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耽美小说斗铠TXT下载斗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斗铠全文阅读

作者:老猪     斗铠txt下载     斗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零四 茶行

    聚踉踉跄跄地回到家,打开门,看到的是苏雯清那“孟长官,您回来了?”

    江蕾蕾从里间探出头来,惊讶地叫道:“孟长官,您不是出公差了吗?”

    “不要吵我,我很累,要睡一阵。”

    “好的。您吃东西了吗?我们给您整一些吧!”

    但等两位少女热好食物端过去时,孟聚却已在床上睡着了。听着房间里传出的轻微鼾声,江蕾蕾嘟着嘴不高兴:“真是的,连饭都不吃,人家很用心刚做好的呢!”

    苏雯清抿嘴一,唇边有一丝淡淡的欣喜。她推着江蕾蕾:“蕾蕾,出去啦,孟长官很累了,我们不要吵他睡觉。”

    孟聚一觉睡醒,又是午后昏了。

    坐在窗前望夕阳慢慢落下,他的心情也象那夕阳一般落到了山底,心灰意冷。

    听到他醒来了,苏雯清江蕾蕾都进来问候,苏雯清问:“孟长官,看来您的公差是出不成了?那我们是不用找慕容长官了吧?”

    孟聚;了下,勉强说:“暂时出不成了。信函你们留着,别丢了。说不定还要用上的。”

    听到孟聚咐保留信函。苏清脸色一黯。旋即又展颜笑道:“孟长官。您饿了吗?我们给您整些吃地?”

    孟聚头。虽然还一天水米没进。但他真地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出去走走。天气好。你们也可以出去散步吧。别一天到晚憋家里闷坏了。”

    两个女孩子侍候孟聚穿衣。看她们拿来了鱼鳞甲。孟聚摆手:“我便装出去。你们吃饭不用等我。”

    穿着一身书生袍装。孟聚逍遥出门。

    虽然昨晚发生大规模地兵变。黑风旅乱哄哄闹了一晚。但幸好镇压及时没有惊扰到地方地平民。靖安城地街道上依然人流熙攘。各处酒馆、饭店和青楼都高高挂出了亮晃晃地灯笼。店小二在街边高声揽客。行人面露喜色地进得各处***辉煌地酒楼中去。

    倘若不是亲身经历,孟聚当真不敢相信面前是一座昨晚险些毁于兵灾的城市。

    孟聚内穿书生袍,外披厚棉祅,袖中藏着一把短剑。他自觉这样的装扮很寻常,不会招人注意不料在街上只逛了几步,他就感到了一阵如针刺背的难受感。

    在道边的铺子前借着买衣服与店家讨价还价一阵,偷眼回头看,却见几个汉子散在自己身后几步外,他们聊天闲逛,看服饰都是市井中的地痞闲汉。

    孟聚浓眉一轩:“掌柜的,您这价着实开得高了下回去跟内子商议了再过来吧。”

    “好嘞,客官您慢走,欢迎再来啊。”

    孟聚走出几步,又走进一家成衣铺。他看似不经意地回头,却是看得清楚,那几个闲汉一直伫立在店门口不远处蹲着打呵欠捉虱子了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店门口——他们压根就没掩饰自己的形踪。

    孟聚微怒。他一拂衣袖,大步走出刻间已转入了一条小巷里。几个闲汉纷纷起身跟着追入。但他们走过一个转折,却已到了巷子尽头空荡荡无一人,要跟的人不见了。

    几个汉子惊慌失措吱喳喳吵成一片:“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人哪去了?”

    “快找,快找啊!”

    “几位可是要找我吗?”一个清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孟聚从阴影中慢慢走出,手中一把短剑光芒闪烁,而他的眼神比那刀剑更冷,身形恰好挡住了巷子的出口:“几位跟了我一路,不知有何指教,现在可以说了吗?”

    眼见孟聚手提利剑,杀意毕露,几个闲汉吓得心胆俱丧:无论是眼前人的身份,还是他手中的短剑,都不是他们有胆抗拒的。他们争先恐后地跪了下来,“大人饶命”、“长官饶命”地乱嚷一通。

    “你们是谁的手下?”

    “我们是汤面七手下阿耀仔手下的丁字哥的手下的瘸脚五手下的。。。”

    “算了算了,不用说了。”

    一连串好汉的字号震得孟聚头晕,他又问:“那你们知道我是谁?”

    “知道知道!大人您是东陵卫的长官来着,是很大很大的官!”

    孟聚大怒,他刚刚还以为对方是不知自己身份的扒手而已。

    “既知我身份,还敢跟踪我——窥探朝廷命官意图不轨,汤面七想死了吗?”

    闲汉们面无人色,呼号连连:“冤枉啊,大人,冤枉啊!我们可是一片好意啊!”

    “嗯?”

    闲汉们七嘴八舌地争相解释。原来这几条街是汤面七的地头,

    的管事瘸脚五那晚也跟着去了天香楼,见过孟聚。的新总管孤身路过自己地头,瘸脚五不敢怠慢,怕有哪个不长眼的小偷或者外路的扒手动了孟聚,急忙派几个手下偷偷跟着,暗中护卫,也顺路警告在这片街上食的三流九教们不要动孟聚主意。

    听着他们解释清缘由,孟聚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他忿忿地将短剑一收,让开了巷子出口:“回去告诉瘸脚五——不,告诉汤面七,下次再敢派人跟踪我,他也不用在靖安城里混了——滚!”

    闲汉们屁滚尿流地逃了出去,孟聚则在巷子里等了一阵才出去。

    他飞快地转了两条巷子,重现出现在街道上,再没被人跟踪的感觉了,他才悠悠然地往信和茶行方向走去。

    信和茶行的生意依然冷清,青衫的店小二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不过今天比上次好些,有两个客人在那边饮茶聊天,附庸风雅的易先生坐在旁边跟他们高谈阔论。

    见到孟聚过来,先生望他一眼,招呼道:“客官自个先看啊!有选中的好茶唤我一声。”

    孟聚不动声色:“好的。”

    客人们和易先生在那边茶闲聊,孟聚在旁边听了一下,他们谈的是昨晚边军的暴动,两个客人都住在陵署附近,绘声绘色说着昨晚的惊险。

    孟聚听了一,其实他们说的也没多少实质内容,无非就是半夜里听到陵署里传来轰隆巨响和喊杀声,他们连门都不敢打开看,抱着老婆小孩躲在床底颤抖着祈神求佛保佑,对事情的经过完全说不出由来。

    易先生是个非常优秀听众,虽然客人说来说去都是那两句“唉呀吓死人了,当真吓死了,满街都是大兵,还有大群斗铠轰轰地开过。。。”但他还是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不时辅以敬佩的眼神和感叹:“真是了不起啊!好在两位兄台胆气壮,若我,那还不得当场吓坏了?”

    孟聚得无趣,只好专心选茶叶了。绕着架子转了几圈,他挑了半斤铁观音和二两雨前龙井——易先生真是个奸商,价钱标得天贵——他吩咐伙计将茶叶包了起来,看着那眉目端庄的伙计笨拙地称量和拿荷叶包装茶叶,孟聚心下冷笑:那分明是一双习惯于拿刀的手,虎口处还有厚厚的茧子呢。

    他低声问:“计,贵姓啊?”

    浓眉眼的伙计手停了一下:“免贵,姓徐。”

    “哦,徐兄弟您在那边分店。。。”

    “也是个跑腿的,客官您不会感兴趣的。”伙计恭敬地将茶叶包奉上:“客官,承惠十五两一钱二分银子,谢谢。”

    “。。。你叫姓易的不如去抢!”

    茶叶包好,那边的客人也告辞了。易先生踱步过来,很严肃地说:“客人,我们信和茶行是多年的老字号,出名的童叟无欺。买卖成不成没关系,但客人您可不该这样胡言乱语毁我们清誉!这是很严重的事,客人您再这样胡说八道,咱就要带您去见官了~”

    孟聚不屑道:“滚!都没人了,还扮什么扮!有安静地方吗?带我进去,有要紧事说。”

    “唉呀唉呀,你这客官当真无礼!你知道本店是谁开的吗?靖安府的铁捕头是我好兄弟,要捣蛋的你还是找别家去,别乱来啊,不然我就叫你好受。。。”

    被孟聚扯着进了那间僻静的小屋子里,易先生才住了口。

    他盯着孟聚,很不满地说:“不是叫你不要乱来这里的吗?你如今是靖安东陵卫的头了,一举一动不知要有多少人盯着,老往个茶叶店跑象什么话?会引人怀的!以后有什么事,照着暗号送消息过来就是了。”

    孟聚不服:“难道东陵卫头子就不能喜欢喝茶吗?”

    “呸!你这个傻鸟,一看就是新陵卫!你问问蓝正去,他喝茶还用自己掏钱买?”

    易先生满脸的讥笑讽刺,他翘起了二郎腿,逍遥地将扇子一摇,那样子说出的可恶:“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先声明一条:不要问我要钱,杀了我也没有!北府的拨款又被卡住了,我这个月的生活费都是靠卖茶叶挣的。”

    孟聚此次过来确实是想顺路讨钱的,闻言顿时丧气。

    他眨眨眼睛:“易先生,我想回去了。”

    “回去?回洛京吗?这件事你该找你上司叶迦南说,跟我说有什么用。”

    “不,回南唐。你带我过去吧。”[(m)無彈窗閱讀]

一百零五 邂逅

    你想回归南唐去?!”

    易先生手一抖,扇子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他手忙脚乱地低头捡——在那一瞬间,孟聚注意到,在他脸上闪过的,不是吃惊,而是惊慌。

    待捡起了扇子,易先生的表情却已回复了正常:“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鞑子发现你的身份了?若是你暴露了,那我们可得立即跑路了。”

    “倒不是暴露,而是我惹了些麻烦,有个家伙跟我不对头,我不想再见他就是了。”

    易先生皱着眉问:“谁那么大胆,敢跟东陵卫的督察过不去——哦,听说昨晚边军攻打靖安署,难道是为你去的?”

    孟聚点头:“差不吧。那厮名叫申屠绝,他是边军的一个旅帅,拓跋雄的心腹。这人心狠手辣,很难缠。他跟我结了仇,不死不休的那种,我想避他一下。”

    “边军的旅帅,拓跋雄的心?那这厮确实有点麻烦——不过你也是叶迦南的亲信啊,她应该会罩住你的。你是东陵卫的靖安总管,身份跟他有得拼啊!你怎么会怕他?边军管不了陵卫,陵卫倒是可以管边军的——应该是他怕你才对吧?”

    “道理是这么,但是。。。唉。”

    孟聚恼怒地皱着眉,他知怎么向易先生解释这其中的复杂关系,这牵涉了边军与陵卫之间的历史纠纷,自己与申屠绝的恩怨,叶迦南与拓跋雄之间妥协又敌意的微妙关系,拓跋雄不知是真是假的谋逆,还有申屠绝对叶迦南不知是真是假的归顺——全都说出来,那还真不是一两个时辰说得清楚的。

    更要的是,易先生不会理解自己对申屠绝的忌惮。虽然二人在叶迦南面前假惺惺地握手言和了孟聚却把申屠绝的眼神看得再清楚不过: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个仇。不死不!自己和申屠绝之间。必须死掉一个!

    孟聚坚信这点。他出自本能地憎着申屠绝。而相信申屠绝也会这样看自己。

    哪怕拓跋雄和叶迦南言和。哪怕北魏和南唐言和了。两人之间都不可能会有和平就是所谓宿命中地敌人。

    那个心狠手辣地军汉。他拥有蜥蜴般地生命力和难以置信地好运气。仿佛连上天都在故意眷恋着他似地。从昨晚到现在。自己起码有四次机会可以杀他。但每次都被人阻挡或者机缘不巧无法动手。连十三桩大劫案和杀官大案地必死罪名都困不死他。自己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动用了所有能动用地资源。拥有着最好地局势。最后却只是和对方勉强斗了个平手。

    申屠绝被绑在刑架上动弹不得自己却照样杀不了他。下次再与这个浑身冒着狗屎运地家伙交手。自己还有这么好地机会吗?

    孟聚不抱这个奢望——说得坦白一点。他真地怕了。

    但这些话,他当然不好跟对易先生说只是说:“唉,那些粗鄙的丘八鲁又不懂礼貌,跟这些人纠缠,有失老子的身份!反正我在北疆也呆腻了,去南方换换环境也好!”

    盯着孟聚的眼睛,易先生幽幽地问:“你怕他?”

    孟聚勃然大怒:“胡说!老子是人品好,不想跟他一般计较!”

    “哦哦知道,我知道不要激动嘛。”易先生若有所思地沉吟着:“申屠绝?这个人我还真没留意,既然孟校尉你这么怕他。。。”

    “喂喂易!”

    “哦,既然孟校尉你这么不想跟他计较。。。那我们干掉他如何?”

    孟聚冷哼一声想申屠绝若是这么好做掉,自己早把他给干掉了。易先生你再能耐,还能放飞剑取他人头不成?

    易先生观颜察色,已知孟聚是不反对的。他点头道:“既然如此,孟校尉你就再安心等两天,看我这边办得如何。要知道,北府打进伪朝的间谍不少,但能如孟校尉你这样在伪朝情报机构里任要害高官的,那还真是没几个,北府对你寄予厚望啊!若是暴露了不得不撤退也就罢了,若是因为个人的私怨而离开,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孟聚不置可否,说:“那你们可要快点。再等两天,若还没消息,我可要自己走人的了。”

    完正事,易先生才问孟聚最近有什么好情报。

    孟聚把昨晚的争斗说了一番,易先生很吃惊:“边军兵马竟出动斗铠攻打皇家陵卫?这等事都有?鞑子伪朝军纪松懈、朝纲混乱竟到了这等地步,气数肯定长不了。”

    北魏气数长不长,孟聚不清楚,但倘若申屠绝这个祸害不除,他知道自己肯定是长不了的。那个畜生当劫匪又烧县衙杀县令,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虽然叶迦南声称能控得住他,但看着申屠绝那双仇恨而桀骜的眼睛,孟聚很怀疑。

    “倒是有个事。。。”孟聚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摇头:“这个消息现在还没确定,我查清楚再报吧。”不知为何,他没有说出最关键的情报:拓跋雄可能谋逆。他安慰自己,这事关系太大,只是申屠绝的一面之,未必是真的,说了怕会误导北府。

    易先生也没在意,他叮嘱了孟聚一番出入要注意安全,多带护卫,以免被人

    孟聚听得不耐,起身拱拱手告辞:“知道了!易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可是要回去了。”他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却听到身后传来易先生的一声呵斥:“孟校尉,站住!”

    他转身,却见易先生追了过来。他神色肃穆,双目炯炯有神,眉头皱得紧紧的,目光如长剑般犀利,仿佛能洞察人心:“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事,孟校尉,你难道忘了吗!?”

    孟聚心头一紧,他刚刚隐瞒了重要情报里有鬼,强笑道:“老易,什么事啊?”

    易先生严肃地注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孟校尉,熟归熟,买茶叶还是要钱的。

    十五两一钱二银子,麻烦结了吧。本店小本小利不~欠。”

    孟聚:“。。。。。。”

    从信和茶行出来,天已经全黑下来了。街道上游人如云,商户不绝,孟聚一路看着逛过来,看着这充满民生民趣的一幕,倒也是饶有趣味的。

    回到陵署这,陵署的大门刚好正在重修被堵住了,孟聚不得不绕道从小门回去,但这时,有人叫住了他:“这位兄台请了!请问您可是靖安署的孟聚孟长官吗?”

    孟聚转头望去,眼见一书生模样的青年站在修缮的大门前,笑吟吟地望着他。

    这青人穿着一身白色的书生袍,身材匀称清目秀,气质大方清气爽,眉宇间有一股浓郁的书卷气,一边便知是饱读诗书的儒生。

    看到来人,孟聚~了口气:他现在看到生人都怕是申屠绝派来找麻烦的。不过眼前书生有一股饱读书籍的儒雅味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申屠绝能派来的都是打手军汉之类种货真价实的书生他是派不出来的。

    能在气质奔放粗野的北疆见到样气质相投的同行,孟聚先有了几分好感。

    他拱手道:“在下便是孟聚。请问先生找我有何指教呢?”

    “呵呵果然是孟长官,学生有礼了扰您片刻吗?学生在靖安府衙那边做事,担任府尊大人的师爷。今天学生突然求见实在冒昧。但陵署的人都说孟长官您出去了,学生就一直在这边等着,总算等到您回来——不知孟长官您吃了没有?不如我们找个馆子边斟边聊?”

    孟聚笑笑:“吃饭就不必了。这儿到后门还有一段路,我们边走边聊吧。”

    那书生很是干脆,应道:“也好!”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那书生甚是沉得住气,一路只是谈着闲话,说一直很仰慕孟长官之类的客套话,正事却是半个字没提。

    反倒是孟聚沉不住气,先问:“先生此次特意来寻我,可是靖安府上有什么公务吗?”

    白衫学生笑着摇头:“与公务的事倒没有关系。学生此次前来,是因为以前承蒙孟长官恩惠,这次特意前来表达谢意来了。”

    “先生说的是。。。”

    “上次我那不懂事的兄弟鲁莽,得罪了孟长官。孟长官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放了他一条生路,在下特意代他来感谢了。一点点心意,孟长官收下便是。”

    书生微笑着,双手拱手行礼,不经意间袖子已搭上了孟聚的袖子,孟聚只觉手中一硬,已多了一个信封——孟聚觉得,书生袍造得特别宽大当真有先见之明。

    那书生抽回了袖子,拱手笑笑:“些微心意,不成敬意,孟长官笑纳便是。”

    孟聚在袖子里捏了一下,感觉信封里硬硬的一叠,他是有经验的,马上便知是银票了,只是不知有多少,但感觉还是很有厚度的,数量应该不少。

    孟聚倒也不是很惊讶,东陵卫刑案官在案子里有所偏袒,犯人家属前来感谢送钱的,这种事是常有的。只是他想着自己到任以来的办的案子,却怎么也理不清个头绪。

    “先生说的是什么案子啊?尊兄是那位?”

    那书生笑着而不答,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眸子漆黑有神,有一种孩童般的天真稚气:“孟长官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您放过我二哥一条生路,我们都很感激您。”

    孟聚想来想去,终于还是想不到。他正要摇头放弃,突然想到一件事:靖安府的师爷,虽然说来在府衙里做事,但也不过是一个无品级的平民而已。大家事先完全不认识,一个平民突然邀请一个六品官去吃饭,那当真是很失礼的事——可官府里的师爷,怎可能不懂这些官场礼节呢?

    他顿住脚步,凝神望过去,语调转冷:“先生不是靖安府衙的人吧?”

    书生愉快地点头:“没错没错,孟长官神目如电,果然看出了。”

    孟聚的手已抓住了袖中的短剑,他一字一句地问:“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书生一展袍子,深深一鞠,起身肃容道:“抱歉,在下刚才有所隐瞒,不过并无恶意,只是怕贸然说出身份来孟长官会见怪。既然恩公已经察觉了,那在下就不敢再隐瞒了:在下姓刘,单名一个斌字。不知孟长官是否听过在下贱名呢?”

一百零六 生意

    斗铠一百零六生意

    刘斌?”孟聚皱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肯在。但想来想去却是记不起来了。

    看孟聚眼神迷惘。刘斌肃容拱手道:“贱名本不经传。恩公没留意过也是正常。

    只是在江湖上。在下有个匪号唤“军师”。倒还颇为流传。”

    “军师刘斌。”孟聚灵光一闪。他陡然记起叶南的话:“徐良擅长蛊惑民众。为贼众之首。被称为“应天王”;阮振山凶悍无比。凶名远扬。人称“灭绝王”;刘斌则诡计多端。为黑山贼众出谋划策。贼军一应军略皆出其手。军称其为“军师”

    “我记。”

    孟聚的目光锋如刀。短剑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手中。他盯着刘斌森然说:“你是黑山军的军师。刘斌。朝廷通缉的要犯。好大胆的贼子。你竟敢这样来见本官。就不怕我拿了你去见官?”

    刘斌两手然下垂。全身竟似毫无戒备。他坦然面对着孟聚刀锋般的眼神。笑容和蔼如春风。声音温:“孟督察。在下是依着江湖规矩。主动前来表达谢意。对您并无敌意更无害处。孟长官倘若对我下手。只怕不合道上的规矩吧?日后江湖朋友议论起来。对您的名声也不是很好吧?”

    孟聚冷哼一声:“什么道上规矩。我是廷命官。行事依的是朝廷律令。遵的是国法。兵抓贼。官剿匪。此乃天经的义。你那江湖规矩。管不到本官头上。”

    “好。”刘斌一击。长揖到的。他脸上溢着发自内心的敬仰。说:“孟长官铁面无私。秉公执法小民也甚是佩服。但虽说官法如炉。也不能荼毒无辜百民啊。不知孟长官您要拿我。依的朝廷的哪一条法遵的又是哪一条令?请孟长官说来。也让罪民死的明白。”

    “混账东西。还敢强词夺理。黑山造反谋逆。你们几个贼酋早在朝廷的钦犯榜上有名。早就。。。早就。。。”

    到这里。孟聚然卡了壳。他忽然想起来在官方公布的文告里。三年前刘斌阮山等人已经落网。在洛京被斩首处决了。

    一个死掉了三的。当然不会有海捕令要缉拿他——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反贼按照大魏朝的国法。己根本没抓的理由。

    看着孟聚哑口无言。刘斌笑笑:“刚才说的。不过笑话尔。刘某虽然不才。父母留下的姓名倒还是很看重的。某家大好儿。要我更名换姓。这种辱没了祖宗的事。刘某人是不肯的。倘若孟长官非要抓捕。无奈何在下也唯有拼一搏了。”

    孟聚又哼了一声。心中却在嘀咕。刘斌口口声声辱没了祖宗。好象在讽刺他为国人充当鹰犬似的。他冷道:“刘斌。你这次过来寻我。到底有何目的?”

    刘斌脾气很好他声慢语的说:“长官不要误会在下先前已经说了。此次前来并无他意是为感谢上次孟长官高抬贵手的恩情。。。”

    孟聚厉声疾色的打断他:“上次阮山逃逸。是我学艺不精所以抓他不到。可不是高抬手。下次再见面。我还是要抓他。”

    刘斌好脾气的笑笑:“嗯。孟长官您怎么说都行吧。反正。上次的事。在下很承您的情。二哥性子鲁。不知长官您手下留情还的罪您。在下真是非常抱歉。回去已经责备了他。他也知错悔改了。

    他本想亲自过来向孟长官您认错。只是最近的北疆的风声紧。他的目标太招摇。那种粗鲁莽夫过来。只怕也对孟长官您多有不便。倒是在下恶名不显。也是读书人出身。走这一趟倒还不怎么招人注意。哈哈。。。”

    观察孟聚的表情渐渐缓和。刘斌缓缓说:“当然了。倘若孟长官不嫌我|粗鄙高攀。我们是很希望能与孟长官您结个善缘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这世道。官。贼也好。朋友多了总不是坏事。哪怕以前的大贤也有些鸡鸣狗盗的帮手。

    黑山军虽遭挫折。但根本未伤。在江湖道上还是小有的位和名气的。座下百十个高手也派的出来。自然。孟长官您是东陵卫的高官。座下也是高手如云。等1也用不着我们。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有些事官府的路子可能不好办。倒不妨试试我|湖道的手段?”孟聚闷声“哼”了一。他没说话。但用眼神催促刘斌继续说下去。

    刘斌笑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譬如。朝中有哪个当官的不长眼。开罪了孟长官。对方也是朝廷命官。东陵卫只怕也不好轻易下手吧?但对我们这些亡命徒来说。再大官都无妨。无论是洛京还是六镇。我们都能办事。只需孟长官您吩咐一声。我们动起手来都是鸡犬不留。”

    刘斌面带笑意。衫似雪。风度翩翩。在下翩然行走。其气度高雅绝尘简直不似俗世物。若不是亲眼听见。孟聚真不敢相信刚才那一番血腥的话出自这仙般的洒逸人物。

    “黑山军这么大方。。。你们又希望我如何回报呢?”

    刘斌摇头。他用责备的眼神望着孟聚。诚挚的说:“孟督察。您这么说就俗了。鲜卑朝廷虽然把我们黑山好汉当做贼寇但刘某也是读书人出身。圣人的教诲还是知道的。君子何必言利?君子相交。贵在知心。我们只是仰慕孟长官您够义气。够爽快。感激您的恩情。所以想结识而已。并非贪图什么报。当然了。倘若将来孟长"在方便的时候对我们照顾一二。那我们自然也是感激的。但并不强求。这种事。随缘吧。”

    在刘斌明亮的目光注视下。孟聚一时还真的惭愧起来。心想莫非自己的小人亵渎了伟友情?但他旋即清醒过来。暗骂一声放屁。大家本来就是利益交换。不是看自己是东陵卫高官。黑山军这群反贼睬自己个鸟。

    其实孟聚本来对黑=军是很有好的因为他们毕竟是一股抵鲜卑朝廷的华族武装。与南唐是天然的同盟军。他本以为。黑山众人敢在鲜卑人的高压下奋起抵抗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徐良刘斌阮振山等头领想来都是心怀驱逐鞑虏大业的有志壮士

    是自己人才对。

    不料直到亲身遭遇。灭绝王阮振山滥杀无辜的血腥行径彻底颠覆了孟聚的幻想。他才真正意识到。无论在南唐还是北魏贼寇就是贼寇。无论说着多么冠冕堂皇的口号。贼寇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他们就是靠杀人和抢劫过活。从本质上说。跟鲜卑人没什么两样。

    虽然不怎么看的惯。但孟聚已下定了一走了之的决心他倒也没心情临走前再帮叶南立功了——倘若说抓阮振山那种凶神恶煞也就罢了。但刘斌对自己客客气的。自己送上门来又送重礼又说好话的。自己还真不好意思对他下手。

    孟聚不置可否。问:“时如何系你们的人?”

    刘斌察言观色。知道孟聚虽然没说明。却已是心动了。他笑道:“孟长官不必主动联系我们。您若有需要。只需到安城门的大牌坊上画个记号。我们的人便会主动找您联系了。”

    他将一张纸交孟聚纸上画着一形状很怪异的符号。孟聚|了一下。随手收进了袖子里。

    刘斌自信足的娓道来。孟聚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他脱口问出:“刘军师。以前有朝的官员跟你们合作过吗?”

    刘斌一愣。他笑笑:“长官这个您打了。反正。您不是第一个跟我们合作的大魏朝官员就是了。”

    孟聚冷哼一声他望望刘斌:“事吧?”

    刘斌犹豫一下说:“有件事——上在归云客栈。二哥走的匆忙。遗下了三副斗铠。不知孟长官您看到了吗?倘若有可能。能否把它们还给我们?当然。不会让孟长官您白辛苦。我们会照价出钱的:一万两银子一副。”

    孟聚微惊。他摇道:“这几副斗铠。如今不在我手上了。”

    刘斌以为是省署拿走了。他有点失望。但依然笑着说:“这样啊。但是孟长官您如今执掌一个斗铠。能否从中勾兑出一两具卖给我们呢?”

    卖这种军国利器。自己不要命了吗?。

    孟聚正要拒绝。突然想起自己是准备走的人。老子还怕什么。?如果有人肯出钱。自己敢把整个靖安署连的皮带人一块卖了。

    “货倒是有。。。你们能出多少银子?”

    刘斌精神大振:“个。绝对好说。王虎式斗铠一万两银子一具。豹式斗铠八千两银子一具。至于贪狼式就五千两一具。孟长官您有多少。我们就买多少。”

    “你们要这么多斗干什么?”

    “孟长官。上次我们就在北疆的斗铠面前吃了大亏。怎能不吸取教训?这次二哥过来。本来就是想联系边军的路子弄一批斗铠回去的。不料却。。。不过能从孟长官您这边买。那是好事。您放心。我们绝对处理干净。绝不会让人发现是从您这边流出来的。”

    孟聚恍然。黑山军想东山再起。聚也不怕被牵连。只是——他摇摇头:“你们的价出的低了。贪狼斗铠即使东陵卫洛京总署那边工场那边进货都要一万两银子一具。王虎斗铠就更不用说了。有人出价五万要收购。你们才一万而已——这个|。怕是有点难度。要不。你们继续去边军那边问问吧?”

    刘斌哭笑不的。去边军那边问问?孟长官还真当这是买白菜啊?同时他也吃惊:“有人出万两银子向孟长官买一具王虎?谁那么阔气?”

    望着孟聚。他顿时然起敬:本来以为他只是一个大胆的东陵卫军官而已。不料此人却有通天手段。有办法倒卖斗铠。而且手中还有不少大客户。二哥在北疆忙碌了半个月都没个头绪。己误打误撞。竟是找对人了。

    他对孟聚深深作揖:“孟长官。黑山军是穷苦人家。比不了那些富商大户。我们确实出不高价。请您对我们多多照顾吧。

    唉。我们本来确实跟边军联系的。但上次边军联系人被孟长官您那个了——哦。在下不是怪您。那时大家还不相识。动起手来自然不能留情——但麻烦的是。现在跟边军交易的路子就断。您可怜我们穷人的难处。给我们优惠一批吧?我们很有诚意的。要不。我先给您一笔定金?”

    孟聚肚子里暴笑。他很有气派的摆摆手:“什么金不定金的。本官做事的规矩。历来一手钱一手。不拖不欠。童无欺。”(唉。要是姓易的老家伙在这边听着该多好。那脸红吗?)“是是。孟长官的规矩我们当然知道。孟长官您放心。我们黑山军做事也是很讲规矩的。我们交易。绝对放心就是。请您千万先照顾我们啊。”

    刘斌千感万谢。刚见面时。他的态度虽然谦卑。骨子里却是有一股傲气的。但现在。他可是完全放下架子。对着孟聚点头哈腰。一副讨好的样子。让孟聚心下大爽。

    他高深莫测的微笑:“最近货源紧。要的人多。怕是给你们不好安排。这样吧。等新货到了。我再通知你吧。”

    “是是。孟长官。您万记了啊。实在不行。价钱上我们还是可以商量的。。。”

    打发走了刘斌。孟爆发出一通大笑。笑的险些摔倒。的扶着墙才能站稳。他从后门进了陵署。顺着林荫道走回家。直进屋。他的脸还是抑制不住的露出笑。

    江蕾蕾出来迎接。见到孟聚出去时心事重重回来时却是笑容满脸。她十分惊奇:“孟长官。可是有什么喜事吗?”“呵呵。没有。就碰到个傻瓜。他竟然把我当成了。。。哈哈。-。”这时候。孟聚才注意到。屋子里还坐着一个人。却是自己的部下吕六楼:“哦。六楼来了?有事找我?”

    吕六楼站起身。肃容行礼:“大。卑职刚刚收军令。省陵署通知。靖安守军全部出城迎战魔族。我们破海营也在出战部队序列。卑职是前来请示大人出战方略的。”

    孟聚大惊:“什么?后天又要出战?”

一百零七 选择

    幕深沉,月亮蒙得象罩上了一层轻纱,看来明天又是听到身后传来的塔塔脚步声,孟聚从窗口转过身来,恰好看见叶迦南走进会客室。

    今晚东平镇督一身荆钗布裙的华族少女打扮,头发湿漉漉的,发髻上斜插着一把木梳,看样是匆匆中断梳妆出来的,她一走进屋子,孟聚就闻到了淡淡的少女馨香,心旷神怡。

    “孟聚,找我有急事?这么晚了?”叶迦南径直坐下了,她熟不拘礼地指着椅子了:“找个地方坐吧,不用站着。

    “是,有个要紧的事。”孟聚行礼坐下,他干咳一声:“大人,卑职刚刚得到省署的通知。据说后天我们要出城迎击魔族?”

    叶迦南神情一松:“哦,你说的是这个。没错,后天我们要出去打仗了!这次出击,你们破海营可要好好准备啊,到时争取立个大功回来。”

    孟聚眉头微皱,迦南的欢愉态度令他很不理解,他沉声说:“大人,申屠绝和易小刀又在捣鬼了!您不必担心,卑职等自然会全力支持您,请您只管安心与他们周旋便是!”

    “捣鬼?”叶迦南挑起秀眉,诧说:“申屠绝和易小刀他们捣什么鬼了?”

    “这次的出战是他们的主意吗?”

    “这次出战是我提出的,们什么事?易小刀倒是拼命反对出去打仗,不过现在老娘说了算拦也没用!”

    孟目瞪口呆。他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大人。但您前几天不是反对出战地吗?”

    “孟聚啊。你怎么不动动脑子呢?我不反对出战魔族。我是反对申屠绝!但现在申屠绝成了我们这边地人。嗯。这么想想。他们说地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靖安府尽早反击。确实可以缓解整个六镇地战略形势。”

    叶迦南好一通解释聚好容易才明白她地想法。几天前安府内地四个主力旅里。申屠绝和易小刀抱成了一团。是主导局势地最大实力派。元义康则是军方地中立派。相形之下东陵卫叶迦南成了被孤立地弱势群体——打赢了战功没份。打输了损兵折将种傻事谁肯干。叶迦南当然不愿意出战。

    不料风云陡变。靖安署一夜惊变。申屠绝被收服。叶迦南一跃成了靖安城里最大地实力派。成了主导局势地人。初掌大权叱咤风云迦南也动了建功立业地心思。这时家地角色便掉了个转:叶迦南要出战。易小刀却极力反对了:现在开始担心自己会沦为被牺牲地弱势派了。

    “以前是易小刀他们想借这个机会拿老娘开刀。现在可是轮到老娘拿他开刀了呵~孟聚。这次你好好打。立个大功回来。帮老娘争口气!”

    叶迦南开怀地笑着。脸上展露出由衷地欣喜。孟聚大蹙其眉。他觉得很不对劲——守与战。这本该是基于军事领域地考量。但现在却变成了靖安城内几位大佬相互倾轧地手段了。虽然说军事是政治地延续——也不该是这样延续吧?

    “大人,卑职不是很懂军务,但战守大策十分重要,我们是否该谨慎点?或者,我们请示一些有经验的老军务,看看他们怎么说?”

    “这个,不必你说。孟督察,难道你以为本座是那么孟浪的人吗?”

    听出了孟聚话中的批评之意,叶迦南很是不满,她说:“今天,本座请教了一些有经验的行家,他们都认为,比起魔族,我们有很大的优势,出城交战稳胜无!因为我军既拥有地利,又有补给便利的优势,倚城而战,战力比起魔族更是闻胜一筹。按照我军斗铠与魔族斗铠的战力比,我军的战胜率将达到九成以上。。。”

    叶迦南滔滔不绝,其中夹着不少军事名词,孟聚也听不明白,大致明白她的意思:总之,只要大军出城,大家唯一担心的就是魔族闻风跑了不来应战。

    因为孟聚不懂军事,他也不敢反驳,只敢怯生生地问:“大人,您请教的这位精通军务的行家是谁啊?是哪个部队的?”

    “哦,那人你也认识的,就是申屠绝啦!”

    看着孟聚勃然变色,叶迦南做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我知道,孟聚你跟他不对。不过,放着申屠绝的人品不谈,你得承认,他的军旅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吧?其他不说,单说打仗,他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想着申屠绝十几年来从一个小兵爬到了堂堂旅帅,孟聚不得不承认,叶迦南说得有理。但他还是说:“大人,申屠绝人面兽心,绝不可信!”

    看着孟聚激动的表情,叶迦南微微一愣。随即,她像是明白了什么,眼中流露笑意:“孟聚,你放心就是。你与申屠绝,那自然是不同的。谁是自己人,我明白得很。这个,你无须担心。”

    “大人,卑职并非怀有成见,但申屠绝心狠手辣,非常危险,大人,此人最好不留。”

    叶迦南“嗯嗯“含糊着,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对我很忠心——但,哪怕申屠绝是鹰是狼,老娘也有驯服的手段!他以前是做了不少坏事,不过在老娘手上,他是不敢做乱的,这个,你只管放心就好了。

    申屠绝这种人,倘若掌握在拓跋雄手里,那自然是一条恶狼;但若是握在我们手上,那便是可以养家护院的走犬。孟聚你现在也是六品官了,要学着会用人了,不能光凭着自己喜好任性行事了。只要是有用的人才,不喜欢也要用!”

    孟聚无话可说:听口气,叶迦南分明把自己当做嫉妒申屠绝而来争宠了,再说下去方怕是要怀自己的动机了。

    “镇督您这么说的话。。。卑职希望您千万不能对申屠绝放松警惕,这个人浑身都流着毒液,是一条彻头彻尾的毒蛇,万万大意不得!”

    叶迦南答应得很爽快:“那是自然的,我也不信任他,只是利用而已——孟聚,这次出战,你要好好准备,争取拿个好战功回来,这也是我为你争取的机会啊!”

    这是今晚叶迦南第三次强调战功了聚留上了心:“大人的意思是。。。”

    “孟聚,将你提

    一级,这已是我的权力极限了。若你再往上想要当甚至是镇督,那得洛京东陵卫总署同意才行。而你是华族平民出身,也该明白华族平民很少能在东陵卫里担当同知镇督以上的官职。”

    叶迦南推心置腹,诚挚地说:“你要当同知镇督凭我的推荐还不行,你必须得有大功!如今北疆大战,最瞩目的自然是战功,能让洛京总署看得到并欣赏的大战功!而你必须从现在就开始积攒功绩了,否则的话,光靠熬资历怎么拼得过那群老家伙?”

    叶迦南这么细心体贴地为自己考虑前程,这让孟聚又是惭愧又是感激:“大人您如此栽培,卑职感激五内。只是什么官职,卑职倒也不是很在乎只要能为大人您效劳就行了,您不必为卑职操心了。”

    “笨蛋,孟聚,你真是个笨蛋!”

    “啊?”

    叶迦南白了他眼:“你不在乎,可我在乎,家里也在乎。你不是世家大族出身,起码得是镇守一方的方面大员吧,否则家里。。。”

    到一半,叶迦南自觉失,停住了话题。这一刻,年青的女镇督秀发遮面,粉脸微绯红。她转头望着窗外,不敢望孟聚,那一刻,俏丽少女的妩媚和羞涩让孟聚看得都呆了。

    仿佛不敢面孟聚的炯炯目光,她迅速起身,丢下一句话:“总之,你好好准备吧!后日出战,好好表现,本座期待你的奋战!”说罢,东平镇督蹦蹦跳跳着,象只受惊的小兔子般飞快地消失了。

    凝着叶迦南消失的口,孟聚久久伫立,眼中满是不敢相信的惊喜。

    从陵署到回家的路上,孟聚走得很慢。深夜的长街空旷无人,月光惨淡地照在路面上。一路上,孟聚想了很多东西,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对自己坚持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何去何从?

    沐浴着雪白月光,英俊的男儿任凭方草原上刮来的寒风吹拂着面颊,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体内熊熊燃烧的爱情火焰,心中痛楚又彷徨。

    突然,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厉道:“谁?”

    在林荫道上树荫下,有人慢慢地走了出来,一头白发在月色下灼灼发亮。

    恰在此时碰到此人,孟聚心中一震:“易先生?我们不是今晚才见过面的吗?”

    月光下,易先生的脸有点苍白,他笑笑,笑容竟也显得阴森:“有点急事。传信来不及了,只好我主动过来了。”

    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去找他,易先生很少主动来找自己的,孟聚隐隐预感到不妙:“什么急事?”

    “首先恭喜了,孟校尉,你的申请,上头同意了,”易先生轻描淡写:“你可以回去了。”

    “什么?北府同意了?同意我回南唐去?”

    “嗯嗯,没错没错。”

    孟聚啼笑皆非。倘若一个时辰前知道这个消息,他会非常高兴。但现在说——他的心里实在说不出是一股什么滋味:“易先生,不对吧?今晚我们见面时,你还说。。。”

    易先生打断他:“那时归那时,现在归现在,不是吗?”

    孟聚还是觉得奇怪:“但这么短的时间,易先生你也来不及请示北府吧?”

    “不用请示,这件事,我就可以做主了——不过,孟校尉,走之前,顺道帮我完成一个任务吧?”

    “什么任务?”

    “北府今晚刚刚传来消息,我们在襄阳抓到了一个北魏间谍,他企图用迷心术蛊惑襄阳镇守中郎将叛变。已经查清楚了,这个瞑觉师是叶家的人。

    萧大人震怒,下令我们必须立即采取报复。禁军鹰扬校尉孟聚阁下,北府有令,令你刺杀伪朝东平镇督叶迦南。办完了这件事,你就可以回南唐了。

    ~~~~~~~~~~~~~~~~~~~~~~~~~~~~~~~~~~~~~~~~~~~~~~~~~~~~~~~~~~~~~~~~~~~~~~~~

    太昌八年,九月二十二日。

    草原辽阔,皑皑白雪覆盖了枯草遍布的草原,连绵不绝的军阵犹如雪原上的大片黑边,黑色的斗铠士和黑色的士兵如海一般一眼不见尽头,甲盔和武器的金属光芒耀花人眼,一面又一面的旌旗飞舞在军阵的上空,犹如大海上的风帆。

    孟聚极目远眺,靖安署的军队以营为单位,各个营头布满了目光所及的雪原。此次出战,靖安都督府可以说是倾城而出了,一共十八个营一万余人的兵力迎战魔族。

    破海营的士兵席地而坐,刀剑武器都搁在身边,兵阵摆成了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

    蓝正步行着在官兵中巡查喊话:“打完了这仗,把魔族赶走了,大伙儿就回署里加餐!署里为大家煮好了饭菜,好肉好面等着大家呢!还有,今晚开酒禁,大伙儿可以放心痛饮了!”

    他时而跟这个说话,唤着士兵的绰号,时而又拍拍那个的肩膀,所到之处响起了一片低沉的欢呼。官兵们都亲切地唤他“老爷子”,就象孩子们欢迎家中慈祥的长辈一般。

    孟聚不得不承认,蓝正这种老资格的军官确实有一套安定人心的本领,他到哪里,哪里便传出了欢呼,老将军抚慰人心的威望是自己这种新锐军官望尘莫及的。

    孟聚看看身边,尽管蓝正在士兵当中很受欢迎,但却没有谁陪着他,靖安署所有的主办都簇拥在自己身边——搜捕稽查科主办古之寻、内情科主办韩离、廉清署主办周大门、兼知科主办吕长空、刑案科主办宋若锦。

    主办们哪个不是心灵机巧的人物,蓝正递交辞呈的消息传出,主办们便在心里判了他死刑。现在,孟聚接替之势已成,大伙都忙着亲近未来的新主子孟总管了。

    孟聚也看到了柳空琴。她穿着厚重的棉衣,孤独地立于一片空地上,身边空无一人。穿着厚棉祅本该显得很臃肿的,她却依然亭亭玉立,清丽得犹如雪地上的雪莲。

一百零八 军阵

    聚想望魔族的军阵,但他目光所至,都是只有己方的帜。人过一万,无边无际。茫茫的小雪中,前方的地平线空荡荡、白茫茫一片。

    “孟长官。”不知何时,蓝正已走过来,向孟聚打着招呼。

    孟聚转过头:“蓝长官?”

    眼见靖安署的两位主官有话要说,主办们知趣地避开,周围空出一大片地方。

    蓝正神色深沉,刚才那鼓舞人心的笑容和热忱已经消失:“孟长官,我觉得,这次出战时机并不成熟。现在退兵还来得及,孟长官您应该对镇督大人及时进言。”

    自从孟聚被提以后,蓝正已经很少以这么严肃的口吻对他说话了。

    “蓝长官,出战的命令是东平督府下达的,我们无能为力。”

    “你我或不能,但叶镇督一定能。”

    露出头盔外的凌乱花白头发遮住军官的眉目,他神色忧虑。

    孟聚移开了目光,蓝正对了部分事实,叶迦南确实是有能力阻止此次出战的。但更深的事实他猜不到:此次一力主张出战的人就是叶迦南。

    “蓝长官。东平都督府地一些军务权认为。此次出战。我们胜机很大。此战必胜无了。我们是二线部队。说不定不等我们上场。大伙就打赢了。。。”

    蓝正缓缓摇头:“我十五岁从军。已打了四十年仗。万人以上地大仗经历了不下十次。不敢说很有经验。但经地事多了。懂得看一点军气和军云。”

    “军气?”

    蓝正抚着胡须头晃脑:“古人云。凡兴军动众陈兵。天必见其云气示之以安危。故胜败可逆知。军上有气色相连。此天应。不可攻。攻之无後;军上有赤色气者。径抵天军有应於天。攻者其乃身;军营上有赤黄气。不可击;有赤黄色气干天。亦不可攻。。。”

    孟聚听得头大。蓝正地这套理论实在太玄了。听起来很不靠谱。他抬头望天是找不到一道红色或者黄色地光柱直通天地。

    “蓝长官。您看看我们今天地军气。。。如何?”

    知道战前预言胜负是军中大忌,蓝正看着四周无人,贴近孟聚耳边低声说:“孟长官,我军头顶的云朵而不聚,凌乱无力,聚合无形。。。这个怕不是吉兆。”

    孟聚哭笑不得:“孟长官,您觉得就这么跑去跟叶镇督说,因为有几块云这样那样以我们还是退兵吧——这种事不是开玩笑吗?搞不好,叶镇督砍了我都有可能。”

    蓝正严肃地望着孟聚:“孟长官,这可不是开玩笑,军云都是很认真的事,古人都说,凡占军气,与敌相对,察彼军及我军上气,皆纸笔录记,上报将军,将军察之。。。”

    “嗯嗯,蓝长官您说得是。。。”

    孟聚随口敷衍道,只想找个借口走开,恰好这时,一员骑兵从前阵奔来,高声呼道:“破海营长官何在?破海营长官何在?”

    巡哨冲上去拦截了他:“军阵重地,不得冲撞!下马步行!”那骑兵听话地下了马。孟聚趁机对蓝正说:“蓝长官,我过去看看。”他快步走过去,却见巡哨将一员军官带至面前。

    孟聚见来人有点面熟,却是记起来了:“你是徐。。。徐副管领吧?”他看得清楚,来人正是自己曾批准任命过的徐浩杰,是靖安守备旅的副管领。

    那军官一愣,凝视着孟聚,满是诧异。

    孟聚干脆脱下了头盔,徐副管领恍然:“啊,我记得了,您是靖安陵署军情室的孟主办!孟主办,幸会,我们又见面了!我有事要求见贵部的指挥官,您能否给我带个路?”

    孟聚笑笑不语,旁边自有凑趣的人出声:“徐副管领,孟副管领就是我们破海营真正话事的,您有什么事,跟他说了也行!”

    徐副管领目露艳羡之色,拱手道:“孟副管领?这么年青?恭喜孟兄高升了!”他为难道:“只是我听说贵部是以蓝总管为尊,孟兄弟虽然高升,但也只是副手。。。”

    “唉呀,徐副管领,这您就不懂了,现在。。。”

    孟聚挥手,打断帮闲们的说话。他说:“快请蓝总管过来,就说守备旅有事要找我们。”

    见到蓝正,徐浩杰才说出来意。原来是守备旅肖恒将军有意见一下破海营的负责人,协调一下彼此动作。

    蓝正微微蹙眉:“这样啊,我就不过去了,孟长官,你代我走一趟,代老夫向肖将军致意,有什么事,你在肖将军那边就拍板定下来了吧。”

    “好吧,那我就过去走一趟吧。”

    徐浩杰望望他们,目光一闪,却是心里有数:从蓝正和孟聚对话的口气来说,看来刚才那人说得没错,靖安署真正说了算的真是这个孟副长官了。

    他这么年青啊,上次见自己时候还只是一个带刀御史而已,现在却已迈入了将军行列,眼看着还要接替蓝正——真是了不得!

    于是他对孟聚态度加倍地客气:“孟长官,您看什么时候过去方便呢?”

    “如果肖将军不介意,现在过去如何?”

    “甚好。请孟长官随我来吧。”

    两人上了马,一路疾

    途经过的部队都是靖安守备旅的,士兵们和破海营队在原地坐着歇息着。比起破海营的军队,守备旅的正规军显得更有杀气,即使休息中也显出一股剽悍的气息。

    孟聚看到一排黑色的铠斗士,一式的彪形大汉,整整齐齐站在那里便如一堵巍峨的城墙。风雪中,黑色武士屹立不动如山,他们手持超过三米的大陌刀,长长的刀刃在日光下闪烁着渗人的锋芒,那阵型十分震撼。

    看到孟聚留意浩杰自豪地介绍道:“大人,这是我们守备旅的精锐。这五十人都是装备了王虎式斗铠的精壮士卒,一旦发动十人排成一列,齐头并进刀齐齐斩下,当者无不披靡!”

    “守备旅的精兵,当真了不得,此等军阵,足可无敌天下了!”

    听到孟聚赞赏浩杰十分得意,但他还是谦虚地说:“哪里啊,孟长官抬举我们了。要知道,靖安守备旅毕竟还是地方守备军,我们是打过一些仗,但比起真正的野战部队还是差远了。申屠大人的黑风旅和易大人的横刀旅都远胜我们。他们的人都是老兵手上都有几条人命的,跟我们没法比。”

    徐浩杰提起了风旅,孟聚就想起了申屠绝,他心下一沉,问:“黑风旅在哪里布阵呢?”

    “黑风旅就在我守备旅右边们担当大军的中军,孟长官您看那边!”

    顺着徐杰指点,孟聚遥遥望见排得整整齐齐的黑色士兵和斗铠群人走动,无人喧哗千人聚集的场地竟是鸦雀无声,“申屠”二字的大旗在士兵头顶猎猎飞舞着。

    连孟聚这个外行都能看出那安的军阵上凝着一股森然的杀气——如同静卧鞘中的绝世凶刀,那锋芒和杀气已透鞘而出!

    孟聚苦笑,比起他们来,海营简直是一群穿上了军装的老百姓。

    徐浩杰将孟聚带到营中一处营帐上,伸手做个“请”的姿势。孟聚笑笑,一掀帘子进来,徐浩杰跟着进来。

    “报!破海营指挥官孟聚前来参肖将军!”

    帐中的几个人都转头望过来。一名老军官站在正中,他的腰杆挺得笔直,身形瘦削的他锐利得象一根立在地上的标枪,目光炯炯有神。众位军官众星伴月般簇拥着他。

    看到老军官肩头五品武官的银星肩章,孟聚便猜出了他的身份。他立正行礼道:“报告!肖长官,末将孟聚前来报到!”

    那老军官没答话,他的眼神如钉子般盯着孟聚,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目光严厉又凌厉,周围的军官们也齐对孟聚怒目以视,一时间杀气腾腾,很是吓人。

    孟聚知道这是老派军人的考验办法,自己万万不可有丝毫露怯。他将身子站得更直,正视着对方的目光,喊得更加响亮:“肖长官,末将孟聚前来报到!”

    肖恒缓缓点头,低沉地说:“不错,虽然是书生,倒也是条汉子,叶镇督没看错人啊。”

    随着此言一出,帐中的紧张气氛顿时消退。军官们都收敛了怒容,对孟聚平和地点头。孟聚一眼扫去,在其中又看到了一个熟人,正是那次与徐浩杰一起来的齐鹏。

    齐鹏也认出了孟聚,他露出了笑容:“诸位兄弟,肖长官说得没错,孟兄弟虽然是读书人,但确实很够兄弟。我跟他打过交道,孟长官为人不错,值得一交!”

    有了齐鹏的这句介绍,营中军官望着孟聚的眼里多了几分亲切。虽然正规边军与东陵卫互相瞧不起那也是边塞的惯例了——东陵卫认为边军是一伙只懂砍杀的丘八武夫,边军则鄙视东陵卫是不懂打仗的软脚虾——但既然有自家兄弟的介绍,那倒也不妨亲近一下。

    孟聚也不敢怠慢,能进这个帐篷的,起码都是副管领以上的军官了,手掌兵权。兵荒马乱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要靠人家救命的,他抱拳道:“见过众位兄弟,孟聚有礼了!”

    军官们纷纷抱拳还礼:“见过孟兄弟。”

    和众人寒暄见礼后,孟聚才问肖恒:“不知长官召唤末将过来,有何吩咐呢?”

    肖恒神色淡淡的:“孟副管领,你隶属东陵卫,我隶属边军,大家系统不同,长官二字就莫要提起了。你叫我肖大人便好。”

    听出肖恒语气中淡淡的拒人千里味道,孟聚一愣,应声道:“遵命。不知肖大人有何吩咐呢?”

    “吩咐不敢当。我是想问下,孟副管领统领一营兵马在我旅后头,不知有些什么章程?不妨说来听听,以免事到临头了大家产出什么误会了。”

    孟聚这才明白,原来肖恒的不满不是针对自己是针对自己的任务——过说起来真是谁都讨厌的,自己打仗时候后面还跟着一个跟屁虫,他们不上阵帮自己专门等着后退时砍自己脑袋的,这种事摊到头上谁都不会爽。

    战时督战是东陵卫的职责,孟聚也无法分辨。他只能委婉地说:“肖长官言重了。叶镇督差遣末将过来,为的是助守备旅弟兄们一臂之力,帮弟兄们掠阵,别无他意。”

    “哦?只是帮助掠阵而已吗?”

    “正是。只要肖将军一声令下将就率本部兵马出阵助战,

    话!”

    听孟聚如此表态,肖恒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齐鹏说得没错,孟副管领果然很够义气。这次出阵,虽然未必用得到,但倘若真有那么一刻孟副管领,我们就要多多依仗你了。”

    知道对方是在暗示到时守备旅若是支撑不住后退时希望靖安陵署不要拦截他们,孟聚沉默片刻,答道:“肖大人与我们叶镇督交情深厚,这本来就是不必吩咐的事。大人只管放心若事有危急,末将知道该怎么做。”

    肖恒放下了心头大石:这个东陵卫监军是个识趣的,不然这次可麻烦了。身为高级军官当然知道靖安城里各部都在打着保全实力的主意,他也不希望出头跟魔族硬拼——自己已经是旅帅了将的位置估计没自己的份了,那是皇家子弟的专利。拼光了自己的子弟兵来朝廷的一句好话,这不是傻子吗?

    他缓缓点头:“如此,我们就先谢过了——孟副管领,听说你揍过申屠绝?”

    “这个。。。末将当时动,一时鲁莽,得罪了友军的弟兄,叶镇督已经教训过末将了。”

    花白胡子的老将军斩钉截地喊道:“揍得好!下次还要揍!”

    孟聚:“。。。。。。”

    齐鹏笑:“孟兄弟,听说那天你们靖安陵署教训了申屠绝,我们大伙都乐得不得了。申屠绝那家伙太嚣张了,仗着跟上头的关系,做事目中无人,心狠手黑,这里的弟兄们大多跟他和黑风旅结有梁子——那天听到消息,倘若不是军纪约束着,我们都恨不得过去帮你们一把!好在孟兄弟神勇,把黑风旅摆平了,我们都佩服得很!”

    “啊,那是叶镇督的帮忙,并非我的功。。。”

    肖恒打断他:“不论是谁劳,但孟副管领你敢主动去招惹申屠绝这条恶狼,这就很了不起!我们当兵的,不说那些虚套的东西,有种就是有种!”

    孟聚深呼吸一口气,他挺直了胸口,大声应道:“谢肖大人谬赞!”

    肖恒赞赏地望着他,沉声道:“孟官干了件大快人心的事——可惜战阵不得饮酒,否则老夫还真拿酒来请孟副喝上几杯了。

    齐鹏!”

    “是,末将在!”

    “交给你一个任务,回去以后,你去天香楼订个桌子,到时我们大伙都出来,请靖安署的兄弟们好好喝一杯!”

    齐鹏响亮地应道:“长官,说起这事,末将十分惭愧:上次提拔的那事,末将还欠着孟长官一杯水酒呢。希望孟长官莫要计较末将失约才好。”

    “哈哈。。。”众将一起大笑,气氛十分和睦。

    “孟兄弟,听说你们东陵卫抓了申屠绝,后来又把他给放了?这实在太可惜了,要知道这厮可。。。”

    “齐鹏,这是人家东陵卫的公务,叶镇督自有计划,你莫要多嘴!”肖恒打断了齐鹏。

    刚说完齐鹏,老将军却自己说了:“不过,申屠绝此人鹰顾狼盼,凶残阴险,分明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来着,叶镇督怎么能容得下这等人?”

    同样是边军,但孟聚感觉,肖恒跟申屠绝和易小刀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倘若说申屠绝和易小刀是属于“阴”型的军人,那肖恒、齐鹏等人就是属于“阳”型的军人。这些戍守边疆的男子们有一种光明磊落的气质,阳刚、豪迈、直爽、热血,跟他们相处,孟聚觉得很舒服——尤其大家都痛恨申屠绝,这更令孟聚有一种找到知音的舒畅感。

    “其实末将也是不赞成留下申屠绝的,只是镇督大人韬略深奥,并非在下所能揣测。”

    肖恒摸着胸前的白胡子,他沉吟一下:“孟副管领跟申屠绝结下了死仇,倒是要多加小心一点。虽说如今大敌当前,他未必有这么大胆子,但申屠绝这种人是不能以常理估之的。你的军阵跟我们近,离叶镇督的军阵远,倘若真有什么事,你只管跟我们说好了。我倒要看看,谁敢在这时候闹内讧?难道大魏朝的王法和军律都治不了他吗?”

    孟聚很感激,拱手道:“是,肖将军关爱,末将十分感激!有您的话,末将心里也有底气了。”

    “呵呵,孟副管领,来跟老夫说说,你们破海营的兵力如何?等下还要配合,老夫心里也要有个底。”

    “说来惭愧,因为末将毕竟不是正规军,破海营虽然也有七十来具斗铠,但训练很差,还不成气候,步兵倒还是满员的。。。”

    “呜~~~~~”

    远处传来的呜呜号角声打断了孟聚的讲话。众人都是一愣,笑容都收了起来。

    肖恒以严峻的眼睛扫众人一眼,喊道:“都回自己营里去!”

    孟聚钻出了营帐,往北方极目眺望。只见白茫茫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线黑色的轮廓,而且这轮廓还在不断地蠕动着扩大着,人马扬起的飞雪和尘土铺天盖地,犹如一场恐怖的暴风席卷而来,声势骇人,风中隐隐传来了胡人腔调怪异的羌笛声和人马嘶声。

    以下不计字数:今晚把欠债的那章给补了啊!)

一百零九 鏖战

    3et专业手机电影下载

    聚策马一溜小跑跑回了破海营阵中,主办们纷纷围:消息。孟聚也不理会他们,找到吕六楼:“六楼,敌人已到。我们是不是准备上去了?”

    吕六楼和斗铠士们都坐在地上,他的神色很平静:“孟长官,莫急。前阵还有守备旅的人,他们要我们上阵的话会提前说的,您还是先穿好斗铠吧。”

    对比吕六楼的气定神闲,孟聚才发觉自己的仓促,他脸上微红,好在大伙都是新手,听着风中传来的胡人喧嚣,大伙是神色紧张,也没人注意孟聚的尴尬。

    有人帮孟聚搬来了豹式斗铠,孟聚将斗铠都穿戴上身,感觉浑身精力充沛,杀意盎然,顿觉安心不少。他学着吕六楼的样子,坐在高坡上看着前方。

    隔着重重军阵,孟聚只能隐隐看到魔族军阵在前方四五百步外停下驻阵,烟尘萦绕,也看不清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只见白茫茫一片人海无边无际,各色旗帜飘舞如云。

    大军厮杀之前,军的游骑斥候先要掠阵厮杀,称为“斗阵”。

    战骑奔腾如云,骑士矫健龙,大群骑兵冲过,激起了大片的雪粉尘雾,两军阵前一片雪白的雪尘,犹如雾腾云涌一般,白茫茫一片,蒙蒙中不断地传来铺天盖地的马蹄声,淹没了那些凄厉的惨叫和摔下马人体的沉重回响。

    不止孟聚,几所有军官都跑到了高坡上观战,紧张得屏住了呼吸一阵又一阵惊雷般的马蹄声象是踏在了众人心口上。

    “他们是不行的寂中,人在轻声嘀咕:“魔族骑兵太多了,我们斗不过的。”

    佛回应他的说话,尘烟中猛然冲出了一彪兵马,正是北魏军的出阵骑兵,他们斜斜向己方的两翼撤去,后面大股云雾腾起着白色斗篷的魔族骑兵紧追不舍,同时向北魏步阵的前头逼来。

    军前阵各营指挥官都是经验丰富地老军务了。眼见魔骑兵逼近。他们纷纷怒喝:“放箭!”大蓬大蓬地箭矢划破了天空落到了魔族骑兵地阵中。一片人仰马嘶地惨呼声中片骑兵在奔驰中落马翻倒。人仰马翻。但更多地骑兵却在汹涌而至。他们已经不是在追击败退地马军了。他们径直朝着前军地阵头猛烈扑来。魔族骑射手奔驰中还一边拉弓放箭。箭如雨点般向魏军地阵头泼来。

    前一片急促地鼓声营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大喝:“列阵。力士列阵!”

    处于一线地北魏军共有十二个营营为一个方阵。十二个营排成一线组成一道坚不可摧地防线。魏军方阵地第一排全是手持刀手地铠斗士。铠斗士们拉下了面罩们身躯和肢干都被密密麻麻地铠甲所遮盖。刀如树林般向前斜指着。寒光森然。箭矢如雨点射在他们身上叮叮当当作响。

    而在第一排斗铠士后面地几排。那是排得整齐地步兵长枪方阵。他们将长枪搭在前方斗铠士地肩头。无数地长枪密密麻麻地探出阵头。刀枪在日头下反射着金属地寒光。整个方阵如同地面上陡然生起了一堵由刀枪组成地黑色钢铁墙壁。

    眼见魏军严阵以待。魔族骑兵不敢冲阵。他们在阵前划了大弧线向两翼散去。一边放箭一边向两翼逸去。但是魔族骑弓地威力不强。在漫天箭雨中。前排魏军地铠斗士被射得跟刺猬似地身上插满了箭枝。却能依然屹立不动。

    而比起魔族骑弓来。魏军步卒地弓箭更强劲也更犀利。一箭命中就能把魔族兵从马上射飞了出去。一时间。箭矢横飞。飕飕飕飕地尖锐破风声划破耳膜。魔族骑兵人马落地如那枯枝黄叶被秋风扫荡。纷纷掉落。失主地战马。披散着长鬃。悲戚嘶鸣着到处奔走。

    眼见魔族骑兵不敌军步阵,后阵中传来了一声古怪腔调的笛声,伤亡颇重的魔族骑兵纷纷向两翼散开向后退去,消失在那一片激荡的雪片尘雾中。

    没等观战的孟聚松上一口气,陡然间,雪雾尘障中猛然冲出了白色的兵马,魔族铠斗士白色斗篷铺天盖地,形状狰狞的魔族斗铠犹如大海波涛一般汹涌而来,无数的刀剑如海涛里的雪白浪花,褐色的旗旌一面接着一面,在人群里浮涌前进,遮天蔽日。

    “魔族军主力已出动了!”眼见魔族斗铠声势浩大,观战的北魏军官无不骇然。

    面对着这狂涛一般席地涌来的斗铠大潮,魏军的十二条个方阵便

    边千年不动的礁石,巍然不动。

    指挥官陡然一声厉喝:“刀队,向前一步,杀!”

    “杀!”犹如平地里陡然响起了一声春雷,第一排斗铠士齐齐前跨一步,闪耀着太阳光辉的刀猛然从半空中砍下,如同雷霆般落到了魔族铠斗士头上,鲜血横飞,无数的铠甲、肢体和**被整个砍劈开,刀刃粉碎铠甲和骨骼的砍劈声和惨叫、惊呼声混杂在一起,这种声音决非人类所能忍受,

    没等刀手们收起刀刃,魔族斗铠的第二波已冲至眼前,无数的长枪如毒蛇般从阵中捅出,将冲前的魔族斗铠给整个刺穿,阵前一片狂暴的呼喝和惨叫声不断,魔族铠斗士惨死纷纷,接连不断地扑倒。

    魏军阵前陡然腾起了一阵猩红的雾气,那是大量滚烫的血从人体内流淌出来时的热气!

    “咚~~~咚~”

    指挥阵方向传了沉闷的战鼓声,声声战鼓犹如敲在了勇士们心上,激得人血脉贲张,激愤难言。战鼓助威,北魏军阵更添威武,一阵阵整齐的喝声响彻军阵:“杀——杀——杀——杀!”

    每喝一声,魏军军阵便齐向前迈出一步,无数的刀猛然从半空砍下,每一处起落,在那长长一排闪电般的刀光下,黑咕隆咚成排魔族铠斗士头颅就要在刀的砍劈下消失,鲜血飞溅,人体颓然倒地。

    面对魔族铠士的攻势,北魏军阵不但坚持住,还在向前步步推进,将攻来的魔族军给打得步步后退,而且退得到了出发处!

    只听号哭、惨叫声接连断地响起,魏军的方阵便如一座缓缓移动的巍峨大山,践踏一切、压倒一切、披靡一切,人如墙进,人马俱碎,在密密麻麻的魔族铠斗士中压开了一条血路。

    族军并非没有强悍的战士,但在浑然一体的魏军钢铁步阵面前,面对着一排刀剑不入的王虎斗铠力士,他们的努力统统成了螳臂当车。这种威势,犹如整面钢铁的墙壁在向前推进,分明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杀戮机器,刀砍、枪捅、箭射,那一阵又一阵的钢铁巨响就如一万个铁匠铺同时开工,凡是阻挡他们的,绝难活命!

    族阵前响彻一片惨呼和呼号声,魏军每前进一步,魔族的阵线便要被压倒一片,原来浩荡的军阵渐渐收缩、变窄,不住地向后退去。

    牧兵马的惨呼和刀砍劈的声音远远传开,即使后阵的观战兵马都听得清晰。

    眼见魏军威武无敌,观战的东陵卫军官们无不兴奋雀跃,热血沸腾,他们恨不得也上阵厮杀一番,扒开胸膛流出热血才爽快。

    看着魏军大占上风,孟聚心情复杂。身为华夏子民,能亲眼目睹痛快淋漓地反击入侵的蛮夷兵马,他心头自然是充满欣喜和兴奋。但他也在隐隐地担忧,历经三百年,北魏的边军并不曾腐化,他们依然保持着开国时以武立国的强悍和善战,依然是第一流的强劲兵马。

    将来若是南朝北伐,在江南暖风熏陶下的北伐军就要面对着这支被塞北风雪和魔族刀剑磨砺出来的悍勇边军,怎能不令人担忧?

    他笑道:“蓝长官,看来你是杞人忧天了。

    我军大占上风,大胜可期。”

    蓝正望孟聚一眼,花白的头发颤了一下。他慢慢说:“嗯,孟长官说得对,我老糊涂了。”

    但就在这时,有人出声喊道:“孟长官,蓝长官,你们看中军那边的三个方阵,好象有点不对啊!他们怎么落后了老大一截!”

    孟聚和蓝正同时望去,只见北魏军的全线都在推进,唯有中军的三个方阵停下了脚步,和其他营头拉开了好大一段距离。

    观战的军官们都是脸上变色。大家不是内行也知道其中厉害,大军进退趋同,互相掩护,此乃大魏军铁纪,中军这样拖延不进,岂不是将友邻部队侧翼暴露给了魔族军?”

    孟聚深吸一口气,开战以来一直盘绕在心头的阴靈终于变成了现实。虽然没有人明说,但他直觉地知道,这肯定是申屠绝的军阵——当日不杀此獠,终成祸害!

    他盯着中军空出的缺口,眼光阴郁,眉头紧锁,沉默不言。

    申屠绝的黑风旅顿步不前,中军指挥阵也觉察了不妙。只见大旗频频挥舞,战鼓响得更急更密,传令骑兵走马灯般从后方的指挥阵向中军跑去,军令如火,就是要申屠绝立即跟上并补上中军的缺口。

    3et专业手机电影下载

一百一十 溃败

    在,申屠绝的那三个营已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迟缓,魏军的两翼毫无遮掩地凸了出去,防备薄弱的侧翼直接地暴露在魔族军面前。

    因为担心被胡人兵马攻打侧后,各个方阵都不敢再进,各营指挥官迷惑不解,他们不断地向后打出旗号询问,或者直接派出联络兵前往黑风旅处打探询问。

    魏军士气如虹的攻势突然停下,在崩溃边缘徘徊的魔族军硬生生地缓过一口气来,惊魂未定的魔族铠斗士与魏军相隔十几步对峙着,气喘吁吁,狐疑不定。

    看那模样,只要魏军再向前一步,他们就要立即掉头逃跑了。

    柔然和突厥的酋长们同样注意到,魏军阵列中出现了异常的动向,在魏军的中阵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个大破绽。只是,他们还心存犹豫:这是不是魏军的圈套?会不会在这里投入兵力后,就会突然遭到魏军两翼的变阵合围和绞杀?

    两军同时停止作,战场上出现了罕见的平静时刻,阵前只有小股骑兵的捉对厮杀,比起刚才震撼人心的巨响,马蹄声和骑兵的喊杀声竟显得那般温柔了。

    雪下得越发大了,从一粒变成了一片片,雪花洒成了一片雪幕,在这白茫茫的雪雾中,前线的军阵和厮杀都变得朦胧而遥远。

    突然,一名骑撕破雪幕突然出现在孟聚的视野里,他一路高呼着过来:“破海营听令!破海营听令!”

    他被带到军官们面前,孟聚说:“我破海营副管领,这位是管领蓝正。。。”

    传令官打断了孟聚,他口气说了下来:“都督府有令破海营立即奔赴中军黑风旅位置按队列填补缺口参战!”

    然。他俯下身。双手扶住膝盖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将他地头发都打湿了身上腾腾地冒着白气。

    孟聚和_正对视了一眼。孟聚答道:“阁下海营已收到命令。我们正在整队。马上就过去。”

    传令官抬起头。双眼哀求般望着孟聚:“快。快。要快!”

    蓝正一声令下。破海营地铠斗士纷纷起身列阵兵们跟随其后。军官们大声呼喝着整队。但那传令官还不满意。他满脸焦虑。对孟聚压低声音威胁地说:“孟副管领事十万火急!若是迟缓误了大事。你担当不起!军法等着你!”

    孟聚心情本就够烦躁了。他冷冷回道:“都督府拿黑风旅没办法。就来欺负我们破海营吗?有本事地。你去跟申屠绝说这句话!”

    那传令官涨红了脸:“混账!你敢藐视都督府军令。你叫什么名字?报上来!”

    “小子听不懂人话吗?再吵我宰了你!”

    两人怒目以视,象两只斗鸡一般狠狠瞪视着蓝正等人连忙过来将他们拉开。忙乱间,突然有人惊呼一声:“黑风旅那边哪!”

    众人闻声望过去,同时惊得目瞪口呆。就在两军数万官兵的眼皮下风旅的三个方阵缓缓向后退去。他们保持着森严的阵势,大踏步地向后退去,与胡人兵马的距离越拉越远,后撤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完全脱离了魏军的阵型,还在不断地向后退着。

    那传令官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嘶声喊道:“不可能!黑风旅疯了吗?”

    孟聚铁青着脸望着他:“阁下,现在你还要我们赶过去那边补缺口吗?那是送死!”

    传令官如石头一般伫立着,对孟聚的话完全没有反应。

    这时,两军都爆发出一阵鼓噪。魏军的呼声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魔族军那边则是一片兴奋的欢呼,那怪腔怪调的羌笛和吱吱呀呀的欢呼重又响了起来。

    魔族铠斗士兴奋地鼓噪着,挥舞着刀剑,无数的白斗篷潮水般涌进黑风旅后撤形成的缺口里,大群魔族铠斗士从侧后对魏军发动了凶猛的进攻,对毫无遮掩的各方阵弓箭手和步兵大砍大杀起来,一片惨叫和呼声响彻魏军阵头,北魏军尸横遍野。

    在魔族凶猛的攻势下,魏军方阵一个接一个地被打垮,就象那烈日下的冰块一般崩溃瓦解。不是没有抵抗的魏军,但一两个抵抗的方阵对全局丝毫无补,唯一的作用只是将最后溃败的时间稍稍拖延了片刻。

    惊天的喧嚣响彻魏军阵头:“败了,败了!弟兄们,逃命去吧!”

    军队崩溃就象那大山崩塌江河决堤,各个方阵都在旌旗倒转,都在匆忙后撤。有些军阵还能保持秩序井然,有些军阵干脆就是一溃如水,军官倒拖着旗帜,

    步兵都在匆忙地向后跑。

    就在破海营面前,第一批溃败的魏军士卒逃了下来,破海营开始还想履行督战,喝令叱骂他们,拿刀砍他们,甚至放箭射死了十几个逃兵,但更多的逃兵依然源源不断,数百上千地涌来,人头如潮。

    眼见东陵卫列阵整齐地挡住了逃路,溃兵们不敢冲撞,却嚷得震天响:“陵卫的弟兄们,快放我们过去!魔族杀来了!”

    “黑风旅早撤了,又不见你们去拦!光拦我们算什么本事!”

    “东陵卫,快逃命去吧,还打什么!”

    到这种地步,便兵圣再生也没办法了。蓝正愤怒地一跺脚,一挥手,破海营让出了道路,放溃兵们通过了。

    眼见败军如潮,搜捕科主古之寻犹豫地问:“蓝长官,孟长官,我军接战不利,我部是否该考虑转进事宜了?”

    这其实也是家都想问的,蓝正眯着眼睛,慢吞吞地说:“孟长官的意思?”

    “我没意见。不过指挥旌旗好象还动,守备旅还没撤下来吧?撤退不等肖恒将军,那样好象不大好吧?”——大军败势已成,撤退是肯定的,但是如何撤退,这也是很讲究的。撤得太慢,那就成了帮大军殿后的弃子;撤得太快,也会惹得上司和同僚们心怀怨恨,将来朝廷追究下来说不定就当了替罪羊,最好还是随着大部队一起走,混在溃兵中不起眼地回城去,那才是最安全的。

    蓝正闻言点头道:“孟长得很是,肖恒将军是我们左翼的指挥官,我们最好接应了他一起走。”他望望孟聚,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

    亲目睹一路大军在面前溃败,这是极让人震撼的事件。

    众人默作声地看着,听着惨呼声和胡人兵马的呼喝声不断传入耳朵,那喧嚣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有些军官的脸色渐渐开始发白。

    过了一阵,有人说:“指挥阵的旌旗也动了。”

    众人齐齐望去,看见大军后侧的指挥大旌开始向后倾斜舞动着,与此同时,指挥阵也开始向后移动,众人都是松了口气。

    蓝正说:“元都督做了件好事。

    既然都督府都下令撤退了,那就无妨了,我们也走吧。”

    军官们簇拥着蓝正和孟聚走下高坡,但在半道上,他们被人拦住了:“蓝长官,孟长官,你们要往何处去?”

    见到此人,军官们都是大蹙其眉,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冷冰冰的俏丽女子面前,他们总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柳大师,您也看到了,我大魏军接阵不利,都督府已下令撤退了。大势如此,我破海营独木难支,也只好随波逐流了。”

    兵败如山,风声鹤唳,无数惨叫和惊呼在耳边响起,败兵纷乱如潮,魔族兵的喧嚣越来越近,久经沙场的勇士们惊慌失措地逃命求生,空气中弥漫着惊慌和仓惶的味道——但这一切,却对柳空琴毫无影响。

    这个俏丽女子,她亭亭玉立于茫茫风雪中,玉容沉静如水,纷纷的白雪落在她发髻边,乌黑的秀发随风飘拂——这个空灵的女子,孟聚觉得,她简直活在并非尘世的另一个世界里。

    她淡淡说:“不能撤。”

    军官们顿时脸上变色,古之寻当场就叫了起来:“你这女子,好不晓事!魔族兵就要冲杀过来了,大军都败了,靠我们破海营一点人顶什么用!再不走,难道让大家在这边留着被魔族杀吗?”

    他愤怒地挥舞着拳头,象是恨不得冲上去揍她一顿。

    主办们纷纷帮腔:“就是!柳姑娘,您得讲理,都这样了,我们留下来有何用?”

    柳空琴不理一众主办,她明亮的双眸注视着孟聚,一字一句地说:“孟长官,蓝长官,我刚刚得到传报,申屠绝的黑风旅叛变,他们攻击我陵卫旅,挡住了省陵署后撤的道路。如今,叶镇督的兵马被堵住不能后撤,遭到叛军和胡人兵马双重夹击,危在旦夕!孟督察,蓝督察,请二位大人速速率队过去增援镇督大人!”

    柳空琴是对蓝正和孟聚说话的,但自始至终,她的目光始终没离开孟聚。

    雪越下越大了,风雪中,军官们雕塑一般伫立着。他们脸色严峻,目光游离,彼此不敢对望,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全场。

    不知什么时候起,跟柳空琴一样,众人也都齐齐地望向了孟聚。

一百一十一 男儿

    孟校尉,北府有令,令你刺杀东平镇督叶迦南!”

    “孟聚,你不是世家大族出身,起码得是镇守一方的方面大员吧,否则。

    。。你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穿着鞑虏的军装,说着鞑虏的语言,做着跟鞑虏一样的事,但我们的心,是炎黄子裔的心。孟校尉,你好自为之吧!”

    “警告你孟聚,不许对老娘太好了!”

    各种思潮纷沓来,孟聚表面平静,脑子却响彻一片轰鸣,痛苦得要爆炸了。

    眼见孟聚沉默不语,主办纷纷打着眼色互相示意。大家以己度人,都猜测孟聚定然是不敢过去救人的,只是他深受叶迦南恩惠,年青总管脸皮太薄,拒绝的话不好出口。

    此事关系自命,孟督察不好说的话,大家自然出来帮他下台。

    吕长空干咳声,问:“柳姑娘,倘若叶镇督和省陵署的手足们当真被魔族包围了,那我们破海营自然是义不容辞。您既然说接到了叶镇督的命令,就请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吧。”

    柳空琴瞥了他一眼,淡:“没有书面军令,是瞑觉师传来的消息。”

    “啊啊。”吕长大惊小怪地叫起来:“这么重大地事。没有书面军令那怎么行?我们怎知您说地是真是假?柳姑娘。陵卫地规矩您也是知道地。军令必须有书面文件烦您去拿叶镇督签署地命令回来。倘若是真。我们自然随您同去。。。”

    吕长空喋喋不。柳空琴根本不理他。她望着孟聚地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孟聚。我只要你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孟聚沉默着。

    过了一阵。柳空琴地目光黯淡下来悲哀地摇着头。眼神中流露深沉地悲戚:“孟聚。叶迦南看错了人。我也看错了人。我本来以为。你该是。。。”

    她悲哀地摇着头。一个个地环视众人晰地说:“更无一个是男儿!”

    她后退几步。眼圈一红。转身迈步走开了。

    看着这纤细女子在风雪中蹒跚的背影,在场的男人们都感觉抬不起头来,想起那个女子一眼中的蔑视,他们脸上火辣辣的,彼此不敢对视。

    柳空琴失魂落魄走出几步,背后传来了孟聚的呼声:“柳空琴,你站住。”

    柳空琴停住脚步,她转头望去聚正在向她走来,他抽出了豹式斗铠的钢刀,风雪中,擎刀在手的青年武官杀意凛然,迎风傲立。

    柳空琴一愣,她想到了什么,平静地说:“孟督察,你现在可是想杀人灭口了?你以为杀了我,你不救叶镇督的事就能掩过去了吗?”

    “柳姑娘,我与你同去同去救叶镇督!”

    “啊?”柳空琴呆住了:“你。。。你说什么?”

    孟聚在空中虚劈一刀,尖锐的破风声中,刀光划破了空气,一闪而逝。

    他拄刀而立,声音清越:“家国兴衰瞬而灭。将来会如何,我不知道;但现在镇督对我有恩,大丈夫立身处世自当恩怨分明,问心无愧。今日之事然做错了,纵然会有万般后果,我也绝不后悔。”

    他清晰地说:“柳姑娘,抱歉,有些事,我刚刚才想通,让您久等了。”这一刻,在年青武官身上闪烁的,是身为七尺男儿的坚持和勇气。

    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英俊男子,柳空琴的眼睛渐渐湿润,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对孟聚深深一个鞠躬。

    “蓝长官,斗铠队我要带走,步兵队的弟兄,就拜托您带回了。倘若我回不去,江蕾蕾和苏雯清两个女孩子,她们没有了父母亲人,十分可怜,拜托蓝长官您帮我照看一二了。”

    蓝正凝重地点头,他深深地望着孟聚,目光里有几分惋惜,又有几分敬意。

    “孟督察,可惜老夫不能迟生二十岁,否则也要随你一同过去了。祝你好运,多保重。”

    他庄重地对孟聚行了个军礼,孟聚同样庄重地回礼。

    破海营的斗铠队本来只有三十多具贪狼斗铠,但在黑风旅兵变那晚,靖安署缴获了五十多具斗铠。和解以后,算是给叶迦南面子,孟聚勉强挑出十具损坏得最严重的斗铠归还申屠绝,剩下的统统扩充了自己的斗铠队——人员是现成的,王北星和他部下的执勤武士都有很好的武功基础,稍加训练便成了不错的铠斗士。他和他的队员,被编成破海营的斗铠二队。

    谁都知道,此次出征凶险无比。集合了斗铠队,对着吕六楼和王北星两位队长,孟聚实

    如何启齿。为了自己的任性,将部下带入九死一生心存愧疚。

    “六楼,北星,省陵署那边。。。”

    “孟长官,卑职已经知道了,您不必说了。”吕六楼清晰地说:“正如孟长官您对卑职有恩一般,镇督大人对孟长官您也有恩。身为男儿,有恩必报,理所当然。孟长官,无论什么事,请您吩咐就是了,卑职愿随您奋战。”

    王北星说得很简单:“孟长官,上次您带着我们跟黑风旅打架,打得很过瘾!今天,请您带我们再揍他们一顿吧!”

    孟聚深吸进一口气,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了一道白雾。他望着眼前的两名军官,他们也在望着他,大家的表情都很平静,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右手举在空中。吕六楼和王北星立即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握住了,三只有力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力量。

    风雪中,男人们粗重的呼喷出了一道道的白气,这白气慢慢地弥漫在空中,经久不散。有些东西,只有真正的男儿方能理解,方能感受,人生意气就在于此。

    由蓝正领头,海营全部军官和士兵都向出征的斗铠队官兵行礼致敬。在同袍们目送下,七十八名铠斗士和一个女子踏上了凶吉未知的征程。

    破海营在军左翼,而东陵卫旅布置在军阵右翼。两股兵马相距两三里路,放在平时,这不过快马一溜快跑的功夫。但如今,这短短三里路却难得有如登天。溃败的魏军人山人海地涌来,为了不让他们将斗铠队冲垮,孟聚不得不下令铠斗士们刀剑出,保持森严的战斗队列冲开人潮艰难前进。

    在整路大军都在溃退时候,居然还有一支兵马在向北前进,这令一路遭遇的溃兵都大为吃惊,一路不时有人冲着铠斗士喊话:“弟兄们,别过去了,那边就是胡人兵马了!”

    行了一段,越下越大了,竟成了鹅毛大雪,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十步开外的景象,越往前走,败兵的人流越是稀疏,最后就再也没有了。

    地上到处是散的旗帜、武器和尸首,砍得支离破碎的人体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脚下不时踩到软绵绵的人体,远近处不时传来伤员的呻吟和惨呼——众人知道已是接近战场了,都是心下紧张。

    突然,雪幕中传来声响,众人齐齐望去,只见一个魔族铠斗士正在地上捡着东西。这铠斗士左手抱着一大捆刀剑武器,右手拖着一把大刀。刀剑上鲜血淋淋的,他白色的斗铠都被弄脏了不少。

    听到破海营的声响,收拾战利品的胡人铠斗士也转头望了过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遭遇魏军的斗铠部队,他愣了一下,与孟聚对视一阵,他不慌不忙地转身走开,很快隐入雪幕中,消失不见。

    有铠斗士想追击,但被吕六楼喝止了:“不许分散,保持队列,继续前进。”

    继续前进一阵,在前面开路的吕六楼突然低喝一声:“全部扑倒,快!”

    多日训练里,铠斗士们早形成了对吕六楼命令无条件服从的习惯,大家也顾地上积了几寸厚雪,条件反射般齐齐向前扑倒,倒是孟聚没反应过来,看着大家趴下他才跟着趴下。

    刚趴下,孟聚的脸色就变了:身下的大地在剧烈的颤抖着,风中传来了牛羊皮毛特有的腥臊味道和胡人腔调的怪声呼喝。

    前方的雪幕里,一片白色的人影攒动,胡人兵马高歌欢呼着迅速前进,他们没有什么队列阵型,骑兵、铠斗士混作了一群,无数褐色的旗帜迎风猎猎飞舞着,白茫茫一片人浪涌过,激起了漫天的雪雾。

    破海营与这路过路的胡人兵马离得如此贴近,近得能闻到胡人久不洗澡身上的那股腥臊酸涩味道。官兵们屏住了呼吸,拼命地将身体贴近地面,恨不得能藏进雪地里。

    好在雪下得正紧,雪幕茫茫,胡人大胜之后急着追击魏军,大意之下没派出斥候,竟没发现咫尺之近处就藏着一支魏军兵马。

    魔族兵马飞一般地疾驰而过,速度快得难以置信。孟聚开始还想数一下他们数目,但胡人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一队走完又来一队,源源不断地出现又消失,他最后还是彻底放弃了这项任务,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斗铠和骑兵从自己面前经过。

一百一十二 乱战

    了好久,那一阵又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和兵卒步声才终众人心惊肉跳,过了好久才敢爬起身。大伙相互对视着,都在庆幸死里逃生。

    “好险,刚才那怕不有上万兵马!”

    “两千斗铠,八千骑兵,只多不少,老子鼻子灵得很,一嗅就闻出来了!”

    吕六楼一声断喝:“都给我收声!”立即,所有的声音都沉寂了下来。

    “孟长官,我们的中军已被击穿了,看方向,这路胡人怕是去追击指挥阵的。”

    “嗯,希望元都督位将军吉人天相,逢凶化吉吧。”

    孟聚的一颗心全系在了迦南身上,东平都督元义康和易小刀等人到底能不能逃脱活命,他还真不怎么关心。

    “继续前进,我的目标是右翼,直到找到镇标为止。”

    接下来的路程里,破海~二连三地遭遇北胡兵马。魔族斗铠或是单个、或是三五成群地出现,但他们显然没料到会在这片废弃的战场上遭遇几十名北魏铠斗士,看到破海营队列整齐,明显不是溃败的散兵,而且几十名魏军铠斗士密集聚在一起也是很有威慑力的,零散的魔族铠斗士不敢上来邀战,都是悄然退开了。

    厚云遮盖了太阳,天地昏暗,狂风大作,大雪如席,午后却象午夜一般黑暗,茫茫大雪遮掩了人们的视线,看不清十步开外的景色。为避免走散,破海营的官兵们只能一个牵着一个的手,在白雪皑皑的草原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

    走了一段路。前方地雪雾中来熟悉地斗铠交战声音轰隆声一阵接着一阵。

    各魏军都溃败如水了。没想到在这里还有抵抗地魏军。众人都很惊奇。甚至有人惊喜地以为就是省陵署地兵马了!

    王北星自动请缨前去侦察孟聚叮嘱他:“小心一点。”

    “知道了。孟长官。我做事您就放心吧!”

    王北星向前一窜。身形消失在茫茫地雪雾里。孟聚焦躁不安地在原地等候。无聊中想起了很多事。叶迦南美丽地倩影在他心头飘荡着。

    想起那个女孩子生动地脸有种难以言述地苦涩感。他不明白。自己已经一再劝告了。她为什么还是一意孤行。她为什么坚信能控制住申屠绝?她地自信是从何而来地?

    “我救叶迦南一次,这就算报了她的恩了。然后,我就可以毫无愧疚地执行北府的命令将她刺杀了!”

    孟聚这样对自己说的,但他更知道根本是在欺骗自己。

    当知道自己救了北府的目标,易先生会做出什么反应呢?北府会不会把自己当成叛逆?

    孟聚不知道也知道,将来自己该如何面对易先生那张严肃或者愤怒的脸只知道,倘若自己袖手旁观,那他这一辈子都无法面对自己。

    孟聚正在胡思乱想着,王北星却是侦查回来了。

    “大人,前面是靖安守备旅的兵马在与魔族交战,我看到了他们的旗帜。他们好象也被魔族困住了,大人,我们要不要援手?”

    “靖安署守备旅?”孟聚想起了肖恒和齐鹏。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救省陵署要紧,我们如今没空暇救他们。绕道过去吧。”

    王北星没有异议,他领着孟聚绕了一道圈子,绕过了那片轰隆作响的战场。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上口气,雪幕中陡然冲出了一彪魔族兵马,恰好与破海营撞了个正着!

    一时间,时间凝固了,魏军与胡人面面相觑,大家近得可以看清胡人士兵眼中的震惊。

    “魔族!杀!”

    “哇里阿多!”

    两军士兵的吼声同时撕破了寂静。没想到会在这里遭遇到魏军的斗铠部队,这队胡人兵惊惶失措,不少人竟是转身就想跑。

    相比之下,魏军反应就快了很多。孟聚第一个扑了上去,手起刀落,干脆利索地砍掉了一个魔族铠斗士的脑袋——对方压根没抵抗,直到人头落地,那个魔族兵还是一副茫然的求饶眼神。破海营的铠斗士跟着一涌而上,以强凌弱又是以多打少,很快将这小队的魔族给杀得干干净净,一个都没逃掉。

    但是已经迟了,示警的喊声已经传开了去,四面八方都响起了胡人的呼喝和哨声。

    事到临头,孟聚反而横下一条心来了,他抖着刀刃,让黏稠的血液一滴滴溅在雪地上,殷红一片,扬声喝道:“抬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狭路相逢勇者胜,弟兄们,随我杀出去!”

    众兵都是看得咋舌:孟督察平素斯文有礼,是个标准的读书人,但一到战场上,他就象换了个人似的,放得特别开,杀得特别狠!

    士兵们给鼓起了勇气,跟着孟聚向东冲过去,没冲出几步,右侧已经袭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一阵狂风吹散雪帘,众人看得清楚,都是倒吸一口冷气:无数的白色斗篷在雪幕中密密麻麻地涌动着,风雪中,也不知有多少魔族铠斗士正朝他们扑来!

    此处此地,已是避无可避。孟聚不得不转身迎敌,呼喝道:“先杀他们!”话音未落,他率先第一个冲了出去,迎着魔族斗铠的阵头扑去。

    那一瞬间,他已看准一员胡人将领

    扑了过去。

    那胡将与孟聚一样,同样冲在阵头前列,他手持一柄长刀,身形威猛剽悍,那豪迈威武的气势一看便知是惯于冲锋陷阵的悍将。

    看到孟聚扑来,那胡将露出护面外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用不很顺畅的华语喊道:“教尔等魏军知晓,杀尔者为柔然约特邻族勇士千夫长阿罗辰!”

    “靖安东陵卫副总管孟聚,前来讨你性命!”

    两人在风雪中迅速接近,距离还有近十米呢罗辰仗着刀长已抢先出手了,他长啸一声,手腕一抖,大刀陡然闪电般袭出长刀雪练般朝孟聚腰间卷来是要将孟聚当场腰斩。那大刀足有五六十斤重,但这员胡将使来恍若无物,长刀凌厉劈出,却是没发出半点风声,那情形十分诡异。

    孟聚知道自己是碰到魔族军中少有的高手了。他正要躲避,忽然间阿罗辰凶猛的一刀莫名其妙地劈歪了方向,“砰”的一声砍到了雪地里,激起了半人高的雪尘。

    孟聚吓了一跳,还以为这胡人悍将武功高得能击地伤人了,他急退两步,却见阿罗辰魁梧的身子摇晃着。他“哐啷”一声丢下了手中的刀在地上,捂着头盔“啊啊”地怪叫着声音痛苦又绝望,象是脑子被人用刀子锯着似的。

    孟聚又惊又是什么古怪功夫?

    这时他才注意到,不止罗辰乎所有的胡人铠斗士都这样,他们抱住了脑袋,发出怪腔怪调的惨叫和呻吟声,踉踉跄跄地行走着、挣扎着,东歪西倒地倒了一地。

    这,身后传来铠斗士们雷鸣般的喝彩声:“柳大师,好功夫!”

    孟聚回头望去,只见柳空琴在三名魏军铠斗士的护卫中,她解开了皮帽,漆黑的秀发在风雪中飘荡着,玉容灼灼生辉,俏丽的瓜子脸焕发着光芒,此时此刻,这看似柔弱的美丽女子竟有一种在云端处睥睨众生、掌控生杀的威严,令人不敢正视。

    孟恍然,他走过去道谢:“柳姑娘,刚才谢谢援手了!”

    柳空琴微微颌首,她的神情还是那么恬淡,丝毫不露立下大功的得意。她淡淡说:“不必客气,孟督察,能以此为诸位勇士略尽绵薄之力,这也是我的荣幸。只是,孟督察,有一件事小女子十分奇怪,不知能否向您请教?”

    “柳姑娘请说便是。”

    “刚才孟督察您冲得太快,我向您传音,想让您莫急。

    但不知为何,我的瞑觉却是传不进去孟将军您的识海,孟将军您有一层防护,让我无法探入,这是怎么回事呢?”

    孟聚一震,他若无其事:“可能因为我这套斗铠是特制的,有一些瞑觉防护力吧!”

    柳空琴疑惑:“是吗?皇家工场已经造出了能防护瞑觉的斗铠?难道是东陵卫的特制?”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是谁造的。”

    孟聚随便搪塞,生怕柳空琴再追问,他忙转身走开,高声吆喝着部下们:“快点动手,莫要等这群魔族崽子恢复过来!”

    望着年青武官笔挺的背影,柳空琴眼波流转,若有所思。相识之初,她只是把孟聚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军官,虽然有点小聪明和运气,但自身实力平平——这种小军官,在叶迦南麾下,没有一千也有几百。

    但随着与孟聚接触的深入,她越来越发现这个书生军官的不同寻常了。他的才干,他的善良,他的正气,还有他的勇气和神秘——这个令自己琢磨不透的年青人就象一汪深潭,表面平静无波,却是深不可测。她有种感觉,他应该还藏着更深的秘密。

    “叶镇督选择了他,不知是谁的幸运?”

    要与大群魔族斗铠对砍,破海营还力有不及,但要杀一帮烂泥般瘫在地上的魔族,那还真是不难。在吕六楼和王北星喝令下,铠斗士们动手砍下了这群魔族的头颅带走。在边塞军人眼里,这么上百个魔族铠斗士可是一笔不小的赏银和战功。

    破海营继续前进,接下来又接连遭遇了三、四伙魔族。这几次,大家都学聪明了,等柳空琴丢一个精神风暴将魔族轰得躺下了了,大家才过去砍脑袋,工作轻松。

    士兵们腰间绑满了魔族铠斗士脑袋,晃晃荡荡的象一串毛骨悚然的葫芦。战斗轻松,战果丰硕,想着回去能拿到的赏银和战功,他们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一片欢喜中,只有孟聚注意到,连续放了几个精神防暴,柳空琴本就白晢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上渗出了一层淡淡的汗水,光洁的额头上微微泛着光亮。

    “柳姑娘,没事吧?”

    柳空琴望孟聚一眼,轻轻摇头。

    “若是累了就说要勉强。”

    “知道了。”

    一行人继续前行只听前面的雪幕里的哨此起彼伏,又遭遇了一路胡人兵马。有前几次的经验,大伙对魔族已不再惧怕,众人相互打着趣:“喝喝,魔族又来送脑袋了!”

    “糟糕这边都拿不下了!喂,前面的魔族老兄袋你先自个保管好,明天再送来也不迟嘛!”

    雪幕中,两路兵马逐渐接近,魔族的军阵在雪幕中逐渐浮现。这路兵马的人数比前面碰到几路多得多,一眼望去竟有三

    铠斗士,而且打着旗号列整齐,与前面遭遇的为不同。

    但放在破海营眼前几百铠斗士不过是几百颗等着领赏的首级而已,大家笑嘻嘻地望着着各种挑衅动作,叫骂连天:“魔族崽子过来啊爷爷在这边呢,有种就过来啊!”

    王北星笑吟吟说:“孟长官,看那旗帜上的鹰,这该有个柔然族的大人物在吧?也不知道是不是酋长,砍了他能拿多少赏金呢?”

    “北星,不可轻敌。”

    王北星嘿嘿一笑,也不知他把孟聚的话听进去了没有。

    看着魏军只有十名铠斗士就敢嚣张地叫阵,那路魔族兵马反倒犹豫了。他们在原地徘徊了一阵,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三百多名铠斗士散开三排,缓缓朝这边逼过来。

    魏军铠斗士嬉笑叫骂着,然没把逼近的魔族当回事。但随着这路魔族兵马越逼越近,笑声和叫骂声都消失了,众人惊讶地望着柳空琴:都这个距离了,柳大师为何还没出手?

    在众人注视,柳空琴阖着眼睛,脸色苍白,眉头深锁。

    眼见敌人越逼越近,孟由得也紧张起来,走近她问:“如何?可是精力不足了?”

    柳琴猛然睁眼,双目神光闪闪:“我已经发了两个精神风暴过去,都没有效果!这路魔族兵是被人精神加持过的,他们也有瞑觉师!”

    孟聚大惊,急呼:“小心,准备迎!”

    恰这时,魔族铠斗士们发一声吼:“阿多~”他们陡然加速,猛扑而来,两股兵马普一接触,魔族军借着冲势就把破海营给杀退了好几步。

    虽然魏军的斗铠从质量上要比魔族斗铠要好上很多,但魔族的铠斗士实在太多,竟是三四名魔族对付一名魏军的架势,初出茅庐的破海营铠斗士给逼得手忙脚乱,顷刻间已有四、五人当场殒命,破海营薄弱的战线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被冲破了!

    孟聚贴近柳空琴,大声吼道:“能感觉到吗?魔族的瞑觉师在哪?”

    铠斗士的交战声轰然如雷,濒死的魏军将士惨叫声不住传入耳中,柳空琴额上出汗,眼皮直跳,她阖眼沉思一阵,陡然伸手一指:“那边,他就在那边!”

    孟聚猛然转身,柳空琴所指方向处正有一面魔族的鹰旗在猎猎飞舞,旗帜下面伫立着一群魔族铠斗士,他们并没有参战,只是遥遥望着战场方向。

    孟聚一个窜身就提刀冲了出去,一路上,不断地有魔族铠斗士想拦截他,但孟聚的速度太快,身法又灵活,他根本不与对方纠缠,总是轻而易举地闪过,兔起鹤伏几个起落就把拦截的敌人给甩掉了,迅速穿过了厮杀的战场。

    眼看一员魏将穿过厮杀战场直奔大旗而去,胡人兵马顿时大哗。一阵鼓噪声响,胡人的阵列中也分出三十多名铠斗士,他们抛下了正在厮杀的魏军,转身朝孟聚追来,嘴里哇哇怪叫着,声音里蕴含着焦急。

    孟聚弯着身子全力疾驰,他只有脚尖点地,两脚快得只能看见一轮虚影晃动,迎面吹来的风锋利得象刀一般吹过,吹得他眼睛生疼。

    孟聚目标的那面魔族旗帜下,数十名魔族铠斗士簇拥护卫着一个不穿斗铠的老胡人,那老胡人身形消瘦,胡子蓬乱,他穿着一身宽大的斑斓毛皮大衣,帽子上系着两条雪白的狐皮飘带子上戴着一串硕大的骨头念珠,手持一根人骨做的手杖,眼睛半开半阖,神色阴森又傲慢。

    那老胡人的地位很高兵们望着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尊敬和崇拜。

    一名魔族军官急急奔来倒在那老胡人面前:“国师,那边有个魏军正朝这边过来,请您老人家多留神。”

    那老巫师眼睛微睁,看了一眼正在急速接近的黑色铠斗士,神色漠然象看着一只小虫子在蹦跳。

    “不自量力的虫蚁,竟也敢妄想挑衅天神奴仆的尊严神的怒火会燃烧他的。”

    魔族铠斗士们齐齐跪倒,齐声吟诵道:“天神在上,我们定将他粉碎!”

    老巫师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手杖轻轻摆动,立即,三名铠斗士从他身边扑出那魏将猛冲而去。三人已打定了主意,这员魏将胆敢单身冲阵武艺定然不凡。不过自己倒也不必与他死拼,只要大家将他纠缠上片刻后面赶来的铠斗士赶到,前后合围道还怕他三头六臂不成?

    迎着魔族的铠斗士,孟聚的速度丝毫不减,一阵风般扑了进来。双方错身掠过的一瞬间,只见刀光一闪,孟聚毫不停留地继续前进,三名铠斗士却是惨叫一声,脖子上鲜血喷溅,当场倒地陨命。

    魔族兵将都是悚然动容,双方交错瞬间的动作太快,他们都看不清孟聚如何出手,只看到那个魏将闪过的瞬间,三个魔族铠士就被杀了--三名武装的铠士,竟连稍微阻一下对方势头都办不到!

    看到魏将连杀三人直冲而来,胡人巫师微微动容,怒道:“竟敢残害的天神的奴仆,让炼狱之火将这个渎神者焚烧,直至他的灵魂毁灭!”

    他用力摇动手上的骨杖,立即,又有十二名铠士从从他身边扑出。吸取了前三人的教训,这十二名魔族铠斗

    聚在一起,刀剑出,齐声喊杀,朝着魏将疾奔而去

    眼见双方就要接战,人影一闪,那魏将的身影竟是凭空在原地消失了,魔族铠斗士们控制不住自己冲势,竟险些与跟在魏将身后的追兵撞到了一起。他们慌忙收刀,在原地东张西望着:“去哪了?那人去了哪?”

    陡然间,魔族铠斗士突然醒悟,他们一齐抬头望天。

    在他们头顶的半空中,黑色的豹子在彤云密布的天际划过一道悠长的弧线,如苍鹰展翅一般舒展开四肢,“噗哧”一声轻响,那员魏将稳稳地落在了魔族铠斗士们身后,借着冲势一弹,继续向前奔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中带有一种力量的美感,让魔族兵将都看得呆了:“在奔跑中突然跃起,这么好的弹跳力,这样的动作——这魏将是人,还是真的豹子?”

    看见孟聚跃过拦截的护卫,那老巫师面露惊惶。此时他身边的铠斗士们已经不多,他不敢再派出人手去拦截,他望着奔来的魏将,摸着胸口的念珠,口中念念有辞。

    奔跑的孟聚突眼前一黑,一阵晕眩,但他立即醒悟,运起了瞑觉,头脑立即恢复了清醒——在旁人看来,那魏将只是身子微微一晃,那迅猛的奔势根本就没有变化!

    那胡人巫师对孟聚连使次巫术,但不知为何,平素百用百灵的招数用到这魏将身上却象泥牛入海,那魏将已经扑到了自己身前不远了!

    魔族巫师大,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国师的尊严和形象,急忙转身就。几名魔族铠斗士在身边护着他,而剩余的魔族铠斗士们则齐齐吼一声,擎出刀剑冲上来拦截孟聚。

    但已经冲到了这里,孟里容得这厮逃脱。他再次跃起,在半空中看得清楚,那胡人巫师已走出了十来步,恰好回头望来,脑袋和大半个身子都脱离了护兵的掩护。

    与空中腾起的魏将四眼对望,那老巫师露出惊骇的表情。

    孟聚人在半空,护臂上的劲启动,“嗖嗖嗖”三箭连续发出,魔族巫师面目和胸口同时中箭,惨叫一声当即翻倒。

    斗上配备的弩箭近射威力强劲,一箭就射穿了那巫师的脑袋,鲜血和脑浆喷涌而出,眼看是不活了。一击得手,孟聚也不耽搁,落地后立即豹子般窜了出去,冲出好远他才敢回头望了一眼。奇怪的是,那些护卫老巫师的魔族兵将们也不来追自己,而是都朝中箭的魔族巫师涌了过去,他们嚷着一句怪腔怪调的话,声音中饱含着震惊和不甘。

    “勿里啊多那萨,勿里啊多那萨!”

    “这群魔族,真是有点古怪。”孟聚不敢停留,绕了一个圈子奔回了破海营的阵地。这边的战斗已结束了,魔族士兵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破海营的铠斗士正在大砍人头泄愤,孟聚一看便知柳空琴已出手过了。

    柳空琴脸色苍白得更厉害了,显然连发几次精神风暴让她也感觉很吃力。

    “柳姑娘,刚才真是辛苦您了,刚才多亏了您。”

    “哪里,孟长官您才真的是辛苦。若不是您冒险杀掉了魔族的瞑觉师,我是一点办法没有的。孟将军骁勇无双,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直如探囊取物,空琴实在佩服得很。”

    “哪里,运气好罢了。”

    孟聚谦虚几句,他看了一下战场,就在刚才短短片刻的交战中,已经有十一名魏军铠斗士阵亡了。若不是杀掉了那个帮魔族兵加持的巫师,方才那一仗,破海营当真要全军覆没的。

    他回头望过去,魔族的那面大旗依然立在原地,那群魔族铠士远远站在那边,还在不断地叫喊着什么,那声音中充满了惊惶和不安。

    “六楼,那帮魔族在喊什么?”

    “启禀大人,他们好象在说什么国师或者大祭司死了——大人,您杀掉了他们的国师?”

    “没有吧?我只是干掉了一个脏兮兮的魔族巫师而已,没见到什么国师啊?”

    眼看主力部队已覆没了,簇拥着大旗的那路魔族铠士却没有逃走,五十多名魔族铠士悲苍地大吼:“勿里啊多那萨,勿里啊多那萨!”语调悲苍,连孟聚这个不懂魔族语的人都能感觉到这吼声中蕴含的悲愤。

    四面八方的雪幕中都传来了回应的呼吼声,茫茫雪幕中,也不知有多少兵马朝他们扑来,众位军官都有一种捅了马蜂窝的感觉,心里发寒。

    “所有人,结成圆阵迎敌!护住柳姑娘!”

    此时此刻,柳空琴是大家活命的唯一希望,这个道理就是孟聚不说大家都明白。铠斗士围成一个圆阵,将柳空琴护在了中间,铠斗士们背靠背地迎战来敌。

    魔族兵马此起彼伏地出现,四面八方的风雪中人影憧憧,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雪幕中射来了无数的箭矢,叮叮当当射在外围的铠斗士身上,好在铠甲厚实,这些箭矢都没能造成什么伤害。

    眼见弓箭无效,包围的魔族终于忍耐不住了,一群又一群魔族骑兵和铠斗士密集地越过雪幕出现,吼叫着扑向破海营,那声势惊天动地。

一百一十三 救援

    一次,孟聚才算见识到天级瞑觉师的真正实力。

    柳空琴双目紧阖,衣袖纷飞如蝶,双手急速地变幻着手势,捏着各种玄奥的法诀,口中喃喃低语地念诵着深奥的咒语。

    这一刻,纤细的弱质女子焕发着强大的气势,她屹然伫立在风雪中,衣裳却是无风自动,漫天飘絮没一朵能落在她的身上,连流矢经过她身周时都失去了力道,无声无息地落地。全力发动的柳空琴,就象一个高速旋转的锋利刀片一般,稍一接触便会切断手、切断脚!

    “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刀兵不能伤,水不能淹,火不能燃,无惧生死,绝断凡尘!”

    想起古籍中对那些强大瞑觉师的描绘,孟聚以前觉得那不过是夸张而已,但看到柳空琴,他才知道,那很有可能是真的。

    虽然看不见也不着,但铠斗士们都知道,柳空琴的精神风暴正在一个接一个地发了出去,那一排又一排不断倒地的魔族兵将就是明证。

    破海营防御圈二十步以带,这已成了毁灭的禁区,蜂拥而来的魔族铠斗士和骑兵象是遭到一个无形巨人的铁臂横扫,一路接一路地被击溃,魔族斗铠士们抱着头盔呻吟、惨叫着,满地打滚;魔族骑兵纷纷坠马倒地,纷乱如秋风扫落叶。

    地上到处都痛苦得抱着头辗转打滚的魔族士卒,失去主人的战马悲戚地嘶鸣着,乱蹦乱走踏着地上的人体,魔族兵将的惨叫声甚至盖过了风雪的呼啸声。

    魔族战士并不畏惧刀交战,但凡是靠近那路魏军的勇士都会无缘无故地发狂发癫、倒地惨叫,活像他们被邪灵附身了一般,这恐怖的情景着实吓坏了不少人,窃窃私语声传遍魔族的军阵:

    “那魏军,他们定是有恶灵护身的,他们会使妖法!”

    “天哪。连国师都被他们害了。我们凡如何能对抗邪灵呢?”

    “快跑吧弟兄们莫要让恶灵住了灵魂!它要把我们拖进地狱里用火焰焚炼地!”

    眼看友军一路接一路地毁灭。邪灵地力量凶得厉害。后续地魔族骑兵和铠斗士终于失去了勇气。他们掉转了马头。抛下那些昏厥地同伴策马逃了。队伍消失在茫茫雪幕中声匿迹。

    眼见这一幕。破海营欢呼雀跃呼如雷。

    孟聚对柳空琴兴奋地喊道:“柳姑娘。您休息一下!魔族全被打跑了。剩下地事就交给我们了!”

    柳空琴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挂满了晶莹地汗珠。听到孟聚地呼声。她停了法诀。望了一眼孟聚眼中有一丝凄凉和悲哀。她低声问:“都打跑了吗?”

    “跑了跑了!没跑的都躺在地上了,柳姑娘您太厉害了!”孟聚隐隐奇怪空琴为什么要问?她不会自己看吗?

    仿佛猜到孟聚的想法,她凄婉地一笑:“我看不到了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孟督察,救镇督,拜托了。。。”

    没说完,柳空琴身子一软,已是软软地瘫倒。孟聚大惊,他连忙一把扶住了她的腰,缓缓将她放倒在地上,急忙伸手探去,感觉她的鼻息虽然微弱,呼吸倒还沉稳,看来只是脱力虚脱,他这才放下心来。

    想到柔弱的柳空琴为救叶迦南能拼到这种地步,将自己生命最后一丝潜能都发挥出来,孟聚不能不悚然动容。

    “弟兄们,柳姑娘为了护卫我们,已经累得倒下了。接下来,就要轮到我们来保护柳姑娘了。弟兄们,大伙可不能让一个女孩子给比下去了。”

    为保护众人,柳空琴不顾生死的使用瞑觉,最终不支倒下,众位铠斗士都是看在眼里。想到自己堂堂男儿,却要靠一个女孩子庇护,众人心中很不是滋味,既感激又惭愧。

    众人齐声道:“大人放心,我等发誓,哪怕死剩最后一个人,我们也要护着柳姑娘安然无恙——倘违此誓,天诛地灭!”

    话音未落,雪幕中人影憧憧,又有一路兵马出现了。

    呼哨声中,警报频传,斗铠士们急忙列阵迎战,都是心下叫苦:“不是这么背吧?刚发下毒誓,马上就应验了!”

    眼见这路兵马在雪幕中渐渐现身,众人都愣住:这路兵马中既有铠斗士也有步兵,但无论步兵还是铠斗士,他们统统是黑色的,头顶一面黑底白虎旗猎猎飞舞——这竟是一路魏军的兵马。

    看到面前同样是黑色的斗铠士们,这路魏军兵马也显得有点吃惊。有人在阵前向这边喊话:“我们是靖安守备旅的!请问,在这边援手的是哪路的弟兄啊?”

    “我们是靖安东陵卫的兵马!请问贵部是哪位大人统领?”

    听闻靖安东陵卫的名字,过了一阵,又有一个铠斗士出来喊话:“靖安东陵卫?请问孟副管领是否在军中?某是守备旅的齐鹏,孟长官在吗?能否让他出来说话?”

    听出了齐鹏那粗豪的嗓音,孟聚亮起嗓子回应:“齐兄弟,我是孟聚!”

    双方阵前喊话,为的就是确定对方身份,以防魔族假扮偷袭。既然认出了熟人,

    不用怀了。孟聚越众而出,那边也有个铠斗士奔都掀开了面罩,孟聚看得清楚,正是齐鹏。

    两名铠斗士用力拥抱了一下,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欢喜。

    其实,孟聚与齐鹏兵没有很深的交情,只是大败之后,能在敌后的险境里能碰到一路友军,而且这路友军还是故交,这实在是难得的惊喜,二人都感到十分兴奋。

    “孟兄弟,真是太好了想到在这边能见到你们!”

    想到刚才自己还想见死不救,孟聚有点心虚:“齐兄弟,你们脱险了,那真是太好了!方才见到你们被围,我们还想过去解围,却在这里被魔族崽子给拦住了!好在齐兄弟你神勇,终于杀出了重围,我这才安下心来。”

    “哈哈,孟兄弟你别帮老哥脸上贴金了。”

    齐鹏笑声依然那么豪迈:“哥心里明白着,我们能突围不是倚仗了你们破海营弟兄?那时魔族崽子把我们攻得喘不过去气来了齐想着这次算完蛋了,忽然他们后边传来一阵叫嚷,这帮家伙就统统退了下去,我们可算死里逃生了,哈哈!那时老齐还有些纳闷呢没想到这帮家伙却是统统跑到孟兄弟这边来受死了!”

    他打量着满:~滚挣扎的魔族兵将,咋舌道:“厉害是厉害!孟兄弟,你们这可是俘虏了上千的魔族兵将啊!这个功劳可是大得厉害!”

    想到这一仗的真正功柳空琴还在昏迷中,叶迦南更是凶吉未知,孟聚心情有点低落,他勉强笑笑:“哪里,不过是因人成事罢了。

    齐弟拜托你一件事好吗?”

    齐鹏拍着胸口,豪迈地叫道:“孟兄弟刚救了咱守备旅上下上千条性命说什么拜托!有事你就只管吩咐下来就是了,老齐豁出性命也要帮你办妥了!”

    “不敢当。齐兄弟们还有急处理,这里的俘虏就麻烦你们帮处理了可成?”

    齐鹏吃惊得眼珠都快要喷出来了,他与孟聚搭话,本来就是存了一些讨便宜的心思,靖安署有一两千的俘虏,单靠破海营那几十人是不好处理的。他本想帮破海营砍下俘虏首级,然后厚着脸皮想找孟聚要一些首级来充战功,倘若孟聚大方给个一两百那是最好,不然有个几十首级也很满足了。靖安全军大败之下,守备旅能有几十首级的战功也算能交差了——不料孟聚却是一口气把这么一两千颗首级都送给了自己!

    “这。。。这怎么能行?孟兄弟,你莫不是开老齐玩笑吧?”

    齐鹏久在边塞,知道战功的可贵。这么上千颗首级的战功,不要说自己,就是自己的上司肖恒都可以籍此升上一两级的,更不要自己和对方都只是管领级的,凭着这战功直升到旅帅级也不是难事。

    孟聚心急去救叶迦南,他对齐鹏拱拱手:“自然不是开玩笑,齐兄弟,回去再跟你详谈解释,后会有期,兄弟先走一步了。”

    “孟长官且慢,老夫还有一言。”

    听到那苍老的声音,孟聚不得不站住了脚步,他恭敬地行礼:“肖将军!”

    大败之下,靖安守备旅的旅帅依然神色威严,气度沉稳,浑不见半分沮丧。

    他对着孟聚深深弯下腰来:“此次守备旅能逃得大难,全赖靖安署的弟兄们不计危险前来救援。肖某在此谢过了!孟长官,大恩不言谢,守备旅但还有一个兄弟活着,都不会忘记这个恩情的。”

    包括齐鹏在内,守备旅官兵们齐齐跪倒,雪地里一片人头涌动:“多谢孟长官高义,多谢靖安陵卫诸位兄弟高义!救命大恩,我等终生难忘!”

    “啊。。。”孟聚心急如焚,却依然不得不单膝跪倒还礼:“不敢当!同袍相助,彼此援难,此为理所当然之事,诸位兄弟快快请起。”

    双方谦让了好一阵,守备旅官兵才起身站起。肖恒做个手势,有人从后面抬出了一具尸首和一面旗帜。

    肖恒目光炯炯:“孟将军,我们在那边捡到了这面旗还有这个胡人,您不知可有印象吗?”

    孟聚匆匆一眼望去,已知道此人便是那个被自己射死的巫师。他坦然地点头:“此人是魔族的瞑觉师,他躲在后面装神弄鬼,被我逼近身去三箭便射死了他。当时记得一箭射在他面目,一箭射在他胸口,还有一箭射偏了。他的部下召集不少人马前来找我们报仇,但都被。。。被我们破海营击退了。”

    肖恒蹙着眉头专注地听着,听孟聚说得丝丝入扣分,他舒展开眉头,缓缓点头:“难怪怪如此!老夫还奇怪,为何魔族要抛下我们来找你们了,原来却是因为孟长官您杀了他们国师。孟长官,您可知道这人是谁?此人可是大大有名,号称柔然第一神通的国师,与我朝可是血仇无数,当年朝廷可是对他。。。”

    肖恒摆开一副讲长篇历史故事的架势,但孟聚此刻心急如焚,哪里听得下。他很不礼貌地打断肖恒:“肖将军,抱歉下官无礼了实在是身有急事,不得不走了,改日再来向大人您您

    谢罪!”

    “啊,孟长官这么急着要去哪?回去的道上可能还会遭遇魔族兵马,不如我们合兵一处一起走?人多力量也大到时碰到小股魔族兵也可以硬冲过去。”

    “抱歉,说来惭愧部的叶迦南镇督被魔族兵马和申屠绝的叛军夹击,情形十分危急,我破海营必须要去救援叶镇督。”

    肖恒十分震惊:“申屠绝那个恶贼,他竟这么大胆包天?今天黑风旅败坏大好战局不说,他还敢攻击叶镇督的兵马?真是疯了!”

    “此獠丧心病狂,确实已丧失理智了。”

    齐鹏插嘴道:“孟官若黑风旅和魔族兵马都在围攻你们省署,你们这么一丁点人马过去能济什么事?还不是白白送死。。。”

    齐鹏没说完肖恒已对他目以视:“闭嘴,你这个没脑子的!”

    齐鹏自知失着舌头道歉道:“抱歉,孟长官乱说的,您别介意。

    但您这样过去,实在太了。”

    孟沉默片刻,此刻,在他脸上浮现的,是肃穆和决毅。

    他平静地说:“肖长官,齐兄弟,镇督大对我有恩。为救她,我和诸位弟兄们已将生死抛诸脑外。”

    就象钻石总会发光一般,真的勇气无论在哪里都会受到尊重,边塞男儿重意气轻生死,最佩服的就是无惧生死的豪杰壮士。眼看着一介书生的孟聚为救自己的上司不惜自赴绝境,肖恒和齐鹏都是肃然起敬,目露敬意。

    对着孟聚,肖恒庄重地行了一个军礼:“孟聚,你虽然是书生,但也是老夫见过最有种的男人!老夫恨不得早生三十年,能与你并肩杀敌,比试一番勇气。虽然现在老夫气血已衰,跟去也只会成为你的累赘了,但守备旅还是有好汉的!”

    老将军陡然转身面对众兵将,吼声如雷:“东陵卫的弟兄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他们救出了我们,现在还要去帮友军解围!难道我们守备旅就没有知恩图报、不怕死的好汉了吗?陵卫的弟兄们带种,难道老子的人都是一伙穿裙子的娘们?弟兄们,你们怕死吗?”

    守备旅的士兵们狂吼如雷:“绝不!我们绝不怕死!”

    “好,带种的男人,给老夫站出来!”

    几百名士兵从队列里跨了出来,士兵们昂首挺胸,手握刀剑,自有一股冲天气势。

    肖恒满意地点头:“好,这才有点男人的味道,你们不是婆娘!不过靖安署的弟兄们都是铠斗士,我们的步兵就留下处置战场吧——铠斗士,愿出战的,出列!”

    三十多名黑甲的铠斗士应声出列,喝道:“大人,我们愿随陵卫的弟兄前去杀敌!”

    肖恒望着他们,疾声厉色地喝道:“你们听好了!你们这次出战,无论胜负,老夫都会给你们记上一等战功赏赐!但倘若有人贪生怕死、畏缩不前,在外面丢了守备旅的脸,就是孟长官宽宏大量饶了你们,回来老夫也决计不会放过!都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大人!”

    齐鹏也走过来,对孟聚说道:“孟长官,倘若你不嫌弃,俺老齐也跟着你去!不敢说能帮上多少忙,但保证不拖你后腿就是了。”

    眼见守备旅愿意援手,孟聚顿时大喜。守备旅的官兵都是老兵,厮杀经验丰富,有了这群经验丰富的铠斗士加入,救出叶迦南的希望就大了很多。

    他望着众人,陡然单膝跪下,高声喝道:“肖将军,守备旅的弟兄们,谢谢你们!此恩此德,孟某终生难报!”

    他微微哽咽,不知如何表达胸中那激烈澎湃的感情,最后只能吼出一声:“弟兄们,我们同生共死!”

    回应他的,是热血男儿们热烈的吼声:“同生共死,我们同生共死!”

    那充满了激荡热血的呼喝,在茫茫的雪海中远远地传播开来,震得满天的彤云也裂开了一条隙缝,一缕金色的阳光给昏暗的天地带来几分光明。

    茫茫雪海中,黑色的铠斗士们散开了阵型,一边前进一边搜索着。因为柳空琴的昏厥,破海营失去了与省陵署联络的渠道,也失去了指示前进的导引。为了寻找省陵署,救援兵马只能在茫茫大雪中向东一边搜索一边前进,在看不到十步外的大雪中艰难跋涉着。

    一路战斗和跋涉,看不到尽头和目标,不少铠斗士都感觉到了疲惫。但谁都不敢说要休息。那位仿佛永不知疲倦的孟长官,他冷峻着脸走在队伍的最前头,眼里象是有两团熊熊的火焰在燃烧着。

    看到他,众人都是明白,这时候,跟孟长官说什么都没用的。

    “大人,停一下!”

    右手方向响起了呼声,孟聚停住了脚步。王北星从雪幕中冲了出来,他手上拿着一块东西:“小伙子们在地上捡到了这个,长官您看下?”

    看到了王北星手上的东西,孟聚的心脏陡然抽紧:那是一面黑底的白狼旗,正是省陵署的旌旗!

一百一十四 遭遇

    聚死死地盯着这面白狼旌旗,面上肌肉抽动,眼里几来了,那狰狞的表情,让旁边的铠斗士都看得害怕起来。

    “这旗子,是在哪捡到的?”

    王北星领着孟聚过去指点:“就是这里了。”

    雪地到处是殷红的血渍和凌乱的脚印,脚印已被雪掩埋了浅浅一层,孟聚的眼角微微抽搐,心底里,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对他说:“来迟了,笨蛋,你已经来迟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把所有的忧虑和恐惧都排出体外,清越的声音传遍全队:“传令:掉转方向,顺着这脚印追下去!加快速度!”

    知道省署兵马在前面,饥寒交迫的铠斗士们都振奋起了精神,一百多名铠斗士在雪地里散开来奔跑着。路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交战痕迹,战死者的尸首遍地是,有黑衣的陵卫官兵,有白衣的胡人,也有黑风旅叛军的尸首。越往前去,尸首凋零得就越是密集,黑衣的士兵们安静地躺在皑皑白雪中,象是给雪白的大地描上了一缕黑色的花边。

    看着东陵卫伤亡惨重,孟心情越来越往沉重,他不发一言,绷着脸只管前进。

    “大人,这边发:一个兄弟,还活着的!”

    闻听此言,孟聚立即扑声响那边。几个破海营铠斗士聚着围成一个圈,正在救助着一个重伤的铠斗士。

    “兄,醒醒!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那铠斗士地胸口被利器击了。鲜血冻结在伤口处。白狼头徽章被血污模糊了。他地神智倒还清醒漠地看着面前众人。沉默地不发一言。任凭众人怎么问都不说话。

    孟进来。看着那铠斗士冷硬地眼神念一动。他蹲下将嘴贴近了对方地耳朵将腰牌摆在他面前。声音沉稳而低沉:“兄弟。醒醒!我是东陵卫靖安陵署地人。我们是来救援你们地。

    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叶镇督在哪里?”

    听到“东陵卫”几个字铠斗士涣散地眼中陡然出现了光泽和神采。也不知他从哪里来地力量。一把抓住了面前地腰牌眼前仔细端详着。手微微地颤抖。他嘴巴微微蠕动着。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到:“你们是。。。东陵卫地人?”

    “是!我是靖安东陵卫副总管孟聚!”

    “孟长官。。。申屠绝谋逆。黑风旅叛变了。他们偷袭我们。我们。。。被打散了快救。。。救镇督大人。。。。。。”

    “是,我们已经知道了。镇督大人在哪?她往哪边去了?”

    那铠斗士巍巍着举起了颤抖的手东南方向一指。

    “是那边吗?是东南方向吗?”

    铠斗士微微颌首,这个动作仿佛已耗尽了他的全部力量只举在半空的手颓然落下,毫无生气地摔在雪地里。他的眼睛依然圆睁着凝视着灰蒙蒙的天空。

    孟聚慢慢地站起身来,他对着地上的遗体行了个注目礼,然后拔腿向东南方奔去,铠斗士们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一群人在雪地上大步奔跑着,将脚下的雪踢得半人高,雪花和烟尘弥漫。

    奔了约莫半柱香功夫,前方的雪幕中逐渐传来打斗声,听到那声音,孟聚顿时高兴起来:还有人在抵抗。破海营向声响方向冲过去,却见两名黑色的魏军铠斗士在与五名白色的魔族铠斗士在打斗着。

    看到一群黑色铠斗士突然从雪幕中冲过来,打斗的双方都愣了一下。

    “兄弟们莫怕,东陵卫靖安署前来增援了!”

    孟聚冲过去,几下就将一个魔族铠斗士砍倒,剩下的魔族眼见魏军斗铠源源不断地出现,吓得掉头就逃。孟聚也不去追他们,他急着找魏军铠斗士打探消息:“兄弟,问个事——呃?”

    他才突然发现,两个魏军铠斗士早跑得远了。

    “喂,我们是靖安陵署的,你们不要跑啊!”

    喊声遥遥传过去,那两个铠斗士跑得更快了。吕六楼看出点端详,他提醒孟聚:“大人,他们斗铠样式好象是边军那边的,弄不好是黑风旅的人。”

    “黑风旅?申屠绝不是投降了魔族吗?他们跟魔族打什么?”

    这个问题,谁也没办法解答。孟聚在原地愣了一下,狠狠一跺脚:“追下去!”

    破海营一路紧追那两个铠斗士,但追出一段距离,士兵们陡然站住了脚步。

    眼前是一片和缓起伏的丘陵地带,皑皑白雪覆盖了山峦优美起伏的曲线。就在这片低矮的丘陵间,一场令人震撼的厮杀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成千上万的魏军和魔族正在进行着战斗,在雪地上,黑色的魏军与白色的魔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刀光剑影,铁骑横啸,斗铠对冲,两军士兵蹦跳、跑动、厮杀着,就象一副背景鲜明的对比画。

    乱了,全乱了,这是一场彻底的大混战,不但魏军与魔族交战,魏军内部还在内讧着,白狼标志的东陵卫也在与白虎标志的边军混战着。各方都给打乱了阵型和队列,各方人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士兵敌我混杂,捉对厮杀,忽然是魔族与东陵卫交战,忽然又是魔族与黑风旅叛军交战,忽然又是东陵卫与黑风旅叛军交战,那无数的厮杀。纷乱和嘈杂,汇成了一个不断吞噬着生命的巨大漩涡。

    看着眼前兵荒马乱的景象,破海营官兵都是脸色发白。这么大的混战,战场纷乱如麻,省陵署的部队早被打散了,看不到旌旗和指挥,哪里找叶迦南去?!

    众人正在观望,忽然呼啸声响,后方突然冲来了一伙交战的魔族和魏军,乱兵席卷而过,黑白两色的斗铠如潮般冲来时把破海营兵马也卷入了战团,队列被冲得支离破碎。

    混乱中,几个魔族铠斗士看见孟聚是个军官,兴奋朝他围攻而来。被围攻的孟聚一边后退闪避一边还击与一个魏军铠斗士背靠着背互相掩护着尽全力地与四周不断出现的魔族铠斗士们周旋。

    混战中,双方都是以快打快,刀光闪烁,清脆

    轰鸣声连续不断。孟聚一连砍倒了两个魔族铠斗士后的魏军也是武力不弱人并肩合力,好不容易杀出了围困。

    孟聚气喘嘘嘘对并肩战斗的伙伴打着招呼:“这位兄弟,好俊的身手!怎么称呼?”

    “我叫张雷,兄弟多谢了,你是。。。”

    那魏军爽快地回答着,突然脸色大变——他看到了孟聚铠甲上的白狼头标志。

    几乎在同一时刻,孟聚也忽然看到了他肩甲上的狂风标志。

    两人大惊急忙刀戒备着,四目相对知为何却是迟迟没有出手。

    正僵持着,又一股混战的马涌过二人都卷了进去。待孟聚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闯出来时,人影纷纷是已不见了那位黑风旅斗铠士。

    回想着刚才一幕,孟聚若有所思。在张雷的眼中,他看到了惊惧、迟疑和无奈,那不是一张穷凶极恶的脸——跟着申屠绝走上这条道路,或许他们也是很不情愿的吧?

    几番冲突之下,孟聚已知不觉被冲到一片起伏的丘陵边了。他张望左右,只见人影憧憧,乱兵纷纷,却是不见了破海营的人马。

    “吕楼!王北星!齐鹏!”

    孟聚高呼着部下们的名字,是无人回应。他举目眺望,只见天地一片苍茫,四面都是密集的飘雪,各路兵马纷乱如麻,哪里找破海营的人去?孟聚寻找着刚才过来的路程,握着刀一路走回去,一路小心避让着周围的乱兵,走了一段,他听到有人在呼唤:“孟长官,孟长官。。。孟总管~”

    听:是吕六楼的声音,孟聚惊喜地大叫:“我在这!吕六楼,快过来!”

    两边会合,大家都是十分欢喜,吕六楼紧紧握住孟聚的手:“大人,刚才你突然被冲散离队了,真是吓死我们了!倘若您出个什么事,我们如何回去见蓝长官?”

    “咳,是我不小心,让弟兄们担心了。柳姑娘可好?弟兄们可好?”

    “柳姑娘还好。我们安排了弟兄不要上阵厮杀,专门负责背着她。倒是我们与王北星和齐鹏的两队人马失散了,想来他们也在找我们吧。”

    “好,莫要与魔族和叛军乱兵纠缠,我们找到镇督就好。

    孟聚正说着话,一阵大风吹过,风中隐隐传来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男人说话声:“。。。放在哪里了。。。交出来。。。放你。。。”

    战场喧嚣杂乱,各种声响纷杳入耳,孟聚也没留意。走出一段路,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我觉得隐隐不妥?刚才听到的说话声有点耳熟?”

    他站住了脚步,皱着眉头沉思着。

    吕六楼见孟聚突然停步,好奇地问他:“大人,您怎么了?”

    “申屠绝,这是申屠绝的声音!”

    孟聚突然大叫一声,将吕六楼吓了一跳。

    听出了申屠绝声音,孟聚血脉贲张,浑身的毛发都竖起了起来,亢奋无比。他也不答吕六楼的话,提着刀突然猛冲了出去。

    吕六楼追在他身后,一路高呼:“孟长官,您要去哪?等等我们!”

    但孟聚实在等不得了,他躲过乱兵和流矢,绕过了一道低矮的丘陵,立即,一幕战斗的场面呈现在他眼前:一名王虎斗铠士与一名贪狼斗铠士正在雪地上跃动着、激战着。在那战场的周围,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铠斗士和普通陵卫官兵的尸首,显示了刚才战斗的惨烈。

    贪狼铠斗士伤痕累累,全身的铠甲都被打得支离破碎,他却依然挥舞着钢刀,奋不顾身地阻挡对方,高呼着:“镇督大人,快走!快避开!”

    看着他拼命挣扎,那王虎铠斗士只是冷笑一声,手中巨大的刀一格一挡,那贪狼铠斗士的钢刀当即脱手飞出,接着刀如雷霆般一个直劈,将对手从头顶到脚劈成了两半,鲜血和内脏喷洒,血腥扑鼻,熏人欲呕。

    砍死了最后一名护卫,王虎铠斗士慢条斯理地将刀插在雪地上,空着手缓缓向前逼近,姿态嚣张至极。

    “叶镇督,你无谓让部下白白送死的。交出那些材料来,我放你活命就是,我申屠某,一向言而有信!”

    “申屠绝,你以为我就那么傻,还会信你的话吗?”

    东平镇督穿着一身银铠,甲盔上已有多处破损。她腿上受了伤,身子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却是依然举着剑与申屠绝对峙着,脸露愤怒。

    看着眼前的女子站立不稳还敢持剑抵抗自己,申屠绝微微眯着眼,眼缝里露出一丝轻蔑。

    他蒲团大的手掌一挥,“叮”的一声轻响,叶迦南长剑脱手飞出,也不知被打到了哪里。她惊呼一声,脸露惊惧,踉踉跄跄着后退了两步。

    申屠绝猛跨一步,大手一探,已抓住了她肩头,将叶迦南如抓小鸡般提了起来。她面露痛苦,却是银牙轻咬丹唇不发一言,闭眼不看对方。

    “叶镇督,你放心,我也不愿和你们东陵卫和叶家结下死仇,只要你把我的那些笔录和材料还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恩怨一笔勾销,以后——呃?”

    突然,申屠绝眼前一黑,头脑一阵晕厥,身形摇晃站立不稳。这种感觉他却是经历过的,马上转头望去。茫茫雪幕中,一名身形颀长的黑色铠斗士正如黑豹一般无声无息扑近,速度之快直如脚不沾地飞行,一眨眼,他已掠过了十来步距离,眼见已是快到跟前了!

    看到来人,申屠绝心头一震:“又是这个家伙!”

    眼见娇小的叶迦南在凶残的申屠绝手中如刚出生的小鸟般脆弱,孟聚心如刀割。生怕申屠绝伤害叶迦南,他一边发出瞑觉来干扰对方,一边喝道:“申屠旅帅,莫伤镇督!大家有话好说,万事可商量!”

    嗯,勤奋又努力的猪又来讨月票了!谢谢大家。)

一百一十五 冲冠

    在孟聚身后,破海营的铠斗士接二连三地出现,都在奔来。

    申屠绝掀开了斗铠的面罩,注视着奔来的铠斗士们,他冷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对比疾扑而来的孟聚,他的动作显得缓慢无比,一拳击在叶迦南胸口,然后将叶迦南向旁边高高一抛,他自己却是转身一窜,消失在茫茫的雪幕里。

    孟聚大惊,猛扑上前,终于在落地前接住了叶迦南。感受着怀中女孩子柔软的身体,他心情激荡,眼泪都流出来了:“镇督,恕末将救援来迟了!”

    叶迦南的双眸明亮如星,平静地注视着孟聚,她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痛苦,有的只有泉水般的宁谧:“小孟,你来了。

    。。辛苦你了。。。”

    “是,我来迟了。镇,你没事吧?”

    “申屠绝的口供和材料,都我书房暗柜里的第二个格子里。。。我已经写好了奏折。。。你帮我呈上朝廷,杀申屠绝。。。和拓跋雄。。。”

    话间,少女出现了一丝殷红的东西,但血丝很快变成了血流,流淌得越来越急,越来越多,鲜血染红了叶迦南苍白的脸颊。急速涌出的鲜血哽咽了叶迦南的喉头,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眼神逐渐黯淡,明亮的眼睛慢慢阖上。

    孟聚如受重锤,浑身站立不稳。他在地上,摇晃着叶迦南的肩头道:“大人,您醒醒,您醒醒啊!坚持一下,我就带您回城去找郎中!大人您醒来啊,您不能睡啊!”

    激动之下,他的声音象在哭又象在嚎。

    听到孟聚地呼唤。叶迦南又睁开了眼。着孟聚焦急地脸。她脸上绽开了笑容梅花般一般。她嘴唇蠕动着。孟聚急忙把耳朵凑到叶迦南唇边到了细不可闻地声音:“笨蛋地小孟啊。。。抱住我。。。我好冷。。。”

    豹式铠护臂和护腕上都有利刃。孟聚手忙脚乱地将护臂和护腕脱下。笨拙地将叶迦南拥入怀中。叶迦南地头靠在他地肩头上。柔软地秀发擦着他地脸庞痒痒地。他闻到了少女熟悉温馨地体香和发香。听到叶迦南轻声地说:“小孟。。。对不起了啊。。。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了。。。”

    孟聚屏住呼吸。身子发冷般颤抖着。他在等叶迦南继续说下去。

    过了好久。他什么没听到。靠在他肩头地头慢慢无力地垂了下来。少女纤细地手依然紧紧地握住他地大手是已经变得冰冷。

    远处地交战声依然在不断地传来。这里却是静寂无声。孟聚抱着怀中地少女雕塑般凝固着。纷纷白雪打在他们身上|快盖了白白地一层。

    大雪纷飞。狂风呼啸雪中。身穿黑甲地男人们沉默地伫立着。一个接一个地脱下了头盔。肃穆地低下了头。

    “大人,请您。。。请您节哀吧。镇督大人。。。她已经去了。”

    听到吕六楼的声音,孟聚僵立的身子猛然抖了一下。他惊惶地抬起头来,一个个望看着铠斗士们,哀求地望着他们,仿佛是盼着他们谁说一声:“不,镇督大人还活着!”

    铠斗士们纷纷避开了他的目光。历经无数牺牲和苦战,终于来到了这里,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局,众人都是心情悲苍。看这个男人悲哀和绝望的脸,大伙掉过了脸不忍再看,不少人已是泪水流淌。

    孟聚小心翼翼、象是怕惊醒了怀中熟睡中的人一般,温柔地将叶迦南放在雪地上。

    少女镇督静静地躺在白雪上,象是躺在柔软的绸缎上。即使死亡也无法夺取她的容颜和美丽,少女镇督凝视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神情安详。

    孟聚端详良久,轻轻将叶迦南脑后一缕柔顺漆黑的秀发割下,珍重地藏进了怀里。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温柔地帮叶迦南拂去了脸上的雪,将她的眼皮轻轻地阖上了。

    “你放心吧。”

    “小孟~”温柔的呼唤犹在耳边,泪水模糊了孟聚的眼眶,大滴大滴的泪水溅落在雪地上。最后望了一眼心爱的女子吗,孟聚实在不忍离开。

    他站起身,一件件地穿好脱下的护臂和护腕,走过去拔起了申屠绝插在地上大刀,拿在手中挥舞了两下。孟聚的声音微微有点颤抖:“吕六楼!”

    “是,孟长官!”

    “不管用什么法子,你帮我将叶镇督带回城中。倘若她损了半根毫毛,我要你人头。”

    “是,大人!哪怕死,我也不会让魔族碰到镇督大人半点。”

    孟聚点头,他的脸上流淌着滚滚的泪水:“谢谢你,六楼。”

    他一个接一个地望过铠斗士们,声音哽咽:“也谢谢大家,你们。。。多保重,我欠弟兄们的,容我来生再报了。大家,再见了!”

    他向着众人笑笑,笑容中,滚烫的热泪滴滴溅在了雪地上。他也不说话,提着那刀向前一冲,身形箭一般窜了出去。

    众人大惊,急忙追出几步,喊道:“大人,你去哪?我们一起回城吧!”

    但孟聚却是毫不停步,一晃眼,他已去得远了,身影消失在稠密的雪幕中。

    ~~~~~~~~~~~~~~~~~~~~~~~~~~~~~~~~~~~~~

    凌烈的寒风刮得脸庞生疼,大片地雪花击打在脸颊上,风雪中,孟聚不停地向前走,走着,他不敢停下,因为一旦停下,胸口激荡的热血便要将他烧死,他浑身滚烫,每一根毛发都被怒火滚滚灼烧着,血管里流淌的已不是血液而是火焰!

    “申屠绝,给老子滚出来!申屠贼子,出来受死!黑风旅的杂种,统统出来受死吧!”

    茫茫风雪中孟聚横提着大刀,杀气腾腾地高呼狂吼,旁若无人。在这纷乱的战场上,大伙低调保身还来不及,有个魏军铠斗士竟如此嚣张,无论敌我都大为吃惊。

    走不多远雪幕里冲出了一伙魔族铠斗士。他们见到有个魏军铠斗士落单,兴奋地呼喝一声,朝孟聚猛扑而来。

    “滚

    要找的不是你们!”

    魔族兵听不懂华族语,哇哇怪叫着扑近身,但是迎接他们的,是一道凶悍的刀光刀横过,三个魔族铠斗士连人带武器都被斩成了两截,冲天血雾喷天而起,激溅得方圆数米内都是一片血红。

    三个被腰斩的魔族兵一时没死,半截身子在地上辗转翻滚着,凄厉的惨叫声撕裂耳膜。

    孟聚一手持刀气腾腾地踩着魔族兵的尸首走过,看都没看旁边的胡人兵马一眼是把他们当做了草鸡木偶。他周身散发着如如狮如虎的凶悍杀气,浓厚得有如实质。

    看着浑身是血的魏将在面前毫无戒备地走过族士兵没一个人敢稍微动弹,也没一个人敢出声说话们恐惧地看着他,手中的兵器在不断地颤抖着,空气中有一股臭气,有人已吓得屎尿齐流。

    待他走得远了,人兵才敢大口喘气,惊呼纷纷:“煞神,这当真是一尊煞神!”

    孟聚提着大刀,在风雪茫然地走着,哪里有人影他都要走过去看一番,发现并非申屠绝,他才失望地掉头离开。

    仿佛也知道名血迹斑斑的魏将不好惹,孟聚这样到处乱闯,竟也很少有魔族向他邀战。即使偶尔碰到些不长眼的叛军或者魔族,孟聚总是很不耐烦地将他们一刀砍了,然后在对方同伴恐惧的眼神注视下失魂落魄地走开。

    “申屠绝,出来受死吧!孟聚就在这,出来杀我啊!”

    一路不断地吼叫着,孟的嗓音已变得沙哑难听。他圆睁了通红的眼睛,象喝醉酒的人一般在战场上到处梭巡着,寻找着那个高大魁梧的人影。在刚才,申屠绝的身形已象刀刻一般铭刻在他心中了,他坚信,只要看到,自己就一定能认出他来!

    向南走了一段,孟聚陡然站住了脚步:方茫茫的风雪中,伫立着五个漆黑的身影。

    五名虎铠斗士并肩而立,明亮的刀剑在风雪中闪烁着亮光。一个穿着漆黑铠甲的魁梧身影越众而出,他喝道:“孟聚,你便是不来,我还要去找你呢!你自寻死路,那真是太好了——跟叶迦南一块去死了吧!”

    看到这个身影,听到这个声音,孟聚瞳孔猛然收缩,一股热血上涌,冲得他眼前一片模糊。这一刻,天地消失了,风雪消失了,茫茫天地间,他只看到了那个身穿黑色斗铠的男人。

    申屠绝挥挥手,四名王虎斗铠士拔刀应声扑出,这四人都是黑风旅中的菁英高手,四人各使绝招,朝着孟聚扑去。

    自始至终,孟聚始终盯视着面前的魁梧大汉,他连眼角都没望向扑来的几个人。

    “哭鼻子的东陵卫小狗,受死吧!”

    “滚开,别碍事!”

    一道漆黑的刀光毫无预兆地突兀地掠过空中,“霹雳格拉~在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砍劈声中,飞溅的热血伴着被几个破碎的头颅同时喷上了半天高。

    四名铠斗士三人断头、一人被腰斩,惨叫声中,四人全部倒地。

    毫无花哨、堂堂正正、万军辟易的一刀!

    漆黑刀含怒劈出,如泰山崩塌,如黄河决堤,避无可避,挡无可挡,摧毁一切,粉碎一切,这是绝世骁将的霸刀!

    蕴含了无边的悲哀与绝望,蕴涵了刻骨的仇恨和冲天的愤怒,那呼啸而来的漆黑刀中,有种慑人心魂的恐怖力量,霸气充斥天地!

    孟聚一刀劈碎四名迎战的铠斗士,也劈碎了申屠绝的斗志,看到这一刀,申屠绝立即就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手——世间根本没有能抵挡这一刀的人!

    这个东陵卫小军官,他的刀已大成入神了!

    死亡的恐惧控制了他,申屠绝转身就逃。

    踩着遍地的血泊和碎肉,孟聚提刀急追,呼喝声如雷霆震怒:“申屠贼,莫走!受我一刀!”充满悲愤的呼喝声远远地传开来,让得整个战场都为之震撼。

    孟聚比申屠绝跑得快,但茫茫大雪中,战场上十分混乱,要在纷乱的人潮中追住一个人兵部容易,更不要说还有零散的魔族骑兵或者铠斗士不时出来捣乱搅局,孟聚几次都险些追丢了申屠绝,幸好还有雪地上的足迹可以辨认,两人一追一逃,转眼已奔出了数里。

    风雪中,一名魏军王虎铠斗士全力奔逃着,而同样是魏军的一名黑豹铠斗士在后面提刀紧追不舍,一路见到的人都是十分吃惊。

    风雪稍稍平息了,满天的黑云慢慢散去,靖安城那高大的城墙轮廓出现在前方。

    看着几百步外奔跑的那个黑色背影,孟聚咬紧了牙关,拼命死追,现在,只要能杀了申屠绝,哪怕要他当场死都愿意!

    “申屠绝,你跑不掉了,是好汉的,停下和我打一场吧!”

    申屠绝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孟聚在身后越追越近,他心中大惧,背后升起了一股寒意,跑得更快了。

    风雪停息了,天色渐渐明朗,视野越来越辽阔,在前方,一路大军的黑色轮廓渐渐浮现,风中传来了胡人兵马难听的鼓噪,黑云下,胡人的连绵的旌旗如飞鸟羽翼一般招展着。

    看到前方出现魔族的大股兵马,申屠绝顿时大喜。向着胡人的军阵,他径直奔去,高举着双手,嘴里怪叫着孟聚听不懂的胡人话。

    魔族军队也看到了这一追一逃的两名魏军铠斗士,十几名胡人铠斗士迎面冲了上来,截住了申屠绝。申屠绝丢下了武器,对他们急速地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回头指点着追来的孟聚,神情很惊惶。

    那队胡人铠斗士分出两个人押着申屠绝往队列中走去,剩下的铠斗士一窝蜂地朝孟聚这边冲来。他们远远就向孟聚吆喝了:“呔,魏狗听好了,丢下武器,过来听候可汗的发落!”

    眼见胡人兵马带走了申屠绝,孟聚大急,他咆哮道:“滚开!把那头畜生交出来,他是我的!”

一百一十六 血战

    得孟聚出言不逊,魔族铠斗士们顿时大怒。有人拦“魏狗,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咯咯”一声脆响,一柄漆黑的刀从他口中捅了进去,黑乎乎的刀尖从他后脑戳了出来。

    在那魔族兵瞪圆的双眼注视下,孟聚面无表情地抽回了血淋淋的刀子,横刀在腰,径直前行,旁若无人。

    在他身后,那魔族兵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沉重地摔在雪地上,发出“噗通”一声闷响。

    给这魏将的嚣张惊得呆了,过了好一阵,魔族的铠斗士们才如梦初醒:“就在我们大军眼皮底下,这魏将竟敢杀我们的人!”

    他们齐齐亮出了刀剑,愤怒地朝孟聚涌来,一片刺耳的胡人鼓噪声扑面而来。

    最先冲到的胡铠斗士手持刺枪,恶狠狠地朝孟聚胸口刺去。

    孟聚冲前一步,一刀横削,断人也断。

    第二个胡人斗士举刀过头砍向孟聚脑门,急速的呼啸风声中,孟聚又是跨前一步,抢先一刀横削,砍断了他的脖子和握刀的双手。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人铠斗士几乎同时扑到,他们分三面向孟聚发起了攻击,当中一个铠斗士双手持长枪,枪如毒蛇般捅向孟聚面目,又有两个同伴从身侧对孟聚出刀夹击,三人配合默契,动作迅捷,刀光枪影笼罩了孟聚身周的所有空间,让人躲无可躲!

    孟聚本没有躲,他跨前一步,一刀横削——动作是很平常的动作,只是他实在太快了,快得让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动作!

    那铠斗士枪刚刺出。却是眼前人影一晃。失去了目标地踪影。他还没来得及收枪。就象空气里生出来一般魏将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双方近得脸贴着脸!

    魔族斗士大惧。脱口喊出:“不要~”那惊惧地呼喊伴着他地头颅和一篷鲜血同时洒向了半空。紧着着。孟聚也来不及抽刀了。他猛然扭腰侧身。一个凶狠地横拳。硬生生地砸碎右边铠斗士地头盔和脑袋。

    孟聚只向前走出了三步。死在他手上地魔族铠斗士已有五个人了。

    魔族铠斗士们纷纷散开来们恐惧地瞪着孟聚。手中地刀剑微微颤抖。没人敢阻挡他去路刚才地打斗中。五个同伴已用性命证明了:挡住这个魏将。那就等于挡住死神。

    无论前后左右。只要有人靠近他。只要在那把漆黑地大刀够得着地地方立即会被遭到雷击般丧命。那柄漆黑地刀有一种恐怖地魔力。杀人不用第二击刀下无活口。

    听到身后传来接连不断地惨呼声。申屠绝心头一寒。他回头一望。刚好见到孟聚快刀劈西瓜般砍倒了一个魔族铠斗士。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首——申屠绝立即明白过来:那几个魔族是拦不住孟聚地。他挣脱押解地两个魔族铠斗士。撒开腿就往魔族地军阵逃去。

    虽然一路砍杀着魔族,但孟聚的眼睛始终盯着申屠绝。看到他要逃聚大急,吼道:“申屠绝种的莫逃!”

    抛下了残余的魔族铠斗士,孟聚发力奔跑急追申屠绝。

    残余的魔族铠斗士们失魂落魄中却是充满了死里逃生的狂喜。跟着孟聚狂奔而去的背影,他们远远缀在孟聚身后喝道:“别跑,魏狗,有种的停下!”他们喊得响亮,也做出了拼命追赶的架势,脚步却是很慢很小,与孟聚的距离越拉越远——看来没个三五年,他们是决计追不上了。

    眼见孟聚杀散了魔族铠斗士全速追来,申屠绝吓得魂飞魄散。他慌不择路,猛然朝面前的一路魔族步兵冲去——他不敢奢望这群魔族步兵能杀死孟聚,只要他们能挡住一阵,能让自己逃得更远就可以了!

    眼见一名魏军铠斗士突然朝队列冲来,魔族步兵们大哗,纷纷擎出了弓箭瞄准了他。

    申屠绝不敢再冲,立即跪下,高举双手,嘴里叫道:“救命啊,救命啊!来人啊!”

    弓箭手队列中奔出几员铠斗士,看样子是带队的军官。领头的一员魔族军官魁梧威猛,看到有一员魏军铠斗士在军前跪着,他显得很吃惊,细长的淡眉一竖,声如洪钟般响亮:“你这魏狗,可是活得腻烦了?竟敢扰我军阵?来人,拖出去斩了!”

    “阿鲁提将军,莫要动手!”这时,负责押解申屠绝的两名魔族铠斗士才匆匆赶到,他们解释道:“将军,这人是今天阵前倒戈的魏军将领,对我军有功,我们正要带他去见可汗。”

    听闻是今天倒戈的魏军将领,阿鲁提脸色才稍和:“你,魏狗,刚才你可是为何喧哗?”

    “将军救命啊,煞神来了!煞神来了!”

    阿鲁提一愣,随即怒道:“你这魏狗胡扯!光天白日里,哪来的煞神!”

    “启禀将军,有个魏军正追杀他,他现在已冲过了巡哨队,正向将军您的阵列冲过来了。请您做好准备吧。”

    “竟有这等奇事?有魏狗敢到我军中来杀人?”

    单身魏军竟敢冲击千人的军阵,听闻这样闻所未闻的奇事,阿鲁提将军顿时大感兴趣。

    他打起眼帘张望着,只见皑皑白雪上,一名黑色的铠斗士正在急速接近着自己的军阵。

    他啧啧赞叹:“勇士,当真是勇士。一人敢闯千军!魏军之中,原来也并非只有这样的魏狗啊!”

    阿鲁提扫一眼依然跪在地上的申屠绝,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轻蔑,他喝道:“魏狗,那是冲着你来的!我给你兵器,放你出去与他斗一场,如何?”

    申屠绝跪在地上连连作揖:“将军救命,将军救命!我有要紧军情要禀报可汗殿下。。。”

    两个押解的铠斗士也出声帮腔:“阿鲁提将军,此人是魏军的高官,可汗应该对他很感兴趣的,现在还不能死。”

    “哼!你们快带了着这魏狗走,他的懦弱散发着屎一般的臭气,把我熏坏了!”

    对着奔来的那名魏军铠斗士,魔族弓箭手们匆匆列阵们擎弓亮箭,无数尖锐的箭头瞄准了他,只要军

    令下,来人便要立即变成刺猬。

    但阿鲁提却不愿意。扎营在此等了大半天,一直没有敌人来厮杀,他早等得无聊手痒,好不容易见一个单身魏将冲过来,这么有胆色的勇士怎肯随便让他随便被弓箭射死了?

    “这是难得的豪杰,不该用弓箭来侮辱一名勇士!你们不要放箭且等我与他交手玩耍一番!”

    “将军小心,这员魏将十分凶悍,他杀了好几个巡哨!”

    “哈哈,”阿鲁提豪迈地大笑:“阿鲁提,约特邻族高贵的勇士!难道会害怕一个单身的魏将?你怎能把我与那些胆怯的巡哨们相比?”

    阿鲁提驱动斗然出阵。他伫立在阵前的雪地上,白色的斗篷如飞鹰展翅一般招展。他身材高大魁梧手持着方形铁盾,一手握着长柄弯刀,横刀当胸,一身银白色的斗铠反射着雪光灼灼发亮,威武又漂亮。

    看到约特邻族第一勇士此风采,整个军阵轰然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族士兵齐声呼喝:“阿鲁提,战无不胜的豪杰神宠信的勇士!”

    听闻部下的喝,阿鲁提露出了骄傲的笑容向着军阵挥挥手,于是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那黑色的铠斗士,狂风中,他在快速地奔近。

    看到人,胡人士兵在心中打个颤。这战士简直是刚从地狱的血池里跑出来的,他浑身都是鲜血和碎肉,铠甲上还没凝结的血腾腾地冒着白色的热气。他的斗铠多处破裂,肩甲、护臂、护胸等地方都被打裂了。

    他双眼通,茫然地盯着前方,双手握着一把血渍斑斑的漆黑大刀。这个魏军铠斗士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气,连远处的弓箭手都能感到有如实质的恐怖压迫。

    士兵窃窃私语:“天神在上,这个魏军铠斗士该不会是吃人血肉的吧?他该杀了多少人啊!他该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变化的吧?连看他一眼,我都觉得害怕。”

    “别担心,阿鲁提大人会收拾他的!”

    阿鲁提有点失望,来人奔得很快,但奔跑间身子摇晃,踉踉跄跄,远远就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这分明是个强弩之末的伤兵啊!跟这样一个伤疲交加的战士交手,有损自己百战百胜的赫赫勇名。

    “呔,魏将,你且站住了!吾乃约特邻族的勇士、万夫长阿鲁提,给你公平交手的机会。你可以坐下休息。。。”

    “交出申屠小贼来!”

    被打断了说话,失去了展示勇士风度和气魄的机会,阿鲁提很不满。他喝道:“打败我,你要什么都行!”

    “好!”

    魏将一阵风般扑向阿鲁提。在接战的瞬间,他的动作陡然快得惊人,凄厉的破风声中,漆黑的刀朝阿鲁提的脸面一刀横砍!

    伤疲交加的对方还能使出如此威猛的招式,阿鲁提微微吃惊。但身为约特邻族有数的高手,他也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急忙提盾格挡,同时弯刀斜劈回击对方的脖子。

    但他弯刀刚提起,眼前突然一黑,头脑一阵昏厥,动作缓了一下。待他恢复过来时,第一眼便看到漆黑的大刀已经呼啸着扑面而来了!

    “不~

    盾牌挡不住漆黑刀的凶狠一击,当场被击得粉碎,银白色的斗铠护颈纸糊一般被砍断。鲜血喷溅半天高,了不起的约特邻族勇士、万夫长阿鲁提无头尸身突兀地伫立在雪地上。

    一阵令人震惊的寂静之后,魔族军阵一片哗然。在那尊漆黑的煞神面前,闻名遐的勇将竟毫无还手之力地被砍死,亲眼目睹这情景,魔族士兵恐惧至极。不等军官喝令,他们纷纷拉弓放箭,凌厉的风声中,数以百计的箭矢扑头盖脸地朝孟聚飞去,密密麻麻。

    但孟聚的动作更快,眼看魔族阵前一排排亮出的弓箭,他急冲到阿鲁提无头的尸身后,将刀背在身后,他举起了阿鲁提的尸身,架在前头朝魔族军阵头冲去。

    无数的箭矢劈劈啪啪地射在阿鲁提的尸身上,箭矢强劲的冲力一阵阵地传到孟聚手上,震得他手腕发麻。阿鲁提的身体加斗铠的重量十分沉重,孟聚觉自己手腕疼得要断掉了。

    虽然阿鲁提的尸身挡住了大部分箭矢,但还是有不少从侧面飞来的箭矢射中了孟聚的身躯。魔族的箭矢不如魏军强劲,近距离下也足以刺破贪狼斗铠了,一转眼,无数的箭矢插满了孟聚的左右侧身,利矢刺破皮肉的剧疼一阵接一阵传来,鲜血一股股地流出,将斗铠浸得滑腻腻的,孟聚紧紧咬着牙,咬得嘴唇都出了血。

    “镇督,我真的要与你团聚了!”

    无数的箭矢雨点般打来,想到了叶迦南的笑容,孟聚心如刀割,脸流热泪。顶着死人的尸首艰难地前进着,漫天的箭雨中,他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了滴血的脚印。

    突然,想到申屠绝,孟聚陡然怒火勃发:“孟聚,你这个废物!大仇未报,你怎能此时就死?”愤怒的火焰化作了力量,犹如被困笼中的狮子发出慑人的震吼,孟聚不甘地咆哮着:“啊啊啊啊啊~屠绝,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绝望而嘶哑的咆哮声中,孟聚步步逼近魔族军阵,十步、九步、八步、七步。。。五步、四步。。。三步。。

    。两步。。。

    看着这个浑身是箭却坚持着一步步接近的魏军铠斗士,魔族兵都看得呆了,他们紧紧地抓住手上的猎弓,吃惊得忘了放箭:“世上当真有打不死的人吗?”

    顶着箭矢,孟聚来到了魔族的军阵前,他咆哮一声,用力一掀,将插满了箭矢的阿鲁提尸身砸向弓箭手队列里,当场将几个魔族兵砸翻在地。

    看着惊恐得四处逃散的魔族弓箭手们,孟聚狞笑着抽出插在后背的漆黑大刀。

    “兔崽子们,现在该轮到你们了!申屠绝,出来受死吧!”

一百一十七 可汗

    靖安城下的开阔平原地带,包围与突围的战斗正进行荼。

    魔族大军攻势如潮,对残余的靖安守军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猛攻。

    溃败后,魔族骑兵抢先一步截断住了守军回城的道路,撤退中的靖安守军夺路不成,被赶来的魔族主力追上,无奈之下,魏军部队唯有在原地组织抵抗。

    包围圈中的兵马并不少,东平都督府的亲军和易小刀的横刀旅都在里面,更不要说还有来自东陵卫、守备旅等各个部队的零散兵马。但是面对排山倒海的魔族斗铠,失去斗志的各部魏军都成了惊弓之鸟,一击即溃。

    黑风旅叛变,东陵卫旅至今未能突围,包围圈中的部队已是靖安最后的守军了。倘若他们被歼灭,那魔族都用不着攻城了,直接派一队骑兵就能把防卫空虚的靖安城拿下了。

    易小刀和元义都明白,这是生死一刻。倘若再保存实力,大伙只有抱着一块死了。他们派出了所有能战斗的斗铠部队,匆忙组建了一道不是很坚固的防线,抵挡着魔族斗铠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两军交战激烈,厮杀声一阵接着一阵,斗铠激烈冲撞的声音远远传出,震撼大地。

    此刻,魔族军阵中一处地较高的坡地上,银白色斗铠的武将和衣着华丽的贵族们侍立如林。在他们头顶,一面巨大的褐色飞鹰旗迎着狂风猎猎飞舞帜昭示,柔然部族的可汗正在此地。

    柔然可汗阿:瓦如今正当盛年,他舒服地倚躺在铺着五色斑斓虎皮毯的软榻上,臃肿的身躯几乎盖满了整张软榻。两个穿着薄纱的美貌女奴捧着银盘装的蜜枣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侍奉着。

    一个武将跪在可汗面前,战战兢地报告。

    “什么!国师被魏军杀了?”

    可汗勃然大怒。他陡然坐过女奴手中装枣子地银盘。劈头劈脑地向武将没戴头盔地光头上砸去。砸得他头破血流。武将不敢避让。连连磕头求饶。

    “国天神地奴仆。他神通广大。能召来比拳头还大地冰雹呼来覆盖草原地风暴。还有数百精锐铠斗士护卫着他。怎可能被魏军杀死了?护卫国师地阿奎孟呢?叫他来见我!”

    “敬地、全能地、伟大地可汗殿下奎孟也死了。他和国师一起被魏军砍了头颅。整路护卫兵马。一个也没逃掉。甚至连旁边几路过去救援地突厥部人马都遭了殃们被杀得落花流水。兵马陨落有如夜幕地繁星!连天神都说不清到底有多少勇士陨了命!”

    “天神在上啊!”阿迪瓦可汗十分吃惊。他拍着自己地胸口。胸口地肥肉如波浪般在衣裳下荡漾着:“领着那路人马。国师曾迎战上千魏军铠斗士不落下风。如今他们竟是一个没逃脱?阿鲁大告诉我。他们到底遭遇到了多少魏军?难道是整整一个镇吗?”

    “尊敬地伟大地全能地可汗殿下回来地突厥部战士报告说。那路魏军只有几十人们杀掉了国师。杀掉了所有地护驾兵马还杀掉了约特邻部地千夫长勇士阿罗辰!”

    “天神在上!”可汗地眼睛瞪得圆圆。他一下站了起来:“区区几十魏军。难道能杀得掉神通广大地国师?怯弱地魏军。如何能与我们百战百胜地勇士媲美?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阿鲁大。你跟我说个明白了!”

    但阿鲁大实在说不清楚,逃回来的突厥部战士众口一声地嚷嚷,那路魏军有邪灵护着,根本无法攻击--不过对草原战士来说,邪灵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要打输了,战士们都会声称是因为对方有邪灵在作祟,巫师治不好病人时也会说这是因为邪灵在捣鬼——“邪灵”这个借口用得多了,近来已吓不倒可汗和他的大臣们了。

    看着阿鲁大结结巴巴地解释着,可汗怒从心头来。

    他唤来了卫士,冷酷地说:“来人,将这个可恶的嘴巴抽上三十鞭!邪灵附了阿鲁大的身,控制了他的舌头,让他给我带来了不好的消息!狠狠抽他三十鞭——阿鲁大,这是为了驱赶你身上带来厄运的邪灵,这是为了你好!”

    阿鲁大哭丧着脸,乖乖伏下了身子:“奴仆领受可汗的恩赐。”

    “去吧,好好感受我的恩惠,用心将邪灵赶走!”

    响亮的皮肉鞭~声和惨叫之中,可汗怡然自得地吃着蜜枣。乖巧的女奴帮他按摩着肩膀的肌肉,可汗咪着眼睛注视着靖安城黑色的轮廓,心里盘算着攻占城池后能抢得多少绸缎和金银,能夺得多少华族美女来当女奴--国师死了,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以后没有人逼自己跪下来倾听天神的旨意,也不用把抢来的战利品分给侍奉天神的祭司们了。

    想到这儿,可汗肥厚的唇边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唤来了侍卫:“去,把阿根那唤来!我要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消灭面前的魏军。”

    柔然部前锋万夫长阿根那走进可汗御营,他先听到的便是一阵阵响亮的皮辫和惨叫声。相熟的侍从小声告诉他:“可汗在帮阿鲁大大人驱赶厄运的邪灵呢!”

    阿根那心领神会,他决心不让可汗在自己身上发现半点“邪灵”。

    他快步走到可汗面前跪下,赞颂道:“统管草原上牧民的全能的可汗,统治天空和草原的智慧贤者上天的骄子、百战不败的勇士和豪杰将军中的将军勇士中的勇士,从东到西四海扬名的王侯,尊敬的、全能的、伟大的可汗啊!您卑贱的奴仆阿根在向您致意!”

    可汗宽阔的脸上绽开了笑颜:“阿根那百战百胜的将军啊,你告诉我,前方的勇士们战斗得如何了?你们可把那些低贱的魏狗给杀干净了吗?”

    “柔然和突厥的雄鹰们正在步步前进。日落以前,魏狗的末日必将来临!”阿根那万夫长斩钉截铁很有把握地说:“东平都督和他的将领们,他们都将匍匐在可汗您尊贵的脚下!

    拿他们充当您的奴仆!”

    听闻此言,可汗笑得咧开了嘴。他微微颌首,用手理着胸前浓厚的长胡子了摸垂在狐皮帽子下的两条长辫,然后把手指指着前方靖安城的轮廓:“那,这座城市,可是我的?里面的财富、粮食和美女,统统都是我的了?”

    阿根那万夫长深深鞠躬,以手加额保证道:“就如天神在天一般确切无!就在今夜,伟大可汗的御驾将莅临靖安城内!草原的雄鹰们将为您扫荡所有的障碍!”

    可汗很开心,他嚼着蜜枣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天空的黑云,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一切都是天神的旨意,无可抗拒!”

    他随手把嘴里没嚼完的蜜枣吐在手心,赏给了阿根那万夫长。后者毫不犹豫地当场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上笑得犹如他得了最大的恩典。

    但在这时,遥遥阵喧嚣从阵后传来,让可汗和他的万夫长都感觉到了诧异。

    “来人啊,去看看后阵出了么事?可是谁在嚷啊?问清楚,砍了他脑袋!”

    几个侍从骑快马一路快奔过去,过了一阵。有个侍从很快就回来了跪在地上禀报:“尊敬的、全能的、伟大的可汗殿下,我军的后阵遭到了魏狗的袭击勇的阿鲁提万夫长已经回到了天神的怀抱。他统带的一路兵马也被击溃了,士兵们正在溃散。现在瑟拜千夫长正带着勇士们赶过去增援了。。。”

    “约特邻族无敌的勇士、我的万夫阿鲁提居然战死了?!”

    可汗瞪圆了眼睛,凶狠地着报信的侍从:“你莫不是在骗我?阿鲁提敌的勇士,天神的宠儿,谁能是他的对手?仔细了,小心你的皮肉,给我说清楚了!”

    “启尊敬的、全能的、伟大的可汗殿下,您的慧眼犹如照亮四海的明灯,您的睿智胜似大海的深沉,您的目光能识破一切的谎言,没有人能对着您撒谎,就如没有人能把箭射上太阳一般。。。”

    “废话,你这条贱狗,快给我如实说来!”

    出于用兵家的谨慎,阿根那万夫长忍不住问了最关键的问题:“到底有多少魏军偷袭了阿鲁提的兵马,你可探清楚了?”

    “魏军只有一人,呃,该是两人,呃,应该还是只有一人。。。”

    “到底是多少人?!”

    被可汗喝问,那侍从反而说得流利了:“一共有两个魏军。有个魏军想要投降我们,另一个魏军追着要杀他。阿鲁提将军企图阻拦,但不幸丧命,他的部队也被打散了。”

    “什么!一个魏军,他就杀死了阿鲁提,还击溃了他的兵马?”

    侍从吞了一口口水,他不敢再说,只是拼命磕着头。

    阴霾蒙上了可汗的脸,他舔着肥厚的嘴唇,阴测测地说:“分明是邪灵蒙上了你的灵魂,它让你的舌头给我带来了不幸的消息!来人,拖他下去,用皮鞭帮他将厄运的邪灵从身体里赶出来!”

    噼噼啪啪的皮鞭和惨叫声再次响起,可汗惊地望着笼罩天空的黑云,口中喃喃祈祷着:“天神的旨意,无可抗拒!一切必将归于天神的奴仆,一切必将归于草原的雄鹰!”

    又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跑进来,对着可汗单膝跪倒。他神色沉重,念诵般报告着:“尊敬的、全能的、伟大的可汗殿下,天神已将阿迪拜千夫长从人间召回,带至天国的圣殿间。护卫后阵的两路兵马都被击溃,后阵的斗铠战士荣归天国,草原的雄鹰们英勇战斗,但他们敌不过地狱的黑暗恶魔,后阵指挥官阿米尔千夫长请求伟大可汗的支援,他急需斗铠。。

    。”

    “只是一个魏军而已,竟连阿迪拜千夫长都战死了?”可汗脸上肥肉抽搐着,他愤怒地吼道:“我哪里找斗铠给他?所有的斗铠都在与前线的魏军战斗——你,你这个被厄运邪灵附身的人!拖下去,抽他五十鞭!”

    话音未落,又一个侍卫急匆匆地冲入,他跪下报告:“尊敬的、全能的、伟大的可汗殿下,后阵告急。。。”

    “够了!你莫不是要告诉我,连阿米尔都被那魏军打死了?”

    “。。。可汗的睿智深沉如大海,您的双眼犹如照亮夜空的星辰,世间万事没有什么能逃得过您智慧的双眼,您智珠在握、料事如神。。。”

    可汗变得惶悚起来:“到底出什么事?草原的雄鹰为何突然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都怪那条唤作申屠的魏狗!他定是被极凶恶的邪灵给附体,给我们散布了厄运和死亡!他逃到了阿鲁提万夫长军中,于是阿鲁提战死,无数矫健的雄鹰折了翅;他逃到了阿瑟拜军中,于是阿瑟拜丧命,草原的战士们血流成河;接着他又逃到了阿米尔千夫长阵中,于是黑色的恶魔随之跟至,恶魔杀害我们的勇士,尸首累起来高过了山岗,鲜血流出深过了河流。。。。。。”

    “够了,够了!拖他下去,抽他!抽他鞭子!抽他一百鞭!帮他把邪灵赶出来!”

    最后一个侍从急匆匆地冲进来,他都来不及跪下了,扬声喝道:“尊贵的可汗,那个散布死亡和厄运的魏狗,还有追在他身后的地狱恶魔,他们已冲破了后阵,来到了我们御营左近。”

    可汗倒吸一口冷气,他站起来,极目眺望。雪地里,那前后奔跑的两个黑色身影显得那么突兀。看到御营这边旌旗飞舞,兵马雄厚,逃跑的魏军急忙朝这边跑来,边跑边呼喊:“救命,可汗救我,可汗救我!”

    追着他的魏军还离得远,但那凄厉的呼喝已传入可汗尊贵的耳朵:“申屠绝,站住,我要宰了你~~”

    遥遥看见那豹子般的身形轮廓和举起的漆黑刀,听出呼喝声中无视生死的决毅,魔族的可汗突然打了个寒战。

一百一十八 披靡

    黯淡,一阵寒风吹过,雪又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

    看着一个单身的敌将竟敢冲近自己的营阵,可汗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怒气填膺。

    “天神在上!魏军中有不怕死的勇士,难道,我们草原的雄鹰们都卷起了翅膀?”

    一员魏将竟穿透层层军阵,杀到了可汗御营之前,骄傲的御前武士早已愤怒了。一员斗铠武士抢先站出,他精瘦剽悍,不动的时候也有一种跃动的感觉:“可汗殿下,卑贱的魏狗的狂吠竟惊扰了您尊贵的耳朵,他肮脏的身体玷污了您神圣的眼睛,您最忠实的奴仆阿格洛再也不能忍受!请允许我出去将那魏将的头颅拿下!”

    看到这矫健的武士,笑容在可汗全是肥肉的脸上绽开了:“生擒猎豹的勇士阿格洛,我记得你!你的刀子比草原的风还迅疾,你的手快得能抓住空中飞过的箭!要擒下这魏狗,你要统带多少兵马出战?”

    “魏狗只有一人,也一人足矣,何须劳动可汗御驾前的勇士们!我一支手便可掐着魏狗的脖子把他提回来!”

    可汗十分高兴,他给了出勇士阿格洛慷慨的赏赐:一颗红红的蜜枣。

    感受着可的恩惠,英勇的草原武士咬着枣子雄赳赳地出征了。

    可汗和侍从们在高坡上翘起了尖,他们充满期待地眺望着,看着阿格洛迎上了奔来的魏狗,看着勇士高举宝刀的英姿,听着他那铿锵有力充满豪情壮志的邀战呼喝——片刻后,大伙脸上的微笑全变成了沮丧,一阵惋惜的感叹声回荡在御营中。

    汗唉声叹气,愁眉苦脸,他可惜浪费了一颗蜜枣。

    又一员雄壮地斗铠武士站了出来。此人身形粗壮着就如一面耸立地墙壁。肌肉结实得仿佛要撑裂斗铠了。他低沉地声音宛如地下传来地闷雷:“可汗殿下。请允许阿布罗迪出战!”

    看到此。可汗高兴地眯着眼睛:“我地大武士长!你强壮地双臂能让大山移动铁铸地双手能撕裂虎豹和狮子!我不担心你地武勇。但阿格洛祈祷得不够虔诚。他被邪灵乘虚而入。没能得到天神地眷顾。阿布罗迪。那边来地可是一尊凶恶地煞神。你可要千万要当心了啊!”

    “可汗殿下请放心对天神地虔诚就如同圣山地岩石一般牢固。邪灵对我是无可奈何地。天神地荣耀定会庇佑于我!”

    “好好!大武士长。等你战胜归来。我就给你慷慨地赏赐然让你称心如意!”

    片刻之后。柔然族少了一个大武士长。可汗省下了一颗蜜枣。

    然后。阿布罗迪地弟弟。同样身为御前武士地阿布迪亚也请缨出战。他要为自己地兄长复仇。这时。黑色地魏将离得可汗御营已不过两百来步因为离得近。众人都能看得非常清楚。阿布迪亚地身躯和四肢是如何被那柄黑色刀粉碎得四分五裂地。

    可汗的御营中一派死寂,御前武士们脸色惨白,无人再敢上前半步。

    ~~~~~~~~~~~~~~~~~~

    大地笼罩在一片深深的红色中。天空是红色的云层是红色的,大地是红色的阳是红色的,胡人士兵奔跑的身影如海浪一般翻滚刀剑旗帜象红色的云一般飘荡着,浮沉辗转甚至连那飘落的雪花,都是红色的。

    眼前的一切都呈现不真实的感觉,如同梦中一般,在那通红的世界中,唯有一样东西是黑色的,那就是申屠绝的背影。魔族的军阵也好,刀枪剑戟也好,都是虚幻的,整个世界,唯有那黑色的背影是真实的。

    紧紧追着这个背影,孟聚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他不觉得累,也不觉得疼,但有些讨厌的东西会出现,那些穿着银色斗铠的幻影会不时跳出来,阻挠他的前进:

    “呔,魏将止步!吾乃可汗御前雄鹰武士阿格洛,魏将你报上名来!”

    “站住!吾乃可汗御前大武士阿布罗迪,奉可汗之令前来取你性命,觉悟了吧!”

    “吾乃阿布罗迪的弟弟阿布迪亚,吾来为兄长复仇的!魏狗,讨死吧—啊~

    面对幻影,孟聚不理不睬,笔直地冲过去,于是,就象石头打碎水中的月亮一般,那些张牙舞爪威风凛凛的幻影都象泡沫一般瞬间粉碎,在他面前消失了。

    铠甲的碎片和断裂的肢体漫天飞舞,一些殷红的东西在空中喷洒着。当孟聚迎面奔过去时候,这些东西就透过破损的面罩浸到了他脸上,热乎乎又粘稠稠的。

    幻影出现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他们成群结队地出现,挡在孟聚前进的道路上。孟聚也不知道他到底击碎了多少幻影,一片通红的脑海里,叶迦南清丽的脸在对他微笑着,这个笑容是他永不枯竭的动力源泉,他甚至没有了求胜和逃生的念头

    里只有一件事情:

    追上去,杀掉那个人!

    追上去,杀掉那个人!!

    追上去,杀掉那个人

    绝望和愤怒化作拼死血战的渴望,生命的潜力在怒火中燃烧着,在这一刻,孟聚的力量增加了十倍,沉重的刀在他手中轻飘飘如同羽毛,他就象一团怒火,一道决堤的河流,盲目地冲毁一切阻碍它奔流的障碍物!

    高坡上的可汗营,此刻呈现一片惊惶的混乱。

    追在申屠绝的身后,孟聚经杀入御前亲卫营中。他狂热地挥舞着刀,疯狂地砍着、劈着、刺着、捅着,他所到之处,骑兵人仰马翻,步兵的坚甲利兵被打得稀烂。

    就象山林的野猪拱食一般,他一个劲向前冲杀,杀出一条血路,刀的呼啸声和砍斫甲盔的脆响如狂风暴雨一般急促,人头翻滚落地稠密得象秋后落叶一般,整个魔族御营都能听到他那狂热的呼喝:“滚开开!滚开啊~”

    御营士兵都给吓跑了胆,他们不~信人类能有如此恐怖的力量:“煞神,当真是活着的煞神!”

    “这可是地狱爬出来的魔王!他浑身都是岩浆!”

    御营的指挥官拼命地吼叫:“从后面来,从后面来!包围他!从后面打他!”他们早已看得清楚魏将这样不管不顾地冲入兵阵中,这种打法纯粹是发疯寻死。

    对那些弱的部队,这种不惧生死的疯狂攻击或许能吓倒他们,但御营的步兵都是精选出来的忠诚战士,为护卫可汗,他们的坚韧和斗志远超一般不要说还有御前武士等铠斗士助阵。这员魏将无遮无掩的后背是个大破绽,只要有人能在前面阻挡他片刻,那后面的战士就能攻击到他了!

    但可惜,这计划还只能是设想。这魏将前进得实在太快了,犹如一道飓风卷过粉碎丛林在他面前的草原战士都是一瞬间就丧了命,破碎的肢体、铠甲碎片和兵器到处飞溅——如何能包围一个无法阻止前进的人?

    这时,御前武士们终于出手了,没有哪个御前武士再敢奢望能在单人匹马的公平交战中击败他,他们成群结队地蜂拥而来,对他群起而攻。但他反而发疯般先向他们冲去。御前铠斗士阿奴丁第一个来拦截他的去路,却被孟聚手中的刀闪电般一晃碎了他的斗铠,把他的头、手和肩胛都给劈开来;继他之后是素有勇名的御前武士阿轮德和御前副总管阿德塔,他们刚举起了刀子和长枪,那把黑色的刀已经象雷一般落到了他们头上。

    孟聚怒发冲冠,拼命地砍、斫、劈、刺御营武士一个接一个地砍倒在地,仿佛凶悍的狮子在撕咬一群猎犬。但无论如何一群铠斗士挡在前面,他前冲的势头确实被阻止了前进的速度渐渐缓慢,御营战士正从四面八方向他扑来围圈即将合拢。

    眼看派出去的御前武士一个接一个地战死,那魏将摧灰拉朽地突破一层又一层军阵,可汗的脸涨成了深紫色,又是愤怒又是心痛。那员煞神陷入了御营的包围中,他必死无了,但在他死亡之前,还要将自己多少的亲信勇士送入天国?

    解除武器的申屠绝被带到了可汗面前,他脸色苍白,气喘嘘嘘地匍匐在地,不敢正视可汗那张愤怒的脸。

    侍从武士威严地喝道:“你,散布死亡和厄运、带来邪灵的魏狗,朊脏的东西!在你面前的是尊贵、全能、伟大的可汗殿下,报上你的姓名和身份!”

    没等申屠绝答话,可汗已大声喝道:“是你,将这凶狠的煞神引到了我的阵里,害得我的勇士白白丧命!你是条毒蛇!把鞭子带来,我要亲手抽他,然后再亲手砍掉他的脑袋!”

    久在边塞,申屠绝也懂一点胡人语,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尊敬的可汗,我叫申屠,是靖安黑风旅旅帅。今天,我帮助了可汗获得胜利,您不该这样对待一位帮助过您的朋友!”

    可汗闻言顿时犹豫,他本来是打算将申屠绝砍头,拿他的头骨当酒杯来泄愤的,但这厮居然是魏军的高级军官,说不定对自己还有用——杀,还是不杀呢?

    他正沉吟着,御营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阵惊呼,几个惊惶的嗓子同时在喊:“可汗!快离开那条魏狗!快走!煞神来了,莫要挡住他!”

    可汗愕然转身望去,他的瞳孔陡然缩小:漫天的风雪中,御营的军阵中,一头咆哮的豹子正冲天高高跃起,他升到了最高点,越过了密集地军阵,颀长的流线形身躯嵌入了太阳之中。然后,他开始了急速的下落,在可汗的视野中,黑色的豹子正在急速地扩大,漆黑的刀划破空气,尖啸声刺破耳膜!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970/ 第一时间欣赏斗铠最新章节! 作者:老猪所写的《斗铠》为转载作品,斗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斗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斗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斗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斗铠介绍:
三百年前,斗铠兵器横空出世,改变了华夏大地的命运。在天武王带领下,蛮夷贵族们入主中原,建立了辽阔的北魏帝国。掌控着十数个强大的斗铠军镇,帝国压制南唐和西蜀,威震四方,魔族皇帝们坚信,他们的帝国将万世长存。
三百年后,在帝国的北方边疆,年青的小军官孟聚和伙伴们卷动了天下风云。为了野心,为了信念,优秀的战士们驱动着各种斗铠踏上征途,就如当年的天武王,他们的目标,同样是整个天下!
(老猪继《紫川》之后的中国风玄幻新书,希望大家能继续喜欢和支持哦。)
斗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斗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斗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