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窗前夜话(下)】
“我的建议重要么?”
乔治-惠特尼认真道:“很重要。”
王学谦玩味的看了一眼乔治-惠特尼,想不到连军火工业的老大,惠特尼家族都控制不了局面,看来争吵有些激烈了。
杜邦是靠着战争财发家的,但谁都知道,杜邦在和平年代在军火工业中的份额很小。因为杜邦只做弹药供应,也就是说,打仗了,他们才有钱挣,不打仗,杜邦家族会将注意力从军火供应转移到民用工业,至于杜邦的火药工厂,只要能够维持下去就足够了。
可要是在战争中,杜邦家族的利润就有点吓人了。
比方一艘战列舰,主炮一个齐射,就要消耗十吨烈性炸药,而对于杜邦家族来说,一万美元倒手了。甚至还会不止,可惜,总不能天天盼着打仗吧?
不过,在黑水公司之中,杜邦家族似乎也有股份。但话语权不如惠特尼家族那么重。
王学谦心中不停的掂量,他有意从黑水公司的管理层脱离,维持一个话语权就足够了。但是无独有偶,现在他迫切需要黑水安保公司战斗部队的支持,所以想要脱离也不过是说说的。
“乔治,你更倾向于哪一种?是建立基金会,通过市场运作,将这种模式固定下来,长期和军方合作;还是就地分钱,毕竟惠特尼家族为了能够持有黑水公司的股份,也付出了几百万美元的代价,想尽快收回收益,也是情有可原的。”王学谦并没有回答乔治-惠特尼的问题,反而更像是故意气乔治-惠特尼的样子。
根本就不用猜想,乔治-惠特尼肯定是支持前者,甚至基金会的事也是他极力促成的建议,或许还是他提出来的。
乔治-惠特尼就像是一下子被激怒了一样。用力的捋着头发,在房间里转圈,情绪变得不太稳定,毕竟他不过二十几岁,根本无法像那些家族的老家伙一样,老奸巨猾。
“威廉,你还不知道吗?这个钱不能拿,拿了,我们这些人就不会有将来。我不相信你会不明白,而且原来的规矩都是你定下的。你肯定看打了这其中的风险。”
乔治-惠特尼愤怒的盯着王学谦。
在楼下,皮维不太在意的抬了抬头,看着楼上房间出来的争吵,毫无表情的又底下了头。
嘴角露出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微笑,老板又在气人了。
让乔治-惠特尼触不及防的是,王学谦摊开双手,耸起肩膀,轻松道:“但是乔治,黑水公司我投入了200万美元。但是至今为止。已经获得了15倍的收益,我早就回本了啊!”
“啊!”
乔治-惠特尼刚才还把王学谦当成自己阵营的人,忽然间发现,原来眼前的这个人。导演了一场利益狂潮,然后跳进坑里的人一个个沾沾自喜,以为占了便宜,但实际上呢?
王学谦早就挣的钵满盆满了。
见威胁没有乔治-惠特尼的口气软了下来:“威廉。你就别再气我了行不行?”
看乔治-惠特尼小女人样的撒娇,王学谦心头一震恶寒,不自觉的打了个摆子。脸色也僵硬起来:“乔治,这其实是一个机会,难道你没有看到吗?”
“什么机会?”乔治-惠特尼不懂了,已经是火烧眉毛了,还是机会?
王学谦笑道:“你想想看,提出分红的那些人?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埃里克森,摩根的走狗。在董事中,就他的话语权最重。”
“超过你了吗?”
“那倒不至于。” 乔治-惠特尼松了一口气,脸有些阴沉道:“但是他背后站的是摩根,很多股东都受他的影响。”
“杜邦家族人赞同吗?”王学谦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乔治-惠特尼摇了摇头,说:“这倒没有。”
“这就好办了。”王学谦会心一笑道:“很显然,是摩根发现他们一手控制的美国政坛,开始分化了,军界已经不受到他们的控制了。而他们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控制,只能搞黄黑水公司的模式。”
“这个太险恶了吧!” 乔治-惠特尼激动道:“我就知道,摩根的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忽然间,神色一黯道:“可是,摩根的人也不好对付。”
乔治-惠特尼的表情实在是太搞笑了,对摩根有气,但是却不敢发泄出来的样子,让他有些无语。
摩根是强大,但他们的强大在于钱。
作为美国最大的银行家,摩根想要做的,不仅仅是控制美国的经济那么简单,更深入一点就是小摩根希望美国的政府是为摩根服务的,而不是摩根去迁就美国政府。
这个想法在实力绝对强大的时候,确实可以有。而且摩根也确实这样做的,最明显的一次,就是老摩根当年在欧洲挥金如土的收购艺术品,名画,古董,但是美国的法律对这些价格高昂的艺术品和古董名画的关税,甚至比这些艺术品在欧洲买入的价格还要高。
于是,老摩根就导演了一场参议院的提议,超过一定年份的古董,关税免费。于是大量的古董,名画都被.收藏进入了老摩根的私人庄园之中。想想看,当走廊中挂着的画都是米开朗基罗的真迹,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但这种做法,从根上来说,是错的。因为更多的政客会反感摩根的这种跋扈行径,这也就是政府正在将原来由摩根报销的国债,变成了部包销,甚至停止和摩根的合作。
多年来,摩根的跋扈,已经造成了很大的隐患,只是摩根家族的人还没有意识到罢了。
但是在军工业,甚至军方。摩根的话语权几乎是微乎其微,最后还得极大军火财团说了算。如果是分散的财团,实力对摩根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哂,但是联合起来的话,实力已经让摩根开始吃惊了。
破坏这种联盟迫在眉睫。
王学谦站起来,迎着乔治-惠特尼的目光。神情轻蔑的说:“既然摩根想要搞黄黑水公司,那么简单,以后我们不带摩根玩,不就得了吗?”
“不带他玩?”
乔治-惠特尼彻底惊呆了,这个说法,虽然新鲜,但在美国,任何一个财团敢信誓旦旦的说,我们不带摩根玩!
不和摩根合作倒是有可能的,但是不带摩根玩。那就是要孤立摩根吗?
乔治-惠特尼眼前一亮,兴奋道:“威廉,你有什么好主意!”
“每年黑水公司的盈余是否很多?”王学谦笑着问。
乔治-惠特尼苦着脸回答:“何止是多,今年除去顾问的费用,基地的建设费用,所有开支之后,还能剩下1400多万美元。老实说,我看着这笔钱都眼红,但是明年会有更多的盈余。如果几年不分红利。甚至可能累计到上亿美元。”
一场禁酒运动,让美国每年损失5000万美元的税收。
对于控制了私酒走私业务的黑水公司来说,一年才2000多万美元的收入,这还是少的。
“如果固定下来。每年从盈余中拿走600万美元建立基金,股东们会有意见吗?”
“估计不会,这也不是大头。那么剩下的钱呢?总不能存着吧?现在我每天想到这些钱就头痛,甚至睡不着。”
“当然不能。大家都是做军火生意的。研发不要钱?试验新武器不要钱?增加研究所不要钱?”王学谦一口气说了好几个问题,顿时有把乔治-惠特尼问懵了的感觉。
“这个……”
“你可以提议将余下的钱,为美国的国防工业添砖加瓦。作为研究经费,这样一来,各家又能省掉不少的研究投入。而获得最大的研究资金,如果这个时候摩根扶持的埃里克森还一意孤行,就把他那份钱给他嘛!”王学谦戏谑道。
“这个办法好!嘿嘿嘿……摩根就是一个银行家,研究新武器,他生产个毛啊!更不会得到军方的一分钱的订单,最多让联合钢铁公司多卖出一点钢铁……咦不对,联合钢铁公司也不会多一分钱的订单。” 乔治-惠特尼崇拜的看着王学谦,眼神中流露出喜色,被摩根压着,喘不过气来,谁不会有一点情绪,能够打回去,自然不能下手轻了,不然对不起这些天自己受到的气。
如果埃里克森拿了他那份钱,太好了,摩根彻底被孤立了,被驱逐出黑水公司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每年上千万美元的研究经费,你想好怎么用了吗?”
“啊!”
乔治-惠特尼愣住了,他真的太开心了,一时间早就忘记了,这笔钱的流向。各个财团的利益都不一样,就像是杜邦,他们控制了美国的火药生产,但是如果得不到利益,会心甘情愿的把本属于他们的收益,让其他家族发展自己的技术储备,而自己一无所获吗?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威廉,你已经说了这么多了,不介意把完整的计划都告诉我吧?”
“很简单,紧跟国际风向。现在最火的,就是飞机和坦克。坦克的用途,在战场上已经被检验了,但是速度慢,装甲防护底,无法作为单独兵种发挥机动优势,研究的方向当然是增加坦克的性能。而飞机在一战中的表现不显眼,但是战争中已经在侦查,骚扰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甚至可以作为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然后等技术成熟之后,联合办工厂,民用军用都可以,反正能挣钱不就行了吗?”
“能挣钱吗?”
乔治-惠特尼表示巨大的怀疑,这两项都是需要大量投入的,但要说挣钱,乔治-惠特尼真的没想出来,民用上有什么前途。其实对他来说,能否挣钱意义不大,只要能把这笔钱花掉,不引起股东的不满,就心满意足了。
“坦克如果不装上护甲武器,地盘可以当成拖拉机用。采矿设备上也能用。而飞机的用途就更多了,只要能够造出速度快,运量足的飞机,霸占航空业,也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思路。你想想,要是在纽约一个包裹,运送到洛杉矶需要5天,但是如果是飞机的话,上午发出,在洛杉矶下午就能够受到,价格贵一点,很多人也不会太在乎吧?还有通信行业的前景也非常好,到处都是生意,你怎么能说没办法挣钱呢?”
“如果觉得麻烦的花,干脆让各个家族申请研究项目,然后将资金发下去,最后公司成立专家组,验收。这样做省心,但少不了各家争夺。”
乔治-惠特尼还以为这些话是王学谦故意拿捏摩根,而找出来的理由,当然有些钱扔掉了,总比揣进兜里好一些,但是通信器材的话,确实非常吸引人。但要说王学谦的建议中,最可行的还是最后一条建议。
民用军用都能涉及,而且一旦有革命性的技术出现,就会对整个社会都产生巨大的变革。
正当乔治-惠特尼低头想着,房间里的壁钟,铛铛的想起来,王学谦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是夜里11点了,目光瞟向书桌上的电话机。
心说:“开始了吗?”(未完待续。。)
第317章 【外围清理】
用一支专门为了应对战争困局的力量,去对付一个流氓头子,即便是上海滩的大佬之一,也绝对挡不住这雷霆一击。
“威廉,我终于发现,你也有紧张的时候。”
乔治-惠特尼笑着点了一根雪茄,在这个凉风徐徐的夜晚,他终于看到了王学谦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睿智,好运,甚至大刀阔斧的冒险,都是王学谦身上独有的标签,但当他看到王学谦竟然也会紧张的时候,心里顿时有些轻松。
这家伙,原来跟自己是一类人,也会紧张。
“你准备走了吗?”
王学谦抬头看了一眼乔治-惠特尼,笑的意味深长。
乔治-惠特尼点头道:“没错,我这次来远东其实就是因为黑水公司内部出了问题,一旦解决,就不会在远东呆太多的时间。而武器贸易如果能做下来,或许是黑水公司利润的另一个增长点。如果能够带着订单回到美国,对我来说这次远东之行就完美了。”
“英国佬可不好对付。”王学谦怔了怔,对于普通武器,英国人或许不会说什么,毕竟英日同盟的裂痕已经越来越大。
而直皖战争开始后,英国人对直系的态度非常蛮横,甚至准备动用武力。
最大的原因就是英国人在西藏问题上,与北洋政府的谈判遇到了阻碍。
这也太天真了,英国人想要用欧洲战场淘汰的飞机,用来换取直系和奉系对西藏问题上的退让。连袁世凯都不敢公然卖国。要是曹锟有这个魄力,早就不会将一场战争演变成为倒段运动。而不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军事政变。
“英国人很蛮横,但是英国人的行为损害了美国政府在远东的利益。扶持日本,只能让美国在远东的空间更加狭小,但是英国人很快就会意识到,美国是英国人的债主,而日本不过是英国的一个小弟,而且还是一个不听话的小弟。”对华武器禁运,不但不能获得美国、意大利的支持。甚至以损害盟友的利益,来顾及自己的面子,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乔治-惠特尼根本就不担心,一旦美国政府会放任英国人在远东继续蛮横。
“我怎么觉得,英国人越来越讨厌了!”
哈哈……乔治-惠特尼夸张的笑着:“英国人是一个美人迟暮的老太婆,但是他可不想承认自己老了,还要把自己当成风华绝代的公主。你看……我们都在忍耐着这个老妇人喋喋不休的唠叨。但是谁也不会听他的。”
王学谦摇了摇头。心说:乔治-惠特尼看的很明白,但是他忽略了威尔逊政府当政已经是最后一年了。
一般来说,美国的总统,在最后一年的任期内,是不会太强势的。
保持原来的政策,维持现状。等待新的总统入驻白宫,估计是此时此刻威尔逊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再说,威尔逊跟参议院糟糕的关系,让他虽然在一战中获得了巨大的荣誉,但是在国会中。他的支持是非常低的。
迫于种种内外局势的压力,威尔逊也不得不接受英国人暂时的强势。停止对民国的武器出口。
当然这个禁止仅仅是包括部分武器,飞机,坦克和重炮当然是要禁止的,而对于财政糟糕的北洋政府来说,战舰这种价格高昂的奢侈武器,是绝对买不起的,禁不禁止意义不大。而普通武器,还不在禁止的条例之内。
即便禁止,也非常容易解决,转口贸易可以轻松的解决。
就像是意大利人,通过转口贸易,把武器运送到不在条款中的日本殖民地,只要出一些极小的费用,运送武器的船只就能将武器送到天津。
而黑水公司的做法更加简单,通过巴拿马的智利外交机构,完成转口贸易。反正巴拿马政府都是在美国的管辖之下,根本就不用担心,这种掩人耳目的做法,会被人指出来。总不能意大利人能做,美国人就不能做了吧?
再说,英国的武器商人也通过转口贸易,在对华进行武器倾销。
要不然,直皖战争根本就打不起来。
相对于王学谦别墅内轻松的谈话氛围,在张公馆内,张啸林其实犹豫了很久,都没有勇气离开租界。
在法租界,至少法国人好面子,不会当面拘捕他。另外,他也不相信,王学谦真的有实力能够威胁到他的安全。
不过,张啸林还是把那支他不怎么用的手枪,从抽屉里拿了出来,缓慢的用擦枪步,从桌子上的小碗中,沾上一点机油,慢慢的给枪上枪油。
但他总是有些心神不定,尤其是晚上吃过晚饭之后。
右眼皮,一直在跳,这让他心中更加的担忧。
咔擦,一声,装好的手枪,放在紫檀书桌上,在空旷的房间响彻让人心寒的回声。
而在别墅之外,德怀特-艾森豪威尔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半夜11点,也是他制定行动计划的时间。点头对李奇微说:“都安排好了?”
“放心吧,德怀特。尖兵是两个俄国人,徒手格杀是他们的强项。你也知道,我的小队大部分都是德国佬,只要有钱赚,他们连命都可以不要。”李奇微有点紧张,这不同于战争,而是一次标准的刺杀,对手防范意识很强,派出了至少20来人,在别墅周围。
说完,李奇微大摇大摆走到了街上,半夜十分,街上空旷无比。
在别墅大门口差不多十几米的距离,当他用打火机点燃雪茄的时候,突然有人喊道:“什么人?”
李奇微诡异的一笑,他已经看到了两个黑衣人,从角落中走了出来,紧张的想要堵截他的退路,甚至在第一时间,将他抓住。
当手电的光芒照射在他的脸上的那一刻,李奇微不耐烦的闭上了眼睛,神情像是被侮辱了一样,眉头深深的皱起,夹着雪茄的左手对着空中挥动了一下。
四个黑影飞快的靠近了围墙,然后一矮身,一个蹲在围墙边上,托起另外一个人,悄无声息的靠近大门口。
“是谁?”
这时候,从张公馆走出来的黑衣人才发现,他们围住了一个洋人,对方似乎喝了一点酒,眼神渐渐的露出凶光。
其中一人回头喊了一句:“是个洋人。”
“让他马上离开……”
李奇微虽然听不懂面前的两个人在说什么,但是还是脚步有些轻浮的沿着华格臬路往前走去,并没有搭理人的意思。
“原来是一个醉鬼!”
“上海滩的洋人是越来越多了,尤其是老毛子,一个个整天都喝的醉醺醺的,逮住人就跟人吵,烦的很。”
因为走得慢,李奇微很快被两个张啸林的走下赶超了过去,当他们快要接近门口的时候,耳畔有两声轻轻的声音,噗,噗的,就像是盛夏夜里的荷塘边上,蛤蟆跳入水塘的声音。
两个走出门口的保镖,愣了一下。
因为声音传来的突然,有点奇怪,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可忽然之间,两个人的脑袋突然被按住了,双双往对方的脑袋狠狠撞去,砰的一下,就像是砸了一只西瓜一样清脆,但也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两个黑衣人身体软绵绵的倒下来。
在李奇微身后,十多个人跟了上来。飞快的将俘虏按住,堵住嘴巴,捆绑上之后也不管,立刻往大门的方向猫腰跑去。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李奇微的手下,控制了张公馆的大门。
这个速度,让在不远处观战的德怀特非常满意,扭头看了一眼他的副手奥马尔,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道:“这小子干的不错。”
“他干的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增加突击小队分享战利品的份额,俄国人和德国人会更卖力的。”奥马尔一句话,将李奇微的功劳都抹杀了。
战争之后,犹豫战争,大量的俄国人和德国人离开自己的国家,来到美国。
尤其是德国人,俨然已经成为美国社会的第三大移民地。仅次于爱尔兰和英格兰。
刚刚抵达美国的德国人和俄国人,大部分都不是学者和富豪,而是战争后退役的士兵和低级军官。经历了整整四年的战争,实际上,他们除了杀人,对于其他工作已经有些陌生了。
身无分文的踏上美国的国土,迫切想要在美国安家的外国移民,根本不在乎工作是否危险,只要价钱合适,他们连正规训练都不需要,就能重新踏上战场。
在俄国人中,不少都是猎人出身,因为战后投降,或者被俘,滞留在欧洲。
匕首,弩弓……最原始的武器被搬上了训练场,而且一个个成绩斐然。
在院子里,不断的传来有人倒下的闷哼声,相比德国人,俄国人的手更黑,杀人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心理负担。
很快,突击队已经抵达了张啸林别墅的大门口。而外围的清理已经接近尾声。
相比几分钟前,张公馆似乎依然在黑暗中,但房子周围夏虫的鸣叫已经停止了,就像是一团巨大的乌云,笼罩在头顶,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二楼书房的张啸林,抬起头,看着巨大的落地窗外的月光,眼神有些迷茫。(未完待续。。。)
第318章 【狗急跳墙】
张啸林坐在摇椅上,房间里幽暗的如同墓穴一般,除了窗口透进来的一点微弱的月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回想起中午,杜月笙打来的一个电话,张啸林百思不得其解。
王学谦可能被人刺杀,人没事,但肯定会派人报复,让他小心。
说起来,王学谦还是他的同乡,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是他无法理解的。他当然不知道,在后世,他除了流氓头子,青帮大佬的称呼,还有一个迎风臭十里的骂名——汉奸。
或许让王学谦派出黑水公司的战斗部队,去杀杜月笙,他会不舍。但杀张啸林,他连一点压力都没有。
狗一样的东西,还真的把自己当一个人物看待了?
对此,张啸林毫无知觉,他还在纠结于他和王学谦毫无利益冲突,并非生死仇人,不过是一场码头上的误会。
反倒是毫发无损的王学谦利用洋人的手段,率先对青帮动手,一开始并非是针对张啸林,而是整个在法租界的青帮生意。这让黄金荣和杜月笙都颇感压力,如果没有了鸦片生意,青帮的人不得不回到原来的轨迹,继续在街头敲诈勒索,以绑架为主要收入来源。
这一点,黄金荣和杜月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而张啸林由于一开始的面子作怪,并没有第一时间澄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和浙军中的张载阳交好,并搭上了淞沪护军使何丰林和浙江督军卢永祥。
而王学谦的父亲,王鸿荣却已经被卢永祥扣押了近一个月。两家人,早就是水火不容。对着夜色叹了一口气,张啸林感觉有点疲倦,他还不到50岁,这个年纪,是不应该时常感到劳累的。但是早年在街头打杀。多次受重伤不死,几次差点被装上麻袋,沉入黄浦江的遭遇,让他的身体的显得消瘦,单薄。
在张啸林的眼中,跟王家的冲突不过是浙江督军想要在浙江立威,他不过是帮了一把而已。
原本,张啸林还沾沾自喜,以为王家万般无奈之下,会求到他的门上。王家可是浙江数得上的大户。到时候敲诈多少?10万,还是20万。或许应该是50万大洋。
可没想到,王学谦如此蛮横,手上的实力也强的惊人,不仅没有让他讨到好处,反而处处受制。有时候,他也想派人杀了王学谦一劳永逸。但是他又怕洋人不答应,再说,连杜月笙都劝他忍让退让。让他心中颇为烦躁。
“可能是自己太小心了。”
张啸林自嘲的说了一句,他并没有感觉到院子里的夏虫突然停止了叫唤,因为手下已经隐藏在院子的角落中,只要有人出来走动。虫子的叫声就回停下来一阵。
但很快就会再次聚集起来。
打断张啸林胡思乱想的是一声并不响亮的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吧嗒——
楼底下大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在院子里的人是没有钥匙的。而他的两个子女也被他送走。整栋房子,只有他拥有钥匙,但突然想起的开门声。让他一下子警觉起来。
张啸林大气也不敢出,悄无声息的从桌子上拿起手枪。小心翼翼的踩在地毯上,站起来。环视着书房里的摆设。
柜子太小,也不合适躲人。再说,躲在柜子里,估计他被发现的时候,连一个反应的时间都不会有,就回被堵在柜子里。到时候,就要欲哭无泪了。
很快,他把目光锁定在落地窗高大的窗帘上。
被拉起的窗帘,正好拖在地上,深色的窗帘,即便在开灯的时候,也不会透光,很严实。拉起来后,窗帘变成一团褶皱的瀑布,藏个把人不是问题。
很快,厚底作战靴在地板上发出个吱呀声,传遍了这栋房子。
虽然鞋子上已经绑上麻布的袋子,将鞋底和地板交错碰撞后,发出的声音降低到最低,但是高大的欧洲人的体重,还是让楼梯上的木板发出一些变形后的嘎吱声。
嘎吱——
嘎吱——
……
这让进入别墅的李奇微非常气恼,没想到这座装修豪华的房子的楼梯是仿造英国维多利亚式样的木旋转楼梯,最大的坏处就是,只要体重稍微重一点的人,走在楼梯上,不管如何小心,都会发出声音。
不行,得立刻放弃偷袭,李奇微立刻下令:“快速搜索。”
除了在院子里警戒的战斗人员,全部进入别墅,根本就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见门就撞开,然后就开枪。
听到楼下鸡飞蛋打的杀戮,已经开始,躲在窗帘后的张啸林顿时脸色变得煞白。
这一刻,他才明白,有些人可能真的不是他的身份能够招惹的。
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阳台,院子里的手下竟然连示警的机会都没有,而大队人马已经开进他的房子。可见,他的这些手下无非是投降,而是被人全部干掉了。
好厉害的王家小子?
能够悄无声息的拔掉他安排在院子里的保镖打手,第一时间攻入别墅,上过几天军校的张啸林肯定知道,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士兵能够做到的,连担任警卫的精锐特务连都不见得有这个本事。
至少,张啸林是见识过淞沪护军使——何丰林的特务连,战斗力不晓得,除了长的高大一些,也没有多少出奇的地方。
砰——
在房门被踹开的那一瞬间,枪声想起,跳弹在空中发出一阵啸声,好在并没有伤到张啸林。这一刻,他更不敢动了,他心里已经存了要交代的念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法租界巡捕房还不出动,那么肯定是收到了法租界的默认,甚至是帮忙。
活着离开上海滩,机会已经很渺茫了。
张啸林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会成为他的一张催命符?
手臂隐隐有些发抖。好在室内的光线很黯淡,根本就看不清楚房间内的布局,刚开的枪声,不过是乱打一气。最多是让室内的人惊慌,发出声响。
张啸林努力忍住心头的惊悸,心中哀叹:老了,老了。
而是二十年前,他即便是被人装在麻袋里,打断了肋骨,眼看就要被丢入黄浦江里。没有发抖过。但是现在,他的手臂却在发抖,握枪的手竟然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就像是一个刀客,在拔刀的瞬间,心里害怕了一样。
已经绝对没有胜的希望。
“一楼搜索完毕!”
“二楼搜索完毕!”
“阁楼没有人!”
……
随着战术靴在地板上不断踩踏的厚重声音,数十个战斗部队的雇佣军人,在别墅里忙的是团团乱转。却除了被击毙的一些张啸林的手下之外,连张啸林的影子都没有。
拿着张啸林的照片,李奇微的心头有些怀疑:难道情报出错了?
但如果是情报错了的话。张公馆内外怎么会防范的如此严密?李奇微不敢肯定,这是是否是一次高明的伪装,不得已之下,只能命令手下:“把那两个民国人带过来。对了,把史迪威的默克带进来,找人这家伙拿手。”
默克是史迪威的一条拉布拉多爱犬,全身漆黑。在夜晚宛如幽灵一般,神出鬼没。
虽然李奇微毫不避讳的大声命令,但是躲在窗帘后的张啸林并不知道将面临的是什么?
反倒是有奇怪。似乎闯进他别墅的都是一群外国人。
听口音好像也不是法国人的口音,而且都是生洋。在上海滩,洋人也分差别,生洋人和熟洋人。
在民国住过一段居住过一段时间的洋人,都会说一些日常的中文。有些更是能够说一口流利的中文。比方说拉斯诺-邬达克,就用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就能说上一口流利的洋泾浜上海话。
至少跟当地人交流没有问题。
而生洋人的显著特点就是,连最普通的中文都不会说,而且表情傲慢,语气咄咄逼人。
在张啸林的第一印象中,发号施令的李奇微就是这么一个生洋人。
在张公馆外的卡车车斗里,芮庆荣气氛的盯着小鸡子一样的手下,阿根。凭什么,他作为老大,竟然被洋人绑了起来,而他的手下阿根,只不过是洋人让他蹲着就行了,难道长的高大威猛也是他的错?
再说了,芮庆荣也没打算逃跑,才几分钟的时间,张公馆院子里的所有武装力量都被拔除,甚至连轻声都没有发出来。要说一开始,芮庆荣还真的有些看清这些美国人,整的跟打仗似的,又是地图,外围进攻,突击队……
似乎这帮美国人的胆子也不大,估计也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可没想到,翻墙而入的突击队,竟然干净利索的扫清了院子内的帮派杀手,这些张啸林网络的保镖和杀手,手底下的功夫都不弱。
没想到,在一个照面,都被撂倒了。
这时候,芮庆荣才明白,为什么王学谦的脸上当时是如此的自信。简直将张啸林当成了一个废物点心。
“大哥,美国人让你跟着去张公馆。”阿根媚笑不已,解开了芮庆荣的手铐,没曾想,刚解开脸上就挨了一巴掌。捂着脸,有点不管看芮庆荣,哭丧道:“大哥,美国人把钥匙交在我的手里,我有什么办法?”
“尼玛,为什么给老子上手铐了,你小子却一身轻松?肯定翻译的时候没使好心眼,蒙骗了老子。”芮庆荣骂骂咧咧的,心里这个气啊!好在其他手下没有看到他现在的狼狈样,不然啥威信都没有了。
跟着美国大兵,走进了张啸林的别墅大门。
地上倒着几个人,有的已经是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顺着带路的大兵,芮庆荣看到在客厅中央的是李奇微,顿时点头哈腰的走了过去,笑道:“李大人!”
李奇微当然不姓李,不过芮庆荣也只是知道,这个一脸假正经的洋鬼子,是叫李,什么来着,反正洋人的名字都是乖乖的。
忽然闻听楼下有国人的声音,张啸林浑身一震,心说:好啊!王学谦,既然你不让我活,我就让你死在我前头!
显然,张啸林已经把楼下的芮庆荣当成了王学谦,而且还鄙视了一把,心说:装什么清高,洋博士,也不是在洋人面前是条狗?不动声色的手枪的保险打开,张啸林默默的在心里念叨着:一……七……
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依然清晰可辩,而张啸林的书房,正好在楼梯口的对角,要不了一分钟,想到王学谦就会出现在他书房的门口,两人相距不超过六七米,开枪的话,必定会成功。
此时的张啸林,心中已经存了必死的之志。
准备跟王学谦同归于尽。
他也不想想,王学谦的实力能够影响一国的总领事,难道会对一个武夫如此低声下气?
可张啸林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目的,杀了王学谦,杀了他!(未完待续。。)
第319章 【愚蠢的幻想】
张啸林的心里存着一点侥幸的心里,但随着底楼的搜查已经结束,越来越多的人拥上二楼,心跳越来越快,都卡到了嗓子眼上了。
他这座别墅是三层小楼,造好搬进来也就是这两年的功夫。
很多房间空荡荡的,根本藏不住人,更不要说阁楼上了,搜查的重点就在二楼。而听着走廊上的声音,他也在奇怪,王学谦不是留洋了多年吗?
怎么跟洋人交谈,还带了一个翻译,而且是一个二把刀翻译。
就几句话的功夫,这个叫一个费劲啊!
细细一想,有些不对头,来的人根本就不是王学谦,而是另有其人,听声音还有点熟悉,难不成是上海滩上混人物?张啸林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有人就推开了二楼的房门。
当芮庆荣走进房间,张啸林还偷偷的从窗帘背后撩开了一道缝隙,偷看了一眼,顿时心里后背凉飕飕的,顿时燃起滔天的怒火,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杜月笙啊!杜月笙,老子还把你当成好人,原来背地里却是想要老子的命?张啸林的怒气,顿时有些无处发泄,想要跳出来,却看到荷枪实弹的洋人大兵,也有些心虚。但是一点不妨碍他对杜月笙的行为产生了莫大的怨恨。
原来打电话让他小心都是假的,是试探他今晚的住处才是真的。
“罢了,这次爷认栽了。”
别看杜月笙人前人后: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的亲热。但真要关系到他的利益。这手段也是黑的很。
小心翼翼的将窗帘的缝隙抚平,还幻想着能够躲过一劫。而这些年他搜罗的那些‘高手’的表现,确实足以用‘失望’二字来描述,哪里有人对手的影子都没看到,里里外外的人都被干了个七七八八。
这要是说出去,张啸林的脸面在上海滩上也要丢在地上被人踩了。
不时传来房门被踹开的声音,摔东西,就跟家里闯进了土匪一般,蛮横的让人心里没底。
有心从窗口跳下去。却又怕还没爬出院子,后背就要挨枪子。一时间,上海滩上的龙头老大之一的张啸林也没有了主意,左等右等,很快将嫌疑放到了书房里。
靠着书桌背后的,是一个被隔开的空间,从外面看不出来。
“长官。这里有暗门。”
搬椅子,拆桌子的声音传到窗帘后,他就知道,藏保险箱的暗格被发现了,心里顿时有些不舍。可有什么办法呢?活着才有机会。
正当美国人砸开书柜,半人多高的一个保险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芮庆荣鄙夷的看到几个士兵模样的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的兴奋。但他却根本就不敢对这些钱财有非分之想。而跟着黑水战斗部队而来的伍德。作为王学谦身边的保镖之一,眼神根本就没有往保险箱的方向看去,反倒是不停的打量这个房间的结构。
在哪儿呢?
伍德眼神微微眯起来,顺着书架一点点的打量,从上到下。不像是能藏人的样子,心底有些不解。阁楼和三楼。空房间很多,而且都不是能藏人的。
尤其是阁楼,走上去一览无遗,空旷的很。
但是请报上说,张啸林就在这座房子里,而且从打昏、被杀的保镖数量上看,这里确实有人需要保护,不然也不会派出这么多的人,在院子里巡逻。
“在哪儿呢?”
这个问题,芮庆荣也在想,不过整个房间都已经查看了一遍,最后他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跟伍德一样,盯上了被风微微吹动的窗帘,突然,窗帘下一双露出来的鞋子,让两人顿时紧张起来。
对方是否有武器?
窗帘遮蔽的地方也比较大,能否一下子就把人抓住?
都是一个难题,伍德找上了李奇微,后者也是微微皱眉,做了一个手势,将腰间的手枪拔了出来,眼神在周围扫了一遍,试图寻找可以隐蔽的地方。
而伍德不动声色的慢慢走了过去,这一刻,芮庆荣紧张的将后背弓了起来,就像是一只受到了惊吓的猫,随时准备跳出危险地带。这一刻,两人都大气都不敢出,正当这时候,伍德一脚沿着窗帘踹了过去,一时没有防备的张啸林还听着匕首刮保险箱钢板的声音,心里怒吼着:这是老子的钱,谁也别惦记!
毫无防备之下,被伍德一脚踹了个正着。
砰的一下,从窗帘手被踹了出来,一头撞在书架上,额头都磕出了血,胸口一阵憋屈,有点喘不过气来。
正当他想要反击的时候,李奇微的手枪已经抵住了张啸林的脑袋。
皮靴踩住了张啸林手枪上,往后一踢,将手枪踢出了张啸林的控制范围,这一下,张啸林傻眼了,可扭头一看,房间里有五六个穿着奇形怪状的装束,说是军装吧,可全身上下到处都是口袋,黑不溜秋的,看着让人奇怪,也不知道是哪国的军装。
而他放在家中的保险箱,确实被找出来了,但是在保险箱围着的人,只有一个,还在徒劳的用匕首,划着保险箱的钢板,扭头对张啸林看了一眼,笑了出来,一嘴的白牙。
“张老板,你可真够沉得住气的,躲在窗帘后,房子都快被点了,还不出来。”芮庆荣翻着白眼,挤兑了张啸林一句。
不过,张啸林梗着脖子,佯装硬气的说:“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刮,说一个痛快话。不过,芮庆荣啊!我就没有看出来,你跟着杜月笙跑腿,还有这个本事,连帮里的长辈都坑,要是让外人知道,你在上海滩还有立足之地吗?”
“坑不坑人的我不敢说,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说,我也过不了这一关。”说完,芮庆荣将手腕被捆出的血印,在张啸林的面前扬了扬,拉着脸:“这可都是拜你所赐!”
纵然张啸林是老江湖,也看出了芮庆荣手上的伤痕不像是假的,这个结果是他始料未及的,难道芮庆荣也是被逼的不成?但是却死要面子的哼了一句:“这王家的毛头小子,还真想把上海滩翻过来不成?青帮数百年的基业,可不是他能招惹的。”
解除了张啸林的武装,马上有高大的洋人过来,将张啸林夹住,拖到了保险箱面前,让他开保险箱。
保险箱是嵌在房子的墙壁上的,除非用炸药炸开,根本就无法搬运出来。再说了,偌大的保险箱,加上里面存放的贵重物品,少说也有四五百斤,根本就不可能用人力搬运出来。
还想说几句硬气话,撑撑场面的张啸林,感觉自己被死狗一样的拖来拖去,脸面无光,顿时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反倒是芮庆荣看着张啸林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悯的目光。要是他能看到芮庆荣的表情的话,绝对不会还抱有能活下去的幻想。因为芮庆荣的眼神,他也很熟悉,就是绑架了富商之后,要撕票的眼神。绑架,可是张啸林当年的主业。
虽然已经沦为阶下囚,张啸林还是舍不得保险箱里的金银。
想着硬顶,拖延时间,半夜里,枪声不断,巡捕房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可能会晚一些来,但只要拖到法国人的巡捕房抵达,他或许还能保住这些黄白之物。
再说,他感觉自己没有被动刑,挨打的迹象。
刚才的一腿,是因为吃不准窗帘后躲的人的情况,估计下手重了一些,好在他也没有受多大的伤。估计王学谦还不敢对他下手,感觉良好的张啸林以为自己在上海滩有不弱的势力,虽然被形势所逼,处于劣势。但还有希望保住这条小命,或许不过是一次警告。
毕竟,此时此刻的他已经不是刚从杭州来上海闯荡的毛头小子了,而是上海青帮街面上的头号老大。想要对他下手,都不得掂量着自己的斤两?
不过,算他倒霉,在黑水公司里呆了大半年的李奇微,身上军人的味道早就被扔到爪哇国去了,反而是一身的匪气。叼在嘴巴上的雪茄猛的吸了几口,就见得偌大的烟头一亮一暗,青烟缭绕。
手指拿着雪茄,轻蔑的看了一眼张啸林。
一时间,张啸林的心头慌乱起来,不住的心说:这个洋鬼子想要干什么?
很快,张啸林就明白了,李奇微的用意。
烟头距离的他的脸越来越近,李奇微故意用一个缓慢的动作,来拖延烟头最后碰上皮肤的一刹那,不过这更加重了张啸林心中的恐惧。随着这些年,钱越来越多,他已经不复当年的持强好斗,也没有了当年闯荡上海滩的那股子狠劲。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当脸上的皮肤都感觉到烟头炙热的温度,这可不是筷子粗细的卷烟,而是比擀面杖都小不了多少的雪茄。这要是往脸上招呼,即便将来好了,脸上烂一个大窟窿,也没脸出门了。
“我开,我开!”张啸林挣扎了一下,但是两个俄国人,虎背熊腰的按着他的肩膀,根本就纹丝不动。
即便看到李奇微眼神中嘲讽的味道,张啸林也不敢多说几句。
他算是彻底看出来了,这群洋鬼子一个比一个狠辣,真要是下手,肯定会把他折腾的死去活来。
咔咔咔……
钥匙插入,密码盘不断的转动,发出连串的清脆的声音,当发出咯噔一声的时候,张啸林面如土灰的心中战栗,这可是他手上最大的一笔现款啊!
这一刻,他的心都在滴血……
(今晚就一更,明天争取爆发。)(未完待续。。。)
第320章 【一条不归路】
当张啸林遮遮掩掩的打开保险箱的铁门,房间里的所有人,忽然好想眼前划过一道金光,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金子是不会发光的。
但是在灯光下,还有比金子更耀眼的吗?
当张啸林被死死按在地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保险箱分成两层,地下的一层,都是一块块垒起来的金锭。虽然表面看上去毛糙,甚至有些还比较拉手,但目测之下,每一块金锭的重量都在1公斤以上,显然是张啸林个人秘密铸造的,并非银行卖出的保准重量的金锭。
而在上层,是一摞摞的美元。
20美元面子的钞票,散发着油墨的清香,一摞10迭,那就是两万美元。
黑水公司战斗部队的人,都是从退役士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强将,没有了国家荣誉,金钱就成了他们追求的最大目标。
“尤金,你干什么?”
尤金就是那个担任突击队尖兵的俄国人,猎人出身,拥有超乎野兽的预判和身手,但是看到这么一大笔财富的时候,他竟然扑了上去,死死的抱住了美元,脸都扭曲了起来。
这一抱,至少有三四万美元,那一刻,这个从军队中逃出来,漂泊到美国的俄国人,发狂的喊了一句。
“还等什么,拿钱,我们走!”
这等于是蛊惑众人抢劫,然后一哄而散。面对巨大的财富,即便是训练艰苦,已经颇具特种作战能力的黑水公司精锐作战部队的成员,也倒吸一口冷气。
抢?还是不抢?
冲进张啸林书房的战斗人员,至少有六七个,这一刻,有些人开始不怀好意的看向了跟在后面的指挥官,甚至一起来的战友。
或许。他们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战友这个概念。
所有人都是抱着发财的目的,进入黑水安保公司,除了杀人,他们什么都不会。但是财富已经出现了,贪婪的**被勾起来,难道黑水安保公司的战斗人员,还能像是在训练场上那样,互相协助吗?
场面变得诡异起来,似乎一场你死我活的内部争斗快要开始了……
李奇微的心里也没底起来。他不明白,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样,他不由的紧张的握住手中的武器。如果骚乱一起,他会毫不犹豫的开枪。但是突击队的人,大部分都是他的手下,他能下得了这个手吗?
正当他气得大喊大叫的时候,伍德却开枪了。
子弹穿透尤金的额头,将他整个后脑勺都炸开,就像是一个被打碎的半熟的西瓜。红的,白的都流了一地。
“老板早就知道,你们这些家伙会为了钱,不惜向自己人动手。但是别忘了。你们的家人在美国,黑水公司并不是像你们想想的那么简单,尤金的家人会在两天后失踪,如果还想抢的话。我绝对不拦着你们……”
面对伍德挑衅的目光,所有人的心里都一冷。
甚至已经偷偷摸摸的挣脱了控制,准备乘乱逃出去的张啸林。也愣住了,尤金毫无声息,还在不停的战栗的身体,瘫软在他的面前。
他也杀过人,但是还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这一刻,他真的怕了,这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混蛋,一群修罗,连给自己人一点清醒的时间都没有。
“小伙子们,赶紧打扫战场,用窗帘把所有的黄金和美元都包裹起来,要是掉了一块黄金,你们就等着来自地狱的惩罚!”
伍德根本就不担心这些人会起贪念,在死亡,还是全家人都一起覆灭的巨大恐惧下,犯罪成本实在是太高了,高到即便是军官的李奇微都害怕,如果当时扑向保险箱的是他,伍德是否会针对他下手?
而他在美国的家人……
李奇微用力的摇着脑袋,想要将保险箱里诱人的财富从眼前甩出去,但是他眼神还有些不舍:“快,用窗帘包裹好。战利品的30%是参战人员的奖励,你们可别再犯傻了。”
对于,黑水安保公司,他还是想的太简单。当然,李奇微也颇有微词,但显然这个时候,不是他提出抗议的时候。
别看重量不轻的黄金,一摞摞的美元。
其实保险箱里,最值钱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在最顶层的那个小柜子里。当芮庆荣双手颤抖的从小柜子里将十几分产权文件拿出来,其中就有一份三鑫公司的股份分配文件。递到李奇微的手上的那一刻,芮庆荣内心也有着强烈的不舍。
三鑫公司的股份,这等于登上上海滩地下世界顶端的敲门砖。
他竟然给了一个美国佬,芮庆荣有些气馁的低着头,看着趴在地上,如同死狗一样的张啸林,这老头不过是被踹了一脚,除了身上有些轻伤,好得很。
却装出一副死人样,估计也是大半辈子的积蓄,被洗劫一空之后的绝望。
“电话已经接好了!”
伍德就是再等这个,拿起电话,给别墅打了过去。
在别墅里,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房间里灯火通明,王学谦膝盖上摊开了一本小说,但是他的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就没有看进去,反而看上去像是对着窗外有些发愣,但窗外一片漆黑。
当电话铃响起的那一刻,王学谦给人的感觉似乎醒了过来,精神一下子饱满了起来,眸子发亮,眼神中透露出阴冷的目光。
皮维拿起电话的那一刻,还是愣了一下,他心里早就知道,出动这么多人,要是连一个流氓头子都解决不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是!”
“我知道了!”
“等一会!”
……
皮维握住电话的话筒,扭头看向了王学谦,而王学谦正好也抬起头,看向皮维,虽然没有站起来,快速走到电话边上的意思:“是伍德?”
“是的先生,伍德打电话过来,围杀已经结束了。”皮维点了点头,神情多少有些轻松,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抵达远东的这几天里,每次危险都是和这个张啸林有关,要是再不针对这个家伙,皮维都忍不住要出手了。
“人已经都被抓住了,而且在对方的家里,搜出大量的黄金和美元。另外,伍德想知道,接下来是否把人带回来?”皮维嘴角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微笑,到现在为止,事情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
而黑水公司战斗部队的实力,在英国海军陆战队没有登录之前,在租界里是无敌的存在。
根本就不用看法国人和英国人的颜色,至于会引起国际纠纷,让他们来吧!
听到是否要把人带来,王学谦皱了皱眉头,合上膝盖上的小说,放在茶几上,很快他想了一个稳妥的办法,在计划中,没有考虑过张啸林被活捉的情况,但毕竟活捉了。
但是怎么杀,确实是一个问题,他不动手,就必须有人动手。
王学谦拿起电话,伍德已经在电话那头等了很长时间,恭敬道:“先生,黄金还无法清点,但是美元已经清点出来了,有15万美元,另外还有1万多英镑。”
“把黄金送去银行,美元和英镑作为作战部队的战利品,发下去。”
王学谦不在乎钱,但是如果让黑水安保公司的战斗人员,拿着大量的黄金,说不定会在市面上兑换,会引起注意。而这支部队,他除了留下少量的人,其他人员是要尽快撤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把电话给芮庆荣,对,是那个跟着你的民国人,让他听电话。”
在伍德放下电话前的那一刻,伍德对作战人员说了一句,王学谦立刻将话筒从耳朵边上拿开了,他听到了一阵让他耳朵都无法忍受的欢呼声。
简单粗暴的战斗之后,在几乎人员无损,唯一的伤亡,还是等同于军中宪兵的执法队处决的家伙,黑水公司的这次行动,如果不算尤金,几乎堪称完美。
将近20万美元的战利品分发给不到300人的战斗人员,每个人至少能够获得在美国工厂里工作一年的收入。
这才是雇佣军的生活,轻易不开工,一旦开工,就是吃一年的收入。
芮庆荣战战兢兢的拿起话筒,要交代的,王学谦都给伍德交代过了,而现在,他需要的是芮庆荣的投名状。
仅仅作为一个躲在幕后的告密者,这还仅仅不够。
“王少,您有什么吩咐。”
王学谦听到电话那头带着颤音的询问声,感觉芮庆荣就像是吓破胆一样,但他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
“现在你要做的,是让我放心,让所有人放心的一件事,如果你做不成,现在可以说,我不会为难你。”
自己人说杀就杀了,芮庆荣真的想不出来,他要是在电话中拒绝王学谦的话,等待他的回事什么结果。冷汗不知不觉的从额头上渗了出来,腿肚子都有些发抖了。
投靠王学谦的投名状,想不到会是如此惨烈的一幕,以至于芮庆荣在以后见到王学谦的时候,都是一副吓破胆的样子,根本就不敢心存侥幸。
“王少,您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出这么一句话,芮庆荣宛如心头压着的石头被掀开了一道缝隙,能够让他呼吸,但绝对不会舒坦。(未完待续)
第321章 【杀戮之夜】
规矩,永远是给遵守规矩的人准备的。
而对于那些试图搅乱规矩的人,得到将是惩罚。
对于尤金来说,这个惩罚还刚刚开始,或者他已经不用担心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当奖励成为规则的一部分,那些刚才还试图从保险箱里抢夺黄金和美元的雇佣军,却一个个像是防贼一样的谨慎的看着周围的人,因为让别人偷了哪怕一小部分钱,都是他们的损失。
李奇微的眼神中露出一丝迷茫,又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心说:尤金死的真冤。
如果早一点定下奖励规则,而不是一句空洞的话,那么尤金或许就不会死。这个家伙是一个天生的士兵,没有死在战场上,却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失去了理智……
当将保险柜洗劫一空之后,眼尖的芮庆荣还试图讨好的让阿根描述,房间里还有不少古董和古籍,都是拥有不错收藏价值的好东西。反正卡车都空着,于是在德怀特-艾森豪威尔的命令下,所有人都将能够拿走的东西都搬上了卡车。
来的时候,是二十辆载重开车,回去的时候,雇佣军们都在卡车屁股后面跑步。
而卡车上已经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甚至还有一个紫檀木的八宝阁,一只雕花的拔步床显眼的装在卡车的车斗后面,在黑暗中,像是一只负重的乌龟一样。
“好了,现在该你了。”
伍德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却冰冷的让人窒息的讥笑,手一指芮庆荣。努嘴示意,让他解决掉被捆绑的严严实实的,躺在地上的张啸林,语气有点不太耐烦。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漫不经心的修剪着手上的指甲。
这是一个很难掌握的技术活,不仅需要匕首够锋利,还要非常稳定的动作和力量。不然很容易把手指割伤。
就在芮庆荣愣神的时候。攻克别墅里的雇佣军走的差不多了,但是在院子里被打晕,甚至被杀的保镖,还有一些只是被捆绑住了手脚,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保镖。一个个都被搬运到了别墅里,在此之后,只留下了伍德还有芮庆荣和他的一个手下。
空气中。顿时有种阴森森的味道。
芮庆荣还怔怔的站着,他手下有过人命,但是上海滩的青帮很少做入室灭门的事情。经常性的就是将活人塞进麻袋里,然后在麻袋外面捆绑上石块,扔进黄浦江。
这样杀人,基本上没有心理负担。就像是将厨房里的一袋垃圾。丢尽垃圾桶一样,非常随意,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心理阴影。
但这一次……
张啸林是芮庆荣的青帮前辈,在帮派能量越来越大的时代里,杀一个帮派的前辈。也会引起青帮众人的反感。甚至反戈一击,到时候。上海滩还有他芮庆荣的容身之地吗?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嗖的一下,伍德手上的匕首飞了出去,正好钉在了芮庆荣脚边的地板上,突然到来的威胁,近在咫尺,让芮庆荣身上的毛都快炸开了,后背凉飕飕的,虽然没有看站在他背后的伍德,但是他知道,要是他无法下手,这个洋鬼子会在回去之前把他顺带干掉。
“还好,运气不错。”伍德嘀咕了一句,好在他说的是英文,芮庆荣也没有听懂。还以为是伍德的飞刀准头确实让人惊叹,但实际上,他不过是瞎猫装上死耗子。到时候,芮庆荣该怎么想?
好在芮庆荣完全是被地上的匕首吸引住了目光,僵硬的弯下腰,或许是用力过猛,拔出匕首的那一刻,他还有些踉跄,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张啸林算是看明白,他就是一只待宰杀的猪。
或者更贴切的说,他是芮庆荣进阶的梯子,死,不过是时间问题。
即便是畜生,也知道活下去的好处,更不要说是一个人了。活到半百,张啸林越来越怕,深怕那天就横死街头了,所以身边的保镖越来越多,越来越强。但是再强,也强大不过军队。出门前呼后拥,身边保镖围绕,加上十几个较好的女人,一双儿女,银行里有上百万的存款,无数的产业,他怎么舍得?
即便是他年轻的时候,在杭州城内,坑蒙拐骗,最后因为杀人落的远走他乡的时候,张啸林也不想死,也怕死,更何况是现在?
“芮庆荣,我是通字辈的,是你的爷叔!”
“你这是欺师灭祖,是要过三刀六洞,千刀万剐的刑堂的……”
见威胁无效,芮庆荣似乎是着魔了一般,双眼怔怔的目视前方,毫无波动,一步步的走向张啸林,这一刻,张啸林真的有些怕。
而芮庆荣咬着牙,说:“老子最恨你总是把辈分挂在嘴边,显得老子比你低一等似的,就该给你当牛做马。”
张啸林不停的踢着腿,喊道:“你别过来,我把怡乐坊转让给你,不,还有三鑫公司的股份,黄老板哪里,我给你去说!”
“别做梦了,今天放过你,明天就该我死了。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不,不对,你的命好的很,活到快50才死,啥福没有享过?你占着位置,也该挪挪地方,让兄弟们享享福了。”
“我……芮庆荣,呜呜……”
张啸林情急之下,竟然哭了起来,这一刻,他真的很怕,想到那些他手下的冤魂,绝望的眼神,还有他不死不休的斩草除根,张啸林的这辈子风光过了,但临了确实一场空,能不悲伤吗?
伍德看着芮庆荣磨磨蹭蹭的样子,一阵的摇头,在他看来,这个民国人能算是黑手党吗?
即便是普通的黑手党,他们也不会如此犹豫不决。
面对杀人。只要过了第一次心里上的障碍,今后将变得越来越容易。就像是杀一只老鼠一样。绝对不会有任何一点犹豫。
“抓住他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
伍德在边上大吼了一声,芮庆荣这才从魔障中惊醒了过来,视线有些迷茫,但是至少眼神中没有了犹豫不决。
躲闪的不敢看伍德,虽然他还是不知道伍德在鬼叫些什么,但是芮庆荣好像明白过来似的,一把抓住了张啸林的头发。双眼满是血丝,就要动手的那一刻,张啸林突然喊道:“芮庆荣,我活了大半辈子,也风光过,看在我们同门的份上,你总该让我死个明白吧?”
“死个明白?”芮庆荣一愣。似乎在想张啸林该不该死,或者说,他该不该说出王学谦对张啸林的恨意。
迟疑之后,他还是开口了:“昨天凌晨,王少在回家,在大门口被人刺杀。子弹从车窗边上打中了汽车的车顶,然后那两个刺客当场被抓住。就是当年你救过的钟家兄弟中的老大和老三,现在你该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吧!”
就在张啸林瞪大眼珠子,一副不敢相信的时候。他的心口上猛然一痛,似乎一下子身躯里的力气。像是一个被放开了的气球,飞快的泄露出去。
眼神也渐渐的晦暗下来,喃喃道:“那是误会!”
没人相信刺杀会是误会,或者说,没人愿意接受这样的误会,即便是误会也不会当成是假的看待。
张啸林最后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是被他的面子给害死的。
要是当初,在码头上发生了误会之后,他立刻去跟王学谦道歉,或许就没有以后的这么多事了,但是他不肯。他是青帮长辈,通字辈的大佬,他放不下这个脸,却给一个毛头小子道歉的道理。再说,他当时也没有将王学谦放在眼里。
当匕首拔出胸口的那一刻,五德飞快的躲过了一道血箭,愣在一边的阿根,就觉得脸上一热,伸手一摸,看到满手是血的时候,突然怪叫起来。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将阿根瘦弱的身体打的晕头转向,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只觉得,耳边都是嗡嗡的声音,似乎他一下子被隔绝开了一样。
张啸林死了,但是别墅内还有二十多个被捆绑的保镖。杀人不过头点地,没必要赶尽杀绝。青帮也向来没有这个规矩,但是伍德却执意让芮庆荣一个个用刀杀死。
丝毫不留余地,甚至还要让芮庆荣盯着对方濒临死亡的眼神……
当地上还留着三个惊恐万分的保镖,有两个还是他认识的人时候,芮庆荣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光了一样,将手中的匕首扔到地上,对阿根说道:“你去!”
“我去!”阿根吓得裤子都在发抖,战战兢兢的从地上拿起湿漉漉的匕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惊恐的眼神有些散开,似乎是被吓破胆了一样。
“大哥,我没有杀过人啊!”
看着跪在地上不住求饶的阿根,芮庆荣有些愤怒,他不知道王学谦到底要让他干什么,投名状?
还是在消遣自己,但是他知道,如果他说一个不字,他肯定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对自己狠,对手下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要么你死,要么他们死。”
“呜呜,大哥。”
阿根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双手握着短刀,扑向那几个已经吓破胆的保镖,虽然他在杀人,但是看上去像是他被人杀一样,疯狂的大喊着:“杀死你,杀死你们这帮挨千刀的……呜呜……”
相比芮庆荣下手还干净利索一点,至少能够刀刀致命,但是阿根下手绝对是乱捅一起,有几次更是一刀捅在了对方的大腿骨上,他还一个劲的用力,像是一个陀螺一样的扭动着……
这一幕,看的伍德都有些无语,心说:这帮家伙可真倒霉,遇到一个新手。
杀手有时候跟实习医生一样,不同的是,实习医生有时能把病人吓的晕死过去,而菜鸟杀手能把人疼的晕死过去……
当杀戮结束的那一刻,伍德看了一眼准备跟他离开的芮庆荣,还有失魂落魄,嘴角抽动颓废的坐在墙角的阿根,不屑的说了一句:“你们就准备这样回去?”
这次,伍德说的是中文,但是很不标准,好在芮庆荣听懂了。
伍德顿时得意了:“底牌,亮出来的时候,就要让人吓一跳!我能听懂中文,但是说的不好。”
当芮庆荣和阿根在别墅的浴室里,脱的精光,在莲蓬头哗哗的冲洗下,血迹从脚下慢慢的流向地漏,突然两个大男人无声的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
两个小时,仅仅两个小时。
他们身上就背上了27条人命,此刻芮庆荣浮现出王学谦英俊的脸,毫不在意的语气,轻描淡写的:“我从来不勉强人……”
和魔鬼站在一起,他们就像是无辜的羔羊。混了十几年黑社会的芮庆荣感觉自己,和王学谦相比,他就像是处女一样纯洁。(未完待续。。。)
第322章 【吓破胆】
在浴室里,哭一阵,鬼叫一阵之后,芮庆荣看着眼泪鼻涕,拖在嘴角的阿根,心里一阵厌恶。
因为他也比阿根好不了多少,也是跟阿根一样,吓破单子的样子。看到阿根的鬼样子,他想到了自己,说不定比阿根好不了多少。
突然,芮庆荣毫无征兆的踢了阿根一脚。
鬼哭狼嚎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变成了一阵呼痛声。阿根惊诧的看着芮庆荣,眼神凄苦不已,就像是被主人绑在木桩子上,等待宰杀的小狗,无辜的样子,让人绝对想不起来,这个家伙刚才还杀过人,嚎叫着发疯,要死要活的样子。
“鬼叫什么?快点洗,要不然等巡捕房的人来了,想走都来不及了。”芮庆荣催促道。
阿根听完,单薄的身体立刻打了个哆嗦,这才想起来,他是在张公馆的浴室里。而张啸林的一家人,都死在房子里,阴气重的很。这可是不是能呆的地方,草草的站在莲蓬下冲洗了一阵,连毛巾都没来得及用,身上湿漉漉的,就去往身上套衣服。
这些衣服都是从房间里翻出来的衣物,匆忙之中也没记着细看,随手拿了几件。至少不用穿着血衣,到处乱跑。再说,身上穿着血衣,黏糊糊的,也不舒服。等会儿,还要见王学谦,对方是文化人,可不喜欢血肉淋漓的场面。
两人几乎在同时,穿上了衣服,也没穿鞋子。
就推开了浴室。忽然一股浓郁的汽油味在楼道里弥漫,呛人的味道。就像是一道催命符,让两人害怕起来。
阿根尖叫道:“不好,洋鬼子要烧死我们。”
不管不顾的冲到楼梯口,连滚带爬的下了楼梯,却看见伍德拿着一个袋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而楼梯上的汽油味道,正是一个倒下的汽油桶,油桶里的汽油早就在倾倒之后不久。全部顺着楼梯,往下流淌。反而是油桶变得空荡荡的。
看到伍德向他们招手,两人飞快的冲了过去。
伍德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低头说了一句:“跟约好的时间还有三分钟就到了,你们够慢的。”
不屑的看着两个狼狈不堪的东方人,两人刚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黏在额头。光着脚在地上乱跑,甚至身上都沾染了不少汽油的黑手党,伍德的嘴角微微的拉扯了一下,表情轻蔑的讥笑道:“我给你们拿了两双鞋,换上,速度快一点!”
芮庆荣低头一看。没错,正好是两双皮鞋,能够如此从容不迫的在别墅里倾倒汽油,还收罗了一个口袋的私人物品,伍德的经验。或者说视人命如草芥的变态心理,让芮庆荣心中一冷。
心说:这洋鬼子手下到底有多少人命。才能如此镇定?
黑水安保公司的战斗部队早就不见了人影,而在院子里,停着一辆张啸林的汽车,车不错,是美国货,爱迪拉克。在上海滩也算是豪车一级的了,伍德发动了一下,发现汽车性能良好,于是决定开车离开。
从包裹里,摸出一个雪茄盒子。
然后将拿出一根雪茄,根本就没有准备谦让的意思,叼在嘴巴上,用打火机点燃了雪茄,吐出一口青烟,煤油打火机还嗤嗤的燃烧着淡蓝的火光。芮庆荣和阿根下意思的躲的远远的,深怕伍德一不小心,将他们身上下楼时沾染的衣服点着了,要不然真的成了点天灯了。
伍德低声说了一句:“可惜了。”
说完,将打火机扔进了别墅的大厅,腾的一下子,火苗瞬间窜了上来。大火一下子蔓延到了二楼,三楼,顺着窗口,往外窜。见伍德不紧不慢的将雪茄盒子放在了背包里,芮庆荣这才发现,这好像是一个书包。
伍德鄙夷的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两个青帮成员,警告道:“等会儿,不要坐在车里。我不喜欢你们身上的汽油味。”说完,一个人坐在了驾驶座上,发动汽车。
汽车开出大门的时候,芮庆荣跟阿根都紧张的抱着汽车的车门,转出街角的那一刻,才发现,原来租界的救火队早就部署在了边上的一条马路上,等他们的汽车离开,救火车上的一个人手摇警报,顿时在他们身后,尖锐的警报声大作。
显然,张啸林的别墅里的火,可不是那么容易扑灭的。
大量的烟花爆竹开始响了起来,租界消防队的指挥官愣住了,这火,救,还是不救?
这注定是一个热闹的夜晚,手枪的枪声,甚至还比不过鞭炮的声音,上千斤的鞭炮在爆炸的一瞬间,加上别墅里到处弥漫在空中的汽油,顿时将大火推高到了十几米,熊熊的大火,在整个法租界内都清晰可见。被炸碎的玻璃,四处飞溅,吓得救火车退后了上百米,躲在街角里,这才停下来。
黄金荣和杜月笙站在楼顶上,看到远处张啸林的住宅的方向,一片通红,脸色铁青的黄金荣愤恨的说:“他想干什么?想干什么?把上海滩搅个天翻地覆不成?”
有了张啸林的前车之鉴,杜月笙显得镇定了很多。
面对刺杀,如果隐忍下来的话,将来王学谦在上海滩即便生意做的再大,也会受到青帮的勒索。但如果报复,而且是在最快的时间报复,那么王学谦即便以后走在大街上,不带保镖,上海滩也没人敢动他。
叹了一口气,杜月笙看了一眼暴怒中的黄金荣,心说:这还看不出来吗?王家的小子是要在上海滩立威!
显然,王学谦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在乱世,如果想要不被麻烦招惹,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亮出自己的獠牙。让所有人都害怕,掂量着不敢下手。
杜月笙心有余悸的说:“大哥。王学谦已经把扣留的货都已经给我们送来了。显然,即便是美国人的军舰,他也是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实力太强,风头太盛,青帮如果想要继续在外国人的地盘上做生意,就只能隐忍一阵了。再说,他也不见得想要夺走青帮在上海滩的根基。看看他后面怎么办吧?”
黄金荣想想,也只能无奈的点头:“张啸林肯定是不顶用了,将来还需要扶持一个人,街面上的人,你看着仓库我放心。但是街面上不能都用巡捕房的人出面,得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接收。”
杜月笙心说:街面上的人用谁,现在可不是黄金荣能一言决定的。
估计天亮之后。已经对街面上不闻不问的老家伙们,都要一个个跳起来了。
但是谁敢在王学谦没有吐口的时候,把整个事情定下来?只能尽力劝解道:“张啸林派人刺杀已经给我们敲响了警钟,遇到不能惹的人,将来青帮的日子会很难过。”
“怕他什么?青帮有十万之众。”黄金荣其实不是青帮的人,他是自立门户。属于青帮讨伐的对象。但是他法租界华人总巡捕的身份,让青帮的那些遗老遗少们还是忍了下来。
黄金荣说的话,上海滩上的青帮帮众多少会给点面子,但要是他的手插入青帮内部,决定话事人。肯定是想都不要想,因为他没有这个资格。所以。出面的只能是杜月笙这个小辈。
“大哥,你还没看出来么?这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说算就行了的,而是王学谦会这么想。”杜月笙不无担忧的说道。
黄金荣瞪眼道:“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外乡人谋夺我们的产业?鸦片调拨业务有多挣钱?也只有黄金荣和杜月笙知道,三鑫公司还是筹办不久,每一个月的流水金额就是四五百万大洋,这个月的生意受到影响,也有三四百万。如果正常稳定下来,等甘肃、四川、贵州、云南等地的线都建立起来,一个月1000万大洋也不是说说的。要是抢这门生意,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大哥,王学谦是正经商人……”杜月笙刚想说,就被黄金荣打断了,怒气冲冲的说:“正经商人就敢杀人放火?”
要是上海滩的正经商人都一个个像王学谦这样,还有青帮什么事?
杜月笙叹气道:“这也要等时间,王学谦站出来跟我们谈的时候,才知道。”
“要是他敢夺我的产业,我绝不答应,绝不……!”
黄金荣骂骂咧咧的走了,但是杜月笙知道,这老家伙是吓破胆了,说起来,杜月笙跟张啸林的关系还不错。虽然表面上开始出现一点裂痕,那是做给黄金荣一个人看的,毕竟他们要是好的跟亲兄弟似的,就该黄金荣睡不着觉了。
可真要说,生死相交,还称不上。
街头上混生活的,‘义气’二字,永远没有比‘利益’二字来的更实在。
反倒是义气用事,往往会害人害己。
其实杜月笙的心里也很担心,也很害怕,要是张啸林的事摊到他的头上,会不会也是这么一个结果。
按理说,王学谦是正经商人,是银行家,背靠美国人,是精致的古董瓷器;而青帮才应该是破罐子,光脚的苦哈哈,可为什么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之后,王学谦却像是不要命的苦哈哈,跟青皮似的,玩起了生死比斗。难道他不怕,青帮孤注一掷?
不过杜月笙心里也有点怀疑,青帮会孤注一掷吗?
这个答案让他非常困惑,有了钱的青帮,是惜命的,怕死的,对付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和富商小市民,他们心里不会有压力。但是针对拥有强悍私人武装的银行家呢?
没有答案,杜月笙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张啸林的住处,大火根本就没有熄灭的迹象,心说:钱啊!钱,真是一个好东西,有了钱,人的胆量就小了。
上海滩已经被这场结果惨烈的争斗给震动了,但是在西摩路,王学谦的别墅内,看着头发硬邦邦的,在风里吹干之后,一撮、一撮的头发,胡乱的支在脑袋上的芮庆荣,王学谦笑了,虽然带有磁性的嗓音不会有那种尖锐的嘲笑的味道,但是听在芮庆荣的耳朵里,还是非常刺耳。
“怎么,这就吓破胆了?”笑声停止,王学谦玩味的看着芮庆荣,垂头丧气的模样,看不出一点青帮大哥的气势来,反倒是精神萎靡的不成样子。
芮庆荣打了一个激灵,随即忙摇头道:“王少,我没有。“
“没有就好,对于想要控制张啸林的产业,这仅仅是开始,如果你连这点都承受不住,干脆就离开,我可以安排你去美国。”王学谦说了一个让芮庆荣一愣的承诺,让芮庆荣非常纳闷,心说:他不是说过绝对不会给自己帮助的吗?
难道是良心发现,还是试探?
吓破胆?芮庆荣心中苦笑不已,他早就吓破胆了,但是等到那股劲过去,他的心里却感觉非常兴奋,掌握他人生死的兴奋,让他身体内充满了能量,血管都似乎要炸开一样,心潮澎湃。
王学谦锐利的眼神,似乎一下子刺透了芮庆荣的内心,感觉就像是毫无保留的站在王学谦面前,被扒光了一样,显眼。但是他心里可不敢生出一丝的怨恨和不满,只是低眉顺眼的站在边上,忽然,他听到王学谦悠悠的说道:“张啸林的产业,你可以尽力去争夺。在租界高层上,我会给你保护,至少巡捕房不会给你找麻烦。”
芮庆荣心头一喜,惊喜的看着王学谦,承诺,没错,王学谦要兑现承诺了。
“但是……”王学谦语气突然一变,让芮庆荣又紧张了起来:“你只能针对张啸林的产业,手不能伸的太长,不然我不会保你的。”
“还有,如果发现抵抗很强,你的实力无法控制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我不会给你实质性的帮助,但是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说完,王学谦已经不再看芮庆荣了,识相的芮庆荣连忙告辞离开。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的别墅现在是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从张啸林家里搬来的家具和古董,书籍倒是不多,但无疑不是精品,尤其是那几套红木家具,确实让他非常喜欢。
看着王学谦消失的背影,芮庆荣心头一松,心说:“抵抗?张啸林已经死了,难道他的手下还会跟他死磕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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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江湖匪号‘夺命书生’】
nbsp;翌ri,上海滩各大报纸还蒙在鼓里,但是《神洲ri报》这样的街头小报,却刊登了一则消息,上海滩首恶,张啸林被仇杀,义士芮庆荣手刃毒枭的照片。♠法租界巡捕房和公用租借巡捕房联合追捕张啸林的手下和子女。
当然,明白事理的人都知道,张啸林的死,并不是芮庆荣一手促成的。
只有少数人知道,张啸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死的冤枉?
那倒不至于,就张啸林的斑斑劣迹,死十次都够了,哪里有冤枉可说。只能说江湖人心险恶,而芮庆荣是借着张啸林的死,而准备谋夺其在上海滩的势力。
对于这一点,很多人都不值一哂的露出嘲笑的神态来。
“芮庆荣,这小子能活过7天,已经是他的造化了!”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当年跟芮庆荣以兄弟相称的杜月笙,后来更是收拢芮庆荣为其手下,但是杜月笙在三鑫公司的办公室里,也有些担忧,要是让芮庆荣真的鲤鱼跳龙门,成了上海滩上的大佬,那么将来上海滩的势力,将如何划分?
杜月笙深知,芮庆荣的上台,肯定是受到了王学谦的助力。
但他不明白,芮庆荣何德何能,能控制张啸林留下的产业,难道一个博士留学归来的学者,真的自甘堕落,想要进入青帮之中?
这让杜月笙和他手下的兄弟们情何以堪?
在青帮之中,当然有大学问者,比方说陈群,此人是同盟会早期成员,孙中山的得力助手,当初还辅助过陈其美,在上海滩也是有名有号,响当当的人物。
曾经留学ri本的经历,让陈群在青帮之中有着被人仰慕的高大形象。
相比于杜月笙这样的大佬,连写个名字都磕磕巴巴的,上过几天私塾,就只能在上海滩自谋生路。陈群的学历足以让人唏嘘,1913年留学ri本,先后在明治大学,东洋大学获得法学士、文学士学位。这在青帮之中,已经是超级知识分子了。
可王学谦呢?
他的履历光辉到让大部分学子都要没想法,更不要说是青帮那些目不识丁的帮众了。1910年庚子留学生先后在哥伦比亚大学,普林斯顿大学,获得理学士,硕士,博士学位,由于他在天体物理学上的杰出成就,获得普林斯顿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的名誉教授。
青帮的人是不知道什么是常青藤名校的,更不知道哥伦比亚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到底在美国算不算的好。
但是很多人都有一个标准,就是留学美国比留学ri本要贵的多。
贵的,自然要比便宜的好。何况留学美国要比留学ri本贵六七倍。
就陈群的入学的两个ri本私立名校,跟王学谦的美国留学经历相比,很快大部分人都有了一个认识,陈群读的是ri本的‘野鸡大学’,而王学谦的学位金光闪闪,‘高富帅’的形象一目了然。
可连王学谦这样的人物都要入青帮了,青帮大佬们心中都是惴惴不安。两种争论在青帮之中出现,一种就是,如果能够吸纳王学谦进入帮派,必然是青帮蒸蒸ri上,有这样的大才子谋划,还怕成不了事?
说不定,将来青帮重掌上海滩党政军大权,也全靠在王学谦身上了。
相比狗一样存在的张啸林,青帮众人是看都不看一眼的,就一个小学文化,上了两天军校,就在兄弟们面前装文化人,口袋上插一支钢笔,还冒充起知识分子来了。
不知道的,以为张啸林肚中有货,是有点道行的。知道张啸林出身的要是听到有人夸奖张啸林有文化,或许面上不说,那是给人留面子。但心里肯定是要腹诽几句的:“尼玛,瞎了哥的狗眼。这货当年是靠着卖屁股,取悦老寡妇上台的,相比张啸林,兄弟们都是清白之身。”
青帮的人,都是苦哈哈出身,就缺文化人。
想想也是,要是活不下去了,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谁愿意入帮派?可是不缺打手的青帮,就唯独缺少能够谋划的人,对文化人的影响大部分人都是敬仰的。
像王学谦这样的,能说六七国的外语的,吐口唾沫都是黑的,绝对是青帮广大帮众仰慕的对象。唯独就怕王学谦本人不愿意。
都说劳动人民是朴素的,即便走了一些弯路,可是可以被教育好的。青帮确实对王学谦非常感兴趣,就怕王学谦本人不愿意。推出一个芮庆荣,大部分就知道,王学谦的心里是有抵触的。
在教育被当成百年大计的神州大地,缺少文人帮扶的势力是没有发展前途的。
而另外一种声音就是,王学谦身份太敏感,再说也不缺钱,凭什么会答应进入青帮?
就像是《三国》里的刘皇叔,年轻的时候是卖草鞋的破落户,即便赶上黄巾军起义,这样造反的大好时代,也不过是一个破落的武夫。身边就两个得利的兄弟,关羽,关云长;猛张飞。要不是后来多了一个大汉皇叔的身份,能招揽诸葛亮吗?
没有诸葛亮,刘备能巧夺荆州,攻取四川,成为昭烈帝吗?可见,没有一个好的谋士,刘备也只能成为流贼,到处被人喊打喊杀,成不了气候。
青帮的人愁啊!
要说街面上混ri子的,谁不想洗白了当官老爷?可是一来没有实力,二来,智商也不成。
不是说青帮的人自认傻子投胎,二到家了。而是在神州,读书读的少,脑袋不顶用的说法,也不是说了几百年了,而是一两千年都这么说,即便有人不服,但也是只能在心底里说说,人前人后是当然不敢说的。三人成虎,更何况是千百年来,是个人都这么说,即便原先是不信的,也相信了。
“大哥,你要早做打算啊!”
高鑫宝是急的头头乱转,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他也想不到,张啸林的死并没有人那些退隐的老家伙们愤怒,甚至还打起了将王学谦收入青帮的打算:“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杜月笙苦笑道:“这帮老家伙,臭豆腐盐放多了,都齁着了。王学谦放弃大好的前程,会加入青帮?简直就是自作多情。”
说是这么说,但是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他还算好,在青帮中算是识字的,上过几天私塾,脑子灵活,有点小计谋。
可要是王学谦来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算有本事呢?还是矮子里拔高个,是个凑数的。再说了,他肚子里的那点墨水,简直就说不出口。平ri里记这个帐,写个便条的还成,真要是拿到台面上,自己都觉得脸红。就连他的名字,以前也不叫杜月笙,而是杜月生,满月里生的,叫起来一目了然。但是不够响亮,要不是后来有钱了,花了一大笔钱,让国学名家章太炎想个好好听点的,叫起来响亮的名字,说不定还在用爹娘起的月生,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杂货店的伙计。
杜镛,号月笙,听起来也不像是杜月生那么干巴巴的,让人一听就是破落户出来的放牛娃。
杜月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早就乱成一团乱麻:“看来要黄大哥出面了。”
黄大哥就是黄金荣,但能顶事吗?
高鑫宝嘀咕道:“不就是一个洋博士吗?读书读得多一点,就算有本事了?”
“你呀!”杜月笙瞪了一眼外表憨厚,一肚子坏水的高鑫宝,说道:“现如今的社会,早就不是打打杀杀的社会,要是有一个谋士辅助,说不定青帮真的能够掌控住上海滩,官、商、匪,都能插一把手。”
高鑫宝吃惊道:“不就是一个巡捕房巡检吗?我还看不上。”
“屁话,要是一个巡捕房的捕头,黄大哥就能一手给办了。我说的官、商、匪,是人前市政要员,即便当市长也未尝不可;街面上的大商人,租界里公董局、工部局都有商人代表入驻董事;而在夜里就是我们这些人的行当。你以为就一个巡捕房的捕头,就是当官了?”杜月笙真的是被气着了,不过他有些奇怪,那些老家伙怎么突然就脑子活络了起来,不怕引起王学谦的反感吗?
不过想来,王学谦要不是接连遇到两次绑架、刺杀,也不会动怒。脾气想来也不算太坏,跟嚣张跋扈根本搭不上边。
“咝,当市长?”
高鑫宝傻傻的问了一句:“大哥,你看我这样子的能当市长吗?”
杜月笙没好气的在高鑫宝的额头上打了一记,佯怒道:“你不装傻充愣,能在码头上扛大包。要是装傻充愣,就一个军阀马弁的命。你家祖坟上冒的是黑烟,可不是青烟。”
高鑫宝嘿嘿的傻笑着:“我就说嘛!没我的事,那帮老家伙鼓动着老祖宗出面,代师收徒,把王学谦抬成‘大字辈’的老太爷,也不想想王学谦会不会稀罕这个辈分。也就是那帮老家伙把辈分当成天一样大。”
咝——这回是杜月笙倒吸一口冷气了,没想到那帮老家伙心里有也是有数的,拿出了这么一个身份。
“我要跟黄大哥议一议,还有什么消息吗?”
高鑫宝撇了撇嘴,贱笑道:“那帮老家伙,还给王学谦取了一个江湖匪号,叫什么‘夺命书生’的,一看就是脑子被糊住了。”
……
而王学谦还浑然不知,他的名头已经在上海滩变成了一块金字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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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走投无路】
从处理张啸林的结果来看,王学谦是一个不愿多事的人,也是一个不怕事的人。
好说话,但下手果断,连狡辩的机会都不给张啸林。
这样的人,跟青帮根本就不是一路的,甚至看不上青帮。但在上海滩混,没有青帮帮衬的商人,每一步路都会走起来很艰难。这种性格,对于青帮来说,非常可贵,因为王学谦不会过多的干涉青帮的内务,即便让芮庆荣上台,也不过是存了耳根子亲近的关系。
本来嘛,一个商人初登上海商埠,青帮有的办法来对付他。
可王学谦的生意,又恰恰是青帮招惹不起的,银行,还是外国银行。街面上的小混混,进了青帮,就能趾高气扬的拍着胸脯说:“上海滩的事,青帮说了算。”但多半还省略了一句话,“洋人的话,比青帮更管用。”至于张啸林的案子,只能成为反面教材,成为死要面子活受罪,还一不留神丢了性命的傻蛋。
青帮遗老遗少不追究,按黄金荣的性格,更不会追究。
不过他也很吃惊,青帮的遗老遗少们竟然把老祖宗抬出来了,代师收徒,这种混招数都用出来,可见很多人都看出来了,王学谦确实有厉害之处。
但青帮老一辈的人,如此做法,确实非常反常。
黄金荣手上提着一块白巾,垫着一个把玩的红泥茶壶,摆出一副老太爷的模样,自从心爱的茶壶被他摔碎了之后。他的徒子徒孙们就给他找来了这把茶壶,但他总是觉得用起来缺乏得心应手的自如。要不是其他的茶壶更加不堪入目,他也断然不会用这把茶壶的。
虽然是孩儿们的一点心意,但还是比不上多年的心爱之物。
从面相上来看,黄金荣不该是大富大贵的人,长相也只是刚刚脱离残疾的范畴。按理说,他这样的人,一辈子浑浑噩噩的也就过去了,可他却意外的在上海滩发家。成为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这帮老家伙,一个个都得了红眼病,对我们的生意有了想法。”
杜月笙微微一愣,随即不解道:“但是老祖宗出面,恐怕就不难么简单了。大哥是否跟老祖宗面前说说,不要蹚这趟浑水?”
黄金荣一阵气苦,心说:他能拜入镜湖先生门下。还是多亏了他法租界华人探长的身份,不然就靠着他的身份,还真被这个青帮中地位最高的大佬看不上。
其实,在上海滩上,青帮大字辈的老人并不少,有些年纪还不是太大。
比方说袁克文。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袁世凯的次子,北洋军政要员都要给他一份薄面。同样他也是青帮中大字辈的一员,但是他就平日里喜欢收藏个古玩,写个文章,画个山水花鸟什么的。收徒弟,多半是些穷酸文人。
其他的几位。要么不在出面,要么就是不在上海。
能让杜月笙称一声老祖宗的,也就是张仁奎,号称镜湖先生。在黄金荣发迹之后,才勉勉强强的把黄金荣收下,成为法租界华人总探长的便宜师傅。
可真要说,黄金荣在张仁奎面前有多大的面子,真的很难说。
“财帛动人心啊!”
“会不会有另外的想法,才让这么多长辈坐不住?”
黄金荣怀疑的看了一眼杜月笙,好像明白了一些:“我们这些人都是见不得光的,想要当官,也只能谋求枪杆子将军。真要成为一地的市长,省长,只能是臆想,反而徒增烦恼。”
“当年陈大帅在上海闹的很大,但是结果呢?青帮的人虽然多,但是聚拢起来要想成为军队,只能是乌合之众,欺负老百姓倒是一把好手,但真要跟人打仗,大炮一响,就要鸟兽散咯!”
黄金荣笑的有些幸灾乐祸,但何尝不是一种无奈?
拿起茶壶,在嘴边嘬了一口,呼噜噜,茶壶什么都好,就是存的水太少,不过瘾。略带遗憾的说:“这件事你就不要去搀和了,我们不答应,王学谦没想法,他们提也没用。青帮还是散开了在街面上,谁也干涉不了谁。”
顿了顿,继续说:“不过我们也该等芮庆荣那边有了结果之后,需要跟王学谦见个面了。真没看出来,这小子心还挺大……”说完,玩味的看向了杜月笙。
“心再大,也要一副好牙口。”杜月笙虽然低眉顺眼的说了一句,可语气带着怨气,显然对芮庆荣的改投门庭颇为不满。
“呵呵,你呀,就是心思太重。只要是青帮说话,街面上的事情商量着来,谁上台当这个话事人都是一样的。不过,你好像对你这个兄弟似乎信心不足?”对黄金荣来说,是张啸林得道,还是芮庆荣升天,都跟他没多少关系。
说这话,显然有些看上去冷漠。
但确实如此,他之所以拉拢张啸林,还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敏感,不能插手街头的生意,所以才让杜月笙和张啸林出面。在上海滩,能够替代张啸林的人多了去了,甚至有没有这个人都没关系,只要能把持住街面上的事,都能在他这里分一杯羹。
他要的是稳,只要上海滩的街面上稳定了,他就乐意看到,会掏这份钱。
杜月笙摇了摇头道:“真没想到会是他。”面色有些僵硬的说:“芮庆荣在我的手下,是人手最少的,想要控制张啸林的地盘,除非收复张啸林一半以上的势力,不然,他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但是凭借他手上那点人马,根本就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机会。”
张啸林虽然死了,但他网罗的手下,跟他吃饭的人就达上千人,更不要说错中复杂的关系网络,还有平时走动不多的徒子徒孙了。
芮庆荣要是能平接受下几十号人,把上千人打趴下,早就开香堂,扬名立万了。还用在杜月笙手下,混个小头目,过安稳日子?
“看着吧,但愿上海滩不要腥风血雨!”
黄金荣的意思再简单不过,就是不想看到青帮在街头的生意,被洋人插手。张啸林被杀,对他来说是一个意外,要是洋人出现在街头的争抢之中,对黄金荣来说,上海滩才真的要变天了。
杜月笙也心思重重的点头认同道:“但愿吧!”
其实他们两人是不知道王学谦的打算,要是知道,王学谦绝对不会插手青帮事务,说不定两人早就上门拜帖子来了。
不过,虽然他们猜出了王学谦的心思,但却不敢肯定,这两个老狐狸,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怎么可能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露面?
反而要等芮庆荣掌控了局面才做决定,这样虽然会在面子上缺失一点,但不会显得莽撞。
可芮庆荣真的能力挽狂澜吗?
他倒是想,但是将老本都拿出来,招募手下,加上王学谦给他的一批武器,但是三天来,他也只是抢下了张啸林手中的怡乐坊,一家赌场。还没办法营业,昨晚上还差点被人伏击,一命呜呼。
这才想到,王学谦当初答应,如果实在走投无路,可以找王学谦想办法,至少他会给他出出主意。
已经是走投无路的芮庆荣,耷拉着脑袋,站在王学谦的面前。灰头土脸的,嘴角也破了,身上肯定也不利索,至少走起路来,是有些瘸。
王学谦一抖报纸,翻开了另一个版面,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边上站了已经半个多小时的芮庆荣。
大人物多少有些驭下之术,但王学谦才多大的年纪,二十六七就有这份淡定,足以让芮庆荣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吃了亏的奴才,在主子面前告状来着。
实际上,确实如此。张啸林留下的实力,对他来说确实太难对付了。
仅仅一个‘庆虎堂’,就让他损失惨重,还有几股势力就更让他唯恐避之不及了。
无奈之下,只好再次来到王学谦的住处,大门院子周围,已经不像前两天那样惹人注意了。反倒是房子收拾过后,多了一丝恬静的气氛,要知道前几天这里还是剑拔弩张的,像是要发动一场战争。
见王学谦看的认真,芮庆荣虽然心里有些小别扭,但还是咬牙坚持站着。
心里倒是有些嘀咕,心说:报纸有什么好看的,看来看去都是狗咬狗的把戏,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看头?
不过这些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只能等。
等王学谦把他晾的差不多了,才能提出他说的困境。或许,王学谦真的能帮他结局,只要那天晚上的洋人帮他一把……
芮庆荣一开始也以为张啸林不过就这么一回事,切菜般的被洋人打了个稀里哗啦,一群洋鬼子虽然不受他待见,但本事确实不错。还以为,他要是手下足够,也不会比洋人差,可这两天的经历让他都快要吓破胆了。
对手已经光明正大的在弄堂口堵他,派出的杀手几次被他躲过。
要是万一……富贵倒是没有享成,横死在街头,就太冤枉了。
放下报纸,王学谦叹了一口气道:“哎,看来直皖战争快要结束了。”
芮庆荣瞪大了眼睛,他知道,王学谦看的是英文报纸,但是直皖战争,那不是北方在打仗吗?敢情自己刚才嘚啵嘚的说了大半个小时,都白说了。
心中一阵的绝望:大哥,我这儿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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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阳谋?昏招?】
见王学谦放下报纸,芮庆荣马上将报纸折叠好,放在一边,收拾好之后,从茶壶里给王学谦倒上了一杯清茶。媚笑道:“先生说的是,洋人的消息肯定是灵通的。”
王学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可不会跟芮庆荣这个街面上的混混谈论什么国家大事,要是宋子文的话,他倒是可以聊几句聊,但是宋子文不在上海,估计要等几天才能回来。
打仗打不起来的原因有很多,一方战败,或是双方打着打着都没钱了,都可能是停火的原因。
不管最后谁胜谁负,王学谦有种预感,他要等的人快出现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是民国国内的军阀战争,除非像四川、西康这样的偏远地区,天天打,月月打,打的不可开交,纯属窝里斗。但在直、皖、奉,这样的大军阀之间的战争,一旦有列强出面调解,估计就是一方支撑不下去了,或者干脆,是大溃败之前的预兆。
显然,这次在北方打的轰轰烈烈的直皖战争,笑道最后的直系曹锟。
而段祺瑞把从日本借款而来的巨额资金,在将近一年的战争之中,被二十万大军消耗一空。接下来的结果很可能就是段祺瑞政府下台,然后其重要人物都躲到天津的租界里。
惨败之后,段祺瑞肯定是要在政治上寻求合伙人,这时候,那些被他以往看不上的实力,比方说张作霖,孙中山、南方的小势力,都会成为他拉拢的对象。
当然,拿钱买通是不可能了,只能谈‘感情’。
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解释就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民族大义为旗子,伸张人间最后的正义。
作为皖系军队最后的中流砥柱,卢永祥的存在对于段祺瑞来说,就显得极为重要了。没有了卢永祥,那么整个皖系军阀就要从民国的政治舞台上彻底被驱逐出去了。
所以,稳定卢永祥在浙江的统治就显得尤为重要。
到时候,即便王学谦不想,段祺瑞也会派出最亲信的手下,甚至是儿子来上海,跟王家谈判,用诚意来消除浙江商团对卢永祥的敌视,必要的时候,会有大的退让。
这才是王学谦窝在上海,不急回浙江的原因,也是他期待的结果。
不过这话,跟芮庆荣说不上,要是对王家忠心耿耿的福伯在边上的话,多少能点到为止,但也不会说透。更不要说,是一个刚刚收罗到手下的青帮小头目了。
看了一眼芮庆荣,王学谦嘴角微微一扯,有点不太满意的皱了皱眉头,说:“你比我想象的要早来了几天。”
“早吗?再不来,这条烂命就要交代在弄堂里了。”芮庆荣有心辩驳,但是也只能在心里说说,正好低着头,一副辜负了厚望的样子,垂头丧气的样子,显得非常无辜,和无助。
王学谦眸子透亮,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似乎看透了芮庆荣心中的小九九,冷笑道:“在我面前装可怜,是没有用的。对我来说,我只会对两种人客气,一种是地位相等的人,处于礼貌;两外一种是能够给我带来财富的人,出于尊重。而你,显然并不在两者之中。”
闻听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芮庆荣的膝盖都不自觉的一曲,脑袋晕沉沉的,有种天昏地暗的眩晕。
心中暗道:“果然,这个法子只有在杜月笙面前有用,连黄老板都是反感的。”但是回想起杜月笙对手下的宽厚,芮庆荣又有点怀疑,难道他也是装出来的?
有心苦苦哀求,却被王学谦冷冰冰的表情吓得战战兢兢。
芮庆荣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不知从哪里说起。几天前,他信誓旦旦说,只要有军火,他就有把握控制下张啸林的势力。王学谦当时连二话都没说,不仅给了军火,还给了双份的军火。但是没想到,那帮家伙根本就不在乎张啸林的生死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反而一个个心里盘算着想要取而代之。
芮庆荣这时候跳出来,显然是要成为众矢之的的,成为众人面前的活靶子,眼中钉,肉中刺。
但是他真的没辙了,但凡有一点办法,他也不想求到王学谦的面前。
“先生,我辜负了你的期望,让您失望了。”芮庆荣放低姿态,显得颓败背影,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可怜相,反而没有了街头上那种流里流气的痞子相。
王学谦淡淡一笑:“失望谈不上。我查了一下你的资料,按照你在上海滩的起步来说,不应该是眼下的实力,要是真的胸怀雄才大略,早就一飞冲天了。毕竟上海滩是一个遍地机会的地方,但是你没有。这就说明,你这个人进取不足,在实力为尊的社会中,缺乏你死活我的霸气,但这也是我看中你的地方。”
不带这么打击人的,因为没本事,才被看上,委以重任。这是一个知识分子应该说出来的话吗?
芮庆荣心中苦笑,暗暗腹诽:“我不过是倒霉,上赶着撞道您的枪口上。要是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将来兄弟给您老在家里供奉长生牌位,早晚一炷香,绝不含糊。”
王学谦见芮庆荣脸上不忿,笑道:“怎么不服气?”
“不是,只是不明白。”芮庆荣躬身道。
“别站着了,坐下说话。”
王学谦抬头看人有些累了,也不打算敲打芮庆荣,至少今天没有了兴致:“说说吧,遇到什么难处了?”
芮庆荣小心翼翼的将半个屁股放在了凳子上,小心谨慎道:“原本我以为,张啸林一死,他们都会吓破胆,以雷霆之势,顺顺当当的接手张啸林的产业,但是没想到,张啸林死后,他们也动起了心思。尤其是高庆虎这王八蛋,竟然凭借他手下的庆虎堂数百打手,开始抢夺张啸林在法租界里的码头、仓库、ji院和赌场。我的人根本打不过对方。”
“哦,实力上差了一点。”
“不是差一点,是差很多。”
王学谦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过来一会儿才说:“张啸林的子女都被杀了吧?”
芮庆荣暗暗吃惊,他想不到王学谦仅仅凭借这么一段简单的对话,就料定张啸林的子女已经获得了不测。连忙点头道:“没错,在闸北,被高庆虎的手下弄死的。但是报纸上没有登,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看来高庆虎对自己的信心很足啊!”王学谦没来由的感叹一句,若有所思道:“在非常时期,高庆虎应该对周围的防范很严密,刺杀的机会不多,应该可以放弃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阳谋。”
什么叫兵败如山倒,乌合之众……这些说书先生口下的倒霉事,都让他赶上了,芮庆荣想到这里,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烫。
但是没办法,他的手下要么是临时招募的,要么是跟着他享清福惯了的,能打能杀的就没有几个。
“其他的势力也是这么棘手吗?”王学谦突然问道。
“都不好对付。”
王学谦奇怪的看了芮庆荣一眼,心说:这家伙,怎么会连一个盟友都没有呢?
似乎看透了王学谦的心思,芮庆荣挣扎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其实张啸林手下之中孙宝飞跟我关系不错,手下也有几个信得过人,敢打敢杀,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孙宝飞?”
“不错,张啸林赌场里的打手,大部分都是他的手下。只要获得了他的帮助,就能够跟高庆虎一争高下。”芮庆荣显得信心十足的说道,但实际上,他的心里也知道,孙宝飞在观望。
“他答应了?”
“还没有,他让我等三天需要跟兄弟们商量一下,他需要考虑一下的得失。但是最晚不会三天后,他就会派人跟我联系,但是我看他合作的兴趣是很浓的,唯一让他下不定决心的就是事成之后的好处。”芮庆荣试图说服王学谦,对他改变看法。
可没想到,王学谦反而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问:“他的实力如何?”
“很强,仅次于高庆虎。如果你控制了孙宝飞的实力,是否能跟高庆虎有一战之力?”王学谦拖着下巴,莫摸着下巴上生硬的胡茬,可眼神冰冷的让人看着都心底发冷。
芮庆荣心头一喜,连日来的愁眉苦脸都舒展开了,只要有孙宝飞的帮忙,他就有了跟高庆虎在上海滩斗法的实力。
其实,芮庆荣内心想的最多的是,王学谦手上的另外一支力量,就是黑水公司的战斗部队。人虽然不多,但每一个人的实力都强的让人感觉可怕。
要是王学谦答应用黑水公司的战斗部队出动,把高庆虎给灭了,这才是芮庆荣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但是可惜,王学谦并没有打算这么做,反而手指在茶几的上,噗通,噗通的敲打着,似乎再想事,芮庆荣大气不敢出的在边上死死的盯着王学谦的脸。急切的眼神,甚至有一点哀求的味道。
可王学谦说出的建议,让芮庆荣吓了一条,孙宝飞是他在张啸林手下关系最好的一个人,在他看来,说服老朋友的机会很大。
可王学谦在沉思过后,突然说道:“既然他现在不帮你,那么以后也不需要他帮忙,干脆杀了他!”
“对……什么,杀了他?”(未完待续)
第326章 【江湖版帝王术】
王学谦身上透露出的洒脱,狠劲,甚至冷血无情的性格,让芮庆荣有种琢磨不透的苦闷。
他还以为,王学谦不过是说笑而已。
但见王学谦的表情不像是作假,这才尴尬的一笑:“可孙宝飞是我唯一能够争取来的势力,要是连他都杀了,那么我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王学谦天马行空般的思维,再次让芮庆荣无语了:“你了解张啸林吗?”
芮庆荣点了点头,张啸林经常能够见到,一些背后的小故事也是传的沸沸扬扬。要说不了解,肯定是不妥当的。
王学谦心中了然,指点道:“张啸林这个人性格偏执,但是极为贪财,跟着他混日子,想要手头宽裕的真的没有几个。所以,他的手下过日子就更艰难了。要是在此之前,花钱买通,或许有效果。但现在,张啸林的产业都摆放在众人面前,就会给人一种幻觉,只要有本事的人,就可以谋夺这份产业。”
芮庆荣感觉是这么一回事,要不然,他也不会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可以拿下张啸林的整个产业。
但是这跟孙宝飞有什么关系呢?
总不能说,张啸林让手下受穷,过苦日子,就是杀孙宝飞的理由吧?
“现在纷争再起,每一个感觉有机会将张啸林取而代之的人,都会盯着整个位置,不仅如此,还会盯着自己的手下。深怕出一点意外,这时候不管是刺杀,还是贿赂都需要机会和时机,需要时间去等。但是你没有这个时间,因为只要你不死,他们就会感觉没有机会……”
王学谦的话虽然不是故意恐吓,但停在芮庆荣的耳中,也有种耸人听闻的感觉。
可他不管不顾的继续说:“想要打破这块铁板,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互相怀疑,你不是说高庆虎手下人很多吗?肯定他的钱不是最多的吧?手下的人如果生活拮据的话,他们是不会想着当青帮大佬的,而是整天做着一夜暴富的梦。这就是你的机会,也是杀孙宝飞的理由。”
见芮庆荣似懂非懂的样子,双眼迷茫的如同五岁的幼童,第一天上学堂的苦闷。
王学谦心中暗叹,听说杜月笙从小就聪明,脑子活络,是长了七窍玲珑心的,要是能够收复杜月笙,何必跟眼前这个芮庆荣磨叽呢?
叹了口气,只好掰开来说:“正因为孙宝飞跟你的关系最暧昧,至少不是敌人,所以他应该对你的防范最低。而这时候,买通他的手下杀他,或者干脆找人杀他,都是有很大机会的。”
芮庆荣歪着脑袋点头,认同道:“这个我没想过,但却是如您所说。”
“孙宝飞一死,找一个手下出来顶缸,然后把孙宝飞的地盘交给他管辖,必要的时候,把你的人拉出去帮他。靠着杀老大上位的人,心里肯定是虚的,必然会帮你把孙宝飞的亲信全部铲除,即便铲除之后你也不用担心他会翻脸不认人,因为他需要你的支持。”
“等到彻底消化了孙宝飞的实力,你至少有跟高庆虎放手一搏的人马,而到时候,那些手上并不宽裕,想着杀老大就能上位,必然会蠢蠢欲动。即便没有这样一个人,你说高庆虎会不会怀疑他的手下会杀他?”
“这样一来,任何一方跟你交战的时候,就不得不分心手下的叛变,还要面对你的攻击,心智不坚定的,说不定连争胜的心都没有了,直接选择投靠你。而想要跟你一争长短的人,也会处处估计,即便不打他,也会因为内耗实力大损失。”
道理很简单,但这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明白的。
看芮庆荣的样子,眼睛越来越亮,感情是听明白了,王学谦终于松了一口气,心说:真费劲。
不过还有一些扫尾的工作,比方说如何让对方在变节之后,让人知道这个人是拿到了好处的。对于变节者来说,这无疑是噩梦,但对于芮庆荣来说,这就是握住这些人的把柄,而且这些把柄要展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根本就不给对方哪怕一丁点的退路。
“皮维去拿五万块钱的存单来。”
芮庆荣当然明白,这钱是给他的活动经费,或者说,是他收买孙宝飞手下的资金。即便如此,他也是忍不住想要一口将钱吞掉,然后远走高飞。
可是他又怕,万一逃不掉,他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等到芮庆荣满意的千恩万谢的离开后,皮维在边上开口道:“先生,是否让我的人,或者在军营里的黑水公司的战斗部队抽调一部分人出来,帮帮他?”
“没事,他不过是一个插曲,成功了固然好,失败了,也没有多大的遗憾,我再上海滩已经是绝对安全的了。反而黑水公司的战斗部队,恐怕不能在上海滩路面了,至少不能成为争端的一方,不然我真的要成为整个青帮的仇人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芮庆荣的表现在王学谦的眼中还是中规中矩,但是在青帮大佬的眼中,足以用惊艳来形容。
青帮张啸林得力手下孙宝飞,被手下刺杀,尸首就在黄浦江上漂了一段,被打捞起来之后,还能看清楚死者脸上惊诧的表情。而在此之后,孙宝飞的一个手下迅速掌管孙宝飞的地盘,一夜暴富,然后毫无疑问的投靠了芮庆荣。
这几天里,这个郁郁不得志的青帮小头目,终于感受到了大人物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很奇妙,但同时也非常让人贪恋。
芮庆荣就是这么一个人,当他感受到这种让人说不出的傲气。喝水不忘挖井人,芮庆荣在成功之后,第一时间就跑到了王学谦哪里,他现在已经把王学谦当成主子,根本就不忌讳是否会丢掉江湖人的气节。
在他看来,钱是爹,权是妈。
无钱无权的苦孩子,就想找一个有权有势的爹娘。
幸运的是,芮庆荣找到了。
虽然王学谦并没有动用他的武装力量,帮助芮庆荣争夺张啸林死后的产业,但是仅仅一席话,一个计谋,就让芮庆荣尝到了甜头,背地里对王学谦是又敬又怕。
似乎在他的印象中,知识分子都是黑心人,一个比一个毒辣。
换而言之,芮庆荣也认同了一群老头子,无聊之中给王学谦胡乱取的江湖名号‘夺命书生’,再恰当不过。
尝到了好处的芮庆荣,更是每天都要到王学谦的别墅里报到一次,每次见到王学谦,要么捧着从张啸林哪里抢来的线装书,喝着咖啡,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纳凉。要么有悠闲的小憩,把芮庆荣羡慕的,心说,我要是有这么一天,花不完的钱,江湖上都要给我一份面子,还不用干活,整天闲逛,这日子要多美啊!
随着战果的不断积累,芮庆荣已经拥有了和高庆虎一争高下的实力。
尤其是,高庆虎在疑神疑鬼的提防手下,更是不敢轻举妄动,深怕被芮庆荣钻了空子,把他给做了。能当老大当然好,但为了当老大,把小命丢了,就不值当了。
这一天,芮庆荣又是司机,又是保镖的,一路招摇的来到王公馆。
车早就不是原来的廉价小汽车,而是换成了张啸林原来的座驾,凯迪拉克1918款汽车,除了洋行里,上海滩有这款汽车的私人,不超过20人。
如今的芮庆荣也算是咸鱼翻身,身价大涨。刚刚收服了张啸林在南市的码头,多了一项收益。打了个翻身仗,就等庆功宴了。芮庆荣通过这段时间的身体力行,发现王学谦的计策虽然恶毒了一些,但都非常好用。心里更是瘙痒难耐,想要问个清楚,到底是什么计谋,如此有效。平日里听《三国》可没觉得诸葛亮的计策有多大的用处。
“先生,要不了多久,张啸林原来的地盘都要被接收过来了。”芮庆荣说话的时候,有点沾沾自喜。自从知道王学谦并不喜欢听‘王少’这个称呼,于是芮庆荣跟皮维他们一样,改称王学谦为先生。
“哦,是吗?”
王学谦颇为意外,心里也对青帮人的心性多了一份了解。果然玩起计谋来,这些人就要抓瞎。不过,作为始作俑者,王学谦还是有些得意的,对站在一边的皮维说:“皮维,把准备的东西拿来。”
“是的先生。”
很快,一张四明银行的30万大洋的存单递到了芮庆荣的手上,看到上面三十万大洋几个字,晓是在上海滩已经闯出了一些名堂的芮庆荣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他虽然知道,这钱是那天从张啸林的府上抢来的,当时光银元和存款,就不下百万之数,这些天从王学谦的手中已经陆续拿到了20多万,虽然是小头,但芮庆荣已经很满足了。
“让你拿着就拿着,这钱不是给你的,是要花出去的。”王学谦冷着脸说。
芮庆荣只好将存单放在茶几上,略微迟疑,道:“高庆虎有心讲和,等他投靠之后。原本张啸林的地盘,除了三鑫公司的股份,都已经掌握在我的手上了。已经用不到钱了。”
“高庆虎必须死!”
王学谦不容置疑的说道,这让芮庆荣非常纳闷,怎么是个人在王学谦的口中就要死。高庆虎似乎并没有得罪过王学谦啊!再说,他的现在的实力跟高庆虎交战,必然是两败俱伤。见芮庆荣脸上阴晴不定:“你有疑问?”
“是的,先生。我不理解,地盘已经接收了,将来必然是财源滚滚,何必……”芮庆荣见王学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立刻收住了嘴,战战兢兢的看着王学谦。
“愚蠢。人是投靠了你,但你总不会心里没数吧?有的人可靠,有的人不可靠。所以和庆虎堂交战必不可少,用重利趋势那些不听话的人,有二心的人打头阵,他们即便最后活下来,拿到了赏金,实力大损之后,也不会对你构成威胁,反而更适合你安插亲信,将这些人赶出去,最后完全的控制地盘和人。如果高庆虎不死,那么你这个龙头老大就当不了几天。”
见王学谦说的这么严重,芮庆荣顿时心惊胆战,有心不服,但总觉得王学谦的见识比他要远的多,肯定有他的道理:“先生,我能知道您跟我说的这些计谋,书上真的有吗?”
“怎么想看?”王学谦顿时对芮庆荣刮目先看,但脸上并没有显露出来。
芮庆荣认真的点头道:“是的。”
“小惑易方,大惑易性。庄子里的道理,你读通了,皇帝都能当得。这是正儿八经的帝王术,你一个青帮头子还不用费劲学这些。”王学谦笑道,其实他这些天点播的很多计谋,都是当年电影中,蒋光头管用的招数,收买人心,排除异己……
可芮庆荣根本就不知道蒋光头是谁,反而真的因为这是帝王术,双眼放光,对王学谦的敬仰已经高到了膜拜的地步。心说:怪不得这些天他无往不利,原来这是皇帝才用的谋略,回家一定要记下来。不过,有些字不会写,要是小时候能上几天学就好了。
不过在王学谦来说,面前也算帝王术,不过是江湖版的。要是真的用在政坛上,肯定会出乱子的。
(未完待续)
第327章 【强抢民女(上)】
凯迪拉克宽大的座椅,足以让人在乘车的时候,犹如在客厅沙发上毫无压力般的享受。
当汽车路过,霞飞路上的一所中学的时候,芮庆荣大吼一声:“停车。”
就在出王公馆的那一刻,芮庆荣就发现滔天宏愿,要读书,要成为文化人。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话诚不欺人。
从窗口看着眼前这个并不算大的中学,芮庆荣像是发qing的蛤蟆一样,对着学校的大门口直运气。似乎要带手下一举推倒这所并不起眼的中学。良久,芮庆荣这才吐出一口浊气,瓮声瓮气的说:“老子要读书,一定要读书。阿根,你觉得我从那个阶段上学比较合适?”
阿根是他身边唯一上过新式中学的混混,在流氓中,已经属于知识分子阶层。
阿根闹不明白,老大这是又要闹那一出,心怀鬼胎的回头看了一眼,陪着小心问:“大哥,您小时上过几年私塾?”
“两个月,怎么啦?”芮庆荣气势汹汹的说:“怎么,你小子敢看不起我?我也是能写自己名字,识字虽然不多,也是背过《三字经》《百家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芮庆荣肚子里有多大的学问似的,似乎距离知识分子不过一步之遥的样子,可实际上还是一个蒙学都没上完的半文盲。
阿根哪里敢啊!媚笑道:“老大,我只是问一句。”
不过,阿根的眼神却出卖了他,因为中学多的边上还有一个小学堂。一群毛孩子放学,一个个比桌子高不了多少,出了校门,就乱糟糟的成了熊孩子。而阿根此时此刻正怔怔的看着这群熊孩子,一阵风似的从眼前跑过……
芮庆荣哪里不知道阿根心里的想法,早就看出来了,这小子是对他很没有信心,顿时老脸一红,他也没想到他的水平竟然跟七八岁的孩子差不多,恼羞成怒之下,狠狠的大巴掌往阿根的后脑勺甩去。
哎呦……
“混蛋王八羔子,你眼珠子看哪里?”
阿根心里很委屈,就像是想要讨好主人,却被暴打一顿的土狗,失落中带着委屈。而且就芮庆荣的状况,想上小学,还不知道老师会不会收呢?
忽然,阿根想到一个办法,不仅能够提高学习文化,而且还很香艳,简直就是享受:“大哥,您虽然不能去学校上课,大使可以请家庭教师啊!”
“家庭教师?这不是请馆秀才,家里的私塾吗?”
“不一样的,大哥。您可以去大学里找一个家庭不富裕,长相可人的女大学生,然后让她给你上课……要是觉得好,娶了当姨太太也是一样的……嘿嘿……”
车厢里,顿时奸笑一片,连芮庆荣的司机都傻笑起来。
“好小子,就你脑子活络。”
芮庆荣夸了一句,大大咧咧的躺在后座上,似乎心里总有事,一时没有想起来,总觉得有些心慌,应该还挺要紧的。忽然,他一拍脑袋,对司机下令道:“不去怡乐坊了,直接去朱家木桥。”
“大哥,去哪里干什么?”
“记得一个礼拜前,在租界边上的一个工地上,我们跟着王先生的那次吗?”
阿根当然记得,不由得口舌生津,不知不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点头道:“那个做馄饨的厨娘,做的馄饨真鲜。”
“当时王先生看中了那个厨娘的厨艺,想要挖张家的墙角,当时那个傻女人没答应,今天乘着街面上已经稳定下来了,把这件事先办了。”芮庆荣冒着脑门,心中暗暗庆幸:“怪不得这几天总觉得身体不得劲,原来是这件事没有办。王先生的事情可不敢耽误。”
“王先生家里的厨师不是陶陶饭店请来的吗?不用厨娘了吧?”
“外面的厨师总是让人不太放心。饭馆里做的菜,跟家里做出来的菜可不一样,再说了,家里那个厨师长的五大三粗的,肥的眼睛都块被猪油糊住了。看着就没有胃口,谁想用他?而且我打听了,这个厨师是借的。”
“总觉得有点不入流!”
“你小子,懂什么,关键是那份心意。”
……
说话间的功夫,汽车已经开进法租界内,朱家木桥这个地方,有钱人不多,难得有一两栋不错的别院、洋房,也不能算阔气,不像是西摩路边上的洋房,花园房子,少说占地一两亩的,这里的别墅虽说也有花园,多半是个意思,就是围墙里种些花花草草的,显得不太空旷,但真要当花园使唤,地方就显得有些逼仄了。
“下去,问问,是这家吗?”
芮庆荣眯起眼睛,盯着太阳,把脑袋从车窗里探出去,看了一眼三层的楼房。
要说是别墅,真是抬举了这家主人。
因为眼前的这栋房子,并非欧式的洋房小楼,而更像是广东等地非常流行的碉楼。碉楼这种房子,好处当然有,防水,防匪,防流氓……总之有一定的防御能力。
眼前的房子并不能算是碉楼,最多也是土洋结合的三层小楼,房子显然具有一定的防盗功能。
乍一看,就让人有种心胸狭窄的样子。站在房子外面,芮庆荣就有点对主人有意见,上海滩的房子,谁不修建的高端大气一些,反而弄出这么一个东西,让人看着浑身不舒服。
“有,去叫门。”
咣咣咣……
阿根在铁皮大门上敲打了一阵,这才听见有人的脚步声,但是对方不开门,反而是从门背后的小孔在偷偷往外看。这让这些天在上海滩宛然一方豪强大佬狗腿子的阿根非常恼怒,朗声叫到:“有喘气的没有,都死绝了?”
他一喊,里面的人更不敢开门了。怯懦的应了一句:“男主人不在,家里都是女眷。”
“女人在就对了,我们就是来找女人的。”
芮庆荣在边上听的那个气啊!怎么听起来像是上门寡妇门调戏似的,不入流?心说:有你这么叫门的,虽然他们的职业是帮派成员,可也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流氓。再说,阿根这么一叫,谁还敢开门。
“跟爷叫板是吗?”咣咣往铁门上踢了两脚,阿根气呼呼的对着铁门运气,但是也无可奈何。芮庆荣气的一巴掌甩在阿根的后脑勺上,脸色铁青的说道:“你小子,故意让人觉得我们是坏人不是?你这么喊,谁还会开门?”
阿根目光中透着不解,看着芮庆荣说:“大哥,我们算是好人吗?”
在他看来,人都杀过人,是个人干过的坏事,那样没做过?这辈子啥都不缺了,就缺德了。他们这样的人还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好人,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哎呦呵,这家人硬气啊!这上海滩谁不给我们二爷面子?见对方还是不打算开门,阿根真的生气了,虽然刚才后脑勺上挨了一巴掌,但他现在是谁啊?上海滩青帮大佬芮庆荣的手下军师,要是他让人甩了脸子,这不是打青帮的脸吗?
“大哥,莫急。我叫人把门给撞开,让他们知道、知道,上海滩谁说了算。”阿根咋呼道。
芮庆荣心说:上海滩不给我面子的人多了去了。再说,他的话,在上海滩说了也不算。但对付一个粤商,还是鸦片商人,开烟馆的小老板,他是绝对不用担心,降不住对方。
“你家老爷叫张敬儒吗?”
门内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小声的回答了一句:“是。”
“是就好办了,告诉张敬儒那个老小子,要是半个钟头之内,我见不着人,他在上海滩的烟馆生意就不要开下去了。”芮庆荣显然是动气了,一半是阿根这家伙的势利;而另外一半,是遇到了不知好歹的混账东西,一个开烟馆的小老板,还胆敢落了他的面子,真不知道马王爷张了几只眼。
房子里的人一听这话,口气大的很,顿时慌了。
可从房子的窗口,看到街上三辆汽车,黑漆漆的在太阳下反光,十来个流里流气的帮派人员,眼神凶恶的打量着周围的行人。
急忙进屋向太太禀告,一个女人家,在家对仆人们是趾高气扬,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可听对方的口气,是连自己家的男人都不敢得罪的狠角色。也是心慌意乱,手中绞着一帕苏绣手绢,贝齿咬着下嘴唇,显然没了主意。尤其让她难以决断的是,从穿着上看,对方很可能是上海滩上的帮派中人,而且地位还不低。
“太太,要不给老爷打个电话吧?”
“对,给老爷打电话。”
拨电话的手指不停的颤抖,错了好几次,最后总算是打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慵懒,还有一丝的不耐烦,但听到家里被帮派的人围住了,也慌乱了起来。忙放下电话,加上了几个手下,气势汹汹的往家赶。
张敬儒的小汽车拐进了马路,看到三辆汽车一字排开,停在他的家门口,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
腰间鼓囊囊的,显然都带着枪。
突然,他的眼睛盯住了中间那辆小汽车,吸引他的不是凯迪拉克高档汽车的排场,而是车号。
没错,这是青帮大佬张啸林的汽车,不过一想,又不对,张啸林已经死了好几天了,他的汽车……慌忙从汽车上下来,张敬儒小跑着来到了芮庆荣的座驾边上,看着后座上的闭目养神的芮庆荣,媚笑道:“二爷,是您啊!浑家是个没脑子的……”
“我不是来听你数落你老婆不懂规矩的,明天上午,我的人会来接你家里的厨娘,告诉你家里的人,谁都不要给我出去。”芮庆荣霸气的说完,对司机挥动了一下手臂,凯迪拉克缓缓的启动,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之外。(未完待续)
第328章 【强抢民女(中)】
脑门子一头冷汗,张敬儒哆嗦的从西装兜里摸出手绢,小心的在额头擦点了几下,嘴唇唏嘘不已,就是不明白,芮庆荣这是闹那样?
难道是看上了家里的厨娘?
张敬儒猛然的战栗起来,这要多重的口味啊!
他家里的厨娘是老婆陪嫁过来的下人,广东人,会做一些粤菜,但是厨艺也说不上多好,就是还过得去。但是人有点胖,手感或许还不错,可厨娘都已经五十开外了,芮庆荣这三十出头的小伙子能吃得消吗?
再说,看上厨娘的手艺,就更别说了。
芮庆荣是什么身份?即便是以前,在杜月笙的手下,管理街面上的事,上海滩街头的餐馆,只要不是外国人的,有一家算一家,谁敢收他的钱?餐馆老板铁定是要让他放开了吃,临走还要大包小包的送上车。
嘴巴都吃叼了,会不管不顾的被自己家的厨娘的手艺给糊弄住?
越想越不对,张敬儒急忙拔腿往家里跑,走进家里,看到老婆靠在沙发上,捂着胸口,脸色发白,显然是被吓着了。问了几句,但是老婆只是在一边哭,让张敬儒心烦意乱之余,更是不安。
更要命的是,芮庆荣可不是他能开罪的起的。
无奈之下,去书房打了几个电话。
都是毫不知情,放下电话的那一刻,张敬儒有种脱离的无奈,感觉身心疲惫。别说现在,芮庆荣一飞冲天,势力都快赶上以前的张啸林了,怎么会看上他这点小门小户的。就是以前,芮庆荣的身份也不是他一个鸦片小商人能够开罪的。
明面上,芮庆荣不过是街头的混混,实际上,他是杜月笙的手下。掌控着法租界内的鸦片生意,当然这些都是街面上的。从船上来的鸦片调拨生意可不归他管。
但也足以管着张敬儒了,更何况现在,芮庆荣声势惊人,替代张啸林的呼声很高,俨然是一方大佬。而张敬儒想想自己,他有什么?
在粤商中,他的身份也不显赫,生意也说不上大。
青帮的人是绝对看不上他这点钱的,至于女人,家里的太太,已经四十多了,生了五个孩子之后,早就没有当年的风韵,要是芮庆荣要,张敬儒绝对敢请戏班子,敲锣打鼓的把人送到芮庆荣的床头,但是他敢送,芮庆荣敢要吗?张敬儒倒是在外头养了一个女人,不过说是国色天香,那就自欺欺人了,不过是年轻而已。
厨娘‘福嫂’?这不是送女人,而是送老娘了。
至于两个女儿,大女儿才只有12岁,还没长开,估计也断然没有被芮庆荣看上的可能。
上海滩的ji院里,在法租界就不少于80家。这还是登记在册的,哪家ji院不养一些幼女,将来可以为老鸨挣钱?要是芮庆荣说要的话,有上杆子的有人想送。
这一家人,这晚上注定要寝食难安了。
面对芮庆荣说的,让张敬儒在上海滩的生意做不下去,就是说,让张敬儒死在黄浦江里,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因为张张敬儒也不过是一个小鸦片商人,哪里跟青帮有斗法的本钱。
第二天,早早的,张敬儒枯坐在客厅里,脸上憔悴不已。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不少。
“老爷!”
“算了,是祸躲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了。上海滩是个讲情面的地方,我跟青帮的生意虽然不大,但也是合作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事,显然他们还是给我这份薄面的。”张敬儒安慰着妻女,但心里还是一个劲的打鼓,关键是芮庆荣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抬眼看了一眼,脸色死灰的厨娘一生的肥肉,跟死了男人似的,脸上满是凄苦之色。心说,芮庆荣看上了他张敬儒的厨娘,这理由说起来,谁信啊!
关键是,厨娘都五十好几了,就像是在菜场放了好几天没有卖掉的白菜,都成皱巴巴的老菜梆子了,真要是年轻貌美的话,说不定张敬儒厚着脸皮都要准备一份嫁妆。
可要是一只脚都踏进棺材的老婆子,他实在没有这个胆子捋芮庆荣的虎须。
但芮庆荣可真的是来他家了,威胁的话也说过了,芮庆荣能不当事,张敬儒可不敢应付。将家里的积蓄,拿出3000大洋,作为通融关系的疏通,反正要是芮庆荣不说出来意的话,他也摸不准这位新晋大佬的念头。
总不能来跟他敲足杠吧?
不过,也挺有可能的,据说,芮庆荣为了招揽手下,把他原来的别墅都抵了出去,手头上确实紧。
才不过早上8点,街头上渐渐的热闹了起来。但是在张公馆,老爷、太太、小姐、少爷、仆人……十几口子人,大气不敢出的都站在了底楼的客厅里,等待着整个家庭最后的审判。
“作孽啊!天理何在啊!”
“你能不能静一静,别要死要活的?”
“我是为这个家……”
张敬儒一阵胸闷,都这光景了,这老娘们还在边上哭丧,烦人的要命。突然,门口听到有汽车声,这条马路,有汽车的人家真不多,只有那么几户。
平日里,也就他们家的汽车用的多。
但今天,肯定是芮庆荣的人来了,当阿根走进院子的时候,得意扬起下巴,语气颇为嘲讽的院子里就喊了起来:“今天怎么就不见关门了?”
“狗东西。”
张敬儒最小的一个儿子,躲在大哥后面,气鼓鼓的说了一句,把张敬儒吓的猛一哆嗦,脸都白了,猛然冲到儿子的面前,抡起大手,向着儿子粉嫩的脸上打去,啪……的一下,才十多岁的少年,根本抵挡不住大人的愤怒一击。
噗通一下,倒在地上。
眼中含着泪,却怎么也想不到,父亲会如此暴怒。
当妈的最见不得儿子被打,哭叫着冲过去,抱着儿子哭起来,凄凉的回头看着丈夫:“你生气也别打孩子,他招你惹你了。”
“小畜生,想要一大家子人陪着他一起死,你就护着他吧?”
这时候,张敬儒的老婆才想起来,她这个小儿子,刚才真的说了一句对这个家非常危险的话。顿时下手颇重的对着儿子的大腿根狠命的扭了几把,晓是强含着泪的张达明,这时候再也忍不住,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
“哎呦,张老板,你这里可热闹!”
“一个个哭的跟泪人似的,家里死了人了?还是遭了贼了?”
……
别看阿根在芮庆荣的面前,缩着脑袋,战战兢兢的,一看就是被欺负的主。但在张敬儒,他就是爷,有的是气势。
张敬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说:“您说笑了,小儿张达明不懂事,您别放心里去。”
其实刚才张敬儒的儿子张达明说的话,他已经听到了,一看是个半大的孩子,欺负起来也没有多大的成就感。于是,他就把气撒在了张敬儒的身上,一个劲的拿话挤兑张敬儒。
“哈哈……您放心,我都准备好了,去书房说话。”
张敬儒强忍心中的不安,将阿根拖去了书房,好在阿根也记起来了,他今天是来干嘛的。昨晚上,芮庆荣的手下跟火并了一场,像他这样的人,出个主意还行,真要当个爷们用,也只能在ji院里摆个架子,火并这么危险的事,他肯定是玩不转的。
听到张敬儒似乎话里有话,阿根顿时眉开眼笑,跟着去了书房。
“叫福嫂马上来书房。”
说完,张敬儒拉着阿根走进了书房,奉上一杯香茗,关切的问了几乎芮庆荣的嘱咐。可是当他发现,走进来的是一个老婆子,顿时惊讶的合不拢嘴了,指着张敬儒家里的厨娘说道:“你拿这个牢骚娘们来哄骗我不成?”
见阿根诧异,张敬儒回头看来一眼自己家的厨娘,心说:老是老了一点,但绝对不会骚。
“您看,这点意思。”
张敬儒费力的推着一个箱子,到了阿根的面前,但是这家伙还在吃惊之中,根本就没搭理的意思。
“不对,你是不是把人藏起来了?”
张敬儒心说:果然是敲竹杠,拜托专业一点,你连我家里的厨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说看中了我家的厨娘,哄骗二傻子呢?
但张敬儒在上海滩做鸦片生意,怎么敢去得罪青帮的人?只好硬着头皮说:“我家里的厨娘一直是福嫂,别无他人。都用了快30年了,要是您不信的话,正好今天我把家里的下人都关在家里,我让他们都过来,让您辨认一下。”
“不可能啊!”芮庆荣的手下早跟踪过何阿英,确实在张敬儒的家里当佣人。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但突然之间,冒出了一个‘福嫂’,到底是闹的哪一出啊!
阿根心中没底,但对王学谦的手段,早就让他吓破胆了,要是连这件小事都做不好,芮庆荣哪里也交代不过去。只要胀着脑袋点头道:“快去把人都叫来。”
张府的下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老爷得罪了青帮的人,他们都是知道的。
正在厨房里帮厨摘菜的何阿英见人叫她,放下手头的鸡毛菜,在围巾上擦了擦手,跟着一干下人,走进了老爷的书房。正在张头探望的时候,就见得,房间里阿根手指何阿英大叫道:“对了,就是她!”
(未完待续)
第329章 【强抢民女(下)】
何阿英惊恐的看着众人对她的怨恨的眼神,一下子没有了注意,慌乱的不知道该如何放下手脚。眼神躲闪的不敢看人。
张家内宅可是太太说了算,想到这个寡妇给张家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心中气愤难耐,对青帮的人,或许她还不敢甩脸色,但是何阿英不过是她家里的佣人,自然不管不顾,反而嚎叫的冲了过去,对着脸上就是一把挠去,顿时,四个手指印,落在了苍白的脸上。
“太太!”
何阿英哪里敢躲,只能低着头,不敢看人。
“好啊!你个丧门星,克死了女儿,克老公,我们老爷看在你是同乡的份上,才收留了你们,没想到你还不安好心,来祸害我们家……”
“太太,我没有!”
“还敢顶嘴,反了你了?”
……
阿根虽然不敢在街面上争强好斗,跟着芮庆荣跟高庆虎的手下火并,但对付一个女人,他绝无压力,一把揪住张敬儒老婆的头发,拉着走了两步,轮圆了甩了一个巴掌。
“我跟你拼了……”
还以为丈夫又要说什么脸面,帮着外人跟她过不去,像是疯了一般,面目狰狞的想要不死不休的争吵。
这才看到,原来拉她都发,打她耳光的不是丈夫,而是那个青帮的人,别看阿根瘦小文弱的样子,但下手也不轻,就觉得脸上火辣辣,耳朵也嗡嗡的只响。
张敬儒就站在阿根边上。想要张嘴劝说,却也知道。自己的老婆做的过火了一些。
“张老板,人我就带走了,临走,我嘱咐你一句,你就家里的这个娘们,老的都不成样子了,该换了。”阿根的嘴可一点没有饶人的样子,反而像是一根鱼刺。卡在了张家人的兴头上。
女人最见不得的就是自己年老色衰,丈夫变心,外头养人。
阿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女人的嫉妒心思都勾了起来。
张敬儒叹了一口气,仰天长天道:“你呀,就是不知道轻重,家里的儿女一个个都被你惯的不成样子。在外人面前,也不想给家里挣点脸面,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你不是在外头养了一个狐狸精吗?怎么,见老娘老了,就嫌弃老娘了?要不是老娘,谁给你张家传宗接代?还指望外头的狐狸精给你生儿子?你倒是生啊!”张老爷都快五十多了。正式有心无力的时候,顿时气的脸面寒霜,一甩袖子走了。
“无理取闹!”
张敬儒含怒甩开妻子的拉扯,匆匆的下楼,准备送一送阿根。毕竟这个人代表的是芮庆荣,而不是一个寻常街面上的小人物。身后传来老婆跪坐在地上的哭喊声:“老天啊!这个没良心的陈世美。我可没法活了……”
女人最擅长一捆二闹三上吊,张敬儒心烦意乱的加快脚步,想要赶上阿根的脚步,但是后院起火的烦恼,让他有种想要拂袖而去的冲动,不过看在这个妻子给他带来了不菲的嫁妆,还有儿女成群的份上,他只能在心底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下楼的时候,张敬儒被一个小孩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恼怒之下,踢了孩子一脚,好在下手不重,只是作为惩罚。
这才看到,原来是何阿英的那个女儿,他已经答应这几天让她进学校读书。原来是这个丧门星,张敬儒眼神微微发冷,冷笑着,就像是老鹰盯着田间的兔子一样,阴冷的让人心寒。
“妈妈,我不要你走……”
何阿英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失魂落魄的跟着阿根走下楼梯,脑子里想到的就是她和女儿一下子没有遮风避雨的家,虽然在张家,她不过是一个毫无地位的佣人,老妈子,但是如果没有了这个家,她和女儿将何去何从?
阿根一回头,看到一个小女孩,穿的倒是干干净净的,但衣服都已经洗的发白,看上去一副可怜相,估计也不是张敬儒的儿女,反而更像是何阿英的女儿。
“她是你女儿?”
“老爷,求求你,饶过她吧?她还小,还不懂事。”
要是王学谦在的话,肯定会认出来,跪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就是那个帮着母亲做生意的小机灵鬼。但此时,阮玉英小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伤心欲绝的样子,完全没了当时小孩子身上的那种灵气。
“怎么回事?”
“老爷,是玉英,我怎么也拦不住她。”
“哦。”
张敬儒看向有点不解的阿根,心中计较来了,何阿英是不可能给阔老爷看上的,这个女人不过是他厨房里的帮厨,连上灶台的机会都没有。
而阮玉英?
才十来岁的小女孩,黑瘦干瘪的样子,也看不出倾国倾城的容貌,不会是……阮家找上了阔亲戚?
也不像,在广东香山,地方上的豪门望族,大半都是跟张家有些联系,要说阮家,不过是小门小户,多半还是躲兵祸逃难来上海的,能有什么阔亲戚?
难道是何阿英?
这个女人倒是有些让人不解,好像是会一些字,有点见识,不然也不会求着他让女儿进新学堂读书,家里面老妈子,佣人十来个,没有一个有这样的见识的。
正当张敬儒在琢磨的时候,阿根打量了一下小女孩,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痛哭的母女俩,心说:我这可是好心,给你们找一家好主顾,没想到,不识好人心,整的像是街头欺男霸女似的。
不耐烦的说道:“既然是你女儿,就一起走。”
“老爷,放过我们母女吧?下辈子当牛做马,孝敬您!”
“甭下辈子。这辈子我都消受不起。”
阿根说了一句实话,如果何阿英真的成了王学谦家里的厨娘。他还真的不敢消受,再说了,像张家这样的破落户,虽然有几个钱,但已经没有了权势,说不定在上海滩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天就破家了。而王学谦则不同了,别看王家跟卢永祥斗法。落了下层,可卢永祥是谁啊?浙江督军,即便王家落了他的面子,卢大帅也不敢派兵抄了王家。
这就是底蕴,和实力。何阿英要是能够进王府,说不定还能草鸡变凤凰?
不过,阿根也不过是臆想一下。看着何阿英脸上干巴巴的脸色,顿时没了兴致,只好宽慰道:“你也不要不知好歹,爷们也不会害你母女两,到时候你们母女吃香的喝辣的,别忘记我就成。”
这话听着有歧义。
因为。每逢灾年,江淮上收小女孩的人牙子,也是这套说法,但是无一例外,最后都是把人买进了窑子。
何阿英气苦。没想到自己都三十多了,还逃不掉被卖的命运。
还是强买强卖的命运。连着女儿都要受苦。
想到这里,何阿英的心里尽然萌发了死志,可抱着怀中的女儿,她有不忍心了。
临走的时候,阿根故意让汽车慢点发动,从后视镜里看到母女两绝望的眼神,心中不由的一阵郁闷,心说:我这是做好人好事啊!怎么在别人的眼中,像是恶霸似的?看来这年头,好人做不得。
张敬儒早就会意,指示仆人将一个精致的箱子搬上了汽车,放在阿根的大腿上,感觉沉甸甸的,阿根这才满意的挥手道:“开车。”
直到,阿根坐着的汽车小时在马路上,张敬儒还是闹不明白,这个流氓头子闹那样,脑袋里也是一团疑惑。
阿根回头看了一眼母女两,笑着拍着箱子说:“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到时候,见了人机灵一点。”
可看到母女俩人像是看仇人一样的眼神,顿时没了兴致,也不知道是在腹诽芮庆荣多此一举,还是在纳闷,这个叫何阿英的女人,是否真的能胜任王家厨娘的重任。
对于芮庆荣来说,王学谦现在就是他的后台。
真要惹怒了王学谦,芮庆荣真的不敢想,他还能活几天?
争夺张啸林的产业,已经让让他在上海滩的青帮之中,得罪了无数人,而黄金荣和杜月笙也肯定是对他颇有不满的。至于王学谦的背后是什么,已经让芮庆荣都不敢猜想了。
张啸林在上海滩多大的权势啊!不是说杀,就杀了吗?
张家鸡飞狗跳的那一幕,王学谦并不知情,再说了,他也不是一个较真的人,真要有人不给他面子,他也没办法。只有真的碰上威胁到他的时候,才会不管不顾。
在上海的梅雨来临之前,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芮庆荣刚刚从医院里跑了出来,手臂上挨了一刀,好在不太严重,不过让他兴奋的是,他的心头大患,高庆虎终于在他突袭之下,势力分崩离析,成了土崩瓦解之势。
抢占了高庆虎的地盘,芮庆荣终于能够开香堂,毫无顾忌的培植自己的势力,成为一方大佬。
可芮庆荣根本就不敢这么想,要是真这样简单,把自己当成上海滩上的大佬自居,说不定那天,他家的房子就要不明不白的烧了起来。他可知道,面前这个比他都要年轻不少的年轻人的厉害。
等了良久,王学谦让人撤掉了早餐,擦了一把餐巾后说:“你是聪明人,以后想要怎么做,都不必要来问我。”
“先生,这些生意说白了,都是我假你的名头夺下来的,我只是给你打下手而已……”芮庆荣偷看了一眼王学谦,心中不解,难道连这么大一笔产业都看不上?
说来,他也是不太相信的。
“上海滩青帮的事,我不参合,也不想参合。我最后说一遍,张啸林的死是他自找的,我给过他机会,只是他不珍惜。”王学谦叹了口气,继续说:“既然你机缘巧合,遇到了我,我就再送你一程。明天以你的名义请黄、杜两位吃饭,如果他们拒绝。就以我的名义请客。”
“好的,先生。”
“你还是不明白。”
芮庆荣脑子灵活,但也不过是小聪明,听的也是云里雾里,一脑门子的糊涂官司。
“黄、杜两人要是认可了你,接受了你的邀请,那么三鑫公司的股份,就该有你一份。如果不答应,只接受我的邀请,那么就说明,他们不再跟你计较。如果连我的邀请都不答应,那么你还是准备一下,乘着那天天黑,离开上海的好……”
王学谦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顿时把芮庆荣说的心中没底,脸色发白,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尤其是最后一举,乘着天黑……顿时把芮庆荣身上刚刚积攒起来的一点自满,打击的什么都不剩。
(感冒了,睡了一天,头还是痛的厉害,今天就这一章了。抱歉,希望明天能好一点。)(未完待续。。。)
第330章 【拍马屁】
人总是贪心的,在杜月笙手下当打手,管管街面上的一些小生意,芮庆荣也能过的很滋润,甚至可以用胸无大志来形容。可忽然间拥有了偌大的地盘,人手,芮庆荣的眼睛就免不了盯上了张啸林生前最大的一笔财富,不是房产,也不是银行的存款,而是三鑫公司的股份。
对于一个胸无大志的人来说,这已经不是志向,而是贪婪了。
也不是说,芮庆荣没有一点志向。
因为一旦他有了志向,那么杜月笙就要坐不住了。
在帮派中,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想要地盘,要钱,要人,就要在别人手中抢,杀人是免不了的。当然,也有可能在争斗中被杀。杜月笙手下的人要是整天想着称霸上海滩,那么最可能的一个结果就是,作为老大的杜月笙成为他们眼中第一个要干掉的人。
面对杜月笙,芮庆荣有这个胆子吗?
肯定是没有的,但是现在可不同了,说白了,芮庆荣也看出来了,王学谦是看不上上海青帮的这些买卖的,一方面,芮庆荣是私下里的揣度,王学谦的生意到底做的多大,以至于连一年数百万利润的生意,都有些嗤之以鼻;可另一方面呢?他是动了心思,没错,就是三鑫公司股份的心思。
可王学谦不说给,他也没胆子讨要。
反正,这些天,他一有空就往王学谦家里跑。虽然王学谦脸上没说,但眉宇之间,已经开始厌烦了。
刚才的话,王学谦已经等于是把话都挑明了说,至于芮庆荣能懂多少,是否心中有怨气,他都不在意。鸡已经杀了,对于猴子的死活。会让人担忧吗?
王学谦瞥了一眼,眼神隐约带着一丝兴奋的芮庆荣,心中冷笑:刚才还怕的要死,一听三鑫公司的股份,就两眼冒光。要死黄金荣和杜月笙是聪明人的话,这个股份是绝对不会留给芮庆荣的。
反倒是硬塞他的手中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头痛啊!
对于正统的政界也好,军界也罢在,帮派都是可以随时取用的金矿,但也要适可而止,万一被沾染上。就后悔莫及了。
“你也别太得意,如果我猜想的没错的话,这三鑫公司的股份,你就别想了。你真要硬夺,说不定黄金荣还当真就给了,但几年之内,就是一个横死上海街头的命。说白了,你的上台,是一场意外。在外界看来,是一场青帮内部的政变,把老大干掉,然后取而代之。张啸林是死了。但黄金荣可不会允许你这样的人活的太舒坦,不然他可要吃不香睡不着了。当大哥的最怕就是小弟靠着‘政变’上位,这种人是留不得的。”
“先生说的是,我一定遵照先生说的办。”
芮庆荣有点奇怪。王学谦今天说的话好像特别多,似乎像是在提点他。
但是这种提点,对于芮庆荣来说。感觉非常难受。
一会儿担惊受怕,却一会儿给点希望,这不是玩人吗?
不行,等会儿得去找阿根问问,到底是怎么个意思。芮庆荣脸上堆着笑,恭敬无比,但心头却越来越迷糊,总觉得要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来。
“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听不听在你。上海滩是一个多事之秋,未来的十年可不安稳。”王学谦似乎弹性很浓,指着不远处,水泥地上的一滩小米,这是他刚才发现周围鸟很多,故意从厨房里拿出来,撒在地上的。
说起来,20年代的上海滩生态好的让人吃惊,几乎不用仪器测量,仅凭借鼻子呼吸,就能感受到,空气质量每天都是优。
比纽约中心城区的空气可要好太多了。
至少布鲁克林的化工厂,钢铁厂的大烟囱,在上海滩几乎是绝迹的。
王学谦在阳光下,眯起眼睛看着水泥地上的食物,不久就迎来了几个‘客人’,一只咕咕叫的鸽子,还有几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于是他兴致盎然道:“看出点什么来吗?”
“一只鸽子和一群麻雀。”
“就这些。”
芮庆荣抓耳挠腮的想了一阵,还是没有看出来问题出在哪儿,鸽子把麻雀赶走了,但麻雀不甘心,可这些都是鸟,难道还能有多少深意不成?
“要是先生要吃鸽子的话,我知道闸北的陶陶饭店的乳鸽做的非常正宗,其实大三元的乳鸽也是做的很好的,但是上海滩的吃客,都是宁愿多走几步路,也要去陶陶的,都觉得那里的广东菜正宗。”
王学谦仰头看着天空中,多多白云,缓慢的漂过,这时候,如果有一只乌鸦,叫唤着飞过,可真的太应景了,可惜没有。
在纽约的时候,他是在潜移默化之间,被老约翰-洛克菲勒提点了不少,想象一下,连老约翰-洛克菲勒这样的身份,都会学者隐忍,更何况是他了。可是芮庆荣这个家伙,人心不足蛇吞象,占了天大的便宜,还得陇望蜀,这不是让上海滩青帮大佬们怨恨,自取灭亡吗?
原本,以为提点几句芮庆荣,这家伙至少有些长进。
但让他失望的是,芮庆荣的花岗岩脑袋,绝对能把他‘呛’个半死,心情大减之后,也就不在多少,恰巧鸽子独霸了食物之后,又有几只鸽子陆续飞来,反倒是非常和睦的进食,没有吵闹。
其实,刚才王学谦想要说的话很简单,就是鸽子跟麻雀争食物,对于鸽子来说,麻雀不配,而麻雀却以为食物很多,他吃几口就能饱,鸽子会让着它。可实际上,鸽子是不会忍让的。
不过,短短的几句话,也让他知道了,芮庆荣肚子里是没货的,连起码的一点悟性都没有,少了收下这个人的想法,叹了口气道:“如果你想要在上海滩获得滋润一点,就把码头的生意都让给杜月笙,靠着这份香火情谊,他应该将来会对你提携一二的。”
“可是我……”
“对了,以后我这里你就不要来了。”王学谦说完,站起身,甚至连看都没看芮庆荣一眼,就走了。
可没走几步,却发现芮庆荣的跟班,阿根带着一个女人,后面跟着一个小女孩,从别墅的门厅里穿过,走进了后花园。
女人很狼狈,脸上还有一些血迹,正好四条红印子,渗出了一丝血迹,像是被同类挠的,猫的爪子可没有这么大。
小女孩看上去没精打采的样子,病怏怏的,耷拉着脑袋,好像被命运抛弃了一般,让人有些痛惜其少女暮气。
王学谦指着阿根问道:“怎么回事?”
阿根一改在张敬儒家中的嚣张表现,眼神有些呆滞的看向了比他好不了多少,脸上或多或少有点失魂落魄的芮庆荣,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阵,更是让他感受到周围的气氛很压抑,艰难的吞下一口唾沫,这才指着一大一小,眼神同样空洞的女人,讨好道:“先生,这位是您要的厨娘,我给您弄来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找厨娘的?”
王学谦吃惊的看着阿根,不满的神情显而易见,阿根躲闪着王学谦的眼神,突然从手里拿出一张纸,还一边解释道:“就是那天你去西郊教堂工地上,这个女人再买馄饨,您吃了一碗。后来不是……邀请……”
阿根的提醒,让他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缺厨师了,即便现在的厨师是酒家请来的,但是因为找一个知根知底,手艺又好的厨师,不太容易。
他已经跟家里去电报了,等他回家之后,会从家中带走一两个厨娘。
“你去抢人了?”
王学谦的眼神不善起来,看两个女人的样子,就能知道,阿根到底做了什么。
“没有,是他们的老爷硬塞给我的。您看,还有一箱子钱,都是送的。她们两个不是张家的家生子,不受待见,在张家也是受欺压的下人。”阿根急忙解释道。
王学谦心中了然,估计张家被这家伙折腾的够呛,送瘟神一般的把人送出来,想要拒绝,已经很难说出口了。
对他来说,多两个吃饭,根本就无所谓。
而对于这对母女来说,从张家出门的那一刻,张家的门对她们来说已经关上了。
“哼,好大的威势,才刚刚手上有点人,就欺男霸女起来,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王学谦是很少生气的,但要是生气起来,上位者一念之间定人生死的气场,让芮庆荣都受不了,更不要说阿根这个平日里只是在边上跑跑腿的小人物了。
吓的阿根膝盖一软,差点跪拜下去,脸色苍白的辩解道:“张家在法租界做烟土生意,原本就是在二爷的地盘上讨生活。跟他要人是给他面子,根本就不存在强抢民女。要是您要张家的女儿,这老东西也能贼兮兮的给您送来。”
一听这张家是做烟土生意的,王学谦心中的负罪感立刻变成了正义感。
能做烟土生意的,都别指望是好人。
这话听起来似乎很绝对,有一竿子打死一群人的嫌疑,但实际上,烟土利润丰厚,少不了被人土匪军阀盯上,能做这种生意的,手要黑,眼要广,很少有底线的,背几条人命也是常有的事。
挥挥手,示意芮庆荣带着人离开。
等芮庆荣等人出了大门口,那是失魂落魄的女人似乎活了过来,噗通一下,跪倒在王学谦的脚边,抱着王学谦的大腿哭叫道:“老爷,求求您,放过我们母女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