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0章 嘴欠的结果
王学谦还真不怕‘国党’的那些业余杀手,现在的‘国党’的核心成员,有一个算一个,要么住在英美租界里,要么住在法租界,有些囊中羞涩的,比如戴季陶乖乖的待在闸北的自家杂货铺里看店,顺便再写点稿子,挣点生活费。/xshuotxt/
日子一个比一个过得恓惶,真不怕这些人跳出来。
再说了,也没人准备跳出来。
比如老蒋,他当年敢去刺杀住在租界医院里的陶成章,并不是是他艺高人胆大。而是在租界内,青帮的人帮他打探消息,加上陶成章身边也没什么可靠的保镖,所以才让他得手了。
可是连老蒋自己都知道,他要是对王学谦下手,别说租界的警察了,就是以前和他有些联系的青帮,也不会答应。租界内,如今是三分天下,黄金荣、杜月笙、还有芮庆荣。
其中黄金荣的地产交易所,红火的一塌糊涂,连黄金荣都想不到,坐在家门口,送钱的络绎不绝,根本就停不下来。不就是中间牵头,联系一下租界的公董局和工部局将准备开发的地块发卖,然后开发商就蜂拥而至。这哪里是挣钱啊?比抢钱都来得快。
而芮庆荣已经成了王学谦的狗腿子,手下的一千多警察,街头的混混,都盯着上海滩的异动,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先着急了。不过这孙子最近想要当上海警察厅的厅长,想法有点大。
杜月笙和他的关系最好,但也仅限于场面上的往来,真要说私交,老蒋还真不如陈群在上海滩吃得开。
除了杜月笙的码头生意,归在南京的卢永祥管。也就是码头上的税收,包括‘烟土税’一年有将近700万银元。而除此之外,大半个青帮。都仰仗着王学谦吃饭,如果‘国党’真敢对王学谦下手。估计连租界都出不了,就要被青帮的人给灭了。
而且王学谦也不住上海,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浙江。
在杭州。
那可是他的地盘,军队,警察,还有形形色色的人,都不会允许‘国党’有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再加上,孙大先生也不会允许手下的人这样干。
王学谦毕竟不同于陈炯明。他对‘国党’没有必然要服从的义务,而眼下,王学谦对‘国党’的态度还算尚可。‘国党’不少的活动经费,都是从银行中往来,这些就是绕不过去的坎。
真要对‘国党’下手,不管从资金上,人员上,活动区域上,都能碾压对方,但凡脑子还能用的人。都不会觉得王学谦是‘国党’的敌人。他在报纸上的言论,通电,更多的是因为阻止一场无休止的争论而已。对‘国党’来说。这场争论继续下去,也没有好处。
按理说,这场引起南北政坛和势力大震动的争论,也该结束了。
尘埃落定之后,却还有几个‘倒霉蛋’,耽搁在全国各地,比如说杭州的一家寺庙里。
比起名气,或许净慈寺比不上灵隐寺的名气大,历史悠久。
可是作为一家古刹。净慈寺也是有近千年的历史。相比名字,倒是净慈寺的一栋建筑更加有名。那就是雷峰塔。
没错。净慈寺的山门前,就是矗立了千年。让无数痴男怨女们都不爽的雷峰塔。这里没有断桥的清风绿水,也没有飞来峰的巧夺天空,甚至登高眺望,连保俶山的塔也有种说不出的秀美。雷峰塔显然抵不过他的名气,矮墩墩的模样,相比六和塔多了一层土气。
可在杭州,最有名气的还是雷峰塔。
因为这座建造于宋代的佛塔,传承了华夏四大古典爱情传说的《白蛇传》的悲情,少不得让那些住在深宅大院的小姐太太来进香的时候,哀怨的看上一眼。
不过,这时候塔边上站着的并非是靓丽的小姐,而是一个干瘦的中年人,背着手,若有所思的看着残破不堪,如同孤坟野鬼般的雷峰塔。要不是仔细辨认,雷峰塔的样子已经很难看清了。
塔身的飞檐都已经腐朽,掉落。只留下了一个突兀的塔坯子,塔顶看不到黄金装饰的光芒,倒是不合时宜的长了一团乱糟糟的茅草,看不出的寥落和悲凉。
“周教授,您这是和这座塔较上劲了,一看,一整天。有那么好看吗?”
说话哪位穿着西裤,背带和短袖衬衫,脚上的皮鞋程亮,一副时髦人士的打扮。
“胡教授,只是觉得这塔太不合时宜了,破破烂烂的,毫无存在的价值。”周教授转过身,长衫布鞋,像是一个老学究,要不是头顶的板寸,都一指长了,却根根竖立,给人一种锐气内藏的感觉,但是相貌有种不符合年龄的苍老,已经添了不少的皱纹,反而不如胡教授光鲜年轻。
来叫人的是胡适,而站在塔下的是周树人,笔名,鲁迅。
两人都是新文化运动的领军人物,说起来,胡适的名气更加响亮一些,毕竟他是发起者。写新诗,新小说,提倡白话文运动,改革教育……而周树人更像是淹没在燕京大学里的一个不起眼的教书匠。
只有在报纸、杂志上,才能看到他笔尖流露出的锋芒。
其实两人在燕京大学里碰面,都不过是点头之交,而这次在杭州,也算是碰上机会了,属于同是天涯沦落人。在暑假里,胡适是待不住的,他喜欢全国各地的跑。
不过今年有点特别,‘江电’署名之后,很快风暴席卷整个文化圈。
他也被波及到了,读书人多少有点被迫害妄想症,其实也没什么,往小说就是胆小,疑神疑鬼。胡适其实本来想去的是江苏,办培训班,可碰到太多叫板的年轻学生,让他开始紧张,担忧。
来个人就问题他。吴佩孚到底给了你多少钱,曹锟开的什么价?
可凭良心说,他哪里拿到过军阀的润笔费?再说了。如果吴佩孚、曹锟来用钱财收买蔡元培、胡适等人,按照他们的脾气。就根本不会出现‘江电’的事。
读书人一个个都死倔,只有心甘情愿的事,他们才会无怨无悔。胡适被学生们口头‘讨伐’的多了,就觉得他的一世英名要被毁的危险。无独有偶,他在一次讲课的时候,看到一个学生偷偷摸摸的拿出了一个鸡蛋……
事实证明,在民间,臭鸡蛋并不是常见的食物。在物资相对匮乏。高营养的鸡蛋怎么可能被放到了臭掉,而不吃呢?
胡适看到的是一个水煮蛋,可能是听课的学生也是饿了。可他不这么想,以前他开课,不管是培训班还是演讲,台下的学生都是聚精会神。可这一次,太诡异了,竟然拿出了鸡蛋。他也是糊涂了,以前他开培训班,演讲。一个人在台上如同疯魔了一般,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哪里会像如今这样疑神疑鬼?
人吓人不可怕,自己吓自己才可怕。
胡适一想到,万一哪天真有一个激进的学生,拿出来对付江洋大盗,杀头的囚犯的攻击武器——臭鸡蛋。他该怎么办?
万一上海的报纸上还报道了……
想到这里,演讲也不说了,培训班也不办了。干脆找一个地方放松心情,原本他是准备去黄山的。可是听说黄山最近闹匪,这才来了杭州。没想到的是。他还找到了几个伴,周树人就是之一。而且他们两人的状况无比的相似。家乡已经没有至亲,几年前就接去了燕京。可眼下的燕京是风暴中心。回去只能是添乱,只好先在杭州住下来。
慈宁寺这个地方是胡适选的,庙里也清净,再说慈宁寺一前一后竟然有西湖两大盛景,雷峰夕照和南屏晚钟。
地方是不错,可寺庙里的生活,清苦的很。胡适一大早穿戴整齐,是准备去改善伙食的,况且嘴巴淡的都快吃不出味来了,要是不吃一顿肉,他都觉得了无生趣。
“周教授,有一个宴会,等会儿一起去。”
“我不去了。”周树人口吻清淡,平日里除了喜欢抽烟之外,喝上一杯黄酒暖身也就足够了。没有黄酒,他也能凑合。反而觉得庙里的伙食还尚可。
胡适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拉着周树人就不放手:“再说了,主人也宴请了你,只不过请帖在我手里。”
周树人一直觉得不太对劲,他和胡适两个人关系一般,要不是同时住在一座庙里,成了邻居,也不会这么多话。其实,他们是两个圈子的人,周树人往来的朋友不多,但多数性格激进,而胡适是朋友遍天下,谁都能和他说上几句,可真心朋友却不多,就像是一个场面人。
显然,胡适的邀请更像是想要将他拉近自己的圈子里,周树人顿时有些胆怯。
他也知道赴美留学生大部分都是眼高于顶的人,而他在留日学子中也不算是跳脱的,在生活之中更像是一个‘闷葫芦’。更何况,他想不透自己还杭州还有朋友,而且还能和胡适联系上?
周树人觉得胡适在忽悠他,表示怀疑道:“我在杭州没有是没朋友。”
实际上,他已经很多年没来过杭州了,绍兴老家更是陌生。可胡适并不在意,笑道:“老哥,你忘记了,你还有一个师弟,王子高?”
“他?”周树人脸色微变,说实在的,王学谦的身份很高,高到连他都要仰望的程度。而且他还认定,王学谦用了‘阴谋’手段,获取了高官厚禄,将来未尝不是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强权者。不得不说,他这种想法并非是针对王学谦,而是他对政客的固有偏见,这些他也清楚,可惜想要改变却很难。
从心底里冒出的反感,让他说了一句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和武断的话来:“我不去深宅大院,周某人的一副肠胃消受不起那些珍馐美食。”
“就在西湖上的一个小院子,师兄都不肯赏脸?”
没想到,王学谦还真溜达到了净慈寺附近,他请客的地方就是在西湖边上的小院。地方不大,也就七八间房,甚至还不如周家在绍兴的老宅大。
说是深宅大院,就有点欺负人了。
周树人是一个很要强的人,这也和他经历有关,早年丧父之后,周家开始没落。作为长子,他必须肩负起责任来,在外人看来周教授给人一种处处要强的性格。
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他不站出来,只有让他母亲,一个出身在乡间的老太太来支撑门户,于情于理都不适合。他猛然回过头,看到的一张灿烂的笑脸,穿着倒是和胡适差不多,只不过看上去更年轻,锐气逼人。
更让人郁闷的是,刚才嘴欠,说了一句似乎不太该说的话。(未完待续。)
第1111章 教授们的私房菜
许是感受到了尴尬,周树人咧开嘴笑了一下,刚张嘴,就警觉的抿上嘴唇,似乎就像是忘记了笑的人,总感觉到别扭一样。
他张口一笑,王学谦却愣了。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真实,毁掉了那些崇高的形象。
雷峰塔破败不堪的样子,似乎根本就配不上西湖十景的美誉。
而作为西湖十景的另外一个名胜,南屏晚钟的钟声,也没有了。南屏山倒是没换地方,还在西湖边上。可问题是作为钟声的慈宁寺大钟不见了。和尚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群体,他们总是盯着自己底盘上的三瓜两枣,要是寺院里的宝贝让别人给祸害没有了,必然会宣扬出去。就算是短期内不做声,到重建的时候,会立碑赘言描述经过。这帮人是最不容易宽恕别人罪过,而一味的认为自己在行善的家伙。可要是自己私底下贪墨了……就没有然后了。
慈宁寺的大钟是大明洪武时期铸造的,重达两万斤,用公吨计算的话是十一吨左右。
这样的大家伙,却说什么没有就没有了。
不得不说,胡适慧眼选中的两处西湖十大美景都是打了折扣的。不过慈宁寺向来受到文人墨客的追捧,明清两朝的文人不少在此地隐居的,对文人来说,追访名人墨迹也是一桩美事。在前辈下榻的禅房里,感受着心灵上的追随和体悟。就算是有点小瑕疵,也是可以容忍的。
可周教授一张嘴,却让王学谦对那尊‘异时空浑身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大神’,瞬间碎裂的一地,只留下了金色的光芒。而这种光芒并非来源于崇拜,而是源于金属原本的色彩。
身材瘦弱,身高大概也就在一米六五左右,比照片上的差的实在太远。可镶嵌着两颗大金牙算是怎么回事?
从眼睛里看得出来,对方是一个孤独的人。
王学谦站在周教授的面前,仿佛像是站在一副尘封的画像面前。这种感觉甚至要超过第一次见到孙大先生的震撼,他面对的是一个孤独的独行者,那种仿佛穿梭在幽暗之中,一眼望不到头的徘徊和茫然。会让一个人愤怒,极端的愤怒。
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在积蓄力量的人,却无从释放的样子。
很多年过去了,鲁迅是一个神话了的名字,虽然是一个笔名。但这个笔名在华夏,拥有让人不敢直视的光环。而光环背后,鲁迅是真是的那个人吗?
王学谦有那么一刹那,疑惑了!
“王博士?子高……”
这是不多的经历,看到名人会走神。这在王学谦的身上可不多见,就像是看到胡适眯着眼睛贼兮兮的笑着,他就像是去踩他……好吧,人和人不一样。周树人在后世的宣传中,是一个严肃的人,一个没有瑕疵的人。一个对民国社会彻底失望,却奋起斗争的猛士。可站在王学谦的面前,这个刚刚步入不惑之年的中年人,反而在为如何称呼王学谦而在纠结。
可在王学谦眼前的是一个干瘦的中年人,有点不合时宜的凝重表情,仿佛被生计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这样一个人,很难将他放到需要高高供奉的神龛上,供奉起来的。
王学谦哑然失笑道:“周兄,你我还算是师兄弟吧?叫子高,多方便啊!”
“这个……”
好吧。别看王学谦和章太炎之间的师生身份打了一些折扣。再说了,章太炎也没有让王学谦觉得必须要敬佩的地方,反正供奉在神龛上,就算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也是神迹。何况是一个人?可一旦走近了,除非被才情人格的魅力说折服,不然很难让人产生那种高山仰止的感觉。当年在日本,章太炎的革命形象高大光辉,加上博学,一下子折服了周树人。拜师也非常慎重。
可如今。周树人和章太炎已经多年没有通信,原因很多,关键是章太炎退出了政坛之后,潜心研究国学,五四之后,社会上推崇白话文的专家学者越来越多,并且以两个人为代表在年轻人心目中占有很高的地位,一个是胡适,而两外一个就是周树人。可偏偏,作为老古板的梁启超没有反对,而章太炎却撰文反对白话文,理由很简单,缺乏文辞之美。如果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匠,文人墨客,这种反对是螳臂当车,毫无用处的。可章太炎是在全国有享有名望的人,年轻的时候就以学问著称。
他要站出来反对白话文,其影响力是宛如高墙一般让人无法逾越。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师徒两人的关系出现了裂痕,加上周树人生活上也非常苦闷,双方连通信都免了。
虽说,现在的章太炎已经不那么激烈的反对白话文,但出于愧疚,周树人难以再回到从前,师徒关系已经名存实亡。
想到自己格格不入的性格,周树人苦涩一笑,这次至少不那么刻意的掩饰:“我是一个不太合时宜的人,参加你们的聚会,可能会让大家都扫兴……”
对于周树人的万言拒绝,胡适不答应了,拉着周树人的胳膊,就不放手道:“周兄,你我都住了半个月的寺庙了,青菜豆腐还没吃够啊!走……一起去,休要再多说不合时宜的话。说起来,子高是真不适合参加这样的聚会,他已经不算是文化界的朋友了。”
“胡适,有你这样当面拆人台的吗?”王学谦忍不住抱怨。
周树人推脱不掉,心里是非常不想去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和胡适他们做不成朋友,并不是因为社会地位的关系。他是教授,胡适也是教授,可是双方的立场是截然不同的。
就像是楚河汉界,过了河,连熟人都称不上,而是敌人了。
周树人固执道:“子高,你知道身居高位,而我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夫。今后少不得在报纸杂志上会有不开心的事情发生……”
胡适愣住了!
王学谦也愣住了!
这位简直就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啊!堂堂的浙江督军站在他的面前,竟然还敢当面说:“今后你要是做的不好,我可是要在报纸上骂你的!”
胡适唏嘘的倒吸一口冷气,挂不得。在燕京的大学里,周树人的脾气出名的坏。几乎从来不和同僚往来,说起来,周家的兄弟。脾气都很怪异。周家二弟周作人的性格也绝对让人无语,那位是个闷葫芦,他可以憋着几天,几个月不和同在办公室的同僚说话,听说孩子从床上掉下来。哭的伤心欲绝,眼睛也不会从书上转过去,看亲生儿子一眼的主。
一个是急性子,容易和人吵。
一个是慢性子,孩子掉井里才会稍微着急一下的主。
这让外人很难理解,周家的兄弟是否是一个妈生的,如此截然不同。
周树人的话,确实让王学谦心头有那么一刻有些不太舒服,可随机他也想开了,在督军这个位置上。浙江有2000多万人口,要是做的不好,将来骂他的人呵斥一个鲁迅?
要是做得好,那是应该的。
不过面子上还是有点下不来台的王学谦虎着脸,脸色阴沉沉的开口道:“周兄,你看周围的地势如何?”
周树人狐疑的往周围打量了一会儿,悠哉道:“很安静!”他还很认真的数了一下,发现在雷峰塔下,就他们三人。周树人,胡适。还有就是王学谦。
民国,‘黄金周’这种只有小贩才会兴奋的节日,是根本就不存在的。就算是在著名的杭州城,被赞誉为西湖十景之一的雷峰夕照。也很少有人来。
“周兄身体怎么样?”王学谦又问。
周树人感觉有点怪怪的,你一个大小伙子,没事来问我身体干什么?不过他还是坦率的说了一句:“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说话间,周树人从长衫的兜里摸出一包香烟,点上。
周树人的烟瘾很重,重到站在边上的王学谦都能闻到一股烟草的烟熏味。以他为中心,散发在周围四五米的距离之内。
王学谦坏笑道:“您再看他!”
胡适不解道:“看我干什么?”
“假如说,在如此僻静的地方,两位遇到了一个强人,脸色凶恶,孔武有力,您觉得胡教授的第一反应是什么?”王学谦再问。
出于对人性最恶劣的揣摩,周树人从容的回答:“他恐怕会去叫人。”
胡适叫屈道:“我有那么不堪吗?”
王学谦哈哈笑道:“周教授,既然你肯定将来会骂我,那么我肯定是你眼中的敌人了,而且身体又不如我,如果我在这个僻壤的地方,用武力先收回一点利益,你不反对吧!”
王学谦的话,不难理解。既然当不成朋友,就是敌人,而且机会难得,他要手动。
周树人手臂抬起,刚想凑到嘴边的香烟都似乎忘记了,失神之下,才吸了一口的香烟掉在地上,嘴巴张的老大。他没有想到,王学谦会如此蛮横不讲理,赴美的留学博士都这样吗?
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的周树人,扭头看一眼戴着黑框眼镜,脖子上挂着相机,文质彬彬的胡适,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哈哈……周兄,你也太耿直了。”王学谦笑着表示这是一个玩笑:“您老在燕京难道也用这样的谈话方式对付那些官僚?”
“这个……还真没有!”周树人细想一下自己的官宦经历,似乎他一直都在小衙门里当不入流的小官。后来被蔡元培赏识,才获得进入教育部核心圈。可那时候,袁世凯想要当皇帝,教育部内只有两种人,被监视的顽固不化者,还有奉承献媚的小人。”
他属于前者,是被特殊关照的一类人。
后来,他就在大学里教书了,已经和官场不接触。倒是经常骂台上了官僚,好在高官们根本就心思去搭理他这个小教授,一路放养的不管不顾。以至于在周教授偷偷窃喜之余,产生了一点不好的念头,哥们是不是被遗忘了?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任何一个试图发出自己内心最真实声音的人,都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一个事实。
所以,他才会问王学谦那样一个奇怪的问题,试图想要看出王学谦的反应。结果让他很失望,王学谦和他开了一个玩笑,然后他很不情愿的跟着去赴宴了。
不过王学谦的宴会很奇怪,或者说第一次参加这帮赴美留学生的宴会,让周教授觉得很新奇。
王学谦先征集大家的拿手菜,就像是在纽约的小公寓里一样,一群来自异国他乡的学子,好不容易凑到一起,拿出自己全部的厨艺,在畅谈理想和未来的同时,由一群未来的硕士、博士们亲自掌勺,回味家乡的味道。
当然味道很糟糕,以至于大部分人在参加聚会之后,会更怀念家乡的味道。
周树人还很纳闷,为什么在听到王学谦的聚会要求之后,会一脸苦涩,仿佛接了一个苦差事似的。
可等到胡适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厨房的院子,然后端着一盆豆腐出来之后,连他脸都绿了,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的呼声:“适之,你不是说吃够了和尚庙的青菜豆腐,想要吃肉吗?怎么一转眼就端出来一盘豆腐?”
“慈宁寺的豆腐能和我的比吗?这是我的看家菜,卤豆腐!”胡适的脸上丝毫没有尴尬之色,候着脸皮认真道:“吃了都说好!”
很快,周树人领教了这帮留美生的不靠谱,很奇葩的是,梅教授钓来的三斤小鱼,说是准备熬鱼汤。材料倒是非常合适,二十来条鱼都是一边大,可这时候还一个劲的说钓鱼辛苦合适吗?
谁不知道是从市场买来的?
连他一直敬佩的辜教授,瞪着眼睛仿佛在回忆咖喱蟹里面要不要放盐这等重要问题。
这让生活技能‘爆表’的周教授很不以为然,口是心非的家伙。
他倒是误会了胡教授,胡适这个人什么都好,性格脾气都很随和,至于做菜,他真的一天天赋都没有,也怨不得别人。但是在豆腐上撒盐,这还是会的。
倒是王学谦的表现,让他大吃一惊,排骨炖莲藕,从过油到炖煮,都是有模有样的,似乎是厨子出身……(未完待续。)
第1112章 危言耸听?
聚会不过是幌子。●⌒,
吃饭也不过是顺带的。
其实谈天说地才是目的,对于赴美留学生来说,他们眼中是有足够的理由来轻视留日学子,主要原因很多,但不外乎普遍认为,留日学子赴日留学的目的是学习西方的技术和经验。
去日本留学,学习西方的技术和制度,算是什么梗?
学成回来也是二手的经验和技术,于是就有了‘二把刀’的说法。这其实是对留日学生不公平的,他们也想去赴美,去欧洲留学,可问题是名额有限,竞争太激烈。其次,就是赴日留学的费用要比去欧美留学便宜很多,代价就像是从山区到大城市的书院读书一样。
还有就是舒服!
从清朝开始留日学生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一般的享受,但是需要有一个前提,是公费留日学生。
日本是一个很奇葩的国家,日本海军相继战胜了北洋舰队和俄国的远东舰队,越来越多的列强已经调整了对日本的外交态度,甚至默认日本已经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
日本国民性格中的傲慢、狂妄和自大在一场场胜利之后,已经膨胀到了极点。
可是在针对清朝留日学子的时候,日本政府表现出一种让人瞠目结舌的态度,竭尽可能的传播其学习西方经验的成果,当然目的不纯,主要目的是让清朝的社会精英认可日本这个国家;其次就是在生活上,尽可能的安排更好的生活环境,当时的日本国内,普通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也不为过,可是清朝留学日本的学生,只要愿意,日本外务省就会在其下设部门专门给这些清朝的学子安排可以排解思乡的妹子,暖被窝……
当然,大部分留日学子都是带着学习的崇高目的而去,表示不受日本政府的糖衣炮弹的诱惑。
但也不少人留下了风流债。
比如戴季陶。这位在日本的时候,就和日本侍女发生一些对不起老婆孩子的事,以至于等到若干年后,他在日本的暖床妹子来民国找他的时候。因为家中有母老虎镇宅,只能委托朋友代养私生子。
相比之下,赴美留学生的日子要清苦的多。
吃住虽然要比日本留学生宽裕一些,但是在美国和欧洲的大学里,尤其是像英国和美国大学。华人学生都是孤独的群体。
朋友少,无法受到主流社会的接纳,只能潜心于学业。
加上名额选拔也要比留日学生更加的严格,人数更少,以至于赴美留学生一个个都修炼出了学霸光芒。
周树人作为一个留日学生,虽说他的留学经历也并非完美。但是他还是对赴美学子有着一种本能的敬畏,他也知道,在学业上,这群人并非一无是处,而是一个个都有真才实学的。
聊起意识形态。东西方文化差异,都是头头是道。
可随着不知道谁起了个头,开始说政治的时候,他顿时皱眉起来,很多人表现出一种似是而非的论断,这让一直比较谨慎的周教授非常反感,黑是黑,白是白,哪里有近黑是灰,近白也是灰的道理?
原本准备做一个看客的周教授终于没有忍住。开口道:“诸位,周某人并不懂了,为什么政府不作为,还不让青年人发出正义的声音。这是哪国的道理?”
“周教授,你难道没发现,政府对那个列强毫无办法,对外已经够憋屈了,难道还要受到本国国民的反对,天天游行和谩骂。当缩头乌龟不成?”胡适不合时宜的打了一个饱嗝,他就是觉得周树人的性格太过于容易激动。
他的观点更贴近务实:“我认为青年人的首要还是学习,年轻的时候一天到晚的忙于运动和游行,我们这个民族的未来靠谁去传承?”
“如果民国的青年都麻木不仁,没有了明天,要未来有什么用?”周教授一开口,就对胡适的论断穷追猛打,这是他惯用的争论方式。
可胡适并没有被周树人牵着鼻子走,显然不吃这一套,例数青年运动的得失,虽说有些牵强,但很多地方确实不是现在的民国政府能够解决的问题。
问题不解决,无法解决才是关键。
“眼下的政府,控制的军队,只能在国内做窝里横的老鼠,对外没有战胜的把握,甚至连作战的决心都没有。试问,无法在外交上态度强烈,获得生存空间。国内的年轻人又接连受到蛊惑。政府里外不是人,怎么办?”
“胡教授如此淡定,必然有解决的办法喽!”
胡适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他甚至认为一开始自己就错了,压根就不该拉着周树人来。这家伙男脑袋都长着刺,自己不痛快,还要让人不痛快。最关键的是,他被架在了火上,就等着烤了。
可也不能不开口,不然就弱了气势,更加的不堪。胡适细想之下,决定用一个普遍认可的外交辞令来解释当下的问题:“胡某不过是一介书生,对政治并不专业,只能用道听途说的话来解释一二。”
继续开口道:“眼下的国际大局势是英法强势,美国出于自身原因并不愿意过多的干涉到国际事务中来。但是对于民国,因为在太平洋沿岸,还是能够让美国有所关注。”
“战争获得的利益,自古以来都是非常巨大的,当然风险也很大,正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但是欧战之后,列强们显然已经开始怀疑,战争福利是否如同亘古不变的至理名言一般,能够在战后获得战争的所有消耗,并有所得?欧战打了四年,英法两国的国库为之一空,俄国覆灭,德皇出逃,欧洲的格局大变。但数千万的士兵和平民的伤亡,还有上千亿的战争经费,上万亿的经济损失,都不是各国能够承受的。战争过后,实际上欧洲各参战国的经济已经在崩溃边缘,不得不反思大规模战争带来的后果。”
“所幸的是。一个共同的认识获得了普遍的认可和平。华盛顿会议限制了各国的军舰,就是一个信号。民国的问题比较复杂,但可以寻求国际的帮助,比如山东问题。就是在华盛顿会议上解决的,这一点,子高最有发言权了。我们这里,也就他作为外交官出席了那次会议。”胡适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觉得破绽很多。很容易被周树人攻破。可说了几句,发现自己的政治智慧属性被技法,大有滔滔不绝的样子。
周树人反而会意一笑,开口道:“我说个故事吧!”说完,他也不管周围人如何答应,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们乡下有个阔佬,许多人都想攀附他,甚至以同他谈过话为荣。一天,一个要饭的喜形于色,说是阔佬同他讲话了。许多人围住他。追问究竟。他说:‘我站在门口,阔佬出来了。他对我说:滚开去!’”
这个故事有点冷,但铺垫,包袱和笑点都不缺,可问题是周围在座的人都笑不起来。
胡适的一张脸,愁的像是一个包子似的,都是褶。他最恨和争论的时候,对方不按套路出牌。明明说的是政治,对方却总是给自己穿上了一件让人无法戳破的道德法衣,这让这场争论如何继续下去?
周树人机警的又一次让自己站在了道德高地上。并且给胡适穿上了一双小鞋,道德破落户。其做法,在他看来无异于就像是花子面对财主之间的那句谈话:“滚开去!”
美国人会为了民国的正当理由而去声张正义?
这样的话,连以傻子出名的曹大总统都是不信的。何况在座的都是聪明人?
胡适无奈,只能对王学谦一个劲的使眼色,哥们接不下去了,说什么都是错,该你了。好歹你也是浙江的父母官,天生的主场优势。不用岂不是可惜了!周树人毕竟是浙江人,他多少也该你这个父母官一点面子吧?面对这样的对手,胡适也颇为无奈。民国的外交也够让人心急的,可问题摆在那儿,却无从下手。
民国的问题已经多到了如同是刺猬背上的獠刺,都已经无从下手的地步了。
而周树人的一个笑话,把在场大多数人都骂了。这也是他在同僚之间关系多半紧张,少数没有往来的原因。当然面对有些人,他还是带有感激之情的,比如说蔡元培。就对他有知遇之恩,加上蔡元培不参与政治,是个足以让人敬佩的饱学之士,一心办学,人格高尚,平行毫无瑕疵。才能让他说上几句好话。
当然,在场的人中间,也并非对政治这个问题抱有足够的热情。除了一些对政治不感兴趣的,比如郑华,这位土木工程的博士,正在研究三根筷子,如何能让筷子竖起来,不跌倒下去。这个问题很简单,三角定理是最稳定的,作为土木工程博士的郑华当然不会不知道,他只是很无聊而已。
可一群博士,总不能让周树人一个人舌战群儒吧,说出去,岂不丢人?
见王学谦还不搭茬,胡适有点着急了,轻推了一下王学谦:“子高,你说两句!”
王学谦抬起眼皮,看在胡适刚才还捧了一下自己,勉为其难的觉得自己应该表示一二,这才拖沓的开口道:“青年人有感于国家主权遭遇不公,站出来表明立场,这是好事。再说了,说几句真话,心里话,这天塌不下来。”
“你这算是……”胡适本来想说王学谦太过敷衍了,可细细想来,觉得别有深意:“子高你觉得眼下民国的首要是什么?”
“对外不合作,对内积蓄力量。”王学谦看了一眼胡适,开口道。
“不合作?英美其实在很多立场上都并不希望日本咄咄逼人,侵害民国利益。”胡适小声的反驳道。
王学谦点破道:“适之,如果你一天早晨醒来,发现你隔壁家的老王再打自己家的孩子,你会心疼吗?”
“这个恐怕不会啊!”胡适反应有点慢,忽然觉得王学谦这家伙太可恶了,老王家的孩子和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孩子挨打必然是闯祸了,他要心疼干什么?要是老王家的孩子和自己有关系,岂不是他和老王家的婆娘有关系?想到这些,胡适立刻正色道:“子高,你说什么呢?我是正经人。”
“你想多了!”王学谦笑道。
郑华精心摆放的筷子再一次倒塌在桌面上,他却傻呵呵的笑了起来,原来连这家伙都支着耳朵听着,不过是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反正让他谈论政治,他也是说不上来的。
坐在他边上的林长民笑道:“适之,年轻人身体好……不过适之的人品我们都是信得过的。”
胡适顿时觉得一口‘老血’堵在了胸口,仿佛要炸开一般,双颊涨的通红。
这时候,王学谦继续开口了:“大家一直在纠结一些政府不作为,地方势力征战不止,内耗不止,卖国不停,这是政府给人的印象。但关键并非在这里,而在谁都认为自己英明无比,认为自己执政会比别人强。从而认定自己才是对的。说起富国强民来有一套,可谁知道那一套办法最好,见效更快?民国是一个久病的病人,原本已经虚弱不堪,是用虎狼之药?还是先调理身体,等待条件成熟之后才用药?但这些问题有一个先决条件,民国到了什么时候?是生死存亡呢?还是看似虚弱,却还有枯树回春的生命力?”
“这个……”
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国家要面临亡国的威胁,而且在做的不少都是文人。总所周知,文人都是敏感的,而且很容易激动。会对一个小问题而放大无数倍,说的骇人闻听,仿佛要一命呜呼似的。
“生死存亡?有那么严重吗?”马寅初的酒量很好,虽然酒气很重,但头脑却清醒的很。他似乎感觉王学谦的话有点阴森森的寒冷,让他有种刹那间坠入冰窟的错觉。不仅是他,周围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1113章 国之死敌
国家的敌人?
这个命题有点大。
只要是民国城市的百姓消息是非常灵通的,上至大总统家小妾的花边新闻,下到街头上的蝇营狗苟之事,但凡能够传播的,都会成为茶馆,酒楼,戏园子里的谈资。
并非为了关心国事,而是说话的主人为了表示自己并非消息闭塞之人。
有时候,更多的是为了显摆。
而对于民国百姓来说,袁世凯或许能够成为国贼,不过眼下的国内舆论对此并无这层意思,最多是逆行倒施,妄图称帝之类的。毕竟袁世凯也是民国光复的首要功臣,北洋的军政府继承的还都是袁世凯培植的势力,也不会把脏水往袁世凯身上泼。
国内的恶霸军阀不少,但能够上升为国家敌人的,却一个都没有。
并不是这些人不够坏,因为国家的敌人,只能是国家。
民国继承了清朝的债务,而且是无穷无尽的债务。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苦主’。这等悲情,想必世界上任何一个新生国家都无法享受到。道光年间,虎门炮战,将中英的矛盾彻底晒在了阳光之下,可惜清朝最后蹦跶了七十年,也没有摆脱这个仇敌的阴魂不散。
按理说,英国就是民国的最大仇敌。
可民国身上的虱子实在太多了,打从英国的大炮轰开了清朝的国门之后,法国、俄国、美国……相继逼迫了清政府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条约。等到义和团运动之后,引发了八国联军,说说一大把。可要说首恶的话,按理说大英帝国算是民国头等的仇敌了吧?
可将英国为敌,法国算什么?
好吧也是仇敌。
俄国呢?
也是。
德国呢?
恐怕也逃不掉。
日本自然也算。
奥匈帝国覆灭了,可意大利算不算?
就连欧罗巴小国比利时都想要来欺负一下。可见民国已经强大到了和世界为敌的地步。
祖国的敌人?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在场的留洋博士们都难住了,要说民国也非常不简单,后世不可一世的米国政府。也不敢面对全世界说,本国的敌人遍布全球。最强的国家都是本国死敌。
可是民国可以这样说,虽然包含辛酸泪,可清朝末页,加上民国这些年,愣是没有被灭国,也算是一桩世界奇迹。
就像是一个生疮的花子,在绝望之际,却像是被野狗一样从一条富人聚居的巷子里被赶走。回头。眼神怨怼的看着高墙大瓦,朱门石兽的大宅门,怨毒的说上一句:“恨不得这条街上的人都死绝……”
这句话,其实民国的国民也可以说,而且还能说的理直气壮,咱们都让全世界给欺负惨了!
可这等大悲情,别说是赌咒了,就是想起来,都让人觉得堵得慌。
胡适张了张嘴,显然觉得说出我国乃是敢于和全球为敌的强国。这样的话,似乎是打肿脸充胖子,可换种说法。欧罗巴三流小国都有机会来欺负祖国,这样的说辞不免弱了气势。
左右为难的不仅仅是胡适,连一向忧国忧民为己任的周树人,周教授也开始反思起来。
民国有仇敌吗?
肯定是有的,但问题是那个才是要提防的呢?
这似乎难以取舍。其实,按照眼下的局势,民国在外交上的劣势,最为不依不饶的就是日本。可让他说出日本乃民国第一个仇敌,他又说不出口。其实。周树人在后世,经历过一段很长时间的神话宣传。但如果反过来看,他也不过是一个心怀国家的读书人。仅此而已。
他既无法做出史可法那样的豪情来,为国战死沙场;也做不成文天祥,唱着《正气歌》步入刑场。
他只是一个文人,一个有良心的文人,坚定的认为,他要把他看到的真想告诉年轻人,并为年轻人的正当做法振臂高呼,仅此而已。可要是让他说民国的大敌只有一个,是日本,恐怕也很难。
倒是辜鸿铭长叹一口气:“子高,你这个题目很不好回答啊!”
“很难吗?”王学谦问。
郑华却抢先回答:“子高,要说这个世界上和民国为敌的国家,倒是很好说,也很容易说。可要说是民国的敌人,却很难。因为敌人是不死不休的立场,这个……恐怕无从分析。”
王学谦笑道:“其实很容易,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难?”
胡适拿着眼睛放在手绢里擦着,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他不认为王学谦也能回答得了这个问题,因为很难。谁都知道,列强对民国的利益要求,并没有减少,而是逐渐增加的,因为这牵扯到谁轻谁重的问题,而生死仇敌,必然会引发一场大战。
难不成王学谦还能预言一场大战?
胡适不相信,王学谦有这等本事。
当然,有些人开始警觉了,战争并不是不可能,是否会上升到‘国战’这个等级,才是关键。局部战争,对于民国来说,无疑是疥癣之疾。难受,但不会要命。
在场的也只有马寅初的心里似乎有点眉目,因为他近一年时间内,接受王学谦的委托,一直在研究日本的经济。他也不解,心说:“会是日本吗?”
“子高,国战不可轻言,未雨绸缪虽说是老成持重之举,可缺乏论据,难以服众。”周树人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也想要知道王学谦的依据。这样的秘密,对于他来说是非常敏感,也十分好奇的。
王学谦莞尔一笑道:“看出对方的意图不难,但是想要预测战争的爆发规模,却不容易。但好在不久之前东北军的张学良来了一次杭州,让我有所眉目。”
“就是那个少帅?”
说话的这位,多少有点轻蔑,张学良自从被上海的小报评为民国新四大公子之一之后,也算是暴露在聚光灯下了。可对于张学良的能力,谁也不看好。
花花公子不见得,但张作霖揠苗助长的心思,谁都看出来了。
哪里有刚从军两年,就指挥数万大军的一军之长的?这岂不是儿戏?
论述国家敌人,分析起来不外乎要从国际局势,国内的变数说起。但对于王学谦来说,认定民国死敌的办法很简单,谁对民国的领土有想法,就是民国头号的死敌。于是他开始用自己的观点阐述:“其实,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只要看出那个列强对民国的领土有占领的想法,这个列强就应该是民国的死敌,这个论断不难理解吧!”
民国的主权已经七零八落,打从清朝那时候算起,也有七八十年了。租界,就是其中之一。
但如果要说分裂国家领土,被列强占领,成为名副其实的殖民地,或者对方的国土。这个问题是不需要讨论的,守土有责,国土不容仇敌窥视,是必然的结果。
胡适也表示接受,点头道:“这个说法新鲜,但切中要害。”
林长民作为陪客,一开始并没有加入谈话之中,此时也觉得心中疑问颇多:“可是对民国有想法的列强太多,眼下民国的领土中算上租界,就有英国、法国、美国、日本等,加上甲午被割让的湾湾,可谓满目疮痍。可究竟哪个国家会成为下一个侵略我国的列强呢?”
“先说英国。”王学谦决定一个个分析:“英国自从欧战之后,已经调整了对外的策略,英国内政已经无法支撑庞大的军费支出,英国已经进入了衰弱期,而且相对民国远隔重洋不会生出扩大起殖民地的想法。实际上,英国现有的殖民地就够英国人担忧的,印度就非常不消停,加上非洲,英国已经无力对外派出舰队和陆军,远征亚洲。”
“子高,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胡适问。
“海军,英国是一个海洋国家,在欧战之后,已经认识到现有的战舰已经陈旧。所以在战后,英国建造了新型的战列舰,但是只有建造了两艘和日本的数量相同,同等级别的战列舰比美国少一艘,这也是眼下列强海军上的七大最强战舰。”
少年时期就在英国求学的辜鸿铭引以为然,认同道:“英国是一个非常傲慢的国家,只要但凡有钱,他们是绝对不会甘心屈居第二的,尤其是在海军方面。”
“法国的状况比英国更不好,而亚洲并非法国最重要的利益所在地。法国的工业品其实并不需要民国的市场,凭借法国现有的殖民地和国内就能消化。而且,在华盛顿会议上,法国人才是真正最畏惧战争的。因为法国人不会愿意看到,战争发生在自己的本土。”
“俄国的情况也不好,自从爆发革命之后,欧洲对俄国实行了经济和政治的双重封锁。国内现在还很不稳定,在短期内,民国和俄国只有在外蒙的立场上的问题。几年内,俄国会忍让。可一旦俄国恢复了国力就难说了。因为中东路铁路部分是从外蒙通过的,俄国不会希望再修建一条铁路,来保证远东的安全。”
……
随着王学谦一个个的将列强排除出去,众人赫然发现,最后留下的只有日本。
在日本完成学业的周树人和林长民等人开始紧张起来,他们难免会认识一些日本朋友。如果两国爆发战争,如何处理同学朋友的关系?
胡适沉默了一会儿,将眼镜戴上,抬头问:“子高,你是说日本?”(未完待续。)
第1114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对于日本,恐怕在座的没有一个人比马元善更加清楚了。”
元善是马寅初的字,平时也就是同学之间称呼,一般少有往来的都称呼他为马博士,或者马教授。王学谦更亲切的称呼他为‘老马’。可是马寅初并不领情,觉得‘老马’过于粗鄙。
他也好意思说‘粗鄙’这个词?
马寅初的口头禅像是跟着码头船帮学来的,开口闭口‘兄弟长’,‘兄弟短’,很多初次见面的人非常不习惯,感觉和他说话有点恍惚,并非是和一个博学的留美博士交流,而是遇到了一个江湖帮派成员。
所以,王学谦对他连口头承认改正的想法都没有,凑合着听吧。
可突如其来的改变了称呼,让马寅初为之一愣,觉得王学谦说的‘元善’好像很熟悉,随即猛然想起来,他好像就是叫‘元善’来着。
“子高,你这是偷懒。”
马寅初不太满意的接过话题,解释道:“兄弟一点浅薄的见解,让在座的高才同仁见笑了。”
胡适转脸觉得这家伙是故意卖弄,在现实社会之中,文学家和经济学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群体,前者用词夸张,往往喜欢用夸张的手法来揭示社会的弊端;后者严肃认真,最常见的就是用数据说话,务必要做到殷实可信,从细微处分析社会的现状。
胡适是一位文学家,当他遇上的经济学家之后,他就会感觉周围处处都是限制,好不爽利。从而产生一种不切实际的怀疑来,会觉得马寅初的分析结论会夸大其词,不切实际。
当然,他这种心态,并非是妒忌,也不是故意的诋毁,而是一种普遍的不信任。
马寅初可不管胡适的心里想法。而是大大咧咧的一抹嘴巴,张口就说:“兄弟从多方面研究了日本经济结构,发现一个非常让人奇怪的问题。”
说完,他就故意卖了一个关子。看着周围的人。
胡适心中暗暗生气,这家伙的说话口吻,怎么和他办青年学习班的时候是一样的。这招可是他的专利!其实他办的学习班,虽然听课的人很多,但大部分人都是来听个新鲜的。而并非对胡适说的事情感兴趣。胡适的学习班最多的就是关于留学,如何在美国大学里获得更好的学习环境。
吹捧的同时,提高了自己的档次,另外,还有让闻着拓宽眼界的好处。
不到美国,照样能够学到美国精神。
这就是他办学习班兴盛不衰的秘诀,在演讲中,他也会深谙人的好奇心,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提问,让学生产生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元善。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对啊!”
“你再不说,我们不听了。”
马寅初眉头微皱,扭头一看,拆他墙角的是胡适,顿时没好气的笑了笑:“适之,我不是说你,这个研究成果可是我花了近一年的时间,对比了前后二十年的数据,还有对比西方列强的出来的结果。”
“神神秘秘的,我就不信。你能从日本的经济之中看出其狼子野心来?”胡适愤愤不平。
马寅初却笑道:“借您吉言,还真的看出来了!你们不知道,日本自从明治维新之后,国内的经济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下。分析现在日本经济的产业结构,其中轻工业主要以印染,纺织等工业为主,占据国民经济的很大一部分的民用工业。但你们绝对想不到,日本国内的工业体系都是为军方服务的。”
“钢铁,机械。这些都不是能够造枪炮的吗?”胡适大为不解,说钢铁是一个国家的脊梁也不过为。毕竟西方各国的崛起都是因为钢铁产量的飞跃式发展,才有了如今的船坚利炮。
“现在市面上的人知道,美国的汽车好用,英国的缝纫机自行车耐用,德国的打字机钟表物美,还有收音机、留声机、小型发电机等等,都是欧美的货物……可是除去这些,你们想一想,在街面上日本的货物都是些什么?”
“脸盆算不算?”
“茶缸?”
“花布。”
“马灯。”
……
所谓集思广益的结果就是,发现日本最引以为豪的工业品竟然是黄包车。而且黄包车的钢架子用的是英国货……这个结果一出来,连林长民都觉得有些傻眼,好像有点不对劲。为什么欧美国家的产品,都是高大上的机械产品,可说起日本货,怎么就成了花布之类的小玩意。
拿得出手的工业品竟然是黄包车,这玩意还是组装的。
“可问题是日本的工业总产值在世界排名第六,在欧战之前,仅次于奥匈帝国。难道日本的工业品都是靠着这些单价低廉的工业品而获得的吗?据我获得数据,日本在轻工业上的产值不足工业总产值的20%,除去可能加入的建筑行业,应该有一半的工业产值进入了一个行业之内。”显然结果不是这样的,就算是胡适对马寅初的卖弄心头有些小疙瘩,可低头细想,觉得处处透着诡异。
林长民在欧洲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也研究过法国、英国、德国的一些现状,疑惑道:“可是法国、英国等列强在军费上的投入也不少,工业中很多部门也是为军队服务的。”
马寅初却轻笑道:“林兄是没有发现,英国和法国的工厂只有在战争时期全力生产军工用品,在平时都是用来制造民用的商品。就拿朴茨茅次的船厂来说,大小十几家,一年中能够接到英国海军订单的船厂也就一两家。其他的工厂都在建造货轮。因为这些国家拥有庞大的殖民地,需要数量庞大的船队,其他的行业也是如此。就像标志工厂,在战争时期是法国最大的弹药生产商,米其林做轮胎的,却在战争期间成为飞机制造商。而战争结束之后,他们的主要产品就回归到汽车、轮胎、自行车等等。而日货除了小商品在民国还有市场之外,根本进不了欧美市场,国内又消化不了。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如果日本政府缩减军工产业。很多企业要活不下去。”
王学谦出面道:“这是因为日本商人面对的市场较小决定的,德国在欧洲,即便没有殖民地市场,但工艺精湛。技术一流,在很多国家和地区都非常受到青睐。就算是英国、法国,也不会拒绝德国的机械,但是日本就不一样了。欧洲人普遍的排外思想,加上技术不过关。日本货是进不了欧美市场,就算是南洋市场,也不可能竞争得过其他列强的商品。”
“可是军工生产的枪炮、军舰也能卖钱,而且利润应该很高啊!”有人反驳道。
王学谦既然接过了马寅初的话题,自然要解释清楚:“列强都能生产军火,而日本的军火只有在段祺瑞政府和张作霖的地盘还有点销量,主要是在枪械上,而且数量不多,随着东三省开始筹备自己的兵工厂,对外市场会更加萎缩。维持本国的军需和如此小的销售量。维持国内的小仓兵工厂都很难,而日本军费主要还是投入在数量庞大的海军上。诸位,你们不少都去过日本,是否觉得日本的现役军人的社会地位很高?”
“岂止很高?简直就是跋扈!”
林长民对此深有感触,日本街头最嚣张的就是两类人,军人和浪人。前者是国家机器,后者是地痞流氓。
可他又纳闷了,军队跋扈,但也要分和谁比,至少比起北洋治下的军队还要好一些的。不少地方可是都有传言。军队之祸,甚至要超过土匪的危害。
马寅初皱眉道:“日本军队的跋扈,或许有本来的传统。但是关键还是因为军队掌握的社会资源的比重越来越大,相应的军队地位也会越来越高。直接导致的原因就是居高不下的军费,而且这会变成一个恶性循环,越来越严重。”
辜鸿铭是大儒,但同时也是一位见多识广的长者,游历过欧洲数过,对这种现象比较担忧:“也就是说。在社会资源倾斜到军方的情况下,军部会凌驾于内阁之上,成为一个超然的部门。任何让军方不满意的结果,都会引发内阁的震动,甚至颠覆。”
“可现在日本内阁是倾心于缓和国际矛盾的。”
“高桥内阁虽然在军费上给予军方更多的支持,但是在年初他在内阁提出了一个建议,让高桥内阁的前途变得非常不明朗。”王学谦在华盛顿的时候,探听到一些日方的内阁消息。算不上机密:“年初,高桥是清在内阁会议中提出,撤销参谋本部的建议,从而削弱军方在内阁中的地位。这让他对军方的财政支持的优待而产生的一点好感荡然无存。而且上个月,高桥是清已经宣布辞职了。”
在座的都是文人,对于政治的敏感仅限于和自身密切相关,或者看得到的区域。
比不上王学谦对日本的动态的关心:“新上任的日本首相是前联合舰队的参谋长,日本海军头号人物,海军大将。可能日本新一轮的海军扩建就要开始了。随着日本军方在内阁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已经成为了尾大不掉之势,很快整个日本政府都会被军方裹挟。而日本的崛起也太晚,殖民时期已经过去,军队需要有存在感,就必须要用战争来裹挟政府和国家。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只是等待爆发的时间而已。”
“子高,你认为哪个国家会成为日本的下手目标?”周树人变得有些紧张道。
“中日全面爆发战争在短期内不可能,但是从东三省的局势来看,日本最多在十年内就会发动战争,全面占领东三省。”王学谦笑道:“这不过是一家之言,但日本在东三省中从下层军官,到政府大员,不少都往来密切。加上满铁等日本企业的介入,在东北的日本人或许已经认为,东三省是他们的地盘了。”
王学谦的这个说法有些沉重,虽然不过是预言。
如果胡适做出这样的结果分析,没人会理他,这样说,虽然胡适会表示异常的愤怒,是质疑哥们的眼光。但放到国家战略上,胡适说的话,恐怕真的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因为这家伙是教书的,而且还是中文教授……
可王学谦就不一样了,浙江督军,身居高位。还在外交部任职,出使美国华盛顿会议。他分析的结果就会让人慎之又慎,虽说从经济手段来解释一个国家的政治倾向,很多人都会不服。但如果是加在日本政府的身上,就算在场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不会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别忘了,五四运动到底是为什么而发起的?
山东为题悬而未决,虽说在美国,日本的谈判团退让了,但熟悉日本人做事性格的民国人都知道。日本人不过是说说的,关系到经济利益的东西,他们是说什么都不会退让的。
比如说胶济铁路。
这条铁路从华盛顿会议结束之后,就一直成为顾维钧最头痛的工作,日本谈判的代表把军舰撤离了山东,但说什么也不放弃在胶济铁路沿线的驻兵,甚至连铁路的管理层,小到火车司机,都寸步不让,要用日本人。
就像是一个强盗,还是一个无赖地痞转行的强盗。这样的对手,让顾维钧颇为无奈。
如果曹锟政府强硬一点,或许他的谈判还能更加顺利一些。
可问题是,曹锟一听日本人可能会有军事反应,军事吓的告诫顾维钧,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以和为贵。
曹锟连表示出一些强硬的做派都会让顾维钧在谈判的时候获得很大的帮助,可面对日本公使措辞严厉的挑衅,曹锟竟然当起了缩头乌龟。最近在大总统府,日本这两个字是禁语,甚至连东洋、东瀛等词汇都成了禁止使用的词语。
国内政坛如此畏惧不堪,作为民国的知识阶层,确实非常苦恼。
恨其不争,让国人蒙羞。
面对如此沉重的场面,胡适觉得他要调和一下现场的气氛,挤眉弄眼道:“日本这个国家蛮横倒是不假,但日本女人倒是另外一种风情,低眉顺眼认打认罚,对内孝敬公婆不说,简直把家人当成庙里的菩萨供奉起来……”
胡适眨巴了一下眼珠子,发现周围的情况好像更诡异了,周树人更是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放下酒杯,头也不会的走了。胡适纳闷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边上的梅教授提醒道:“适之,你难道在燕京就不知道周教授来杭州的原因?”
“他不是和我一样,因为蔡校长领衔的‘江电’有家不能回吗?”胡适瞪眼道:“他当时签字还在我前头。”
“哎,你可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觉得周兄会是那种害怕挨骂而不敢回燕京的人吗?”梅教授点拨。
“不是这样吗?”胡适不解,随后又觉得自己的这个学弟好像说的挺有道理,就周教授的一贯做派,绝地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他肯定不在乎‘国党’的笔伐。报纸的文章来攻击他,他必然会写文章反击回去:“难道不是这样?”
“你就没听说过,燕京的一位日本籍的妇人,将丈夫的兄长告到了日本领事馆?”梅教授一脸的无奈。
胡适眼前一亮,兴奋道:“没人跟我说啊!”随后他想起刚才周树人的反应,暗暗叫苦道:“不会那么巧吧?”
众人点头道:“就是这么巧?去领事馆状告的这个妇人就是周树人教授的弟妹,周作人教授的妻子。周教授可不是因为被蔡校长波及才不敢回燕京,而是他们家的家丑被曝光之后,有家不能回!”
胡适心中惴惴不安,得罪周树人会很麻烦,因为对方的韧劲是在做无人能及的,忍住不抱怨道:“周树人不会点这么背?在日本满大街的贤良妇女,他却独独挑了一个悍妇当老婆?”(未完待续。)
第1115 章 【胡适的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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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慈宁寺住处,胡适并不是不想换一个住处,西湖边上的慈宁寺,虽说得天独厚,风景怡人,而且水路通畅,时常会有船停泊在附近招揽游客。▲∴,可来慈宁寺住禅房的客人,大部分都是被西湖两大胜景吸引而来的,拥有南屏晚钟和雷峰夕照等美景,可这些美好的东西到民国,都似乎停留在了古籍书画之上,现实残酷的很,简直就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胡适眼巴巴的住到慈宁寺,虽说有历代文人的传纪吸引,但更重要的是,他心头藏着一个秘密,他并不想让人打扰。住在寺院里,清静是和客栈旅馆无法比拟的。
要不是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就他好热闹的性格,也不会在慈宁寺一住就是半个月。
再说了,他也不想隐居,这美丽河山,他想要去的地方多着呢。
找周教授没发现人,顿时让他有点小沮丧。本想要解释清楚,他并不知道周教授的家务事,只是在茶馆里道听途说的听了那么一截,还是添油加醋的闲话,很不幸的是,这个闲话正是周树人教授家的家务事。可惜他听到了故事的情节,却遗漏了主人的身份。
胡适的心里也很纳闷,他似乎总会遗漏那么一点重要的东西,而这点重要的东西会很要命。
燕京的教授圈,其实并不大,一共八所国立的大学。
这还是蔡元培多方奔走呼吁的结果,可就是这么八所大学,每年招收的学生人数也不过一千多人。你们没有听错,八所大学加起来就一千多人。很多大学一年招生数量都是在二百多学生而已。
所以,五四运动单靠大学里的学生的游行是掀不起浪花来的,人太少,游行的队伍稀稀拉拉,而燕京的百姓被政府祸害惨了。深知在街头,尤其是有巡警的时候,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做的事不要做,不该凑的热闹不要凑……
可是加上燕京的中学的人数,这个游行队伍就有点客观了。
加上燕京的百姓是民国一等一的喜欢看热闹,当初菜市口不过是偏僻的角落,因为有杀人看,弄得清朝政府实在没办法,来的人太多。不仅把路给堵了,丢孩子的,流氓当街耍无赖的……搞得当时的刑部和顺天府非常不耐烦,最后只能申请将刑场搬到了在宛平的芳草甸。
有道是法不责众,街上的游行队伍人多了,就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
直到最后发生当时财政总长交通系主流砥柱的曹汝霖的宅子被纵火焚烧。
时过境迁,这些年轻人也长大了几岁,可是情绪似乎比两三年前更加激动了。而新加入的年轻人。也是蠢蠢欲动,觉得身为国家主人,应该发出一点声音。
而在这些年轻人之中,最信服的长者真没有几个。如果要排名的话,周树人教授肯定是前三的,胡适有信心也在三甲之内分一杯羹,两人的地位。影响力几乎是不分伯仲的。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周树人能够在短短几年内,将燕京的教授圈子得罪一大半。主要原因还是他的性格上。
绝对不会妥协,生气就是生气,就要骂人!
庙里的知客僧人面对胡适的表情不冷不热,显然对两人在庙里混吃混喝的行径大为不满,虽说胡适他们是给了香火钱的,但知客僧的眼光多贼啊!一眼就看出,两人都是有钱人,肯定不是像两人说的那样,都是穷教书的。
或许那个姓周的可能是家资不丰,但胡适绝对不是一个穷教书的那么简单。
民国时期的教授和中学教师,是两道分水岭。
胡适一年的收入,至少超过5000大洋。无论如何也和穷酸没有多大关系,反而在民国,大部分的地主老财的一年收入也比不过胡适的收入。倘若知客僧知晓了胡适的经济状况,定然要拂袖而去,在佛主面前告上一状,肯定不会再和胡适说上一句话。
“胡施主,周施主并没有归来!”
“有没有带话回来?”
知客僧不耐烦的看着胡适,最后还是在心头念了一遍清心咒,挥挥手道:“没有。小僧还有事,告饶了!”
说完,知客僧像是躲瘟疫似的走开了。
胡适还在纠结得罪周树人的事,得罪人和得罪人不一样,关键要看得罪的是谁?
周树人在文人圈子的风评不佳,当然这就是他的性格,改不了,这辈子都改不了。最让这个圈子的人头痛的是,这位的气性太大,往往一时的敌人,会当成一辈子的敌人。而胡适恰恰是个不愿意多事的人,他的这种懒散,表现在政治就是模棱两可的中间派,只求自己舒坦而已。
得罪了周树人,让他顿时有种芒刺在背的惊悸,那不成这安生日子要过不下去了不成?
胡适深知,文人之间的争斗,很多时候比街头的混混都要不看,无所不用其极。互相攻坚,扒祖宗说事的情况也不是没有,真要是到那时候,他就像是想要置身事外,也恐怕不可能了。
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是胡适杞人忧天,能够写出痛打落水狗之类的话的周教授,怎么会是易于之辈?
胡适心烦不已之间,就在庙门口坐了下来,至少他从和尚哪儿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周教授并没有离开,他行李还放在庙里。可坏消息就是,似乎周树人真的生气了。
当这一群人的面,被奚落家世不堪,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夫也不能忍得下去,何况是拥有一定社会地位,在青年学生面前拥有崇高身份和地位的周树人?
胡思乱想之下,天渐渐的有些暗了下来。
夏日的夜晚来的晚,去的早。可胡适仿佛浑然没有发觉周围的状况似的,并没有打算挪地方。忽然,身后响起庙门开关发出的吱吱声,回头一看,却发现是小和尚准备关门了。
胡适勉强笑了笑,道:“小师傅。能否晚一些关门?”
“大和尚会不高兴的。”
胡适尴尬的站了起来,摸了一下兜里,拿出一块大洋,偷偷的给了小和尚道:“就说有施主没有回来,晚些关门。”
没想到关门都能拿到好处的小和尚,欣喜的就差说上几句大慈大悲的菩萨之类的赞叹,当即表示,他就在门房等着,绝对不会让胡适为难。正说话间,西湖的湖面上。来了一艘乌篷船,桨划开湖面的哗哗声,还有渔家歌谣高亢的声音传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传来有些沉重的脚步声。
胡适抬头一看,这不就是自己等着的周树人吗?可看着眼前的周树人,他不由的心头暗暗叫苦。看周树人的步伐,显然是去喝酒了,因为自己一句话,气的一个滴酒不沾的人去喝闷酒。可见他的罪过有多大了。周树人对于胡适在庙门口等他的举动有些发愣,随后笑了笑,准备去禅房休息。
胡适支支吾吾的开口道:“周教授,实在抱歉。在下并不知道您的家里事,只是前不久在茶馆听到了只言片语,对方也没有指名道姓……”
“胡教授不必解释,这是周某的家事。在下还不至于因为这些小事而迁怒旁人。再说,胡教授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发生过,周某也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周树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感觉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那种锐意仿佛一瞬间都化作星辰,整个人都有些暮气沉沉。
胡适不敢相信的看着周树人,这还是燕京的那个倔强的家伙吗?
周树人醉眼朦胧之中见胡适不相信的样子,不由好笑道:“周某的名声真的如此不堪,做出的承诺连胡教授都不相信?”
胡适立刻摇头道:“怎么会?”
周树人长叹一口气道:“试问胡教授,周某人是否有过因为私人恩怨而在报纸杂志上写文章反驳的吗?”
“这个?”胡适想了想,摇摇头,似乎还真没有。周树人对于时政的敏感是超越常人的,大部分都是因为抨击对方阵营的文章,而在报纸上打一场文字官司。但真要说因为私人恩怨?还真没有。
胡适紧张的问:“周教授,真的不生气?”
“说不生气那是假的。可问题是,在下也不至于因为胡教授无心之举,而反目成仇吧?”说这话的时候,连周树人自己都开始自己的人生,会不会太失败,似乎满天下的人都在担心会成为自己的仇人,掉入无穷无穷的麻烦之中?
可说句良心话,他还真的不存在因为私愤,而攻讦他人的举动,一次都没有。有点生气的周树人举起手臂,朗声道:“如果胡教授还是不相信的话,周某不妨立下誓言……”
“别,我相信了。”胡适连忙按住了周树人的手臂,笑道:“周兄,适之相信了,是我小人之心了。”
说完,看向周树人的眼神有些惺惺相惜,觉得自己和周树人都仿佛有着一种难言的苦楚。想起自己身上的伤心事,两人倒是有点相似之处,周树人的婚姻也很不幸,包办婚姻,和胡适一样,这些都不是秘密。截然相反的是,胡适承受了这种不幸,并和妻子生养的子女。而周树人将名义上的妻子当成了妹妹……
文人的情感很丰富,有时候丰富到了动不动就流泪干嚎的地步。
说好听一点,这叫赤子之心,说难听一点,这是心智不成熟。
胡适失神之间,长叹道:“周兄,说起来我们都是天涯的沦落人,一肚子的苦水,都没出倾倒。”
周树人听到这样的话,按理说应该感同身受,但奇怪的是,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一种鄙夷的眼神,随后有点尴尬的提醒道:“胡兄,以后断桥就不要去了 。”
胡适仿佛被人戳破了骗局的骗子一样,脸涨得通红,却强自镇定道:“胡某行得正,坐得端,不怕……”随即,胡适的脸色骤变,偷偷的问周树人:“周兄不会听到了风言风语吧?”
“这个……”
“我明白了,你坐的船是兰姐的?”
兰姐是一个船娘,在西湖上做游客生意,烧的一手的好菜。泛舟湖面之上,面前有一盘鲜美的西湖醋鱼,如果有一叠豆干,一盘螺丝等小菜,来上一杯养胃的黄酒,这几乎是神仙一般的享受。而从慈宁寺去断桥,走路颇为费脚力,胡适虽不敢说养尊处优,但毕竟是个文弱的书生。雇上小船,泛舟湖上,岂不是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而他在杭州之所以赖着不走,还住在慈宁寺,就是为了断绝人情往来,为了保守一个小秘密。
周树人自然不会让胡适将所有的不满转嫁到船娘身上,再说,也不是船娘说出去的。胡适这一生打扮,在断桥之上本来就特别,脖子上还挂着少见的照相机,一副富家公子出游的打扮,很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加上身边还有一个娇滴滴小姐……
断桥是西湖最热闹的几处景色,几乎所有的游客都不会放过断桥的凄美。胡适又是名人,难免会有人认出来。周树人这才告诫道:“断桥上人来人往,是西湖边上最热闹的所在,有人认出你来也不奇怪。胡兄在外也太松懈了一些。”
周树人倒不是看不起胡适,甚至他还有点嫉妒。谁不想有一个娇滴滴的美女当红粉知己?
人家有,自己没有。这种酸楚滋味,总是不太美妙的。
胡适这才惊慌不已,慌张道:“周兄是说……有人看到,并认出我来了?”
“在杭州我也有些朋友,正巧刚才遇到了,还打听来着。其实对方你也认识,中渝兄,你不会忘记了吧?”周树人提醒道:“在断桥边上的船上交错而过,打了招呼,正好问起。”
胡适拔腿就想跑,一回头,却有些尴尬的跑到周树人的面前:“中渝兄住在哪里?”
周树人长叹一口气,怒其不争道:“他只是其中一个……”
胡适的心头仿佛一群老乌鸦,嘎嘎的飞过,留下一片阴暗无比的天空,和残破不堪的萧索场景,宛如冬季提前来到,寒风冷冽。双腿无力之下,一屁股坐在石头台阶上,拍着大腿长吁短叹道:“悔之晚矣!”
很快,胡适觉得不对劲,他的绯闻之中,有断桥的风景,但没有初恋的迷离,甚至两人之间连那一层纸都没有戳破,他们不过是一对认识的,不太熟悉的,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忽然间相遇的亲戚……仅此而已。
胡适正因为这点而生气,他的爱情不是无花果。
抬头正色道:“我们是清白的!”
周教授虽然身体暖洋洋的,脚步也有些虚浮,有点醉意,但还没有不省人事的地步,看着胡适的表情,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鄙夷。
胡适低声惋惜道:“连手都没有拉过!”
这时候,周树人仰头看着繁星点点,夜色正浓。
胡适不甘之心在胸口澎湃激荡,愤愤不平道:“这年头,连说真话都没人信了,悲哀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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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的这么早,怕不怕?不过,今天还是一更,最近会有爆发,大家票票丢出来!)
孙东鹤心中有些空白,王程不是已经送了一座翡翠老虎么?怎么又送这张地图?虽然这张地图本来就是他们孙家的,可是他也是输得起的人,既然老爷子孙海输给了王程,那自然就是王程的了。
“不!”
孙东鹤清醒过来,急忙摇摇头,将手中的盒子重新丢给王程,坚定无疑地道:“我不能要你的东西,这是你的。”
孙建华眼巴巴地看着儿子孙东鹤。如果是他的话,估计就直接一把拿着了,反正拿回来再说,就算欠下王程的人情也无所谓。
一仑和陈家高手,还有神夜也有些郁闷。他们费尽心思想得到的东西,但是这两个人看样子都不在乎。
“哈哈哈哈……”
王程哈哈一笑,目光很欣赏地看着孙东鹤,一把接过装着地图的盒子,朗声大笑道:“好,孙东鹤,如果你真的就这么收下了,那我王程以后最多把你当个利益朋友。但是现在,你就是我王程的兄弟……这个东西,就当我是给兄弟的礼物,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毁掉,这个宝藏也就不要去找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孙东鹤,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孙东鹤面色一震,再次接住了王程丢过来的盒子,神色踌躇,眼中还有一丝激动,显然对王程兄弟的身份有些在意,眼神看了老爷子孙海一眼。
孙海一直冷眼看着事情的发展,此刻也知道自己要开口说话了,目光凝视着王程,道:“王程,东虎和东鹤两个小子是我精心培养的,你可不要把他们带坏了。”
王程目光丝毫不让地和孙海的视线对视。笑道:“孙老爷子想太多了,他们两兄弟可都比我大了不少,就算是带坏,也是他们带坏了我。”
“呵呵。说的好,在这里你是最小的,你徒弟都比你大。”
孙海轻声笑了笑,满脸的严肃凝重都消失不见了,转头看向孙子孙东鹤。道:“既然是你兄弟给你的礼物,你就收下吧。也不用给你爸和我了,你自己处置吧。”
说完,孙海再次很有深意地看了王程一眼,然后就对一仑几人说道:“各位,老头子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回去休息了,就不陪各位了,告辞。”
言罢,他一抱拳。然后转身就走向后面的厢房,身形有些落寞,步伐却依旧稳健。
拥有一颗不甘寂寞的心,可是刚刚想有所动作,就被逼无奈地放弃。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此刻孙海的心中绝对是不甘心的。
可是形势比人强!
孙东鹤拿着盒子发了一下呆,看向王程,问道:“王程,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寻宝?”
这就是王程一开始的想法。
孙海亲自介入的话。绝对是巨大的变数。
之前他也以为孙家是让孙东鹤兄弟两参与,但是看到孙海如此霸道强势的时候,王程不得已出手,将孙海逼迫了回去。
如此。他才能真正的掌控话语权!
不然,他宁愿放弃,不去挖掘这个所谓宝藏。
对孙东鹤点点头,王程肯定地道:“不错,这张图我送给你了,那自然就只能你用。如果其他人用的话。我王程可不承认,也拒绝参与这次寻宝行动。”
孙东鹤也不是蠢笨之人,大致地猜到了王程的用心,苦笑道:“你这是要强行拉我下水。”
“哈哈哈,孙东鹤,你和你爷爷一样,也有一颗不甘寂寞的心,那何苦把自己关起来呢?现在是武术盛世,一起出来闯闯吧。”
王程再次哈哈一笑,满脸通红,整个人发出豪气云天的气势。
孙东鹤也被感染,加上老爷子也走了,一下子放开了,紧握着盒子,直接点头答应道:“好,你当我是兄弟,我也当你是兄弟,这东西我就收下了。”
孙东虎眼中也闪烁着光芒,脑海里闪过那座王程亲手雕刻的猛虎,当即也开口道:“算我一个。”
王程哈哈一笑,道:“不错,东虎兄弟也算一个。”
刘诗成和张绍云都松了口气,知道这次的事情算是解决了,还得到了孙家的支持。
就算孙海或许还心有不甘,可是也拦不住孙家兄弟两对王程的支持。
最郁闷的可能就是一仑和陈家高手了,两人这次来孙家,都是为了地图。可是,看样子王程已经掌控了局势,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支持,谁能加入,谁不能加入,就看他一句话。
陈家高手一下子心如死灰,知道这次是彻底地失去了机会,挣扎着站了起来,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地离开了。他的胳膊筋骨受损,双腿也受创不轻,如果不早点找人治疗,或许会留下后遗症,影响以后的武学修炼。
至于神夜和董家,李家的人这时候似乎也看出来了,或许一切都是王程的算计。
他将不能掌控的孙海踢出局,又收拢了孙家兄弟的支持,并且将地图还给孙家兄弟,而不给孙海或者孙建华,如此又不会得罪孙家。就算是霸道无比的孙海,以后也找不到机会和任何理由对王程做什么动作,只能任由王程亲自主导这次的寻宝行动。
这种手段,堪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切尽在掌控。
不过,最重要的是,王程有这份和孙海对话的强大实力。
孙建华笑道:“各位,今天的事情有点麻烦,这里被破坏的不轻,已经不适合招待各位了。大家走动两步,到里面的餐厅吃饭吧,我早就吩咐厨房准备酒菜,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看到刚刚还装修的很具有古典气息的客厅,此刻的确已经被破坏的一片狼藉,只能换一个地方了。
不过,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当先看向王程而去。似乎是以王程马首是瞻,就连南少林的代表弟子一仑都不例外。
王程扫过在场诸人一眼,笑道:“我们是客人,自然遵从主人家的方便。孙叔叔带路就是。”
然后,其他他人才笑着点头答应下来,跟着王程一起走向后面的客厅。
孙建华在之前也是有雄心大志的人,想要孙家在自己手上重新站在中华之巅。此刻碰到王程,以及被王程折服的两个儿子。他只能满心的无奈后退一步,只希望两个儿子别被王程给卖了。
来到新的餐厅,大圆桌上的碗筷都已经摆好。王程也当仁不让,直接坐在上首席位,孙家兄弟和神夜一仑坐在两边,最后才是李家和董家的人。
刘诗成和张绍云都是王程的自己人,所以也不论资排辈,直接就坐在末尾。
孙建华安排了人上菜之后,也就索性不呆在这里了,到后面去找老爷子商量什么事情去了。
餐桌上。就剩下了王程等人。
王程浑身纯阳绽放,体内气血沸腾,消耗很大。所以他的胃口大开,比以前更能吃。酒菜上来之后,对大家招呼一声,他就不客气地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纯阳,纯阳!
说起来玄之又玄,实际本质上就是体内热量的燃烧而已,如此身体就能爆发更多的能量。
就连普通人都知道,人体的一切肢体运动。以及体内的生命活动,都要消耗体内的卡路里,也就是热能。
人走在冰天雪地里,一定要保持体温维持体内热量。不然生命力就不足,会死。
所以,在武学方面钻研至深的古人就想出了这种专门提高体内热量,提高身体爆发力的高深内家法门。
道门纯阳,少林纯阳童子功,就是其中之二。
但是。就如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式和物理里面的能量守恒定律描述的一样,热量的消耗不是凭空而来的,是需要身体提供的,而身体就要通过进食的方式来存储热量。
因为有特殊的内家秘法的关系,所以如王程和一仑这样修炼纯阳的武者饭量会特别大,但是也不会长成胖子。他们体内的热量不会以脂肪的形式来存储,而是存储在血液里。
爆发之后,身体就会很虚。
气血,气血!
纯阳,纯阳!
王程眼中光芒炙热,心中烈日照耀,思维中一片亮堂,似乎不会受到任何负面情绪的影响,时刻都保持着一副天地正道的气息,如天道昭昭。不过,维持着这种纯阳气息,就算他什么都不干,身体消耗也会很大。现在他大口大口的吃了好多肉食,身体才算是感觉到了一些满足感,呼吸也更为有力。
酒桌上,修炼虎形拳的孙东虎最是活跃,开始做东,当主人来亲自倒酒,酒过三巡之后,桌子上的气氛就更为热烈起来。
除了李家和董家的人,其他都是年轻人,酒气上头,说起话来就会很大嗓门,也不过脑子,只为痛快。
孙东虎甚至喊着要和王程结拜为兄弟,让王程做大哥:“王程,我这辈子活了二十几年,除了我爷爷,我就没服过谁。这次我孙东虎对你是心服口服……我愿意拜你做大哥,我们马上就歃血为盟,结为异性兄弟,如何?以后,你指东,我绝对不走西;你让我打狗,我绝对不草鸡。”
而事实上,他比王程要大七八岁。
第1116章 【苦命的爱情】
夜已阑珊,孤寺虫鸣……
胡适的心头怎么也想不透的是他都辗转了大半个民国,来杭州偷腥……哦不,是偶遇爱情,为什么还会被人认出来。这种画面似乎不该针对他这样的小人物啊!
平日里,国民是国家的主人;每个人都拥有管理国家的权利;一夫一妻是社会的道德标准……之类的话,是胡适最常说的。可放到眼下的情况,显然已经不适合说这样的话。他不过是一个小人物,小教授,家产说不上殷实,但生活富足,绝对不会去为五谷杂粮而担心生计。
爱情,这个曾经让他向往了很多年,并一直没有机会品尝的美味,再一次放在了他的菜单之中。
不同于平常的食物,爱情的到来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拥有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人,才能获得那种徜徉其中,忘记烦忧的畅快。在朋友圈子里,他非常羡慕王学谦的生活,并非是那种富足,一个人再有钱,一顿饭也不能吃下一头牛,房子再大,睡觉的地方也只需要摆下一张床足够了。
胡适羡慕的是王学谦这家伙,运气逆天,总是能够在需要的时候摘取爱情的果实,这种瞌睡有人送枕头的好运,让他羡慕不已。
这让他一直困顿在爱情和传统婚姻之中纠缠的小男人,有{ 种难以描述的妒忌。
当然,他也为徐志摩和张幼仪的婚姻扼腕不已,他甚至一度小心思泛滥,觉得徐志摩这个师弟有暴殄天物之嫌。胡适对自己的婚姻不满,最开始是他的妻子从小的时候缠脚,当然在他的干预下,岳家放弃了。但放开了小脚并非一点影响都没有。其次就是学识,他不希望自己的终身伴侣是目不识丁的农妇,当然这也在他用退婚相逼之后。岳家也退让,让妻子上了小学……
可是,胡适这样的文学青年真的会喜欢一个学识仅限于看《笑林广记》的妻子?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胡适觉得自己的枕边人,有种无话可说的苦闷。
家,仿佛就像是漆黑一片的世界,让他有种想要忍不住逃跑的冲动。
于是在杭州,当他遇到了年轻,貌美的文艺女青年的时候,他很不争气的开始情不自禁……
说起来。胡适也是在几天前偶遇,在西湖边上遇到了一个‘女粉丝’,民国的文艺女青年,会在崇拜的男子面前,说上一句彼此都喜欢的诗歌,来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
比如:金色的落叶已经堆满了心间,我已经不再是青春少年……
两人就是在这种气氛中,渐渐的熟悉起来。当然,不可否认的是。他们见过面,但彼此也仅限于在一次偶然的宴会上见面,而且是一次喜宴,一开始让他绝望的是。那次喜宴竟然是婚事的婚礼。
晚风拂过树梢,荡起沙沙的声音,宛如夜莺在歌唱。
夏天的风,本来就不会冷。但胡适却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竟然有人发现他在西湖边的断桥上,爱情说爱。虽然他不是许仙。对方也不是白娘子,可胡适多少也是一个名人,说不定明天杭州、上海、燕京的小报会很没节操的来上一段,移情别恋的戏码。说的是一个负心汉和富家小姐的故事……
想到这些,胡适吓的脸色煞白,他是很在乎名誉的人,真要是生活太没节操,会让他很苦恼,甚至很担忧。街坊邻居们怎么看?他的学生们会怎么看?路边的阿猫阿狗怎么看?
到处都是鄙夷的眼神,恶狠狠的盯上了他的背影。
最担忧的是,他的母亲和妻子会怎么看?他不在乎风月场所的逢场作戏,但害怕感情背叛之后被暴露在公众的视线之中。
这是截然不同的后果。前者不过是一个文人去寻找灵感的方式和手段之一,作为文化人,他有足够的理由说自己缺乏灵感,需要灵魂上的感悟……这一点,他从来都不害怕家里的妻子会忧伤,毕竟是传统女人,在这一点上他是非常满意的,不会吃干醋。可问题是人就会变得那么贱,老公在外和风尘女子卿卿我我,老婆不吃醋,还是老婆吗?
当然,他还有一个尴尬就是,自从他‘堕落’了,应该说手里有闲钱之后,他并没有在风雨场所找到他期待的灵感。
胡适向来都不是写小说深刻,诗歌意境优美而著称的,他风趣的课堂,博闻广记,口若悬河的辩才,才是他成名的关键。虽然,他是民国第一个写白话文小说,写现代诗歌的文人,但如果有人说他是小说家、诗人,胡适会第一时间就很敏感的觉得,对方是骂他!
为了平息这场可能给他,给他的生活和名誉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的风波,胡适觉得在杭州城里有一个人能够帮他。
王学谦。
张园,王学谦的脸上略有疲倦的从女儿的摇床边上走来,轻手轻脚的掖上房门,看到一眼秋水般的眸子,轻声道:“睡着了。”
似乎整个夜晚是这对平日聚少离多的夫妻一个特殊的夜晚,可惜,总是有人会破坏这种美好的氛围。
“子高,你要救我!”
胡适一开口,就试图将问题说的天一般的大,宛如生死存亡的样子,好让王学谦觉得需要重视一下。
胡适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小题大做,尤其是麻烦事和自己有关的时候,说是方寸大乱也不为过。正因为这样,王学谦反而觉得胡适这是犯病了,犯了疑心病,好笑道:“杀人了?”
“我……哪敢啊!”胡适想要申辩的张了张嘴巴,还是气弱的低下了脑袋。
“感情的事?”王学谦眼神如同利剑一般看透了胡适的底细,说白了,文人犯错,一般就是得罪当权者,胡适是个聪明人,他绝对不会这么做。那么另外的错误就是没有管好自己的裤腰带。
“裤腰带松了?”
胡适对于王学谦这种问话方式非常不习惯,就像是剥光了待宰的小羊羔,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无辜的神色。随后猛然摇头。他暗暗生气,什么叫裤腰带松了?王学谦这个家伙,没有一句好话,便气恼道:“没有。”
王学谦双手交差的放在膝盖上,好笑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你能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来,以至于要我来救你。”
胡适无奈道:“好吧,是感情上的事。”
“要纳妾?”王学谦似乎心头也有一股气,当然胡适被麻烦缠身以至于没有觉察出,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妥当。
“我……”
胡适觉得继续这样说下去。他有崩溃的趋势,王学谦这家伙摆明了要看戏,说话阴一句、阳一句,让人觉得怪怪的:“其实不过是偶遇……”胡适本来想要解释几句,可忽然想起,这种事情,越描越黑,只好按捺住了嘴边的话,不做声了。
“女方是什么人?”王学谦的好奇心有作祟了。瞪着眼睛看着胡适,名义上是了解情况,实际只有他自己清楚。
胡适期期艾艾的说道:“原本认识,只是在西湖游玩的时候。正好碰面了,相熟的交谈了几句。”
“你想要娶她?”
胡适吓的忙摇头道:“没有想这么远。”
王学谦反倒好奇了,胡适既然没有打算休妻另娶的打算,也没有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来。口口声声喊着‘救命’,这是哪门子的‘救命’?完全是大半夜没事找事,来消遣他呀!他生气道:“你小子。大半夜睡不着,不会来消遣我吧?”
“怎么可能?”胡适难以启齿的为难了一会儿,才咬牙道:“子高,我是想要让你下一道命令,报纸上不许刊登我在杭州的消息。你知道的,我虽然崇尚西方的自由,但却无法逃脱命运的牢笼。我苦啊!……”好吧,这些话胡适也清楚,王学谦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只好解释道:“关键是女方的名誉,万一报纸上刊登了一些不好的消息,我倒是没什么,但是人家女孩子就会成为被舆论讨伐的对象,必然生活在漩涡之中。”
“你们有孩子了?”王学谦惊讶道。
胡适原本决定讲道理,而且随着一开口之后,觉得道理也挺顺的,之说起来大有滔滔不绝之势。完全是为了女方着想,他是一个敢于女子名誉的负责人的男人。
好在王学谦不知道他的心思,要是能够知道胡适的心头所想,必然反问,你要是负责人,就不该招惹对方。
“对方的丈夫不知道?”
“你们决定暗度陈仓?”
……
最后,王学谦感叹道:“作为苦命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小时候家里穷,洗不起澡,只能偷看隔壁家阿姨洗澡;长大了,家里穷,娶不起老婆,只能和人家的老婆**;中年了,养不起孩子,只能让隔壁家老王帮着养孩子……”
不知不觉之间,胡适的脸都绿了,他怎么会想得到,王学谦的话如此精辟,内心如此龌龊,关键是把他想的如此不堪……顿时气鼓鼓的道:“对方还未婚,难道名誉就不重要?好吧,她是我妻子的女傧相(就是伴娘),娘家的表妹。我是怕风言风语的,让人家女孩子无法做人,才求你帮忙的。另外,我要郑重的申明,我们连手都没有拉过一次。”
王学谦鄙夷的看着胡适,很快,胡适义正言辞的表情只有留下惊慌,他似乎有种似成相识的感觉。好像场景在美国的时候,哥伦比亚大学的校园里,当时也是他和王学谦谈论着崇高的爱情。那一天,胡适非常兴奋,因为他拉了女朋友的手,那种感觉让他仿佛飞到了天上……
可是面对如此兴奋的自己,当时的王学谦就是这幅表情,鄙夷中带着一种可怜……
“子高!”胡适心虚的叫了一声。
王学谦没好气的道:“你这个家伙,脑袋被驴踢了,你连手都没有拉一下,心虚什么?”
胡适一开始决定自己挺有道理的,处处为了女方着想,为了对方的名誉,甚至拉下人情求好友王学谦出手。可被王学谦这么刨根问底的一问,觉得好像不太对劲,是啊!两人清清白白的,就是在西湖边上被人看到一起游湖而已,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发生,他心虚什么?
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胡适又一次被自己的臆想给吓到了,以至于,做出了让人哭笑不得事。
想明白这些之后,胡适老脸一红,再也坐不住,一溜烟的跑了。
就像是风似的,来的快,去的也快。
而在天津租界,张学良看着手下提着礼品,拿着厚厚的礼单,抬头看了一眼三层的红色小楼,鼓足勇气按响了大门的门铃。(未完待续。)( )
第1117章 【少帅拜师(上)】
徐家的老管家双眼浑浊的看着大门外的一行人,在他的记忆里,徐家已经很久没有登门送礼的客人了,尤其是提着大包小包,门口还停着数辆汽车。
这并不是说徐世昌离开政坛太久,人走茶凉。就算是他在大总统的位置上,其实也没有人来送礼了。至少等在门口送礼的人是绝对看不到了。打从袁世凯登上大总统宝座之后,大总统的府邸一直是用皇家园林的西苑来代替。
一方面,民国缺乏足够的资金去营造规模庞大的建筑群。
清朝的很多皇家园林都是气势如虹,巧夺天工,并不比新造的差多少。
打从袁世凯住进西苑之后,一直到他死,都没有换地方。而后来的几个总统,都认准了西苑,也没有打算换地方。紫禁城是不敢住进去的,太过阴森不说,还犯忌讳,容易让人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想法。可西苑就不同了,一样都是皇家园林,和紫禁城仅仅一水之隔,树多水多,格局要比冷冷清清的皇宫更加适合人居住。
毕竟是皇家园林,警卫必然是少不了的。
平日里,至少一个团的士兵驻扎在西苑,加上附近的军队,门口站岗的士兵可是不管不顾,没有通行许可,是绝对不可能放人进去的。所以,在徐世昌在总统任上的一年多内,送礼的人几乎绝迹,就算是想要送礼,也没有门路。
徐家的大总管看着茫然的门房,开了边上的一道小门,狐疑的问道:“诸位是?”
“我们是从奉天专门赶来的,这是礼单。”
张学良将手中的礼单递给了管家,管家只是匆匆在礼单上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亲切起来,好言稳住张学良:“诸位,还请在门房边上少坐片刻。”
打从民国开始。国内的军阀,军政要员们都喜欢在租界买地造房子。
而租界的土地小,不能建造大开门的宅院,只能建造用地较少的西式建筑。住洋楼,并不见得是这些军政大员的喜好,但几乎每位军政大员在租借都有一套符合自己身份的洋楼。
徐世昌也不例外,要是在大宅院里,管家从门房打花厅,然后再穿过回廊,到后院。至少要几分钟的时间,而在花园洋房,这段距离将被无限的缩短。
徐世昌狐疑的看着礼单最后的一个名字,少卿?
什么来路,他毫无所知。
他并非因为礼单上的礼品而会高看人一等,徐世昌什么样的礼单没有见到过?他会在意那些黄白之物?活到他这个份上,改朝换代的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眼前的这点挫折对他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了。而且随着年纪和阅历的增长,他对政治的热情一点点的减退。
眷恋权位的人。都是那些能够将自己的意志传达下去的军政大员。
徐世昌是文人总统,他甚至觉得自己说的话,已经没有几个人听了。与其成为别人的傀儡,还不如在家写书留给后人。
“请他进来!”
等到主人邀请。张学良已经没有来的时候那种信心满满的感觉,他的心头开始忐忑起来。他并非是那种长在温室里的花朵,可这也要分和谁相比,如果和段宏业、卢筱嘉这些公子哥相比。他自然要强很多。
但要是和王学谦这样的人来比,面对徐世昌这样曾经权倾天下的大佬,普通人面对。心头的那种惶恐是难以抹平的。
尤其是张学良是带着目的来的,拜师,不过是一种手段,背后是让张学良拥有更多的支持者。别的不说,徐世昌的身上本身具备其他民国政治人物不具备的优势。他是满清的遗老遗少,这也不是说说的,而是在满清的高层都认可他的存在。
不仅仅他是清朝的翰林,更重要的是,他担任过奉天总督。
在清朝,奉天是龙兴之地,以前是奉天将军府,后来才改成总督。虽然不在把大总督之内,但奉天总督的担任着一般都是满人,基本上都是皇族,一般都是王爷,在奉天当总督,有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非王爵不可。可是这个规定在光绪末年,有了些许改变。
袁世凯担任直隶总督的时候,徐世昌就是奉天总督。
从重要上来说,袁世凯更胜一筹,但如果从荣誉上来说,徐世昌显然要被清朝王室更加看重。虽然民国已经十多年了,但是清王朝的势力依然存在,尤其是在东三省,连张作霖都无可奈何。
在奉军之中,基本上是三分天下的局势,张作霖的老兄弟,绿林出身的将领;新编军队的将领;还有就是清朝的势力;几乎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而且张作霖的奉军虽然人数不少,但要说战斗力?
这次长城作战又一次被吴佩孚教育了。
虽说打了败仗,但对于张作霖来说,也看到了希望。从部队上来说,同样的训练,指挥作战上上过军校的将校就是比土匪出身的老兄弟表现的更好一点。而部队的基层军官没有受训过的军队,面对直系精锐的时候,几乎都是一触即溃的局面。
张作霖有心对手下将领的军权开始调整,而这些调整肯定会让手下的军官们不服,甚至生出异心来。
而清朝在东三省的遗老遗少,还有满清贵族们,虽然大部分都不掌握军队,但这些人在地方上的势力是不容忽视的。本来,这些地方都是他们的祖宗留下来的,几百年来,都是满清贵族们说了算。可这些人对于张作霖在东三省的统治这是表现出一种默认,如何能够将这些人拉拢过来,会让张作霖的军权调整变得容易起来。
一旦能够拉拢在东三省的满清贵族,他就能够有足够的实力和精力对奉军内部进行大刀阔斧的军事改革。
这种改革必然会动很大一部分人的利益,一旦他手中的筹码不够,很容易造成内部混乱的局面。
所以,他在犹豫,在观望。
徐世昌当然是一个非常合适调和他和满清贵族之间矛盾的中间人,他的身份,从政的经历,都是能够让双方信服的长者。
因为张作霖的手头没有一个能够帮助他拉拢那些满清贵族的人物,或者说是桥梁。王永江不行,杨宇霆也不行,但如果是徐世昌……?
张作霖从来没有想过徐世昌会帮他,他曾经是东三省一个不起眼的小军官,还是诏安的小军官。要不是徐世昌抬举他,重用他,他根本就没有后来和段芝贵较量的实力。徐世昌不仅仅是张作霖的上司,更是他的恩主。
张作霖就算是把脑子颠倒过来,也不敢去想,招揽徐世昌为他做事。
就是徐世昌什么事都不干,来东三省当高参,把他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张作霖也觉得徐世昌不可能答应下来。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自信能够请的动徐世昌,站在徐世昌面前,他是自卑的,毫无勇气可言的。
张学良是张作霖的儿子,对于父亲心头的想法,自然不会不知道。
迈步走进徐家大门的那一刻,张学良还不停的给自己打气,‘要自然,真情流露’,‘一个好的政客就是一个好演员’,‘感动别人之前,先要感动自己’……这些话都是王学谦教给他的,目的就是给张学良壮胆。
张作霖被徐世昌重用的时候,张学良还是一个孩子,也没有见过徐世昌的真人。但徐世昌的照片还是看到过的,准确的说,并不是照片,而是画像。
**上挂画像,也并非是后世的杰作。
在民国时期就挂过不少画像,袁世凯当选大总统的时候,他的画像就挂了上去;黎元洪的画像也挂过;冯国璋的也是如此;曹锟是个好大喜功的家伙,他也不会甘心放弃这等光宗耀祖的机会。徐世昌当过大总统,作为民国的国家元首,他的画像也挂上去过。
张学良能够认出徐世昌,凭借的就是他在来之前,仔细看过徐世昌的画像。可似乎忘记了,画像虽然很像真人,但还是和照片有些差距的,尤其是当徐世昌家里还有客人,而且这个客人的身份,光看长相就知道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看上去非常像,穿着虽然有些差别,但从胡子,面相来看,很难分清楚那个才是真正的徐世昌。
张学良原本的打算是表现的激动一些,最好能够一进门,就感情涌动,对着徐世昌大吐苦水。
可是一进门,他才发现,连那个是主人都分不清楚。顿时傻眼了,他的心头一下子有种悲从中来的寥落和沮丧。他当然知道其中一个人肯定是徐世昌,另外一个老者多半是徐世昌的兄弟。可是,你们为什么要站在一起,还长的特别像呢?
张学良酝酿了半天的感情,就像是一个肥皂泡一样,被幻灭了。
张了张嘴,最后只能用一句客套的说辞开始了他的这次拜师之旅:“徐伯伯,小子是张学良,张作霖的儿子。”
徐世昌愣了一下,好奇的看了一眼张学良,不得不说,在这个很讲相貌的时代,长相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徐世昌参加过科举,中过进士,当过翰林。不管是清朝也好,明朝也罢,就算往前推,科举出身的官员长相都是达标的。
因为长得难看的,相貌可憎的,根本就不让参加考试。
而张学良的相貌,在民国的公子哥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一下子就让徐世昌有了一种好感,笑道:“你就是小六子?”(未完待续。)
第1118章 【少帅拜师(中)】
张家虽然出身微末之间,但张作霖好学,敬重有本事的人才,自从张作霖掌权东三省之后,非常重视人才的培养和选拔。不仅如此,在管教下一代上花费了大量的经历,并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但张学良的教育属于特例,他年幼的时候体弱,经常生病,张作霖是怕儿子累着,才放宽了张学良的学业。但稍微大了一些,就开始考虑张学良的学业。犹豫再三,决定让儿子从军。
对于一个童年体弱,从少年时期就被父亲丢在军营之中的年轻人,张学良的表现已经算的上耀眼了,在东北讲武堂内读书的时候,他也拜师郭松龄,在眼界和学识上,获得了长足的进步。
但郭松龄在遇到张学良之前,不过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小军官而已。
能和徐世昌相比?
就算徐世昌从大总统的宝座上退下来,但他还是民国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面对徐世昌,他绝对不能像面对郭松龄那样,表示出一点招揽之心,对方就会感觉被器重的重视。
徐世昌不需要,他什么都不需要。在常人眼中,就算是张作霖的眼中,徐世昌要的东西,张作霖是给不了的。
能说动他出山,就只能从徐世昌的心中的愿望想办法。他是一个文人,位极人臣不说,还担任过大总统。就算当年的袁世凯,权倾朝野,面对徐世昌两人的关系更多的是盟友,而非上下级,或者是幕僚。
所以,徐世昌能在袁世凯称帝的时候表现出反对,甚至故意冷落,而袁世凯却只能装作不看见。
可当时的其他政客们敢如此做吗?
除非是和孙大先生站在同一立场的,在南方举起讨伐的旗帜,公开表示反对。
就连段祺瑞。最多只能以辞职等手段,远离袁世凯称帝带来的负面影响。
徐世昌漫不经心的一句‘小六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但他也纳闷,张学良是张作霖的儿子,而过是受张作霖的委派,他就该在拜帖上注明,自己是某某的儿子。
可张学良的拜帖上并没有这些注明,是张家的家教不懂这些?还是张学良来天津根本就没有张作霖的指派?徐世昌从拜帖上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就开始怀疑张学良到访的目的,这种老成谋国的内敛。是张家,就算是东三省内的军政大员们不具备的。
而称呼张学良为‘小六子’,顿时消除了彼此的尴尬。
当初直皖大战一触即发,张作霖出人意料的站在了曹锟的战船上,陈兵长城防线,大有奉军入关的架势,牵制了‘皖系’不少的兵力。时过境迁,再看当时的奉军举动,不难得出结论。装备要优于直系和皖系的奉军,竟然是银枪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而段祺瑞下台,让原本支持段祺瑞的徐世昌成了孤家寡人。虽说最后直奉在长城防线打了一场,以奉军大败而告终。但站在徐世昌的立场,张作霖毕竟阴了自己一把。
不过,面对张作霖最看重的儿子。被内定为继承人的张学良,徐世昌并没有表现出不悦来,反而喊了张学良的小名。表示他不会在意过往。再说,他也不是段祺瑞的手下,并不用对段祺瑞的倒台心存愧疚。
“大哥,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徐世昌对边上长的和他有七八分像的老者说了一句,语气没有客套,反而是一种相互的关心。两人的关系不用赘述,自然是兄弟。
在张学良没有进门的那一刻,徐世昌还以为送礼的客人多半是来求字而已。
他其实让人已经准备了宣纸,研磨,准备客套几句就让对方离开。
可让他意外的是,来的竟然是张学良,张作霖的大儿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张学良的出现直接可以代表张作霖的意思。徐世昌没有想到的是,张学良根本就不是张作霖派来的,而是让王学谦忽悠来的。目的也很简单,他需要巩固自己的影响力。对于王学谦来说,张学良不具备争霸天下的能力,但如果能够控制东北,对他,乃至整个民国都是有利的。
其实,连张学良都觉得拜师徐世昌的可能性不大,他只是在杭州的时候,觉得王学谦给他说的那些话很有道理,滋长了一些心头的想法。觉得如果拜师成功的话,好处无穷。
可就算是最后失败了,也没有多少损失,张学良会在乎一些礼物吗?再说,两家人能够走动一下,对张作霖的好处也是不少的。
作为长辈,徐世昌问了一下张作霖的近况,他其实心里也觉得纳闷,张学良来的太突然了。如果张作霖有心请他出山,至少要拿下燕京之后,可是他却听说,张作霖的奉军在察哈尔,又一次被吴佩孚羞辱了。这次好一点,至少没有像上一次直奉大战那样,开战三天,全线溃败。
问了一些张作霖的近况之后,徐世昌觉得差不多了,要题字的话,就写上一副字。毕竟现在张作霖的面子要给的,仅此而已,最多留张学良吃顿饭,就该赶人了。
他是不敢考校张学良的学业的,徐世昌是儒学宗师级别的人物,要不是他主要精力都放在从政上,如果在外办学的话,也不见得会比梁启超等人差多少。
以前是没有这样的心思,如今他已经六十多岁,精力也大不如前,恐怕不能胜任。如果像曹锟那样,出钱办一所大学,他的家产也比不上曹锟等人丰厚,只能在家做学问。
加上他心里也已经有了决断,不在参加政治,所以对于张学良的到来,并没有那么热衷。
就算张作霖请他到奉天,让出总督府,他也不见得愿意去。
可等到死乞白赖的混了一顿大总统家的私房菜之后,张学良丝毫没有打算走的样子,喝着茶,一个劲的说些徐世昌喜欢的话。可压根就没有告辞的打算,徐世昌陪着说了几句。打了个哈气。夏天的时候,人本来就容易犯困,徐世昌从政坛退下来之后,生活悠闲了很多,午后一般会小睡一会儿。
于是就动了让张学良说出来意,要是他能够接受,就勉为其难的替他办一下,要是不愿意,直接拒绝,想必张作霖也不会有所不满。
“贤侄。老夫最近困顿,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先失陪一下……要是你喜欢的话……可以在书房看看书。”
徐世昌不太好拒绝一个小辈的纠缠,他说出这些话,等于是下了逐客令。可没想到的是,张学良在徐世昌面前也是战战兢兢,觉得待在徐家花园有点如坐针毡的不适,可要说放弃,他也不太舍得。见徐世昌表示他可以在书房看书,顿时欣喜道:“小侄,感谢徐伯伯的信任。”
“你……要是喜欢,就看吧。”
徐世昌有点诧异。他最先想到的是,传言张作霖将张学良从很小的时候就送进了军营,才学要是没能潜下心来苦学,是不可能有所长进的。根据张学良的成长经历。根本就不可能获得这些机会,学业估计也是一塌糊涂。
而徐世昌的书房,外人肯定是不能进的。但张学良是晚辈,他倒是不太好拒绝。好在他已经不从政了,书房内也没有什么机密的文件,一些价值不菲的古籍古画,张学良也不会看得上。
斟酌之后,随即点头应允了张学良的打算。
坐在徐世昌的书房内,张学良翻动了一下徐世昌的藏书,觉得晦涩不堪,一个在翰林院做了十来年学问的二甲进士,他喜欢看的书,会是一般的粗浅的大路货吗?
张学良能读懂就见鬼了。
再说,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是否看得懂徐世昌的藏书,而是在纠结,他是否该继续。徐世昌明显是去午睡了,从刚才的表现来说,应该不太愿意出山。何况徐世昌出山,东三省拿出什么职位都不合适。就是把张作霖的位子让出来,徐世昌也不见得会满意。
一时间,张学良也有种进退两难的迟疑。
甚至有点后悔,听信了王学谦的蛊惑,很可能最后是自取屈辱。
一个多小时一晃而过,当徐世昌再次来到书房的时候,看到张学良还是像是小学生一样,端坐在椅子上,让徐世昌也开始好奇张学良的来意。另外,他也觉得张学良的秉性不错,至少能够坐得住,比起他见到那些公子哥强的不是一点两点。
可也仅限于是长辈对晚辈的欣赏,徐世昌还不至于要把自己给折进去的打算。
“汉卿,书房内的藏书喜欢吗?要是喜欢的话,带两本回去也是可以的。”
张学良在徐世昌进门的那一刻,就站了起来,像是子弟一样恭敬的垂手而立。回答徐世昌的问话,并不难,难的是让徐世昌认下他这个弟子,而且徐世昌的举止太过模糊,让他看不出一点希望。只好继续装可怜道:“小侄愚钝,少年时就让父亲投入军营,强健体魄。以至于荒废了学业,伯父的藏书……小子接连翻了几本书,都没看懂。”
徐世昌莞尔一笑,觉得张学良有点滑稽,就你的水平要是能看懂,老头子岂不是要一头撞死在南墙?
他倒是听说过,张学良幼年身体虚弱,张作霖找了不少办法,恐怕从军不过是掩人耳目。主要还是为了张学良的安全和身体考虑,强健体魄的说法倒是说得过去。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张学良竟然表情沮丧的开口道:“小侄有心向学,可没有名师指导,蹉跎岁月不说,学业没有多少长进。听说伯父在东三省的时候,官学昌盛,小侄要是早生几年,能够拜入伯父门下,才不妄此生。”
徐世昌这才警觉起来,张学良的礼单里没写,但是刚才管家来告诉他,有一些让他哭笑不得礼物:比如说芹菜、莲子、腊肉……装在一个礼盒之中。要不是管家谨慎,将礼物对照之后入库,要不然还真的发现不了。可这些礼物,是正儿八经拜师的礼物,古往今来,都没有改变过。联系到张学良的说辞,顿时明白了张学良的来意,就问道:“你来拜师,你父亲知道吗?”
徐世昌问张作霖是否知情,也是有道理的,因为从礼节上来说,张作霖应该出面。但直奉大战,张作霖不可能来天津,但至少书信是要送上一封的。
可找遍张学良送进门的礼物,就是没有张作霖的书信。而张学良也没有在见到徐世昌的时候,第一时间拿出来,这才产生了对方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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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9章 【少帅拜师(下)】
张学良是一个不太善于伪装的人,加上年纪轻,被徐世昌点破来意,顿时有点沮丧,同时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年轻人,多少也有点好面子。
可他又不敢隐瞒,只能硬着头皮如实道:“家父并不知情!”
咦!
徐世昌眼角稍微舒展开一些,多少对张学良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这小子年纪不大,看来挺有主意啊!他其实挺为难,如果张作霖要是用强硬的手段,让他去奉天。
估计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再说了,张作霖也不会有这个胆子。不过张学良的出现,倒是给他不少的惊喜。他决定听一下张学良的解释:“说说你的看法?”
一心向学,这样的鬼话,徐世昌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张学良又不是穷苦子弟家的孩子,需要靠着科举来改变人生命运。再说了,清朝都已经覆灭了,靠科举还有出头的机会吗?如果是张作霖来邀请,徐世昌大多会认为是为了拉拢在东三省的满清贵族,这些可都是土皇帝,张作霖的态度强硬不得,服软又有可能被欺负上门。
强硬了,会被外界看成是排除异己,打压满清的残余势力。
可别忘记了,民国的共和,并不是全盘稳定了满清的存在。对于清王室的优待,是被写进法律条文之中的,只不过后来袁世凯不舍得将这些钱供养溥仪等人罢了。
而真要是放任不管,那些满清的贵族们也不会感激张作霖,就算是给他们再多的好处和优待,这些人也会觉得这是应该的补偿。
徐世昌问张学良的看法,就是从政局出发的观点。如果要是敷衍的说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徐世昌多半是不会再去**思搭理张学良的。张学良是懵懵懂懂,只好开口:“汉卿学识浅薄,还请伯父不要见笑。”
“大胆说,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关外是民族融合的聚居区,有满蒙汉三族人口最多。关系最复杂。满蒙源于清朝的统治,多半会遥相呼应,而原本在关外,除了盛京将军府管辖区各地还有满蒙的统领、都统。加上满清遗留的贵族,数不胜数。民国之后,他们超然的地位不复存在,容易被外族利用。”
徐世昌还真没看出来,张学良说的倒是有鼻有眼的。很多地方都是他当年在奉天总督的位置上都如履薄冰的谨慎。他之所以不遗余力的提拔张作霖,就是因为张作霖是汉人,并非土生土长的关外人,在东三省定居最多也就一两代人,缺乏本地势力的根基。
而原本盛京将军府管辖区内,满族的统领都是手握重兵的本土派,各地都是遥相呼应,几乎是铁板一块,难以重用。
一旦重用这些人,很容易被架空。
听着听着。徐世昌微微闭上了眼睛,坐在太师椅上,颔首微笑:“不止这些吧?”
“如果没有日本关东军在东北的驻扎,民族融合并非难事。只要给予一定的合理要求,尊重对方的习惯习俗,就算是有矛盾,也不会影响大局。但是关东军驻扎在长春之后,很多事就变得复杂起来。尤其是在南部的前清贵族,失去了权力和世袭官职之后,不得不从事商业等活动来获取生活的来源。而很多官员习惯了衙门的生活。很难适应商场的竞争,一旦经营不善就会心藏怨恨,把责任归结到民国的建立上来。”
“加之日本人和俄国人都在东三省有利益,随着俄国在东北的利益越来越小。短期内就能解决,实现邦交正常化。而日本绝对不会甘心失去东三省的实际利益,肯定会挑唆那些失意之人,难免会出现民心不稳等社会问题,引起恐慌。一旦开展,仅东三省恐怕难有胜算。”
……
张学良在徐世昌不断地示意下。说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可徐世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继续说。让他郁闷的差点跳起来喊冤:“我就知道这么多!”
等到张学良搜肠刮肚之后,沉默下来,徐世昌才睁开眼睛,眼神宛如鹰隼一般锐利,透着精光,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一个六十多岁老人的眼神。而徐世昌开口的第一句,就让张学良有些惊慌失措:“眼下的局面,我也是有些责任的。”
徐世昌说这些话,是有替代盟友揽过的嫌疑,当然也可能是故意为之。
一两句话是无法磨灭他在民国政坛的功绩的,袁世凯能够登上大总统的宝座,都是他在后背的谋划。尤其是用四两拨千斤的办法,将孙大先生的功劳弱化,不得不让袁世凯担任大总统,就可见他的深谋远虑。
只是民国国运不佳,也错不在他的身上。
袁世凯,段祺瑞都是一意孤行的主,特别有主意的人,他们怎么会是听劝的人?
出卖东三省权益,也就是从这两人开始的。徐世昌最多就是没有据理力争而已,民国成立之初,他拒绝袁世凯的提名,出任总理。而是因为自己是清廷旧臣,闲赋在家,数次招揽都被拒绝,在满清贵族、清朝的遗老遗少的心目中,着实获得了不少的好感。
他上台,也是继黎元洪和冯国璋之后了,那时候的国运已经堪忧,民国内外交困,段祺瑞无力回天。
说有责任,是因为徐世昌在民国建立之初,建议袁世凯订立的国策,被袁世凯篡改了,说是不得已为之,但从内心深处,徐世昌是非常看重国家主权的。
想起过往,徐世昌也不禁感慨,就算是推翻了清朝的统治,民国也不见得比清朝好多少,甚至内乱更多了。所以思绪有些混乱,回忆过往,也是患得患失。
徐世昌患得患失不要紧,可把张学良给晾在一边难受的不得了,可他又不敢打断徐世昌的回忆,只能干等。好在徐世昌还知道书房里有一个故人的晚辈站着,长叹一口气道:“这些话都是你想到的?”
张学良挣扎了一下,他非常想说:‘是’。可问题是,如果徐世昌继续问一些刁钻的问题,非把他给问歇菜了不可。只好摇头道:“其实是一位兄长的点拨……不过汉卿的拜师的诚意是真实的。丝毫没有打折扣的意思。只是汉卿羡慕大学,但愿有生之年能够在大学感受一下文化氛围。”
“比你年纪如何?”
“虚长几岁。”张学良如实回答。
“不到而立之年,就有如此见识,为什么不去请他辅佐你父亲。而来请我?”徐世昌问道。
张学良只有苦笑,请王学谦的难度一点也不比请徐世昌小,甚至要大的多。毕竟王学谦是浙江督军,要是张作霖能够获得王学谦的辅佐,张家必须要成为民国的主人。也就是说张作霖必须是大总统,否则一点希望都没有。只是执政民国,估计连张作霖都没有信心,他的奉军被吴佩孚修理惨了,争霸天下这个打算,还是缓一缓吧!
而徐世昌毕竟是退隐在家,至少还有一点希望。
见张学良嘴角苦笑不已,徐世昌好奇道:“对方没有出来做事的打算?”
“这倒没有,已经做官了?其实我那位兄长伯父可能听说过,浙江督军王学谦。”张学良干脆竹筒倒豆子。都说了出来。反正王学谦他的时候,也没有说一定不要将他给牵扯进来。也不算张学良不够朋友义气,再说了,面对徐世昌撒谎的压力太大,他可不想和徐世昌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真要是不知死活,他最后肯定扮的是老鼠。
徐世昌哑然,良久才开口道:“请他辅佐,你爹还真没有这个面子。”
王学谦的横空出世,必然逃不过徐世昌等大佬的眼睛。但问题是,这家伙太诡异了,以至于很多人都看不透他,睿智如徐世昌这样的政坛名宿。也看不透,更不要说张学良了。
徐世昌问:“他总不至于让他傻乎乎的来天津,就为了拜我为师吧?肯定还有其他的说辞,比如说对东三省政局的看法,如何安排我?你爹当年是我提拔起来的,如何相处。你都一一说一下。”
张学良无奈,只好从头开始说。当说到日本可能对东三省有野心的时候,连徐世昌都为之一愣。问道:“奉军的下层军官是如何培训的,日本教官占几何?”
“在讲武堂内集训,如今的东北讲武堂内日军军官占一半以上,基本上都是训练基层的军官战术。另外,军官受训之后,会有部分优秀者,获得教官的推荐去日本留学。”张学良停顿一下,问:“伯父,您觉得日本真的会对东三省有谋夺之心?”
徐世昌没有回答,这样的问题太过沉重,在他的眼中张学良不过是孩子,商讨起来毫无意义。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是王学谦,他倒是可以讨教一番。
“他真的说退出政坛后,我可能会出任大学校长?”
张学良无奈道:“我兄长认为政客既然是客,总不能霸占权力一辈子,如何想身后事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另外他谈到了日相伊藤博文,在大学教书……”
张学良已经觉得自己肯定是白跑一趟了,反正看徐世昌的脸色很难看,他唯一担心的是这位父亲敬重的前大总统,会不会在张作霖面前告状?让他倒霉。毕竟大总统出任大学校长,在民国是绝无仅有的事。
让他没想到的是,徐世昌沉吟之后,说道:“我答应了。”
“伯父,刚才不过是小侄……什么您答应了?”张学良诧异之间,有点语无伦次。
“出任东北大学校长,不过让你爹准备好办学资金,要是短了学校的资金,我可是要骂他的。”徐世昌笑道。
能够说出如此霸气的话,不开心就要骂张作霖,在整个民国都数不出第二个人来。
奉天,新建的大帅府,张作霖一脸的怒气。
按理说,这次的直奉大战,奉军表现的不错,坚持了一个月,最后还是失败了。可张作霖不甘心啊!论军事指挥能力,他连二流都算不上,可奉军的装备后勤,都要比直系好啊!为什么会一败再败?
正当他大发雷霆的时候,张景惠看了一眼秘书送来的电报,愣了一下,递给了张作霖。
张作霖的表情先是觉得纳闷,他那个宝贝儿子这次又要玩什么花样?徐大总统当校长,扯淡呢?
不过等到第二份电报送来,张作霖脸上的惊愕顿时变成了惊喜,拿着电报在作战大厅内狂笑起来:“我家双喜又立下大功!哈哈……”张大帅一高兴,直呼张学良的小名。
张作霖的一群土匪出身老兄弟觉得场面太诡异,都面面相觑,觉得张作霖肯定是小题大做,都知道你想要提拔张学良,可不至于用自欺欺人的手段来骗自己吧?这些人是最不在乎张学良被张作霖捧上天的,不扶持张家人,难道还要便宜外人?座山头的瓢把子,传位的时候,也都是先紧着给自己的儿子,这才是人之常情。
张学良去南方了,他能立下什么大功?
中东路铁路借款的事,已经达成了协议。想来想去,要不张学良给张家添丁增口了?张家要人丁兴旺?
可张学良外出的时间太短,满打满算不到三个月,要是添丁增口恐怕不是喜事……
张作霖见部下们一副早就看穿自己小题大做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咳嗽一声,清了一下喉咙郑重道:“汉卿给筹备在即的东北大学找了一位校长,你们猜猜是谁?”
众人一听,眼神怪异,早就知道张作霖这家伙不靠谱,张学良做的任何事都会被他夸上天,果不其然。
见部下们都理所当然的样子,表情各异,顿时有种被忽视的无名之火,心中暗骂:“如今的东三省还是我说了算,你们这帮混蛋,一个个都是没表情?”要是只有张学良的电报,他还真不敢当众读书来,怕最后闹成笑话,可第二份电报是徐世昌发来的,他没有理由相信,徐世昌也会骗他。
张作霖举着电报,恨不得到大街上大喊,让全奉天的人都知道,张学良做出的丰功伟业:“徐世昌大总统将担任东北大学第一任校长,这是大总统亲自发的电报,难道有假?”
汤玉麟是张学良的老兄弟,脾气直接,在张作霖面前也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性格,更别说是张学良了。愣了一会儿,汤玉麟的大嗓门喊的周围人耳朵嗡嗡的想:“大帅,小孩子的话是不能算数的!”
随后瞪了一眼拉他的张景惠,嚷嚷道:“拉我干什么?”
张作霖一张老脸涨的通红,低下脑袋暗骂道:“这帮混蛋,也太不给面子了!”(未完待续。)( )
第1117章 少帅拜师 上
徐家的老管家双眼浑浊的看着大门外的一行人,在他的记忆里,徐家已经很久没有登门送礼的客人了,尤其是提着大包小包,门口还停着数辆汽车。
这并不是说徐世昌离开政坛太久,人走茶凉。就算是他在大总统的位置上,其实也没有人来送礼了。至少等在门口送礼的人是绝对看不到了。打从袁世凯登上大总统宝座之后,大总统的府邸一直是用皇家园林的西苑来代替。
一方面,民国缺乏足够的资金去营造规模庞大的建筑群。
清朝的很多皇家园林都是气势如虹,巧夺天工,并不比新造的差多少。
打从袁世凯住进西苑之后,一直到他死,都没有换地方。而后来的几个总统,都认准了西苑,也没有打算换地方。紫禁城是不敢住进去的,太过阴森不说,还犯忌讳,容易让人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想法。可西苑就不同了,一样都是皇家园林,和紫禁城仅仅一水之隔,树多水多,格局要比冷冷清清的皇宫更加适合人居住。
毕竟是皇家园林,警卫必然是少不了的。
平日里,至少一个团的士兵驻扎在西苑,加上附近的军队,门口站岗的士兵可是不管不顾,没有通行许可,是绝对不可能放人进去的。所以,在徐世昌在总统任上的一年多内,送礼的人几乎绝迹,就算是想要送礼,也没有门路。
徐家的大总管看着茫然的门房,开了边上的一道小门,狐疑的问道:“诸位是?”
“我们是从奉天专门赶来的,这是礼单。”
张学良将手中的礼单递给了管家,管家只是匆匆在礼单上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亲切起来。好言稳住张学良:“诸位,还请在门房边上少坐片刻。”
打从民国开始,国内的军阀。军政要员们都喜欢在租界买地造房子。
而租界的土地小,不能建造大开门的宅院。只能建造用地较少的西式建筑。住洋楼,并不见得是这些军政大员的喜好,但几乎每位军政大员在租借都有一套符合自己身份的洋楼。
徐世昌也不例外,要是在大宅院里,管家从门房打厅,然后再穿过回廊,到后院,至少要几分钟的时间。而在园洋房,这段距离将被无限的缩短。
徐世昌狐疑的看着礼单最后的一个名字,少卿?
什么来路,他毫无所知。
他并非因为礼单上的礼品而会高看人一等,徐世昌什么样的礼单没有见到过?他会在意那些黄白之物?活到他这个份上,改朝换代的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眼前的这点挫折对他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了。而且随着年纪和阅历的增长,他对政治的热情一点点的减退。
眷恋权位的人,都是那些能够将自己的意志传达下去的军政大员。
徐世昌是文人总统,他甚至觉得自己说的话。已经没有几个人听了。与其成为别人的傀儡,还不如在家写书留给后人。
“请他进来!”
等到主人邀请,张学良已经没有来的时候那种信心满满的感觉。他的心头开始忐忑起来。他并非是那种长在温室里的朵,可这也要分和谁相比,如果和段宏业、卢筱嘉这些公子哥相比,他自然要强很多。
但要是和王学谦这样的人来比,面对徐世昌这样曾经权倾天下的大佬,普通人面对,心头的那种惶恐是难以抹平的。
尤其是张学良是带着目的来的,拜师,不过是一种手段。背后是让张学良拥有更多的支持者。别的不说,徐世昌的身上本身具备其他民国政治人物不具备的优势。他是满清的遗老遗少。这也不是说说的,而是在满清的高层都认可他的存在。
不仅仅他是清朝的翰林。更重要的是,他担任过奉天总督。
在清朝,奉天是龙兴之地,以前是奉天将军府,后来才改成总督。虽然不在把大总督之内,但奉天总督的担任着一般都是满人,基本上都是皇族,一般都是王爷,在奉天当总督,有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非王爵不可。可是这个规定在光绪末年,有了些许改变。
袁世凯担任直隶总督的时候,徐世昌就是奉天总督。
从重要上来说,袁世凯更胜一筹,但如果从荣誉上来说,徐世昌显然要被清朝王室更加看重。虽然民国已经十多年了,但是清王朝的势力依然存在,尤其是在东三省,连张作霖都无可奈何。
在奉军之中,基本上是三分天下的局势,张作霖的老兄弟,绿林出身的将领;新编军队的将领;还有就是清朝的势力;几乎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而且张作霖的奉军虽然人数不少,但要说战斗力?
这次长城作战又一次被吴佩孚教育了。
虽说打了败仗,但对于张作霖来说,也看到了希望。从部队上来说,同样的训练,指挥作战上上过军校的将校就是比土匪出身的老兄弟表现的更好一点。而部队的基层军官没有受训过的军队,面对直系精锐的时候,几乎都是一触即溃的局面。
张作霖有心对手下将领的军权开始调整,而这些调整肯定会让手下的军官们不服,甚至生出异心来。
而清朝在东三省的遗老遗少,还有满清贵族们,虽然大部分都不掌握军队,但这些人在地方上的势力是不容忽视的。本来,这些地方都是他们的祖宗留下来的,几百年来,都是满清贵族们说了算。可这些人对于张作霖在东三省的统治这是表现出一种默认,如何能够将这些人拉拢过来,会让张作霖的军权调整变得容易起来。
一旦能够拉拢在东三省的满清贵族,他就能够有足够的实力和精力对奉军内部进行大刀阔斧的军事改革。
这种改革必然会动很大一部分人的利益,一旦他手中的筹码不够,很容易造成内部混乱的局面。
所以,他在犹豫,在观望。
徐世昌当然是一个非常合适调和他和满清贵族之间矛盾的中间人,他的身份,从政的经历,都是能够让双方信服的长者。
因为张作霖的手头没有一个能够帮助他拉拢那些满清贵族的人物,或者说是桥梁。王永江不行,杨宇霆也不行,但如果是徐世昌……?
张作霖从来没有想过徐世昌会帮他,他曾经是东三省一个不起眼的小军官,还是诏安的小军官。要不是徐世昌抬举他,重用他,他根本就没有后来和段芝贵较量的实力。徐世昌不仅仅是张作霖的上司,更是他的恩主。
张作霖就算是把脑子颠倒过来,也不敢去想,招揽徐世昌为他做事。
就是徐世昌什么事都不干,来东三省当高参,把他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张作霖也觉得徐世昌不可能答应下来。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自信能够请的动徐世昌,站在徐世昌面前,他是自卑的,毫无勇气可言的。
张学良是张作霖的儿子,对于父亲心头的想法,自然不会不知道。
迈步走进徐家大门的那一刻,张学良还不停的给自己打气,‘要自然,真情流露’,‘一个好的政客就是一个好演员’,‘感动别人之前,先要感动自己’……这些话都是王学谦教给他的,目的就是给张学良壮胆。
张作霖被徐世昌重用的时候,张学良还是一个孩子,也没有见过徐世昌的真人。但徐世昌的照片还是看到过的,准确的说,并不是照片,而是画像。
*上挂画像,也并非是后世的杰作。
在民国时期就挂过不少画像,袁世凯当选大总统的时候,他的画像就挂了上去;黎元洪的画像也挂过;冯国璋的也是如此;曹锟是个好大喜功的家伙,他也不会甘心放弃这等光宗耀祖的机会。徐世昌当过大总统,作为民国的国家元首,他的画像也挂上去过。
张学良能够认出徐世昌,凭借的就是他在来之前,仔细看过徐世昌的画像。可似乎忘记了,画像虽然很像真人,但还是和照片有些差距的,尤其是当徐世昌家里还有客人,而且这个客人的身份,光看长相就知道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看上去非常像,穿着虽然有些差别,但从胡子,面相来看,很难分清楚那个才是真正的徐世昌。
张学良原本的打算是表现的激动一些,最好能够一进门,就感情涌动,对着徐世昌大吐苦水。
可是一进门,他才发现,连那个是主人都分不清楚。顿时傻眼了,他的心头一下子有种悲从中来的寥落和沮丧。他当然知道其中一个人肯定是徐世昌,另外一个老者多半是徐世昌的兄弟。可是,你们为什么要站在一起,还长的特别像呢?
张学良酝酿了半天的感情,就像是一个肥皂泡一样,被幻灭了。
张了张嘴,最后只能用一句客套的说辞开始了他的这次拜师之旅:“徐伯伯,小子是张学良,张作霖的儿子。”
徐世昌愣了一下,好奇的看了一眼张学良,不得不说,在这个很讲相貌的时代,长相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徐世昌参加过科举,中过进士,当过翰林。不管是清朝也好,明朝也罢,就算往前推,科举出身的官员长相都是达标的。
因为长得难看的,相貌可憎的,根本就不让参加考试。
而张学良的相貌,在民国的公子哥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一下子就让徐世昌有了一种好感,笑道:“你就是小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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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8章 少帅拜师 中
张家虽然出身微末之间,但张作霖好学,敬重有本事的人才,自从张作霖掌权东三省之后,非常重视人才的培养和选拔。不仅如此,在管教下一代上费了大量的经历,并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但张学良的教育属于特例,他年幼的时候体弱,经常生病,张作霖是怕儿子累着,才放宽了张学良的学业。但稍微大了一些,就开始考虑张学良的学业。犹豫再三,决定让儿子从军。
对于一个童年体弱,从少年时期就被父亲丢在军营之中的年轻人,张学良的表现已经算的上耀眼了,在东北讲武堂内读书的时候,他也拜师郭松龄,在眼界和学识上,获得了长足的进步。
但郭松龄在遇到张学良之前,不过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小军官而已。
能和徐世昌相比?
就算徐世昌从大总统的宝座上退下来,但他还是民国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面对徐世昌,他绝对不能像面对郭松龄那样,表示出一点招揽之心,对方就会感觉被器重的重视。
徐世昌不需要,他什么都不需要。在常人眼中,就算是张作霖的眼中,徐世昌要的东西,张作霖是给不了的。
能说动他出山,就只能从徐世昌的心中的愿望想办法。他是一个文人,位极人臣不说,还担任过大总统。就算当年的袁世凯,权倾朝野,面对徐世昌两人的关系更多的是盟友,而非上下级,或者是幕僚。
所以,徐世昌能在袁世凯称帝的时候表现出反对,甚至故意冷落,而袁世凯却只能装作不看见。
可当时的其他政客们敢如此做吗?
除非是和孙大先生站在同一立场的。在南方举起讨伐的旗帜,公开表示反对。
就连段祺瑞,最多只能以辞职等手段。远离袁世凯称帝带来的负面影响。
徐世昌漫不经心的一句‘小六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但他也纳闷。张学良是张作霖的儿子,而过是受张作霖的委派,他就该在拜帖上注明,自己是某某的儿子。
可张学良的拜帖上并没有这些注明,是张家的家教不懂这些?还是张学良来天津根本就没有张作霖的指派?徐世昌从拜帖上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就开始怀疑张学良到访的目的,这种老成谋国的内敛,是张家。就算是东三省内的军政大员们不具备的。
而称呼张学良为‘小六子’,顿时消除了彼此的尴尬。
当初直皖大战一触即发,张作霖出人意料的站在了曹锟的战船上,陈兵长城防线,大有奉军入关的架势,牵制了‘皖系’不少的兵力。时过境迁,再看当时的奉军举动,不难得出结论,装备要优于直系和皖系的奉军,竟然是银枪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而段祺瑞下台,让原本支持段祺瑞的徐世昌成了孤家寡人,虽说最后直奉在长城防线打了一场。以奉军大败而告终。但站在徐世昌的立场,张作霖毕竟阴了自己一把。
不过,面对张作霖最看重的儿子,被内定为继承人的张学良,徐世昌并没有表现出不悦来,反而喊了张学良的小名,表示他不会在意过往。再说,他也不是段祺瑞的手下,并不用对段祺瑞的倒台心存愧疚。
“大哥。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徐世昌对边上长的和他有七八分像的老者说了一句,语气没有客套。反而是一种相互的关心。两人的关系不用赘述,自然是兄弟。
在张学良没有进门的那一刻。徐世昌还以为送礼的客人多半是来求字而已。
他其实让人已经准备了宣纸,研磨,准备客套几句就让对方离开。
可让他意外的是,来的竟然是张学良,张作霖的大儿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张学良的出现直接可以代表张作霖的意思。徐世昌没有想到的是,张学良根本就不是张作霖派来的,而是让王学谦忽悠来的。目的也很简单,他需要巩固自己的影响力。对于王学谦来说,张学良不具备争霸天下的能力,但如果能够控制东北,对他,乃至整个民国都是有利的。
其实,连张学良都觉得拜师徐世昌的可能性不大,他只是在杭州的时候,觉得王学谦给他说的那些话很有道理,滋长了一些心头的想法。觉得如果拜师成功的话,好处无穷。
可就算是最后失败了,也没有多少损失,张学良会在乎一些礼物吗?再说,两家人能够走动一下,对张作霖的好处也是不少的。
作为长辈,徐世昌问了一下张作霖的近况,他其实心里也觉得纳闷,张学良来的太突然了。如果张作霖有心请他出山,至少要拿下燕京之后,可是他却听说,张作霖的奉军在察哈尔,又一次被吴佩孚羞辱了。这次好一点,至少没有像上一次直奉大战那样,开战三天,全线溃败。
问了一些张作霖的近况之后,徐世昌觉得差不多了,要题字的话,就写上一副字。毕竟现在张作霖的面子要给的,仅此而已,最多留张学良吃顿饭,就该赶人了。
他是不敢考校张学良的学业的,徐世昌是儒学宗师级别的人物,要不是他主要精力都放在从政上,如果在外办学的话,也不见得会比梁启超等人差多少。
以前是没有这样的心思,如今他已经六十多岁,精力也大不如前,恐怕不能胜任。如果像曹锟那样,出钱办一所大学,他的家产也比不上曹锟等人丰厚,只能在家做学问。
加上他心里也已经有了决断,不在参加政治,所以对于张学良的到来,并没有那么热衷。
就算张作霖请他到奉天,让出总督府,他也不见得愿意去。
可等到死乞白赖的混了一顿大总统家的私房菜之后,张学良丝毫没有打算走的样子,喝着茶。一个劲的说些徐世昌喜欢的话。可压根就没有告辞的打算,徐世昌陪着说了几句,打了个哈气。夏天的时候。人本来就容易犯困,徐世昌从政坛退下来之后。生活悠闲了很多,午后一般会小睡一会儿。
于是就动了让张学良说出来意,要是他能够接受,就勉为其难的替他办一下,要是不愿意,直接拒绝,想必张作霖也不会有所不满。
“贤侄,老夫最近困顿。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先失陪一下……要是你喜欢的话……可以在书房看看书。”
徐世昌不太好拒绝一个小辈的纠缠,他说出这些话,等于是下了逐客令。可没想到的是,张学良在徐世昌面前也是战战兢兢,觉得待在徐家园有点如坐针毡的不适,可要说放弃,他也不太舍得,见徐世昌表示他可以在书房看书,顿时欣喜道:“小侄。感谢徐伯伯的信任。”
“你……要是喜欢,就看吧。”
徐世昌有点诧异,他最先想到的是。传言张作霖将张学良从很小的时候就送进了军营,才学要是没能潜下心来苦学,是不可能有所长进的。根据张学良的成长经历,根本就不可能获得这些机会,学业估计也是一塌糊涂。
而徐世昌的书房,外人肯定是不能进的,但张学良是晚辈,他倒是不太好拒绝。好在他已经不从政了,书房内也没有什么机密的文件。一些价值不菲的古籍古画,张学良也不会看得上。
斟酌之后。随即点头应允了张学良的打算。
坐在徐世昌的书房内,张学良翻动了一下徐世昌的藏书。觉得晦涩不堪,一个在翰林院做了十来年学问的二甲进士,他喜欢看的书,会是一般的粗浅的大路货吗?
张学良能读懂就见鬼了。
再说,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是否看得懂徐世昌的藏书,而是在纠结,他是否该继续。徐世昌明显是去午睡了,从刚才的表现来说,应该不太愿意出山。何况徐世昌出山,东三省拿出什么职位都不合适。就是把张作霖的位子让出来,徐世昌也不见得会满意。
一时间,张学良也有种进退两难的迟疑。
甚至有点后悔,听信了王学谦的蛊惑,很可能最后是自取屈辱。
一个多小时一晃而过,当徐世昌再次来到书房的时候,看到张学良还是像是小学生一样,端坐在椅子上,让徐世昌也开始好奇张学良的来意。另外,他也觉得张学良的秉性不错,至少能够坐得住,比起他见到那些公子哥强的不是一点两点。
可也仅限于是长辈对晚辈的欣赏,徐世昌还不至于要把自己给折进去的打算。
“汉卿,书房内的藏书喜欢吗?要是喜欢的话,带两本回去也是可以的。”
张学良在徐世昌进门的那一刻,就站了起来,像是子弟一样恭敬的垂手而立。回答徐世昌的问话,并不难,难的是让徐世昌认下他这个弟子,而且徐世昌的举止太过模糊,让他看不出一点希望。只好继续装可怜道:“小侄愚钝,少年时就让父亲投入军营,强健体魄。以至于荒废了学业,伯父的藏书……小子接连翻了几本书,都没看懂。”
徐世昌莞尔一笑,觉得张学良有点滑稽,就你的水平要是能看懂,老头子岂不是要一头撞死在南墙?
他倒是听说过,张学良幼年身体虚弱,张作霖找了不少办法,恐怕从军不过是掩人耳目。主要还是为了张学良的安全和身体考虑,强健体魄的说法倒是说得过去。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张学良竟然表情沮丧的开口道:“小侄有心向学,可没有名师指导,蹉跎岁月不说,学业没有多少长进。听说伯父在东三省的时候,官学昌盛,小侄要是早生几年,能够拜入伯父门下,才不妄此生。”
徐世昌这才警觉起来,张学良的礼单里没写,但是刚才管家来告诉他,有一些让他哭笑不得礼物:比如说芹菜、莲子、腊肉……装在一个礼盒之中。要不是管家谨慎,将礼物对照之后入库,要不然还真的发现不了。可这些礼物,是正儿八经拜师的礼物,古往今来,都没有改变过。联系到张学良的说辞,顿时明白了张学良的来意,就问道:“你来拜师,你父亲知道吗?”
徐世昌问张作霖是否知情,也是有道理的,因为从礼节上来说,张作霖应该出面。但直奉大战,张作霖不可能来天津,但至少书信是要送上一封的。
可找遍张学良送进门的礼物,就是没有张作霖的书信。而张学良也没有在见到徐世昌的时候,第一时间拿出来,这才产生了对方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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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9章 少帅拜师 下
张学良是一个不太善于伪装的人,加上年纪轻,被徐世昌点破来意,顿时有点沮丧,同时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年轻人,多少也有点好面子。
可他又不敢隐瞒,只能硬着头皮如实道:“家父并不知情!”
咦!
徐世昌眼角稍微舒展开一些,多少对张学良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这小子年纪不大,看来挺有主意啊!他其实挺为难,如果张作霖要是用强硬的手段,让他去奉天。
估计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再说了,张作霖也不会有这个胆子。不过张学良的出现,倒是给他不少的惊喜。他决定听一下张学良的解释:“说说你的看法?”
一心向学,这样的鬼话,徐世昌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张学良又不是穷苦子弟家的孩子,需要靠着科举来改变人生命运。再说了,清朝都已经覆灭了,靠科举还有出头的机会吗?如果是张作霖来邀请,徐世昌大多会认为是为了拉拢在东三省的满清贵族,这些可都是土皇帝,张作霖的态度强硬不得,服软又有可能被欺负上门。
强硬了,会被外界看成是排除异己,打压满清的残余势力。
可别忘记了,民国的共和,并不是全盘稳定了满清的存在。对于清王室的优待,是被写进法律条文之中的,只不过后来袁世凯不舍得将这些钱供养溥仪等人罢了。
而真要是放任不管,那些满清的贵族们也不会感激张作霖,就算是给他们再多的好处和优待,这些人也会觉得这是应该的补偿。
徐世昌问张学良的看法,就是从政局出发的观点。如果要是敷衍的说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徐世昌多半是不会再去心思搭理张学良的。张学良是懵懵懂懂。只好开口:“汉卿学识浅薄,还请伯父不要见笑。”
“大胆说,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关外是民族融合的聚居区。有满蒙汉三族人口最多,关系最复杂。满蒙源于清朝的统治。多半会遥相呼应,而原本在关外,除了盛京将军府管辖区各地还有满蒙的统领、都统,加上满清遗留的贵族,数不胜数。民国之后,他们超然的地位不复存在,容易被外族利用。”
徐世昌还真没看出来,张学良说的倒是有鼻有眼的。很多地方都是他当年在奉天总督的位置上都如履薄冰的谨慎。他之所以不遗余力的提拔张作霖,就是因为张作霖是汉人,并非土生土长的关外人,在东三省定居最多也就一两代人,缺乏本地势力的根基。
而原本盛京将军府管辖区内,满族的统领都是手握重兵的本土派,各地都是遥相呼应,几乎是铁板一块,难以重用。
一旦重用这些人,很容易被架空。
听着听着。徐世昌微微闭上了眼睛,坐在太师椅上,颔首微笑:“不止这些吧?”
“如果没有日本关东军在东北的驻扎。民族融合并非难事。只要给予一定的合理要求,尊重对方的习惯习俗,就算是有矛盾,也不会影响大局。但是关东军驻扎在长春之后,很多事就变得复杂起来。尤其是在南部的前清贵族,失去了权力和世袭官职之后,不得不从事商业等活动来获取生活的来源。而很多官员习惯了衙门的生活,很难适应商场的竞争,一旦经营不善就会心藏怨恨。把责任归结到民国的建立上来。”
“加之日本人和俄国人都在东三省有利益,随着俄国在东北的利益越来越小。短期内就能解决,实现邦交正常化。而日本绝对不会甘心失去东三省的实际利益。肯定会挑唆那些失意之人,难免会出现民心不稳等社会问题,引起恐慌。一旦开展,仅东三省恐怕难有胜算。”
……
张学良在徐世昌不断地示意下,说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可徐世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继续说。让他郁闷的差点跳起来喊冤:“我就知道这么多!”
等到张学良搜肠刮肚之后,沉默下来,徐世昌才睁开眼睛,眼神宛如鹰隼一般锐利,透着精光,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一个六十多岁老人的眼神。而徐世昌开口的第一句,就让张学良有些惊慌失措:“眼下的局面,我也是有些责任的。”
徐世昌说这些话,是有替代盟友揽过的嫌疑,当然也可能是故意为之。
一两句话是无法磨灭他在民国政坛的功绩的,袁世凯能够登上大总统的宝座,都是他在后背的谋划。尤其是用四两拨千斤的办法,将孙大先生的功劳弱化,不得不让袁世凯担任大总统,就可见他的深谋远虑。
只是民国国运不佳,也错不在他的身上。
袁世凯,段祺瑞都是一意孤行的主,特别有主意的人,他们怎么会是听劝的人?
出卖东三省权益,也就是从这两人开始的。徐世昌最多就是没有据理力争而已,民国成立之初,他拒绝袁世凯的提名,出任总理。而是因为自己是清廷旧臣,闲赋在家,数次招揽都被拒绝,在满清贵族、清朝的遗老遗少的心目中,着实获得了不少的好感。
他上台,也是继黎元洪和冯国璋之后了,那时候的国运已经堪忧,民国内外交困,段祺瑞无力回天。
说有责任,是因为徐世昌在民国建立之初,建议袁世凯订立的国策,被袁世凯篡改了,说是不得已为之,但从内心深处,徐世昌是非常看重国家主权的。
想起过往,徐世昌也不禁感慨,就算是推翻了清朝的统治,民国也不见得比清朝好多少,甚至内乱更多了。所以思绪有些混乱,回忆过往,也是患得患失。
徐世昌患得患失不要紧,可把张学良给晾在一边难受的不得了,可他又不敢打断徐世昌的回忆,只能干等。好在徐世昌还知道书房里有一个故人的晚辈站着。长叹一口气道:“这些话都是你想到的?”
张学良挣扎了一下,他非常想说:‘是’。可问题是,如果徐世昌继续问一些刁钻的问题。非把他给问歇菜了不可。只好摇头道:“其实是一位兄长的点拨……不过汉卿的拜师的诚意是真实的,丝毫没有打折扣的意思。只是汉卿羡慕大学。但愿有生之年能够在大学感受一下文化氛围。”
“比你年纪如何?”
“虚长几岁。”张学良如实回答。
“不到而立之年,就有如此见识,为什么不去请他辅佐你父亲,而来请我?”徐世昌问道。
张学良只有苦笑,请王学谦的难度一点也不比请徐世昌小,甚至要大的多。毕竟王学谦是浙江督军,要是张作霖能够获得王学谦的辅佐,张家必须要成为民国的主人。也就是说张作霖必须是大总统,否则一点希望都没有。只是执政民国,估计连张作霖都没有信心,他的奉军被吴佩孚修理惨了,争霸天下这个打算,还是缓一缓吧!
而徐世昌毕竟是退隐在家,至少还有一点希望。
见张学良嘴角苦笑不已,徐世昌好奇道:“对方没有出来做事的打算?”
“这倒没有,已经做官了?其实我那位兄长伯父可能听说过,浙江督军王学谦。”张学良干脆竹筒倒豆子。都说了出来。反正王学谦他的时候,也没有说一定不要将他给牵扯进来。也不算张学良不够朋友义气,再说了。面对徐世昌撒谎的压力太大,他可不想和徐世昌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真要是不知死活,他最后肯定扮的是老鼠。
徐世昌哑然,良久才开口道:“请他辅佐,你爹还真没有这个面子。”
王学谦的横空出世,必然逃不过徐世昌等大佬的眼睛,但问题是,这家伙太诡异了。以至于很多人都看不透他,睿智如徐世昌这样的政坛名宿。也看不透,更不要说张学良了。
徐世昌问:“他总不至于让他傻乎乎的来天津。就为了拜我为师吧?肯定还有其他的说辞,比如说对东三省政局的看法,如何安排我?你爹当年是我提拔起来的,如何相处,你都一一说一下。”
张学良无奈,只好从头开始说。当说到日本可能对东三省有野心的时候,连徐世昌都为之一愣。问道:“奉军的下层军官是如何培训的,日本教官占几何?”
“在讲武堂内集训,如今的东北讲武堂内日军军官占一半以上,基本上都是训练基层的军官战术。另外,军官受训之后,会有部分优秀者,获得教官的推荐去日本留学。”张学良停顿一下,问:“伯父,您觉得日本真的会对东三省有谋夺之心?”
徐世昌没有回答,这样的问题太过沉重,在他的眼中张学良不过是孩子,商讨起来毫无意义。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是王学谦,他倒是可以讨教一番。
“他真的说退出政坛后,我可能会出任大学校长?”
张学良无奈道:“我兄长认为政客既然是客,总不能霸占权力一辈子,如何想身后事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另外他谈到了日相伊藤博文,在大学教书……”
张学良已经觉得自己肯定是白跑一趟了,反正看徐世昌的脸色很难看,他唯一担心的是这位父亲敬重的前大总统,会不会在张作霖面前告状?让他倒霉。毕竟大总统出任大学校长,在民国是绝无仅有的事。
让他没想到的是,徐世昌沉吟之后,说道:“我答应了。”
“伯父,刚才不过是小侄……什么您答应了?”张学良诧异之间,有点语无伦次。
“出任东北大学校长,不过让你爹准备好办学资金,要是短了学校的资金,我可是要骂他的。”徐世昌笑道。
能够说出如此霸气的话,不开心就要骂张作霖,在整个民国都数不出第二个人来。
奉天,新建的大帅府,张作霖一脸的怒气。
按理说,这次的直奉大战,奉军表现的不错,坚持了一个月,最后还是失败了。可张作霖不甘心啊!论军事指挥能力,他连二流都算不上,可奉军的装备后勤,都要比直系好啊!为什么会一败再败?
正当他大发雷霆的时候,张景惠看了一眼秘书送来的电报,愣了一下,递给了张作霖。
张作霖的表情先是觉得纳闷,他那个宝贝儿子这次又要玩什么样?徐大总统当校长,扯淡呢?
不过等到第二份电报送来,张作霖脸上的惊愕顿时变成了惊喜,拿着电报在作战大厅内狂笑起来:“我家双喜又立下大功!哈哈……”张大帅一高兴,直呼张学良的小名。
张作霖的一群土匪出身老兄弟觉得场面太诡异,都面面相觑,觉得张作霖肯定是小题大做,都知道你想要提拔张学良,可不至于用自欺欺人的手段来骗自己吧?这些人是最不在乎张学良被张作霖捧上天的,不扶持张家人,难道还要便宜外人?座山头的瓢把子,传位的时候,也都是先紧着给自己的儿子,这才是人之常情。
张学良去南方了,他能立下什么大功?
中东路铁路借款的事,已经达成了协议。想来想去,要不张学良给张家添丁增口了?张家要人丁兴旺?
可张学良外出的时间太短,满打满算不到三个月,要是添丁增口恐怕不是喜事……
张作霖见部下们一副早就看穿自己小题大做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咳嗽一声,清了一下喉咙郑重道:“汉卿给筹备在即的东北大学找了一位校长,你们猜猜是谁?”
众人一听,眼神怪异,早就知道张作霖这家伙不靠谱,张学良做的任何事都会被他夸上天,果不其然。
见部下们都理所当然的样子,表情各异,顿时有种被忽视的无名之火,心中暗骂:“如今的东三省还是我说了算,你们这帮混蛋,一个个都是没表情?”要是只有张学良的电报,他还真不敢当众读书来,怕最后闹成笑话,可第二份电报是徐世昌发来的,他没有理由相信,徐世昌也会骗他。
张作霖举着电报,恨不得到大街上大喊,让全奉天的人都知道,张学良做出的丰功伟业:“徐世昌大总统将担任东北大学第一任校长,这是大总统亲自发的电报,难道有假?”
汤玉麟是张学良的老兄弟,脾气直接,在张作霖面前也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性格,更别说是张学良了。愣了一会儿,汤玉麟的大嗓门喊的周围人耳朵嗡嗡的想:“大帅,小孩子的话是不能算数的!”
随后瞪了一眼拉他的张景惠,嚷嚷道:“拉我干什么?”
张作霖一张老脸涨的通红,低下脑袋暗骂道:“这帮混蛋,也太不给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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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0章 所谓骄兵悍将
为了表示隆重,张作霖宣布在奉天的东三省高级官员都去锦州港迎接徐世昌。
就难道没有一个人提醒张作霖,请神容易送神难吗?还真没有,徐世昌没有威胁,这是东三省高层官员统一的思想。
可徐世昌有本事吗?
肯定是有的,别看徐世昌在民国大总统的位置上坐的不太稳当,可别忘记了徐世昌两次临危受命来东三省,一次是军机大臣,身负皇命的钦差大臣,一次是担任奉天总督。
手上没有一兵一卒,楞是用两年时间将劫匪满地跑,到处是民变的东三省治理的井井有条。
而徐世昌抵达东北之后的职务,张作霖也打算好了,总督。
东三省总督,没有商量的事。
张作霖也给自己想了一个官,五省联军总司令,听着就霸气无限。当然按照他的打算是准备将东三省的民政交给徐世昌来管理。而他就能够彻底从政府部门脱离开来,着手军队的整顿。
战斗力弱,逢战必输,已经成了奉军在外的第一标签,他迫切想要把这个标签给拔掉。
另外,随着关东军在东北的咄咄逼人,他也准备开始对军队内部亲日派的边缘化。这并不是他心血来潮,而是本来就想做,一直没有机会着手般的大事。随着奉军越来越强,如果军队内部亲日派继续增加,对于奉军来说,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给日本人做嫁衣。
张作霖指挥打仗不行,管理政务也不行,但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而徐世昌的抵达,可以最大程度的让低下反对的声音压制到最小,让他完成对奉军的彻底整肃,变成彻头彻尾的张家军,对于这点私心,张作霖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他的军队,不听他的。还听谁的。这种想法在民国的军阀之中也是非常普遍的。
虽然,奉天的高级官员都知道,有大人物来锦州,以至于他们不得不被张作霖像赶羊一样。从奉天赶到了锦州。
可是看着宽阔的海面,湛蓝湛蓝的,却只有点点小渔船出现在视线之中,众人的感觉普遍不是太好的。
张作霖礼服整齐,军刀锃亮。站在人前,不过他也纳闷,说好的上午到的船,怎么就不见踪影呢?
中午,众人都是人困马乏,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张景惠偷偷的站到了张作霖的身后,低声询问道:“大哥,这都晌午了,还没来。是不是先让兄弟们吃晚饭再等?”
“说好的上午九点到的。”张作霖嘟哝了一句,他之所以将时间卡的这么死,是因为徐世昌没有乘坐客轮,而是张作霖将部署在锦州港的军舰开去了天津。
能够最好的掌握时间尺度。
张作霖无奈之下,也是饥肠辘辘,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就听到身后汤玉麟喊了一嗓子:“大哥,你看黑烟,像是军舰来了。”
张景惠回头瞪了一眼汤玉麟,恨不得一口把对方咬死。这家伙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专门来找茬似的,给人不痛快。自己还浑然不知,觉得自己特英明。
果然。张作霖暴喝一声:“军乐队,奏乐!”
锦州港很小,要不是为了方便停靠军舰,连一个像样的码头都没有,而且地处偏僻,周围没有多少人烟。军乐队响起来的那一刻。惊起来不少在海边的海鸟,颇为壮观。就像是在船上看到了陆地一样,行船要乘风破浪一两个小时才能抵达。
在码头上看到军舰的黑烟,并不比在军舰上看到海岸线,以为举手之间就能登上大陆会‘靠谱’多少。
军乐队的乐手也是人,饥肠辘辘的等了老半天,水米未沾,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不得不说,奉军的军乐队的演奏水平一般,但舶来的进行曲雄壮有力,平添了不少气势,可惜不能长久。军舰还在大老远的拼命赶来,而军乐队的演奏者们已经东倒西歪,瞪着眼珠死命的吹气,反而给人一种残破不堪的破败。
一个多小时之后,汤玉麟也开始后悔,要是自己没有胡乱地吼了那么一嗓子的话,估计他现在已经饱餐之后,精神抖擞了。
徐世昌下船之后,张作霖看着一群疲态尽显的奉军将领们,也是颇为无奈,叫上徐世昌毕竟一把年纪了,舟船劳顿之下,直接奔了火车站。在大帅专车上,张作霖吃惊的问道:“恩帅,您为什么不接受?”
徐世昌浑不在意道:“我是来东北办学的,不是当官的。”
“哎!”
张作霖无奈之下,只能看了一眼宝贝儿子。张学良点头暗示张作霖,徐世昌说的并非虚言。
从徐世昌的车厢里告辞出来之后,张作霖这才详细询问了他的宝贝儿子。张学良将他从浙江的事情说起,讲到王学谦的建议,以及预判的东北局势,再说到天津的见闻,总觉得事情有点诡异,忍不住问了一句张作霖:“父亲,徐世伯没人担任官职,不会该高兴吧?”
“你以为他是你那帮不开眼的叔叔们?徐大总统当年在东三省主政的时候,已经是位极人臣。他什么官没有当过,会在乎一个东三省的总督?没有兵权,什么都是假的。”张作霖冷笑道:“你准备一下,等到开学,你去学校里上学去!”
“父亲,真要上学啊!”
“你以为呢?”张作霖以前感觉什么,就算是当师长,督军,大帅,都无所谓。可是等到东三省落在了他的手里之后,才发现,不读书,没学问,还真的玩不转。
他读书晚了,但是张学良不晚啊!
之所以没有给张学良学习政务请老师,是因为以前东北真的没有几个像样的名师,不学也罢。而徐世昌就不一样了。他是翰林出身,当过翰林学士,不仅亲贵,而且在明清翰林学士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给皇帝讲课,学的可是帝王之术。张学良就算是死乞白赖的天天去烦徐世昌,也要把本事学回来。
一夜无话。等到了奉天之后,张作霖这才想起来,他好像忽略的一件大事。他没有给徐世昌找住处。
众将齐聚老虎厅,这才奉天的大帅府建成时候是常有的事。
张作霖喜欢宴会。从来联络部下的关系。
而徐世昌的出现,让众人都感觉战战兢兢的。作为奉天代省长的王永江恭敬的站在一旁,这让很多张作霖手下的将帅们大为好奇。说了两句,张作霖一咬牙,对徐世昌说道:“恩帅。您看着大帅府如何?”
“不错,挺气派。”徐世昌点了点头。
张作霖道:“我想把这大帅府作为您在奉天的府邸,请恩帅一定不要推辞?”
徐世昌睁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笑道:“不用那么麻烦,我记得十多年前我在奉天办皇差,那座钦差行辕不错,我就住老地方。”
张作霖想了想,好像这房子被老兄弟汤玉麟拿去了,扭头看了一眼汤玉麟。
汤玉麟感觉有点诧异。问道:“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张景惠叹气道:“老弟,干净腾房子,让徐大总统入住。”显然,汤玉麟在奉天城内强买强卖,霸占了不少地方,很不凑巧的是,将徐世昌在奉天的宅子也霸占了去。
“凭什么?”汤玉麟不高兴了,凭什么让他腾房子?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徐世昌双目如星,看了一眼汤玉麟道:“汤将军,我记得当初你的赦免令还是我签署的呢?”
汤玉麟眼珠子滴流乱转。觉得好像不对劲,扭头问边上的张景惠:“啥意思?”
张景惠轻声道:“我们都是他诏安的。”
“不对啊!我们是杨府台诏安的……”
汤玉麟无奈,似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错的。气鼓鼓的道:“好吧,我让。”
张作霖听到汤玉麟服软。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汤玉麟喜欢捞钱他不管,但要是让徐世昌不高兴了,他就要头痛了。不过看眼下的局势,汤玉麟也知道徐世昌的气场太过强悍,自己不是个。
正当老虎厅内,众将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门口的侍卫高喊道:“杨将军到!”
没等杨宇霆走进议事厅。嚣张的声音顿时从门外传来:“大帅,我军新败,为什么奉天城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这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奉军不知廉耻吗?”
说话间,杨宇霆大刀阔斧的走进了议事厅。
眼神从众将的脸上一一划过,现场的场面有些诡异,只有张作霖和一个老人坐着,张学良跪在地上,准备敬茶。回头看着杨宇霆,就连张学良的脸上都升起了一层怒气。
杨宇霆堂而皇之的决定忽视,不过是黄毛小儿而已。眼神霸道的杨宇霆嚣张至极,看着和张作霖并肩而坐的是徐世昌,看着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看张学良的样子,应该是一场拜师宴。
嘴角不由的冷笑了起来,杨宇霆冷哼道:“大帅,不过是拜师这样的小事,搞得满城风雨,太过铺张了吧?”
徐世昌来的路上,已经从张学良的口中对奉军的将领有所了解,知道站在眼前的是杨宇霆。而对方嚣张的样子,让他觉得有点滑稽。这家伙不知道明泽保身的道理,正值乱世,将来怎么死都不知道。不过他回忆起来,似乎对杨宇霆还有点印象,这个印象不是因为杨宇霆的功劳多大,因为杨宇霆的功劳再大,也是对张作霖而言。徐世昌在位的时候是大总统,杨宇霆发迹的时候,他也是了解过的,这个人还和他有些关系。
不过杨宇霆过于张扬的个性,鬻宠擅权,早晚要给他带来灾祸。本来是老好人的徐世昌,绝对挫一挫杨宇霆的锐气,冷言冷语道:“当初老夫提督盛京,记得有一个年轻学子留学东瀛,因为被人揭发他家是开大车店的,善于经营,差点被剥夺了名额。还是老夫本着为国选材的本心,才没有让这个年轻人落选……”
徐世昌没说两句话,杨宇霆额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终于想起来,并肩和张作霖坐在一起的老头是谁了,下台的大总统徐世昌。徐世昌说的没错,他当年留学日本士官学校的保举确实是徐世昌特批的。
在清朝,留学日本可以官费,也可以自费。
但是有一所学校,必须要官方的证明。只能有两种途径,一种就是保定军校的学子,获得学校的推荐;另外一种就是清朝各地封疆大吏的保举,这所学校就是陆军士官学校,在日本这所学校是不收学费的,还有津贴。而杨宇霆正是徐世昌说的那个,因为家里开大车店,而被人质疑的年轻人。
时过境迁,这个年轻人变成了威武的将军,但是面对徐世昌,他只有挨骂的份!
汤玉麟看到杨宇霆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心头暗爽:“小子,你也有今天?”
杨宇霆要职早知道坐在沙发上的是徐世昌,他就不会如此鲁莽了。要说他的性格,在奉军内部真的是格格不入,老子天下第一的想法,招人恨不说,连个像样的朋友都没有。
以至于连徐世昌抵达奉天,都没有人通知他。
而很不幸的是,他在前一段时间内,一直在军队内视察。另外考察了矿山和军工厂,以至于压根就不知道奉天在最近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大事。
认错?
还是大吵大闹?
反正杨宇霆倒霉,在场的人至少有一半以上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唯有张作霖有点紧张。杨宇霆这个人极度的自负,能力或许有,但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出众,但对于张作霖来说杨宇霆是他的左膀右臂,其重要性要远远超过感情很好的张作相、张景惠、汤玉麟等老将。
杨宇霆深吸一口气,刻薄的眼神不动声色的扫过一丝惶恐,迈开步子,一步,两步,三步……
举起右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以为杨宇霆是要动手打人了。可让人诧异的是,杨宇霆竟然是用右手摘下帽子,对徐世昌深深一躬,恭敬道:“学生错了!”
和杨宇霆如同水火的郭松龄气的鼻子都歪了,心中暗骂:“欺软怕硬的混蛋。”
汤玉麟张了张嘴,顿觉无趣,心中暗道:“墙头草。”
张景惠眼神中流露出一股迷茫:“小六子能够请来徐世昌,还真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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