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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抗日Ⅱ全文阅读

作者:样样稀松     一个人的抗日Ⅱtxt下载     一个人的抗日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五十四章趁火打劫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五十四章趁火打劫

    情报,有的很系统直观,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价值;有的则支离破碎,甚至看起来无观紧要,但一个出色的特工能经过仔细地分析研究,并且发挥充分的想象,从中得出有价值的线索。

    从春窈那里得来的东西,有的是她听客人说的,有的是她听姐妹们说的,只言片语,零碎不堪。但黄历却从中得出了几条有用的情报,而且在不久以后被证实了。

    藤泽朋野确实在按部就搬地实现着自己的计划,为避免天津各派出机关的矛盾,他频繁拜访,舌绽莲花,要组成一个统一的委员会,简称“竹机关”。经过了再三的劝说,以及讨价还价,他的设想已经接近了成功。

    而另一个情报,看似没用,但黄历却觉得并不是那么简单,其中的一个名词“打红旗”,令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一连两天,黄历都在思索,琢磨,而这两天,程盈秋也正在生气,和他闹别扭。本来呢,如果是正常夫妻,哪有隔夜的仇,搂一搂,亲一亲,说两句好话哄一哄,事情也就过去了。但他俩的关系有些微妙,这个纠结便始终解不开。

    黄历呢,也懒得哄她,而且也是刻意地保持着这种微妙的关系。不过是临时的工作搭档,听曾澈说过,这种临时性的组合以前军统也有过,女特工应该都很懂规矩,在床上或许风情万种,但任务一旦完成便各走各的,决不会纠缠,若是以后遇见,有时还能重温旧梦,共度一个浪漫的夜晚,但同事之间一般是不可能产生什么感情的。

    近卫声明发表后,日军开始继续进攻,直逼武汉三镇。同时,华北日军开始了一系列掠夺沦陷区资源的行动,天津便成为这些被掠夺物资的重要中转站。在天津火车南站,日军为了将堆积如山的掠夺所得尽快转运,修建了一座巨大的仓库,堆积着高耸入云的棉花、小麦、煤炭、钢铁、木材、军火……

    经过周密的侦察,抗团主力决定对天津南站仓库进行毁灭性打击。为了了解敌情,抗团成员杨大森用稚嫩肩膀扛了几个月的百斤麻包,摸清了敌人的换岗规律和仓库的物资摆放位置。

    日近黄昏,黄历默默地收拾好武器装备,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程盈秋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任性,为了赌气,竟然还没给黄历做饭吃。她犹豫了一会儿,想说几句温柔的话,结束两人的冷战,但一抬头,黄历已经不见了。

    天虽然还冷,风依然还凉,但春天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黄历先和几个抗团成员会合,交代了任务,然后便分头向目的地进发。

    或许这是在天津的最后一次行动了,黄历坐在黄包车上,慢慢吸着烟。曾澈已经向他打了招呼,准备派他去北平工作,组建北平抗团,但具体的安排还没最后定下来。程盈秋能否跟着,也就在他的一句话。曾澈绝不会让一个任性固执的女人,跟在他的身边,影响他的工作。

    这样也好,说服她也去大后方读书吧,即使是需要女人配合,黄历更希望是一个职业的特工。

    ……………………

    夜幕低垂,华北最大的物资仓库象一个怪兽,沉沉地卧在那里。探照灯象怪兽的凶目,在不停地扫来扫去。

    参加行动的抗团成员聚齐了,人不多,只有五个。杨大森低声地向黄历汇报着:“我利用装卸棉花包的机会,用小刀给棉花包豁开,把饭盒里的燃烧铅笔塞了进去,一共三包,各自卸在不同的位置……”

    “离燃烧还有多长时间?”黄历看了下表,认真地问道。

    杨大森说道:“还有半个小时,如果燃烧铅笔的定时准确的话。”

    黄历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今晚的目标,日本兴中公司的三层大楼。日本兴中公司,是日本对中国华北进行侵略的殖民机构,设立于1935年,总公司在北平,其实就是臭名昭著的南满铁道公司的子公司之一。同南满铁道公司一样,它也负责搜集中**事、政治、经济方面的情报,换而言之,也是一个谍报机构。

    经过事先侦察,兴中公司此时应该已经人去楼空,警卫由五六名日本浪人或退伍军人担任。选定兴中公司作为攻击目标,一来是因为它防备较松懈,因为不远处就是火车站,那里驻有不少日军,间接地起到了保护作用;二来是根据春窈听来的消息,这几天兴中公司收到了大笔账款,正好可以顺手牵羊,洗劫一番。或许还能缴获到一批有价值的情报,那也说不定。

    在焦急和不安的等待中,火终于烧了起来,先是不大的小火苗,在探照灯照射下,浓烟从仓库顶上愈升愈高,愈来愈浓。时间不大,伴着消防车凄厉的尖叫,火舌曲卷着,旋风似的向上冒。高高的天空中荡漾着一朵黑云,但银白的天河仍然看得清清楚楚,雪被照得通红,仓库被火装饰得象教堂里的圣诞一般。

    如果不是还有任务,在场的抗团队员几乎要欢呼着把孙大森抛向空中,他们兴奋地推一下,拍一下,表达着兴奋的心情。

    “开始吧,小冯,你和我上。”黄历赞赏地拍了拍孙大森的肩膀,带着冯运修快步向兴中公司的大铁门跑去。

    兴中公司的大铁门关着,几名警卫扒着栏杆,紧张地盯着远处的火光,叽叽咕咕地议论着。

    “着火了,快去救火。”黄历和冯运修加快了脚步,黄历用日语大声喊着。

    几名警卫愕然地望着奔过来的两个人,黄历的日语使他们产生了错误的判断,以为这两人是从火车站的火场跑来的。

    黄历跑到近前,喘着粗气,继续用日语说道:“里面有消防器材吗?有多少人可以去帮忙救火?”

    一名警卫眨着眼睛,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只有拖把和水桶,而且只有我们五个人在警卫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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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五十五章趁火打劫(二)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五十五章趁火打劫(二)

    五个人?黄历的目光飞速扫过,只有四个呀,那一个呢?他决定等一会儿,便装出急切的样子,说道:“请打开大门,把拖把和水桶借给我们,棉花啊,全是要运往本土的棉花,都要烧得精光了。”说完,便用力去摇铁栏杆,一副惶急心痛的样子。

    “好,好,马上就借给你,别推啦”一个警卫慌忙去掏钥匙。

    远处的火势越发大了,消防车的尖啸催人心急,黄历的表演十分逼真,这几名警卫根本没料到竟是催命鬼来了。

    大铁门一开,黄历便和冯运修挤了进去,着急忙慌地向楼门跑。

    “哎,你们别乱跑,在这等着——”两名警卫赶忙尾随着,不断呼喊着。

    冯运修紧跟着黄历,每次和黄历出来行动,都能学到新的东西,他钦佩黄历的从容不迫,逼真表演,以及流利的日语,原来是可以这样骗人的,学会日语还真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技能。想想,什么人最安全,当然是日本人了,即便是碰上戒严,冒充日本人,也可以化险为夷吧?

    黄历刚跑进楼门,迎面急匆匆过来一个日本人,满面的不悦,喝斥道:“站住,谁让你们进来的?”

    第五个,黄历向冯运修使了个眼色,挺身上前说道:“我是来借消防工具的,那边仓库的火烧得很大——”

    这个日本人看来是警卫们的头儿,紧跟黄历他们跑进来的两个警卫来到近前,解释道:“山田君,把消防工具借给他们吧,咱们不能出去帮忙,尽点力也是应该的,听说那仓库里可都是要运往祖国的物资呢”

    叫山田的日本人眨着眼睛,微皱着眉头望着黄历,黄历赶紧陪上笑脸,向前凑了一步,没等山田说话,他已经动手了。一掌猛戳在山田的喉咙上,随即侧身,化掌为拳,一个上钩,打在一名警卫的下巴上,力量之大,几乎将警卫打飞。冯运修也猛然抽出匕首,一手搂脖,另一只手持刀狠狠插入了一名警卫的后心。

    山田咽喉的软骨被黄历击碎了,痛苦地跪倒在地,他捂着脖子,瞪大着眼睛,非但说不出话,呼吸也变得极为困难。黄历一个侧踢,大脚重重地踢在他的太阳穴上……

    “快上。”李如鹏的眼睛盯得都有些发酸,终于看到了铁门处发来的信号,连划了两根火柴。

    几个抗团成员飞快地跑进了大铁门里面,按照计划,各司其职,看门的看门,搜索的搜索,不一会儿便完全控制了这座大楼。嗯,已经空无一人的大楼,自然很容易控制。

    黄历拿着警卫室里的钥匙,直奔总经理室,这应该是最有价值的房间。果然不出所料,在一个壁橱里,黄历找到了保险柜。找到是找到了,但如何打开呢?

    通常来说,对付保险柜有两种办法:明的,暗的。或者说是软的,硬的。所谓硬的就是指无后顾之忧的一次性买卖,不管是用手钻、焊枪,甚至是炸药,只要能把东西弄出来就行。软的就不同了,它要求既把保险柜打开,又不能让保险柜的主人觉察,这就决定不能动用任何破性的工具。

    黄历倒是想图省事,可手钻、焊枪不易携带,用炸药,又怕声音太大。搬走保险柜,嘿嘿,这东西是镶在墙里的,谈何容易。那么就只有用万能钥匙,再加上他的耳朵,运用他的开锁技能,打开这个保险柜了。

    把钥匙盘交给李如鹏,让他带人去搜索别的房间,黄历则双腿跪地,耳朵紧贴在保险柜的钢门上,双手扭动柜门把手和那个圆码盘。这是一个二级保险柜,采取了当时世界上最为普遍的簧片式结构,黄历全神贯注地听了片刻,从兜里掏出了万能钥匙,从中拿出一根三寸来长的小金属杆,插进锁孔,慢慢转动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十分钟过去了,周围一片寂静,依靠着耐心和经验,以及敏锐的听力,黄历靠着这个小工具,把卡住横杆的簧片位置逐一弄清,他紧皱的眉头突然扬开了,用力一扳把手,保险柜被打开了。

    不出所料,保险柜果然有文件资料、纸币、金条,以及几张空白通行证,黄历毫不客气地全部笑纳,又将办公桌的锁头砸开,将抽屉里的东西翻拣了一通,转身走了出去………

    火车站仓库的火海满天横流,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张牙舞爪地仿佛想把天空也吞下去。火海下方烟雾弥漫,仿佛浸透了乌烟的浓云降到了地面。它的上前,好象矗立着一座颤巍巍的、摇晃不息的喜马拉雅火山。消防队浇的水,仿佛是给火海解渴似的。

    日军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人敢在他们的头上动土。他们既没有隔离易燃易爆品,也没有消防通道之类的设计,火势蔓延,出动了二十多辆消防车也无济于事,只好睁睁地看着这个华北最大的仓库被烧成一片白地。

    烧吧,烧吧,让侵略者知道愤怒之火的厉害,让侵略者掠夺来的物资化为灰烬。黄历带着抗团人员过了海河的法国桥,回头看了看远处的火场,又向兴中公司的楼房瞥了一眼,那里不久也将燃起熊熊大火。他抿了抿嘴,今天是火神的生日,盛大的焰火晚会,摆了摆手,大家在兴奋中分散逸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

    外面的院门似乎响了,程盈秋赶紧隔着窗户向外张望,什么也没有,是自己的错觉。她有些失落地坐了回去,望着桌上的饭菜皱起了眉头。呆了一会儿,程盈秋起身穿上了大衣,走了出去。

    天已经黑透了,黄历和众人分手后,又走了几条街,方才叫了辆黄包车,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累点也绝对值得。

    情报到手了,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有价值的,黄历觉得有些饿,出来时没吃饭,只在路上买了个夹肉火烧,那点食物早就消耗在剧烈的运动中了。算了,回家自己弄点饭吃吧,这么晚了,早点回去才安全。在ji院安插眼线,或者收买消息,已经被曾澈所认可,已经在着手进行。自己要离开天津了,顺便把春窈安排好,钱,现在有了一大笔,除了留给抗团的经费,还绰绰有余。

    北平,黄历轻轻出了一口长气,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温婉贤惠,又爱脸红害羞的女人的形象,珍娘,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昏黄的路灯下,程盈秋紧了紧大衣的领子,回来挪动着脚步,夜里还是很冷的,让黄历空着肚子出去行动,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很过分?为什么要生气,他和自己不过算任务夫妻,而且两人之间什么也没发生,他即使在外面有了喜欢的女人,自己也没什么权力干涉呀

    难道——,不会的,不会的,程盈秋使劲摇着头,绝不是爱情,只是有那么点,那么点喜欢,对,就是喜欢,不讨厌,有好感,嗯,很正常,很正常的事情。

    “小姐,天冷了,我带你去旅馆暖和暖和吧”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很有礼貌地停下脚步,对程盈秋说道。

    程盈秋被打断了思考,不悦地横了这个男人一眼,使劲摆了摆手,“走开啦,我不冷。”

    眼镜男看着程盈秋的俏脸,咽了口唾沫,镜片后的目光很yin邪,“小姐,价钱不是问题,随你开,而且我读过书,很有素质——”

    程盈秋的眼睛瞪了起来,这回她听明白了,敢情这家伙把自己当成站街拉客的ji女了,不可饶恕,她心情正烦躁,这眼镜男正碰到枪口上。

    “好啊,你很有钱,还很有素质,那我们好好谈谈吧”程盈秋的笑很怪异,似乎是在咬着牙,但眼镜男色迷心窍,竟没有注意到。

    呼,程盈秋的拳头突然打在眼镜男的鼻梁上,紧接着是一招断子绝孙脚,带尖的皮鞋狠狠踢在眼镜男的胯下。

    呕,眼镜男象个小鸡子似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双眼发直,手捂着要害,昏厥在地。

    “敢把我当那个——踢不死你。”程盈秋的怒火随着这一拳一脚发泄完毕,轻轻揉着手,过了一会儿,她发现眼镜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由得害怕起来,不会是打死人了吧?这家伙虽然可恶,可也罪不至死呀

    黄历坐在车上,看见了远处前面路灯下的人影,程盈秋,她在那里干什么?脚下好象还躺着个人,日本特务?他一脑子问号,赶忙指挥车夫拐弯停下,付完钱,他看着车夫走开,才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去。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黄历一把拉住程盈秋,急切地问道。

    “我,我,我打死人了。”程盈秋嘴一瘪,差点哭出来,手指躺在地上的眼镜男。

    黄历皱了皱眉,蹲下身子,探了探眼镜男的鼻子,还有呼吸,不过是暂时的昏厥。

    “他是谁?为什么打他。”黄历的手移到了眼镜男的脖子上,准备杀人灭口。

    程盈秋眨了眨眼睛,惊魂不定地说道:“他调戏我,我就——”

    黄历稍微松了口气,起身拉起程盈秋,快步向胡同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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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五十六章变幻无常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五十六章变幻无常

    黄历拉着程盈秋,一口气回了家,把门一关,沉着脸训道:“大半夜的,你跑外面去干什么?这是碰见个戴眼镜的家伙,要是撞见成伙的流氓,或者被日本特务盯上,知不知道会害死人的?”

    程盈秋本来想说几句软话,把这几天的别扭弄过去算了,可这家伙,不说安慰安慰自己,反倒不问青红皂白地训斥起来,她火往上撞,啪的一下将大衣甩在床上,大声说道:“大半夜的,你也知道是什么时间啊,人家做好饭等你,等着向你说小话,哄你高兴。又担心你,到外面迎着你,你倒好,出了事儿不说安慰几句,虎着脸训人家,你,你——”

    满腔的委屈发泄出来,程盈秋越说越气,眼泪不由得掉了下来,她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抽泣着继续说道:“你把人家当什么了,嫌我不会过日子,人家不是正学呢吗,有不对的,你可以教我,犯得着在外面找女人来气人家嘛?人家发点牢骚,你就不理不睬,象个男人嘛……”

    黄历挠挠头,听着程盈秋的血泪控诉,皱着眉在琢磨,嘿,全都是我的错了?看看桌子上的饭菜,再想想一个女孩站在寒风中,在深沉的夜里,在昏黄的路灯下眺首以盼,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度一些,宽容是美德。

    “好了,别哭了。”黄历从兜里掏出手帕,递给程盈秋,说道:“是我没搞清状况,刚才不该训你。”

    程盈秋抬起泪眼,望着黄历,竟一下子扑到黄历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还用小粉拳捶着黄历。

    哎,这是怎么搞的,不哄还好,这一哄倒把朦朦细雨变成倾盆暴雨了。黄历愕然,见惯了珍娘的顺从和温柔,象程盈秋这样变化莫测的女人还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眼泪濡湿了黄历胸前的衣服,软玉温香在怀,黄历有了些异样的感觉,他伸手轻抚着程盈秋的头发,刚才是假哄,现在才是真心的安慰。

    “好了,好了,哭得邻居都听见了。”黄历捧起程盈秋的脸,用手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笑着说道:“别哭喽,本来挺好看的姑娘,变成小花脸了。”

    程盈秋哭够了,也打累了,看黄历态度有了变化,心里也得到了慰籍,任由黄历捧着她的脸,给她擦干眼泪,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黄历,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呵呵,我饿了。”黄历看哄得差不多了,轻轻捏了下程盈秋的脸蛋儿。

    “我,我给你热饭去。”程盈秋抿嘴一笑,*光灿烂。

    程盈秋象个体贴贤惠的小媳妇儿一样,将饭菜热好,摆在桌上,她则坐在黄历对面,双手托着下巴,淡淡地笑着。

    “嗯,这菜烧得不错,大有进步,你也一起吃点。”黄历端着饭碗,大口地吃着,几句赞扬让程盈秋更感高兴,眉飞色舞。

    “尝尝这个,我从菜谱上刚学的。慢点,慢点吃。”程盈秋拿起筷子,殷勤地给黄历挟菜。

    唔唔,黄历恍如在做梦,电闪雷鸣,涓涓细雨,又到倾盆暴雨,再到雨过天晴,阳光暖照,这一系列变化让他暗暗咧嘴。女人哪,真是奇怪的动物,让人欢喜让人忧,一惊一乍的,令人难以弄懂。

    “那位姐姐是谁呀?你们是以前相识,还是最近刚认识的。”程盈秋淡淡地笑着问道。

    黄历抬头疑惑地看着程盈秋,问道:“哪位姐姐?我没听明白。”

    “就是你在外面的那个女人。”程盈秋扬了扬眉毛,脸上神情象是不经意,但心里却七上八下,急切地想得到答案。

    “我在外面没女人。”黄历很干脆地回答了一句,低头继续吃饭。

    程盈秋眨了眨眼睛,似信非信地问道:“真的?”

    黄历点了点头,将春窈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这件事情要是不说清楚,程盈秋也消停不下来,两个人天天见面,闹了别扭,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程盈秋微微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鼓起勇气问道:“工作是工作,你还是要小心,在那种脏地方,啊,你明白的,可别象前些日子来看病的那个人,那个,啊?”

    黄历看着程盈秋,意味深长地笑了,女孩红了脸,低着头摆弄着手帕。那个病人,哦,睡了ji女,尿不出尿来了。

    呵呵,黄历笑了起来,更加弄得程盈秋面红耳赤,坏蛋,哪有这么取笑人家的。

    嗯,黄历放下饭碗,起身很庄重地对程盈秋说道:“我出去方便一下,马上就好。”

    程盈秋愣了一下,等看到黄历坏坏的笑容,不由得轻啐了一口,不解恨,又追了两步,捶了黄历的后背。

    ………………

    台灯被遮掩了半边,窗帘拉得紧紧的,挡住了室内的光亮。

    黄历拿着缴获的情报,慢慢阅读着,程盈秋轻轻递上一杯茶,坐在旁边,也看着桌上的文件。

    好半天,黄历放下文件,摸着下巴,终于搞明白“打红旗”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个阴谋还真厉害,如果抗团不加防备,还真容易吃大亏。

    原来日本人也注意到了抗日分子及抗日团体的组成,多是一些青年学生,由此便想出了这个招数。所谓的“打红旗”,就是从东北或当地招揽意志薄弱、甘于为日本人服务的青年,伪装成学生,进入天津各学校,这些人要表现得很积极、勇敢,争取打入抗日组织,或骗取抗日分子的信任,从而获取线索。

    “好狡猾呀”程盈秋突然指着文件说道:“日本人要改变策略了,由过去的一网打尽,变成放长线,多钓鱼。”

    黄历看过这份文件,这也是日本人的一个花招,对抗日团体尽量不采取一网打尽的办法,而是每破获一个组织都留下一、两个人做为钓饵,yin*更多的鱼儿上钩。

    “你也看得懂日文?”黄历很诧异地问道。

    “呵呵。”程盈秋狡黠地一笑,起身走到黄历身后,轻轻给他捏着肩膀,说道:“梦雨曾和我说过会日语的重要性,那个时候我就偷偷在学了,就是现在,我也抽空看日文字典呢”

    黄历轻轻拍了拍程盈秋的小手,微微闭上了眼睛,这个女人,有时还是蛮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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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五十七章战争的主题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五十七章战争的主题

    天津火车南站仓库的大火烧了一夜,半夜时分,兴中公司大楼也燃起了火苗,并且迅速蔓延扩大,同南站仓库交相辉映,象两支熊熊燃烧的火炬,将日本人惊得目瞪口呆。

    翌日清晨,华北最大的仓库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兴中公司大楼也只剩下漆黑的残垣断壁,在仓库发黑冒烟的灰烬堆里,负责把守仓库的日军大佐羞惭无地,剖腹自杀。

    接连的袭击暗杀,接连的破坏纵火,使得包括藤泽朋野在内的日本人深感愤怒,同时也感到有必要建立一个相应的统一的特务机构,来保证日伪要人的安全,消灭天津的抗日分子,而且藤泽朋野提出了建议,这个特务机构要拥有大量的中国人,最好是叛变的军统、CC等系统的特工,来帮助他们打入似乎难以渗透的中国社会关系网。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日本人由于疏忽和轻敌,遭到了以公共租界为基地的抗日分子的有力挑战,现在他们已经开始重视并积极筹谋对策,中日之间血腥而残酷的特工大战在你来我往的交锋中进入了白热化。

    夜深了,路灯亮了起来,战争似乎并未影响某些人娱乐的行为,大光明影院的晚场电影正在放映,兴许也是最后一次营业了。

    黄历和程盈秋坐在座位上,象一对正常的小夫妻,在闲暇的时候来此度过饭后时光。远看中国农民,近看一堆老外,裹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嘴里吐着洋文,拼命拍打着黑压压的蝗虫,这绝对是一部令作者赛珍珠都要目瞪口呆的好莱坞式的中国戏,名字叫《大地》。

    此时,目瞪口呆的还有黄历,那扮演中国人的老外,化装还差强人意,只是大鼻子无法遮掩,他几乎要笑出来。只是程盈秋及周围的观众都看得津津有味,他才想起自己的审美观和别人有着不小的差异。

    散场了,黄历和程盈秋手挽着手走出了影院,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娱乐休闲,看电影的还有六七名抗团成员,利用休息的时间,他们将燃烧铅笔放在了影院的各处。时间一到,同时起火燃烧,这又将是兴中公司大楼的翻版。为了更加彻底地打掉这个日本人建在租界的联络点,影院内部燃起大火之后,埋伏在前、后门的另外两组抗团人员将把燃烧瓶投掷到大门上,来个内外夹击。

    “那个女主角演的真好,一个老外,演得很有传统中国女性的味道。”程盈秋边走边向黄历说道。

    “嘿嘿,演得是不错。”黄历随声附和着,其实他虽然看得很想发笑,可这得看分谁,人家老外还引以为豪呢,觉得他们的扮相就是很中国哩

    “咱们回家?”程盈秋有些不太确定地偏头看着黄历,“要不要等行动结束后再走?”

    黄历轻轻摇了摇头,孩子总会长大,他不能象个家长似的处处照顾,而且他行将前往北平,抗团总是要脱离他的指导而独立开展工作的,今天的行动由李如鹏全权指挥,他在场的话,反倒容易让李如鹏得不到独立的正常发挥。

    程盈秋没再继续追问此事,而是岔开话题,“你说,我们的每次行动,都会引起日本人的报复,他们会处决一批无辜的中国人。每每想到这些,我总觉得有心理负担,觉得是我们害了那些人。”

    黄历对此也有着同样的困惑和不安,但他知道,不管怎样,放下武器投降,是绝对不可以的。

    “杀戮并不是我们的嗜好与理想,这只不过是一种手段。只有杀戮,以暴制暴,杀败了敌人,我们才能得到和平。”黄历缓缓地说着自己的理解和结论,“和平是用鲜血换来的,刀枪的亮光是解放与自由闪电。现在不能只算计人命的多少,而是要向日本人证明,中国人不全是狗和奴才,想征服这样一个民族,也是要搭上他们的狗命的。”

    程盈秋挽着黄历的手臂,很紧,她越来越离不开黄历了,不仅是黄历有着厉害的身手,能给她安全的感觉。黄历更象一个长辈,一个师长,能带给她很多启示,解答她心中的疑惑和徬惶,解除她的心理负担。

    “如果我们能再见到和平,也许我们应该去忏悔但现在,双手沾满血腥,我也绝不后悔。因为我们遇见了吃人的野兽。所以我们要战斗,要英勇刚毅,放弃那小小的人道主义,为和平与真理去杀戮,去牺牲。”黄历说得有些连自己都不相信了,但对于程盈秋来说,却深信不疑,而且还能总结出新的东西来。

    “鬼子滥杀无辜,仇恨才越分明。会恨,会报仇的人才不作亡国奴。”程盈秋捋了下额上的头发,说道:“日本人在表面上不是作出了很多中日亲善的把戏吗,但他们的滥杀正是给所谓的‘亲善’与‘和平’作反宣传呢日本人一边杀人,一边给死鬼奉经的,也只有杀戮,彼此在血水里乱滚,老百姓才能明白日本人的亲善是假的,才能不再上他们的当。”

    “嗯,嗯。”黄历连连点头,不愧是接受过新教育,有新思想的女子,总结得比自己才全面。

    得到了黄历的鼓励,程盈秋的思路更加拓展开来,她笑道:“由此延伸,那些汉奸岂不是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为了黎民百姓,而委身事贼,他们岂不成了忍辱负重的仁人志士。我们却都成了不顾百姓安危,只顾自己痛快的暴徒。想想,也真是可笑。”

    “嗯,有创意,真该把你的结论发表到报纸上,让大家都好好学习领会。”黄历呵呵笑了起来。

    “你又逗人家。”程盈秋虽然这么说,却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

    交流是有益的,黄历多少也从以往的疑虑中解脱出来,借口也好,自我安慰也罢,战争来了,杀戮便是主题,恐怖也是必须造成的气氛。等到多数恐怖由他们造成,他们也就看见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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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五十八章去北平的准备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五十八章去北平的准备

    经过了刺杀王克敏事件,北平的王文行动组损失两人,又在日军的大搜捕中难以立足,纷纷撤出或隐蔽,北平军统的活动陷入了低谷。

    曾澈安排黄历赴北平,一来是想打开局面,二来也是想仿天津抗团的样子,再组织起一个北平抗团。而且天津抗团有几位成员年龄渐大,行将从中学毕业,准备进入北平的几所大学继续深造,这其中就有李振英、冯运修、叶于良等核心成员。也就是说,黄历并不是孤军作战,而是有着比较象样的一个小团体。再者,天津抗团已经相对比较成熟,李如鹏等人应该可以挑起大梁了。

    但这件事情也不象原来想的那么容易,因为日本人在北平实行了严格的户籍制度,而且那些北平的伪警察基本上是原封不动地被日本人接收过去,这些人熟悉自己管区的家家户户,而且这些北平的所谓警察,很多都是少廉寡耻、左右逢源、有奶便是娘的无赖。有助纣为虐、鱼肉百姓、敲诈勒索、无恶不作的本性。如果事先不做好充分细致准备,到了北平,很容易暴露。

    而且,北平不比天津有租界可以托庇,如果象以前所想,开医馆作掩护,那可以说是要直面日本鬼子和伪警察的监视和骚扰,随时会受到搜查逮捕,即便是没有破绽,被错抓也是常有的事情。现在不是和侵略者说理的时候,更没有说理的地方。

    对于黄历,曾澈是有感情的,这不光是感激黄历卓有成效的工作,带给了他和天津站很大的声誉,也包括人与人之间相处融洽而逐渐积累起来的好感。为了黄历的安全,曾澈经过再三考虑,细致研究后,决定找门路让黄历进入燕大,这应该是最保险的措施。

    说起燕京大学,也就是今天的北京大学校园,可谓是大名鼎鼎,在北平未沦陷前,“北大穷、燕大阔、清华俊、师大老”这个顺口溜在女学生之间流传很广,听说找男朋友时管用。“清华、燕京可通融”,文化古城时期在摩登仕女的心目中,清华的男士是“天之骄子”,燕京更是“天之骄子”了。自然最好是欧美留学生,剑桥、牛津、哈佛、巴黎……这些学府中取得博士头衔的留学生,退而求其次,也要勉强找个清华、燕京的学生作意中人,“可通融”者,略有勉强之意也。

    燕大是20世纪上半叶四个美英基督教差会在北京开办的一所著名的教会大学。由美国建筑师亨利?墨菲进行总体规划和建筑设计,建筑群全部都采用了中国古典宫殿的式样。虽然燕京大学建筑群在外部尽量模仿中国古典建筑,但在内部使用功能方面则尽量采用当时最先进的设备:暖气、热水、抽水马桶、浴缸、饮水喷泉等等。

    燕京大学的东西轴线以玉泉山塔为对景,从校友门经石拱桥、华表(取自圆明园废墟),方院两侧是九开间的庑殿顶建筑穆楼和民主楼,正面是歇山顶的贝公楼(行政楼),两侧是宗教楼和图书馆,沿中轴线继续向东,一直到未名湖中的思义亭,湖畔还有博雅塔、临湖轩。东部以未名湖为界,分为北部的男院和南部的女院。男院包括德、才、兼、备四幢男生宿舍以及华氏体育馆。女院沿一条南北轴线,分布适楼、南北阁、女生宿舍和鲍氏体育馆。

    燕京大学下有神学院、法学院、医学院(又称医预院,学制为三年预科),以及文科和理科相关专业学系。燕京大学虽然十八个系,可是学生并不多,办学规模只是八百人,有的系四个年级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个人。但是它的水平和质量是有保证的。燕京学费、宿费、杂费,一学期一百五六十元,在当时是个十分庞大的数字,但一些“书香门第”、“高门大户”的子弟是不在乎的,一些海内外巨商的子弟也是无所谓的,但有些普通人家子弟,往往就担负不起这样昂贵的学费、生活费,但如果直考进燕大,努力再争取到好成绩,那还是有办法读的,它有名堂众多的奖学金。能获得一个奖学金名额,便可解决问题了。自然,更为贫寒的青年,或是要赚钱养家的人,要在燕大读书,那就困难了。自然,家中再有钱有势,而功课不好,中英文不过关,智力低下,那也是考不上燕大的。

    “七七”事变之后,燕京大学是少数几个未迁址的大学,因为是美国教会学校,司徒雷登又当了校长,由他来对付日本人,学校并未受到影响,颇似一座“自由的孤岛”。而且这时期燕京,有最充足的外汇经费,有世界名望第一流的学人教授,有风景幽美、建筑华丽、湖光山色的校园,有语言到生活一切都美国化的环境,与校外恐怖压抑的气氛比,宛如世外桃源。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中日两国全面进入战争状态。在此之前,华北许多高校纷纷南下或内迁,但司徒雷登经过仔细权衡并商请在美的燕京托事部同意,决定留在北平继续办学。燕京大学升起美国国旗(这以前它只挂校旗和中国国旗),恢复了因为战争而中断的入学考试。当时燕大的学生,大都是有爱国心和正义感的进步青年,不少教员也都有强烈的民族感和爱国精神。

    听说,在燕园里人们可以收听短波广播,可以谈论抗战消息,《义勇军进行曲》不时在校园中飘荡。所以,曾澈预料,在燕大校园内开展抗日活动会比较容易,而且还能得到一定的支持和掩护,甚至可以建立一个稳定的基地。在燕京大学里既能掩饰身分,而且日本人也不敢公开到校园里去抓人,果然是个好办法。

    “这么好,那么好,那你打算是让我去当学生?还是去当打杂的?”黄历听完曾澈的介绍,似笑非笑地调侃道。

    “当学生似乎有点困难,要知道汉花园、清华园、燕园,这三园的入学考试都不是好闯的关,是不讲情面的。”曾澈有些为难地解释道:“进入校园当个管理人员,倒还能勉强办到。”

    嗯,黄历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自己这两下子,除了英文能过关外,其它的还是别去丢脸了,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要是考打架,杀人嘛……

    “当然了,当个管理人员也不错,比如说警卫啦,清扫员啦……”曾澈继续说道。

    说得好听,不就是看大门和扫大街的嘛,黄历撇了撇嘴,翻着眼睛开始琢磨自己还能干点什么有体面的工作。

    “只是这样一来,你们这对小夫妻就要分开了。”曾澈有意缓解气氛,笑着调侃道:“我看你们现在倒是渐入佳境,只是为了国家,也只好作一点牺牲了。”

    程盈秋脸一红,辩解道:“二哥,您这是说什么呀,我们之间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工作就是工作,哪能公私不顾呢”

    “那你是怎么决定的?”曾澈笑着问道:“是去北平上大学,还是留在天津?”

    程盈秋眨了眨眼睛,不可觉察地看了黄历一眼,黄历还没最后决定,她还想等一等,便敷衍着说道:“让我再想想吧,反正还有时间。”

    黄历抚着额头想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曾兄看着办吧,让我看大门,扫大道,我也认了。”

    “不要说得那么不堪。”曾澈笑道:“我会尽量给黄兄找个体面的工作,呆在燕园,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当然,如果事情办得不顺利,也只好按照原来的计划,你们小两口继续双宿双栖,以医馆为掩护了。”

    ………………

    曾澈走后,黄历倒是没什么,顺其自然罢了,而程盈秋却有些患得患失,沉默了半晌,她有些抱怨地找到了话题,“你们男人怎么老爱开那种玩笑,听起来很舒服吗?”

    “你是说双宿双栖,小两口儿什么的吗?”黄历转着手上的戒指,这是和程盈秋差不多的毒针戒指,这种方便携带的隐蔽武器,他也很喜欢,但一直没机会施展。

    “对,老把男女之间的事情放在嘴边,很烦哪”程盈秋翻着眼睛说道。

    黄历淡淡笑了笑,这恐怕是男人的通病吧,很有快感,他揶揄着说道:“其实也没说错呀,不管是真是假,咱俩可不是夫妻嘛,而且,还睡在一张床上,呵呵,如果不加解释,谁会相信咱们之间还没那个。其实,就算解释了,也没人相信。”

    呸,程盈秋脸红了,轻啐了一口,心里怪怪的,并不反感黄历用这种暖昧的关系说事儿。

    “你要不要准备考试的事情?”黄历问道。

    “简单看看书就行了,我对自己有信心。”程盈秋很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黄历眨了眨眼睛,笑道:“其实我还真不想去北平,在这里多好,和你睡在一起,睡着睡着就有感情了,没准哪天就进了一个被窝,你说,是不是啊?”

    “呸,呸,你白日做梦。”程盈秋用力捶了黄历两拳,但心里却美滋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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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五十九章大明星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五十九章大明星

    上海公共租界,在圣母院路的一所花园洋房的别墅里,阳光从百叶窗里折射过来,窗上格子的花纹,投影到大红漆的地板上,这里是新一届电影皇后慕容凌雪的住宅,一名出道只有两年,却已经以歌声和电影红遍整个上海滩的超级明星。

    慕容凌雪,这个极具感染色彩的名字已经被人达成了这样一种共识:她是一位美人儿,一位性感高挑儿的美人儿;她是声音优美的歌星,能让歌迷们为之疯狂;她有才华,能自导自演,《这个杀手不太冷》一经推出,立时引起了轰动,不仅在上海,在中国,甚至包括世界,美国的福克斯和华纳都争相购买版权,准备翻拍成美国风味的电影,这使慕容凌雪俨然有了国际巨星的声誉。但也有人说她是个喜怒无常的妖精,能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将男人的热情提到最高点,再无情地羞辱折磨,使这个男人了无生趣。

    现在,充足的阳光把慕容凌雪的房间照得一派空明,身着纯白衣裳的凌雪坐在房间的正中央,她的对面坐着一个男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国男人。

    “慕容小姐,关于上次谈到的事情,希望今天我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个中国男人带着上海口音微笑着开口说道:“条件嘛,我希望你可以换一个。”

    凌雪轻轻张开小嘴,用手遮着,打了个呵欠,姿势很美妙,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李先生,我再说最后一遍,那就是,条件不会更改,这是原则问题。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对不起,我要失陪了。”

    李先生神色不变,依旧是那副微笑的面容,“慕容小姐,我知道你向美国大使馆递交了加入美国国籍的书面申请,如果有我们的帮助,你会很快如愿以偿的。”

    慕容凌雪抿起了嘴角,怎么看都象是在冷笑,“李先生,你不是在说笑吧,你认为我拿到绿卡后,作为一个美国公民,还会为你们服务吗?当然,你们可以暗中阻挠这件事情,但我不在乎,英国、瑞士、巴西……或者是日本,你觉得你们的组织能一手遮天吗?”

    李先生眯了眯眼睛,他没想到这个女人是个难对付的家伙,并不是那种光有美色,只会招蜂引蝶,而且头脑简单的浪*女人。尽管小报上有种种关于她的暖昧传闻,而且她对阔少豪富的殷勤也并不拒绝,但据他们所掌握的情况,她并没有与哪个男人真正发生那种关系。

    “呵呵,慕容小姐误会了,我们只会助你一臂之力,哪能暗中阻挠呢?”李先生很快便作出了决定,此时还不能与她撕破脸皮,他笑得很真诚,“买卖不成,仁义在,况且慕容小姐的条件,我们也未必不能达到。”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慕容凌雪轻轻站起身,作了个送客的手势。

    李先生走后,慕容凌雪稍微收拾了一下,迈步走出了别墅,一辆福特牌汽车早已等候在那里,一个保镖似的年轻健壮的女人快步上前,为她拉开了车门。

    汽车行驶在上海的街道上,建筑、行人从车旁闪过,凌雪叼上根香烟,保镖马上用打火机给她点上。凌雪笑了,人都在适应,这个原来打把式卖艺的姑娘,现在当保镖已经做得有模有样,可自己,为什么还在执着于回到原来的世界呢在原来的世界中,自己只是一个民间特工组织中的一员,默默无闻,哪有现在这么风光无限。影后啊,媒体的宠儿,万人瞩目的明星,无数公子王孙追逐的对象。但自己为什么就觉得这世界是空的,一切都是虚的,令人不安呢?

    在美国的孤儿院长大的慕容凌雪,由于种种令人难过的遭遇,没学过中国历史,甚至连小学的基础知识都没有学全,这种状态无疑会使她的适应性大大减弱。凌雪迫切地想要回去,回到自己那个熟悉的世界,可以去酒吧狂饮,可以疯狂打电玩,可以在迪厅跳个通宵,可以在加勒比的海滩上晒太阳,可以开着跑车在高速路上飞驰……

    去他**×的,我不愿呆在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看见乱七八糟的人,遇到乱七八糟的事,凌雪深深吸了口烟,将烟头弹到窗外,心绪很繁乱。四哥,你快点出现吧,凭你那聪明睿智的头脑,一定能把我送回去,你是我唯一希望的寄托。我打拼出名声,不就是想让你看见我,知道我也来了,你怎么还不来找我呢?

    车子停了下来,这是公共租界的射击场,凌雪喜欢用射击来舒缓心情,把自己的郁闷和徬徨凝聚在子弹上,疯狂地射出去。

    凌雪刚走下车子,两个年轻男子便满脸谄笑地迎了上来,争相的问候,献殷勤。其中一个的小干脸刮得极干净,象个刚刚削去皮的荸荠;脸蛋上抹着玉容油,小干手上的指甲,打磨得十分整齐,而且擦着油。头发三七分缝,生发油与生发蜡上得到要往下流的程度。另一个长得好象还有些男人味,微微的胡茬,头发修剪得特别整齐,还烫了几道大*纹,穿着顶有款式的衣服。

    面对这两个狂热的追求者,凌雪不屑地撇了撇嘴,她对男人没兴趣,更讨厌这种自以为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她今天的心情也不好,决定狠狠整整这两个家伙,让他们以后都不敢在她面前出现。

    凌雪走进了休息室,刚坐下,一个公子哥便让侍者端上了她平常爱喝的葡萄酒,凌雪抽出烟,另一位马上将打火机伸了过来,真是殷勤得无可挑剔。

    “我最喜欢男子汉,就象电影里那样的。”凌雪似笑非笑地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挟着香烟,似乎要找烟灰缸。

    “弹这里,弹这里。”那个有胡茬的公子哥捧着双手递了过来,说道:“我是最有男子汉气概的,为了您,慕容小姐,上刀山下火海——”

    凌雪没有弹烟灰,而是将烟整个放进了公子哥的手里,斜眼看着他的反应。

    咝,公子哥倒吸了口冷气,差点跳起来,但一接触到凌雪的眼神,又咬牙挺住,任由烟头烧烤着他的肉。

    另一个公子哥咽了口唾沫,很庆幸自己没尝到这个滋味,也希望旁边这个竞争者因为忍不住疼痛而在凌雪面前出丑。

    凌雪喝着葡萄酒,柔媚地笑着,各种勾引男人的表情和手段她都很精通,每种表情她至少对着镜子练了三个月,这是她的武器。她深信很少有人能抵挡住她的诱惑,她并有看他们,这个时候他们才是观众。虽然再换一个环境,他们没有资格做她的观众,但她的确是一个一流的演员。

    两个公子哥如醉如痴,直到淡淡的烤肉味出现,凌雪才抿了抿嘴角,起身走开了。

    射击场是一大片空地,没有几个人在玩,凌雪先是乒乒乓乓猛射了一阵,心情随之有所好转,两个公子哥象苍蝇一样围在她身边,讨好、献媚、奉承的话如大水泛滥,一发而不可收。

    凌雪微微皱了皱眉,随着又是那副勾人心魄的柔媚笑容,“你们两个都很优秀,我真的很难取舍。到底谁爱我更多一些呢?咱们做个小测试,好吗?”

    “好啊”两个公子哥异口同声,都挺起了胸膛,互相对视,象两只好斗的公鸡。

    “你们都会射击吧?那我们就比比枪法。”凌雪指了指耳朵上的耳环,说道:“谁打中了,就算赢了。”说完,凌雪走到了远处,双臂交叉,笑意殷殷地望着两人。

    两个家伙站着没动,谁有把握能只把耳环打碎而不把人打碎呢?嗯,这定是一个小把戏,谁敢狠心举枪,谁就会失去美人儿的芳心。

    “怎么,害怕了,那就算了。来,你们站过去,该我打了。”凌雪走回来,不由分便推着两个公子哥向前走,一直到了远处,她从地上拣起两根枯草,分别插在他们头上,转身跑了回来。

    两个家伙脸色变了,但还存着侥幸心理,以为这又是一次胆量的考验,只要有个人害怕退出,事情就会结束了。

    凌雪娇笑着,数着一、二、三,“啪啪”两声枪响,子弹在两人的耳旁擦过。当这两个家伙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不禁感到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因为胆怯而让美人儿失望。

    “哈哈,站着别动,我今天一定打得中。”凌雪不紧不慢地再次举枪,呯、呯…枪声不断响起,子弹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围着两位“男子汉”打转。

    终于挺不住了,两个家伙都瘫倒在地,而满头都是发油、发蜡的家伙更是顺着裤腿流出了淡黄色液体,目光呆滞。

    “嗨,小朋友,别害怕呀”凌雪走过来,笑吟吟蹲下身子,“你们要赶快长大啊,我在等你们娶我呢哈哈……”

    看着凌雪笑着离去,两个公子哥羞渐满面,一个家伙终于捂着脸哭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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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六十章跟踪反跟踪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六十章跟踪反跟踪

    大光明影院作为日本人伸入天津公共租界的据点的使命终于完结了,一场大火烧得只剩下了残垣黑墙,房倒屋塌,狼籍一片。再加上大火还造成了人员的伤亡,日本人不得不黯然而退。但这并不意味着日本人停止了行动,在公共租界里打探消息,刺探情报的特务以更隐蔽的方式继续活动。

    黄历基本上交卸了抗团的职务,只是偶尔有重要会议才会去参加,或是作些技术上的指导,他也只和几个队长保持着联络。关于日本人“打红旗”的策略,抗团实行了谨慎的收缩,不再以扩大组织为主要任务,甄别人员的工作在暗中进行着。

    程盈秋又拿起了书本,她已经报考了燕京大学,过些日子,她和李振英等人便都要去北平参加入学考试了。很难得,这短短的日子过得平淡而悠闲,让黄历又想起了在北平的那段舒服的时光,想起了珍娘,想起他抱着她时那逗人喜爱的娇嗔小样儿。

    春天好似不管人间有什么悲痛,又带着它的温暖与香色来到人间。地上与河里的冰很快的都化开,从河边与墙根都露出细小的绿苗来。柳条上缀起鹅黄的碎点,大雁在空中排开队伍,长声的呼应着。一切好象都有了生机,只有沦陷区的人心还冻结在冰里。

    这一天,曾澈传来了消息,黄历的安排已经办妥,近日便可以启程,程盈秋可以暂时住在朋友家中,到考试的日子再前往北平。

    要离别了,程盈秋有种淡淡的惆怅,默默地给黄历清点行装,发现还需要买一些日常用品,便征求了黄历的意见,两人最后一次上了街。

    天气晴朗,温暖如春。黄历和程盈秋两人买了不少东西,有黄历用的,也有程盈秋的,平常逛街有说有笑,黄历也不时地逗程盈秋,看她脸红嗔怪的样子,觉得很有趣。但今天程盈秋的情绪不高,有点懒洋洋的,他几次打趣,也没有起到调节气氛的目的。

    “对了,还得买内衣内裤呢”黄历指着旁边的商店,提醒道:“一起进去看看?”

    程盈秋笑了一下,摇摇头,说道:“你去吧,我不需要,就在外面等你。”

    “也好。”黄历点了点头,也不勉强,自己迈步走进了商店。

    程盈秋慢慢走到旁边一家商店的橱窗前,出神地看着里面陈列的婚纱,她很喜欢,素白的象云朵,穿在身上是不是有腾云驾雾的感觉,穿在我身上,一定比穿在那个假人身上好看,甚至梦雨也赶不上。年轻的女孩到了这个年龄,都是容易幻想,容易自我陶醉的时候,和黄历朝夕相处,有了异性关爱,有比家更温暖的地方,这些都产生了更强烈的诱因。

    不自觉地挺了挺胸,是不是成熟了很多,已经完完全全是个大人了。程盈秋抿起了嘴角,不由自主地笑着转了转头,仿佛已经穿上了这美丽纯洁的婚纱。

    蓦然,程盈秋的眼睛睁大了,从玻璃橱窗里反射出的人影中,似乎看到了一个令她难忘而恐惧的家伙。她眨了眨眼睛,再次进行了确认,没错,是那个瘦削的阴沉的家伙,在黑暗的胡同里使劲抓着自己的手腕,差点将自己活捉的日本人。

    服部小五郎是个报复心很强的家伙,两次都失手,还被打伤,对他来说,是个洗刷不掉的耻辱,只有抓住凶手,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腿伤好了之后,他便经常在公共租界里晃悠,希望能找到线索,这样做已经有些日子了,没想到今天会遇见程盈秋。

    起初,他也不敢确定对面橱窗前微笑欣赏的女人就是那天夜间从他手上逃脱的家伙,毕竟那天是晚上,程盈秋又戴了鸭舌帽,有简单的化装。所以,服部小五郎晃来晃去,从不同角度辨别着,没想到却被程盈秋发现了。

    怎么办?听黄历说,那个家伙很厉害,今天出门,黄历象往常一样,没有带武器,如果正面交锋,能不能安然脱身?万一闹起来,被街上的巡捕抓到,进了巡捕房可就麻烦了。程盈秋的脑子急速转动着,心呯呯直跳,急得不行。也许这个家伙只是盯上了自己,还没发现黄历,把他引开,大不了自己跟他同归于尽。咬了咬银牙,程盈秋没有回头,转身顺着大街走去,暗暗将戒指里的毒针用指针尖顶了出来。

    黄历走出商铺,四下瞅了瞅,程盈秋竟然不在门口,他再抬头远看,终于看见程盈秋的背影,正走向远处。怎么啦?等着急了,要自己回家,可这方向不对呀?他皱了皱眉,好象有些不对劲儿,没有叫喊,他悄悄跟了上去。

    程盈秋走了一会儿,速度慢了下来,刚才的慌乱是很正常的,她还没经历过这种情形。现在她又有些后悔了,没有黄历在身旁,她总觉得心里没底,不由得有些害怕。努力使自己镇静,她装作看路旁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停下脚步,向身后看了看,黄历跟来了,在她三十多米以外的地方。

    有他在保护我,一定没事的。程盈秋的心中一定,思绪也冷静了许多,也就想起了上特工课时学到的,还有和黄历在一起时听到的。要表现得若无其事,一定不要慌乱,不能让那个家伙觉察到黄历的存在,以方便黄历暗中下手。想到这里,程盈秋渐渐镇静下来。

    成功跟踪的秘诀在于不要孤立于人群之外,也一定不要盯着你跟踪的人,要在街的另一边跟踪你的目标,与其步伐一致。程盈秋停下来的时候,黄历却没有停,他保持着正常的速度,横穿了马路,来到了街道的另一侧。他敏锐的眼睛已经发现了服部小五郎,那个令他记忆深刻的家伙。

    干掉他,送上门来的家伙。黄历眯了眯眼睛,起了杀心。但怎么动手呢,如果带着武器,在他背后来一枪,很轻松便能搞定。可现在,他手无寸铁,这家伙的近身搏斗和甩飞镖的功夫又是那么强,别打虎不成,反受其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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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六十一章乱中下手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六十一章乱中下手

    程盈秋心里有了依靠,脚步便慢了下来,走走停停,商店橱窗,电线杆上的招贴都成了她欣赏观看的对象。她在等,等黄历采取行动。她对黄历有信心,相信他定能看出端倪,想出办法。

    服部小五郎不紧不慢地跟着,已经能够确定这个女人就是从他手中溜掉的那个,她就一定和那个打伤自己的家伙有关系,他准备放长线钓大鱼。再说,这是在公共租界,他想在大街上抓程盈秋,也不是那么方便。而且,他没发现还有人在跟着他,因为他并不认识黄历的真实面目,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跟踪者反被跟踪,这是他没有料想到的。

    黄历的脑子急速转动着,他最拿手的是用枪,徒手格斗或冷兵器对战,他没有战胜这个瘦子的自信,这个家伙的速度和灵敏实在令人惊讶。但时间又不能拖得太久,否则很可能被瘦子发现,即便瘦子主动退缩,那也是后患无穷。

    “先生,太太,可怜可怜吧”一个精瘦的小乞丐在路旁向着行人伸出了手。

    黄历心中有事,本无意施舍,但脑子里一个闪念,他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个乞丐。

    …………………

    程盈秋仍旧向前走着,她想甩掉身后的尾巴,但苦于技艺不精,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好办法。本来还想着等那个日本人靠近,出其不意地用毒针扎他一下,可因为有了黄历在后面,她又怕贸然行动会影响到黄历的计策。

    “太太,太太。”一个小乞丐跑过来,冲她叫着。

    程盈秋有些莫名其妙,诧异地盯着这个脏兮兮的孩子。

    “太太,晓西让我带话给你。”小乞丐伸出手,眨着眼睛说道:“他说,你会给我两块钱。”

    “没错,你说得好,我给你三块钱。”程盈秋只是稍微愣怔了一下,便明白过来,脸上浮现出会心的笑容,掏出钱先给了小乞丐两块,另一块钱则拿在手里晃了晃。

    小乞丐咽了口唾沫,眼睛直盯着钱,说道:“你听好了,诬陷、撒泼,用针扎坏蛋。”

    程盈秋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还有什么?”

    “没了。”小乞丐老老实实地回答,目光始终没离开那张票子,好象生怕程盈秋不给他。

    程盈秋似懂非懂,将钱给了小乞丐,小乞丐咧嘴笑了,转身跑掉了。

    什么意思呢?诬陷,撒泼,用针扎坏蛋,这么简短,肯定是怕小乞丐记不住,也是相信自己的聪明才智,一定能领会其中的含义。程盈秋思索着,脚步更加缓慢起来。

    服部小五郎眼看着一个小乞丐与程盈秋在街对面说了几句话,程盈秋又给了小乞丐钱,他有心去追,又怕中计,反倒放跑了正主。或许只是正常的乞讨,女人嘛,就是心软,给点钱,也算正常,服部小五郎这样安慰着自己。又走了一小段路,服部小五郎发觉不对劲儿了,因为程盈秋横穿了马路,并且掉转方向,向自己迎面走来。

    如果你的跟踪对象停了下来,你不要立即停下来,继续走一段,然后停下来假装系鞋带或打开包在找什么东西,直到对方重新出发;如果你觉得被发现了,不要惊慌,如果你立即逃离,就会很明显暴露出自己在跟踪她。只是一瞬间,服部小五郎便作出了决定,他拉低了帽子,继续向前走。如果真的被这个女人发现,那就来点冒险的,凭自己的身手,一招打晕她,然后再将她伪装成昏迷的病人带出公共租界,还是有成功的希望的。

    迎面向自己心中恐惧的人物走去,这需要一些勇气,程盈秋大致想明白了黄历的计划,却几乎没怎么犹豫,便遵照执行。在与黄历相处的这段时间里,黄历在她心中已经树立起权威的形象,她非常非常地相信黄历。

    走过服部小五郎的身边,在服部小五郎以为自己没被发现时,程盈秋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服部小五郎的后背高声尖叫,“流氓,你干什么?快来人哪”

    街上人不少,程盈秋的高分贝喊叫立刻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注意,服部小五郎愕然转身,他没想到程盈秋会在背后下手,现在众目睽睽,原来想好的对策竟然没办法施展。

    “该死的小偷,你偷了我的钱,我回家会被男人打死的,快还给我。”程盈秋又是一盆污水迎头泼下。

    程盈秋这么一叫,一闹,立时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纷纷围拢上来,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天津是九河下梢,漕运终点,河漕海漕交替发达,最盛时有上万条漕船往来。但有趣的是没留下什么船长文化,水手文化,反倒是青皮亚文化对天津人影响最大,天津人打架的特殊心态与形态,在历史上都留下了鲜明的痕迹。

    一般来说,天津人关于打架有这么几种反应态度。一曰“架挑”:打架往往背后有教唆者、挑拨者。他们煽阴风点邪火,而后却坐山观虎斗,另有一些小市民也爱起哄架秧子;二曰“拉偏手儿”:打架必出于是非曲直不分,拉偏手者却貌似公正以劝解者身份出现,暗中对与自己利害关连的一方助一臂之力,而向对方暗下毒手。这种人被天津人称为“暗毒”,即俗称之阴毒损坏;三曰“打便宜人儿”:本来事不关已,可不劝解,也可远离是非之地,这种人却要趁人之危,暗伸小手,揍他两下子。然后退出人群“嘻嘻”一笑,在心理上获得难得的快感;四曰“看热闹儿”:“嘿,那边干起来了”一传俩,俩传三,一会儿就一伙子人围观。他们拿打架当“西洋景”看。有时见打架者身手不凡,还要喊“好儿”助阵。如果架没打起来,他们便会如丧考妣、耷拉着脸喟叹:“真他**×的没劲”五曰充“光棍”:打架本来不文明,却要在此中逞强斗胜,充英雄好汉。打人者固然扬眉吐气,被打者也要当“没事人儿”,目的是博得别人“挑大拇哥,说一声:“有两下子”

    服部小五郎到底是日本人,对中国人,特别是天津人的这种风俗不甚了解,忽拉围过一群人,他有些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嘴里慌忙辩解道:“臭女人,你胡说什么,谁是流氓,谁是小偷?”

    “就是你,你偷我的钱包,还——”程盈秋也豁出去了,将大衣的前领拉开一些,大声骂道:“还使劲捏了我这里一下,臭流氓,下流坯。”

    哄,看到年轻貌美的女人露出雪白的脖颈,围观的人兴致更高。

    “打这个臭流氓”黄历挤在围观的人群中捏着嗓子叫道。

    “对,揍他。”“什么玩艺儿,大街上捏女人**。”“打他。”……

    围观者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向服部小五郎逼了过来,先是推推搡搡,这个小瘦子,是个好欺负的主儿,不伸手来两下子,岂不吃亏了。

    服部小五郎手上招架着,目中露出了凶光,这么多人,他倒也不怕,只是好不容易抓到的线索有可能中断,那个女人就是想制造混乱,再趁乱逃跑。他想上前抓住程盈秋,或者至少给她来一下,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突然,服部小五郎的后背刺痛,并不是很厉害,就象是针扎了一下似的。他转身划拉了一圈,人多手杂,也找不到是谁干的。下面又有人用脚踹他,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左臂又挨了下针刺。

    低吼了一声,服部小五郎这回使出了真功夫,手下一使劲,架秧子、拉偏手、打便宜人儿的,忽啦一下被推开摔倒了好几个。

    程盈秋向后退了两步,她已经看到了混在人群中的黄历,黄历得手之后,还向她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这下子她可不怕了,冷笑着望着服部小五郎,说道:“臭流氓,还敢打人,等巡捕来了,看你还能猖狂。”

    服部小五郎咬牙道:“那咱们就去巡捕房,谁也不要走。”说着,他上前想抓程盈秋,刚一迈步,就是一个踉跄,黄历趁乱从地上捡起根竹杆,不声不响地绊了他一下。

    “揍他,别让他溜了。妈×的,天津卫没有爷们儿吗?”黄历继续煽风点火,同时使劲摆手,示意程盈秋快点离开,他在拖延时间,等着服部小五郎毒发。

    程盈秋转身挤出人群,嘴里还叫道:“扭住这个坏蛋,我去找巡捕。”

    服部小五郎立稳身子,见程盈秋要跑,也来不及追究是谁绊了他,便要向程盈秋追去。可围观的人见识到了他的厉害,虽然有些害怕,但人多势众,又被黄历挑拔,便围着他不放,动手的少了,但骂声不绝。

    服部小五郎简直要气疯了,羊肉没吃到,反惹了一身骚,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狡猾了,用这种方法绊住自己,她就要逃之夭夭了。

    “滚开,滚开。”服部小五郎怒吼着,拳打脚踢,终于在一片惊叫声中杀出了重围,再看,程盈秋已经跑出了很远,并坐上了黄包车,他赶紧快步追赶。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抓住这个可恶的女人,让她知道戏耍自己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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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六十二章临别的勇敢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六十二章临别的勇敢

    五步蛇,七步蛇,百步倒,不过是形容蛇毒的猛烈,多为夸张之语。但服部小五郎不知中毒,剧烈活动之下,使蛇毒的发作迅速,倒是不争的事实。

    眼看着离黄包车还有十几米的距离了,服部小五郎突然减慢了速度,使劲摇了摇头,希望摆脱有些头昏眼花的感觉。但显然,这样做并没有什么效果,反倒是又胸闷气促,四肢有无力的感觉。

    黄历跟在服部小五郎身后,见他动作慢了下来,不仅抿起了嘴角,挂上了冷酷的笑意。没想到吧,身手那么厉害,却会死在无声无息的暗算之下。

    冷汗不停地冒了出来,服部小五郎中毒的症状越来越明显,蛇毒正无情地破坏着他的神经系统,视线开始模糊,头脑开始迷糊,咽部象是堵了块东西,呼吸感到了困难。好冷啊,服部小五郎抱起臂膀,瑟缩了一下。眼睑垂下去,就不想睁开,好想睡一觉前面的黄包车又与他拉开了距离,管他呢,随她去吧服部小五郎扶住了路旁的电线杆,艰难地呼吸着。

    我这是怎么了?服部小五郎的头脑已经迟钝,本来他的脑袋就小,脑子也没有多少,思考不是他的强项。

    “先生,你怎么了,要帮忙吗?”一个声音象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服部小五郎迷迷糊糊地转过头,喉部的麻木让他发音都困难,黄历和蔼可亲的笑容就在面前,大手已经轻轻落在了他的脖子上,嘎巴,服部小五郎听到自己颈椎发出了脆响,神经和脊髓被中断,他的一切感觉都没有了,进入了无边的黑暗。

    就是这么容易,黄历扶着服部小五郎,让他倚坐在电线杆下,然后大声说道:“好吧,我去叫车,送你回家,喝得烂醉如泥,老婆不和你吵架才怪。”

    走过的路人有侧头看一眼的,也有无视的,黄历大步过了街,向停在不远处一个饭馆门前的黄包车走去,上了车,料定已经没人注意他了,他向车夫指了另一个方向,快速离开了。

    ………………

    程盈秋坐上黄包车,在街上胡乱绕了好长时间,确认没人跟踪了,才又换了辆车,回到了家里。度过这紧张危险的时间,程盈秋坐在屋里,身体软得几乎要瘫下来。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喝了点水,她才恢复了一些,可又开始担心地等着黄历回来。

    在度日如年般的等待中,程盈秋听到了院门的响声,立刻飞也似地跑到门口,扶着门框眼巴巴地望着,看到黄历笑呵呵地走进来,她不由得将头一偏,靠在门上,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除掉了这个祸害。”黄历进屋,甩掉大衣,一身轻松,“那个家伙没想到会被暗算,注意力全在你身上,真是活该。”

    程盈秋给黄历倒了杯水,然后沉默了半晌,黄历很奇怪,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小手,问道:“怎么了,吓着了?别怕,事情已经过去了。”

    “不,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程盈秋反手握住黄历的手,握得那么紧,低沉地说道:“每天都要生活在危险之中,生活在恐怖之中,每个夜晚都在想,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或者你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死亡并不可怕,可这种煎熬实在让人难受。”

    黄历轻轻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抚摸着程盈秋的头发,一个女人,成天生活在紧张、压抑、恐怖的气氛中,确实是件很残忍的事情。她们外表看起来坚强,但很难克服那种来自于女人天性的软弱。

    程盈秋看着黄历,目光越来越迷离,这个男人是可以依靠的,她需要有个男人的胸膛可以依靠。这没什么可丢脸的,自己本来就是个女人,只是有些对不起何梦雨,但那是遥远的事情。现在,她要抓住现在。明天,黄历就要走了,谁知道在这随时都有危险的环境中,她和他还有没有相见的机会。

    勇敢一些,抛掉那可怜的矜持,程盈秋脸越来越红,突然不顾一切地将黄历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前,呢喃着:“阿历,晓西,你喜欢我嘛?你抱着我好嘛?”

    黄历愣住了,手上传来的温软让他知道这不是做梦,而且,程盈秋的眼神——。当女性对你的感情升华到准备以身相许的地步时,她便会丢开羞怯和一切警戒心,睁大了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你,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含情脉脉的眼睛。法斯特教授说过,当一个人看到自己特别感兴趣的事物时,瞳孔就会不知不觉地放大。女人睁大了眼睛凝视着心上人,或许就是基于这个原理。

    黄历有些短暂的失神,他见到的绝不是一个女孩子的那种单纯天真的眼光。这种连自己也有些心动的眼神,乘人不备,突然显现出来,半是天真,半是未来的情爱,它那危险的魅力,绝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那是一种在期待中偶然流露的迷离惝恍的柔情。

    被这种目光瞥到,很少能不惹起绵绵的梦想。是天真于无意中设下的陷阱,既非出于有意,程盈秋也并不知道,那是一个以妇人的神情望人的处子。

    每一个少女都有这样望人的一天,谁碰上了,就该谁苦恼,该谁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程盈秋脸上的红晕显得更加鲜艳了,而且蔓延到了耳后颈间。说这红象苹果,苹果哪有这般灵活?说象霞彩,霞彩又哪有这样凝炬?只有无可比拟的处*女才拥有这独特的色泽,就凭这点色泽,她们已足够骄傲一切。

    虽然脸臊得发红,但程盈秋的眼睛却执着地望着黄历的脸,望着他的嘴,望着他的眼睛。在这少女勇敢而热切的注视下,黄历感到了一丝局促,他想说几句话,却发现程盈秋已经站起来,扑进了他的怀抱。

    “阿历,要我吧”程盈秋低吟着,“有了今天,明天你就是去天涯海角,我也会与你同在了。”

    黄历感动了,冲动了,他又产生了那种不屈不挠的漏*点,低哼一声,他低头吻上了程盈秋笨拙迎上来的嘴唇,两人的嘴唇胶着在一起,四周的物体似乎旋转起来……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六十三章当老师的机会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六十三章当老师的机会

    对于程盈秋,这是第一次,她是完全凭着本能和感觉做着这一切。而面对赤luo的程盈秋,黄历便面对了一种最纯洁的美丽,那些轮廓、线条和色彩,让他感受了一种全新的人体,他惶恐了,缩手缩脚。两个人在床上做得战战兢兢,从接吻到抚摸,从吮吸到挤压,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事情的发生发展就是这样的无法预料,冥冥中是命中的注定,但却无人事先能告诉你。该发生的始终要发生,发生了就是事实,就是真理。尽管它们与你近在咫尺,或远在天涯。尽管事情的发生有时不合逻辑,但也总能顺理成章。

    漏*点暴雨过后,黄历从床单上多出的红色花瓣,更深地感觉到了程盈秋的真情,同时,他觉得程盈秋象是一条绳子,或许以后还能变成一口陷阱。

    黄历躺在床上,程盈秋枕着他的胸膛,点着根香烟,黄历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地说道:“盈秋,我想好了,你不要去考燕大了,到后方去,听说北大、清华、南开的学生们已经撤离长沙迁往昆明,国府决定成立西南联合大学,你去云南找他们,继续完成学业吧”

    程盈秋微微皱了皱眉,但随后便释然了,她用手在黄历的胸膛上划着圈,柔声说道:“你心疼我,爱我,不愿让我冒险?”

    “嗯,那个,算是吧”黄历有些不太好意思,说这话也觉得别扭。

    “我有一个条件。”程盈秋狡黠地眨着眼睛。

    “讲吧。”黄历说道:“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你陪着我一起去云南。”程盈秋笑得很畅快,“否则我就不走。”

    黄历叹了口气:“唉,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安心呢?你留在沦陷区,我便要担惊受怕,很容易做出冲动的决定。你不希望我因此而牺牲——”

    程盈秋伸手捂住了黄历的嘴,柔声说道:“别赶我走,让我和你一起战斗吧,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感激你的好意,你不忍见心爱的人受到伤害,所以骗走了梦雨。但你不觉得让我在千里之外为你担心,为你牵挂,也是很痛苦的事情吗?现在这个环境,这个时代,能和你有这么一段感情,我已经非常非常满足了。哪怕我明天就死去,也没什么遗憾——”

    程盈秋说完这些话,脸色忽然变得郑重起来,低沉地吟诵道:“爱情,希望,平静的光荣。并不能长久地把我们欺诳,就是青春的欢乐,也已经像梦,像朝雾一样消亡;但我们的内心还燃烧着愿望,在残暴的侵略者的重压之下,我们正怀着焦急的心情,在倾听祖国的召唤……现在我们的内心还燃烧着自由之火,现在我们为了荣誉献身的心还没有死亡,我的朋友,我们要把我们心灵的美好的漏*点,都呈现给我们的祖邦庄严的刹那就是永恒你生命的火花,在人类的历史上,也将同那些辉煌的名字一起,放射光芒……”

    黄历苦笑,即便是要舍身报国,程盈秋还是不脱浪漫的心怀,这诗歌想必就是她现在的人生追求,还放射光芒,很天真,很高尚。看来多说无益,这些时间的相处,程盈秋的脾气,他还是了解得比较深的。

    ……………………

    玉泉山的泉水还在闲适的流着,积水滩,后海,三海的刚冒头的野草还在吐放着乡野的清香;北面与西面的青山还在蓝而发亮的天光下面雄伟的立着;天坛,公园中的苍松翠柏还伴着红墙金瓦构成最壮美的景色;可是北平的人已和北平失掉了往日的关系;北平已不是北平人的北平了。在苍松与金瓦的上面,悬着的是日本旗人们的眼,画家的手,诗人的心,已经不敢看,不敢画,不敢想北平的雄壮伟丽了北平的一切已都涂上耻辱与污垢

    整个的北平变成了一只失去舵的孤舟,在野水上飘荡舟上的人们,谁都想作一点有益的事情,而谁的力量也不够拯救他自己的。人人的心中有一团苦闷的雾气。

    黄历再次来到了这块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感受到这天壤般的不同,看到了日本鬼子的皮靴和车轮在**着北平的土地。

    一夜的缠绵并没有象黄历想象的那样,程盈秋会变成千依百顺的小媳妇儿。没有恋恋不舍的挽留,程盈秋是笑着给他收拾好行李,笑着陪他一路,笑着送他上的火车。在程盈秋看来,国难期间,男女间的关系是含泪相誓,各自珍重,为国效劳。任何事情只有和国家联系起来才有意义,爱情也是如此。

    “今天你是国家的人,而不是我的爱人,我的丈夫,我不准你再停留一会儿,赶紧去,好好地尽职战斗。死是你的、我的,也是一切人的必然的归宿;但是我们要死得光荣。殉国是不分地方的,带着我的爱,我的祝福,去吧等着我”程盈秋的送行语还在黄历耳旁萦绕,临别拥吻的甜蜜,还在黄历心中荡漾。

    真是一个既天真,又可爱的女子,黄历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虽然身隔两地,但他感觉已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住了,他叫了辆黄包车,直接向着燕大驶去。

    燕京大学当时由校长与校务长双重领导。校长之设立完全是为了应付国民政府关于教会学校要由中国人当校长的规定。而校务长的职务,则是为了向美国托事部和基金组织负责。校务长的英文名称叫President,校长的英文名称叫Chanellor。这两个字在美国人看来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大学的一校之长。不过在当时的燕大,学校实权主要掌握在校长手里。

    黄历到了燕大,拿出推荐函,原代理校长陆志韦在办公室接待了他。陆志韦给人的印象是庄重严肃,但了解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十分幽默的。

    “嗯,身体健壮,学过国术——”陆志韦看着这封军统搞来的推荐函,抬头看了看黄历,又低下了头,“哦,会英语,品质优良——”

    陆志韦看完了推荐函,突然用英语对着黄历发问,黄历微微一笑,同样用英语回答。陆志韦笑了,说道:“我说吗,老朋友怎么会骗我。只是这职务安排有些为难,当老师肯定是不合适,可干杂役,又有些对不住……”

    “陆校长,我是不嫌职务高低,薪水多少的。”黄历赶紧接口道:“我没上过大学,视为今生的遗憾。但能留在这一流的学府里,感受上大学的气氛,也算是一个弥补。”

    “嗯,嗯,我理解,我理解。”陆志韦点了点头,说道:“陈先生——”

    “陆校长,叫我小陈就行。”黄历赶紧表示谦逊。

    陆志韦抚着额头想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的国术水平如何?”

    黄历不明所以,谨慎地说道:“马马虎虎,还可以吧”

    陆志韦明显有失望的表情,说道:“本来是个机会,可惜——算了,你还是不要去冒险和那两个人比试了。”

    有机会?黄历觉察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赶紧改口道:“陆校长,请您说得明白一些,我的国术水平其实也很不错的。”

    陆志韦呵呵一笑,说道:“是这样的,学校原来是有体育课的,都是些强身健体的简单活动。但现在,学生们觉得不太满意,觉得体育课的内容满足不了他们的需要,提议请一位国术老师,学些自卫防身的技艺。你知道,现在这个年月,学会这些,确实有用处。学校经过研究,认为这个提议还是可行的。学国术和搞军训是两码事,就算是日本人,也没有干涉的理由。所以,就在外面请了两位国术大家,准备甄选后聘任其中一位。”

    “我愿意与这两位国术大家切蹉一下。”黄历一听,来了精神,这还真是个好机会,从打杂的一下能升为老师,有意思。至于什么国术大家,既然是竞争上岗,那就拳脚下见真章,谁怕谁呀

    陆志韦看了黄历一会儿,勉为其难地说道:“好吧,可以去试一试。其实我还是很看好你的,那两位国术大家一位年龄偏大,另一位呢,嘿嘿,实在是不好恭维。如果你能胜出,会外语,年纪和学生们又差距不大,估计学生们也很乐意。”

    “陆校长,这什么时候比试?”黄历有些跃跃欲试。

    “别急嘛”陆志韦笑道:“你还有两天的准备时间,我这就把你的名字写上去,希望你能旗开得胜。”

    “我一定全力以赴,多谢陆校长。”黄历笑着表示感谢。

    “不要叫我校长了,我只是协助办理校务而已。”陆志韦笑着摇了摇头,又关心地问道:“你还没找到住处吧?”

    “我下了火车就直接来了,一会儿去找家旅馆。”黄历说道。

    “旅馆不好,日本人查得很紧,你初来乍到,容易出事。”陆志韦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样,你先住在我家里,等事情定下来,再搬去宿舍。”

    “太谢谢您了,陆校长。”黄历起身鞠了一躬。

    ……………………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六十四章北平现状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六十四章北平现状

    在日军进入北平的时候,最先出现于北平人眼前的新组织是新民会,一个从炮火烟雾中钻出来的宣传机关。www.x`iaoshuo*mm.com小说*mm书友整~理提~供开始不过是几个地痞流氓,胳膊上戴着白箍儿,在胡乱吆喝。后来,档次提高了,很多道貌岸然的文人也参加进来,向日本人鞠躬磕头,为“中日亲善”摇旗呐喊。

    北平沦陷后,经过一番甄别,北平的警察系统被日本人进行了大改组,市局局长和各分局长、各警察署署长都由日本人重新任命,然后那些警察多数都被留用了。当然,这种甄别也仅仅是走一下过场,不可能达到应有的效果。北平,这座城市里到处是密如蛛网、迷宫般的小巷、胡同,日本鬼子离开中国警察的协助简直是寸步难行,尽管他们心里清楚,有些中国警察不是太可靠。

    “大致情况就是这些。”杜百升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苦笑道:“根据我的观察,日本鬼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新民会的,警察局的,没有他们通风报信,监视刺探,日本人的什么特高课,宪兵队,走路趾高气扬的,却是聋子、瞎子,想抓抗日分子,连门儿都找不到。”

    黄历不明白,为什么中国会有这么多甘心作走狗的人这错处在哪里呢?是的,历史,文化,时代,教育,环境,政治,社会,民族性,个人的野心……都可以给一些解释,但是怎么解释也解释不开这个媚外求荣的羞耻

    “帮我留意一下房子,条件不用太好,一般就可以了。”黄历只是将酒沾了下唇,便放下了。

    “好房子不好找。”杜百升挟了口菜,嚼着说道:“日本人不停地向城里涌,好的房子都被抢没了,房租给多给少也没人敢计较。真他**x的巴嘎牙鲁”

    这倒是句很有创意的骂人话,黄历揶揄着说道:“杜兄骂人很有进步,中西合璧啊”

    “呵呵,我还会很多句呢”杜百升无奈地说道:“日本人在警察局内部开办了日语培训班,我很积极地报名参加。怎么样,是不是更象汉奸了?”

    黄历淡淡一笑,起身拍了拍杜百升的肩膀,“联络方法已经说完了,我先走了,你慢慢喝。”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杜百升愣了一下,举杯问道:“嗨,好容易来一趟,不陪我喝一杯呀?”

    “不喝,喝了酒手会抖。”黄历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杜百升摇了摇头,看了看手里的酒杯,一口喝干,将黄历放在桌上的一沓钞票揣进怀里。

    ………………………

    街上行人车马很少,铺户已差不多都开了门,可是都没有什么生意。那些老实的,规矩的店伙,都静静的坐在柜台内,有的打着盹儿,有的向门外呆视。胡同口的洋车夫们有的嬉皮笑脸的开玩笑,有的靠着墙根静立,有的在车簸箕上坐着。

    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不要命的,一种是认命的。无论到什么时候,认命的都是大多数。黄历不想责怪他们,其实,死亡是容易的,生活才是艰难的,只不过很多人想不到这一点。

    两个武装的日本兵,象一对短而宽的熊似的立在街心。人们都低头快而过,生怕惹上麻烦。生活在丧失了主权的土地上,生命没有保障,死就是他们的近邻

    黄历极想去看看珍娘一家,但脚下却拐了方向,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少联系一些人,便是少给他们招惹祸端吧在没有立稳脚跟之前,还是少在外面晃悠,快点回去吧

    陆志韦家的小院里很安静,陆志韦坐在后院他的书房里,专心致志地整理资料。桌上堆着报纸,地上铺满剪辑下来的废报。他的儿子陆小华在另一张小桌上帮着父亲用糨糊往一个大本子上粘贴。父子俩聚精会神的工作,竟没有听见前院的门铃声。

    正在前院东厢房刷洗碗筷的陆太太,听见有人按铃叫门,便用围裙擦着手,前来开门。习惯地隔着门缝儿往外看了看,见是客人黄历,她才把大门开了一扇。

    “陆夫人,您在忙着呢?”黄历进了院,客气地问道。

    “我在做饭,陈先生回屋稍等一会儿,饭马上就好。”陆太太关上院门,笑着说道。

    “我买了些熟食,请陆太太切一切吧”黄历将手中的纸包递了过去。

    “你看你,又买东西。”陆太太犹豫了一步,伸手接过,有些嗔怪地说道:“天天花钱,倒比住旅馆更费钱了。出门在外,可不能这样大手大脚。”

    “对,对,您说得对,下不为例,下不为例。”黄历陪着笑,进了自己的小屋。

    半躺在床上,黄历仔细思索着。在北平展开行动,确实要比在天津困难得多,环境也恶劣危险得多。日本鬼子和汉奸频繁查户口,经常大搜捕,即便不露出破绽,被误抓起来也容易坏事。可只有燕大,鬼子还不能自由出入,肆意捕人。

    “陈叔叔,吃饭了。”陆小华敲了敲门,探头招呼。

    “好,好,马上就来。”黄历赶忙起身,走了出去。

    饭菜已经摆好,陆志韦招呼着黄历坐下,照例又说了他几句,无非是要节省,花钱不能大手大脚之类的,黄历含笑答应,频频点头,方才端起饭碗。

    吃了一阵子,黄历突然想起件事情来,急忙问道:“陆校长,明天就要比试了,不知道是文比呀,还是武比?”

    陆志韦愣了一下,明白了黄历的意思,反问道:“那你觉得是文比把握大,还是武比把握大呢?”

    黄历嘿嘿一笑,说道:“说实话,我学的是实用的功夫,不是那种花拳绣腿。”

    陆志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看来你很有自信,说明国术的水平还真不是一般高。”

    “实用的岂不是更好,打把式卖艺的那一套既费时,又无大用。”黄历笑道:“还请陆校长成全。”

    陆志韦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我只能说是尽力,如果你不能得聘,我再想别的办法。”

    “那就多谢陆校长了。”黄历打趣道:“您要是不安排好,我可就赖在您家吃白饭了。”

    “哈哈,你倒是吃不穷我。”陆志韦笑得很开心。

    …………………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六十五章沈栋的愤怒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六十五章沈栋的愤怒

    阴暗潮湿的监牢,隔着铁栏杆,能看见两个日本鬼子低声说笑,偶一转头,那脸竟是绿油油的,眼睛也放着绿光,象黑夜中野兽的眼睛,象看老鼠一样凝视着他。忽然的,嘴一咧,露出了森森的白牙……

    啊,沈栋从噩梦中惊醒,满头都是冷汗,一只白净的手拿着毛巾伸了过来,温柔地给他擦着。

    “啊,我,我没事。”沈栋缓缓闭上眼睛,但胸脯剧烈起伏着。

    武秀兰轻轻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吃点饭吧,我扶你起来。”

    “我,我能走。”沈栋的腿还疼痛得很,但他咬着牙,下了地,艰难地向前迈步。

    在组织的安排下,沈栋和武秀兰来到了北平,冒充成姐弟,和先期到来的武先生住在一处小房子里。沈栋心急,不待组织打听到游击队的确切消息,便独自去北平西北的黑山寻找,因为昨晚那里响了半夜的枪炮,他认为游击队肯定在那里与鬼子战斗。可不幸,他在路上被鬼子抓住了,在拘留所里被关了五天。

    这是怎样的五天啊,它让沈栋明白了战争的残酷,鬼子的毫无人性,经受了刑讯拷打,坚强了自己的意志。那里面的情景,已经成了他永久的记忆,使他更加迫切地要去战斗,才能把他心中要爆炸的愤怒喷发出去。

    刚被关进拘留所时,当沈栋看清监牢里一连串排列着的七八个人时,他差点惊倒,头脑晕眩了。

    这八个人都没有鼻子,再仔细看,耳朵那里紫的血凝成一堆,代替了耳朵原来的位置。他们是用一条铁丝串在一起的,而且是让铁丝通过嘴巴,把两颊穿两个孔,从牙关中间穿过去。

    他们是中华民族最最英勇的战士,是北平近郊的游击队员,北平沦陷后,他们还在作着顽强的抵抗,后来被俘虏了,就受着这样的待遇。

    他们被捕来两天了,天天被拉出去拷问,问不出来的时候,日本野兽就把穿过他们嘴巴的铁丝烧红,闻着那股腥臭味,听着象煎油条似的声音在狂笑。

    这还不算,这八个人中有四个已经没有了第一根肋骨。据说这是一位有名的日本医博士的 “新发明”,首先拿中国人做实验,这四个人,就是这位残忍的医博士的实验品。

    八个人的小腿肚子被割开一条一条的缝,里面放着沈栋说不出来的药。在审讯的时候,叫他们跪着,把杠子压在他们的小腿上,肌肉都被压成扁平状。

    过了三天,八个人当中的班长死了,临死前他低声地对沈栋说道:“你要是能够出去,我很希望你能够出去,好把我们的死……告诉全国人民,叫全国打日本打到底,只要打到底,我们死了也值得……”就是这么说的,沈栋听得清清楚楚,尽管由于铁丝穿过了他的嘴,字眼说得模糊而无力,但他永远也记得。

    班长的身子软了下去,铁丝在其他人的嘴上加了重量,沈栋扶着那个死者,眼泪象潮水一样流着,流在死者的脸上,溶解了他凝结的血迹。

    沈栋也遭到了拷打,鬼子把他吊起来,用棍子打他的大腿根,**都流了出来。但这些不算什么,与那些英勇的战士相比,沈栋觉得这根本不算什么。只要我不死,我就要让你们血债血偿,让你们为残暴的行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他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字:杀,杀,杀……

    幸好,他没有什么口供,鬼子没有什么证据,再加上武先生和组织的努力,花了一笔钱将他从监狱里救了出来。

    想到这些,沈栋的眼泪又不可遏制地落下来,武秀兰递过手帕,却被沈栋轻轻推开。

    “我,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流泪。”沈栋胡乱擦了一把,咬牙切齿地说道:“以后,我能流的,只有这一腔的血。我,我要去杀鬼子,一个不留,见一个杀一个。我……”

    “好,杀鬼子。”武秀兰象安慰小孩子一样,柔声说道:“那也得吃饱饭,养好身体呀,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沈栋愕然地瞅着这个象大姐姐一样的女人,武秀兰微微一笑,说道:“你不知道吗?我会骑马,也会打枪,你的枪法不一定比我好呢”

    嘿嘿,沈栋讪讪一笑,低声嘟囔着,“要论枪法,没人比得上他,要是能跟把他的本事学会就好了。”

    …………………

    此时,沈栋嘴里的他,也就是黄历,正在燕大的体育馆里竞争上岗呢

    嗯,这位一绺长髯,白色宽松的国术练功服,脚下软底布鞋,坐在那里眼睛似睁似闭,很有些宗师的风范。听说是什么门派的掌门人,果然很深沉,很有谱。黄历暗自警惕,再看另一位。哦,这位便是陆志韦口中的不敢恭维了,粗壮,块头相当大,瞪着铃铛般的牛眼,倒象是天桥摔跤的那位?

    穿得都很传统,黄历瞅瞅自己,觉得有些惭愧,国术嘛,就应该穿成那样,自己怎么能穿皮鞋呢,穿着西服,竟然还没打领带,也太休闲了。

    陆志韦和几个老师简单商量了一下,笑着宣布道:“三位热心来应聘,我代表燕园师生表示热烈的欢迎。只是这名额只有一个,就需要竞争一下。大家都知道,我们燕园的学生都是青年,这身子和骨骼已经长成,有些功夫是不太适合了。所以呢,我们挑选老师的标准便是以实用为主,按江湖上的话说,就是以拳会友。”

    哼,掌门人捋了捋胡子,不高兴了,他身后有个小徒弟,赶紧上前说道:“陆校长,您这话就不对了,我师傅那是什么身份,一代宗师,形意拳掌门,肯来燕大授徒,那是给你们多大的面子。怎么着,以拳会友?说白了,也就是打擂台呗,那可不行。让江湖上的朋友听见,该说我师傅是以大欺小,以老压少,我师傅可丢不起那个人。”

    “得了吧,什么宗师,掌门人,自己胡吹大气。”不敢恭维满脸的不屑,叽讽道:“我看哪,怕人笑话是假,您那两下子中看不中用,才是真吧?”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六十六章体育教员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六十六章体育教员

    “放屁,王三脚,你就一个打把式卖艺的,你会的什么国术?”宗师眼一瞪,精光四射,站起来大声斥责道:“我们形意拳讲究功力,形松意紧,外形不拘一格,打法变幻多端。重点突出所取动物的进攻技巧,不求形象但求意真的练法,五行中讲究金、木、水、火、土的内涵……”说着,宗师拉开架式,练了几招,口中还念着拳谚:“出手如钢锉,落手如钩竿;迈步如行犁,落脚如生根;有意莫带形,带形必不赢;眼要毒,心要奸,脚踏中门裆里钻;远了便上手,近了便加肘;远了用脚踢,近了便加膝……”

    黄历暗暗佩服,你瞧人家,不愧是宗师,这动作,这招数,一屈一伸,节奏鲜明,富于自然之美。嗬,那就一个好看。

    宗师打过收势,撇了“不敢恭维”和黄历一眼,稳稳地坐了下来。那意思,我这玩艺儿还过得去吧,你们不行吧,趁早滚蛋。

    王三脚脖子一挺,起身拍了拍宽厚的胸脯,撇着嘴说道:“别整没用的,咱们伸伸手,看谁把谁整趴下,那才叫那个,那个实用,对,就是实用。来,来呀,别耍完了就没事儿了。”

    宗师一脸不屑,很清高,很孤傲的样子,绝顶高手的风范,好象伸个小指头就能把这大块头按趴下。

    王三脚叫嚣了一会儿,见没人答理他,几位考官也是面色古怪,拧眉挤眼,有些讪然地不好下台,一眼看见了黄历,好象找到了台阶,那个老家伙不能硬拉,这个年轻的先给打发走,也算是先声夺人。

    “这位兄弟,别干坐着,来,咱俩比划比划。”王三脚向黄历发出了挑战,“这推三阻四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也对,黄历站起身,陆志韦等几位考官脸色不愉,可别一气之下,取消这次竞聘了。他向大块头拱了拱手,笑道:“兄台稍等,我活动活动,咱俩切蹉切蹉,胜负无所谓,就算交个朋友。”

    “好,我就喜欢爽快人。”王三脚又伸胳膊踢腿,摆出了撂跤的架式。

    黄历将各个关节活动开,很礼貌地向各位考官拱手示意,然后摆开了架子,微笑着对王三脚说道:“兄台,准备好了吗?我可要出手了。”

    王三脚嘿嘿一笑,说道:“来吧,我等着呢”

    黄历深吸了一口气,向前快进两步,左手一晃,右手直击王三脚的面部,王三脚的块头比黄历还要壮,他伸手一挡,另一只便抓住了黄历的衣服。原来他是擅长摔跤的,力大身沉,他觉得只要抓住黄历,便能取胜。没想到,却上了黄历的当。

    一个比你弱小,没有你高大的人多不会在街头向你挑衅。即使他同你动手,在个头和力量上也都会处于劣势。所以,如果在街头发生争执,多数对手可假定为比你强壮、高大。你是弱者,因此同对手比力气非明智之举。

    但也有一点,喜欢使用蛮力的对手,很容易受到技术高超的打斗者的攻击。尽管力量和力气是非常重要的,但每个人应该首先拥有技术优势。一个技术精湛的人比用蛮力的人更省体力。在恰当的地方、恰当的时机使用杠杆的原理,可以非常省力地达到预期的目的。

    黄历掌握的是近身功夫很杂,拳脚以泰拳和西洋拳为主,近身纠缠则是巴西柔术。

    说到巴西柔术,它虽起源于日本柔术,但却又与日本柔术不同,其中最出名的当属格雷西格斗体系。格雷西格斗体系最大的创新,在于它发展出最接近真实打斗的策略,即将打斗在地面上进行。特别是在对付肌肉比你发达、体重超出你很多的对手时,如果你将对手拉到地上,他的武器——击打和踢击会大大地被削弱。这种先进的打斗策略让巴西柔术的斗士在众多无限制格斗赛中取得胜利,使其格斗系统被世界接受。这种格斗体系,对任何对手都有效,让所有的训练者获得相同的效果。

    王三脚抓住黄历,心中一喜,用力一推,脚下就使出绊子。黄历身子一偏,手已经勾住了王三脚的身体,这是个依赖臂力的平衡小技巧,王三脚推出的力气大,却也相当于在推自己,黄历的脚与他纠缠在一起,两人几乎同时摔倒,进入了地面战斗,摔跤便失去了用武之地。而且王三脚认为两人应该分开,再来比试。

    但黄历不是这样想的,在扭动当中,他很快地使出“钳夹防御式”中的十字固,牢牢锁住了王三脚的胳膊,尽管王三脚的胳膊很粗壮,但依然无法承受。

    “停,停,我的胳膊要断了,你使阴招,不是这么打的。”王三脚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大声叫道。

    黄历笑着放开了王三脚,他觉得这种表现已经够了,主考官大概不会考虑让这种粗豪的家伙进入燕园的,只要自己证明有实力就可以了。

    王三脚爬起来,揉着胳膊,还要找黄历较量,却被陆志韦制止了。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那个自大的老家伙,肯定不合学生们的口味,这个粗鲁的家伙,自己原来就没看好。黄历的到来,还真是天上掉下来的最好人选。

    陆志韦想含糊其词地结束这场比试,然后在单独通知黄历入选,可那位宗师却还有自己的想法。他是不想与黄历比试,输了可栽了面儿,以后没法混了。可身边不是还有个徒弟嘛,上去打倒黄历,不是证明自己更厉害。

    “这小子擅长擒拿和地趟拳,你去教训他一下,记着,别让他靠近。”宗师暗自指导着徒弟。

    “师傅,您就等好儿吧”徒弟倒是自信满满,估计也是不知天高地厚,得到师傅指点后,挺着胸脯上前两步,对黄历草草一拱手,说道:“这位兄弟,咱们比划一下吧”

    黄历轻轻摇了摇头,对宗师很有些鄙夷,自己不敢上来,倒把徒弟当枪使,他转向宗师兼掌门,有些嘲讽地问道:“这位老先生,是你来当老师,还是你徒弟呀,如果你只会光说不练,那还是回家去当掌门吧”

    “狂妄。”宗师发怒了,站起身,说道:“你这小辈,我与你动手岂不是让江湖人耻笑,你若侥幸打赢了我这徒弟,我便将这个老师让给你。”

    呸,死要面子,还让给我,说得好听,估计就是个靠吹的家伙。黄历转向他的徒弟,摆好了架式。

    甫一开始,黄历便发起了猛攻,拳脚齐上,肘膝交加。他采取了与打王三脚完全不同的战术,让宗师的徒弟措手不及,疲于招架,一个疏神,肚子上便挨了黄历一拳。

    痛,胃部受到重击,差点让徒弟昏过去,他疼得捂着肚子跪倒在地,差点呕出来。

    …………………

    人都走了,靠嘴撑门面的宗师,还有靠撂跤挣饭吃的王三脚,虽然没当场宣布,他们也知道所谓等通知不过是个照顾面子的幌子,他们没戏。

    陆志韦和几位主考官耳语了一阵,然后笑呵呵地叫黄历上前,用英语问了几个问题,黄历回答得很流利,几位主考官点头表示满意。

    “事情就这么先定下来,等司徒校长回来,我再带你去见一见。”陆志韦笑着说道:“试用期一个月,现在新生马上就要入学了,你呢,就先在校务处帮帮忙,等正式上课,再算时间。”

    “谢谢陆校长,谢谢各位先生、教授。”黄历轻轻长出了一口气,这就算在燕大落下脚了。

    “你先在燕园里转一转,熟悉一下环境,这里可是大得很哪,以后要是迷路可让学生们笑话了。”一位外国教授好心地建议道。

    “说的是,咱们先散了吧,我找个人给陈教员做向导。”陆志韦热心地说道:“顺便给他安排一下住的地方。”

    “好,好,那我们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几位考官打了个招呼,笑着纷纷离去。

    陆志韦领着黄历向体育馆外走去,还没到门口,身后便有脚步声追了过来。

    “陆先生,听说体育教员已经选好了,给我介绍一下呀”说话的是个女人,而且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黄历赶紧回头,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感到很惊讶,竟然在这个地方遇见了她。

    泰丽笑眯眯地瞅着黄历,不易觉察地向他眨了下眼睛。等陆志韦给双方做了介绍,她还装出刚认识的样子,与黄历握手问好。

    女生部的生活指导,这个职务倒挺有意思,不过,泰丽不应该是在贝满女中的吗,黄历有些疑惑,但现在也不方便来问。

    “陆先生,我正好没什么事情,就做一回义务向导吧!”泰丽很热情地接受了这个任务,这让黄历有种不安的感觉。

    泰丽并不是刚刚才来,也不是偶然碰上,她在旁边不起眼的角落里一直在看着这场竞聘会。黄历的身手,引起了她的注意,让她又想起了很久前所经历的一件事情。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六十七章军统的叛徒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六十七章军统的叛徒

    未名湖,安然地躺在燕园之中,周围起伏的地势与湖岸交接形成流畅的线条,将未名湖勾勒得象一块温润的软玉。未名湖除了它本身的美丽以外,更多的已经凝结为一种文化意义的象征。

    据说,当时为未名湖取名时,提出了很多参选名称,但都不很令人满意,最后国学大师钱穆先生一锤定音,直接以“未名”称之。在今天看来,空旷的未名湖,配上钱穆先生命之的“未名”二字,正体现了知识分子追求的心境:淡泊名利,宽容无争。

    “我从贝满女中来到燕大,已经有半年了,都是教会办的学校,这也是很平常的事情。”泰丽先将自己的情况作了简单介绍,接着问道:“你呢,怎么改名字了,又跑到燕大当体育教员,让人感到很意外呢”

    “一言难尽哪”黄历装模作样地喟叹一声,把事先编好的瞎话说了一遍。

    泰丽听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自从那次在船上出事以后,我便觉得如果自己会点自卫的功夫,以后肯定会有用处,便抽时间去武馆学习。你不知道,武馆的人看到一个女洋鬼子来学武术的时候,眼睛都快要掉在地上的样子。可惜,他们商量了半天,还是没有收我这个学员。”

    “呵呵,一个女洋人去学武术,的确有些让人接受不了。”黄历很同情地笑道。

    “听说这次要招聘会武术的体育教员,我便很留心,今天早早便到体育馆观看。”泰丽很有深意地看了黄历一眼,继续说道:“看着看着,我产生了一个疑惑,那位在船上救我的人,与你在身材和动作上,竟然很相象。如果光从背影来看的话,我几乎要认为就是同一个人了。”

    “哦,竟然有这种事情?真是很奇妙。”黄历装傻充楞。

    “那天我太紧张了,后来仔细想了想,头等舱客人不多,你真的好象不在那里面。”泰丽一副循循善诱的表情,“听说你们中国有种很神奇的人皮面具,你是不是戴着那东西,我现在越来越有些怀疑你就是那个家伙。”

    “怀疑,你有证据嘛?”黄历一脸泰然地反问道。

    “事过境迁,即便你承认,又有什么关系?”泰丽翻了翻眼睛,不悦地说道:“怕出名?我又不会满世界去讲;怕我感谢你,嘿,象你们中国女人常用的那个,什么以身相许,我可没那想法。”

    “你这个女洋鬼子,什么话都敢说。”黄历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说是就是,反正我又没有亏吃,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泰丽笑了,笑得很畅快,冷不防给黄历来了个拥抱。

    “为人师表,要注意形象。”黄历退了一步,苦笑连声。

    “困扰我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心情好。”泰丽呵呵笑着,伸手作了个请的姿势,“走吧,陈老师,我领你再四处看看。”

    ……………

    黄历算是在燕大落下脚了,而且比预先想的结果要好很多。闲着的时候,他便围着燕大慢慢转悠,呆在燕大是挺保险,但行动起来却不方便,他得在校外建个临时落脚点。当然,不用担心房子老没人住,惹人怀疑,崔小台就是一个现成的看门人。

    此时,天津抗团成员冯运修在天津中日中学毕业,考入北京辅仁大学,回到了在北平的西四北四条的家中,并与黄历建立起联络。由于冯运修在北平有可靠的落脚点,按计划部署,便负责抗团组织材料、行动文件和枪械的保管。但黄历认为秘密组织保留书面材料非常危险,便让他将文件翻译成密码,存进了花旗银行的保险箱。

    就在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时,军统北平站的内部又出现了问题,情报员曲旭东叛变投敌,带着日本宪兵接连端掉了军统的两个联络点,抓捕了几名军统情报员。虽然曲旭东不是什么军统的高级干部,所知道的情况,所认识的人员有限,但他熟悉军统的活动特点和规律,所以此次打击,使本就力量薄弱的北平站遭到重创,更主要的是对潜伏特工的心理打击。军统组织在北平的活动由此陷入低谷,特工人员要么潜伏不动,要么暂时撤离。

    大浪淘沙,能现出金子,也能浮起垃圾。幸好杜百升与曲旭东没有什么联系,而且自曾澈决定要组建北平抗团开始,他便基本处于“罐头”状态,现在更只与黄历保持着单线联系,传递着天津来的指示。

    “军统是怎么回事?特工的忠诚度竟然还比不上业余的抗团。”黄历很恼火,如果原来军统还是抗团的后盾和支柱,现在倒成了抗团的危险因素。

    杜百升咧了咧嘴,苦笑道:“平常都人五人六的,谁知道在关键时候就反水叛变呢这人心哪,是最让人看不透的。你呢,也别对抗团的人太过自信,被抓进日本宪兵队,就是铁嘴钢牙,也难保不被撬开。”

    黄历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给曾澈带个信儿,军统和抗团不要联系太紧密了,抗团已经能独立执行任务,除了重要人员的沟通指导,其他人员最后保持自己的独立性,以免互相影响,一出事就涉及一大片。”

    “好,你说的也有道理。”杜百升点了点头,说道:“对了,曲旭东这家伙当上了警察局的副局长,气焰很嚣张,领着一伙人四处抓人,不制裁他,影响很坏呀”

    “那你注意一下他的行踪规律,我们现在人手太少,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监视他。”黄历说道:“按你所说,这个家伙确实做出了一个坏榜样,很坏的榜样,如果不得到制裁,难免有人起而效尤。”

    “对,我也是怕会造成这样的效果。”杜百升气愤地说道:“这什么事儿呀,不光得和小鬼子干,还有汉奸,现在又多出了叛徒。”

    黄历轻轻摇了摇头,在沦陷区作战便是这样,四处都是敌人,丝毫也不敢掉以轻心。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六十八章怡春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六十八章怡春

    日本人进城以后,北京城里南方人经营的ji院清吟小班就关了个一干二净。ji女们都在小房子里躲着。老板们不能从ji女身上剥削榨取,还要供她们一天三餐饭,个个叫苦连天。有些ji女则另开码头,到天津租界的大饭店里作流娼去了;有些就在北京耗着等机会。等到北京城里的恐怖情势稍为缓和一点,留春园首先开了张。

    刚一开张,就有大卡车开到,车上满坐着日本人,来找花姑娘。“留春园”没有这么多ji女,就把二等的ji女找来充数。本来清吟小班有许多清规戒律,要费很多周折,ji女才肯和客人发生关系。但日本人到来却是纯粹人肉买卖。当时的行话,叫做“拉铺”。拉铺一次,付二十块钱,从八点钟起,开始交易,十二点以后,就减价到十二块。本来ji女看见日本人就害怕,鸨母也有些发怵。但鸨母看见有钱可挣,早已眉开眼笑,不管ji女是否害怕,也强迫她们接日本人。一个ji女,往往一天开三次铺。ji女原来接客的房间不敷分配,连账房都临时搭铺。这样,留春园老板每天至少可以收入一二百块。别的老板,鸨母看见眼红,于是满春院、环翠阁、莳花馆、群芳班、潇湘馆等都相继复业了。家家门口还安上霓虹灯,留声机里放送的是日本流行歌曲。

    同时,在八大相同里北洋番菜馆、新华番菜馆、小乐意南饭馆,也相继开业。在子夜时分,ji女总要想叫客人请他们吃一餐“宵夜”。往往一要就是十个“炸大虾”或者十盘炒面,连第二天的午饭都有了。

    在过去,清吟小班的ji女,因为生活浮华,享受舒适,龟鸨们把她们当做“小姐”一样看待,再加上ji女一变就可能成为达官贵人的姨太太,受很多人的趋奉。这样,就迷惑了她们的本性,忘记了她们精神、**各个方面受到的侮辱。但是,日本鬼子来后,这一切舒适享受的生活都被剥夺干净了,只有含羞忍辱,日日夜夜出卖自己的**,这都是日本鬼子给她们的灾难。因此,她们给日本人起个名字叫做“千刀头”。

    战争给无数人带来的相近或相似的苦难,而一个风尘女子身份的大起大落,也会让人们想起自己身处大乱世的现实。

    莳花馆里,当家头牌怡春姑娘轻轻抚着垂下来的头发,微皱秀眉,老鸨满脸赔笑地在旁劝说着:“怡春,妈**心头肉儿,那个日本人又来了,你出去照应照应吧,惹恼了他,没了人家的保护,咱这院子就得让人给砸了。你也不想姐妹们没了吃饭的地儿,都饿死吧?”

    日本鬼子在ji院里作威作福,横行霸道,但ji院的老板、鸨母们,提起日本人来都是恭维的,因为日本人给他们带来了发财的机会。在他们的眼中,日本人对于ji院是保护的。日本鬼子想利用ji院维持它市面的繁荣,让ji院作为它们“慰劳”炮灰的工具,同时,还可以麻醉许多中国人的“抗日”思想,让他们醉生梦死,昏天黑地,腐烂下去。因此,沦陷区里,娼ji和鸦片、海×洛×因、赌场都是得到敌伪组织的保护。

    “妈妈,当初说得明白,我一天保证给你们卖二十个盘子,可是你们不能让我破身,日本人来了,你们也要想法儿庇护我。”怡春脸带不悦地说道:“怎么,钱我没少给你们赚,现在却又要把我往日本人身上推呢?”

    “哎呀,妈妈不是这个意思。”老鸨心里怨恨,但脸上还挂着笑,“只是这个木村先生真是看上你了,非要你来接客。你也知道,他是宪兵队的大官,咱们惹不起呀连警察局的曲局长也过来了好几趟,劝你顺了木村先生的意吗?”

    “哼,曲局长,他不得好死。”怡春恨得紧咬银牙,骂道:“自己给日本人当狗就罢了,偏还要拉着别人去跳火坑,要不是他,那个日本鬼子怎么会跑到咱们这里给我添**烦。”

    “哎哟,这话可说不得。”老鸨吓得面无人色,上前要捂怡春的嘴,却被怡春一手打开。

    “既然不让我说,就别让我去招待那个日本鬼子。”怡春霍然站起,眼睛瞪了起来,“否则,我惹出祸来,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老鸨咬了咬牙,她也害怕逼着怡春去接客,万一怡春使什么坏招,激怒了日本人,这ji院可就大祸临头了。可外面的日本人又不是那么好答对,她讷讷地说道:“那可怎么办,日本人在外面等着哪”

    怡春冷笑道:“就说我得了瘟疫,快要死了。日本鬼子最怕这个,保管以后连门都不登。”

    老鸨咧了咧嘴,讪讪地向外走,边走边嘟囔:“你也知道日本人怕这个,你存心想让日本人封我的门哪一口一个鬼子的叫,也不知道日本人和你结了多大的仇,让他们听见,就得抓你去坐老虎凳。”

    怡春待老鸨走出去,咣当一声用力关上了房门,呆了一会儿,她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又从地上蹭了些土,抹在脸上,然后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怡春本名叫李倩心,原是上海闸北一家面粉厂小老板的女儿,一家人本来其乐融融地生活着,但六年前的一?二八淞沪事变彻底毁了这个美满的家庭,毁坏了李倩心幸福的生活。

    从天而落的炸弹炸塌了面粉厂,炸毁了她的家,炸死了她的双亲和**岁的***。到现在她还记得妹妹死时的样子,一件暗花格小褂子被染红,满月似的小脸蛋上满是血迹,还有那遍地的面粉,象冬天凄冷的雪……

    两行泪水从怡春的面颊上无声流了下来,家破人亡,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经历了多少苦难,又落在这活地狱里,不知何日是归期。想着想着,怡春凄然一笑,南下洼子的乱坟岗子,一口狗碰头的棺材,恐怕就是她的结局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怡春赶紧侧身,将被子连头盖上。

    “哎呀,我的乖女儿呀”老鸨凑到跟前,笑得脸上的粉直往下掉,“别装病了,木村先生有急事,已经走了。”

    怡春依旧不回头,害怕是在骗她。老鸨又说道:“有个豪客来开盘子,一下子就是五十块钱的大手笔,指名要见你呢他说了,只坐着聊聊天,说说话。”

    当时,一般开盘子都是两块、五块,十块钱以上的就很少了。五十块钱的盘子,在老鸨和伙计眼中那真是罕见的豪举了。

    怡春缓缓坐起,冷嘲道:“妈妈又赚了一笔呢,日本人走了,我再不接客,倒真是不识抬举了。你让客人呆会儿进来吧,我梳一下头。”

    “好,好。”老鸨赚了钱,笑逐颜开,“那位客人脾气很好,笑眯眯的样子,你好好伺候,兴许还能得赏钱呢”

    过了一会儿,黄历“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这个塑胶面具便是如此造型,与那个刀疤脸正好形成了对比。

    照例是没有营养的客套话,怡春已经辨不出这个曾经来过的客人。呆了一会儿,黄历慢慢将话题转到了曲旭东的身上。

    “曲局长啊——”怡春有些鄙夷地说道:“那可是大忙人,并不常来。先生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听说他和日本人关系很好,我呢,想在政府里谋个差事,可惜找不到门路。”黄历象每个钻头觅缝想当汉奸的人一样,根本不把这当成一件丑事,笑眯眯地说道:“如果怡春姑娘肯帮忙,我必有重谢。”

    “我和曲局长并不熟悉,恐怕爱莫能助。”怡春心中厌恶,不冷不热地拒绝了,当时想当汉奸的人并不少,有很多北洋政府或国民党时代的大官都想在日本人手下吃碗残羹剩饭,这种事情怡春见得多了,都想着从女人身上打主意,接近或讨好某某人。

    黄历见她冷淡,也不以为意,继续巧妙地探听着曲旭东的行踪规律,怡春虽然心中不悦,但也不好冷了场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含春姑娘不在这里了?是从良了,还是——”黄历在中间也穿插着别的话题,想到了和他开过房的那个姑娘,便随口问道。

    “她——”怡春神色黯淡了一下,低沉地说道:“她得了病,被转卖出去了。”

    黄历明白其中的意思,定是被卖到下等ji院,那里条件更加恶劣,他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那可是掉进了地狱。”

    怡春有些奇怪地看了黄历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她固然是生活在地狱里,而象我这样,也仅仅是略上一层的地狱而已。都说地狱有十八层,含春是在最下面,我便是在第十七层,比她又能好到哪去?”

    黄历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怡春,这个女人倒是心里清楚,不象某些ji女被迷惑了本性,忘记了她们精神、**各个方面受到的侮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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