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节 俏丽佳人
头子们抖擞起精神,给孟聚讲解起打仗要注意的诸般
“斗铠交战,最重要的是把握好上阵时机斗铠士能战斗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刻钟,过早发动只会空耗真气。但太晚发动也不行,我就见过一个笨蛋指挥官,魔族的铠骑兵快冲近了,他还是没下命令,最后害得斗铠士都来不及穿上斗铠,被魔族骑兵冲得溃不成军。”
“请教前辈,何时才是最佳上阵时机呢?”
“草原上快马冲锋,几里地转瞬就到,若是待到敌人开始冲锋时再穿斗铠那是万万来不及了我的经验是,若是在地平线上发现魔族骑兵了,那就该立即把斗铠从货车上分发下去了。当然,这也有可能是魔族骑兵故意挑逗引诱我们耗费体力和真气——具体实战中,这个要靠广派骑兵斥候和指挥官的预判了。”
“请教前辈,魔族兵的战力如何?”
“以前我们常打交道的是褐魔族,他们的斗铠很烂,铠斗士战力也不怎样,不过他们人多,喜欢用人海战术来堆我们,我们的铠斗士耗光真气后就只能让他们宰了。不过后来我们的指挥官也学聪明了,斗铠部队轮番上阵互相掩护,褐魔族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魔族分百来个部族,各个部族的战力差别很大,这次来的未必是褐魔。恶恐离这几年一直跟我们做生意,赚钱都来不及,哪里有兴趣打仗。”
老家伙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有时碰到一些实战问题时意见分歧还会互相指责,都说自己是对的,对方则是狗屁不通误导长官。
孟聚拿着笔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这些都是老军人们数十年沙场鏖战的经验结晶,每一个建议都是血和生命换来的,听他们一番话下来,孟聚感觉自己也获益不少。
老前辈对孟聚的帮助可不仅于此,最难得地是,他们帮助拟订了斗铠队的人员名单。孟聚刚来情况不熟,但他们可是在署里混了几十年,谁身手好,谁武艺强,谁厚道老实,谁贪生怕死,谁奸猾狡诈——这些事,或许蓝正都未必清楚,但老家伙们可是了如指掌。
众人帮孟聚做了份名单。把各科室那些武功不错又踏实地军官都登记上。孟聚只需按着名单去找人便是。
眼见诸事都商议出了个头绪。孟聚心下大定。匆匆吃了午饭。他便逐一上门拜会署里各科室地主办。跟他们商议抽调斗铠士地人选。
面对新晋升地副管领孟聚。各科室主办态度倒还恭敬。都是亲自迎出门来。迎上首座。笑容满面地敬茶和寒暄。称孟聚为“孟长官”而自称“卑职”。态度十分客气。
但可惜。态度客气并不代表俯首听令。当孟聚拿出名单时。看到上面地名单。主办们倒吸一口冷气:孟聚地眼睛太毒了。要抽调地人都是各科室地骨干和菁英。都是些真正能干活又肯干活地人。若被他把这些人抽走了。剩下地那堆二世祖送人都不要。
虽然大家都不想得罪刚升职地孟聚。但这是关键大事。不可不争。主办们脸皱得象苦瓜。说这个人回老家找不到了。那个又是身体有病没办法——总之。能想到地理由都用了。反正孟聚要地人。他们一个也不肯交。
整个下午。孟聚走遍了靖安署地六个科室。灌了一肚子茶水。口都说得麻木了。最后还是一事无成。无奈之下。他只得回总管署去报告蓝正。说因为主办们都不配合。他没办法完成任务。
“竟然有这等事?这帮家伙太不像话了,一点不顾全大局!孟聚,你辛苦了,我来收拾他们!”
看着孟聚因为奔波和挫折显得十分疲倦的脸,蓝正显得惊讶又气愤,他让孟聚把名单交给他,然后很体贴地吩咐孟聚先回去休息,他会处理好这件事地。
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在回家地路上,不知为何,孟聚觉得蓝正刚才的气愤和惊讶都显得十分做作,但他现在身心疲惫,实在没力气去考虑这个这些了。
在家门口,孟聚伸手摸钥匙,却突然发现门没锁。他这才记起早上出来时里面还有两个女的——不过自己一天没回来,连官契都放桌上了,二人早该逃之夭夭了吧?
但愿她们溜走时不要顺手把什么值钱东西拿了才好。
孟聚走推门进去,突然听到“啊”地一声娇呼。他望过去,眼前陡然一亮:一个娇小玲珑、梳着双髻的靓丽少女站在房中,她手中抓着一把笤帚,瞪大眼睛警惕地望着他。
看清眼前人是孟聚,那漂亮女子松开笤帚,轻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地样子:“啊,原来是老爷回来了,奴婢刚才失礼了。”
孟聚打量着她,“你是谁?怎么在我房里?”
少女对孟聚屈膝行了个万福礼,脆声说:“老爷忘了?我是您今天刚买下的丫鬟,奴婢叫江蕾蕾。”
“啊,你怎么还没。。。”说到一半孟聚便停了嘴,他打量着眼前地女子。
蕾显然刚刚梳洗过的,她粉黛不施,一张玲珑的瓜子蓉般剔透,黑黝黝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和樱唇,组合起来看着十分悦目,一身淡青色的书生袍穿在她身上宽松又飘逸,显得十分俊俏可爱。
若不是她自己出声承认,孟聚怎么也没办法把眼前明眸洁齿的漂亮少女跟早上那邋遢朊脏的女犯联系在一起的。看着孟聚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自己,江蕾蕾羞涩地低下了头,却是没有避开,她盯着自己的脚趾,小声说:“老爷回来。。。老爷饿了吗?”
孟聚还没答话,里间的帘子一掀,又有一个女子探头出来,她只穿着内褂,头发湿漉漉的批在脑后,白嫩嫩的玉肩耀得孟聚眼花缭乱,那女子叫道:“蕾蕾你帮我拿下衣裳。。。啊,是老爷,啊~”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她嗖地一下缩回了内间。
尽管并非自己的错,孟聚还是不好意思地笑了,那边的江蕾蕾也在低头抿嘴笑,一边偷偷瞄着孟聚的脸。
孟聚自己在床上坐下了,指着椅子对江蕾蕾说:“坐吧,不要拘束。我不喜欢女孩子太呆板。”
“是,老爷。”
江蕾蕾婀娜移步,俏然坐下。她虽然低着头,眼角却在偷偷地瞄着这位年青英俊的东陵卫军官,却见孟聚凝视望着窗外,象是在思考很重要的问题似的。望着孟聚轮廓分明、疲倦而忧郁地侧脸,少女的心也象窗外的飞雪一般飘啊飘啊飘浮游荡着。
没想到还能碰上他。
那个噩梦般地清晨,遭遇飞来横祸,一个清白女子被人从被窝里赤身**地抓出来,自己绝望得都要自杀了,在那个最困窘的时候,是他出来帮了自己。
“我们是官军,不是土匪!你们这样做,成何体统!”
她至今还能记得,他喝斥兵痞时那浑厚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就是这个声音,将自己和姐妹从困窘绝望救了出来,江蕾蕾一辈子都记得这个声音;
她也记得,那时望着自己,他眼里深深的同情和悲哀。在那一瞬间,她能感觉到,这是一个有着深沉故事的人。他心中地痛苦,甚至甚于正在遭灾的自己。
世事真是玄妙难测啊,现在,居然是他买下了自己,成了自己主人。
自己和他在这种情况下相遇——难道,这就是庙里和尚说地“缘分”吗?
虽然他是东陵卫,不过他英俊,和气,心地也善良,能碰上这样一个主人,自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想到这个人就是自己要侍奉下半生地主人,江蕾蕾心中又是幸福又是酸楚,她不知不觉地出了神。
过了一阵,另外一名女子也从里间里走出来,她也穿着孟聚的长袍,向孟聚恭敬地屈膝道万福:“老爷回来了。奴婢苏清向老爷请安。”
孟聚把视线从窗外移回来,看着苏雯清,发现她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姿色丝毫不亚于江蕾蕾。她肤色白晢,有着高挑修长地身材,鹅蛋脸蛋,秀眉下的双眸明澈清晰,鼻子笔挺,小巧地樱唇线条分明。她刚才显然是刚刚出浴,湿漉漉的长发扎在后脑,一直垂到背上。她身上散发着女子沐浴后馨香地体香,令人陶醉。
从岁数看,苏清和江蕾蕾差不多,都是十七八岁。
但这个女孩子有一种天生的大姐姐气质,令人一看就觉得很安心、很稳重。
她用责备的口吻对江蕾蕾说:“蕾蕾,在老爷面前,你怎么能坐着呢?”
“没事,苏小姐,你也请坐,这样说话大家自然点。”
苏雯清犹豫一下,她不敢违背主人的命令,又屈膝道了个万福:“那老爷,奴婢失礼了。”
屋子里三人默默相对,两个女孩子不敢出声,孟聚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气氛一时有点暧昧。他望向桌子,早上他出去时留下的银子和官契依然完好地摆在桌面上。他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女子没有拿着钱和官契一走了之。
“苏雯清?江蕾蕾?”
两个女子应声站起来:“是,老爷,奴婢在。”
“坐下吧。你们是哪里人啊?”
两个女子对望一眼,还是苏雯清站起来,恭敬地说:“我们两个都是东平省扶风县人。我们两人是亲戚,也是邻居,苏清是我表妹。我们家有秦家有点生意上的来往,这次我们是跟着商队过来走亲戚的,途中借宿在秦家,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老爷明鉴,我们跟秦家那伙叛贼不是亲戚,我们跟他们也毫无关系,我的家是扶风县的。。。”
“就到这里吧。”孟聚打住了她的说法:“我要知道你们的家乡就够了,其他的事,你不必向我禀报。”
“啊?难道,老爷不想知道奴婢的事吗?”
“我不是你们的老爷,你们也不是我的奴婢,你们得自由了。”
六十二节 行善
女们瞪大了眼睛:“老爷,你说什么?”
眼看二人无法理解,孟聚只得换一个说法:“也就是说,我放你们赎身脱奴籍,你们可以回家去了。”
两个女子彼此对望一阵,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孟聚也不多说,拿出笔墨来在两张官契上写清楚,以主家身份放她们脱籍。
他签上名字盖上私章,将官契交给两位少女,郑重地说:“二位,这个可要拿好了啊。”
待真的拿到官契看清上面的文字,两个少女这才醒悟过来,她们这才意识到:过去了,这噩梦般的经历真的过去了!
一瞬间,女孩子们欢喜若狂,相拥抱头痛哭好一阵,象是要用泪水把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统统洗刷干净。
苏雯清扯着江蕾蕾朝着孟聚跪下:“孟老爷,您解救我们出离苦海,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此恩此德,小女子的粉身难报!请告知恩公您的名字,我们回家后给您立长生牌位。”
“我叫孟聚,是东陵卫靖安署的主办,不过你们回去最好不要提我的名字。”
“恩公您大仁大义,义拯救落难孤女子,这是大好的善事啊!虽然您品行高洁,行善不欲人知,但受恩惠的我俩若不说这事,不让恩公知行好善的美名让世人知晓,那岂不是忘恩负义的行径?我们回去后一定禀告族中,在乡里撰碑刻石宣讲此事。。。”
“胡闹!”孟聚打断了苏雯清的说话。任职陵卫日久,熏陶之下,他的话语已透着一股不容抗逆的威严,他沉声说:“你们都是还没出嫁的闺女,被人知道你们蹲过黑牢还被官府卖过,那象什么话?四乡八里若知道了这事,那会有多少流言蜚语!谁还敢向你们家提亲?你们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被孟聚点醒。想到自己地闺名和清誉。两个女子顿时脸色煞白。目光里透出惊惶。
“回去后。把这事忘了吧。你们就走亲戚游玩好了。让家里人不要声张。将来找个好人家嫁了。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也不会跟外头人说。不会有消息传到扶风县去地。”
“啊~。谢谢恩公了!”
眼前地男子不光是救了自己。还如此体贴地为自己考虑未来清誉和将来。少女们心头一热。都是充满了感激。
江蕾蕾哽咽地说:“大人。您这样对我们。我们真不知道怎么报答您地好。。。。。。”
孟聚笑道:“若是想报答。给我银子吧!要知道。我买下你们可是花了两两银子呢。唉。到手地两个美女飞了。我也蛮心疼地。”
江蕾蕾噗哧一声笑出来:“大人,这下您可要做赔本生意了。”
苏雯清肃容说:“恩公大人,小女子虽读书不多,也知道受人滴水之恩理应涌泉相报的道理。苏家不是什么豪门,但在扶风也是大门大户,受孟长官您的救命大恩,绝没有不报的道理。请孟长官您放心,怎么也能让您做善事还要亏银子。”
苏雯清不但貌美,还有一股敢作敢当的担当气概,言谈颇具古豪侠之风,说话得体又有担当,与平常那些唯唯诺诺、毫无见识地妇人们大不相同,孟聚啧啧称奇,看了她一阵,点头说:“苏小姐的气概,很了不得,不下须眉男儿啊!”
苏雯清粉脸微红,她屈膝行万福礼:“哪里。小女子无礼狂妄,恩公莫要见笑了。”
“现在天色已晚,你们明天再启程回家吧——不必担心路费和盘缠,桌子上银子你们先收着,将来有机会再还我。”
两位女子再次道谢,这时,孟聚感觉到肚中饥饿,说:“差点忘了,晚膳还没用呢。二位随我走吧,陵署的厨房应该还有吃的,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大人不必麻烦外出了。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二个女孩子从橱柜里变魔法似的端出了一锅浓汤、几盘小炒菜肴和米饭,将餐桌摆得满满地,孟聚惊讶得合不拢嘴:“这。。。这是从何处弄来的?”
江蕾蕾笑嘻嘻地告诉孟聚,这是一个少年刚刚送来的饭菜,见到孟聚房里有女人,那个少年被吓坏了,连连冲她道歉,结果反倒把江蕾蕾给逗乐了。
“呵呵,那个小孩真是好笑,他吓得什么似地,可能他以为,我们是孟长官您的,嘻嘻。。。什么人吧?”
两个女孩子摆好餐桌,请孟聚坐下用餐。孟聚让她们坐下一起吃,少女推辞了一阵,说叨扰孟聚太多,如何还跟孟聚一起共坐呢?等孟聚吃完她们再吃也不迟,但孟聚坚决邀请,女孩子们肚子也饿了,看着孟聚很有诚意,最后还是半推半就地坐了下来。
因为孟聚已发还她们官契,大家不再是主仆,又见孟聚甚是和气,又是同龄人,两个女孩子也放下了拘束,有说有笑起来。
有两个娇艳如花的少女陪着谈笑,孟聚也将烦心事抛在一边,跟她们说些洛京的逸闻趣事,看两个女孩子吃惊而羡慕地样子,他的心情也开朗不少。
聊到酣处,江蕾蕾凑到苏雯清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苏雯清脸上浮起了一层绯红,笑着作势要打她:“要死了,你这小妮子!这样的话也问得出口,你就不怕恩公笑话你吗?”
江蕾蕾不依不饶地摇着她的膀子:“问嘛,好姐姐,你帮我问嘛!”
“哼,你这小妮子真不得了。。。”苏清瞄了孟聚一眼,嘴角浮起了笑意:“这样的话,哪是我们女儿家问的?你不会自己问啊?”
孟聚本来低头喝汤装没听见地,但两个女孩子演双簧越来越露骨,他不得不说:“两位小姐可是有什么事要垂询在下的吗?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听他这句话,两个女孩子眼睛都亮了起来。江蕾蕾叉着腰,壮着胆子问:“那,孟长官,我们就问了?”
“请。”
“今早,你那个王兄弟带我们过来时,你为何不愿要我们?孟长官,是否因为我们姐妹相貌丑陋,所以你不肯要?”
孟聚怎么也想不到,两个女子在那嘀嘀咕咕半天,问地居然是这么一个无聊的小问题。看着他愣着不知如何回答地样子,女孩子们笑得花枝乱摇,江蕾蕾笑得趴在桌子上了,苏雯清则一本正经地说:“小女子本也知道,蒲柳之质难侍良人,不入孟大人法眼是自然的。孟大人日行一善,发善心收留了我们,此恩此德吾等小女子唯有来生结草衔环以报了。。。”
“我认错,两位小姐放过我吧。”孟聚举手做投降状,引得两位少女又一阵嬉笑。
江蕾蕾气势汹汹地说:“你一定是觉得我们姐妹丑陋不堪,所以不想我们留下吧?孟长官,你若是不说出个道道来,我与苏姐姐可是绝不放过你呢!”
“两位小姐貌美如花,国色天香,是难得一见地佳人,我也是有血有肉的男子,岂会不喜欢呢?只是二位都看到了,我是个外乡人,在靖安连自己的宅子都没有,这么艰苦,又怎好耽搁二位佳人呢?所以,虽然心中十分喜欢,我但也好忍痛割舍了。”
江蕾蕾将信将:“你说真的?你觉得我们姐妹俩很漂亮吗?”看她那忐忑的样子,可见她对这个问题确实是十分看紧的。
孟聚不得不感慨,年青女孩对相貌的执念真是可怕,当时她们都差点被卖去窑子了,死里逃生,居然还有心思介意这个!
他诅天咒日地发誓,说这辈子再没看过比江蕾蕾和苏清更漂亮的女子,哪怕去到洛京皇宫里都没有见过,两个女孩这才喜笑颜开。
苏清说:“我倒是觉得,孟长官说屋子窄小难以容纳,这怕不是真正原因吧?”
“如何见得?”
“看他们对您那么恭敬,孟长官您的身份定然不低,如果您有意,找一处宅子来安顿我们应该不是难事吧。我觉得,恐怕孟长官不喜欢我们留在您身边,是怕妨碍了您的大事?”
孟聚一震,他若无其事地说:“苏小姐言重了。我一个碌碌小员,哪有什么大事?”
苏雯清微微一笑,她那明晰的眼神仿佛穿透了孟聚的心,令孟聚整个人都在打着寒颤。她清晰地说:“好男儿从来雄心壮志,岂能困于儿女情长事?孟长官少年得志,胸中有大抱负大志向,自然不愿身边有所拖累——孟长官,我猜得可对?”
孟聚松口气,笑道:“苏小姐说得我太高了。我只是一普通人,哪是什么英雄豪杰。”
要说孟聚对两个俏丽少女毫不动心,那是假的。但他知道自己事,他身上的秘密太多,在身边放两个外人——考虑再三,生怕露出破绽,孟聚还是不敢冒这个险。
闲聊中,孟聚问起:“今早出去时候,我已把官契和银子都放桌上,为何你们不逃走?”
江蕾蕾失声道:“啊,原来你真是故意的?我还当你忘了——苏姐猜对了,你真的是故意放我们跑的!”
“笨蛋蕾蕾啦!我早说孟长官一定是故意让我们逃的,可你胆子小,不敢跑。”
“嘻嘻,现在不是更好吗?我们一样可以回家,还不用逃跑了!多谢孟长官,您真是一个好人!”
六十三节 无家
女们吱吱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地道出原委,原来她们子上的官契和银子,当时苏雯清就觉得孟聚是故意想放她们走了,但江蕾蕾胆子小,不敢走——若是普通人家,她俩也就跑了,但孟聚是东陵卫的军官,应该还是个地位蛮高的军官,她俩害怕陵卫犬牙遍及天下,自己即使逃回家也躲不掉,到时不但要被抓回去,说不定连家里也要被牵连。
江蕾蕾这么一说,苏雯清毕竟也没十足把握,也不敢跑了——两个女孩子打的主意是先在孟聚这边做一阵丫鬟,然后想办法捎信给家里,让家人带着银子来赎回自己,没想到孟聚愿意放人,那就是意外的惊喜了。
孟聚哑然失笑,他问:“你们很怕东陵卫吗?”
两个女孩子齐齐点头,江蕾蕾摸着心口,眼中流露惊魂未定的恐惧:“怕,怎么不怕?这次进黑牢,可把我们吓死了!里面太恐怖了,每天都有人被抓进去,每天都有死人被拖出来,那个黑胖子凶神恶煞的,整日里拷问人,烙铁、皮鞭、剥皮、铁钳——唉呀,我都不敢看了,反正惨叫声从没停过,跟地狱里差不多,我和苏姐都以为进了黑牢这次死定了,好在他们没对我们用刑,不然我们准要死在里边了——唉呀,东陵卫,真是太可怕了!”
苏雯清生怕孟聚听了不高兴,连忙抢过话题:“蕾蕾,东陵卫里有坏人,也有好人,比如说孟长官就是好人。这次我们能平安出来,还不是多亏了孟长官?
我听狱卒聊天时候提起,有长官命令他们不准动我们,我想,这准是孟长官您命令的吧?您对我们关照的恩情,实在不知如何报答的好。”
“这事,是王柱吩咐赵班头的吧——就是送你们过来地那位王长官,要谢,你们该谢他才是。”
“王长官?那也是孟长官您让他去的吧?我们还是该谢您呢!”
孟聚也懒得解释,却想,即使没有王柱去交代,赵班头也不可能对她们如何的,因为他还指望把这两个女犯卖个高价呢,用刑损了姿色就掉价了。
江蕾蕾问:“孟长官,他们好像都很尊敬您呢,您在陵署里做多大的官啊?”
“我?军情室主办加权督察衔。”
两个女孩子茫然。这些词语读起来很响亮。就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江蕾蕾犹豫地问:“那。您和那个黑胖子赵班头。谁地官大?”
孟聚再次笑了。赵班头想来顶多是监狱里地管事。不入流地小吏。却因为凶残被两个女孩子看成天神一般人物。他随口答:“我大一点。”
“那。那位王长官呢?”
“我也比他大一点。”
“啊?孟长官,您这个官,到底有多大呢?”
孟聚想一下,说:“我记得,你们扶风地县令姓郭的吧?”
“对啊!我们的县太爷叫郭民德,我还亲眼见过他呢!”
“那,我地官比你们郭县令大一点,从六品。”
“哐啷”一声,江蕾蕾手中的筷子掉了下来。她恍若不觉,叫道:“郭县太爷五十多了,头发胡子都白了,孟长官您那么年青。。。居然比他官还大?”
苏雯清也很吃惊,睁圆了一双秋水般眸子望着孟聚,眼睛里满是震惊。
孟聚夹了一筷菜,边咀嚼边说:“当官不是比谁白头发多的。”
两个女孩子你看我,我看你,完全说不出话来。在她们眼中,县衙里的一个典史就是了不得的大官了,平常牛得跟什么似地,见人说话都是鼻孔朝天的。
再说,平日庙会里看戏,里头地官不都是一些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吗?他们穿着花花绿绿地官袍,走路踱着方步,说话呼呼喝喝的。
而孟长官年纪轻轻的,顶多比自己大一点,他住在破烂地小屋,说话细声细语的,脾气很和善,甚至显得傻傻地,很好欺负的样子——他居然是大官?
他不但是大官,还是东陵卫地大官——杀人不眨眼的东陵卫啊!
想到这里,两个女孩子只觉天旋地转:天哪,自己居然跟比县太爷还大的官坐一块吃饭,自己刚才居然还笑话他了!
冒犯大官,好象很大罪的?戏文里动不动就有人说“冒犯大人罪该万死”——天哪,这次起码要挨满门抄斩了吧?自己刚出来,又要被抄家进黑牢了?
想到这里,女孩子们象屁股被火烫了一般跳起来,两人慌慌张张地对孟聚屈膝道万福行礼:“民女愚昧无知,方才冒犯大人尊严,请大人宽恕民女年幼无知。。。”
“唉唉,正吃饭,说这个干什么!”
“民女实在是不知大人身份,所谓不知者无罪,请大人。。。”
“唉,你们俩个还有完没完了?快吃饭!”
吃完饭后,两个女子端着碗筷去洗了,孟聚安坐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地享了一通被人侍候的福。床铺上的被子被折叠得整整齐齐,地板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看着两个女子在
房间里来回忙碌的身影,空气中荡漾着女子特有的孟聚突然感到很温暖,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可能,这就是家的感觉?若是这两个女孩子能留下一个来陪自己,那还真是不错呢。”
随后,孟聚又笑自己痴心妄想,人家大家闺秀,凭什么留下来陪自己?
孟聚正在黯然想着,门外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他站起身开门,门外是一个陵署士兵,孟聚认得他是军情办的值勤门卫。
“怎么,小秦,有急事吗?”
士兵恭敬地递过一份公文:“孟长官,打扰了。东平都督府刚送来了一份军情通报,大人您交代过的,晚上有急报都要立即通知您。”
孟聚对秦力道了谢,接过了通报。
他回到屋里,把裹着军情通报的牛皮纸顺着条纹章方向撕开,拿出了公文凑在油灯前看着。
看着,孟聚身子陡然一颤,他望了里边忙碌的两个女子一眼,不动声色地将军情通报收好,坐那沉思了一阵。
现在告诉她们,还是隐瞒一阵?
等她们出来时候,孟聚已经拿定了主意:长痛不如短痛!
“江小姐,苏小姐,你们过来一下。”
两个女孩不明所以,欢快地来到孟聚面前。但她们立即就觉得气氛不对了:孟聚依然很沉静,但他那温和的笑容消失了,脸色十分凝重。
“大人,可是——可是有什么事吗?”
孟聚默默点头,他望着二人,目光里带着同情:“苏小姐,江小姐,有个不好地消息要跟你们说,你们一定要挺住。”
看着二人的表情逐渐由惊讶变成了恐惧,孟聚轻声说:“东平都督府刚刚转来的通报。魔族急攻之下,扶风县守军抵挡不住,已经沦陷了。二位,明天你们怕是没法回家了。”
太昌八年,九月初七。
天气阴沉沉的,还下着小雪。孟聚从家里走出来,眼睛红红的,脸上带着没睡够的浮肿,还有两道抓痕。
昨晚,两个小姑娘哭哭啼啼了一晚。对着两个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孟聚只能耐心地安慰:“虽然城陷了,但并没说城中居民如何。二位地亲人福大命大,逢凶化吉,定然没事的。”
“呜呜呜,呜呜呜,魔族好凶残的,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地凶煞。。。呜呜呜,爹爹啊,妈妈啊~女儿不孝啊~”
“魔族也是为了抢钱抢东西而已,只要不抵抗引起他们注意,逃生还是有希望的。”
“呜呜呜,呜呜,可我们两家就是扶风县数一数二的大户啊,乡里乡外都知道我们两家有钱了,魔族准也知道。呜呜呜,爹爹啊,妈咪啊。。。女儿不孝啊。。。”
“两位姑娘暂且宽心。如果府上有钱,那就更好办了。魔族碰到有钱人都是先抓起来要赎金的,只要能拿出钱来赎人就可以放心了。”
“呜呜呜,呜呜,可是我们的家地银子都藏在家里地窖里的,现在都被魔族占了,现在哪还有银子去赎回他们啊。呜呜呜,爹爹啊,妈咪啊,女儿不孝啊~”
“即使被魔族俘虏,只要找到机会,偷跑出来也是很容易地,只要跑得快点就行了,我知道很多人都是从魔族那边逃回来的。”
“可是我爸爸妈妈都是胖子啊,肚子圆滚滚地,走两步都要喘气,怎么跑得动?呜呜呜,爹爹啊,妈咪啊,女儿不孝啊~”
孟聚没办法,只好说:“这样的话——两位多多坚强,节哀顺变吧!两位只管放心,将来我们定要向魔族讨还这笔血债,报仇雪恨!”
两个少女象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伸出尖利地葱葱玉指,尖声叫道:“呀,你这个坏人,你竟敢咒我们爹妈!苏姐姐,揍这个坏蛋!”
一通歇斯底里的厮打后,孟聚落荒而逃,心里愣是不明白,女孩子怎么这么古怪地?自己不是顺着她们的意思说话吗,最后怎么落个挨打地下场?
在断断续续的哭声中熬过了一夜,孟聚也奇怪:自己怎么老是宣布坏消息?秦玄那次如此,这次也如此,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落个乌鸦的绰号了。
从家里到官署的道上,道上到处是持枪挎刀的士兵。他们一队队地走向校场集合,在军官们的带领下做着各种训练动作,到处是嘹亮而清晰的口令声,空气着弥满着战争即将来临的紧张气氛。
看着士兵们甲盔明亮、队列整齐,被这种气氛感染,想着将来就是自己统带着这支部队走上战场,孟聚不觉胸中也腾起了一股豪气,挺起了胸膛,脚下也加快了步子。
来到军情署,孟聚刚进门坐定就有人找上门来了。军士进来禀报:“副总管大人,外边有位军官自称是省陵署的,他带着一个车队装着很多箱子过来,说要大人您亲自验收。您是否要接见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推荐:在线看电影、电视剧、动漫就上,高清、高速、免费、无广告(云轩信誉保证) xsmao.
六十四节 接收斗铠
聚就任副管领的消息已经在署里传开了,军士报告+了几分恭敬。只是他们不懂副总管与副管领的区别,也不懂战时编制与正常编制的差异。既然权督察是从六品,副总管也是从六品,又是蓝总管的副手,那他们很自然地以为孟聚是靖安署的副总管了。
孟聚也没力气跟对方解释——大魏国官衔编制十分混乱,皇帝、宰相或者地方重臣心血来潮时都能造出一个新官职来,军中官职与地方官府官职混杂。而东陵卫更是怪胎中的怪胎,他们既是军队编制,又能管辖地方民政,不少陵卫官员都有军队和地方官府的双重官职身份,其复杂混乱连秀才孟聚都常常搞不明白,更不要说不识字的军士了。
“以后还是叫我孟主办吧,莫要叫我副总管。省陵署来人了吗?请他们带头的进来吧。”
军士应命领着来人进来,那军官对孟聚拱手行礼:“孟将军,末将有礼了。”
他身形高挑匀称,气质挺拔,容貌俊朗,脚步矫健,走动时雪白的斗篷迎风招展,气势仿佛翱翔九天的雄鹰;而当他站立不动,那凛冽的气质又似万丈高峰上傲立的孤独雪松,一股勃勃英气扑面而来。
孟聚本以为,省陵署派来送货的不会是什么要紧人物,但看到来人面孔,他忙从椅子上跳起来:“慕容将军,没想到是您亲自过来,有失远迎,下官真是失礼了!这帮混蛋真是该打,您大驾光临,你们居然不提,我该迎出门外才对。”
慕容毅笑笑,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将军不必多礼。末将没表明身份,这也怪不得贵部。此次末将过来,是奉叶镇督之令送来十件贪狼型斗铠,都在门外马车上,劳烦阁下签收。”
门外停着三辆马车,上面装着十个沉重的箱子,慕容毅指挥着随行的军士将箱子搬进军情办内堂。碰巧的是,孟聚在军士们中间还看到了一个熟人,正是几天前见过的吕六楼。
吕六楼也认出了孟聚来,看到前几天还被差去当敢死队的倒霉小军官现在居然跟着皇族副管领很亲近地谈笑风生,他吃惊得都合不拢嘴巴了。
孟聚冲吕六楼眨眨眼,后者倒也机灵,只是眨眼回应,没有上前来打招呼。
在军情室内堂。慕容毅遣开了其他人:“孟将军。其实省陵署手头也不宽裕。不过这批斗铠地得来。孟将军您是有大功地。所以叶镇督特意拨出十具来。数量不多。也是镇督大人酬谢功臣地心意。请您不要嫌少才好。
”
孟聚自然不会介意这个。不过他奇怪慕容毅地口吻。一个从六品官却能替叶迦南向自己道歉。看来对方应该也是叶迦南地铁杆亲信吧?
“孟将军。这就是十具贪狼型斗铠了。请您检验。”
箱子被打开。十具黝黑地贪狼斗铠呈现在孟聚面前。
外表上。大魏国地斗铠兵器并不是很抢眼。反而显得内敛。斗铠呈纯净地深黑色。所有部件都由铁打造成。拿在手上沉甸甸地。摸着表面有种磨砂地粗糙感。
头盔,覆面,颈圈,肩甲,胸甲,臂甲,笼手,扳指,裙甲,上护腿,护膝,下护腿,战靴——十三个部件完美地镶嵌组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全身武士地形状。
斗铠的各个部件上都有银色的纹路,这些纹路蜿蜒游走,遍布斗铠全身。而在头盔、胸甲等显目位置上还标有狼牙和星辰地图案,孟聚猜测,这该是斗铠的型号标识。
第一次看到完整的崭新斗铠,孟聚注视良久,感慨万千。
三百年前,就是三千名装备着斗铠的蛮族武士,粉碎了华族在北方地政权,导致了千万人的死亡;这也是一场冷兵器时代的军事变革,面对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武器,骑兵也好,步兵也好,统统被逐离了战场主力的位置。
斗铠究竟来自何方?
为何所有的史籍上都不曾有过它们地记载?
这突然降临人世的兵器,彻底改变了华夏命运地走向,让未来变得扑朔迷离——我们所处的,究竟是一个怎样地世界?
看到孟聚盯着斗铠出神,慕容毅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他笑道:“末将知道,叶镇督既然特意调拨斗铠给孟将军您,那肯定是因为您精通于此。但末将对这种型号接触较多,多少有点心得。倘若孟将军您不嫌弃,末将就班门弄斧了,浅薄不当之见还望您多多指正。”
“哪地话。大伙都知道,黑室部队是实战的行家,慕容将军就任黑室的指挥官,自然更是行家中的行家。在下对此一窍不通,倘若能蒙您指点一二,那真
感激。”
两人客套了一阵。慕容毅开始演示,他将斗铠各部件逐件分拆下来,动作很慢,特意让孟聚看得清楚。然后,他又给孟聚示范,如何将斗铠的配件逐一穿戴,给孟聚讲解各个步骤的要点和关键。
“斗铠部件很多,穿戴时的顺序一定要记牢,不可弄错。胸甲、颈、头部等部位穿戴次序更是不能出错——战场上,敌人可不会给你再穿一次的时间。所以,准确、迅速地分拆和穿戴斗铠,这是斗铠士的基本功。自然,这些老生常谈,也不必在下跟孟将军嗦了。”
所有部件都装戴上身,慕容毅放下头盔的覆面,运转真气,立即,斗铠上的纹路和标志都发出金色的光芒,光芒如水流一般流动着,象一条金色的龙在黑色的斗铠上游走着,金光耀目,华丽夺目。
激活斗铠,慕容毅的气势陡然一变,变得雄壮而霸气,他朗声道:“孟将军,我大魏朝崇水德,所以我朝的斗铠全部是黑色,也称玄铠。遥想武帝当年,三千玄铠破百万华军,踏平长城九关,强敌灰飞烟灭,英雄霸气,思之犹令人神往。”
孟聚连连点头:“不错,神往,我也很神往——不过,慕容将军,您身上的斗铠怎么发亮了?”
孟聚敷衍打岔,令慕容毅的满腔豪情横遭打断,统统被憋回肚子里——象放了一半的屁被憋回去。
更令他难受的是孟聚那幼稚的问题:第一次见斗铠的人,十个里会有九个问这个问题——如同饱读诗书的大学者被人问起识不识字,他心头的郁闷简直没法说了。
他耐着性子解释:“这些纹路称为‘咒纹’。就象人的血液在经脉里流通一般,斗铠也是倚靠真气运转来驱动的,‘咒纹’就是将真气转化为动力的脉络,只要输入真气激活斗铠,‘咒纹’就会发亮。至于咒纹的原理——不要问我,那得去问皇家工场的人。”
解释着,慕容毅突然发现一个令他十分震惊的事实:问出这种新手问题—这位孟副管领,他该不会真的对斗铠一窍不通吧?
刚才,自己还当他是客气呢!
他可是一个斗铠营的副管领兼斗铠队的队长啊,怎会这样?
“这光亮会流动的,真是神奇啊!哎呀,这里也能发光的,好看,真是好看!”
看着孟聚围着斗铠转来转去,嘴上啧啧赞叹,一副十足乡巴佬开眼界的模样——慕容毅实在看不下去了:大魏朝的军国利器被这家伙当成什么了?漂亮的布娃娃吗?
他不得不出声提醒:“孟将军,斗铠的外型漂亮,但更重要的还是它的性能,续战能力、杀伤力、重量、防护能力等,这些才是我们该关心的要点。”
孟聚的表情象是听到了天书:“哦哦哦,这个我当然知道,性能嘛,嗯,性能,那是很重要的!我怎会不知道呢?”
看到这家伙茫然无知又要拼命掩饰,慕容毅唯有暗暗叹气:“贪狼斗铠属于我朝军用制式铠中的轻型铠,由洛京皇家工场制造,开始专为我东陵卫镇暴使用,但如今已在军中广泛应用。
贪狼斗铠自重七十二斤,重量方便运输和装配。这种型号的斗铠的耐战力、杀伤力、速度和防护力都比较均衡,没有很特出的优点,但也没有很突出的弱点。它对斗铠士的真气需求不高,一级斗铠士就能使用。中等烈度的战斗中,一级斗铠士能驱动它战斗约一刻钟,速度增幅三倍,力量增幅两倍,但高等级铠斗士穿上增幅不大。
贪狼斗铠可选择配备刀剑武器,左臂甲上配备盾牌,还有一样辅助武器:右臂甲上装有一架可连发三发弩箭的小型弩机,有效杀伤射程约七十步。
在防护力上,贪狼斗铠的护甲可防备两石以下弓箭在五十步外的射击,可挡格一般的刀剑砍劈,但无法阻挡长枪直捅,也无法防护强弓近射。
贪狼堪称远近皆能、攻防兼备的利器,无论平原野战还是城市巷战都能应用,大部分斗铠士都能使用,实用性很强——孟将军,刚才末将说的,您可清楚了吗?还有要问的吗?”
慕容毅说着,一边留意着孟聚的表情,却见孟聚满脸的茫然,只差眼睛里没冒个星星出来,他便知道刚才说的大概是水过鸭背、春梦了无痕了。
想到一个外行指挥官领着一群新手斗铠士要去跟魔族厮杀——慕容毅不由暗暗为即将被分配到孟聚部下的斗铠士们默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推荐:在线看电影、电视剧、动漫就上,高清、高速、免费、无广告(云轩信誉保证) xsmao.
六十五节 人选
代斗铠使用的注意事项后,慕容毅起身告辞了,孟聚情室院门口。
看到等在门外的黑室士兵,孟聚象是突然想起了:“慕容兄——哦,您是皇族,这样称呼您不算逾越吧?”
慕容毅一愣,脸上露出了笑容:“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其实我也是觉得这样比较自然,方才一直拘束得慌。所谓皇族——哈哈,孟兄,在靖安你叫‘慕容兄’还无妨,若在洛京你也这么叫的话,只怕半条街的人都跑来答你了。”
孟聚“哈哈”一笑,感觉放下架子的慕容毅倒也蛮有趣的。
年少英俊、家世显赫、武艺出色、待人诚挚——慕容毅这个人,好象已集上天所有宠爱于一身,完美无缺。虽然他很谦虚,但孟聚觉得,这样的人才即使放在洛京也是罕见的,无论在哪个世家都该是重点栽培的对象。
孟聚很好奇,如此优秀的皇室成员为何要到边塞来从军?
“慕容兄,大伙都知道,黑室部队是陵署的尖刀,里面高手如云。慕容兄,我有个不情之请,想从您麾下暂借一些有经验的官兵给我们做教练,指点我们训练和实战,让我们对斗铠也好快点上手——虽然很冒昧,还是希望慕容将军您能答应我们这个小小要求。”
对于孟聚的请求,慕容毅并不觉得意外。事实上,即使孟聚自己不说,他也打算跟叶迦南建议,尽快给靖安署加派有经验的军官——就现在的破海营,若上战场那肯定是魔族的一盘菜,损兵折将不说,还白白送了十具好斗铠给魔族。
“孟兄言重。同为东陵友军,互相帮助是理所应该的。我回去好好挑选,尽快派一些经验丰富的官兵过来,大家互相交流吧。”
“慕容兄何必舍近而求远呢?我倒觉得,您今天带来地几位兄弟气势雄壮,威武矫健—譬如这位兄弟,我看着就很不错,看眼神便知道是好手了。在下斗胆,请慕容兄忍痛割爱如何?”
孟聚指过去。慕容毅看到就笑了:“吕六楼兵长?孟长官真是好眼光。吕兵长是我们黑室地好兵。身经百战。多次入选敢死队。确实是经验丰富。身手也不错——六楼。靖安署这边想请你来做指导。你意下如何?”
吕六楼沉声说:“小地全凭大人吩咐。”
“那好。你就借调到靖安署这边吧。这位是孟将军。你听他差遣便是。在靖安署好好干。别给黑室部队丢脸了——孟兄。吕六楼是个好兵。立过不少功。我可是交给您了。你若亏待了他我可不答应啊。”
“慕容兄放心就是。”
一个士兵地调动在慕容毅眼里不是什么大事。他和孟聚攀谈两句。很快就告辞离去了。
孟聚带吕六楼进自己官署。笑道:“吕老哥没想到吧?恕小弟自作主张了。”
吕六楼是真心地欢喜,连眼里都充满了笑意。他向孟聚行礼:“孟将军,以后小的就蒙您关照了。
”
孟聚连连摆手:“老吕,你这种话,我不爱听。咱们是患难之交,不搞这么别扭的。你还是叫我孟老弟吧——或者你学刘胖子,叫我老孟也。吕老哥,你给我说句实话,我把你从黑室那边要过来,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说实话,我不勉强你,你若是不愿意,我就让他们换人好了。”
吕六楼收敛了笑容,正容道:“孟长官,您调我过来,我是一万个愿意!我在黑室干了十五年,苦仗累仗打了无数,受伤好几次,却一直熬不到晋升。现在年纪大了,晋升是不敢想了,钱也攒够了,只盼着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黑室是精锐部队不假,但那边整日里打打杀杀的,死伤难免,我早累了,能调来靖安署这边,我是求之不得呢——总之,虽然能力低微,但我会好好干,拜托孟长官收留了!”
吕六楼这个态度,孟聚还是很满意地。当上副管领后,他现在地问题是手上缺人,没有靠得住的亲信。吕六楼虽然不是军官,但他是有经验的老兵,人品不错,大家还有一同患难一同分赃的缘分和信任,要过来便自然是自己的亲信了。
他勉励吕六楼几句,言语中暗含招揽之意。
吕六楼在军营里熏陶多年,这些话一听便心领神会。当知道孟聚是三天内连续两个三级跳昨天才晋升为副管领的,他羡慕之余心中大喜:这么年青的副管领,前途肯定一片光明。而且这种从底层突飞猛进被提拔起来的军官,往往还来不及建立自己的班底,现在正是投靠的大好时机!
“孟长官,我这个人脑子比较笨,不怎么会想事。以后我都听您地,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干,您指哪里我就打哪,您只管吩咐好了。”
孟聚笑吟吟的,心下却感慨:脑子比较笨?能说出这种话的那是真正的聪明人,那些整日
面前表现自己很有心计地人——那才是真正的“脑。
两人闲聊中,孟聚问吕六楼是否熟悉斗铠作战,吕六楼问:“是哪种斗铠?王虎、贪狼还是黑豹?”
“贪狼型地。”
“贪狼型斗铠士是东陵卫的常规装备,这个我略知一二。如何运筹帷幄、调兵遣将我不懂,但厮杀打斗的办法我还知道一些。”
吕六楼介绍一些贪狼型斗铠作战的经验,譬如怎样轮番上阵来拖垮敌人,两名斗铠士之间如何配合,三人、四人又是如何配合,斗铠作战的阵列如何布置,孟聚听得津津有味,觉得调吕六楼过来还真是赚了。
这时,他想起,蓝正说起仓库里还有十几副生锈的斗铠,于是问吕六楼,生锈地斗铠还能用吗?
“斗铠若是被锈住或者损坏了,那引气咒纹也失效了,没有了引气咒纹也没法增幅,这样的斗铠确实没用了。”
“哦,这样啊。。。”
孟聚还没来得及失望,却听吕六楼说:“但我们可以替换生锈地部件,将两、三件生锈的斗铠分拆成部件重新组装,运气好地话,说不定还能拼凑出一具完好的斗铠来。”
听到这个消息,孟聚大喜。他叫来王九,交给他一份手书地命令,让他带着吕六楼去武库那边查看生锈的斗铠,看能凑出几具完好的来。
王九和吕六楼领命而去,孟聚还没来得及歇口气,曹敏就进来了,他报告说各科室选派来的人员已奉命前来报到,请示孟聚是否要看看他们。
知道这批斗铠士是自己的武力班底,更是战场上保命地关键,孟聚自然不会怠慢。他跟着曹敏出去,看到院子里站满了穿着黑色军服的陵卫,高高矮矮的约莫四、五十来号人,有军官也有士兵,都是蛮精壮的汉子。
这批陵卫或站或坐或蹲,聊天歇息玩耍,做什么的都有,人声嘈杂。
当孟聚走进来时候,不少官兵明明见到他出来,却没人向他行礼,也没有人立正。看到这混乱的情形,孟聚心头不悦。
“孟副管领来了,快集队!你,你,还有你,快过来!唉,那边的,快来排队!”
曹敏喊得声嘶力竭,好不容易才将陵卫们聚集在一起,官兵们排成了歪歪扭扭的四行。
孟聚看得大皱其眉,心下惑:“这就是自己要的菁英?这素质,比乡壮都不如。”
队伍集合完毕,曹敏向孟聚报告:“启禀大人,队伍已集合,请您指示。
”
“大伙的姓名可登记了吗?拿来我看下。”
曹敏呈上签到本,孟聚翻开细看。因为他曾逐个科室去要人,所以对原来地名单还是有印象的,只看了一阵,他就察觉不对了:“曹领衔,来的人不对啊!我们要的不是他们——各科室没有派错人吧?”
曹敏其实早发现这个问题了,但当着这么多人地面,他也无法解释,只能说:“长官,人选是总管署和各个科室协商后确定的。”
“哦?”孟聚惊奇地望了曹敏一眼:“他们否决了我们地名单?为什么?”
“抱歉,卑职不知。”
孟聚糊涂了:蓝正并没有答应自己的要求,为什么?
斗铠中队才是破海营的真正战力,把最优秀的人才交给斗铠中队是理所应该的,蓝正戎马半生,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这点?
看着曹敏那躲闪地眼神,孟聚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但他立即压下了这个念头:自己怎能这样想?无端猜忌一位宽厚慈祥的长者,一位对自己很欣赏、提拔有加地长官,那是很不道德的。
他走到队列面前站定,平静地望过众人。
曹敏立正行礼,喊道:“参见孟长官!”
官兵们跟着行礼,乱七八糟地喊道:“卑职参见副管领大人!”
孟聚回礼,朗声道:“诸位弟兄,我是军情室孟聚。
大伙都知道,魔族兵马即将到达,为了保卫我们地城市,靖安署需要优秀的官兵来担当铠斗士。受署里委托,我召集诸位兄弟,就是为了从你们中间挑选合格地铠斗士。
诸位,你们是靖安署各部门精选出来的高手,是我们的菁英战士,有机会能担当铠斗士,那是十分光荣的事,是朝廷对诸位的信任!建功立业,在此一举,大家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努力表现!”
孟聚说得慷慨激昂,但众人却并不如何激动,有人在懒洋洋打着呵欠,有人走神,有人在聊天,有人闭着眼打瞌睡,看样子似乎都对“朝廷的信任”并不是很放心上——老实说,这玩意,孟聚也不是很放心上,这年头,谁糊弄得了谁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推荐:在线看电影、电视剧、动漫就上,高清、高速、免费、无广告(云轩信誉保证) xsmao.
六十六 杀机
铠只有十具,而参加选拔的铠斗士有四十多人,所必要的。
南唐的长生帝最早提出了铠斗士的等级概念,根据武士真气的强度,他将铠斗士从最弱到最强划分为九个级别。每阶铠斗士的真气强度都约莫是下阶铠斗士的一点三倍——实战中,这就意味着每个上阶铠斗士能独力应对两个下一阶的铠斗士。
从一级铠斗士以上,长生帝对铠斗士的各个级别都制定了强度标准,列出了具体要求的数据,唯独对最高级——也就是九级铠斗士——他留下了空白。
九级铠斗士能强到什么程度?长生帝认为:“此阶已无法用数字形容。即使要崩山倒海、陷天裂地、瞬息千里亦是易如反掌。”
按照长生帝制定的强度标准,至今没人达到过那个程度,即使号称史上最强铠斗士的北魏天武帝也不过勉强达到八级而已——从这个角度来说,甚至有人认为,九级斗铠士是不存在的,那只是长生帝拿来恶心慕容龙城的一个玩笑:你不是惟我独尊吗?偏不给你满分!
九级铠斗士的划分标准简单明确,逐渐被各国普遍采纳,作为评定铠斗士等级的统一标准。为了方便,各国又把这九个级别按“天、地、人”三个层次重新划分:一到五级铠斗士都属于“人级”铠斗士,六、七级为“地级”铠斗士,八、九两级是属于“天”级的范畴。
历史上,踏入天阶的铠斗士只出现过一个,那就是天武帝慕容龙城。那些在历史上留下名号叱咤风云的强者们,顶多也不过是地级强者而已。
评定斗铠士等级地主要标准就是真气强度,北魏拥有大批铠斗士,早就研究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来测试斗铠士真气了,主要的办法就是真气测试仪。
慕容毅来交斗铠时,顺便也送了几个测试仪给孟聚。
外表上看,测试仪是一个镶嵌有小块透明晶体的金属棒,棒上有刻度数字。
“这块晶体就是魔水晶。输入真气就发光发热。输入地真气越强。它地光就越亮。如果斗铠士全力把真气输进测量仪。看看发光和刻度就能知道他地真气强度了——不要问我什么原理。这玩意我也不懂。反正师傅是这样教我地。大伙都这么用。”
现在。孟聚将测量仪又交给曹敏:“这个事你负责一下吧。测完了跟我说声——即使那些选不上地人。你也把他们地等级给记一下。以后我们斗铠队扩充时说定会用得上。”
曹敏领命而去。孟聚美滋滋地跑回自己官署里偷懒了:当官就是好。动动嘴皮就自然就有人汗流浃背地地实现。自己只需就是在结束时跑出来拍拍部下地肩膀说声“辛苦”或者骂两句“饭桶”就够了——若不是魔族打来。天底下还真是难找这样地好工作。
窗外刮着冷风小雪。孟聚躺在软榻上歇息——昨晚没睡好。他还打算补个觉呢。没想到刚合眼。曹敏就慌慌张张就跑来敲门了:“孟长官。情况有点不妙!”
“怎么?”
曹敏地声音象是哭:“孟长官。这下糟了。我们测了足足十五个人。可是没一个能让魔水晶亮起来地。会不会这批测试仪出故障了?”
孟聚一愣,一咕噜坐了起来:“五个测试仪都试了?”
“都试了,都是没有反应!”
孟聚一愣,他跟着曹敏出去,来到测试斗铠士的会场,大伙正在排着队测试。
见到孟聚过来,众人纷纷给他让开一条道。队伍的最前头正好有一个军官在测试,在测试员面前,他双手紧紧抓住仪器,眉头紧皱,额头汗下如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胳膊上的肌肉块块隆起——看他咬牙切齿的表情,显然已用尽全身力气!
在众人地注视下,测试仪一点反应也没有,黯淡得象块石头。
军官很颓废地起身,丧气地对孟聚躬身道:“孟大人,卑职已竭尽全力,无奈实力太差,只好有负孟大人重托了。”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来测试,抓住测试仪折腾得一个比一个热闹,有人屏息运气,有人高声呼喝,有人打坐运气——不管他们怎么挣扎,反正仪器是没反应。
不满的“嗡嗡”议论声到处响起,人群中有人在叫:“军情室干啥呢,浪费我们时间!”
“孟长官,耍我们那?”
“孟长官,我测不及格了,你快放我回去吧!”
眼见群情激奋,孟聚心里有点发虚:“难道慕容毅拿几个坏地测试仪来糊弄自己?没理由啊,我们无冤无仇,那厮干嘛要害我出丑?”
他拿了一
仪快步走回自己房里,刚微微输入一点点真气,魔亮得耀眼,测量仪的刻度计也指到了“壹”地位置。
“仪器很灵敏啊,分明没问题,为何——啊,狗娘养的,让这群王八蛋给骗了!”
这时,孟聚就是再傻也猜到怎么回事了:那伙人都在装模作样地糊弄自己呢!他们装作用力地样子,其实根本没往测试仪里输入真气,所以测试仪根本不可能有反应。
这群混蛋,居然敢耍我!
自己堂堂靖安陵署第二号人物,居然公然地被愚弄,自己刚才那慌张的神态,不知落入多少人眼里,多少人在暗中耻笑轻蔑——想到这,孟聚忍不住的怒火中烧:大家无冤无仇,我身为长官也不曾得罪过你们,你们却为何要来戏弄我?
不,这不是戏弄—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是侮辱!
他们明知道自己会看出真相的,但他们也相信自己拿他们毫无办法!
孟聚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很想高呼一声:“来人,把这群王八蛋统统给我拔了裤子,痛打五十大板——不,打两百大板!”
但他抑制住了冲动:这伙人虽然可恶,但他们的手段却很巧妙。如果他们坚持说自己不会武功也没有任何真气,并且不往测试仪里输入真气的话,那自己也没办法证明他们撒谎。
“孟长官,卑职真的不懂武艺也没练过真气,卑职真的真的真的不懂您在说什么?什么,您硬说我懂武艺?这就太荒谬了,您怎么可能比卑职自个还清楚呢?您可有什么证据?要不,我们拿测试仪再试一下?”
想到即将到来的争吵,孟聚一阵头大。虽然明知道他们在撒谎,但真要理论起来,自己毫无证据。
或者,霸王硬上弓,自己也不讲理地揍人如何?
不行。若是自己一意孤行,那在外人看来,事情便是这样的:“因为部下达不到斗铠士标准,靖安署副管领孟聚就将他们统统打了五十军棍,真是暴戾又不讲理啊!”——这事传出去,那自己的名声也臭大街了,谁愿跟这样暴戾不讲理的人共事?能把自己名声搞臭,主办们求之不得呢,即使叶迦南再欣赏自己,她也得顾忌官声和民意,不可能提拔一个声名狼藉的人。
要不,忍一时风平浪静,自己装作不知道,含糊过这事如何?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立即又被孟聚否决了。不说他这口气咽不下,就是此事传出去,自己也一样会成为靖安署的笑柄。堂堂一个副管领,居然被部下们当傻子一般愚弄,想想会有些什么样的流言?
“喂喂,知道吗?那个刚上任的孟副管领,其实是个饭桶草包来着。我们把他耍得团团转,他气得都哭了却是一点办法没有!我可没骗你,当时好多人在,孟聚慌张的模样,大伙都看到了,真是笑死人了!”
威信丧尽,自己以后还怎么有脸在靖安署立足?
左也为难右也为难,孟聚不得不佩服,靖安署里当真是藏龙卧虎,到底是谁想出的这个主意?太毒了,自己如何应对都要错。
孟聚叫来曹敏:“那边情况怎样了?”
“测试快完了,但现在连一个一级铠斗士都没有,大人,卑职觉得好象有点不对啊。。。
曹敏也看出了问题,但孟聚没让他说出来,打断道:“这很正常的,说不定是测试仪出问题了?这种事是常有的。曹领衔,麻烦你派个人走一下,去省陵署那边找慕容毅副管领,跟他说测试仪可能出问题了,请他带几个人过来看。”
孟聚说得很平静,没带半点火气,但曹敏还是从长官那异乎寻常的冰冷语调中察觉出了不妙。他犹豫道:“大人,先不要惊动省陵署吧?这毕竟是靖安署的内部事,我们先跟蓝总管禀报一声,让他来处理?”
孟聚惊讶地望着他:“蓝总管?几个测试仪坏了,这样区区小事,何必惊动蓝长官呢?测试仪是省陵署给我们的,出了问题自然也要找他们,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曹敏还要再劝,却突然窥见了孟聚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曹敏陡然一震:经过沙场的他看得明白,那分明是杀机,明确无误的杀机!
平静中,儒雅斯文的长官已是杀心萌动!
曹敏惊栗,脑海中闪过一句话:“武夫动怒,惊天动地;书生杀人,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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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问题
敏自认不是胆小之辈,多年的陵卫生涯里的,他审腥的亡命之徒,也与权势熏天的黑道大豪谈判过,那些人的眼神都很可怕,凶悍、阴森、灰暗、绝望——但不知为何,文质彬彬的孟长官平静的惊鸿一瞥竟也能给他一种十分凶险的感觉!
他恭敬地应道:“是,那卑职亲自送去。长官,您还要什么要交代的吗?”
孟聚温和地说:“那就麻烦曹领衔了。见到慕容阁下,你代我致歉,就说我本想亲自来请的,但实在脱不开身,请他见谅了。”
“是,长官。若是慕容长官问起这边的事。。。”
“你跟他照实说好了。”
曹敏领命而去,孟聚在案前凝神思考:这次事件,各科的主办们肯定是脱不了关系的,没有他们的指使,来自各个科室的四十八位军官和士兵不可能这么齐心协力地达成默契——若没人撑腰,他们没必要也不敢凭空得罪一位权督察。
在自己这个突然崛起的强敌面前,靖安署各科的主办抛开了长期明争暗斗的仇怨,齐心协力联合起来对付自己,他们就是要让自己出丑丢脸,威信丧尽,无法立足。
这件事情,蓝正是否事先知情?
孟聚直觉地知道:蓝正应该是知道的。以他在靖安署的威望和人脉,若一个所有主办和四十多名军官都参与的阴谋能瞒得过他——那他也不用当这个总管了。
蓝正事先知道,但他不阻止也不通知自己——从这里,孟聚就可以猜测蓝正的立场了。其实,从自己提出人选被拒绝的这件事,自己就应该猜到他的想法了,可笑自己被恩义蒙蔽了眼睛,不敢进一步深想。
不能说先前蓝正对自己是假仁假义。以前地他。对自己确实也是蛮照顾地。但随着地位地提升。自己不但成为各位主办眼中地敌人。也引来了蓝正地警惕。他对自己地态度。已经由宽厚长者对年青人地欣赏。变成了老迈权势者对咄咄逼人接班人地警惕了。
他打地是什么主意呢?或许。他现在正在总管署等着呢。等着自己哭哭啼啼地跑去告状。然后他很惊讶地拍着桌子:“反了!这帮畜生当真没有王法了!”然后他风风火火地过来。冲着众人大吼一通。军官和士兵们统统降服。一切难题迎刃而解。然后他还召集众位主办。象父母训斥小孩般毫不留情地训斥他们:“以后。你们可不准再欺负孟聚了!”而自己则哭得眼泪红肿、梨花带俏、很委屈地缩在蓝正身边。象是寻求婆婆支持地小媳妇。
或许这才是蓝正希望地吧?放纵主办们给自己出难题。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然后再出手解救自己。训斥众位主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两边都被他吃得死死地。让大伙都明白:他才是靖安署真正说了算地!
把思路理清楚。孟聚长吁一口气。他有信心。自己地推测得不会离事实很远。
有人敲门。孟聚叫进来。却见王九和吕六楼走进来。
孟聚惊讶:“吕兄弟。这么快就查看完了?”
吕六楼苦笑,答话的是王九,少年神色惶恐,象是做了什么错事似地:“对、对不起,大人!小的无能,没能完成任务。”
“为什么?”
“管武库的周胖子不让我们进去,他说武库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周胖子?你没跟他说,是我让你们来的?没把我的手令给他看?”
“大人,小的说了,也出示了手令。但周胖子说,武库只有蓝大人的命令才能开,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什么人地命令都管用的。对不起,小的无能,没能完成您的任务,请您责罚我吧。”
看着孟聚阴沉着脸不说话,吕六楼怕他真的会责罚王九,出声解释道:“孟大人,这件事小王已经很努力了,他跟武库的人据理力争,但对方蛮不讲理,还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我听着都觉得很过分。但小王自始至终都很克制,没有跟对方吵闹,受了不少委屈,孟长官,这事真的不怪小王。要不,我们找蓝大人出面协调一下?”
孟聚摆摆手:“小王,这事你受委屈了,你先在外面休息一下吧,我跟吕兄弟谈点事。”
王九应声退下了,孟聚请吕六楼坐下,两人默默相对一阵,还是孟聚先出声了。
“吕兄弟,真是不好意思,你刚来,就让你见到我出丑了。身为靖安署从六品权督察,居然指挥不动一个管武库的从九品小侯督察,说来也是惭愧。
其实吕六楼也大概猜到了事情原委,只是这么尴尬地事,孟聚不提,他不好说,既然孟聚主动提起,他也没了顾忌,平和地说:“军中的争斗
哪里都有的,我当了那么多年兵,更离谱的事都见长,孟长官您年纪轻,前途大好,这种小人,将来慢慢收拾他不迟。现在跟他计较太失身份了。”
“不止武库的周胖子。吕兄弟你也知道,我现在负责组建一支斗铠部队。上头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我尽心竭力,奔走操劳,不是图什么功劳,就是想着当魔族兵过来时,能给靖安守军多添一分力量,让城里的父老百姓能多一分生机。
但偏偏就有一些人,处处对我使绊子下黑手,连生死存亡的大局都不顾了。吕兄弟你还不知道,刚才那边在测试铠斗士,四十八位靖安署里精选出来地好手,居然没一个能达到一级铠斗士的标准——你说,这算怎么回事?”
“四十八名现役陵卫武官,居然连一个一级铠斗士都没有?这不可能吧?”
“嘿嘿,你也知道这种事荒谬,哪怕只练过三两天拳脚的乡下人都能让测试仪亮起来,而四十八名陵卫竟没人能让测试仪有哪怕有一丁点反应—嘿嘿,这些人还真做得出来啊。”
吕六楼严肃地说:“孟长官,我不知道靖安署的规矩怎样,但这事倘若发生在黑室部队里,没二话说,统统杀掉!
为将者首重威严,赤裸裸地挑衅上官,此种行为绝不能姑息。您得将他们镇压下去,而且要快,要让他们见到血淋淋的东西!不然地话,您以后也没法带兵了。
大人,倘若有什么用得着我老吕的,您尽管吩咐好了。我在黑室那边,别地没学到,杀人的本事倒是学了一些。”
颇有军旅经验地吕六楼和自己的看法一致,这令孟聚增添了不少信心。这时,又有人敲门,一个军情室军官进来报告:“大人,测试已经完成了。”
“情况如何?”
“很遗憾,没有人能达到一级铠斗士标准。请问大人,下一步如何办?”
“让他们在那待命等候吧。”
“可是,大人,会场秩序不是很好,有人鼓噪着要回去。。。”
“你只管传我命令,让他们在那待命就是。他们要如何,不必管他。”
孟聚心下冷笑,现在正愁抓不到他们把柄呢,倘若有人真地敢擅自离开——现在是战时,长官有令在先,不遵军令胆敢擅自离开岗位,哪怕当场杖毙了旁人也无话可说。
打着这个主意,孟聚躲在自己官署里故意不露面,等着看谁耐不住违令走了,他也好趁机发作杀一儆百。
但兵痞们奸猾得很,他们也知道今天万万不可给孟聚落下把柄,大伙虽然鼓噪得厉害,但却没有哪个真的敢走。
既然走不了又没事可干,丘八们便开始骂骂咧咧,他们不敢直接骂孟聚,但各种含沙射影的影射却是免不了的,什么“王八蛋秀才”、“没卵的废物”、“软骨头窝囊废”、“操你姥姥”之类叫骂满天飞舞,军情室院子不大,连在官署里的孟聚都能听得清楚。
负责会场的军官几次过来请示是否要制止他们,孟聚只是笑着摇头:“小伙子们劲头很足啊,看到他们这么有精神,我也很高兴。”
既然那个“没卵子的废物”不敢管,丘八们越发大胆,骂得更加露骨。
有人大声地招呼众人:“弟兄们,我给大伙说个段子啊,名字就叫小乞丐孔散发家记,大伙要不要听啊?”
“要~
“好嘞~说从前啊,洛京有个乞丐叫孔散,他整日里跪在道上冲人磕头:‘大爷、奶奶~怜可怜一文钱啊~在洛京那边,孔散混不下去了,又逃来了到咱们靖安。他常常吹嘘自己是秀才,到处招摇拐骗,靠着小白脸蒙骗女人。可这个秀才不识字,也考不了功名,只好帮婆娘们洗肚兜和舔小脚谋生,一次收一文铜钱~就这样,不知洗了多少肚兜舔了多少小脚,孔散终于发财啦,还花钱买了个从六品的官呢,整日作威作福。。。”
这个不知是军官还是士兵的说书人还是蛮有表演天分的,说得绘声绘色,声情并茂,几次被喝彩打断——甚至连孟聚自己都听得津津有味呢,曹敏却推门进来了:“长官,慕容阁下过来了。
孟聚迎出屋外,见到那位英俊挺拔的皇族副管领,他连忙上前欢迎:“慕容兄,劳烦您亲自过来,真是很过意不去。我们这边正在选拔斗铠士,但好象出了一点‘小问题’,只好向您求援了。”
慕容毅回答得同样巧妙:“孟兄弟,情况我大致知道了。现在,我就是过来解决‘问题’的。”
六十七 培训
慕容毅过来,孟聚心下大定。领着慕容毅到官署简单介绍了情况:“慕容将军,用您给的测试仪,四十八个挑选出来的军人,无人能达到一级铠斗士标准。”——弄不清楚的人,还以为孟聚是在指责慕容毅给他的测试仪有问题呢。
慕容毅眼中寒芒一闪,轻描淡写地说:“这样吗?搞不好几个测试仪出问题了。我叫人换一下吧。”
孟聚定定望他一阵,叹气道:“慕容将军,劳您屈尊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十分抱歉,请回吧,再见!”他拂拂袖子,指着门口对慕容毅做个送客的手势。
慕容毅愣住了:“孟将军,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将军,我们虽然刚认识,但我是把您当朋友的,所以才冒着被您耻笑的风险请您来帮忙,但现在看来。。。却是我孟某人高攀了。您说这种话,是当我是傻子还是想让我把您当傻子?”
孟聚快言快语地把事情说破,慕容毅倒是愣住了。他叹气道:“孟老弟,大家都是带兵的,您的心情我很理解,碰到这种事情,我也会生气的,这群混账搞这种花样确实不像话。但您要知道,黑室部队是省陵署的直辖军,靖安陵署则是省陵署的分支,大家同属陵卫系统却并无上下隶属关系,我们确实不便插手靖安署的内部事务。”
“我是靖安署的副管领。”
“我知道,孟老弟,但您毕竟还只是副管领——抱歉,大家是朋友,我说话就直了点——您毕竟还不是靖安署的最高负责长官。若您能得到贵署蓝督察的书面授权来邀请我们,那接到兄弟部队地求援,我们以友军的身份出动帮助镇压,那倒是可以的。”
孟聚啼笑皆非:“慕容兄,你觉得我能拿到蓝总管的授权书吗?”
这就是废话了,能拿到授权书你还要请我过来干嘛?靖安署地执勤武士队早把这群王八蛋给收拾了——慕容毅当然明白,他含蓄地笑笑,也不说话。
望着慕容毅。孟聚诚挚地说:“慕容兄。我需要你地帮助。”
慕容毅沉吟良久。从个人感情来说。他是愿意帮孟聚这个忙地。大家都是带兵地军官。官阶相同。岁数也差不多。看到同僚被部下们愚弄。他也有兔死狐悲之愤。而且孟聚地风度和谈吐也令他很好感。慕容毅也希望结交这么一位同僚朋友。
但军规纪律。这却是一道绕不过去地高墙。即使有孟聚地邀请。黑室部队擅自强行插手靖安署内部地政争。这会开一个很坏地先例。破坏约定俗成地潜规矩——这样地后果。可比一个副管领地不幸遭遇严重得多了。
念及于此。慕容毅只能摇头了:“没有蓝总管地求援书。没有叶镇督地命令。也没有兵变、叛乱或者武力威胁上官等情况。我们实在找不到理由对靖安陵署使用武力——很抱歉。但这是规定。在下也无能为力。”
“慕容兄。我想您误会了。陵署地规矩我也知道。我怎会让您为难呢?我只是想请您帮一个小忙:就象您把吕六楼借调到我这边一样。我若是代表靖安陵署借调一批官兵给您。那该不会违反军纪吧?”
慕容毅肯定地点头:“那自然没问题。同在陵卫系统。黑室部队和靖安署都是东平陵卫地下属机构。互相之间人员交流是正常地——接收几个人。这个我还是能做主地。”
“那好,我地想法是这样。。。
”
听完孟聚的想法,慕容毅不出声地望着孟聚,眼神很复杂。
“怎么,慕容兄,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不妥。不过,孟老弟,你很可怕呢。”
还没走近,二人远远就听到测试会场传来地喧嚣了,会场依然那么吵闹,说书人还在大声讲故事:“来来,弟兄们,我来给你们讲小白脸孔散何给婆娘们洗尿桶的故事~”
走到测试会场门口时,二人在门后听了一阵。不到片刻,慕容毅的脸色就变了。
他钦佩地望着孟聚:“孟老弟,刚才我说理解您的心情,不好意思,那是骗您的——现在我才是真正理解您的心情了!您能这么若无其事,我实在很佩服您的气量,这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若换了我,早忍不住冲进去杀人了。”
孟聚笑笑:“可能正是知道我不会冲进去杀人,他们才敢这样吧?慕容兄天生虎威,你是决计不会遇上这种事的。”
当孟聚与慕容毅联袂踏入会场时,吵闹声稍微停息一会,但立即以更大的声势反扑。大群人涌到孟聚面前吵闹着,无数的声音汇成一片充满敌意的乌云朝孟聚扑来,乱哄哄的一片,孟聚却是什么也听不清楚。
曹敏吼道:“肃静!肃静!如此喧哗嘈杂,成何体统?肃静,孟长官要讲话了!”
曹敏喊话,大伙只当他是放屁。有人躲在人堆里喊道:“孟长官,测试都做完了,军情室又不放
,这是什么道理?我们饿坏了~
“唉呀,我有胃病,饿得快不行了。唉呀唉呀疼死我了,救命啊~”
“啊,我头晕,我要倒了,要倒了,弟兄们扶我一把,我快不行了。。。”
众人跟着起哄:“孟长官,再不放我们走可要出人命了~
眼见人声鼎沸、群情激昂,孟聚倒也不慌。他慢悠悠地找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望着众人,笑着说:“吵,闹,继续闹——再闹我可是回去吃饭睡觉了,睡醒了再来看你们。”
说来也奇怪,在这一片人声鼎沸中,孟聚那声量不高的话声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人人听得清楚。渐渐地,吵闹声平息下来——倒不是孟聚的面子大,只是大伙真的怕被孟聚扔在这里没吃没喝熬上一天,这个无耻地小白脸还真是能干出这种缺德事的。
眼见众人都闭了嘴,孟聚这才说:“不好意思,诸位弟兄,刚才的测试仪出毛病了,现在,换了新的测试仪来,得再测一次。大家请放心,很快会出结果地,这次测完,我绝不耽误大家。”
听说要换测试仪,众人倒也不在意:只要自己存心隐瞒,再好地测试仪也没办法。
官兵们拖拖拉拉地排成四行准备测试,但孟聚却围着他们走了一圈,点了几个人出来:“你、你、你还有你,出列。
”
被孟聚点到的几个人站出来,人众顿时哗然。大伙都看出来了,被叫出来的几个人,都是刚才闹得最厉害、叫得最大声的人,里面还包括刚才那个说书的士兵。
副管领大人要怎么对付他们?
被叫出来地七个人也不惊慌,他们都是署里出名的滚刀肉,胆大皮厚,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身经百战地锻炼出一副对付长官地好本领。因为有着各科主办的庇护,他们相信孟聚这个立足未稳的新任副管领是拿他们没办法的。
他们歪歪扭扭地站着,斜着眼望孟聚,用眼神来表露挑衅和轻蔑:“老子就是看不起你,你能拿老子怎么样?”
“诸位,劳烦报一下姓名和官职?”
军官们有气无力地报出了自己名号:“搜捕科侯督察江浩。”
“搜捕科兵长罗天。”
“搜捕科军士李辉。”
“内情科军士罗大力。”
“廉清署侯督察赵明。”
“兼知科军士乔同。”
“内情科军士东方治。”
“很好。几位阁下气宇轩昂,一看便知身手不凡,便由几位先来测吧。”
兵痞们毫不示弱:“遵命,大人~~~~~~”他们把尾音拖得长长的,翻着白眼,一副“看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架势。
接下来发生地事情毫无悬念:兵痞们拿着测试仪,咬牙切齿地“呀呀呀”嚎叫几声以示他们已竭尽全力了,然后气喘吁吁地报告说:“孟大人,卑职武艺不精,有负重托了。”
孟聚笑吟吟地望着他们:“真的不行?”
几个兵痞都很合作地露出惭愧表情:“卑职已竭尽全力,但实在技不如人,没办法。”
“不再试一次吗?”
“恐怕试了也没用,实力太差,卑职怕还是会辜负大人期望。”
孟聚走到测试桌前,拿起了刚才他们测试用地仪器,微微输入真气。立即,测试仪亮得耀眼。孟聚把它举过头顶,让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然后问那几个人:“看来测试仪没问题——你们几个,谁能解释一下?”
“孟长官内功深厚,宇内无敌,卑职等唯有甘拜下风。”
“你们为什么做不到?”
江浩侯督察阴阳怪气地答道:“孟长官,卑职等若有您这么好的武功,那就该卑职做副管领了,您说是不是?再说了,杀人不过头点头,卑职等都甘拜下风认输了,您还老追问着干什么呢?行,我们承认,孟长官您武艺天下第一,宇内从无敌手——这下您老人家可满足了吗?”
人众里响起“嗡嗡”地议论和嘲笑声。在众人看来,孟聚确实已黔驴技穷了,纠缠得越久,他便越丢脸。
孟聚却也没生气,他冲登记的吏员们说:“这几位登记了吧,测试不及格。”
吏员低头记下了,几个兵痞冷笑着说:“孟长官,铠斗士这样伟大地重任,只有您这样了不起的高手才能担当啊。卑职看来是不行的,我们就先告退了,免得耽搁您宝贵时间啊!”
“几位暂请留步。几位,鉴于你们目前的武艺太差,为了让你们成为合格的铠斗士,我决定派遣你们到省陵署的黑室部队参加培训锻炼。你们要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认真学习操纵斗铠的技巧,并在实战中运用和实践。
我祝愿你们顺利完成培训,成为合格的斗铠士后早日归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推荐:在线看电影、电视剧、动漫就上,高清、高速、免费、无广告(云轩信誉保证) xsmao.
六十八 杀鸡
痞们都愣住了,去黑室部队那边培训?
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看孟聚那暧昧的笑容,他们直觉地感觉这不是好事。
几个兵痞交换个眼色,江浩说:“副管领大人,我们没接到这个命令,科里面派我们过来时没说过要让我们去省陵署。”
“江侯督察,此言差矣。你们接到的命令是到军情室报到参加斗铠队。现在,我安排你们去省陵署学习斗铠战技,这有何不妥?”
兵痞们顿时语塞,要说起诡辩和争论,他们又如何比得上书生出身的孟聚?
既然说不过,兵痞们就耍赖皮:“孟长官,你说的咱弄不懂。要不,咱回去请示一下咱们主办再说吧!”
“荒谬!原来的科室派你们过来,从那时起,你们就已是斗铠队的人了,只需听我的命令就够了——难道,你们要违背命令吗?”
听孟聚语气变得严厉,慕容毅冷哼一声,他拍拍手,“啪啪”两下清脆的掌声响起。
顿时,轰隆的脚步声响起,一群黑衣的军士从门口涌入,他们排成整齐的一行,封锁了会场出口。
这群军士同样穿着陵卫的黑色制服,但与靖安署的同行们相比,他们更剽悍、更强壮,更冷峻。不出的长刀斜挂在腰间,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杀戮气息,有种冷酷而坚强的气质。他们以居高临下的眼神俯视着靖安署的同行们,目光中带着不屑与轻蔑:眼前的这群软脚虾,简直有辱东陵卫的名声。
看到军士们衣襟上地白色狼头和长刀标志。靖安署众人中识货地无不倒吸一口冷气:“黑室!他们是黑室地兵!”
神秘地黑室。杀戮地黑室。血腥地黑室。传说中出手如风、来去无踪地黑室——不必说话。也不需作势。十几名黑室地士兵只是一字排开。气势便压倒了几倍人数地靖安署人众。
想到这支部队赫赫地凶名和声威。军官们恐惧又狐:难道刚刚上任地副管领被气得发了疯。打算要关起门搞一次屠杀?
在四十多人地注视下。慕容毅施施然走出来。他望着众人。唇边露出了嗜血地冷酷笑容:“靖安署地诸位兄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黑室部队副管领慕容毅。”
低沉地惊呼声四处响起。方才慕容毅一直没说话。大伙还把他当做不相关地闲人呢。没想到这个年青人竟也是一名副管领。而且是以恐怖闻名地黑室部队副管领!
“今天。本官受邀抵达靖安陵署。亲眼观摩了靖安署诸位弟兄地精彩表现。深为感动。但是诸位目前好像遇到了一点困难。合格铠斗士地人数够。为此。诸位十分难过。
在这里,我要告诉大家,不必担心!靖安署和黑室部队是兄弟部队,靖安署有困难,黑室部队绝不会袖手旁观!刚才,我已与你们地孟副管领达成了协议,靖安陵署将会把落选的官兵派到我们这边,让我们来培训和训导。
在这里,我代表黑室部队,热烈欢迎即将加入的弟兄们!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黑室部队的培训是很严厉地,我们要用实战、用血与火的考验来磨砺你们,诸位弟兄,敬请期待吧!”
恐怖的沉寂笼罩了整个会场。
表面看来,慕容毅讲话只是一个斗志高昂的指挥官对部下的鼓励演说,哪怕拿到洛京朝廷上对着皇帝重复都没问题。但放在这里,在场的没一个傻瓜,都明白慕容毅分明是在恫吓——赤裸裸地恫吓!
人群里不知哪冒出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慕容将军,这个培训,不去行不行?”
“哼!”
伴随着慕容毅地冷哼,黑室士兵齐齐抽刀半截,一片刀光映花了众人的眼睛。
慕容毅地每个字仿佛都是牙齿缝里崩出来的,杀气腾腾:“大伙该知道,黑室部队是纪律惩戒部队,若有人胆敢不遵军令不服号令地,那,我们也绝不留情!”
“慕容将军高义,对靖安署鼎力相助,在这里末将谨代表靖安署和诸位兄弟谢过了。”
“孟将军放心好了!只要是您派去的人,我们就一定‘接收’,绝不会把他们拒之门外。”
眼见慕容毅和孟聚在那一唱一和,几个兵痞脸色发白,虽明知对方是在吓唬自己,但他们还是禁不住害怕:黑室部队是镇督直辖的敢死队,军纪严酷,士卒们凶得如狼似虎。现在大战将临,倘若指挥官有意使坏的话,弄死自己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在孟聚的催促下,兵痞们不情不愿地被黑室士兵们带了出去。他们没办法:若是拒绝从命,孟聚当场准会翻脸令黑室刀手砍死他们——谁都不怀,斯文但疯狂的副管领是能做出这种事的。比起当场被砍死,大伙更愿意选择那凶吉未仆的结果。
搜捕科侯督察江浩推开来拉他的黑室士兵,嚷道:“老子腿没吓软,自己能走!我就不信,黑室当真是龙潭虎穴了,难道还能吃了我不成?孟大人,你玩得狠!够种的,你最好在里边就弄死我,不然老子出来还要找你!”
孟聚笑笑,声音不高却非常清晰地说:“好啊,江侯督察,若你能从黑室归来,不必你找,我亲自迎接你。”
“哼,走着瞧吧!”
但有江浩这种胆量的人毕竟是少数。眼看着阴森冷酷的黑室士兵,想到过去便是生死攸关,有人再也撑不住了,一个兵痞腿一软,当场瘫倒地上,他拼命扇着自己耳光,眼泪和鼻涕一起流出来:“我混账,我该死!孟长官,您饶我一条小命,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新测试一次!我有两级斗铠士的实力,我对您还有用,这次我能行的!”
孟聚怜悯地望着他:“罗大力兄弟,刚才我已经给过你重测的机会,是你自己拒绝了,谁也没办法。在黑室那边好好干吧,祝你走运了。有空的时候,给大伙说书解闷吧——特别是孔散的故事——来,几位,不要耽误大家时间了,你们这就上路吧!”
兵痞们被带走了,全场一片沉寂,唯有孟聚平静的声音在回荡:“告诉大家,靖安署斗铠士的名额不会超过二十人,我们只要最强、最好的战士!淘汰下来的,统统去黑室部队培训,听清楚了吗?”
官兵们恐惧地望着孟聚,象是一股阴冷彻骨的寒风突然吹入会场,人人腿软。
在大伙预料中,突然遭到愚弄,书生副管领会发火,会去告状,会拿军棍乱打人——这些反应,都有人预料而且做好了应对准备——但谁都没有料到,孟聚竟然会这么不按常理乱出牌。
因为部下实力不足,所以将他们派去兄弟单位学习锻炼——孟聚身为斗铠队的指挥官,这完全是他权限范围内的事,而且合情合理,谁都说不出什么。
黑室是省陵署的敢死队,如果长官想整死几个小兵,那办法实在太多了。只需找到一个触犯军法的借口,或者派遣一两个必死任务,或者出个什么意外——到时孟长官只需过去领尸体回来就够了。
这样的手腕,这样的心计,这样的魄力,睚眦必报毫不退让——众人无不在心底冒出惧意:“这位新任副管领,真不是好惹的。”
此刻,大伙儿都在后悔,自己为何要听人教唆来招惹这个魔头呢?
除去被带走的七人,现场还有近四十一人,但是名额却只有二十人。为争取活命的机会,大伙儿争先恐后地冲向测试台。顷刻间,几张台上测试仪发出的光亮此起彼伏,军官们冲着登记员大声地嚷嚷:“看看,我可是达到一级斗铠士了呢!你快点记下来~
“我达到了三级斗铠士~好了,是三级!登记的,你可看清楚了啊!”
“测试员,我要求重测一次,刚才不算,我还没尽全力。。。啊,不要挤啊你们!”
孟聚在现场看了一阵,看着官兵们眼中的恐惧和讨好,和刚才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不能使世人爱我,但我能使世人怕我。赢得尊重的唯一途径,是马刀和长鞭。”想到天武王的这句名言,孟聚不由得感叹:古往今来,难怪做~雄总比做圣贤容易。
他和慕容毅回到官署里等了一阵,曹敏很快就来报告了:“启禀孟长官,测试已结束了。
“这么快?结果如何?”
“呵呵,大家都很积极,所以进度就很快。四十一人参加测试,其中达到一级斗铠士的二十一人,二级斗铠士十二人,三级斗铠士六人,四级斗铠士两人。”
“一级斗铠士里实力最差的十个人,通知他们去黑室那边培训。告诉剩下的人,以后我们还要筛选,若有人表现不佳的,也要被派去培训。”
曹敏犹豫一下,说:“大人,这次测试,我看大家都尽全力了,无人使坏或者捣蛋。这样还要送人过去。。。是不是太严厉了点?”
孟聚还没说话,慕容毅已经先笑了:“曹兄弟,这个你就不懂了。为将者需具威严,孟阁下既已放出话来,那他就一定要做到。他们先前既然蔑视上官的权威,现在就必须付出代价,如果孟长官放过他们,那反倒会被他们轻视的。
至于为什么是他们而不是旁人——杀鸡儆猴,世代如此。本事差又不听话,他们不做鸡,谁做?那两个四级铠斗士,你就是让孟长官送我那,他都不舍得。”
孟聚望了慕容毅一眼,对曹敏说:“听到慕容将军的话了吗?执行命令吧。”
六十九 军情
人闲聊一阵,慕容毅也起身告辞了:“事情既然解决该告辞了。”
“我送您出去吧。这次的事,多亏了慕容兄。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了。”
“哪里,我也没做什么。主要是孟兄你的计谋厉害。”
“呵呵,计谋再厉害,缺了慕容兄您的虎威压阵那也不行啊!”
孟聚送慕容毅一直送到门口,在临上马车的时候,慕容毅对孟聚说:“孟兄,我这边人是暂时帮你接收过来了,但要如何处置,这还得请示镇督大人。”
“那是自然。这事我会请示镇督大人,不会让慕容兄为难的。”
慕容毅试探着问:“孟兄你的意思是。
。。”
“打仗总是要死人的。”
慕容毅皱眉道:“重在立威,适可而止。杀戮太重,反而适得其反。”
孟聚笑笑:“那是自然。我明白地。”
送走了叶迦南。孟聚转身返回会场。这时地会场。安静得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三十一名铠斗士列队排队。目光聚焦在进来地孟聚身上。在他们看来。这位书生将军。简直比魔族还恐怖。
孟聚跟众人训了一通话。内容大致是恭喜大家成为大魏朝一名光荣地斗铠士。好好珍惜这次成为斗铠士地机会。珍惜朝廷地信任之类。这也是老生常谈了。
但众人地反应。可是与方才大不相同了。他们站得钉子般笔直。队列整齐得跟刀子切过一般。眼神里透出地。是敬畏与服从。
孟聚将吕六楼介绍给众人:“这位吕长官。是我们从黑室部队那边请来地高手。以后。他将任你们地队长。你们要听吕长官地话。认真训练!如有懈怠。一定严惩!”
其实孟聚完全是白叮嘱了。现在。众人是闻黑室而丧胆。知道吕六楼是黑室那边过来地。大伙都恨不得给他下跪了。哪里还敢捣乱惹事。
反倒是吕六楼有些不安。他拉着孟聚走到门外,小声说:“孟长官,您抬举我,我很感激。但这里好多是军官,我只是个兵长,如何能担当他们的队长?恳请您收回成命吧,一个兵长带一群军官,这个在大魏朝还没先例呢。”
“六楼不必担心。你先不要声张,这两天我就给你升侯督察。”孟聚笑着拍拍他肩膀:“好好干,我都说了,不会亏待你的。”
吕六楼又惊又喜:侯督察,自己竟成了军官!
侯督察虽然只有从九品,但却是个门槛,是士卒与军官地分界线,这一级可谓天壤之别。多年地梦想骤然实现,吕六楼一时竟不敢相信了:他在黑室那边拼了十几年都没熬出头来,自己都死心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在靖安署这边什么都没干就得了提拔。
“孟长官,您对我如此栽培,我。。。我是个粗人,真不知如何报答您了。反正,老吕只有一条命,长官您要就拿去吧!”
“不要说得这么凄惨,六楼,你跟我是要过好日子的,将来一定还要比现在好!总之,斗铠队这边,我就拜托你了。”
“长官您放心吧,我豁出性命来也要整一队强兵出来给孟长官您!不敢说比黑室好,但至少不比边军差。只要您给我一周时间,我就能让大伙有个样子了。”
“六楼你办事稳重,我是很放心地。”
孟聚安慰着吕六楼,心下却隐隐忧虑。魔族日益逼近,战争的乌云笼罩在这种边塞城市上空,自己到底还有多少时间来练兵呢?
将斗铠队的训练交给吕六楼,吩咐曹敏等人负责协助,孟聚抛下了他们,径直奔往省陵署去。
因为战备,省陵署地防卫森严了许多。原来那个看门的老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队持刀地警卫和两名身着贪狼铠甲的斗铠士。他们站在门里,森冷的目光注视着进出的人。
以前孟聚进出省陵署都是晃一下腰牌就行了,但这次不同了,士兵们不但详细检查他地腰牌,还有人搜了他的身,把他的军刀给拿走了。
“大家都是同僚,我也是常来的,不必这样吧?”
“孟侯督察,不好意思,要打仗了嘛。”执勤军官笑笑,态度却是十分坚定:“暂时保管一下而已,出来您可以找我们要。”
孟聚也懒得跟他们吵,径直去求见叶迦南。
好在叶迦南这边的执勤卫兵见过他的,知道他是叶迦南跟前地红人,他们很客气请他稍等,说叶镇督正在跟东平都督府的人在谈事。
孟聚不介意在侯见室等上一阵,但是卫兵们还是跑进去通报了,回来说:“孟长官,叶镇督让您进去。”
“镇督大人正在会见都督府地
进去会不会有什么妨碍?”
“既然镇督大人让您进去,那应该是没事的。”
孟聚整理一下军装,走进会见室。望里面第一眼,他马上就转身想逃跑,但已经来不及了,叶迦南已望见他了,叫道:“快进来,堵在门口干什么?”
孟聚硬着头皮走进去,恭敬地对叶迦南行礼。他注意到,叶迦南依然穿着官袍正装,不过服饰与上次已经不同了,青色官袍已变成了绯红色,官袍上地熊图案也变成了虎头—孟聚立即意识到,叶迦南已经晋升了,她正式接过了霍鹰留下的职务,已成为了大魏朝地从四品武官了。
叶迦南雍容地摆手:“你坐这等一下。这两位大人,你都是见过的,给二位大人行礼吧。”
自孟聚踏入这房间的那刻,对面便投来了两道刀子般凌厉的目光,刺得他浑身不舒服。
尤其是当他向叶迦南行礼时,那目光更加凌厉,孟聚背后冷嗖嗖的——那种感觉,象是被凶兽在身后盯视着、随时准备扑过来似的。
孟聚转过身来,对端坐在叶迦南对面的申屠绝和易小刀行了个参拜礼:“申屠将军,易将军,卑职有礼了。”
申屠绝绷着脸,鼻孔“哼”一声就当是回礼了。
易小刀礼貌地拱手还礼,笑眯眯地说:“刘真阁下,好久不见了,最近身子还安康吧?走路没磕着碰着吧?最近靖安治安不是很好,听说有些贼子流窜作案,专门找陵卫袭击,刘侯督察出入可要多小心了啊。”
叶迦南低头喝茶,借着这个动作掩饰脸上的笑意。
“有劳易将军费心了。卑职平生没做亏心事,吃得饱睡得香,自然身心安好。那些毛贼只敢夜里偷偷摸摸地窜出,却不敢光明正大出现,此等无胆鼠辈便是来上几百,卑职又有何惧?易将军不必操这个心!”
易小刀一愣,和申屠绝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诧异。
派去的人回来说刘真被揍得哇哇呼救,又惨叫又求饶的,丑态百出,没想到,还不到两天,这厮居然又敢来顶嘴了——他难道真的不怕死?
申屠绝冷笑道:“死鸭头光剩一张嘴硬了!”
易小刀也笑说:“刘候督察能伸能屈,能为常人所不能为,果然是英雄了得,豪气过人!”
二人冷嘲热讽,本以为“刘真”再怎么皮厚也该惭愧一下的,但挨打的不是孟聚,他才不会羞愧。
孟聚大咧咧地说:“不敢愧领二位将军称赞,卑职只是做了自己分内事,不象某些心怀鬼谋的鼠辈,敢做不敢当。我上次这么说,现在还是要这样说:有事只管找靖安署刘真,什么招我都接了!有胆的,只管放马过来好了!”
看着这厮气定神闲一副嚣张模样,易小刀和申屠绝气得眼前发黑、拳头发痒,偏偏现在又是在叶迦南面前又动不得他——二人都在心中发下毒誓:“下次不把这厮弄服了,自己也跟他姓好了,姓刘!”
叶迦南在旁笑吟吟看了一阵,适时地插嘴道:“两位将军与刘真阁下交情深厚,我也很感动。但现在军务要紧,我们先谈正事吧,如何?”
按照军制,叶迦南统带的东平陵署也是一旅兵马,与申屠、易二人相同。但二人却知道,这个女孩子的背景深厚,实力极厚,不是自己所能企及的人物,甚至连六镇大将军拓跋雄都对她客客气气很忌惮,申屠绝和易小刀更是不敢招惹她。
二人很客气地说:“末将恭听镇督大人吩咐。”
“吩咐什么的就说得太客气了。二位是代表东平镇都督府过来的,该是我听二位吩咐才对。如何,可是元都督有些什么指示吗?”
易小刀低下了头以实恭敬:“岂敢。元都督非常尊敬您,一再叮嘱我们代他向您致意。只因为他老人家身体有点不适,否则就亲自过来拜会您了。我们这次过来,一来是想向镇督大人您通报一下最新的军情,二来也是有些防务上的细节要与您商榷。”
叶迦南抬起手,很优雅地做个手势:“易将军请说。”
接下来三人的对话,那就属于纯粹的军务范畴了。易小刀告诉叶迦南,东平都督府根据各方情报已经确定,此次入侵东平的敌人是属于草原十三魔中的柔然和突厥两族。
对于北疆草原的形势,叶迦南显然也很清楚:“柔然和突厥?草原十三魔中的盟主不是褐魔吗?柔然和突厥都是听命于褐魔的吧,没有恶恐离的允许,他们怎敢突然行动?”
七十 谈崩
有传闻,恶恐离已经去世了,褐魔部落已经分裂,臣纷离褐魔而去——当然,具体情况到底如何,我们还在查。”
叶迦南秀眉微蹙,神情凝重。
按道理,对敌**情的侦查,这是东陵卫的职责范畴。但是草原盟主恶恐离死亡这么重大的消息,陵卫在草原上的情报网居然一无所知,还是从军方那边知道了消息,这不能不说是东平陵卫的一次重大失职——若说有什么让她觉得舒服点,那就是其他五省的东陵卫同样没能得到消息。
“原来是这样。。。可知道入侵的兵力如何吗?”
“今年草原上闹了雪灾,魔族崽子的牛羊都被冻死不少,不过来抢我们一把,他们也过不下去。遭到入侵的不止我们东平省,具体情形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规模肯定不小。
根据各地的报告和斥候的消息,在我东平境内的突厥和柔然两部魔族有四万多人,其中一部正朝靖安扑来,不日即至。这路兵马拥有铠斗士多达四千余人,骑兵约有一万五千人。”
“四千斗铠,一万五骑兵?”
“差不多是这样了,纵有出入也不会太远。”
孟聚听得浑身冷汗直冒:四千具斗铠?当年天武王起兵南下灭汉时也不过拥有三千具玄铠而已!
令他不解的是叶迦南和两位边军将领的态度,谈起这个消息时好象并不是很在意——难道现在大魏朝已经强盛到这种地步,不把区区几千具铠甲放眼里了?
好像不是这样吧?南唐部署在江淮前线地斗铠也不过是七千多具而已。南朝就嚣张得不得了。整天嚷着要北伐。洛京被吓得一日数惊。
就孟聚所知。东平省都督府下辖只有两个师。加起来也不过八百多具斗铠。而且还有很多分散在前沿各地。不在靖安城里——面对四千具斗铠。他们凭什么那么镇定?
看出了孟聚地困惑。叶迦南对他解释说:“魔族地斗铠制造工业很落后。他们地斗铠战力很差。十具也顶不了我们一具。不能拿我们地斗铠来衡量他们。”
听到这个消息。孟聚心下稍安。
叶迦南与两位边将谈得很快。因为没到那个层面。孟聚对他们地对话也不是很理解。但大致可以听出。两人是希望当魔族抵达时。靖安守军能出城野战。在野战中歼灭魔族部分兵力。
叶迦南很奇怪:“野战?先前。东平都督府地战略不是说以守城为主吗?为何要改变?”
“镇督大人明鉴,这完全是为了全局着想。目前东平战区的局势十分危急,前沿各郡县皆在魔族地围攻下奄奄一息,一些防御薄弱的郡县如扶风已被魔族击破。
靖安守军是东平省中枢,也是重兵之地。东平各个郡县里,我们的驻军最为充足,是唯一有能力对魔族发起反击的郡。
末将认为,其他各省的局势未必比我们好,甚至可能比我们还困难。若要等待六镇大都督府给我们派来援军,那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在此之前,若我们坐守观望,等魔族击破了前沿各郡再与我军当前之敌会合,那敌人将越加强大,我们真地再无胜机了。
倘若我军能在野战中消灭一路魔族,那就取得了全局的主动,也有能力援前沿各郡,叶镇督也是久知兵事的行家,当然知道这样的好处了。”
易小刀滔滔不绝,申屠绝不住地点头附和。
叶迦南问:“这个想法,是元都督的意思还是二位地意思?”
“这个。。。到目前为止,还是我们俩的想法,但希望能得到叶镇督您的支持。”
“东平战区内地战守大计都要得到元都督的同意,若是元都督也同意出城野战,那我自然也没二话说。”
“这个。。。只怕有点难处。叶镇督你也知道,元都督年纪大了,想事情自然就保守一点,万事总想着周全稳妥。可叶镇督您是明白人,打仗哪有十拿九的事?元都督这样,只怕会延误战机。
倘若叶镇督您也支持我们的话,那我们说话地分量就重得多了,也有把握说服元都督了,拜托叶镇督您了。”
叶迦南打量着易小刀那因为殷勤而显得十分谦卑的脸,心中暗暗揣测对方的目的。
现在靖安城内的守军有四个旅,申屠绝和易小刀二人各统带一旅,自己也统带一旅。东平都督元义康虽然名义上是东平省内军事最高指挥官,但他性子软弱,没什么才能也没甚主见,常常被部下们所裹挟——若自己赞成他们的话,那四个旅帅中就有三人都要求出战,元义康想不出战都难。
可这两个家伙打地什么主意?为什么想野战呢?
仿佛猜出了叶迦南的想法,易小刀很腼腆地笑了:“叶镇督莫要误会,我们这样,并无个人目地,完全是为了大局着想。魔族如蝗虫一般,每一日我东平百姓都在遭受荼毒。为了早日逐走他们,只有尽快击溃当面之敌,靖安守军才能腾出手来,增援前线还被围困的同袍弟兄。所以,尽早开始反击
必要地。”
叶迦南微蹙秀眉,沉默了好一阵。
她注视着易小刀,诚挚地说:“二位将军保境卫民的拳拳赤心,我已真切地感受到了,十分钦佩。”
二位将军低头以示谦虚。
易小刀说:“不敢当镇督大人盛赞,末将是军人,保家卫国是本分。叶镇督能理解我们地心意,这令我们十分感动。我们只是边疆的粗鄙军将,人微言轻,元都督未必会听我们的话。但叶镇督您出身高贵,还是行省大员,您说话,元都督无论如何都要重视的。
一直没说话的申屠绝站了起身,他对叶迦南深深地弯腰鞠躬,直率地说:“一切都依仗镇督大人了。”没有什么客套和谦虚,这个沉默寡言的壮汉这么直捅捅说来,反而令人更加难以拒绝。
叶迦南看起来也有点动摇。她问:“倘若出城野战,二位将军有多少胜算呢?”
易小刀喊道:“十成胜算,镇督,末将有十成的把握!敌人远道而来立足未稳,我军准备充足以逸代劳;敌人不过草原上狼奔兔的乌合之众,我军则是装备精良的王师。而且敌人来自两个部族,我军则是上下一心众志成城—无论哪个角度看,我军都是稳操胜卷!”
叶迦南郑重地点头:“二位将军久经沙场,心怀全局,见识必定高明,我也很信得过~
听叶迦南这么说,两名边将都是眼睛发亮,面露喜色,不料她轻飘飘的一个转折:“只是战守大计不只关系靖安城地安危,更关系整个东平行省的存亡沦陷,此等大事,我不可不慎重。这样吧,我与元都督商议一下再答复二位如何?”
二人是来求叶迦南出面去说服元都督的,她却说要跟元都督商议后再答复——这摆明就是委婉地拒绝了,这层意思,申屠绝和易小刀都听出来了。
易小刀还不死心,反复劝说,他又是利诱:“只要出战,大胜可期,叶镇督巾帼名将必将扬名天下!”又是激将:“难道叶镇督是有所担心吗?这倒也难怪,女子为将,胆子总是小些,躲在城里是安全些,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无论他怎么说,叶迦南都只是淡淡地微笑着,也不出声和他分辨争论。
眼见反复劝说不下,申屠绝脸色越来越阴沉,眼神也越来越冷,呼吸也越来越粗重。他的身上散发着浓烈的煞气,屋子里地气氛渐渐变得紧张起来。
当易小刀最后一次劝说被拒绝时,申屠绝终于失去了耐性。
他腾地站了起来,凶恶地逼视着叶迦南,粗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那凶猛的气势犹如猛虎咆哮。
孟聚立即跟着站起,一个箭步挡在叶迦南身前,毫不示弱地与申屠绝对峙着。
面对身高八尺的魁梧巨汉,娇小的少女叶迦南显得柔弱又无助,犹如飓风前一朵飘零地小花。
她玉容冰雪不动,平静地问:“申屠统领为何起身?可是茶水凉了不可口吗?”
申屠绝紧绷着脸,也不答话,只是不住地呼吸着,粗重的呼吸声在屋里显得特别清晰。
易小刀连忙打圆场:“正是,正是。茶水太凉难以入口——申屠,你还不赶紧坐下,莫要在镇督大人面前失礼!”
申屠绝闷哼一声,猛然转身,大步“腾腾腾”地走出去,他身上黑色的斗篷如风一般张狂地飞舞着。在门口时,他长啸一声,喝道:“庸碌无能充斥庙堂,苍生皆为此辈所误——怜我东平百姓何辜?”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推门离开了,“砰”地一声将门给摔上了。只听见腾腾腾的脚步声远去,他却是自己走了。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还是易小刀先清醒过来,他起身深深鞠躬:“抱歉了,申屠这个人性子粗直,当兵的厮杀汉不懂礼数,一时冲动对您失礼了,非常抱歉。回去后,元都督肯定会责罚他的,叶镇督大人大量,念在他一片忠心并无恶意,请您多多包涵——惊扰了镇督您,真是对不起了。末将代他谢罪了!”
“易统领此言差矣。”叶迦南地神色平静,她笑着说:“申屠将军刚毅鲁直,赤胆忠诚,忧国忧民,这正是我辈军人本色,何罪之有呢?正相反,我是很钦佩申屠将军气概的。”
“镇督大人的心胸犹如高山大海,实在令我等男儿汗颜。但无论如何,申屠绝的行为决计是不能被原谅的。当他知道镇督大人您的胸襟后,相信也定然羞愧无地。我回去一定要他好好反省,改日登门向镇督大人您负荆请罪。”
易小刀一再道歉,叶迦南也一再表示不会介意,但无论如何,到了这个地步,正事是谈不下去了。客套几句后,易小刀也告辞离开,叶迦南压根没起身送他,只是坐在椅子上说了一句:“易将军慢走,我就不送了。”
易小刀深深一躬:“不敢劳动镇督大驾,末将告辞了。”
七十一 奸雄
刀走后,叶迦南明显地如释重负。她舒服地靠在她那倦怠的面容,孟聚才意识到,在刚才的会谈中,叶迦南并没有如她表现的那么轻松和镇定。
过了好一阵,她才疲倦地说:“这些丘八,真是烦人——小孟,刚才的事,谢谢你了。”
“不敢当,护卫大人这是卑职分内的事。”
“你也太傻了,申屠绝唬人而已,他是不敢动我的,但对你却没什么顾忌。他是杀人的武将,你一个书生,就这么冲上去,能济什么事?过后还得害我出钱给你治伤——所以,以后可别那么冲动了。”
“大人,不必以后,刚冲出去我就后悔了,您没看到我腿都哆嗦了吗?”
叶迦南抿嘴一笑。
她嘴上埋怨孟聚傻,但在关键时候,文弱书生敢奋不顾身地站出来捍卫自己,她还是蛮欢喜的。而且,申屠绝虽然人品恶劣,但战场厮杀出来的武将霸气却着实骇人,直如猛虎噬人。若没有孟聚在前面挡一下,自己还说不定真的要出丑了。
“小孟,方才他们说的,你都听到了,觉得如何?”
“这些军国大事,好象轮不到卑职插嘴。。。”
“叫你说就说,别嗦。”
孟聚觉得。叶迦南对自己真是越来越随便了。现在二人之间地对话更似朋友而不是长官和部属了。
“既然大人垂询。卑职就妄言了。虽然申屠将军狂妄无礼。但他们地提议倒不是没有道理。倘若靖安军区能先击败当面之敌。就等于先抽出了一支主力军。可以支援各方战局。意义重大。早日解民倒悬。”
“你觉得申屠绝和易小刀二人怎样?”
“易将军彬彬有礼。言辞动听。比较世故圆滑;而申屠将军虽然桀骜狂妄。但他刚勇质朴。倒还心存忠义。念及他爱民心切。他言辞无礼冒犯大人。让他改日回来向大人您道歉便是。倒也不必因人废言。”
叶迦南嘴角浮现嘲讽地笑:“小孟。你还是太嫩。不会看人啊!不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自古以来。大诈似直大奸若忠——我岂是计较一点小小冒犯地人?”
“那是自然。镇督大人虚怀若谷。胸怀广博犹如崇山峻岭。。。”
“你少来。我不肯出战,原因不是别的,是因为我压根信不过这两个家伙。”
倘若说叶迦南信不过易小刀,孟聚还不觉得奇怪,易小刀看起来就一副狗头军师地奸猾相,是人都不会信他的。反倒申屠绝寡言少语,耿直勇猛,忧国忧民,喜怒皆形于色毫无心机,正是一派粗豪将军形象,为何叶迦南会对他这么反感?
“申屠绝,哼!”说到这个名字,叶迦南一副吃到狗屎的恶心表情:“这厮居然还有脸忠君爱国?还怜我东平百姓何辜?我呸!他当他以前干的破事现在没人知道了吗?这畜生出身低阶行伍,能爬到今天的位置,端的是手够狠、心够毒,那副大老粗扮相,不知蒙骗了多少人!好在我知道他地底细,他的花招骗不过我。
孟聚,你到靖安署时间也不短了,两年前晋西商队在拓绥遭遇马匪,商人连同随从、镖师、马夫共两百三十八人统统被杀,货物也被抢光的那个案子,你还有印象吧?”
“那个案子,卑职听人说过,好象当时蛮轰动地,听说至今还没破。”
“三年前,在武川镇白羊郡,大名府的商队遭劫,全队一百五十一人遇害,无一活口,一百多辆货车全被抢光了,这个案子你可听过?”
“这个,恕卑职孤陋寡闻。”
“两年前,还是武川郡的南平郡,又有一支从洛京来的商队遇劫。一百二十三人遇害,无一活口,货物也是全部被抢——不过那时你也没来,应该也不知道。”
“卑职惭愧。但大人您提起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近几年来,在我武川、东平两省连续发生内地商队遇匪遭屠地大案,一共有十七桩。犯案手法如出一辙:货抢光,人杀光,一个活口没留,凶残异常。
当时霍鹰还在,他与武川镇督江震很重视这个事,两省陵卫组成联合侦察组,调查主要针对两省境内的马贼和匪帮,但查来查去,大伙都发现不对头了,要知道那些大商队都是有随行镖师护送的,武力不弱,要能把一两百人全做掉一个活口都跑不出来——孟聚,你也是刑案出身的,你说那得要多少人?”
“罪犯犯案十几次都没留活口,说明他们确实是实力雄厚而不是取巧。卑职估计,要做到完全包围不走漏一个,匪帮起码得五
规模。”
“正是!当时明察暗访很久,江湖道上也问过了,两省辖内的马贼和匪帮顶多不过是几十人地规模,而且他们确实也没做过这种案子,所以,调查也一直没什么进展。
直到有一次,有个女人在武川祁沣县的集市上认出一件旧羊皮大衣,这件衣服是她丈夫地,两个月前,她丈夫就跟着商队出塞遭劫匪遇害了,包括那羊皮大衣在内的行李也全部被劫走。
那女人当即报官,祁沣县衙捕快抓住卖衣裳地贩子,一审才知这衣裳是从一个逛街的老兵那买地。捕快又带着那小贩在集市上认出了老兵,一问才知他是申屠绝的部下,衣服也是队伍里发的。
当时申屠绝是驻军管领,祁沣县令不敢怠慢,亲自上门向他询问赃物的来历,申屠绝说这是从魔族那边抢来的战利品,分给士兵们御寒,祁沣县令也无话可说,只好回去。
但当晚就出事了,县衙失火,知县被烧死,那个寡妇也挨强盗入屋被灭了门,所有案卷材料全部失踪——好在县衙里还有一个师爷逃脱了,他不敢再留在祁沣,偷偷跑回武川首府报告了东陵卫。
这个时候,侦察组才察觉,申屠绝有重大嫌:发案的区域都是他的防区。他在白羊郡,白羊郡的商队就出事;他调到南平,南平附近又发案。申屠绝当时任管领,统带一营兵马,全部是训练有素的捍卒,对申屠绝忠心得异乎寻常,这营人马非常团结,而且士卒在外出手阔绰。
当时江震要下手把申屠绝给办了,但这厮运气好,武川都督拓拔锋跟江震不对头,江震想拿人他就要保人,说申屠绝怎么说也是个正六品官,你们抓人起码得拿证据出来,难道不能是魔族袭击了车队抢走东西然后申屠将军又夺回来?
虽然明知道魔族抢东西犯不着每次都杀人灭口,但因为东陵卫确实没有证据也不好动申屠绝,再加拓拔锋的阻挠,事情只好这么拖下来了。
那次以后,可能是知道自己被东陵卫盯上了,从此申屠绝就再也没有作案,于是证据也一直拿不到。好不容易拖到拓拔锋调回洛京,江震正想下手,不料申屠这厮不知如何巴上了六镇大都督拓跋雄,居然当了统,现在更是拿他没辙了。”
“边军假扮马匪抢劫?申屠绝,他竟做出这种事来!?不可能吧?”
“这不算什么啦!申屠绝作恶不仅如此。那几年我们与恶恐离议和,边关难得平静一阵,大伙都高兴,唯有申屠不高兴,因为边关平静,他没功可立也捞不到晋升。为制造边衅,他在草原上烧杀掠夺,虐杀魔族那边的妇孺,然后倒打一耙说是魔族袭击了他,几次下来,魔族对我们恨之入骨,也以牙还牙地打杀过来,这样彼此攻杀,申屠绝就顺势立功了。
每次出击回来,申屠上缴的首级都是最多的——别弄错,那可不是魔族的首级,他屠了几个村子,拿平民的人头回来再剃上魔族的发髻,交的首级数目谁都比不上他。
不但杀良冒功,他甚至连自己人都不放过。有几次,他看着友军跟魔族拼杀而按兵不动,眼看两边死伤惨重了才出动,不但把魔族给消灭了,顺手把友军剩下的人也给干掉了,连伤兵都不放过,统统割了首级去领赏——战功两个人分享哪有一个人独享来得丰厚?
你该明白,申屠绝这厮压根不是人,他是一条疯狗,一条嗜血的疯狗!
其实,易小刀说得还是有点道理,倘若来劝我的不是他们而换了其他将领的话,说不定我还同意了。但是申屠绝,跟他一起出战并肩战斗?我信不过他!”
叶迦南一口气说下来,显得有点激动。她看到茶几上二人用过的杯子,厌恶地皱起眉头,扬声叫道:“来人啊!”
一个侍卫应声出现在门口:“大人?”
“把这两个杯子收下去,砸碎扔了!”
想着叶迦南方才应酬二人时候言笑嫣然,孟聚怎么也想不到她对二人竟是如此痛恨。
那个刚勇、寡言少语的申屠绝,竟这么丧尽天良。擅挑边衅,杀人越货,杀良冒功,攻击友军——坏人自己见得多了,但坏得这么彻底,满手血腥却在悲天悯人,一副壮志难酬的忠臣志士样子,竟连平时自诩目光敏锐的自己都骗过了。
想到竟然把这样的奸贼误认为是好人,孟聚不由得冷汗直冒,深感世事复杂,人性险恶难测。
七十二 良人
谢谢镇督提点,卑职险些错认奸贼为好人了。但为二人都想劝您出战呢?他们目的何在呢?”
“他们的目的?老实说,我不知道。”叶迦南轻松地说:“不过,既然我讨厌这两个人,那么他们主张的事,我自然就不能答应,不是吗?”
“。。。镇督大人的决断,当真明快干脆。”
“我知道,你笑话我因人废言,不过要我迎战魔族把后背交给他们,这种事我实在办不到——我更宁愿投降魔族再转身对付他们。你进来时候,可看到陵署的防备没有?”
“卑职看到了,甚是森严。”
“自申屠的兵马进城后,我就下令加强戒备。那畜生太卑鄙了,我得防着他一手。”
孟聚震惊:“啊,难道,申屠绝竟敢。。。”
“只是个防备罢了,申屠未必敢有什么想法。但既然狼进了屋,不管他咬不咬人,主人总得有所准备吧,不是吗?孟聚,你得罪了他们,以后多加小心。这两个畜生心狠手辣,~龇必报——要不,你以后出入带上刘真吧,有这个高手在,想必万无一失了。”
叶迦南关心自己,这份情意很让孟聚感动,可她的建议——孟聚差点没把肠子笑断了。
但想着今天的见闻,他很快笑不出来了:帅轻将重,诸军不睦,将来还不知要上演多少倾轧和内斗,魔族那边如果聪明点都可以拿着张板凳观战了,来日大难,孟聚实在不看好这场靖安保卫战的结局。
看着孟聚尴尬地表情。叶迦南却会错了意。她笑道:“算了。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地事。如何。小孟今天主动上门来。有什么事吗?我记得。你昨天刚刚升官了。是来打算给我意思地?呵呵。我早说小孟是个有心人啦。是银票还是礼物?快拿出来吧。不用躲躲闪闪地。”
孟聚大汗。昨天升官太突然。他还真不记得这个惯例了——意思一下?身为长官。这个小妞还真是不见外啊!
他也知道。叶迦南倒不是贪财——以她地身家。区区几百两银子还真不会放眼里。她只是误会了孟聚:昨天刚刚升官。今天一早就跑来。不是进贡答谢难道还有别地事吗?她主动提起也是一片好意。表示大家熟不拘礼。也免得孟聚扭扭捏捏磨蹭半天。大家都别扭。
孟聚尴尬至极。幸好这时他记起。前两天自己准备了一个红包准备给蓝正地。可蓝正拒收。自己就一直搁口袋里了——好在有这个。不然还真是尴尬了!
他拿出来。恭敬地搁在了茶几上:“镇督大人提拔地重恩。卑职没齿难忘。一点心意。请镇督大人莫要嫌弃。”
叶迦南拈起红包。顺手揣进官袍地袖子里。看手势熟练至极。不知练习了多少遍。她嫣然一笑:“小孟还是蛮上路地。那我就不好意思生受啦!”
行贿受贿,这本来是一件双方都感到很羞愧地事情,但叶迦南这样坦然、落落大方地做来,孟聚反而觉得很舒服——反正比给蓝正行贿好多了。
“行了,小孟,你的心意我也收到了,我这边也忙,等下还要过都督府那边找元都督商议呢。
你就在靖安署好好干吧,有人欺负你就来告诉我——还有什么事吗?”
叶迦南送客的话都出口了,知道上司在考虑着东平镇战守大计如此重要地事,孟聚实在不愿拿自己的琐碎小事来烦她。
他简单地说:“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卑职送几个军官和士兵过黑室部队那边,镇督您方便的时候跟慕容将军说一声,让他派他们去从事一些艰巨的任务好了——不是什么大事,长官您有空时候再说好了。”
“慕容毅?”
叶迦南本来都起身往外走了,但孟聚提起了慕容毅,她脸露凝重之色,又转身回来坐椅子里:“到底是个什么事?你怎么跟慕容毅打上了交道?你从头说吧。”
“可大人您事务繁忙。。。”
“叫你说就说,别那么扭捏!快点。”
孟聚于是又把事情说了一遍,他没指责谁,也没说出自己的推测和猜想,但叶迦南何许人也,她立即明白孟聚当时的为难,脸上变色:“竟有这等事!”
“大人,卑职敢用脑袋担保,所言皆为实情。慕容将军可为卑职作证!”
叶迦南冷哼一声,哼声中已带了一阵寒意。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走了两圈,最后在窗前停住了脚步。
窗外无声漂着的细雪,时断时续。省陵署的建筑和葱葱草木都在皑皑白雪中失去了轮廓,满目萧条地枯枝出现在窗前,凛冽的风掠过窗户的格子,发出低沉的呜鸣。
靖安署明知道孟聚是自己的人,自己一手栽培的亲信被
侮辱,有人设下陷阱要害他——叶迦南微微眯起了是对孟聚的挑衅,也是在打自己的耳光啊。
少女蹙眉地脸被窗外的雪光映得晶莹洁白,如冰雪般美丽而凛冽。
她的声音清脆明晰:“我刚接手镇督的位置,这几天忙着料理省陵署本部,还顾不得其它事。你给我提了醒,地方陵署那边,是要好好打扫一下了。霍鹰死了,但流毒未尽啊!哼,有些人还真是放纵不得!
孟聚,你回去做个调查,到底是谁策划了这事,有谁参加——给我份正式的报告过来。”
孟聚吓了一跳:叶迦南地反应比想象的还要严厉,她把这件事提高到清算霍鹰余孽地高度上,敢情要开始一次对靖安署的大清洗?若这样,不但那群王八蛋倒霉,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若让人知道是自己引来地这场大祸,自己以后还用在靖安署立足吗?
孟聚隐隐有点后悔来报告叶迦南此事了,他连忙分辨:“镇督大人,未必有您想象那么严重。卑职觉得,只是有些同事对卑职有些小小意见,想跟卑职开个小玩笑罢了,他们绝对不敢冒犯您的权威。何况,事情也解决了,卑职已给了他们应有地教训。”
“解决了?你怎么办到的?”
听完孟聚那异想天开的办法,叶迦南露出了笑容。她对孟聚的处置还是很满意地。他当场反击,不但竖立新官的威严,也证明自己眼光的正确,靖安署新任副管领并不是废物——倘若孟聚真跑去跟蓝正哭哭啼啼告状的话,自己的脸还往哪搁啊?
倒是没想到,斯文书生孟聚,性格这么强硬,手腕也不差,自己倒还真没提拔错人呢!
“这件事,你做得不错,没丢我的脸——不过你怎么会想到去找慕容毅的?这种事,可不是谁都敢随便插手的,你怎么就知道他肯帮你呢?难道你们两个有交情?”
“呵呵,卑职跟慕容阁下只见过一面,不过觉得他是位乐意助人的君子吧,所以才冒险一试,事实证明,卑职也没看错人。”
孟聚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向慕容毅求助,当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叶迦南,也不是王柱,而是只见过一面的慕容毅。他有种直觉,对方有能力而且也愿意帮自己——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毫无道理,第一眼就知道彼此是否投缘了。
叶迦南十分高兴,面露笑容:“那你觉得,慕容毅这人怎样?”
“慕容将军是皇族,卑职是华族,而且大家等阶相同,卑职不好妄自评判吧。”
“叫你说就说,别那么嗦磨蹭!”
“卑职与慕容将军相识不久,但觉得慕容将军很不错——不,该说很优秀!他出身显赫却并毫无骄奢之气,气量高雅,心胸开阔,恪守军纪,具备军人荣誉,无论人品、道德、才华都超乎常人。卑职觉得,他是一个无论令朋友、部下还是同僚都会感到很放心的人。”
“这样啊。朋友、部下和同僚都能感到放心的人吗?”
叶迦南垂下了修长的睫毛,明亮的双眸有点游离不定。不知道是否孟聚的错觉,他觉得她的表情有点不自然,脸上浮起了一抹浅浅的绯红。
她低声问:“那你觉得,倘若作为夫君,慕容毅如何?”
孟聚皱起了眉头:这小妮子越来不像话了,问的都是些什么啊?
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打量着叶迦南一番,看着她那忐忑紧张的双眸,看着她那浅浅绯红的脸,看着她捏得紧紧的拳头。
在他锐利的目光注视下,叶迦南移开了视线,不敢与孟聚的目光对视——这还是第一次,骄傲自信的女镇督在他面前示弱退缩了。
他还是望着她,目不转睛。
最后,被看得受不了,叱咤风云的女镇督也露出了女儿家的姿态,她秋波微转,给了孟聚一个白眼:“你看什么啊你,真是没规矩!好了,跟你说了吧,我们家与慕容家是世交,慕容毅是家里给我定下的夫婿,他就是为我才从洛京来这边的。不过这个家伙呆头呆脑的,一点不好玩——这事在靖安这边还没人知道,我可是只跟你说了,你可要帮我保密喔——对了,你还没说你的看法呢?”
“咔哒”一声,孟聚能清晰地听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体内断掉了。
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胸口沉重,呼吸不畅。他挣扎着,出口的几个字如千钧重量般艰难。
“大人,卑职觉得。。。慕容阁下,确为可托付终生之良人。。。恭喜您了。”
七十三 酒馆
孟聚的评价,叶迦南眼睛发亮,语气却是不以为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男人啊,就喜欢互相吹捧,蒙骗我们女孩子。”
“啊,嗯,嗯,是啊。。。”
“慕容毅那个呆子,到底有什么好的?大家都说他的好话,连我爹爹都说他不错——要知道,我的爹爹可是很少夸人的呢!我看啊,那个傻瓜就是运气好罢了。”
“嗯嗯,可能吧,大概是这样。。。”
“告诉你啊,你不要看他在外边这样,其实他的心很善的,我从小就认识他了。记得小时候,他的猫死了,他对着小猫哭了好久,还亲手在花园里刨坑把它埋了。你说了,男孩子为养的猫猫狗狗哭哭啼啼的,这不是很丢脸吗?我看了他好久,那时起我就一直记得他了,记得他流着眼泪捧着小猫,好可怜的样子。。。”
“嗯,真是可怜啊。。。”
还有一次,我告诉你啊,他好糗的呢,见到一个卖艺的老乞丐很可怜,他竟然把身上的零用钱都拿出来给他,然后坐那乞丐拉二胡听了一个下午,回去家里人都笑死他了。。。”
“哦,嗯,是好笑,很好笑啊。。。”
一手托着下巴,叶迦南兴趣盎然、唠唠叨叨地谈起自己的未来夫婿,此刻,她可一点不象令贼寇闻风丧胆的东陵卫巨头,就象所有沉浸在爱河里的女孩子一样,在她目光里流露地,是幸福和憧憬。
叶迦南接下来还说了什么,孟聚已经听不清楚了——他甚至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在叶迦南惊讶地眼光里,他仓惶、很不礼貌地站起来:“镇督大人,卑职身体有点不适,请求先暂行告退了。”
“啊?”说得正在兴头上却被人打断了。叶迦南有点不悦。但看着孟聚脸色苍白。她有点明白过来:“你身子不舒服?没事吧?”
“没事。只要休息一下就好。抱歉。镇督大人。卑职失礼了。”
“好吧。你先回去休息吧。你说地那事我知道了。我会叮嘱慕容毅呆子办地。你放心。他们敢不给你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老娘不会让他们好过地。”
“是。谢镇督大人。卑职先告退了。”
孟聚踉踉跄跄地退出去。在离开房间地时候。他能感觉背后叶迦南投来地惊讶和关切地目光。
下了小楼。孟聚碰到王柱。后者热情地对他打着招呼。但孟聚铁青着脸色。也不答话。失魂落魄地从他身边走过了。
王柱大奇,追上去抓住孟聚肩头:“孟老弟!”
被王柱抓住,孟聚如同梦游的人被惊醒一般:“啊啊,原来是王哥你。怎么,有事吗?”
“我没事,就是见你有点不对——你没事吧?是不是刚刚被镇督训了?不用担心,镇督虽然严厉,但她不是小心眼的人,过几天她气消了就行。到底是个什么事?你给哥哥说说,我找机会帮你求个情。”
“没事,镇督没训我,是我自己有点不舒服。王哥,你忙吧,过两天我再过来看你。”
王柱怀地望着他,但孟聚不肯说出缘由,他也没办法,只能说:“自己多留意身体,你的脸色好差。回去没问题吧?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走了。”
但王柱终究还是不放心孟聚,他将孟聚送到省陵署地大院。在出门时,孟聚失魂落魄的,还是王柱帮他问门房要回了随身的佩刀。
午后,灰色的云间,细雪正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寒风凛冽,严寒彻骨。路人匆匆,没有人稍做停留。衣裳褴褛地卖艺老头蜷缩在屋檐下拉着二胡,依依呀呀的悲凉曲调荡漾在纷扬地风雪中。
孟聚驻足听了一阵,扔了一块碎银子给那卖艺老头。没等老头惊喜地道谢,他已经转身快步离开了。漫步在白雪皑皑的街道上,感受着风雪扑面,孟聚的心情便如那曲调一般萧瑟苍凉。
“不可能吧?我有什么理由会喜欢上她?绝对不可能的!”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连孟聚自己都说不清楚。
她的如花容貌,她地英气勃勃,她的俊逸洒脱,她对自己地善意和关照,甚至包括她蛮不讲理的刁蛮——直到闻知她婚讯地那一刻,孟聚才陡然发现,美丽的女镇督已悄悄地将形影地映入了他的心底。
皇家子弟,家世显赫,才华出众,人品优越,相貌英俊,连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慕容毅是个堪称完美的男子。不仅如此,他们还是青梅绣马的总角之交,门当户对——相比之下,自己算什么?
落寞的穷酸书生?
从洛京被赶到边塞的丧家之犬?
一股忿忿之气郁积在胸口,孟聚心情激愤,恨不得仰天狂啸,恨不得拔刀砍人,杀个十个八个才舒服。
恰在这时,路过的小巷斜斜地挑出一面酒旗,“百年李家老酒”几个字在风雪中招展着。看到这面酒旗,孟聚忽然有了种许久未有的冲动,他径直钻小巷进去了。
掀开门帘,一股混杂着烟草、汗酸、烧酒和劣质脂粉气息的热浪迎面扑来,孟聚站在门口望一阵:酒馆店面不大,只有一个柜台和七八张桌子,不过生意倒还好,几张桌子都坐满了。看服饰和神态,在这吃饭的都是一些市井小民,商贩、手艺人、农民和闲人,大伙划拳猜码,谈笑吹牛,人声嘈杂、沸沸扬扬。
见到一个披风雪斗篷的军人站在门口,店家是识货的,看衣裳和气势便知孟聚是个军官,而且身份不低——这种人可是很少光顾这种小店的。
店小二连忙迎上来:“长官,大冷地天,快进来。您是要找人,还是吃点东西?”
“喝酒,给我找张桌子。”
“啊,长官,实在不好意思,您也看到了,今天下雪,大伙儿都窝在这了,实在没空桌子了。要不,我们给您安排着和谁凑一桌?委屈您了。”
孟聚也不答话,扫一眼堂内众人,径直走到一张桌子边上。
这桌坐地是三个市井闲汉,正在划拳猜码喝酒。三个汉子喝得眼睛通红,扯开了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口,动作张狂,
言秽语,看样子便知不是善类。
孟聚站在旁边冷冷望着他们,却是一言不发。
看孟聚是个军官,那几个汉子本来还不想理会他的,但无奈孟聚站着不走,被人这样俯视盯着的感觉着实不好,一个喝红脸的汉子终于忍不住了,他起身喷着酒气喊道:“兀那军汉,你看着我们做甚?要喝酒,自己买去!”
“这张桌子我要了。”
听得孟聚这么说,三个闲汉都放下了酒杯,怒气冲冲地瞪视着孟聚。其他桌的客人都察觉了不妙,喧哗和吵闹声渐渐低下来,大伙儿的目光都望过来。
店小二流着冷汗上前扯着孟聚衣裳:“长官,长官,这位钟哥是七爷的人,招惹不得,会有麻烦的。跟我这边来,这边有干净的桌子。。。”
“我就要这张桌子。”
“啊,这。。。”
一个酒糟鼻汉子拍案而起,醉醺醺地指孟聚喝道:“你这军汉,存心是来找事地吧?你也不打听打听,钟哥那是鬼七爷的左臂右膀,靖安城里那是跺一脚震三震的好汉,你竟敢。
。。”
“啪”的一声轻响,一块黑乎乎地物事打在了酒糟鼻汉子的鼻子,他“哎哟”呼疼一声,随即暴怒:“你这厮竟敢动我!太岁头上动土~弟兄们,废了这丘八~”说着,他已把手摸进了衣襟里,看样子是想掏家伙了。
“老六,且慢。”说话地是第三个汉子,他个子不高,鹰钩鼻,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目光依然锐利。他看到孟聚砸人腰牌的白狼头标志,眉头一蹙,随即舒展,起身道:“老六、丁虾,我们走。”
“钟哥,这厮实在欺人太甚!我们怎能。。。”
“走。”钟哥起身,岳恃渊停地朝孟聚抱拳行礼:“既然是靖安署的长官,你是官,我们是民,看蓝总管的面子,我们且退一步。不过山水有相逢,长官也莫要欺人太甚了,要知道我们可不是。。。”
“你到底走不走?”
钟哥脸上抽搐,他咬咬牙,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酒馆。酒糟鼻和红脸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跟着出去。
孟聚在桌前坐下,店小二连忙把桌子收拾了:“长官,您要点什么?”
“酒,最好的酒!”
“好的,您要点什么菜呢?”
“不要。”
店小二暗暗叫苦。这军官一脸地伤心,看来是要借酒消愁了。酒店最怕的就是碰到这种存心喝酒撒疯地人——尤其这人还是个军官,他没喝酒就开始闹事了,把钟哥都逼走了,喝醉了还不要拿刀砍人啊?到时谁敢管他?
“长官,还是弄些吃的吧,大冷天光喝烧刀子伤身啊!小店地炒菜还是蛮可口的。。。”
孟聚斜着眼睛望他:“叫你上酒就上酒,嗦那么多作甚?以为大爷没银子买酒吗?”他丢了一块碎银放桌上:“全部买了酒,给我送上来!”
看到那块碎银子,店小二脸都愁成了苦瓜:五个铜钱一碗地烧刀子酒,这军汉打算要喝多少?
“长官,我先给您上两壶烧刀子,银子存在帐上,喝完了再结行不?”
“嗦!快点酒来!”
一碗烧刀子酒下肚,孟聚整个喉咙都被辣得滚烫,全身发热出汗。这种小店的酿酒谈不上什么醇厚和口味,唯一的好处就是够烈够爽。连喝了几碗烈酒下肚,孟聚全身出汗,人象踩在云端一般飘飘然,顿觉世间万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叶迦南那小妞爱跟谁便谁,老子还看不上她呢!
他抓住店小二嗦嗦地说:“女人嘛,是祸水!看着都讨厌,是不是?啊~说,是不是这么说?”
“是是,长官您说,女人是祸水,祸水。。。要不,我给长官您上一盘炒牛肉?很香的,您先吃点菜垫底再喝酒啦。”
“~嗦~上两壶酒来!吃什么鸟牛肉,大爷就要喝酒!”
“酒就不要再上了。来一盘炒牛肉,炒一个肥肠,煎几个鸡蛋,剁几个卤猪耳朵上来,将就着就这些吧—这些,都在这位长官的帐上扣吧。”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店小二一愣:不知何时,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便装男子已在桌上坐下来了,自己竟没发现何时有人进店了。
那男子解开蓑衣和斗笠,露出了一头白发。他身形不高,相貌平庸,是那种一放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到的脸孔,唯有一双眼睛圆润明亮,甚是有神。
店小二平时阅人甚众,但这人,他却是辨不出他的年纪——看他面孔相貌,顶多也就三十岁;但若是看他神情中的沧桑风尘,便说他五十岁也为过。
这白发汉子穿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裳,他拍打身上的雪花,动作悦目大方,自有一股闲逸洒脱的气质。尤其当他拿着油腻腻的菜单端详时,那神态不象在简陋的街边小店,倒似在宫廷里伴着贵妇人一般优雅。
店小二望望孟聚,却见他面无表情却也不否认,于是点头哈腰地说:“是是,二位稍等,菜立即上来。”心中却暗暗庆幸:终于有人来管管这个醉军汉了。
待店小二退下,白发汉子朝孟聚举杯笑道:“天涯一杯莫问来路,来,这位军爷,喝一杯吧。”他举杯向孟聚致意,自顾自斟了一杯下肚,立即便咳起来了。
见到来人,孟聚的酒意立即惊醒了三分。他没动杯子,先转头看看周围,酒店里人声嘈杂,划拳猜码声不绝于耳,人人都是扯着嗓子叫唤嚷嚷,便是面对着面也未必听得清人声。
孟聚这才放下心来,他斜着眼很无礼地睥睨对方,冷笑道:“易先生,我还当你不敢见我了呢!你这样的人,该去喝血,不该喝酒的。”
“酒和血我都喝过,不过还是觉得酒好喝——真是好烈的酒!”白发易先生咳嗽连连,他哈着酒气,吐着舌头说:“我又没欠你银两,为何要不敢见你呢?江都车马御营左卫鹰扬校尉阁下,你好象对我有意见?究竟出了什么事?”
七十四 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