知道是用在男人身上的敏感部位,甚至除了这些常规物品,还有玉势、锁阳环、小皮鞭等等限制级刺激型道具。让妤卉看得气血沸腾,禁不住无限意淫入了神。她内心深处生发一股邪恶的念头,日后若哪个男子想占她便宜,她就把这些道具一一施展出来,想必那男子再无余力打她的主意。

    “小姐,三小姐那边派人来,说是请小姐过去一叙。”逝水淡然平稳的声音在妤卉身后响起。

    妤卉心中一惊,是逝水走路太轻,还是自己刚才太入迷,怎么都没发现屋子里突然多了个大活人?她摆弄着满盒子情趣用品想入非非的傻样估计都让逝水瞧见了,真是丢脸啊。她赶紧盖上盒子,惴惴不安道:“逝水,你刚才看见这盒子里的东西了么?”

    逝水波澜不兴道:“下奴看见了。”

    妤卉满脸黑线叮嘱道:“不要乱想,这是二姐才送我的礼物,我都不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物品干什么用。”

    逝水低眉敛目装出泥塑木雕的样子,实际心中并不平静。那盒子里各色的羞物,他以前虽然也见识过,却没料到妤卉小小年纪竟也沉迷把玩不学好。刚才妤卉似笑非笑,一手攥个玉势,一手拈个银托子,眼神绝对不是个清纯天真的小女孩该有的,必是经过人事,深知那些东西的用处。那她何必遮掩解释?莫非是还想以此为借口,打着与他探讨这些东西用途的幌子,实际想占他便宜?他决定以静制动,沉默不语,免得言多有失。

    妤卉没有逝水想得那么坏,她现在已经恢复了常态,打破沉闷说道:“是三姐叫我么?那我这就过去吧。”

    此时涵佳已经开始准备午饭,妤卉叫了顺德陪着去了三小姐院子。让顺德陪着,那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有二小姐的人跟着去拜访三小姐,若有风吹草动,二小姐也能第一时间得到信息。

    妤卉路上就想明白了,三姐妤蕴多半是听说她与妤蔚走的近,又新接手了一些家族生意,感觉到了威胁,要探探她的底细。

    进了妤蕴的院子,与别处明显不同的就是满院子飘散着一股浓烈的药香。院子里伺候的侍儿仆人都是弱不禁风的类型,看来妤蕴因为自己体弱,就产生了某种病态的审美。

    妤蕴在书房接待了妤卉,看茶落座,闲聊两句,一番虚伪客套之后,妤蕴遣退了旁人。妤卉知道她要开始说正题了。妤蕴想试探她,她也正想摸摸这位三姐的底细。

    妤蕴咳了几声理顺气息,靠在软椅上说道:“四妹,听说今天母亲大人将酒楼馆阁的生意交给你打理,姐姐也替你高兴。不过二姐那人的品行咱们都心知肚明,你需多劝着她不要总是留恋欢场,免得累坏了身子。家里将来还要靠她支撑。”

    妤卉琢磨着妤蕴这话最后一句的尾音,怎么听都像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反话。难道三姐最想看到的是二姐沉迷酒色,不思进取么?妤蕴是绵里藏针,比妤蔚有心计的主,妤卉对付她的技巧就是装傻。只要让妤蕴觉得她这个当妹妹的比她傻,容易控制,就不会将她作为头号敌人吧?

    所以妤卉天真笑道:“说的也是啊,二姐总说她要多为母亲分忧,将来好照顾咱们这些做妹妹的舒舒服服享受生活。”

    妤蕴的眼中浮起一层冷笑,她说道:“是么?既然这样,怎么她不把大姐名下的产业都接过来,还烦劳你我帮忙打理?”

    妤卉假做毫无心计的样子说道:“其实小妹也不懂经营,不过昨日外出闲逛,恰好去了一趟倚红馆,看上了里面一个妓子。听二姐说只要接手生意,也不用小妹费心,日后去倚红馆消遣能受到更热情的招待,小妹何乐而不为呢?”

    妤蕴见妤卉一脸色迷的样子,不免对她多了几分轻蔑,看来这位四妹是个好色之徒,与二姐臭味相投,难怪这么快就走得这么近。她面上却语重心长规劝道:“四妹千万要节制,母亲大人一向不喜欢轻浮风流的女儿,你看二姐就因为早年沾花惹草被认为顽劣,现在母亲还不敢放心栽培她。”

    妤卉不以为然道:“小妹年幼,没归家之前吃了不少苦,如今上面有二位姐姐照应,无论谁将来管家,总不会亏了小妹。小妹安心享乐有何不可?母亲大人又没指望我这庶出乡野没什么见识的女儿能挑大梁。”

    妤卉这话再明白不过了,妤蕴见她全然无心争家主之位,只想醉生梦死混吃喝,却也少了威胁。妤蕴本来没当妤卉有多少能耐,现在更是放下心来。想必长喜挨罚的事情,是涵佳或顺德撺掇,就凭妤卉这么小年纪又没什么见识的主,多半拿不了什么大主意。

    妤蕴好心提醒道:“听说我爹爹派给你院子里的长喜犯了错挨了打,还请四妹多多包涵。其实长喜那孩子本性纯良,天真可爱,不懂得保护自己,难免遭人算计。但他最是忠心,也不会耍什么花样,比旁的侍儿更牢靠。”

    妤卉当然知道那所谓会耍心计手段的旁人八成指的是涵佳了。她附和道:“小妹也觉得长喜单纯可爱,不过他们欺负我带来的人,我一时气不过便罚了他们。”

    原来是为了个身份卑微的男人,妤卉就胡乱发作,这下妤蕴基本上已经把妤卉归为二姐那个层次。她不动声色道:“小妹生得好相貌,日后院子里的男眷们可有得折腾,得了新人不忘旧人,一碗水端平才是驯夫之道。男人不能总宠着,有时也需要手段调教,免得他们不服帖,惹乱子。”

    妤卉奉承道:“看来三姐对此颇有心得,不知可否赐教一二?这两天阿黎和长喜身上有伤不方便伺候,逝水又碰不得。小妹院子里那个涵佳就得意忘形一天到晚总是粘着,小妹真是头大啊。”

    妤蕴笑道:“四妹,若论这方面的心得,我哪里比得上二姐?四妹还是多向二姐讨教吧。”

    妤卉傻呵呵道:“也对,昨天晚上小妹为这事情烦恼,特意请教了二姐。今天二姐就送了小妹一盒子宝贝,用来对付男人妙趣无穷啊。”

    妤蕴本来想套问昨天晚上二姐去妤卉那里都说了什么,如今一听八成这两人在探讨风月之事,顿时没了兴趣。妤卉大咧咧把与二姐的交往随便说出来,丝毫没有防她这个三姐的心思,却也率真可爱。这样一个草包好色的妹妹,就算与二姐走的近,恐怕除了扯二姐后腿没别的用途。

    又闲聊几句,妤蕴就推说身体不适,送走了妤卉。

    妤卉从妤蕴的表情态度上可以肯定,今日这番试探,她应该是达标了。可惜三姐没给她机会进一步了解,对她的心防仍然没有放开。按道理像妤蕴这样阴沉的人,既然存了争家主之位的心思,多半手里掌握了一部分过硬的资源。或许能从妤蕴这里挖出与嫡小姐之死相关的线索呢。

24循循善诱(4600分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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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是正文——————

    阿黎总觉得自己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很不合适,就趁妤卉出去的时候,打算洗衣服。昨晚被汤水弄污的侍儿常服要洗,向妙莲借的衣服虽然只穿了那一会儿,他也想洗净了再还人家。

    正巧逝水也在井边洗衣服,两人搭伴,边洗衣服边闲聊。

    逝水问道:“阿黎,那花绷子和针线用起来顺手么?”

    阿黎不好意思道:“对不起,主人不让我学刺绣,那些东西还是还给你吧。”

    逝水不解道:“若是刺绣缝纫不过关,将来怎能讨好妻主?”

    阿黎神色一黯,忧伤道:“我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奴隶,主人多半是嫌弃我粗手笨脚,那些体面的活计都不让我碰的。再说主人从不允许我称呼她为妻主大人。”

    逝水闻言叹息道:“我听说大户人家身在奴籍的侍儿,如果能为小姐全暖席之礼,多半都能得个小侍的名分。阿黎,你长得这么美,又为小姐全了暖席礼,为什么小姐不给你名分呢?是不是小姐眼界太高,又或者你自己不愿,心里喜欢别的什么人?”

    阿黎心神恍惚,记起妤卉说的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语,她喜欢的那种男人当真少有罕见。而他一直认为遇到妤卉是他最幸运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愿被她喜欢?怎么可能再喜欢别的女人?只是他有希望长久维持现在这样的幸福么,他完全没有信心。

    逝水忽然问道:“咦,你洗的这件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昨日在倚红馆向妙莲哥哥借的。”阿黎抿了抿嘴唇说道,“那时我衣服弄脏了,妙莲哥哥带我去他房里,不仅借我衣服,还帮我重新敷药。他真是个好人。我将这衣服洗净了,找个机会还他。”

    “妙莲是倚红馆的妓子吧?按照国法规定妓子有特定的服饰是不许穿良家男子的衣服,奇怪,他收着这种普通衣服做什么用。”逝水眉头微蹙,装作无意间问道,“咱们小姐是不是喜欢风尘男子那种妖媚的样子,才会冷落你?之前我是要送去嫡小姐院子里的,跟着教习公公学了许多礼仪和侍候人的法子,其中就有如何讨好妻主的欢爱之法。风尘男子想必都精通此道,才能轻易就勾了小姐的魂。阿黎,我命不好,现在还不能服侍小姐。可涵佳和长喜模样都不错,他们早晚会占着小姐的心霸着小姐的身子不放,你若没有长处,又没有名分,将来会吃亏的。要不然我向教习公公借些画册给你看,那里面有许多新颖的交欢姿势,想来小姐从没尝过,一定会记得你的好。”

    阿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和涵佳长喜他们比,他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处子,会各种体面的技艺,身份比他高,能得主人宠爱是必然。至于服侍人的技巧,主人至今都没有让他侍寝的意思,大概是嫌他身子肮脏,他学了也无用武之地吧?他越发不解,主人买了他做什么用呢?在妤府,出入都有侍卫保护主人的安全,他一个男子会武功,平时不敢显露怕被认为粗鲁,特殊情况多半也派不上用场。

    阿黎思前想后,竟发现自己是如此无用,也许根本无法给主人带来丝毫快乐,反而每天被别人照料,让主人牵肠挂肚。他从心底生发出一种莫名的惶恐,颤声道:“逝水,我是不是很无用?主人会不会因此抛弃我?”

    逝水深沉的眼眸盯着阿黎怔怔出神,心想阿黎真是个单纯的人啊。虽然看阿黎那一身新伤旧伤,必是受过许多苦难,可他为何对人全不设防,又不懂得保护自己呢?他甚至连去争取宠爱的念头都没有,这样的性情,在这种深宅大院里,定会被人欺负算计,说不定断送了性命也没人怜惜。

    逝水不禁对阿黎产生了一丝同情,或许他应该帮帮他,事实上他从那天想教他刺绣开始,就已经不由自主产生了要帮他的念头,可惜似乎并不得法。四小姐的喜好与别的小姐完全不同,她对阿黎是怎样的感情呢?难道只是将阿黎当作豢养在身边的宠物么?

    逝水又无端想起了刚才四小姐在房内把玩那些羞人之物的神情,他心中一沉,莫非四小姐喜欢的是凌虐男子的快感么?阿黎身上旧伤累累,虽然他说是以前的主人留下的,可他言辞闪烁绝对有隐瞒。而且那些伤疤不光是皮鞭棍棒所致,烫伤烙伤穿刺之伤,五花八门,就连下身脆弱隐秘的私处、大腿内侧都有这些恐怖的痕迹。

    逝水别有用心地说道:“阿黎,你若不想被人抛弃,就要掌握主动,让你在乎的人同样在乎你,不管是姿色还是技艺,或者你知道了她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都是你能够利用的武器。”

    阿黎不解道:“你是说让我去控制主人的喜好么?这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呢?”逝水循循善诱道,“你既然害怕被抛弃,就应该为了防止那样的事情发生而努力吧?等着别人施舍同情太被动太渺茫。”

    阿黎想了想觉得逝水这句话很有道理,他怕被抛弃,就该努力做些什么维护现在这种让他能感觉幸福的状态和关系吧?

    逝水继续说道:“既然小姐不喜欢你学刺绣,那么你该找个时机问问她,她究竟喜欢你做什么?阿黎,你现在顶的是三等侍儿的身份,是小姐亲近的人,趁着小姐没娶夫纳侍,没有喜新厌旧的时候,该充分把握时机,争取在小姐心中占个有力的位置。这样将来就算她有了别人,也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阿黎感激道:“逝水,你对我真好,愿意对我讲这些道理。”

    逝水心软嘴硬,他用告诫的口气说道:“阿黎,别以为我是真对你好,我其实也在利用你打听小姐的喜好。过两年我满了十八岁就可以嫁人,自然是想着能被咱们小姐收房得个名分。现在开始准备还不晚,多了解小姐的性情,将来才能顺了小姐的脾胃,少走弯路早日得宠。涵佳和长喜表面上待你亲厚,心里九成九也是如我这种想法,你要防着旁人,包括我在内,才不会被算计。”

    “主人没打算给我名分,他们为什么还要算计我呢?我比他们差远了。”阿黎不解道,“逝水,别人真的都像你说的这样想害我么?我觉得涵佳和你,还有长喜都是好人。”

    “长喜诬陷你摔碎了花瓶,涵佳明显与他串通好了作伪证欺负你,你还认为他们是好人?我背着主人说他们坏话,也不是好人。难保我不会趁你不在,对旁人讲你的坏话。”

    阿黎迟疑道:“逝水,长喜不过是怕挨打才说谎。我身份卑贱替他受罚理所当然吧?长喜打我的时候收了力气,一定是心善不舍。涵佳对我一直是和颜悦色,还主动说要教我服侍人的技巧。你也是处处帮我为我打算……我现在觉得自己过得很好了。”

    “难道你不想过得更好么?”逝水语重心长道,“阿黎,还有许多许多你没有见识过的快乐与幸福,你不想尝试么?”

    阿黎有些心动有些迷惑,他不禁问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25初露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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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是正文————————

    “其实按照我刚才说的一步一步来就行,还有就是如果你信任我,可以时常找我聊天,告诉我你的心事,或者小姐与你在一起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分析判断小姐的心意。”逝水终于还是狠下心,将自己最原本的目的渗透出来。至少现在四小姐对阿黎最信任,外出都带着阿黎,他如果想要掌握四小姐的最新动向和心思,了解更多隐秘,从阿黎这里入手或许更方便快捷。

    阿黎并不知道逝水存了怎样的心思,他傻傻点头,深深庆幸能有逝水这样的好人如此帮他。他想或许以后多与逝水聊天,按照逝水的建议行动,能够得到主人更多的宠爱吧?

    “那么阿黎,给我讲讲昨天你陪小姐外出的事情吧。我自从入了妤府很久都不曾外出,外边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么?你陪小姐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逝水问话的时候,声音很缓很沉,带着一种奇特的节奏韵律,他深沉的双眸中散发出奇异的神采,直直盯着阿黎的眼睛,仿佛能穿透对方的重重保护顾忌,掀开脑中最深的隐秘。他幽幽道:“阿黎,别怕,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阿黎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却被逝水的目光定住无法抗拒他的要求,不由自主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阿黎本来是想瞒下主人对他讲的那些亲密的让人害羞的话,可一张口还是失去了自我控制的意识,如实地一一道来。

    在妤府,平均四五个小院子共用一口水井,日常饮食和洗衣洗漱的水,就近取用。妤卉分的这处院子比较荒僻,离水井最近,平时就他们这院里的人使。阿黎和逝水正是在这口井边的石台上洗衣服聊天。

    妤卉从妤蕴的院子回到自己院子,发现阿黎不在房内,问了涵佳才知道阿黎居然去井边洗衣服,她赶紧寻了过来。她离老远就喊道:“阿黎你怎么不在屋里休息?逝水你怎么在这里?”

    逝水没想到妤卉这么快就能从三小姐那里回来,阿黎才讲到妤卉挑发簪的事情。不过他知道绝对不能让妤卉看出破绽,当机立断,目中精芒一现,结束了盘问。

    阿黎被逝水眼中突现的光芒晃得一晕,感觉头痛欲裂,连带身子都站不稳。他不明所以,对刚才逝水的问话和自己都说了什么印象越来越模糊,只感觉很疲倦,想找个地方躺下睡觉。

    逝水扶住他,故意用惊慌的语气说道:“阿黎,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裂开很痛?”

    妤卉已经走到近前,看见阿黎摇摇欲坠的样子,她关切地问道:“阿黎怎么了?快扶他回屋去。”

    逝水掺着阿黎一边走一边解释道:“下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阿黎刚才还好好的,与下奴有说有笑地闲聊。或许是他伤势未愈,牵动了哪里。唉,其实这些衣服下奴帮他洗就好,他应该再歇几天的。”

    到了妤卉的卧房,妤卉看着阿黎在床上躺好,这才略为宽心。

    逝水见妤卉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请辞出去打算继续洗衣服,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突然被妤卉叫住。

    “逝水,我从三姐院子里回来的路上,听见几个仆人议论,说下人院里有个四等的侍儿长民突然死了。那个长民以前好像与你比较亲近,你可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逝水的身体明显一颤,他转过身,面上全是惊疑的神色,失了以往的淡然,急切地问道:“长民死了?怎么会?”

    “怎么不会?他在三个多月前请了长假回乡下老家,理由是帮他姐姐操办婚事,路上往返最多两个月就能回来,谁料三个月过去他还没有返回。管家差人去他家里催,才知道他人早就离开家算日子最晚大半月前就应该已经回到京中。管家怕出了什么事,报了官。官府让管家先去敛房看看无名尸,是最近一个月刚从护城河里打捞上来的。那男尸被泡得肿胀发白面目全非,亏得身上衣服饰物还有保留,凭着男尸手上戴的一个玉镯子,管家认出那应该就是长民。”妤卉一边讲一边观察着逝水的神色,“管家之所以认得那玉镯子,不仅是因为镯子上面刻着个‘荃’字。说来也巧,那镯子正是经管家的手给我大姐订的东西,当初我大姐买镯子似乎想送的人是你。”

    “啊?”逝水惶恐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正想问你打听呢。”妤卉严肃道,“今天仆人们议论,说或许我大姐死前一直秘密幽会的那个情人是长民呢。你与长民亲近,可曾发现什么端倪?”

    逝水缓了一会儿,似乎才从刚才的震惊里恢复常态,哀伤之色从他深沉的眼眸中清洗流露,他幽幽道:“在下人院子里,下奴与长民确实比较亲近。他与下奴同岁,前后脚入府,听闻下奴的身世和命克之说,并不像别人那样瞧不起下奴,反而愿意帮下奴,找下奴聊天开解烦闷。几个月前嫡小姐来下人院子挑侍儿,长民一心想被选中,私下里做了许多准备,还管旁人借了钱买了高级的香粉打扮得比往日都漂亮。谁知嫡小姐竟然只看上了下奴。”

    妤卉沉声问道:“长民是入府才改的名字吧?听说他应该是归在我三姐院子里的四等侍儿,为何还想着被我大姐挑中?”

    “长民家里穷,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双年幼的弟妹。姐姐岁数不小了,没钱盖房娶夫侍,弟弟妹妹们从来没穿过新衣服。他家里本来指望能把他嫁个好人家,靠亲家接济盖几间新房,给他姐姐再娶一房本分夫侍继承香烟改善生活,可惜好女人家中没钱,有钱的女人愿意娶他的,都声名狼藉不是好色就好赌,他家里舍不得,他心气高也不愿意嫁那样的人。”逝水顿了一下,叹息道,“后来经人介绍,他进入咱们府里帮佣,签了活契,提前支领了半年的月钱补贴家用。他一直想的就是能被哪个小姐看上,收入房中,从此摆脱贫困的生活。他刚入府的时候,正赶上家主大人的侧夫何氏要挑个备用的四等侍儿,说是原本那个被三小姐看中,将来要送去三小姐院子。长民觉得或许这是一条能攀上高枝的捷径,就死活求着管家让他顶了这个备用的缺,还磨着何氏院里的管事给他改了名字。其实他并不是三小姐院子里的人,他只不过对外炫耀时自夸而已。所以嫡小姐选人,他算何氏名下,当然也有资格参选。”

    妤卉皱眉道:“原来是这样。那么他处心积虑却让你得了便宜占了头筹,可曾怨你?”

26可疑之处(4800分加更)

    PK票突破了4800分加更一次,今晚7点半还有一次固定更新。下次加更在PK票突破5000分之后。

    ——————以下是正文————————

    “长民容貌并不十分出众,没被选上他知道怨不得旁人。但是那几天他对下奴也确实冷淡了不少,估计是呕气。下奴在下人院子里除了他没别的朋友,就厚着脸皮,主动挽回关系。再说下奴因为命克,管家找了借口拖延,并没有将下奴立刻送去嫡小姐院子里。随后下奴跟着教习公公学礼仪和服侍人的技巧,抽空都会讲给长民听。教习公公发到下奴手里让看的画册,只要长民想看,下奴也会借他看。他这才与下奴和好如初,还说将来下奴若能攀上高枝,千万记得要提拔他。”

    妤卉好奇道:“教习公公给你看的是什么画册?”

    逝水面色微红,低声道:“就是春宫图,教男人怎么服侍妻主的。”

    妤卉尴尬道:“嗯,咱们说别的。大姐对你不是一般的迷恋吧?她是否曾经想过要约你见面私会呢?”

    逝水犹豫了一下,把早已设计好的答案再次仔细快速地算计了一遍,确认不会有什么闪失,才回答道:“嫡小姐想约下奴私会的心思的确有过。不过下人院的管事得了管家的命令,将下奴看管甚严,下奴根本没有机会与嫡小姐私会。下奴不能赴约,又怕嫡小姐怪罪,心神恍惚,被长民看出破绽。他软磨硬泡,下奴耐不住就给他讲了真相。他却说愿意帮下奴去给嫡小姐传话。于是下奴将私会的地点时间都告诉了长民。那之后嫡小姐果然没有怪罪,下奴对长民更是感激。”

    妤卉冷哼了一声说道:“怕是长民借机勾引了我大姐,否则他哪里来的那个镯子?或许我大姐是真喜欢你才特意订了那个镯子,打算私会的时候送给你,却便宜了长民。”

    逝水愣愣道:“下奴从没看见长民有什么贵重的镯子。”

    “他自然不好意思让你看见。”妤卉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嘴上顺着逝水的话说,心中却没有尽信逝水的这番言辞。她继续问道:“那么长民为何要告假回家呢?时间偏巧是我大姐病入膏肓辞世前夕,实在很可疑。”

    “这个下奴也不明白。不过当初长民入府预支了月钱全给了家里,他家里多半已经盖好了房子,他姐姐随后结婚娶夫,叫他回家帮忙,这并不奇怪啊。”

    妤卉心想,长民离开后,妤荃病故,府里彻查的时候,长民并不在府内,有逝水掩护,人家未必会怀疑到他头上。如果长民安安稳稳回到妤府也不稀奇,可长民不明不白死了,尸体泡得面目全非,死无对证。这中间很可能就藏了什么玄机,或许是杀人灭口,或许是栽赃嫁祸转移旁人注意力。

    逝水看似慌张,实际上思路有条不紊,循序渐进交待了他与长民的关系,乍听起来很诚实没有丝毫隐瞒,不过细想其中能做手脚歪曲事实的机会不是没有。长民死了,无人对质,所谓真相,逝水想怎么编排都可以。

    按照逝水现在的引导,一般人都会想到,长民当然是为了攀高枝,借机私会嫡小姐,还有那个玉镯佐证。嫡小姐中毒被害身亡,长民在那几日匆匆告假返乡,他可能会被当作第一嫌疑犯或者知情者,无论如何也轻易脱不开关系。奇怪的是,这件事情如果逝水在当初嫡小姐刚死的时候就说出来,那么大家怀疑的对象一定是长民,逝水不就能得清白了么?

    妤卉记得上次姒氏找她谈话的时候,说过起嫡小姐死后,盘查那些可疑之人,并没有提长民,可见逝水在今日之前都没有对旁人透露长民这些事情。

    一种假设就是逝水当初接受盘查的时候说了谎,故意隐瞒了长民有可能与嫡小姐私会的实事。他为长民遮掩,或许是出于朋友之义,又或者得了什么实际的好处。长民穷困自己都要借钱打扮,目前也不可能给逝水金钱报答,估计会是空头许诺。长民如果能得嫡小姐宠爱收房,他就有钱有势,将来帮逝水脱贫攀高枝不无可能。不过逝水这种性情心计何苦绕那么个大圈子,他若真想凭嫡小姐获得富贵,就自己想办法去私会了,哪轮到长民帮忙?

    另一种假设就是长民根本没有与嫡小姐幽会过。逝水之前接受盘查的时候讲得都是实话,现在逝水知道长民死了,就杜撰了一些情节把罪责推到一个死人身上,居心何在?而且长民尸体上的玉镯子从何而来呢?

    长民的性情是否如逝水所说,一心想要攀高枝,要证明起来估计比较容易。长民改名字,顶何氏名下备用侍儿的缺,都实实在在有目共睹。从表面上看,逝水的言辞都没有破绽。但是细想想,长民一个乡下来的没见识心气高的穷小子,哪懂豪门内这些争宠的手段?应该是有什么人提点他吧?那个人很可能是逝水。然而逝水也差不多同样出身,被鳏夫养大,与长民前后脚入府,他哪里来的鬼主意?难道说逝水或者长民都天生聪明,自行领悟了这些道理么?还是有第三个人在暗中操控,逝水和长民不过是摆在桌面上的两颗棋子而已?

    妤卉不动声色地问道:“逝水,长民想得我大姐垂青的事情,除了你还有谁知道?长民有没有别的要好的朋友?”

    逝水低眉敛目道:“长民嘴甜,很会看人眼色办事,下人院子里的管事还有几位管家都觉得他是可造之材。所以他才能预支了月钱,又请那么长的假回家探亲。这些好处,据说入府不满一年的人基本不可能有的。好像他朋友很多,就因为他照应帮下奴在别人面前说好话,下奴才能在下人院子里立足。”

    这么说长民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了?妤卉问道:“你觉得他对你不错,所以我大姐刚去世那会儿,别人盘查你,你居然说了谎帮长民遮掩?你若是早讲出来他是那个与我大姐私会的人,你不就可以脱了嫌疑么?”

    逝水倔强道:“我从没有亲眼见过,也没听长民说过,哪能乱讲长民与嫡小姐的事情?”

    “可长民惦记我大姐,知道了她想与你私会的时间地点,他又主动提出要帮你向我大姐传话。到现在他尸体上戴着我大姐送的玉镯,这些事情难道还不明白么?他与我大姐有私情,说不定他还是害死我大姐的凶手,才会畏罪自杀或被他人灭口。”

    妤卉故意按照逝水引导的方向说,她观察着逝水的表情,听着他的呼吸由刚才的紧张慢慢变为平静顺畅,她的心反而一沉。妤卉想自己这番话应该正中逝水的下怀吧?他想让世人知道的真相就是这些么?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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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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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把你今天吐露的这些事情尽快告诉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让他们着手调查长民的底细。你也免不了要再次受到盘查。”妤卉认真说道,“其实我大姐那段时间身体本来就不好,倘若能安心静养,说不定不会出事。如果长民只是想攀高枝,没存别的歹心,他既然已经死了,这事情多半不会再有计较。”

    逝水疑惑道:“小姐,嫡小姐刚去世的时候,下奴曾听仆人们谣传,嫡小姐是被人毒死的,后来管家肃清整顿,不许乱传,才渐渐平息。难道嫡小姐并非因病不治而亡,她是被害死的么?所以才要调查长民?这么说来我当初不该隐瞒实情,若能早点讲出,长民还活着,就能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吧?都是我的错。”

    妤卉心想逝水这番话若是做戏的确够高明,楚楚可怜自怨自艾,若是换成别的女人都会被他打动起了恻隐之心吧?可惜她来自现实世界,从来不会像这个世界的女人一样先入为主看轻男子。逝水给她的印象绝对不是简单人物,他身上一定藏了秘密。那么逝水为何要煞费苦心对她讲出这番话呢?

    是希望借她这位四小姐的口,对妤家的人讲出所谓“真相”,落实了长民就是嫡小姐死前秘密约会之人,将矛头都指向死无对证的长民么?长民死了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妤卉突然灵光一现,想到死人未必没有利用价值。

    如果按照逝水现在提供的线索调查,说不定能发现长民受了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指使,才加害嫡小姐。那个别有用心的人没准就是这府内想争家主继承之位的小姐。长民算何氏的人,三小姐妤蕴绵里藏针,觊觎家主之位,何氏帮忙指使手下侍儿勾引嫡小姐,借机下毒谋害,事后三小姐杀人灭口,长民才死于非命。庶女谋害嫡女,一经证实论罪当斩,连带三小姐的生父何氏一脉也要背负不义之名。何氏在朝中的那些势力,将会因此受到打击吧。

    妤卉自从那次受到妤婉点拨,思考问题都站在了更高的角度层次。二小姐本来就不被妤婉喜爱,她虽然生性顽劣风流,却未必真敢干出谋杀嫡长姐的事情。妤卉听顺德提过,二小姐的生父邹氏家世背景比不过何氏。因此在妤卉看来,倘若三小姐被牵连进谋杀嫡姐的事件中,更能影响大局。三小姐出局,妤家将来恐怕就会由妤蔚这样的好色之徒继承,就算妤蔚尽量收敛,不过本性难移,好色是她的软肋也比较容易被旁人利用控制。

    逝水姿容秀美,轻易就能施展出诱人之色,想勾引妤蔚并非难事。所谓命克之说,也是一件值得玩味的事情。这说法从某种程度上保护了逝水不被妤家别的女人看上挑走,挑走了也因为嫡小姐的前车之鉴不敢损他清白。但是只要等两年后逝水满十八岁,就可以嫁人,他主动出击,被即将继任妤家家主的妤蔚纳入房中是迟早的事情。以逝水的心计手段,从妤蔚身边那些男人中脱颖而出,拴住妤蔚的心,左右她的思维行动,那是大大有可能的。

    当初设局的人应该就是这样谋划的吧?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设局之人没有料到妤家突然又冒出一个庶出的四小姐,还偏偏不怕命克之说,选了逝水当侍儿。

    妤卉心事重重,思量着下一步自己该走的路。是不是该立刻揭穿真相,把逝水提前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诱使幕后设局之人沉不住气乱了方寸露出马脚呢?不过若是那设局之人足够心狠手辣,处心积虑为了控制妤家,多半会丢卒保帅抛弃逝水等明面上的棋子。那时她就断了所有的线,再没机会揪出幕后黑手了吧?

    妤卉还想到一种可能,也许逝水本身就是控局之人,他有更大的自主权选择依附的目标,而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潜伏在妤家未来家主身边,将来慢慢取得实权。这也可以解释逝水为什么在嫡小姐死后依然没有离开妤府,顶着怀疑和非议继续留下当个低贱的四等侍儿。

    逝水现在主动对妤卉交待了与长民的关系,更像是某种讨好。站在逝水的角度想,既然嫡小姐是被害而亡,能最快提供出凶犯相关线索的妤卉,多半就可以得到妤婉另眼相看。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都是庶出的女儿,三小姐注定被算计,二小姐顽劣不成器,年纪最小的四小姐会不会是逝水眼中的“可造之材”呢?

    妤卉觉得,如果逝水足够聪明,也许将来会发现她比二小姐难控制,那么为何现在要冒这种风险讨好呢?为什么不借这样的时机,去勾搭二小姐呢?

    难道逝水那么有自信什么女人都能驾驭么?还是看中了她这个四小姐生父早逝,没有什么背景,就算精明一些也无妨,将来还是要依靠他们的助力才能站稳脚跟呢?

    妤卉不由自主伸出手,扳起逝水的下颌,盯着他的眼睛仔细看,缓缓问道:“逝水,关于长民的这些事情,你是第一个让我知道的吧?我若因此得母亲大人赏识,找到了谋害大姐的真凶,断然不会忘记你的好处。说罢,你这样帮我想得到什么?”

    逝水身子一颤,心中思绪起伏,对上妤卉的眼神却尽量压抑平静。他故作惶恐道:“既然小姐问起,下奴当然知无不言,而且长民死得蹊跷,下奴怎敢再隐瞒?若是旁人先于小姐问起,下奴也会如此说的。”

    妤卉脸色一沉,严肃说道:“逝水,你对别人如何说我不管,我只知道你现在进了我的院子,就是我名下的人。我希望我的奴才心里能多为我打算,如果我在这个家里过得不舒服,我看不顺眼的人会最先遭罪。”

    “下奴自然是对小姐忠心耿耿。”逝水回答得很干脆,类似于条件反射一般。

    妤卉微微一笑道:“那好,既然你是忠心的奴才,我就对你讲讲心里话。我刚归家根基不稳,二姐对我不错,我将来也想靠着她。这次调查我大姐死因,我若能立什么功劳,定会想着加到二姐身上,以此获取她的欢心和信任。将来她执掌妤家,我就能得些重视和好处。你说过你也想得小姐垂青从此富贵荣华,那么等你十八岁之后,我会给你机会让你选择,跟着我二姐向她讨个名分也不是没可能的。不过那时你服侍我二姐的时候千万别忘了我这个旧主子。”

    逝水若有所悟道:“小姐的意思是说二小姐必然继承妤家,也可以成全下奴到二小姐身边么?只不过下奴需要当小姐的眼线,时常为小姐通风报信?”

    妤卉放开逝水,点头道:“是啊,你要荣华富贵身份,我要安稳无忧生活,各取所需互相合作有何不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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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人出将入相执掌乾坤的世界,别人都能三夫四侍,她必须从一而终,否则就会消失。这不是最糟的,她还要完成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打造一个保家卫国世人景仰的男元帅。看她如何克服重重困难,化解美男诱惑,翻云覆雨成就传奇。
女主强悍,但是不能见一个爱一个收一个。男主也不是没了女人就不能活的弱者。非NP,相对圆满结局。妻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妻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妻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