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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抗日Ⅱ全文阅读

作者:样样稀松     一个人的抗日Ⅱtxt下载     一个人的抗日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四章 苏小姐(拜求收藏)

    曾澈愣了一下,笑得前仰后合,用力拍了拍黄历的肩膀,断断续续地说道:“不,不是那个样,样子的,秘方很快,就,就到手,苏小姐,是把你引荐给,给苏老爷子的大徒弟,这比拜在苏老爷子手下要容易得多。你知道,苏老爷子的脾气很古怪。而且,那个新,新师傅姓何,和你,也有些关系。你去了,就,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黄历也不由得挺尴尬,原来是会错意了,倒象有些人一样,见到短袖子就想到白胳膊,想到裸×体,想到上床一样。

    曾澈笑了一会儿,稍微平静下来,不失调侃地说道:“当然,如果黄兄能和苏小姐相好,我也是乐见其成。别说,你们两人还是挺般配的。”

    “得了,别笑话我了。”黄历岔开话题,说道:“北平那边还得你打个招呼,让老杜多照应着点。”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曾澈连连答应,“你就放心在天津呆着,学医是一方面,过几天,我还想请你当一回教官,教几个学生呢!”

    黄历咧咧嘴,没有反对,也没立即答应,看情形再说吧!

    曾澈见黄历不言语,也不以为忤,淡淡笑道:“黄兄,那池宗墨十有**是毙命了,绝杀一枪,鬼神莫测,真是令人惊叹。”

    “哦,消息确定了。”黄历并不感到意外,而且对成功与否也不象他们那样上心。

    “池宗墨的车队进了日本兵营,所有人员都不准外出。”曾澈用嘲讽的口吻说道:“而且日本人还放出风声,说池宗墨因肝病正在接受治疗,情况很不乐观。估计再过几天,病重死亡的消息就出来了。”

    “日本人想低调处理此事?”

    “嘿嘿,丢不起那个人哪!”曾澈冷笑道:“而且还怕把有心投靠的家伙吓得变成缩头乌龟。好了,咱们出去吧,苏小姐该等急了。”

    “哦,那就赶紧出去吧!”黄历匆忙将旧衣兜里的东西倒进新衣服里,拿起大衣,跟着曾澈走了出去。

    刚走进客厅,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穿着一件豆绿色毛布旗袍,上身罩着青色毛线衣服,脚下是一双高跟皮鞋,白色过膝袜子,短发,瓜子脸,细长的眼睛很有神韵。端端正正的鼻梁下边有一个还构不成鹰钩的小弯,弯得恰到好处,嘴不大而红润,身材修长,举止文静。恭敬而不失端重地鞠了一躬,问候道:“周先生,您好。”

    “让苏小姐久等了,抱歉。”曾澈说着客套话,伸手给双方介绍道:“这位是黄历黄先生,这位是苏婉茹,苏小姐。”

    黄历和苏婉茹互相行礼打了招呼,方才坐了下来。你瞅瞅我,我望望你,一时倒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那个,二位已经认识了,具体的事情我也早就交代完了。”曾澈挠了挠头,有些好笑地说道:“现在就去参加聚会吧,路上就多说说话,加深下了解。”

    “你不去吗?”黄历稍感意外地问道:“还有陈兄。”

    “我们还有其他事情,就不去了。”曾澈指了指苏婉茹,笑道:“凡事有苏小姐照应,黄兄不必紧张。”

    紧张?黄历一哂,我只是没参加过什么聚会,怕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哪里有什么紧张了。

    苏婉茹抿嘴一笑,说道:“参加聚会的都是年轻人,说话偶有不当,举止稍有失礼,也不会被人取笑的。再说,还有我呢!”

    “那就有劳苏小姐了。”黄历暗暗冲着曾澈翻了翻眼睛,抢上一步,从衣帽架上摘下大衣,立在苏婉茹身后。

    “谢谢。”苏婉茹道着谢,穿上大衣,向曾澈打了个招呼,率先向外走去。

    黄历开着小汽车,在苏婉茹的指点下,在天津的街道上行驶。苏婉茹突然好奇地问道:“黄先生,回来的时候你能找到路吗?”

    “应该能。”黄历说道:“我看过天津的街道图,你只要说出地点,虽然会慢一些,但一定能找到那个地方。”

    看地图找路,本来就是特工应该具有的本领,再加上黄历的记忆力很好,就更不成问题。

    “原来如此。”苏婉茹掩饰不住心中的佩服,有些自嘲地笑道:“我却是个路盲,为此周先生多次批评过我。”

    黄历沉吟了一下,建议道:“路盲不是天生的,只要你掌握一些辨识方向的技巧,并且肯花费脑力去记忆,再学会看地图,那就能象我一样了。”

    “谢谢您的指点。”苏婉茹点头表示感谢,又想起了一个问题,“黄先生,你怎么会想学正骨呢?是真的感兴趣,还是只为了一种职业的掩护。”

    “呵呵,两者都有吧!”黄历轻轻一笑,说道:“关键是我觉得有这方面的基础,学起来能快些。”

    “基础?黄先生以前也学过接骨?这倒是不曾听周先生说起。”

    “接骨没学过,拆骨倒是会两手,这算不算异曲同工?”黄历笑着说道。

    “黄先生还真是幽默,不过,倒也有可以融会贯通之处。”苏婉茹笑了起来,用手捋了一下头发,说道:“我对医学是不感兴趣的,它能医人,却不能医国,精神上的麻木比身体上的虚弱更加可怕。”

    黄历想了想,很老实地回答道:“苏小姐可以去当哲学家,或者思想家,我呢,是个俗人,只能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黄先生这是在笑话我好高骛远,不能脚踏实地?”苏婉茹似笑非笑地望着黄历。

    “这倒是不曾想过,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黄历很平静地说道:“各人有各人的理想和抱负,只要认为正确,而且在努力奋斗,你管别人说什么呢?”

    “这话说得对,我管别人如何议论,如何鄙视,我有自己的信念和理想。”苏婉茹正是那种充满幻想和浪漫的年龄,她双眼望着车窗外面,轻声吟诵道:“我的命运将紧连着动人的传说,追随自己的信念,将是我一生的行为。岁月啊!究竟在无尽的幻想中,昏然流逝而去,还是应该在广阔的世界中,刻下万世留名的战绩?”

    黄历眨着眼睛,静静倾听,其实他也没太听懂,只是出于礼貌,保持着倾听的姿态。

第一百零五章 何家拜师(拜求收藏)

    汽车进入了法租界,来到了一座大门前,一块乳白色的牌子,挂在高大的水泥门框上,上写“何宅”二字。左边大门扇上挖了一个小门,大门和小门都紧闭着,苏婉茹伸手按了一下喇叭,小门呀的一声开了,一个小而瘦的老头穿着对襟的白色中国便服走了出来,看见露出车窗的苏婉茹,立刻讨好般地笑了,转身打开了大门。

    黄历在车里向院内环视了一下,只见远处有假山石掩映在树木中,一座凉亭顶着雪帽子隐约可见。如果在夏天,倒还真是一个幽静雅致的地方。在这拥挤的街道里能有这样具有反差的的所在,可见,金钱和权势可以创造奇迹,闹市里也会出现别有洞天的去处。

    车停在一座深灰色的二层洋楼前边,楼房虽然只有两层,却显得很高,很有气魄,大块花岗石的墙根,粗壮的半圆形水泥柱脚,雕花的窗口,用铁皮包成的穹隆式的圆圆的楼顶。

    “原来当医生这么有前途啊,这花园,这洋楼——看来我的选择真的没错。”下车时,黄历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是这样的。”苏婉茹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说道:“何师兄行医只是个人爱好,花园洋房是他的大公子做生意赚来的,在上海做房地产生意那才真赚钱。”

    哦,黄历好奇地问道:“你叫他师兄,那他的岁数应该不大吧?”

    “六十二。”苏婉茹又解释道:“岁数和辈份没有直接联系,我的父亲也不过比他大了七八岁而已,但却是师徒关系。”

    楼门开了,一个年轻的,梳着一条大辫子的女佣人站在门旁。她穿着一件天蓝色上衣,高领子、宽袖口、圆衣襟,下边是深蓝色的肥腿裤子,裤腿散着,脚下是双紫色缎鞋。这身穿戴,比街面上的年轻妇女至少落后了十年,但却颇有些古色古香的味道。

    女佣微笑着向黄历和苏婉茹鞠了一躬,说道:“苏小姐,这位先生,老爷和大公子在楼上小书房谈话,他交代了,请二位来了就直接上去!”

    苏婉茹停顿了一下,略有些勉强地点点头,领着黄历向楼内走去。

    一进楼门,是间比较宽敞的堂屋地,左右一边两个门,周围墙上木制的墙围子,高与人齐。在左侧墙上挂着一张苦瓜和尚道济的山水画,画得意境苍莽,景象蓬勃,很有气势。画旁是一副对联,上写:人品若山极崇敬,情怀与水同清幽。

    屋的正面是通二楼的折回式楼梯,黑漆的楼梯扶手,厚厚的紫红色地毯,脚踩上去软绵绵的。苏婉茹和黄历上了二楼,跟在他们身后的女佣人忙抢前走了几步,拉开东面一扇屋门,躬立门旁,微笑着请他们进去。

    黄历刚要迈步,感觉一个身子靠了过来,苏婉茹略有些亲热地挽住了他的臂弯,一起走了进去。黄历也没想别的,大概是这样才能让人以为他俩的关系很好,拜师傅能顺利一些吧!

    迈进屋门,只觉一阵幽香之气扑鼻而来。屋里紫色的窗帘整齐地垂下来,枝形吊灯从屋顶上投下柔和的灯光,一张古色古香紫檀雕花条几横在窗前,一端摆着一个一尺多高的乾隆官窑青花瓷瓶;另一端置一青铜古鼎,一缕淡淡的青烟正从里面袅袅上升。挨着古鼎摆着玉石笔筒,里面插满了大小提斗和毛笔。四张镶着大理石的铁梨木太师椅分别摆在条几两旁,一套宽大的皮沙发摆在一排高大的书架旁,书架里摆满了线装书。

    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从皮沙发上站起来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他个儿不高,长瓜脸,六十多岁,脸上皱纹不多,长长的眉毛下长着一双还很明亮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下边有着明显的鹰钩,薄薄的嘴唇护着一口整齐的白牙。他面孔红润,身板溜直,两撇修整得很好看的花白胡须,配着那一头梳理得很整齐的花白头发。这一切都让人感觉到他养生有术,保养得体。

    “婉茹啊,让大师兄好好看看,这一去北平上大学,怎么连我这门都不登了?别说你学业紧,没时间。我从师父那里可知道,你这半年里可是回来过几次的。”何绍基略带着嗔怪的口吻说道。

    “呵呵,怪我太匆忙,知道师兄事情多,怕打扰您,您肯定不会生我的气,对吧?”苏婉茹很自然地将手从黄历臂弯中抽出,笑意殷殷地说道,倒有三分撒娇的味道。

    “不生气,不生气。”何绍基对这个名义上的小师妹也是很宠爱,连忙指着沙发说道:“快和你的朋友坐下说话,在我这里就随便些好了。”

    苏婉茹又向何绍基身旁的中年男子行礼打了个招呼,“何兄也在呀,我来介绍一下…………”

    有些乱,黄历很有礼貌地与何绍基父子握手,苏婉茹管何绍基叫师兄,又管何绍基的儿子何宗华叫何兄,弄得自己只好随着苏婉茹的称呼乱叫。但他随之发现了问题,何绍基很热情和蔼,何宗华却有些皮笑肉不笑,甚至眼神里有些敌意,这令他有些不解。

    跟着进来的女佣将黄历和苏婉茹的大衣接过来,挂在衣帽架上,另一个托着盘子的女佣轻快地走过来,把两盏盖碗茶放在黄历和苏婉茹面前。

    何绍基看了看,忽然一皱眉,说道:“哎,怎么给他们二位也斟这种清茶呢。如今的年轻人都喜欢喝外国饮料,快,煮两杯咖啡来,要浓浓的。”

    “何先生太客气了,我喝茶就好。”黄历谦让着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

    “是啊,中国人还是要保持些传统的好。”苏婉茹也客气着。

    “这还真是夫唱妇——哈哈。”何宗华脸上带着丝嘲讽,还有几分嫉妒。

    “不要胡说。”何绍基摆了摆手,亲切地对苏婉茹说道:“在电话里你说要让你这位朋友跟我学正骨,具体的见面再谈,现在来了,就说一说吧!”

    

第一百零六章 被人当枪使(拜求收藏)

    苏婉茹点了点头,很亲热地拍了拍黄历的手,说道:“阿历呢,本来留洋的时候也学过医的,可一年前吧,脑袋受了外伤,把很多事情都忘记了,这段日子以来四处求医,可还是没有起色。我便想让他在师兄这里重新学习一下,说不定在这种环境的引导下,他会很快康复,把丢失的记忆全部想起来。”

    “这样啊!”何绍基捋着胡子沉吟不语,从苏婉茹和黄历亲昵的姿态,这个老人自以为猜透了小姑娘的心思,这个男朋友脑袋有些小问题,她暂时不敢领到老父面前丢脸,先让男朋友在自己这里恢复段时间,顺便学会正骨术,这样就勉强拿得出手了。

    “请问黄先生,你和婉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何宗华突然用英语向黄历发问。

    黄历只是愣了一下,便用非常地道的英语回答道:“不到一年,我们是在北平认识的,那是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黄昏,苏小姐打着伞,穿着旗袍,让人感到一种梦幻的美丽。”

    苏婉茹略有些诧异地望着黄历,黄历颇有深意地冲她眨了下眼睛,反应好快呀,虽然与人相处时礼节称呼略显生疏,但这个家伙的头脑却是异常灵活。而且周先生所交代的情况应该属实,这家伙的英语不仅流利,而且很地道。

    这下子该何宗华自惭形秽了,他那几句英语实在有些令人汗颜,他本意是想让黄历出个丑,没想到却适得其反,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

    何绍基哈哈一笑,决定成全小师妹的心愿。人老奸,马老滑,几十年的人生阅历与看人识人的眼光,让何绍基对黄历有一种好感。虽然黄历的穿着和当今的很多年轻人一样略显浮滑,但目光和神态却表现出一种成熟与稳重,眸子偶尔一闪,一股英气稍露峥嵘,令人不可小觑。

    “好吧,我答应了。”何绍基笑着说道:“婉茹你也知道,我在家里呆不住,一闲下来就不舒服,正好有黄兄弟陪着,我以后就不寂寞了,说不定还能沾些年轻人的朝气呢!”

    “多谢大师兄,阿历,你来敬茶。”苏婉茹喜色满面,示意黄历起身敬茶。

    “不必,不必了。”何绍基赶紧摆手,说道:“黄兄弟只是我的助手,没有师徒的名分,他能学到多少全靠他自己。”

    何绍基如此安排也不无道理,他是苏老爷子的徒弟,苏婉茹是他师妹,他要当了黄历的师傅,这辈分就更乱七八糟了,大家见面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众人都很满意,除了何宗华,他看着越发出落得水灵俊俏的苏婉茹,暗自咽了口唾沫,自己垂涎了两三年的鲜花竟要被那脑子坏掉的傻小子摘走,他感到心中一阵阵发堵。特别是苏婉茹和黄历亲昵的神态,更让他几乎要当面向黄历发出挑战,但他知道这是不行的。找了个借口,何宗华告辞而出,兴许外面带着凉意的空气才能让他稍许冷静下来。

    何宗华一走,苏婉茹不由得轻轻出了一口长气,陪着何绍基又闲聊了一会儿,她便主动提出要去看看小学妹,何绍基的小女儿何梦雪。

    “去吧,去吧!”何绍基呵呵笑着,看似责怪,实际带着宠溺的口吻说道:“那丫头经常念叼你,听说你今天要来,高兴得直蹦。你们年轻人去后面的大餐厅娱乐聚会吧,不用陪着我这个老头子,我呆会儿还要去医馆看看,要不不放心哪!”

    黄历随着苏婉茹站起身,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方才告辞而出。

    走出了小洋楼,苏婉茹望了黄历一眼,有些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啊,刚才――”

    黄历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没事儿,你帮我个忙,我再帮你一次,两下扯平了。不过,下回再有这种事,麻烦你提前说一声,省得露馅儿。”

    苏婉茹也笑了,孩子气地辩解道:“我也没想到他会在呀,再说,我也是临时起意,好在你反应快,配合得很好。”

    黄历连连摇头,调侃道:“嗯,嗯,我觉得还不够好,坐在沙发上,你靠过来的时候,我该顺势搂着你的腰,你拍我手的时候,我应该反手抓住,再凑过嘴边吻一下,那才真够逼真,估计当时那个家伙就得被气吐血。”

    苏婉茹脸红了一下,嗔怒地白了黄历一眼,将怨气又发泄到了何宗华身上,“什么东西,四十好几了,有老婆有孩子,还想让我给他――,呸,不要脸。”

    黄历摇头苦笑,打开车门,伸手相请,“大小姐,要注意气质,嗯,淑女是不骂人的。”

    “我才不当逆来顺受的淑女。”苏婉茹余怒未息地坐进了汽车,伸手指了指,“大餐厅在楼后面。”

    黄历呵呵一笑,发动汽车,转过洋楼,来到了大餐厅。

    所谓的大餐厅,其实也是洋楼的一部分,只是大门开在后面罢了。今天天气阴沉沉的,比较暗,所以,何家的餐厅里是灯火辉煌。从顶棚上垂下来的枝形大吊灯,和从墙里伸出来的烛形壁灯交相辉映。正面墙上挂了一幅大油画,是临摹十七世纪委拉斯贵兹的《酒神》。虽系临摹,却也是出自名家之手,都画得栩栩如生。在画的两旁,还挂了一副对联,上联:劝君更进一杯酒;下联:与尔同销万苦愁。长长的西式餐桌上铺着雪白暗花台布,中国的筷子和西方的镀镍刀叉摆在一块。外国的高脚杯、喝啤酒的大玻璃杯和中国的兰花薄胎大酒杯交相并陈。

    “何梦雪,何家最小的姑娘,也最得何先生的宠爱,在家里可是个小霸王。”苏婉茹下了车,轻声给黄历做着解说:“当然,她也是个热血青年,只是比较激进偏执,在这一点上,她的叔伯姐姐何梦雨就比她强多了。”

    “何梦雨?她也在这儿?”黄历愣了一下,眼前浮现出一个头发低垂、脸色苍白的女孩面庞。

    “不知道,你认识?”苏婉茹偏了偏头,笑着说道:“注意自己的身份啊,可别让那些小丫头在背后笑话我。”

    “什么身份?你的男朋友,嘿嘿,那你靠近点――”黄历坏笑道。

    苏婉茹做了个鬼脸,相对成熟的外表和举止下,她还有着一颗未泯的童心。

第一百零七章 聚会(拜求收藏)

    参加聚会的都是天津几所着名中学的学生,什么南开中学、中日中学等,这也是曾澈发展外围组织的主要对象。名义上是由何梦雪主持,但暗地里却是曾澈在组织策划。其中的李振英、冯运修等人已被列为重点培养对象,其他人也在考虑之列。

    曾澈的想法很简单,通过小聚会或是开办学习班等手段,扩大这个外围组织。主要吸引那些高官贵戚,富商名人之后,比如伪满总理郑孝胥的两个孙子郑统万和郑昆万,袁世凯的侄孙袁汉勋、袁汉俊,同仁堂的大小姐乐倩文,孙连仲将军的女儿孙惠君等,他们社会背景十分复杂,消息灵通,牵涉极广,运用得好,不亚于又建立了一个耳目灵通的情报网。

    而且,这些公子小姐受到高等教育最多,也最易于接触学生运动带来的反日爱国情绪,也乐于参加反日卫国的组织,更为能参加紧张刺激的行动而感到激动和兴奋。被压迫百多年的中国产生了这批青年,他们要从家庭与社会的束缚中冲出去,他们也要打碎民族国家的铐镣,成个能挺着胸在世界上站着的公民。他们或许还单纯幼稚,或许还冲动草率,但那股爱国的热情却不可否定。国家在呼救的时候,没有任何障碍能拦阻得住他们应声而至;象个羽毛已成的小鸟,他们会毫无恋栈的离巢飞去。

    黄历和苏婉茹在女佣的引领下,进入大餐厅,立时有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她们都是苏婉茹社交圈的朋友,或是中学时的学妹。几道耐人寻味,挑剔、审视的目光也落在了黄历身上。

    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在苏婉茹的介绍下,黄历彬彬有礼地与众人点头客套,倒也迎来了不少和善的笑容。

    “婉茹姐,我们去说会儿话,让李振英带您这位白马王子去和男宾们认识一下吧!”一个大眼睛的女孩紧紧拉着苏婉茹,坏坏地笑着说道:“舍不舍得呀?”

    “你这臭丫头,看我不打你的嘴——”苏婉茹嗔怪着伸手欲打,几个女孩子咯咯笑着、闹着,向旁边的沙发走去,苏婉茹还不忘回头看了黄历一眼。

    “眉目传情啊——”、“丢不了的,我帮你看着——”又响起了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李振英这时才坐上来,含笑伸手与黄历相握,“您好,黄先生,我叫李振英,是今日聚会的男迎宾。”

    “你好,李先生。”黄历笑着回应,跟着李振英向另一边男士聚集的地方走去。

    冯运修、叶于良、李如鹏、王竹林等人起身与黄历握手寒喧,这些人现在还没成为日后抗团的主要干部,岁数也小,缺乏历练,黄历与他们一比,立刻显得很是特别。简单攀谈了几句话,便是黄大哥,黄大哥的叫了起来。

    “你们刚才在谈什么,兴高采烈的。”黄历随便找着话题。

    “呵呵——”冯运修看了李振英一眼,见他轻轻点了点头,便接着说道:“我听说了一些内幕消息,便告诉大家,让大家高兴一下,不过,这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继续说,刚听个开头,心里直痒痒。”王竹林催促道。

    “好吧,我继续说。”冯运修点了点头,讲述道:“殷汝耕带着几个随从进了近水楼,各自去找日本艺伎快活,没想到杀手也跟了进来。男的是日本人打扮,女的浓妆艳抹,象是风尘女子。这两人找个包间喝酒吃菜,过了一会儿,便算账找人。到了门口,那男的装作回去敬酒,直接来到了殷汝耕的包间,推开门进去,抬手当当当,三枪结果了三条性命,那叫一个干净利索。然后转身就走,出了大门,直奔汽车,呜的一声,消失在夜幕之中……”

    冯运修停下来,端起杯子,喝了口汽水。

    “嗨,这就完了?”王竹林皱着眉头,扬了扬下巴。

    “这小子,胡说八道逗咱们玩呢!”李如鹏笑骂道:“还当当当三枪,瞎扯,近水楼里的人都是聋子呀!”

    “对呀,这么个大漏洞,我怎么没听出来。”王竹林轻轻推了冯运修一把,笑道:“你小子,学会编故事骗人了。”

    冯运修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很深沉地说道:“你们不信,嘿嘿,这可是内部消息,很准确的。至于枪声,日本人也觉得奇怪呀?但殷汝耕确实是死在枪弹之下,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据猜测呀,杀手在枪口上蒙了枕头之类的东西,让枪声变得很小。”

    “这倒是有可能,可你刚刚明明说当当当三枪——”王竹林挠了挠头。

    “呵呵,渲染下气氛,这样听起来过瘾吗!”冯运修干笑着解释道。

    “要过瘾我们上茶馆听说书的了,人家说得既生动,又紧张,比你强多了。”李如鹏说道:“可惜殷逆死了,又出来个池宗墨,要是把这家伙也干掉就好了。”

    “不容易啊!”冯运修连连摇头,“听说这家伙就差躲进铁壳子里当乌龟了,日本人又挺在意这个宝贝的,想下手很难哪!”

    众人都沉默下来,李振英又去门口招呼来宾,黄历觉得挺无聊,便拿了杯香槟,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慢慢喝着。

    楼上的房间内,何梦雨正被人追问得有些焦头烂额,远不如黄历那样悠闲自在。

    “快说,你是第一个参加行动的,把经过讲一讲,省得让我们瞎猜。”何梦雪凑过来,眨着眼睛,循循善诱。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没什么行动,我的腿是被土匪打伤的,亏了我命大,才拣了一条命。”何梦雨向后一靠,有气无力地说道:“本来以为你是好心,看我被家里禁足,接我出来散心,没想到却是审讯啊!”

    “少装可怜啊,我们可不上当。”程盈秋说完又装出一副和蔼的笑容,说道:“你回来后为啥开始对日语感兴趣哩,是不是在近水楼不会说日语,觉得很不方便呀?”

    “你怎么知道近水楼的——”何梦雨刚说完,便知道说错话了,自己倒底还是没有经验,也是被这几个好友拐弯抹角地盘问给弄得晕了。

    

第一百零八章 聚会(二)

    对不起大家,今天实在写不了太多了,颈椎的毛病,弄得头痛得厉害,只能仰躺着休息,才能稍微缓解,只有一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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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水楼,近水楼,哈哈,嘿嘿,呵呵――”程盈秋、何梦雪、冯健美三人带着阴谋得逞的奸笑,将何梦雨围了起来,象三只狐狸正对着可怜的小白兔。

    何梦雨装傻充愣,努力做出很茫然的表情,说道:“你们在报纸上看到的?近水楼,好象没有什么稀奇的吧?”

    “还装。”冯健美用手指点了下何梦雨的额头,笑眯眯地说道:“真没想到,你第一次行动就赶上了这样的大事。其实,我们只是觉得时间上有些巧合,随便诈你一下,谁知道你说漏了嘴,呵呵,真的好羡慕你呀!”

    “干了这么件大事,还装得跟没事人似的,连好姐妹都瞒着。”何梦雪搂着堂姐的脖子,很是不满地说道:“为什么选你呢,我,妞妞,阿美,都不错啊,妞妞加入组织还比你早呢!”

    何梦雨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承认,也不再否认,只是语重心长地说道:“阿雪,你刚才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大家都很优秀,论勇敢、智慧,还会比我强。但有一点,你们可能没注意到。那就是你们太活跃了,如果表现得稳重些,兴许也会被看中去执行任务的。”

    三个女孩互相瞅了瞅,都有些似懂非懂,何梦雪先张嘴问道:“姐,你是指的哪方面啊,爱国不是需要激情和热血嘛,活跃了怎么不好?”

    “我不是说活跃不好,而是说太活跃的话,就不适合参加一些秘密行动。”何梦雨耐心地解释道:“当然,搞鼓动宣传,也是在作贡献吗!”

    “相对来说,我还是喜欢真刀真枪的干事,紧张又刺激。”冯健美似乎有所领悟,对何梦雨说道:“雨雨,你说的稳重,我好象也明白了一些,我们追着你打听,这就是不对的。”

    何梦雨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干大事的人要耐得住寂寞,要甘于当无名英雄,他说的一句话很有趣,咬人的狗是不叫的。”

    “他是谁呀?”何梦雪的眼睛又瞪圆了,转而又有些泄气地撇嘴道:“算了,不打听了,否则就不稳重了。”

    程盈秋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真的有些太活跃了?要不怎么会有无妄之灾呢!”

    “好了,这事情以后谁也不准提了。”冯健美很有权威地说道:“如果泄漏了,雨雨会有生命危险的,日本人对刺杀殷汝耕的人可是恨之入骨,他们卑鄙无耻,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对,对,就是卑鄙无耻,一点没错。”程盈秋是深有体会,她连连点头,附和着冯健美的结论。

    “以后谁也不许说这事,好,就这么定了。”何梦雨挥了挥粉拳,又笑道:“走吧,咱们去大餐厅,大家可都等着阿雪这个主人出场呢!”

    “来,我扶着我们的大英雄,大侠女闪亮登场。”冯健美亲热地挽住了何梦雨的胳膊,程盈秋笑嘻嘻地挽住另一边,笑道:“我也来献献殷勤。”

    ………………

    黄历的清静被打断了,冯运修偷偷摸摸地从身上拿出一把手枪,立时引起了青年们的注意和争论,而且争论越来越激烈。

    “这是德国生产的,没打过几枪,是我费了老大工夫才从舅舅那里搞到的,今天是偷偷藏在身上带来的。”冯运修不无炫耀地向同伴显示着。

    “真的很新哪,就是太小了。”

    “是小了些,男人应该用更大的,这是你要送给哪个女孩子的吧?”

    “你们不懂,这是袖珍型,便于携带。”冯运修脸有些红,急着辩解道。

    “塌鼻子,象个玩具――”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冯运修的脸上挂不住了,到底是年轻人,他的脸涨得通红,谁也没想到,他突然站起身,嘴里说道:“让你们看看这是不是玩具――”说着推开保险钮,举起手枪,就要向上击发。

    黄历凑近过去,看见冯运修拿出手枪炫耀,便不易觉察地摇了摇头,张扬,这恐怕是年轻人的通病,要想使他们成为合格的特工,起码在性格上要好好地磨炼一番。

    冯运修突然赌气要开枪,黄历吓了一跳,他长身而起,手指一戳,正中冯运修的腕脉,冯运修感觉一阵酸痛,手指便使不上劲儿,板机也没扣下去,只一愣神的工夫,黄历已将他手里的枪夺了过来。

    “呵呵,聚会还没开始,这礼炮还是呆会儿再放吧!”黄历很平和地笑着,摆弄着手里的枪,说道:“WTP是德文‘男人背心小口袋里的手枪’的缩写,确实是一种袖珍手枪。但枪就是枪,没有大小之分,只有用途之别。而且枪再好,威力再大,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人。高手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庸手却可把好枪当锺子用。”说完,黄历关掉保险,将枪还给冯运修,“收好了,这东西可不是拿出来显摆的。”

    冯运修有些发呆,愣愣地接过手枪,再抬头时,黄历已经走开,在一个佣人的引领下,向卫生间而去。

    “你怎么了?差点惹祸,吓傻了?”李振英轻轻推了下冯运修。

    “没――”冯运修将枪收好,思索着说道:“李大哥,你看清他是怎么把我的枪夺走的吗?我只觉得手腕发麻,手指无力,然后枪就没了。”

    李振英仔细回忆刚才的情形,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看清,动作太快了。”

    “高手,咱们可是遇见高手了!”李如鹏望着黄历的背影,钦佩地说道:“动如脱兔,快如闪电,啧啧,了不起,厉害。”

    “运修,你刚才太冲动了。”李振英皱了皱眉,又对旁边的人说道:“大家说话也有些过分,都是好朋友,不要这么打击别人。”

    “运修,对不起,我不该说什么玩具,塌鼻子之类的。”王竹林红着脸道歉,“我其实很喜欢这枪,真的是很羡慕你,甚至可以说是嫉妒。”

    “没事,是我沉不住气。”冯运修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差点把这次聚会搞砸了,多亏了黄先生。”

    “大家以后要收敛一些,稳重一些。”李振英语重心长地说道:“听说上面要给咱们派教官,这样的性子,恐怕会让上面很失望。”

第一百零九章 聚会(三)

    聚会的主人白梦雪出现了,几个女孩的加入,无疑使气氛更热烈起来。

    “大家好,今天这个聚会,是第一次。这是个大好的事情……好事情……”开始的时候,白梦雪讲话还有点儿结巴,但是说下去,却越来越流畅,“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这些青年,在日本侵略者步步紧逼、中华民族就要亡国灭种的生死关头,觉醒了,忍耐不住了,我们要团结起来,我们要抱成一个团体行动起来。而且,我们已经有了政府相关部门作为后盾,我们就要抛掉光说不干的名声,真正的与万恶的侵略者和卑鄙无耻的汉奸们去战斗,对,就是去战斗,不怕流血牺牲的去战斗……”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白梦雪的脸因为兴奋而涨红着,伸手示意李振英也上前讲几句。

    李振英走上两步,以主持人的身份蛮有风度地说道:“如果大家觉得合适,我觉得可以在学习之余,分出一部分时间,讨论一下目前的形势,以及大家最关心的时局问题,还可以交换下自己得到的秘密消息,今天的聚会是不是就可以开始这样尝试一下?”

    象开闸的洪水,参加聚会的男女青年呼啦一声伸出胳膊喊了起来:“赞成!赞成……”、“太好啦!太好啦……”

    黄历从洗手间里出来了,但他并没有靠近那群情绪热烈的青年,而是走到一扇窗前,紧靠着窗帘站住了,侧着身子望着窗外的景色,听着他们在谈论。

    苏婉茹最先发现了他,微蹙眉头想了想,趁人没注意,缓缓走了过来,有些疑惑地问道:“在看什么?好象要藏到窗帘后面去似的。”

    “我在听啊!”黄历回头一笑,伸手抚了下窗帘,淡淡的说道:“但显然,他们并不十分了解所谓战斗的危险程度和残酷程度,有些高谈阔论,不切实际了。”

    “但他们的热情值得赞扬。”苏婉茹辩解道:“总比麻木不仁,漠不关心要强吧?”

    “我说得太简单了,以至于你产生了错误的理解。”黄历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无意贬低他们的爱国热情,只是想说他们要想成为合格的斗士,还需要磨炼和学习。”

    苏婉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希望你能给他们一个机会,我知道你今天是来观察和评估的。”

    黄历苦有所思,好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笑道:“你太高看我了,或许我会有一定的话语权,对于他们,嘿嘿,年轻人嘛,犯了错,上帝都会原谅。对了,你一直在说他们,你和他们有不同吗?”

    “有。”苏婉茹走上一步,和黄历来了个并肩,也向窗外看着,“我还要回北平读书,我觉得要先充实自己的学问和知识,否则喊哑了嗓子也只有自己难受而已。别说我不勇敢,吝啬生命,为民族和国家奋斗,并不只是有流血牺牲一途。但是当我面前只剩下死亡和屈服两条路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

    “哈哈,人家在谈论大事,你俩倒躲在这里卿卿我我。快让我们看看,婉茹姐的白马王子是个什么样儿?”一个取笑的声音传了过来,何梦雪和程盈秋扶着何梦雨笑着走近。

    黄历和苏婉茹转过身子,何梦雨和程盈秋立时瞪大了眼睛,“是你——”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呵呵,不是我。”黄历怔了一下,马上笑着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何梦雨眨了眨眼睛,自失地一笑,说道:“长得很象我的一个朋友,原来是我认错人了。”

    黄历已经认出了程盈秋,微微一笑,说道:“这位我认识,抢过我的玩具,很顽皮的小妹妹。”

    程盈秋翻了翻眼睛,咽了口唾沫,算了,看在救过我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苏婉茹看出何梦雨有些言不由衷,心中奇怪,却也没说什么。她和黄历只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并没有什么感情,即便黄历与何梦雨有些什么,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关系。

    几个人做了介绍,坐下来聊了几句,何梦雪便去招呼其他人,回头又叫程盈秋和何梦雨,“妞妞,雨雨,走啊,想当电灯泡啊——”

    黄历愣了一下,紧盯着程盈秋,脸上的表情很怪异,他没想到那个装在麻袋里的花脸猫竟然是她,这仔细一瞅,方才辨认出来。

    程盈秋被叫出小名,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何梦雪一眼,又白了黄历一下,伸手扶着何梦雨走开了。

    苏婉茹转着手里的酒杯,似笑非笑地说道:“遇见熟人儿了?梦雨那丫头的表情很怪异呀,似乎不想走呢!”

    “是吗?没看出来呀!”黄历不以为意地笑着,“那你可真够坏的,为啥不给那个小丫头创造个机会,让我俩单独探讨一下人生啦,爱情啦,生活啦——”

    “停,说得这么肉麻。”苏婉茹不满地打断了黄历的话,“虽然我不在乎,可你也不能让我太难堪,否则——”

    “开个玩笑,你以为我会对你们这些小孩子感兴趣呀?”黄历轻轻摇了摇头,往沙发上一靠,揶揄着说道:“还有你,大孩子一个,被别人叫几声学姐,也改不了你天真幼稚的一面。”

    苏婉茹拧着眉头,偏着脑袋使劲瞅黄历,却被黄历的泰然自若打败了。她想了想,突然问道:“你多大了?”

    “我——”黄历被问住了,抓耳挠腮,冥思苦想,然后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而立,不惑,古稀——”

    “失敬啊,老人家——”苏婉茹觉得很好笑,也觉得扳回了一局,得意地笑了起来。

    “嘿嘿,总比你们都大就是了。”黄历自嘲地指了指脑袋,“你知道的,我这里有点毛病,有些事情记得不大清楚,你容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苏婉茹撇了撇嘴,起身上洗手间了。黄历摸着下巴,真的在想,自己到底多少岁呢,这还真是个比较有趣的问题。

    当当当,何梦雨轻轻敲了敲酒杯,看着黄历抬起头,笑着眨了眨眼睛,说道:“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黄历笑了,目光移到她的腿部,问道:“伤好得差不多了?不会留下什么残疾吧?”

    “你希望我以后变成瘸子呀?”何梦雨扶着椅子扶手,坐了下来,微笑着说道:“什么时候来的天津,又有任务了?”

    黄历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来办点事情,那个何绍基老先生是你伯父吧,我已经得到他的首肯,要跟着他学正骨医术了。”

    何梦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想了想,苦笑道:“搞不懂你,不过,看到你活蹦乱跳的,还交上了婉茹姐这样的好朋友,也觉得高兴。”

    “什么话。”黄历失笑道:“好歹是共患难的朋友,怎么还拿话损我呢?”

    “把我弄到医院就不闻不问,这也算是共患难的朋友?”何梦雨不满地说道。

    黄历点了点头,明白了,这丫头还在为此耿耿于怀,他有些无奈地说道:“临时出了些事情,我忙着处理。当然,不拎点水果去看你,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嗯,嗯,现在就借花献佛,算是补偿。”说着,他拿起桌上盘里的一个苹果,递了过去。

    何梦雨抿嘴一笑,伸手接过苹果,嗔道:“你可真会图省事,拿人家的苹果就把我打发了?”

    黄历嘿嘿一笑,举起酒杯,向何梦雨示意,一口干掉了里面的汽水,“祝你身体健康。”

    何梦雨闻了闻手中的苹果,微微点头,诚恳地说道:“谢谢,我祝你永远平安。”

    永远平安,简简单单的一句祝福话,却是个异常难以完成的任务。黄历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借你吉言,我会永远平安的。”

    何梦雨也沉默了下来,当初刺杀殷汝耕时的惊心动魄,死里逃生,让她明白平安是多么难得。而象黄历,能力越强,担负的责任越重,执行的任务会越艰巨危险。在生与死之间打滚,谁又能保证自己会永远平安。虽然明知道黄历在安慰自己,但她还是觉得得到了精神上的慰藉。

    “最近我看了些书,很有些心得。”黄历从心理上讲,更愿意同这位与自己共过生死的女孩子说些话,“书上说‘重气节,同时又过度地爱和平,是中国文化的最大矛盾。在必要的时,人们可以去自杀,而绝不伸出拳头去打人’,呵呵,我却恰恰属于另一种,自杀对我来说,是很难想象的一件事情。或许,是没遇到过那样的环境吧!“

    “这本书我也看了。”何梦雨笑了笑,幽幽地说道:“书里说‘国难当头,而缺乏在行动上的壮烈与宏毅,是莫大的耻辱。你必须任劳任怨的去做事,生也好,死也好,伟大的国民必须敢去死,才足以证明民族的文化有根,才足以自由的雄立于宇宙间。设若空有一套仁义礼智的讲章,而没有热血去作保证,文化便是虚伪’。所以,我是极羡慕,极钦佩你的。以行动能力来讲,身体、精神和心理三者兼备,而我们,只能做些高谈阔论般的发泄,在你眼中显得幼稚而浮躁。”

    “只要有热血,其他方面是可以培养的。”黄历停顿了一下,又有些担心地说道:“我只怕大家不愿人不知鬼不觉地去作无名英雄,甚至壮烈地死去也不会被大众所知晓。”

    “这确实是个问题。”何梦雨沉思了一会儿,有些脸红地望着黄历,“连我在内,也有这种毛病,我恨不得把那次行动告诉我的好友,让他们与我一起分享喜悦和快乐。或者,也有一种炫耀的心思吧!”

    “这是人的普遍心理,想这样做也并不为奇,关键是要学会控制。”黄历微笑着,象个德高望重的老师在教导学生,“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要掌握好时机。比如说,我现在想告诉你个好消息,希望你的伤能尽快好起来——”说着,黄历贴近了何梦雨的耳朵,低声地说了几句。

    何梦雨笑了,很畅快的笑意,外面的阳光正从窗外斜着投进来,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的身上,就象戏剧舞台上的追光一样,女孩子显得容光焕发。几道惊奇的目光也投射过来……

    参加过这一次聚会后不久,当曾澈再次提出邀请黄历当外围组织的教官时,黄历没有拒绝,而是提出了自己这几天思索的结果。他认为聚会这种方式并不合适,因为横的联系太多,秘密无法保持。而等黄历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时,连曾澈也拍案叫绝,连呼高明。

    曾澈虽然筹划外围组织,但也有他自己的担心,担心外围组织的成员年轻、单纯、冲动,如果与军统本身牵扯过多,很容易泄密,使军统未受其利,反受其害。这也是他请黄历当教官的原因之一。如今黄历提出的办法,解决了他的担忧,而且这个外围组织涌现出了优秀人物,也会对军统进行有效的补充。

    于是,经过了紧张连续的工作,在1937年进入了第十天的时候,一个名义为青年联合会的俱乐部在天津一所洋楼中成立了。

第一百一十章 大事完成(拜求收藏)

    青年联合会俱乐部所在的洋楼,曾经几易其主,从犹太商人到满清遗老,又到下野军阀,再到潦倒政客,最后被军统派人租了下来。房子不大,院子不小,特别是洋楼下面有一个形似地下室的大酒窖,在四壁蒙上棉被,钉上木板后,隔音效果很好,竟然可以作为小型武器的射击场。

    这一天,对于李振英等人来说,是永远难忘的日子。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受训会是在这样一种神秘气氛中,以一种极为特别的方式进行的。

    晚上五点以后,第一批经过考察而参加受训的青年们陆续来到了洋楼,他们接到的通知中所要求的时间并不一样,而且一到洋楼,便会被分别带进单独的房间,一件能遮住全身并且标有号码的宽松袍子,一个只露出眼睛的黑布头套,穿戴齐整后,即便是亲近的人也难以认出庐山真面目。然后便被带进地下室,地下室挂着的黑板上写着应该遵守的纪律,不许说话,没有姓名,标记身分的只是袍子上的代号。

    六点整,二十名受训青年已经全部到齐,坐在各自的椅子上,鸦雀无声。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紧张,放眼望去,都是千篇一律的打扮,谁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或许就是最亲近的朋友或同学,这种神秘感令人也产生着朦胧的期盼和猜想。

    黄历出现在讲台上,他穿着黑袍,戴着头套,头套上一个醒目的金星,显示着与学员的不同。他嘴里含了个小东西,使他的声音略有些含糊和变调。

    “抗日杀奸,复仇雪耻,同心一德,克敌致果。”黄历扫视着端坐不动的学员,翻过小黑板,指着上面的字,沉声念道:“这就是我们的团训,每个人应有的信念,应为之奋斗,为之流血牺牲的责任。”

    虽然纪律是不允许说话,但下面的学员们还是响起了一阵嗡的声音。

    “很好,没有人说话。”黄历轻轻点了点头,用赞许的口吻说道:“说实话,刚来的时候,我对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们并没有什么信心,抗日杀奸,并不是什么好玩刺激的游戏,也不是什么值得人前显摆的英雄事迹,耐不住寂寞,当不了无名英雄,管不住自己的嘴,吃不了训练的苦,没有豁出性命的决心,那你们就趁早退出。现在,我给你们三分钟考虑的时间——”

    三分钟的时间很短,但学员们却好象过了三个小时一样,他们胸中的热血和激情,被简单明了、振奋人心的团训所鼓舞,正在熊熊燃烧,又被黄历含有贬低的话语所刺激,决心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和决心。

    黄历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毫无感情地说道:“时间到了,希望你们不是为了面子在硬撑,也希望你们用时间来推翻我对你们的看法。现在请全体起立,举起右拳,面向国旗宣誓——”

    “余誓以至诚参加抗日杀奸团,今后愿在组织领导下积极工作,不畏牺牲,服从指挥并绝对保守秘密。如有违犯,愿接受最严厉的制裁。”低沉而有些激动的声音在地下室中响起,庄严而神圣。

    …………………

    枪械拆装,射击技术,跟踪脱梢,密语译码,格斗刺杀,开锁脱铐,爆破纵火……黄历所亲手制定的学习科目中没有什么繁琐的理论,都是以实战需要为主,将他自己学到的,以及本身就掌握的知识和技能,进行了简化处理,灌输给受训的学员们。

    在学习和训练中,黄历也在观察和考验着这些年轻人,依据他们的兴趣和特长,以及掌握技能的程度,将他们划分为行动队员、技术队员和组织队员。受训完成后,这些年轻人将被分成三个小组,每个小组有六、七名成员。而且为了保密,每个小组将不发生横的关系,也就是说不会互相来往。如果人数不断发展,小组即可升级为小队,但原则是不变的。

    蒙面教学很象某些邪教组织的活动,神秘而不易泄密,只有黄历和曾澈才知道每个代号对应的人员姓名,受训人员却只能依靠猜测,这最大限度地避免了造成连环损失的不堪想象的结局的出现。

    在临近春节的一个多月里,黄历成了最忙碌的人,白天,他要去何绍基的医馆学习正骨术,晚上他还要戴上头套去当教官。对于有人体解剖基础的他来说,正骨术不是什么高难的技术,正如曾澈所说,关键还是在涂抹的药上。而这个难题,苏婉茹终于替他解决了。而抗团成员的受训,也逐渐显示出可喜的进步。

    三个擅长组织策划的小组长已经基本选定,孙若愚、李如鹏、沈栋等展示出了这方面的能力。而其他人也表现出了各自的特长,冯运修、冯健美、孙湘德、程盈秋等人在枪械射击方面有过人之处,李振英、白梦雨、袁汉俊等则对制造各种破坏器材很是热衷。

    随着春节的临近,为期一个半月的第一期培训班课程全部结束,嗯,第一期也是最后一期,三个小组中各个科目都有比较突出的人物,他们将承担起日后培训新人的任务。而曾澈和黄历退居幕后,只与三个组长联系,通过他们指挥抗团的工作,并及时提供技术和装备的支援。

    与历史上比较,这是一个相对严密的金字塔结构的组织,曾澈很满意,上头也很高兴,特意下发了六千元作为抗团的活动经费。同时,作为成功刺杀池宗墨的奖励,四千元奖金划归军统华北区。而这次刺杀行动的主角——黄历,独得其中的一千元。在曾澈、陈恭澍看来,这绝对值得,他们知道了远程狙杀的巨大威力,可以进一步选拔培养这样的射手,而且天津站,甚至华北区都得到了戴老板的高度关注和极大赞赏,这可是用钱都买不到的宝贵东西。

    更何况,黄历在教授抗团学员时,不自觉地把残存记忆中的一些新东西、新理念讲解出来,令曾澈和陈恭澍也受益匪浅。

    走在天**年货市场里,黄历完全被这里的繁华和热闹所吸引,所有经营年货的大小摊贩似乎倾巢出动了,满街都是摊点,到处都是红红绿绿的商品和抑扬顿挫的吆喝声。

    随着抗团的培训告一段落,黄历认为正骨医术也可以出徒了,当然,这是黄历自己的感觉,尽管何绍基对他的悟性颇多赞赏,但对他能否救治好病人却还不敢妄下结论。可黄历与何绍基并没有师徒之名,而且黄历只说是要回北平处理别的事情,暂时停顿学习,何绍基也就没有了阻止的理由。

    而何梦雨知道此事后,便找到了黄历,说什么也要尽地主之谊。黄历对吃喝不太在意,只是请何梦雨做回向导,在天津买些新鲜奇特的年货回去。

    “呵呵,你看那墙上,怎么都贴着‘年年在此’的纸条?”黄历指着墙上贴着的红纸黑字的纸条,笑着问道:“难道这地方就永远是他们的了。”

    何梦雨笑着解释道:“这也是一种习惯吧,既告诉同行不要到此抢占地盘,又告诉顾客此摊点系年节常摊,能给人一种信任感。”

    “原来如此。”黄历点了点头,感叹道:“没想到天津人这么重视过年,又有这些独特的习俗。”

    何梦雨抿了抿嘴角,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你就要回北平了,否则能看到更多新奇的事物。原来想,你学正骨医术,怎么也得半年,没想到你不到两个月便可以出徒了。”

    “这个正骨医术啊,知道了其中的关键,便是经验的积累和手法的熟练了。”黄历解释道:“这是个长时间的过程,我不能把时间都花在这上面。”

    “那你岂不是二把刀,病人遇见你,岂不是要倒霉?”何梦雨调侃道。

    “这个,我行不行医,还没最后定,让老天开眼吧,千万不要给象我这样的庸医一把手术刀。”黄历毫不在意地说道。

    何梦雨呵呵一笑,指了指前面的摊位,“你不是要买些玩具吗,前面就是耍货摊,别挑花了眼啊。”

    离得不远,已经听到了孩子们哭啼的声音,看见了撒泼耍赖的孩童。这里的品种还真是多,如小刀、木枪、玻璃球、转花筒、会叫的鸭子、会跑的老鼠、会啄米的小鸡、会摔跤的小人……为了招揽生意,售货者不断地当众表演,吸引得孩子们眼馋心热,缠着大人购买。

    黄历一时还真瞅得眼花缭乱,不知买什么好。这时,一阵悠扬动听的音乐传了过来,反反复复就是一个曲调,却十分悦耳。

    “小秃卖豆腐,卖的不够本儿,回家打媳妇儿,媳妇儿说不怨我,怨你给的多……”何梦雨见黄历驻足倾听,遂轻声哼唱着,又解说道:“这种‘大正琴’据说是日本人发明的,我小时曾经买过一个,后来九一八事变,我就给砸了。”

    “呵呵,那我还是不买了。”黄历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反正有这么多,不是非要买和日本人沾边的东西。”

    “我不是那个意思。”何梦雨有些抱歉地解释道:“其实我现在还有些后悔,琴已经买了,就算是恨日本人,也不一定非要砸了不可,捐到孤儿院也是件好事呀!就象你讲课时说的那样,不要因为冲动的想法而去做徒劳或错误的事情。”

    黄历淡淡一笑,随口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是我的,我暴露的是不是很明显?”

    “那倒不是。”何梦雨摇了摇头,脸有些微红地说道:“因为你身上有味,所以——”

    “我洗澡很勤啊!”黄历有些不解。

    “不是那种不洗澡的味儿,是那种——”何梦雨轻轻皱了皱眉,斟酌了下字眼,嗫嚅着说道:“反正我闻得出来,有些人只是略有怀疑,但我却可确定是你。”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离别

    都说闻香识女人,这种辨味儿认男人,怎么听起来都那么别扭。黄历挠着头,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么厉害,我看我最该买的是香水。”

    呵呵,何梦雨被逗笑了,揶揄着说道:“甭费心思了,别说喷香水,就是化成灰――呸,呸,坏的不灵,不灵啊!”

    黄历看着何梦雨又吐口水,又捂嘴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干嘛那么当真,还是受过现代教育的呢,咱不信这个啊!走,买东西去。”

    对于何梦雨来说,黄历既是她的救命恩人,又是她的师长,特别是那次患难的经历,在她的心底记忆犹新。凄冷的月光下,茫茫的雪地里,她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向着远方跋涉。每每想起,她的心里便会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特别是在天津再次见到黄历,何梦雨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有时是那么怅然若失,有时又是那么心旷神怡,她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担心,她害怕,她止不住心头的突突乱跳。她不敢想象,象她这么大的年龄,该不该产生这种感情。人家会不会笑话她成了坏姑娘,父母会不会骂她?

    成熟、稳重,不过是罩在身上的外衣,何梦雨是个高中生,没有那么多的人生阅历和经验。在同学和朋友面前,她还能装深沉,但到了黄历面前,却不知不觉地露出了小女孩的本性。

    逛着,买着,不一会儿,两人手中都拎着不少东西,除了玩的、用的,还有吃的,边走边吃,边吃边聊,边聊边逛,黄历感受着即将过年的喜庆和欢欣,何梦雨只感到快活、温暖,与任何别人都不能给她的一种生命的波荡。人潮拥挤,两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自然而然地拉到了一起,何梦雨觉得就象荷塘里伏在睡莲的圆叶上的一只小嫩蛙,周围全是香、美,与温柔满足。

    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一只非常脏、非常瘦的手,何梦雨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手里的肉火烧便不翼而飞。

    抢肉火烧的是个很瘦的十几岁的少年乞丐,大概是饿了很长时间了,他没命的跑,可又跑不快,很快便被黄历堵在了墙角。少年满脸的泥垢,也不知多长时间没洗脸了,脏得看不出样子来。他象只走投无路的小鸡,停顿了一下,冲着手里的火烧吐了几口唾沫,这样就是再给还别人,人家也不要了。然后他弓着身子,脸冲墙站着,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黄历有些可怜起他来,后悔不该撵他,这样的冷天,这乞丐却衣着单薄而破烂,披着几条破麻袋,这时何梦雨也喘着气追了上来。

    “小朋友,你拿着吃吧,我们不要了。”黄历冲着何梦雨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算了,虽然吓了你一跳――”

    “好吧!”何梦雨点了点头,看到少年乞丐把脸往墙上贴得更紧,抿了抿嘴,温和地说道:“小朋友,我这里还有一个,你想吃就拿去吧!”说着,她走近两步,将火烧递了过去。

    少年乞丐停止了狼吞虎咽,飞快地转身,拿走了何梦雨手中的火烧,速度极快,令黄历和何梦雨都愣了一下。

    “走吧!”黄历低沉地说道,转身拉着何梦雨走开了。

    受到了这次小插曲的影响,剩下的游逛显得有些沉闷,黄历和何梦雨说得话少了许多,刚开始那种开心快乐的气氛减弱了。

    “黄大哥――”何梦雨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记得去通州的时候吗,那时我就有些奇怪,为什么在伪政权统治下,老百姓并没有什么激愤的表示,好象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现在,我有些明白了。”

    “说说看。”黄历淡淡笑了笑。

    “其实也很简单,古语就说得很精僻。”何梦雨将衣领向上遮了遮,有些低沉地说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当百姓为了吃饱穿暖而苦苦挣扎的时候,那些爱国口号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在他们眼里,游行示威也恐怕只是一些公子小姐们闲得无聊,出来瞎喊乱叫而已。”

    黄历沉思了一下,说道:“也不全对,你呢,也别太垂头丧气。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时间能改变这些。说得白一些,通州的百姓暂时没觉得城头换个旗子对自己有什么影响,等到他们感到有了切身体会,就会改变看法的。”

    “那岂不是有些晚。”何梦雨还是难解心中的郁结,摇头道:“难道要让大家知道爱国,就非要做一次亡国奴,才能醒悟?”

    嘿嘿,黄历挠着头,无奈地苦笑连声。

    “算了,先不想这些了。”何梦雨强颜笑道:“今天是给黄大哥饯行,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知道一家饭馆,很干净,饭菜也很地道,天色也不早了,咱们现在就去吧!”

    …………………

    真实的郑重的感情,总是那么难以启口,即使对于一个勇敢的人,也是一个极大的难题。何梦雨虽然因为黄历即将离开而怅然若失,但也知道现在绝对不是表白的时候。她还要读书,还要长大,而黄历也有自己的事情,或许还有自己的爱人。姑娘只能把这份感情压在心底,强颜欢笑地陪着黄历吃完了所谓的饯行宴。

    “什么时候能再来天津?”何梦雨驻足在自家门前,用黑亮的眼睛望着黄历。

    “或许很快,也或许要等一段时间。”黄历不太确定地说道:“多锻炼身体,你们虽然学会了技能,但体力却限制着自身的发挥。等我再来天津的时候,我希望看到一个强壮敏捷的小姑娘。”

    强壮,小姑娘,何梦雨笑了,这对爱美的女孩来说,有些强人所难,难道变成农妇般的大力女,他才中意。

    黄历目送着何梦雨走进亮着门灯的大门,方才转身离去。对于何梦雨的心思,他不能说一点也没有觉察。但他知道,这是一个在目前来看,不太现实的事情。兴许时间能改变这一切,他迈开大步,要回家了。

第一章 被打断的幸福生活(拜求收藏)

    天是那样的蓝,日光是那样的明媚,就象这片景色终年在被夏日的风光笼罩着。黄历走出了屋子,眯起眼睛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吸了吸鼻子,院子里的花香让他感到很愉悦。

    五个多月的时间啊,过得可真快。黄历用力舒展着胳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场大病,差点让自己见了阎王。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苦笑起来。

    回到北平过完春节后,黄历又来到了潭柘山麓的那个小村庄,八名陌生的学员在等着他,他们都是军统挑选的出色射手。见识到远程狙击的威力后,军统很关注这种新式的暗杀方法。于是,黄历又当起了狙击教官,两个月才算将这八个人教授完毕。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八个人以后能达到什么样的水平,就不是黄历所关心的了。

    再次回到北平,黄历却大病一场,不知道在哪里他竟染上了霍乱,这种在他那个时空近乎绝迹的疾病,却差点要了他的命。

    接连几天,黄历一直神志昏迷,呕吐,出虚汗,他的嘴唇起了泡,舌头又干又涩,浑身酸痛发抖。有时他半睡半醒,能听见曾澈、杜百升等人和医生说话时那粗鲁的嗓门,珍娘和妞妞、小琴低低的说话。他记得,珍娘用湿布给他擦身,或是扶起他的头喂他流质食物,他的眼睛颤抖着睁开,看见珍娘满是忧虑的脸,和她披散在两颊的头发。但他的面前似乎蒙上了厚厚的雾气,什么东西在他眼前都显得模模糊糊。

    感情往往就是在这种无微不至、全心全意的照料中产生,珍娘能不计男女之间的嫌隙,抛开羞涩和脸红,象照顾自己男人般全无顾忌,或许是因为黄历救回了妞妞而有着报恩的心理,也或许是因为黄历长久的照顾在她心中不知不觉已经占据了极重要的位置。

    黄历的病慢慢地在好转,他的视力也在恢复,珍娘的大眼睛,红润的嘴唇,白白的脖颈,隆起的胸脯,让他看看着,看着,脑海里掠过许多不很分明的意念,心头好象有蚂蚊爬过。在一个没有风的夜晚,珍娘又端来了药碗时,黄历将她用力拥入了怀里。珍娘无声地挣扎了几下,她不敢喊,怕那屋的两个孩子听见,也可能是不能喊,觉得那是对黄历的忘恩负义。在黄历热烈的拥抱和亲吻下,她用双手掩着涨红的脸,彻底放弃了抵抗……

    男女关系如同窗户纸,捅破了那层障碍,便会进入到一个全新的阶段。对于女人来说,让男人得了手,就会变成一只乖猫。**翻覆之后,黄历温柔地拭去珍娘脸上的泪水,抚着她的身体,用暖暖的话语打动了她的心。珍娘感觉迷迷糊糊的,象是被一阵旋风给卷进了黄历温暖的怀抱。她不知道,那种全身心所感到的骚动情绪就叫作爱情。

    啊,随着一声尖叫,珍娘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把滴血的菜刀。她的身后竟然跟着一只白色的鸭子,鸭子脑袋没有了,鲜血从脖腔里往外冒,它扑扇着翅膀,步履蹒跚地往前走……

    黄历赶上两步,扶着珍娘,两个人瞪大眼睛望着这只无头的鸭子。太厉害了,这样顽强的生命力,这样不屈不挠的精神,真可以使人类自愧弗如了。连那盖世无双的楚霸王在乌江自刎时,也只是用宝刀往脖子上一抹,就栽倒在尘埃上,呜呼哀哉了……

    顽强的鸭子终于撞到了墙上,倒地不动了。

    “这家伙,真厉害。”黄历摇摇头,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嗯嗯!”珍娘有些惊魂未定地连连点头,“我按着鸭脖子,大着胆子一刀砍下去,脑袋掉了,我以为就完事了。哪知道手一轻,鸭子一扑打翅膀,忽忽悠悠又站起来了,吓坏我了。”

    “不是你胆小,我都目瞪口呆。”黄历搂着珍娘的腰,伸手拿过菜刀,笑道:“以后这事还是由我来干吧!”

    珍娘脸红了,轻轻扳开黄历的手,尽管两人的实际关系已经极为亲密,可她还是不习惯黄历这种在青天白日下的亲昵举动。

    “孩子们上学去了。”黄历闻到了珍娘身上淡淡的汗味,心中又泛起了绮念,拉起了珍娘的手,眼睛里射出热切的光来。

    珍娘轻轻摇头,红晕窜到了耳根处。虽然两人已经不止一次地亲热过,但女人的羞耻心却还控制着她。黄历已经暗示过,过了小锁的周年,便要娶她,这使她除了感到有依靠外,也对黄历更加感激,感激黄历给了她心理的安慰。

    当,当,当,很不适时的敲门声让黄历皱起了眉头,无奈地放开了珍娘的手。

    门一开,杜百升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抱拳拱手,说道:“黄兄今天气色愈加的好了,真是令人高兴。”

    我不高兴,很不高兴。黄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嗯,倒是好得差不多。这些日子,多谢杜兄照顾啊!”

    黄历将旁边的大宅院从不争气的旗人子弟那连德手中买来后,便想着将宅院里的花草树木都铲了,多盖些房子,让珍娘当个包租婆,这也是他能想到的最简单的适合珍娘的生计了。可开春后,工程刚刚开始,他便大病一场,总算是有何大魁和杜百升给照应着,现在房子已经盖完,已经住进了几户人家。

    “黄兄不必客气。”杜百升停顿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地说道:“这大病初愈,就又要劳烦黄兄,我这送信儿的有些开不了口啊!”

    “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杜兄但说无妨。”黄历虽然心中不愿意,可这气也发不到杜百升身上。

    “屋里说,屋里说。”杜百升拉着黄历进了屋,面色凝重起来,“黄兄,昨晚日军挑衅,炮轰宛平城,并向卢沟桥发起进攻,战争终于是要打起来了。”

    黄历眨了眨眼睛,心中一阵烦乱,该死的日本人,就不能让人消停地过日子吗?不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一阵响雷,然后通过谈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周先生想请黄兄去商量大事。”杜百升继续说道:“就派我来看看,顺便送个信儿。”

    嘿嘿,黄历苦笑一下,自己这病好得还真是时候,不知道又有什么棘手的任务要交下来了。

第二章 通州有变(拜求收藏)

    1931年九月十八日,日军挑起九一八事变,占领中国东北,并一手炮制了伪“满洲国”。日军占领东北后,继续将魔爪伸向华北,阴谋策动“华北自治”。1936年六月,日本天皇批准了新的《帝国国防方针》及《用兵纲领》,公然宣称要实现控制东亚大陆和西太平洋,最后称霸世界的野心。八月七日,日本五相会议通过了《国策基准》,具体地规定了侵略中国,进犯苏联,待机南进的战略方案。同时,还根据1936年度侵华计划,制定了1937年侵华计划。

    所以说,卢沟桥的炮声并不是偶然的军事摩擦,而是日本蓄谋以久的侵华战争的一个新阶段。血雨腥风的八年抗战,终于拉开了悲壮的帷幕。

    但是,此时驻守平津的二十九军并没有做好打大仗的准备,而且由于不断退让妥协的立场,北平的形势极为不利。七七事变爆发前夕,北平的北、东、南三面已经被日军控制:北面,是部署于热河和察东的关东军一部;西北面,有关东军控制的伪蒙军八个师约四万人;东面,是伪“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及其所统辖的约一万七千余人的伪保安队;南面,日军已强占丰台,逼迫中**队撤走。

    这样,卢沟桥就成为北平对外的唯一通道,其战略地位更加重要。日军占领这一战略要地,就截断了北平与南方各地的来往,进而控制冀察当局,使华北完全脱离中国中央政府。

    卢沟桥的炮声还不为北平的百姓所知,街道上的人们还在照常干着自己的事情,商贩还在用力地吆喝着,洋车夫或是在卖力地奔跑,或是聚在一起侃大山,这个时候,没有人知道八年暗无天日般的亡国奴的日子即将开始。

    黄历和杜百升来到了曾澈的落脚点,金鱼胡同,寒喧已毕,杜百升转身离去,曾黄二人在客厅落坐,开始谈起了正题。

    “黄兄啊,你大病初愈,本来想让你再休养段时间的,可这形势剧变,我也就拉下脸来,再麻烦你了。”曾澈有些抱歉地说道。

    黄历有些不以为然,说这些客气话有什么用,还是先说任务,看自己能不能承担好了。他和珍娘关系的发展,使他的心理多少有了些变化,珍娘善良、温柔、依顺,他觉得这是他新生活的开始。心中有了牵挂,瞻前顾后,也就不足为奇了。

    “周兄,咱们别说这些客套话,有什么任务你就直说,如果我能做,自然不会推托。如果做不了,你也可以再想别的法子。”

    曾澈听出了黄历话中的意思,沉思了半晌,笑道:“这任务啊,还非黄兄莫属,其实呢,说起来也不复杂,我讲给黄兄你听啊……”

    冀东伪政权自成立后,激起全国民众的义愤和声讨,特别是殷汝耕和池宗墨接连被刺,在伪政府内部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再加上日本通州特务机关长细木繁专横跋扈,浑不把这些中国官员看在眼里,更激起了一些人的不满和愤恨。

    伪冀东保安队第一总队队长张庆余和第二总队队长张砚田便是其中最有实力,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在军统人员的策反下,他们与河北省主席冯治安、国民党第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联系,有反正抗日的迹象。

    但是张庆余提出了一个很奇怪的条件,就是希望刺杀殷逆和池逆的高手能至通州协助起义,换句话说,就是当他的保镖,保护他的安全。

    对于张庆余的这个要求,曾澈开始也不敢轻易答应,万一这是张庆余和日本人设的圈套呢,岂不是不打自招,将矛头对准了自己,按照《何梅协定》,蓝衣社应该早就退出华北了,这种违犯协定的事情会不会又成为日本人扩大事端,威胁讹诈的一个借口?再加上黄历又大病卧床,这件事情就这么放在了那里。

    现在却有些不同了,卢沟桥开战,已经接近撕破了脸皮,而且有迹象表明,日本可能策动通州的军队,配合日军向北平发起进攻,通州反正举事,便成了摆在曾澈等军统众人面前很有诱惑力的大事。

    “黄兄,从各方面情报分析,张庆余确有反正之心,可以确定此次前去,并没有太大的风险。”曾澈将整个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又宽慰着黄历,“黄兄可能不知道,在派你去刺杀殷逆汝耕之前,我们也曾有一次不成功的行动,说来惭愧,负责行动的尚小姐被人出卖,被关进了日本宪兵队。但是,她现在安全回来了――”

    黄历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道:“这和通州反正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呀,尚小姐脱脸归来,张庆余功不可没,由此便可判定他确是真心反正,而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黄兄且听我详细讲述――”曾澈说道。

    前面说过,戴笠派去一位媚力十足的尚小姐刺杀殷汝耕,却不想逼得太急,被殷汝耕的副官出卖,关进了驻在通州的日本宪兵队。

    自从尚小姐被抓到日本宪兵队后,便接受了没完没了的审讯,每当穷于应付时,她便假装头晕、呕吐,讨要镇静药,于吞服时又悄悄吐出来,时间一长,手中攒下的药片已是够麻醉一头大象。

    一天晚上,寒风呼啸,小牢里,只有一个日军曹长,尚小姐眼含秋波,娇声软语,向这个日本人讨一些酒,一者御寒,二者消愁。

    日军曹长欣然从命,酒是色媒人,他打着歪主意,也正欲借酒助兴。待到一瓶酒喝下,日军曹长烂醉如泥,趴倒在桌上,尚小姐却清醒如常,摸出牢门,爬出院子,开始潜逃。也是凑巧,尚小姐慌不择路,竟是撞到了张庆余的家宅,被张庆余的亲信警卫抓住。张庆余并没有告发,而是暗中加以保护,待风声稍息,将尚小姐送出了通州。

    曾澈等人听了脱脸而回的尚小姐的讲述,才认为张庆余确有反正之心,不是虚言以诈,也就萌生了让黄历前往通州,策动伪保安队反正抗日的打算。

第三章 反正之心(拜求收藏)

    “黄兄,日本人将张庆余、张砚田两个保安总队集结于通州,正是策动其反正的好时机。”曾澈讲述完毕,劝诱道:“通州三里庙还有二十九军的一个营驻扎,我们在伪保安队内部也有眼线,都可配合你行动,安全几无问题,而若是成功,这可是更为轰动的一件大事啊!”

    黄历面无表情地慢慢喝着茶,半晌才不解地问道:“张庆余不知我的身分,随便找个人去,他如何分辨真假?”

    曾澈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也曾如此想过,但象黄兄这般身手的实在少有,万一被识破,反倒弄巧成拙,张庆余恼怒之下,恐怕这反正的事情就要泡汤了。”

    黄历沉思良久,谨慎地问道:“张庆余和张砚田对部队的控制力如何,兵变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伪保安队原是于学忠第五十一军的部队,两年前因冀东划为非武装区而改为武装警察,直到殷逆反叛,方才成为伪军。”曾澈如数家珍般地介绍道:“张庆余原是五十一军第六五二团的团长,其手下的主要人员:督察长(即参谋长)沈维干是他多年的战友;第一区队长张含明、第二区队长苏连章都是他当年所属团的营长,六名大队长也多是他原来下属,可称得起是生死与共的铁哥们。通州所驻日军守备队及特务机关共约五百人,万多人解决他们,应该不是问题。”

    这样看来,起义反正的成功希望很大啊!黄历权衡再三,觉得可以一试。但是他也有话要说,“周兄,你还记得当初我加入组织时所提的条件吗?”

    “当然记得。”曾澈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他笑着解释道:“黄兄不要误会,我绝无勉强你的意思,凡事还要你点头才算数。而且——”

    “而且我还不是你们组织里的正式成员,对吧?”黄历意味深长地笑着,轻轻将茶杯放下,“客卿?助阵?雇佣?嘿嘿,我还真搞不大懂。”

    曾澈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做的原因,黄兄也请理解。而且这样做,黄兄并无任何损失,反倒是更自由了。当然,如果黄兄执意要——”

    “不,不,这样挺好。”黄历摆了摆手,说道:“就算是雇佣吧,拿多少钱,干多大的事,丢掉冠冕堂皇的理由,兴许这样,能让你们更加放心。”

    “我是真的希望能和黄兄并肩战斗,但组织内部的纪律太严格,我倒是不忍心让黄兄受到约束。”曾澈语带双关地盯着黄历说道:“而且,这似乎也是黄兄背后势力的想法吧?”

    黄历既没承认,也不否认,保持一些神秘感,能使自己更加游刃有余,保持更宽松的自由度。

    “好吧,通州我可以去,只是有些不明白张庆余为何需要保护?”黄历的回答让曾澈松了一口气。

    “日本人虽然将两个保安总队集结于通县,但显然并不十分信任,细木繁在城内设立了一个所谓的戡乱指挥部,要求武装部队的首脑都要在那里值班,而那里的警卫则由日本宪兵担任,张庆余就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以防万一。”曾澈很详细地解释道。

    黄历点了点头,突然象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抿着嘴问道:“曾兄,那位尚小姐的权变和机灵真是令人佩服,她不做特工真是浪费人才。那种下毒的方法,就该普及推广才是。”

    曾澈先是一愣,看着黄历脸上那种坏男人的笑,也就明白过来,应和着大笑起来,“黄兄这么快便猜到了,真是厉害,我可是想了好久才想通的。”

    尚小姐的逃狱经过堪称精彩,但她是如何把安眠药掺进酒里,使日军曹长毫无觉察的呢?在黄历和曾澈想来,除了象母亲哺婴儿那样,把东西嚼碎并溶解了,再和着酒嘴对嘴的渡过之外,似乎别无其他方法可使。真的是充满绮念,而且非常暖昧,难怪黄历和曾澈露出那种坏男人的笑,得到意淫的快感。

    …………………

    日军发起七七事变后,在全中国引起强烈反响。七七事变的第二天,GCD中央委员会通电全国,呼吁:“同胞们,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并且提出了“不让日本占领中国!”“为保卫国土流血!”的口号。蒋介石则提出了“不屈服,不扩大”和“不求战,必抗战”的方针。并致电宋哲元、秦德纯(第29军副军长兼北平市市长)等人“宛平城应固守勿退”,“卢沟桥、长辛店万不可失守”。

    双方的战争时打时停,日本华北驻屯军与冀察当局曾三次达成的协议,都被卢沟桥时断时续的炮声证明是一纸空文。“现地谈判”使日军赢得了增兵华北的时间,但它却蒙蔽了冀察当局的视线,迟缓了第29军布兵应战的准备。

    黄历坐在汽车里,透过打开的车窗望着外面围着的一群人。几个学生打扮的男女青年正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其中一个梳齐耳短发的姑娘正声泪俱下地挥舞手臂,大声地喊着:“北平的父老兄弟们,同胞们,敌人已经打到了我们的家门口,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北平危机,华北危机,中华民族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一切不愿做亡国奴的人们要行动起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兄弟们,同胞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支援我29军将士,打退日本侵略者的进攻。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保卫北平!保卫华北……”

    女学生慷慨激昂的讲演像是点燃了火药桶,围观的人们群情激愤,跟着学生们一遍一遍地高呼抗日口号,纷纷向旁边的募捐箱里扔钱。

    面对此时的情景,谁要是不受感染,那他就不是个中国人。老百姓恨日本人,因为日本人的霸道,因为日本人有小短腿儿,因为日本人……反正就是不顺眼。已经有日本侨民在大街上遭到了北平市民的殴打,日本领事馆正在接纳避难而来的日本人。这种事情谁也不好控制,中国人有这样的习惯,只要第一个人动了手,旁边看热闹的就会蜂拥而上,如同抢夺限量打折商品一般,见者有份,不打白不打,不趁乱上去抡他一拳,踢他一脚,倒显得吃了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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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黯然而去(拜求收藏)

    现在已经是七月十七日了,中日双方谈谈打打,宋哲元虽发表了抗战通电,但仍没有放弃控制事态发展的幻想。二十九军内部的两位主要师长冯治安和张自忠各执一词,一要全面动员,血战到底;一要隐忍退让,必要时可撤出北平,保存实力,以待全国抗战。这便造成了宋哲元的犹豫和迟疑,影响了二十九军的布兵应战。

    而日军借“现地谈判”却赢得了增兵华北的时间,日军在丰台的兵力已经增至五千七百多人,关东军的两个独立混成旅已经进至顺义县城、高丽营地区,日本朝鲜驻屯军第二十师团已进入天津一带,关东军飞行集团六个中队飞抵山海关、绥中、锦州,准备大打出手了。

    黄历刷地关上车窗,慷慨激昂的口号渐渐消失,他皱紧眉头,心中感到很郁闷。北平的民众对二十九军寄予厚望,却少有客观分析两军的实力及部署,对战争的前景有着清醒估计的。作为军统的非正式特工,黄历却能从曾澈那里得到准确的情报,明白局势的严重性。

    正如曾澈行前对黄历有些黯然地说道:“黄兄,我国和日本相比,实力悬殊太大,这不是长他人志气,这是现实。再向你透露个消息,组织正在做紧急状态时撤出北平的准备,潜伏名单也已经拟好。此去通州,如果能转变形势自然是好,如果不能,你也该有个预防万一的打算。天津,那里有英法租界,可以作为避风港,你多考虑一下。”

    说实话,黄历没想到局势会如此严重,离开北平,他一个人的时候,这不是什么问题,但现在,却不是那么容易,他极希望北平不要失守,为此,他愿意去为这个有可能的希望去奋斗一下。

    汽车开进了二十九军军长兼冀察政务委员会主任的宋哲元官邸,这是黄历赶赴通州的必经手绪。张庆余、张砚田想反正起义,但他们提出,必须得到宋哲元的首肯,与二十九军建立起直接联系,必要时可给予配合。

    作为类似于一方军阀的宋哲元,对蒋介石的忠实爪牙蓝衣社实无好感,但军统走的是二十九军副军长兼北平市市长秦德纯的路子,又关系到二十九军自身的利益,所以才在官邸秘密会见黄历。

    秦德纯在二十九军中的地位和宋哲元不太相同,他是国民党的嫡系官僚,论中央的信任程度,还在宋哲元之上。蒋介石有什么军机大事,不事先对宋哲元打招呼,而是先通知秦德纯。兼其受过非常良好的军事教育,由陆军小学、陆军中学到陆军大学,一层未缺。他学问好,能力也好,尤其是一派儒者风度,使人激赏,颇得宋哲元及全军将士的敬重。

    没错,秦德纯1935年受国民政府指派与日军代表土肥原签订了《秦土协议》,但这是国民政府的定议,蒋介石的决定,与他这个签字人并没有太多的关系。在日本人眼中,秦德纯是“抗日中央派的中坚分子”,而宋哲元却是潜在的和日的地方派。

    在秦德纯的副官引领下,黄历走进了客厅,见到了宋哲元和秦德纯。宋哲元稍黑微胖,态度有些冷漠,秦德纯倒还很是和蔼。

    天气有些闷热,客厅里开着电扇,摆着木头的冰柜,几块蒙着稻草的天然冰,在冒着冷气,屋里显得比院里凉爽。勤务兵端上西湖龙井盖碗茶和北平最时兴的酸梅汤,做为消暑的饮料。

    “看来中国的军人还是爱国的多,这是国家气数未尽的最重要表征。张庆余与张砚田二位虽然按地域已划归冀东伪政权管辖,但人心未泯,还愿弃暗投明。”秦德纯笑着对宋哲元说道:“何况张庆余他们根本就不是象李守信那类死心踏地的汉奸,如能反正,则北平三面被围的不利态势则有所缓解。”

    宋哲元沉默着点燃了烟卷,缓缓吐出烟雾,说道:“黄老弟是吧,你去通州告诉二张,不论今后局势怎么变化,我宋哲元绝不当汉奸,绝不卖国!希望他们坚定立场,不再动摇,相机起事,配合我军打乱日本人的布署。”

    “请问要如何配合?”黄历喝了口酸梅汤,不紧不慢地问道:“起义之后,是向北平开进,还是驻扎原地不动,是向邻近日军主动出击,还是坚守待援?这些事情总要有个详细的筹划,才能令人放心吧!”

    宋哲元皱起了眉头,不悦地望着黄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竟敢对他如此说话,当然,他也确实没把二张反正当成很重要的事情,只是有总比没有强,至于详细筹划,还真没有。

    秦德纯在旁插话了,“二张反正之后,可以率部向平西方向转移与我军汇合。”

    “对,让他们率部与我军汇合,共守北平。”宋哲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紧握着拳头,睁大眼睛,脸上浮现出少见的激动感情,“我们这个军打起仗是毫不含糊的,日军虽有飞机、坦克,但我们也有大刀、手榴弹,两军杀到一块,飞机坦克就不如大刀顶用。想当年,在喜峰口……”

    黄历的心在往下沉,宋哲元的话听起来慷慨激昂,掷地有声,但战争绝不是靠血气之勇就能得胜的。大刀片,手榴弹,说起来,悲壮倒是多于英勇。严格来说,29军确实不是一支现代化的部队,它的一只脚停留在冷兵器时代,而另一只脚却踏进了火器时代。装备陈旧、战术落后、军官和士兵素质低劣,这些都是不可忽视的战败因素。

    北平要够呛,黄历沉默下来,但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通州之行是必须要去的,绝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他没有再说别的什么,依他的身分,说了也是白说。宋哲元和他的将领们还沉浸在肉搏战取胜的幻想之中,绝不可能因为他的几句话而改变。而且现在已经太晚了,这真是一种悲哀。他拿过宋哲元给二张的亲笔信,有些黯然地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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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再赴通州(拜求收藏)

    黄历走后,客厅里安静下来。宋哲元抚着额头,一副痛苦而疲惫的神情,缓缓说道:“老秦啊,日军相逼甚急,我的身体和精神实在是有些支持不住了。”

    秦德纯苦笑道:“凭明轩兄一身大丈夫气慨,何尝愿做这种与敌人虚与委蛇、委曲应付之事也?可要知道此事绝非个人的荣辱苦乐问题,实国家安危存亡所系,中央把责任交给你我,你我便要承担起来。”

    去年的夏秋之交,蒋介石将秦德纯召至庐山,报告华北态势,并听候机宜。蒋介石听完华北的形势汇报后,便叹息着说:“日本是实行侵略的国家,其侵略目标,现在华北,但我国统一未久,国防准备尚未完成,未便即时与日本全面作战。你想想,枪不如人,炮不如人,教育训练不如人,机器不如人,工厂不如人,拿什么和日本打仗呢?若抵抗日本,顶多三天就亡国了。因此,拟将维持华北责任,交与宋明轩军长负责。务须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以便中央迅速完成国防。将来宋军长在北方维持的时间越久,即对国家之贡献越大。只要在不妨碍国家主权领土完整之原则下,妥密应付,中央定予支持。此事仅可密告宋军长,勿向任何人道及为要。”

    宋哲元见秦德纯又隐约提起此事,不必得长长地叹了口气,要想“不妨碍国家主权领土完整原则”,给宋哲元的感觉,那不过是一番漂亮的鬼话,纵使他苦心孤诣,忍辱求全,只招来日本的得寸进尺,野蛮骄横。而中央没有明确指示,他们二十九军自己打起来,中央不接济他们,怎么办?前面是日本人的步步紧逼,身后是蒋介石命关麟征、黄杰等部集结新乡一带,扼守黄河北岸,意在使二十九军退无可退。

    “明轩兄,刚才那人可不是泛泛之辈,你心情不好,我也不便说得太多,倒是失去了一个结交英雄的机会呀!”秦德纯岔开话题,想使屋内的空气略为和缓一些。

    “蓝衣社的人,嘿嘿,也有英雄吗?”宋哲元翻了翻眼睛,略有些不屑地说道:“二张过去都是于学忠的老部下,心系国家,不肯附逆,也是应有之意,倒也不能都说是蓝衣社的功劳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秦德纯笑道:“再说此人严格来说,也不算是蓝衣社的人,而应该算是雇佣更为确切。他的背景很深哪,很可能是欧美某个国家的特工。”

    宋哲元眨了眨眼睛,并不太关心,现在的严重局势压在他的心头,这才是头等大事。

    “还有呢——”秦德纯并不是吹捧黄历,而是把这些消息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舒缓下气氛,调整下心情,“听说,殷逆汝耕就是被他刺杀的。”

    哦,宋哲元这才有些微微动容,深入虎穴,击杀奸恶,这确实能当得起英雄二字。

    “老秦哪,你怎么不早说。”宋哲元伸手拍了下大腿,笑道:“刚才爱理不理的,倒让人家误会我是个心胸狭窄,狂傲无礼的粗坯。”

    秦德纯见目的达到,也就释然了,这个时候,宋哲元的态度关系重大,总要振作起来才好。

    ………………………

    天气闷得很,象是暴雨即将来临的前奏。而黄历的心情也很郁闷,因为他一下火车,便有了一个亡国的鲜明印象。

    通州车站月台上,走动着持枪的日本兵;往来的旅客中,大部分是挟着大公事包,戴着玳瑁镜框眼镜的日本顾问;街上随处可见日本人开设的饭馆“日本料理”店;其间夹杂着不少爿朝鲜浪人开设的挂着“芙蓉膏”招牌的大烟馆和专卖“海×洛×因”毒品的白×面房;还有穿着鲜艳的日本艺妓,叽叽咯咯地在街上徜徉。城墙上飘扬着日本的太阳旗和伪冀东政府的三角形五色旗,这些似乎就是将来北平的景象,不断刺激着黄历的眼球。

    殷汝耕和池宗墨接连被刺杀,冀东伪政权的首脑象走马灯似的更换,令人慷叹汉奸为何如此之多。现在的自治委员会委员长张仁蠡,是原冀东伪政权民政处长,出生名门,是清末洋务派首领张之洞次长。张文襄公九泉之下大概也难以瞑目,他的长子张仁乐是个大汉奸,是伪满洲国的外交部长和实业部长。现在,二儿子也步其兄后尘,生心相外,早有叛意。

    尽管日本人总能找到甘心为奴的傀儡,但也知道张仁蠡的分量不及殷池二逆,所以也就撕下了自治的遮羞布,用派遣日本顾问的形式,加强了对冀东伪政权的控制,就差一点便要亲自赤膊上阵了。

    黄历和助手王文走出车站,很顺利地与张庆余派来的亲信副官长孟润生接上了头,坐上吉普车,出城来到了宝通寺。

    宝通寺是个大庙,张庆余的保安第一总队队部就设在这所庙宇里。孟润生很客气地将两人引进了二进院,这里有三间带廊庑的禅房,原来住着一位住持和尚,如今那和尚跑了,这儿就变成了张庆余大队长的办公室。

    得到通报,张庆余小跑着从办公室里奔出来,敬了军礼,又连连作揖,胖脸上绽开笑容,“不知大驾今日光临,未曾远迎,请当面恕罪。”

    “自己人,用不着这么客气。”黄历摘下帽子,点头致礼,随着张庆余进了办公室。

    勤务兵端来冰镇西瓜和新沏的龙井茶,招待客人。“好,你下去吧,”张庆余吩咐勤务兵:“你去给我站岗,除了张砚田二总队长,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为了讲话方便,张庆余和黄历退到尽头一间的墙角处,那儿有一张老方丈带暖阁的禅床,他们踩着脚橙,各坐在禅床的一头,脸对脸的交谈。王文和孟润生则坐在靠门处,充当第二道警戒。

    黄历仔细打量着张庆余,中等身材,稍微有些肥胖,一张微黑的大脸上,长着浓眉大眼,留着军界流行的平头,头发浓黑茂密,象是个豁达豪放的人。

    “张总队长热爱祖国,愿反正抗日,本人代表政府及宋军长表示欢迎。”黄历从小提箱夹层里拿出三个信封,递了过去,“这是宋军长的亲笔手令,另外是拔给你和张砚田总队长各一万元的现款,作为奖金,这是一点小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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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疑虑(拜求收藏)

    宋哲元的亲笔书信能使张庆余放下孤军作战的顾虑,一万元奖金说得不好听,就是收买其个人的厚利。双管齐下,效果看起来很是不错。

    张庆余看过书信,脸上的表情很激动,有些受宠若惊,接过装在信封里的个人属名存款单,向黄历又一次道谢。

    黄历淡淡地笑着,调侃道:“张总队长,你看我这个杀人凶手如何验明正身哪?”

    “岂敢,岂敢。”张庆余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解释道:“张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结交何兄(黄历化名)这样英雄,也借您的虎威,壮壮兄弟的胆气。”

    不管张庆余说的是真话,还是虚夸之语,黄历反正是不怕的,他和张庆余坐下来,仔细谈论着目前的形势,研究着起义的具体计划。

    “保安总队共分五个大队,除了我和张砚田的两个大队外,三、四、五三个队还有约一万五千人。盘踞滦县的是刘佐周、赵雷的第三、四总队,他们原来是由伪满过来的伪军,殊不可靠。而原来的一个土匪头子胡协五,手下有几百号人,被收编为第五总队,一群鳖皮烂虾、蛤蟆蝌蚪大眼贼儿,也指望不上。”张庆余点着根香烟,边吸边介绍着:“第二总队队长张砚田和教导总队队长沈维干是我这次搞起义的可信搭档,晚上我把他们找来,你最好跟他们也谈谈。”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通州只有不到五百日军驻扎,你们两个总队一万多人,解决他们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黄历沉声问道:“可是有什么别的困难,你先把顾虑说一说,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张庆余犹豫了一下,说道:“在我来说,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张砚田总队长却有些担心驻扎在丰台的日军会截击我们,丰台的日军可能有装甲车和坦克,而我们手中连炮都没有,难以抵挡。起义之后,如果29军接应不上,我们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沈维干的意思呢?”黄历继续问道:“他也是这么想嘛?”

    “那倒不是。”张庆余老老实实地说道:“他认为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越早越快动手,效果越好。”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这与其说是谨慎小心,倒不如说是存有观望心理。黄历沉默下来,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就晚上再商议吧,我的掩护身份——”

    “嘿嘿,只好委屈何兄先做我的副官了。”张庆余伸手叫过孟润生,交代了几句,孟润生打量了下黄历,转身而去。

    时间不大,孟润生捧着两套土黄色带有五色三角形袖章的伪军军装走了回来,放到了桌上。

    黄历和王文穿上军装,一个是上校军衔,一个是中校军衔,而黄历的军装显然比王文的要合身许多。初始黄历还有些纳闷,可看见张庆余和孟润生暗地里点头示意,不禁有些恍然。虽然刺杀殷汝耕的时候化过装,脸面可能让敌人搞不清楚,但身高体形还是不好掩盖,张庆余作为负责维持通州治安的保安总队的队长,这点情报还是能够搞到的。这套显然是照葫芦画瓢为黄历准备的,如果相差太大,张庆余心中自然不会信服。

    黄历和王文来到张庆余安排好的房间内稍事休息,王文比较焦急地向黄历询问了一下具体情况,不禁皱眉说道:“这分明就是瞻前顾后,心存犹豫嘛!日军有飞机坦克大炮,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难道因为怕这个,便没完没了地等下去?”

    “据我猜想,因为现在形势还不明朗,所以他们想再等等看看。”黄历沉思着说道:“当然,日军的装甲车也不可不虑,最好能将他们的这个理由消除掉为好。”

    王文摇头苦笑,“谈何容易,别说他们,就是二十九军,重武器也极为缺乏,我们又上哪去搞能打装甲车和坦克的武器,何况,时间这么紧。”

    黄历没有回答,他倚着被摞,扇着蒲扇,微闭双眼,陷入了沉思当中。王文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躺在自己的床铺上,不一会儿竟然进入了梦乡。直到日近黄昏,他才醒了过来,发现黄历正坐在桌前冥思苦想,不时用笔在纸上写着画着什么。

    “黄——,那个何兄……”王文揉着惺忪的眼睛,好奇地问道:“你在写什么呢?是给北平的汇报?”

    黄历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说道:“不是,我是在想对付坦克和装甲车的法子,没有这个,不好说服他们。”

    哦,王文瞪大了眼睛,说道:“想出来了吗?”

    “有了点眉目,也不知道行不行啊?”黄历很谨慎地说道:“起来洗把脸,清醒清醒,依时间来算,那两位主要人物快来了。”

    王文很想看看黄历手中那张纸上写的,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但黄历已经收了起来,也就只好作罢。反正大家商议时,黄历会拿出来,倒也不急于一时。

    太阳刚刚落山时,张砚田和沈维干相继来到了这里,张庆余已经派人到鼓楼南大街一家叫“北玉升”的饭馆里拿来了饭菜,几个人相互介绍完毕,把酒长谈。

    张砚田的个子较高,身体细瘦,略有一点水蛇腰,瘦长的脸上,两只深陷的窝抠眼,滴溜乱转,透着一种世故的精明。沈维干则是标准的军人形象,言谈之中充满了对反正起义的渴望。

    看来张庆余和沈维干反正的决心比较坚定,张砚田则是考虑甚多,比较迟疑和犹豫,给黄历留下的第一印象是不如张庆余、沈维干真诚、豁达。

    窗外月光如水,只有蟋蟀传来唧唧叫声和栖息庙内古柏和银杏树间的黧莺传来啾啾的鸣声。屋内酒至半酣,张庆余的脸胀得像红布一般,连脖子都通红了。酒后多言,他眯起眼睛有点醉意地说道:“砚田老弟,你别老说日本人如何如何,咱们是军人,可不能前怕狼,后怕虎。为了要举事,我把家眷都送到天津了,你怕什么坦克装甲车,我跟你说,那玩艺没那么厉害,通州到北平才二十多公里,咱们只要跑得快,日本人截击咱们,也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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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办法(拜求收藏)

    张砚田的眼珠转了转,沉稳地说道:“总归是要考虑得周全一些才好。还是先观察一下日本人的动态再定吧!”

    沈维干将酒杯向桌上一墩,不悦地说道:“现在官兵的抗日义愤很是高涨,与其抑制,不如顺水推舟,就此起义。耽搁时间越长,被日本人发觉的可能性越大。那细木繁可是只狐狸,你就不怕夜长梦多?”

    “但是到现在,日本人并未发觉什么异常。”张砚田辩解道:“由此向北平靠拢,皆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如果遭到日军坦克或装甲车的追击拦截,部队必然损失惨重。”

    “那你的意思就是只要日军有坦克及装甲车,我们就不能举事行动了?”沈维干有些鄙夷地望着张砚田。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砚田也来了火气,瞪着眼睛说道:“我只是觉得应该周密计划,谨慎从事。”

    黄历淡淡一笑,开口说道:“都心平气和一些,沈兄拳拳报国之心,实可嘉赏,张兄的考虑出于谨慎,也是人之常情。既然日军有装甲车坦克,咱们将这不利因素估计在内,也不为过。我呢,冥思苦想了一下午,倒也琢磨出区区几个对付日军装甲车的办法,还不成熟,啊,咱们一起研究研究,这样可好啊?”

    张庆余等人瞪大了眼睛,面露喜色,要是能搞到重装备,起义反正的胜算岂不大大增加。

    饭菜都已吃喝得差不多了,几个人围拢在办公室前,看着黄历将手里的纸摊开,缓缓讲解起来。

    “这个呢,很简单,叫燃烧瓶,里面装上汽油,瓶口有一个布条,点燃布条,将其投掷到坦克或装甲车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就会使坦克抛锚,或将其油箱引爆。”黄历先将第一个武器介绍给大家,“当然,由于使用距离的限制,这个燃烧瓶在运用上是危险的,跟坦克距离很近,具有冒险性。”

    黄历所画的示意图就是土制燃烧弹,并不是那种混和了橡胶黄磷镁粉的正规的莫洛托夫酒瓶,燃烧效果自然打了折扣,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可对付日本人皮薄个锉的坦克和焊上铁板的装甲车,还是可以的。

    “打仗没有不冒险的。”沈维干酒喝得不算多,但精神却十分振奋,而且为了尽快打消张砚田的疑虑,自然是大加吹捧,“这东西好,容易制造,可以大量使用。咱们比日本人强在哪里,就是人多嘛!”

    黄历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继续讲解道:“这个也简单,炸药包或者集束手榴弹,埋在地下,由拉线控制,日本人的装甲车一来,呯的一下,肯定趴窝。”

    “好,这个更好。”沈维干指着示意图夸赞道:“你们看,何兄画得多仔细,人藏在这个坑里,上面是,哦,是伪装,嗯,嗯,咱们没大炮,可手榴弹还是足够的。”

    黄历咽了口唾沫,几种草草想出来的方法得到沈维干的极力推崇,让他有点,有点受宠若惊,他赶紧一气说完,“这个就更简单了,陷坑,上面盖上薄木板,再铺上土和杂草,人走是没有问题,坦克或装甲车一过,那就得掉进去。这个呢,是小钉板,埋在土里,或钉在地上,如果是轮胎车辆,就能有效阻碍它们的前进。”

    王文很诧异地抬头看了看黄历,虽然说这几种方法都不复杂,但能想到也很不容易。四管齐下,说不定日军的坦克和装甲车真要毁在这些阴招之手。

    “厉害,高明。”张砚田看向黄历的眼神也变了,尽管这些方法都有缺陷,也有其局限性,但仍然不失为有效的手段。更重要的是,这些武器易于制造,便于装备,对于眼前的保安队来说,正是最便宜,最适合的东西。

    “粗陋,献丑,实在是难登大雅。”黄历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表示谦逊,又补充道:“其实还有很多办法对付日军的装甲车,集思广益嘛,而且,最好挑选一支精干的队伍,秘密进行一下短期的培训和演练,如何诱敌,如何拦截随车的步兵,到时候就得心应手了。”

    “交给我的教导总队吧!”沈维干将手按在了纸上,很坚决地说道:“我的部队驻扎在留守营,那里距通州较远,不易走漏消息。而且,我对我的部下还是很有信心的。”

    张庆余在椅子上蹲着,咧开大嘴笑得开心,他酒量不大,此时被酒精刺激得是热血沸腾,用力拍着沈维干的肩膀,“好,就交给你了,那个制造什么燃烧瓶和小钉板的材料,我和砚田兄负责筹措,都运到你那里组装。报效国家的时刻马上就到了,豁出身家性命,就这一锤子买卖啦!”

    张砚田也笑了起来,对黄历说道:“改日一定请老弟去舍下喝个痛快,咱俩一见如故,真是投缘,投缘啊!”

    这也许是真心,也许是巴结,黄历赶紧答应,并表示感谢,心里多少松了口气。通州之行总算是初见成效,反正起义算是提上了日程。

    …………………

    战争的车轮开始转动,连上帝也无法阻止。七月九日、十一日、十九日,日本华北驻屯军与冀察当局三次达成的协议,都被卢沟桥时断时续的炮声证明是一纸空文。

    到七月二十五日,陆续集结平津的日军已达六万人以上。日本华北驻屯军的作战部署基本完成之后,二十六日下午,华北驻屯军向第29军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中国守军于二十八日前全部撤出平津地区,否则将采取行动。被宋哲元拒绝,并于二十七日向全国发表自卫守土通电,坚决守土抗战。

    宝通寺的空气很是紧张,二位张队长正在大殿里走来走去,焦急地等待着消息。天边象打雷般,隐隐地传来枪炮之声。黄历和王文坐在桌前,强作镇静,心里也是紧张加焦急。

    今天凌晨,日军一部和通县日军守备队突然向驻守在通县新城南门外的29军143师一个营发动进攻,这个营的官兵奋力反击,双方正在进行着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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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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