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五 出击
…这走了柳空琴。孟聚急匆匆地召来了昌六楼,江海和王咀生订部下。没等众人坐稳,孟聚就急不可耐地宣布:“我已查探到确凿消息,此次边军出兵的基地是乐平城!可以确定,边军将从乐平城出来进攻我们。请大家过来,就请大家集思广益,我们该如何应对?”
有了确凿的情报,师长们很快想了几个对策方案。吕六楼提议,在敌人前往靖安的途中拦截他们,逼迫敌人来一场货真价实的野战;而王北星则认为劳师远征的优势不明显,他更倾向以逸待劳地在靖安城外等着敌人到来。
两人讨论了一阵,孟聚在旁边也插嘴说了两句,但他忽然觉得异样:自从讨论开始,江海就一直没开口说话,他坐在旁边蹙眉沉思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江海,你在想什么呢?六楼和北星两个。方案,你赞成哪个?”
孟聚出声问起,江海茫然的抬起了头。他说:“镇督,卑职觉得,王兄弟和吕兄弟的方案都不是很好。”
孟聚扫吕六楼和王北星一眼,他不动声色地说:“江海,说说你的看法?”
“镇督,王兄弟、吕兄弟。卑职冒昧了。这也是卑职才想到的,未必很恰当不过,既然已经知道边军要对我们不利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先制人?趁着拓跋雄大军未集,我们先把乐平的这股边军给打
此言一出,四座震惊。
孟聚不敢置信地望着江海。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是啊,谁规定了自己只能困守东平等着拓跋雄来攻打?既然知道了拓跋雄的动向,自己完全可以先制人的。
至于朝廷的反应去他娘的,现在明廷摆明在装聋作哑,指望他们是靠不上了,自己何必在乎洛京大佬们在想什么。
压抑住激动,孟聚说:“说说你的方案,江海。”
“镇督,卑职的方法也是才想到的,未必很完善。倘有砒漏之处,还请大人和二位兄弟不吝指出。”
“你只管大胆说,不用废话!”
“是,镇督。按孟镇督说的,驻在集平的边军也就两个旅,也就五六千人的兵力,出奇不意之下。我们有能力吃得下他们的。”
吕六楼平静地说:“但是要击败倚城坚守的两旅边军,我们要出动多少兵力?怕是东平署要倾巢出动了吧?出动这么多兵力,靖安城不就成了一座空城了?边军的新编旅还驻在靖安城郊,万一鲜于霸看到有漏子可钻,乘我们不在的时候攻打靖安城,那怎么办?”
吕六楼语气很平和,他并不是针对江海,只是就事论事地指出这个方案的缺陷,江海也很客气地说:“吕兄弟考虑的很是,此次进攻,我们只能偷袭,不能强攻,须得战决。”
“偷袭?江兄弟,既然边军处心积虑要对付我们,肯定在靖安城里派了不少耳目和眼线。东平陵卫这么大批调动人马。怎么瞒得过他们?只怕我们这边网出动,乐平就得到消息了吧,怎么偷袭呢?只怕我们大军网出,鲜于霸就端我们老窝了。”
“关于鲜于霸的事,我听说,靖安守备旅肖长官与我们东陵卫关系密切,在我们主力离开的时候。孟镇督拜托守备旅负责靖安的城防,不知可不可以呢?”
孟聚点头:“这件事可以,守备旅应该肯帮我们这个忙。”
“那就好,有肖将军的守备旅留守坐镇靖安。威慑鲜于霸不敢妄动,我们的后顾之忧就解除了。
吕兄弟担心我们东平陵卫大军调动会让边军知道一倘若我们真的要调动上万人的大军,那自然是躲不开拓跋雄的耳目。但如果我们只是调动五再精兵的话,混在商队里过去,那到也不难掩饰。”
“五百精兵?”
众人都是一愣。江海正色道:“诸位,上次承蒙镇督大人的教导,告诉了卑职很多新奇的兵法,卑职受益匪浅。卑职觉得。您说得非常有道理。五百名精锐铠斗士,借助商队的掩护潜入乐平城中,然后突然难。出奇不意之下。粉碎乐平的两旅边军不是难事。”
屋子里陷入了沉寂。江海描述的战果激动人心,大家都在思索着此事的可行性。
王北星第一个赞同:“江兄弟说的事,我觉得这事能行。连我们都想不到先制人,拓跋雄那边自然更想不到。凭我的经验来说,打仗只要能打得出乎对方意料,那就算赢一大半了,剩下的,就得看运气了。”
吕六楼还在蹙眉思索着。他是靠着经验做事的老兵,思想有点守旧。江海说得头头是道,但他还是觉得很不靠谱:靠着几百铠斗士就能击败六千边军?这事也未免太玄了,边军的两个旅,起码也有三百铠斗士,再加上几千步兵。怎么看也不像是几百铠斗士能对付的。
没等他想出个头绪,孟聚已经拍板了:“好,这事就这么定了!五百名铠斗士太少了,我们出动七百名铠斗士,留下一百名铠斗士协助守备旅看住鲜于霸就行了。大家注意保密,我们今晚连夜出!”风高之时如飞将军一般从天而降,杀得熟睡中的边军溃不成兵,也好让将来史书记上一段“孟镇督月夜下武川”的传奇佳话一可惜,孟镇督的满怀豪情遭到了部下们的无情打击。
吕六楼很坦白地告诉他。倘若就这么穿着斗铠一路奔过去。估计到不了半道,所有出击的东陵卫铠斗士都会很酷地躺在路边等着边军来收尸了不是所有铠斗士的真气和契合度都象孟大人这么恐怖的。孟镇督拿自己能在魔族阵中来回冲杀的实力来衡量部下们,这实在让大家为难了。虽然大家都很敬仰孟镇督的人战力,但孟大人倘若不希望一个人杀到乐平的话,他最好还是放慢脚步等一下大家为好。
太昌九年的七月三日清晨,孟聚率领着一路出击部队在黎明的晨曦中离开了靖安。
从外表上看来,出击部队跟一支商队没什么两样一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一支商队。队伍里的车夫、马夫、商队伙计、账房先生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常记商行雇员。马车、商旗也是从常记商行的,带队的头领就是靖安有名的大商人常天财一就是那晚在天香楼请孟聚吃饭的那个常天财。
商队唯一异常的地方就是队伍的保镖多了点,渊两百多人,而且这此保镖的体刑和眼神都很刻悍,很不鹏潢刚并子。不过,北疆民风刻悍。盗贼马匪丛生,大型商队出行都要雇上过百的保镖,这路商队的保镖虽然稍微多点,但最近局势不宁,商行出门小心多带几个镖师,这到也是正常的事。
这次商队前往乐平,常天财非常重视,他亲自带队出。
商行的掌柜和账房们私下都在议论,说这趟走商真是古怪,很久没出山的常老板亲自带队不说。队伍里还多了这么多生面孔的保镖。大家连车上装什么货都不知道。几个有分量的掌柜私下找常天财想打听这趟走商的底细,想问这帮保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一个个鼻子翘到天上去了?
常老板黑着一张脸把他们都骂了下去:“这是你们该问的事吗?要想长命百岁,大家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掌柜们都觉得很委屈。虽然是常老板亲自带队,但自己也是商行的掌柜啊,打听下走商的事,这算是自己分内事吧,怎么能算多管闲事呢?常老板的脾气也太不讲道理了!
其实,掌柜们实在是冤枉了常天财。事实上,这趟走商去乐平到底要干什么,常天财自己都是一头雾水。
他只知道,昨天,孟镇督找到他说要雇他的商队运一批货去武川,要立即出,运费从优给付。
上次请孟聚在天香楼吃饭吃出了祸事,常天财一直心中忐忑,他担心孟镇督对他怀恨在心。又担心孟镇督怀疑他勾结刺客,一直想找机会向孟聚解释,但又担心这种事情越描越黑,到时孟镇督怀疑自己做贼心虚就更麻烦了。
左右为难,常天财愁得头都白了几根。这次听说孟镇督有事要找他办,又只是走一趟商这件小事,常天财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他拍着胸膛说,难得有机会能为孟长官效劳,走一趟商而已,运费这种小事就算了吧。
但孟聚的态度很坚决。他说运费东陵卫会照件,但这批货十分珍贵,价值连城,商行的护卫他不放心,东陵卫要派出好手亲自押车,孟聚要亲自随队押送。
孟聚解释说,其实这批货本该是由官兵押送去武川的,但因为货物珍贵,担心道上有贼人打他们主意,所以才委托常记商行运送。为了避免引人注意招来盗贼,这次出动的陵卫官兵将扮成商队的保镖随行,此事要对外界绝对保密,连车队里伙计都不能说。
运送货物居然惊动一省东陵卫镇督亲自便装押送,这趟货也了不起
吧?
常天财暗暗吃惊,就是孟聚不。丁嘱,他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甚至连手下几个掌柜都不敢说。
耸掌柜没想到的是。孟镇督所谓的“妾重物品”竟是两百三十件虎式和豹式斗铠一不过从价钱上说,两百三十多具斗铠确实也称得上价值连城了。队拖拖拉拉,走不到二十里路就要停下休息,每天晚上还要找村镇打炸,一天还走不到六十里路,习惯了军队雷厉风行的孟聚实在受不了,他找到常天财,催了他一下,队伍才总算加快了步伐,第三天才出了省界,到了武”境内。
有趣的是,这天中午。在小镇子的饭馆里,孟聚意外地碰到了江海和王北星。
这是一次意外的相逢。谁都没料到,在抵达乐平之前大家会提前碰
江海和王北星都穿着商队伙计的短褂号装,跟着几个马夫一起蹲在门槛上捧着大碗吃饭。东张西望的,样子很猥琐。旁边还有个老资格的马夫一边吃饭一边用方言数落着他俩,说这俩今后生笨手笨脚的,连洗马槽都干不好,将来活该要去讨饭了孟聚看得忍俊不止,哈哈大笑。
看到孟聚,江海和王北星也笑孟聚故意留长的邋遢胡子,肮脏的保镖劲装、腰间生锈的铁剑和脚下开了口子的烂靴子,十足的落魄保镖打扮。
谁能看出,这个倒霉的邋遢武士,就是威震东平、文武双全的儒将孟镇督?
在这小饭馆里偶然相遇。顾忌着身边有各自同伴,大家都没有交谈。王北星和江海吃完饭就走了,连招呼都没跟孟聚打。想着两人扮成马夫的古怪样子,孟聚一直乐呵呵地笑个不停,让常天财摸不清头脑,以为孟镇督秀逗了。
第一次带兵出战就是执行很冒险的长途奔袭行动,孟聚心里是很没底的。这次作战,路程太远,牵涉的环节太多,风险太大。一旦失败,东平陵卫精锐尽丧,怕是要彻底覆没了。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孟聚已经连续几个晚上睡不着觉了。
但说来也奇怪,这次偶遇江海和王北星之后,就这么笑了一场,他的心情莫名其妙就轻松了。当晚就美美地睡了一觉,一夜无梦。
第四天清晨,常天财跑来告诉孟聚:“镇督,前面就是乐平,我们快到了。”
看着晨曦地平线上渐渐浮现的城市轮廓,孟聚松了口气:乐平城,我们终于平安无事地到了!子。不知是否看出这个商队有什么异样来,守备城门的边军武官对商队盘查得十分严密。他翻开了排头两辆货车上的货物查看,孟聚和一众陵卫铠斗士们吓得脸都白了一好在那两辆货车上装的都是日杂货,没有装斗铠。
孟聚一转眼,现常天财在旁边站着看热闹,还不时很期待地望向自己,一副满脸期待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孟聚一愣,才明白过来:常天财还不知道东平陵卫跟边军已经撕破脸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来乐平的目的,现在他估计还想着。反正车队里有孟镇督这样的大人物,他若是亮出身份来,这个小军官不被吓死了?所以,看着边军在搜查,他竟是一点不担心地旁观着。
常天财优哉游哉地看热闹,孟聚却被吓得半死。他赶紧跑上去,对常天财使个眼色:“常东家,他们在拨咱家的货呢!您还不去跟他们谈谈?”
常天财茫然地望着孟聚:“啊?谈什么?”
“快去跟他谈谈,不要再让他们搜了,会出事的!”
着,孟聚用力捅了下常天财的肋下,用严厉的呕一订了他者吃疼之醒悟讨来!不知什么原儿,四镇督现在不想暴露身份。
常天财赶紧上去跟那军官搭话:“这位军爷辛苦,辛苦了!这是常记商行的车队,鄙行走北疆的老牌子了,我们都是懂规矩的,不会带什么违禁品的日头这么大,弟兄们都蛮辛苦了,一点小意思,请各个军爷喝碗水酒解渴吧!”
话间,他已塞了几块碎银子进那军官的手里。
银子到手,那军官的脸色立即缓和下来了:“哦,是常记的车队啊!我知道你们,掌柜的,我也不是想为难你们,只是前两天城里出了点事,上头有严令,凡是东平过来的人也好,车队也好,一律严查。掌柜的,你这让我们很为难啊!”
“呵呵,军爷您也太把细了!上官让严查是为了防止那些盗贼和刁民,我们常记几代人都是朝廷的良民来着,您就放心好了。军爷,您做事小民一定配合的,只是我们一路过来,都人疲马倦了,您就行行好通融下,让我们快点进城歇息吧。”
着,常天财又塞了一块银子进那军官手里,那军官更客气了。只是他还不肯松口,说上头有令。不查一下被人告上去,自己实在没法交差。
他说:“掌柜的,这样吧,反正先前我也查了两辆车,再查多一辆车凑够三辆就行了!你不要再说了,这是最大通融了!呃,我看,就查那辆货车吧,来啊,弟兄们快动手翻下,查完了好让商行的弟兄们早点进城歇息。”
那军官随手一指,孟聚陡然到吸口冷气:他知道,那辆货车上装有四具斗铠的,外面用药材遮住了,一翻就暴露了。看见常天财手足无措的样子,孟聚急中生智,他急走两步过去,扯住那军官的衣裳:“军爷,且慢,这车查不得。”
突然窜出一个脏兮兮的江湖汉子扯住自己衣裳,那军官甚是不悦,他一下打开了孟聚的手,冷哼道:“你是谁啊?你教我做事啊?”
常天财满头大汗,他在旁边打圆场道:“军爷,这是我们商行的镖师
“天高青龙分北飞,地盘白虎打南安!兄弟是忠义堂中人,奉暗舵的命令回来复命的,同是江湖兄弟。兄弟通融通融。
那军官一愣,他眯起了眼睛,打量着孟聚邋遢的样子,看样子有点不信:“你是狼帮的人?那个分舵哪个香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东平暗舵的
“胡说!黑狼帮什么时候在东平开过舵了?”
妥聚心平气和地说:“没开过舵,但烧过暗香。我以前就是跟申屠香主的,后来调去跟了郑六哦,现在该叫他屠旅帅了!兄弟你要是不信,去问下你们屠旅帅就行了,我叫郑八子,他知道我的。”
孟聚讲得头头是道,不但切口说对了,还知道狼帮在东平暗中开分舵的事,连申屠绝是狼帮香主现在改名当旅帅这种事都讲得清清楚楚,那小军官不由信了八成:很多事,连他也只是模糊知道一点大概而已。
眼前这人口口声声说屠将军是他以前的老大,现在屠将军就在城中,他应该不敢撒谎吧?
黑狼帮在北疆的势力极大,军中也有不少现职的军官在狼帮中任职。虽说自己是官兵,但这年头就是这么古怪,很多时候,那些混黑帮的跟上头比自己关系还好。既然眼前这人是屠旅帅的旧部,这个车队就不好继续查下去了,不然万一这家伙找机会跟屠旅帅歪嘴告上一状,说自己受贿勒索什么的,那自己就麻烦了。
想到这,那军官换了副笑脸:“原来是自家兄弟,怠慢了。这位兄弟你不早说,刚才多有得罪了,莫怪莫怪!既然是自家兄弟,刚才的进贡我们就不好收了,现在原物奉还吧,兄弟你拿好了啊!”
是“原物奉还”那军官却是没把银两拿出来,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孟聚。
孟聚明白他的意思,笑道:“自家兄弟,一点小意思就不用客气了。弟兄们买碗水酒就走了。”
那军官笑得象脸上绽开了一朵花,连声说:“这怎么好意思呢,怎么好意思呢放行放行,不用查了。”
车队开始进城,孟聚笑着对军官拱拱手,扬长而去。
看到孟聚这么嚣张,那军官反而更肯定了,眼前这厮肯定是狼帮的实权人物,那种习惯别人给面子的气势是装不出来的。肯定了这点,军官更加热情了,一路挥手恭送,亲热得不得了。直到商队走远看不到了,他才敛了笑容,“呸”地吐了口痰,骂道:“不就一个混黑帮的垃圾吗,嚣张什么!我看这小子早晚是横尸街头的命!”
车队进城,孟聚松了口气,身上的衣裳已被汗水湿透了。
常天财也是老江湖了,经了刚才的事,再看着孟聚紧张的样子,他也隐隐猜到了,孟镇督这趟便装亲自过来武川,怕不是押运一单货物这么简单的事。
他惴惴的,想问又不敢问。孟聚却是看出他的心思了:“常掌柜的,你也是跑老江湖的人了,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你自己心里要有个底。我要做什么事,这跟你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你是来武川走商送货的,这就够了。其他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也不用瞎琢磨,反而自己吓坏了自己。”
常天财一惊,连忙说:“是是,孟大人教导得是小民知道了”民决计不敢妾嘴,大人您就放心好了。”
孟聚微微一笑,反正兵马已经进了城,只要过了今晚,即使常天财多嘴他也不怕了。
乐平城中也有常记商行的分号,商队直接就在那里入住。骤然进驻几百人进来,当地的商号好一阵忙碌,伙计们忙着腾房子来安置他们,忙忙碌碌一直折腾到了中午。但还是有上百人安排不下,不得不到外边找客栈住。
孟聚刚住下不久,有人就来找了。孟聚和常天财正在吃午饭,伙计进来报告说,外边有人求见常掌柜,自称是胡家商行的护院。
常天财很疑惑他对孟聚说:“镇督,真是奇怪了。胡家商行也是靖安的大号,只是我跟他们并没有什么业务啊!即使胡家有事来找我谈,也该是胡家商行的掌柜来,派个护院过来不伦不类的像什么话?”
孟聚一听就明白了七八分了,他不动声色说:“常掌柜,把他叫进来吧。估计是找我的。”
果然,那“护院”网进门,孟聚就认出来了,来人正是昌六楼。负数诗忙招呼他坐下!“六了吗没吃正好在这边点你什么时候到的?”
吕六楼憨厚地笑笑:“镇督。我比你早一脚,今天早上就到了。”说话间,他扫了常天财一眼,目光中隐露提防。
常天财也是聪明人,看到来人和镇督很熟的样子,知道他们要谈些机密事,他立即就起身,打着哈哈说不知道伙计收拾好货没有,他出去照看一下。说着他就抛下吃了一半的饭菜跑掉了。
孟聚也不挽留,等常天财出去后,他才叹口气,说:“这次,老常算是被我们害惨了。事情完了,我们往东平省里一缩就是,老常在各地的生意就麻烦了。”
“镇督,慈不掌兵。打仗的事,难免要牵连无辜的,这些事,您慢慢看着就惯了。如果您不放心,明晚我们把事情做得干净点,让人不要怀疑到他们头上就走了。”
孟聚还是不住地摇头叹息。他当然知道打仗要死伤无辜的,但常天财一心一意想巴结自己,不管用意如何,他没有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反而给了自己不少好处。自己不但没给他好处,还处心积虑地欺骗他,把他带入了这个漩涡中对一个全心全意信赖和倚靠自己的人这样做,孟聚感觉很是愧疚。
抛下那些思绪,孟聚问:“六楼,你那边如何了?一路可还顺
“启禀大人,我们还算顺利。两百三十五人,除了一个在道上摔断了腿,其他人全部平安到位。
现在我们大部分人都住在胡家的商行里,还有几十人住在城里的客栈里。”
孟聚顿时心下大定。吕六楼和自己的手下兵力加起来有四百六十多名铠斗士了,即使王北星和江海那路兵马出了什么岔子赶不过来,有这四百六十多名铠斗士在手上,自己也有信心对武”边军组织一次强
了。
“六楼你没事就好。现在我只担心北星和江海,他们现在还没到,也不知道是否出了什么岔子?”
六楼安慰道:“镇督您多虑了。北星兄弟精明能干,江兄弟足智多谋,他们两人在一起。不会有事的。倒是明天的行动,请镇督您还是得多多操心谋划下。我们孤悬在外,又是以寡击众,不可不
“六楼你说得很是,我知道了。你先到这里,可查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镇督,我早上网到。网去城里的军营外转了一圈,那边把守得很严,远远就放了岗哨,连靠近看都不行。听商行里的人,这眸子城里来了很多外地口音的兵,进出盘查得严了很多这气氛,看着确实是要打仗了。镇督,好在我们及时得到情报,不然真要吃大亏的。”
吕六楼画了一张简单的乐平地图,孟聚看了一阵,觉得光看地图还是有点不靠谱,干脆决定和他一起去军营去实地看看,也看看沿途的路线。
再人出去。找常天财借了一辆马车就出了。
乐平是个典型的边塞小城。市容繁华远远比不上靖安。
这座城市有老城镇特有的静谧感。中午时分,居民大多回家吃饭了。日头照在城市黄的石板街上,行人悠闲地走在道上,犬吠鸡鸣声小孩在街道上嬉戏跑动着,满面沧桑的老人端着饭碗坐在自家门槛上吃饭,妇人在街上的水井边洗着衣服,用方言与邻居欢快地聊着家长里短与其说乐平是城市,到不如说它是一座用城墙围起来的大村
想到自己将要给这些与世无争的小城居民们带来一场兵灾,孟聚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吕六楼正在观察城市的街道。他诧异地望过来:“大人,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你继续看吧,不用管我。”
两人一路逛到了乐平的军营周边,正如吕六楼所说,这里戒备很严密,哨兵都放到街口了。看到孟聚和吕六楼走近,几个哨兵马上就走过来想盘问他们。两人不敢逗留,远远望一眼就走了。
但就这一眼,两人都是心里有数了。乐平的军营盘查严密,但这明显不是防备大军进攻的架势。军营前的挡马工事并没有放下来,军营大门后也没有布置重弩和长枪。看着进出军营士兵们那轻松的表情,这并不象一座准备迎战强敌的军营,到更象是针对刺客和江湖寻仇的搞不好是柳空琴那次未遂的刺杀刺激了申屠绝,让他加紧了防范吧?
看完军营周边的环境。孟聚又和吕六楼去了胡家商行,看望了吕六楼统带的铠斗士们。
在胡家商行的大院里。孟聚对士兵们进行了一次简短的演说。
他告诉大家,武”边军作恶多端,他们杀害了武”东陵卫的江镇督和很多武”陵卫的同袍,总署非常愤怒。现在,东平陵卫奉总署的命令增援武川,目的就是要惩治满手血腥的武”边军,为殉难的武”同袍报仇雪恨。
“弟兄们,武川的弟兄们无缘无故被边军杀害,他们死不瞑目!我们奉朝廷和总署的命令,为武川署的弟兄们报仇雪恨,要狠狠地打疼他们,让武川边军这辈子都要记住这个教刮,我们东陵卫是得罪不得
因为事先下了噤口令。士兵们都不敢出声欢呼,但大家都以热切的目光回应孟聚。
本来,对于出省主动进攻武川,不少陵卫官兵都是心下忐忑的,担心这样做会遭到朝廷的惩罚。但知道了武川陵卫的惨祸,士兵们顿时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再听孟镇督说,这次行动是朝廷和总署的命令。大家顿时来了精神。
铠斗士们眼里冒着怒火,迫不及待地就要开打了。
孟聚对士兵的精神劲头很满意,夸奖吕六楼带兵带得好,后者则谦虚说:“这是卑职的本分。关键还是镇督大人的谋略得当,兵法有云,置于死地则后生。将士们卓入险境,则人人有必死之心,自然会奋死效力了。”
这时,又有人来报,江海与王北星来求见了。
听闻两人都平安过来。孟聚大喜,他和吕六楼快步迎出去,在院子里见到了江海和王北星。
“江兄弟,王兄弟,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们进不了城呢,道上没出什么事吧?弟兄们都还好?”
两人都单膝跪倒向孟聚行礼:“卑职给镇督大人请安,托大人洪福,虽然有些麻烦,但都是有惊无险地过了,弟兄们都好,有劳大人牵挂了!”
孟聚扶起他们,看着二人依然是一身马夫的猥琐打扮,孟聚不由哈哈大笑。
江海有些不好意思,懈椅说!,“镇职也是网到怕误了事,马卜就讨来山堞日大人听候差遣了,这身装头也没来得及换,失礼了。”
王北星呵呵笑道:“镇督,您可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光看到咱黑了!您和吕兄弟的扮相,可也好不到哪去啊!”
孟聚和吕六楼相识一看,孟聚是一身破衫,一副落魄镖师扮相,吕六楼好点,穿着短打小褂,也是个穷护院的样子。大家对望一眼,都是哈哈大笑。
王北星和江海报告。队伍已经安置好了,也在城中的商行和客栈。只是今天城里客栈已被前两批弟兄们先住得差不多了,他们的人不得不借了城里的民居住。
吕六楼有点担心:“镇督,我们这几百人突然进驻。虽说有着商队来掩护,但把城里的客找都给住满了。地方官府如果有心的话,很容易会看出破绽来的。”
“这个倒不怕。地方官府的做派。我们又不是不知道的。他们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只要没闹出大事来,即使他们看出什么也不会多事的。何况,我们过了今晚就动手了,短短一夜时间,等他们从里正一层层报上去,我们早完事了。”
大家谈了一阵,看着天色也到了晚饭的饭点了,孟聚兴致勃勃地领着他们和一群卫士出去找东西吃。
大家在乐平都是人生地不熟。在街上逛了一圈,看到有家叫“香客居”的饭店看着还洁净。孟聚领着众人进去了。
吃饭的时辰还没到。饭店大堂里稀稀疏疏,坐着几桌客人。看这帮人衣着邋遢,不象什么有身份的人,店小二懒洋洋地招呼一声:“几位客官,随便坐吧。”
当下,孟聚和吕六楼等人坐了一桌,护卫们则分散坐在周围的几张桌子上。饭店大堂里人声鼎沸的,根本没人看这群落魄的江湖汉子们一眼。
因为还有事,孟聚等人都不敢喝酒,凑在一起低声商议着行动的事。大家都觉得,动手时间最好定在凌晨,一来这时边军还在睡梦中毫无防备;二来这个时间是半夜,东陵卫分散各处的斗铠部队集结和进攻都可以借助夜幕的掩护,达到隐蔽和出奇不意的效果。
孟聚沉吟道:“我说几点:第一:今晚让弟兄们吃好点,不要喝酒,不许碰女人,吃过饭就休息;
第二,凌晨起床集合,集合地点就定在胡家商行。进攻的目标就是城西的边军大营。里面约莫有边军两个旅,六千多人。
今晚的行动,我想分为三队人马,第一队由我和吕六楼统带,人员就是镇标的兵马;第二队由王北星统带,人员是黑室的兵马;第三队由江海统带,人员是刺牙师的兵马。
三队人马,有一队来担当前锋突击,制造混乱和恐慌;有一队是次锋,负责粉碎敌人的抵抗;还有一队是预备队,在外围策应进攻。我们分工一下吧,谁来担当前锋?”
妾聚话音网落。江海立即出声:“镇督,恕卑职狂妄。卑职愿请缨担当前锋任务,恳盼大人成全!”
孟聚凝视江海一阵。缓缓点头:“江兄弟,那今晚就多多拜托了。前锋是最第一击。成败的关键都于此。冲进去以后,不要停留,不要恋战,不要怯阵。不用担心后路被断。你只需急攻猛打,只管冲杀就行,自然有人接应你的后路,我们都在后面跟着你
见孟聚允许,江海十分高兴。
他低声说:“请大人放心,卑职绝不会卓负您的期望吕兄弟,王兄弟,不好意思,兄弟抢了这差使,这趟立功的机会,你们就让给我
吕六楼憨厚地笑笑。王北星笑着摇头:“江猴子,拿你没办法啊。又让你快了一步。回去你可得请我们吃饭”。
“一定,一定!”
大家都是聪明人。其实都明白江海的心思。三个掌握军权的师长中,吕六楼和王北星都是在孟聚未迹前就跟随孟聚的老人了,大家有过同生共死的经历。那份交情不同旁人。比起那份信任来,后来才投靠的江海是万万不能比的。
要想取得孟聚同样的信任,江海唯一的出路就是抢过所有的脏活累活辛苦活,拼命地立功。以此来证明自己对孟聚的忠诚。以求赶上吕六楼和王北星先前江海擅自动手杀了长孙寿满门,现在又抢着要担当先锋,原因都是在此了。
这种微妙的心理,在场人都明白,但大家都不好点破。王北星自动说:“镇督,既然先锋给了江猴子,那我就来担当次锋好了,第二轮攻击就交给我了,拜托您和吕兄弟为我掠阵。”
“好,王兄弟。你的任务也很重,江兄弟是前锋,他只管冲杀过去就好,你是锋将,实际上就是全场指挥。你要纵观全局,能不能扩大战果,压制边军,使得他们混乱、崩溃,这就得靠你的判断了。镇标虽说是预备队,但我们也听你的指挥。”
王北星毫不含糊:“镇督您放心就是,没问题的。”
孟聚还想说两句话,但这时,坐他对面的吕六楼猛然抬起了头,他的表情十分古怪。眼睛死死地盯着孟聚身后的方向。
顺着吕六楼的目光。江海和王北星也望了过即,他们就象是被天上的雷电打中一样,瞬间石化了。
看到三全部下的古怪表情,孟聚不由自主地想转头。但吕六楼一把捉住了孟聚的手。他十分用力,捏得孟聚手腕生疼:“镇督,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快把头低下来!”
孟聚立即顿住了脖子,耷拉着脑袋,身子僵成了一团。在嘈杂的人声中,他听得伙计那热情的招呼声:“几位军爷,请慢走啊”。
接着便是经过孟聚身后的塔塔脚步耸,一行人从孟聚身后经其,然后慢慢地远去。
几全部下都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来瞄着孟聚身后的方向。孟聚不敢回头,只觉得背上象有几千只蚂蚁在爬,痒得厉害。
那行人很快就走了。吕六楼等人明显地松弛下来,长嘘一口气。
“大人,没事了。”
孟聚回头望了一下。只见身后是熙攘的大堂和食客。浑不见什么异
他盯着吕六楼。又望望王北星和江海:“刚才,到底是怎么回
?”
三全部下脸色古怪。过了好一阵,吕六楼才小声说:“镇督,您请冷静。刚才,我们见到申屠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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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六 偶遇
天野镇守捉讨将李赤眉讲门的时候。酒席凡经摆好了六…满了琳琅满面的佳肴和美酒,乐平的三位旅帅屠血豹、杜锋和张翼都已在桌子边就坐了。
看到李赤眉进来,三位旅帅都起身迎接:“李帅,长途跋涉。一路辛苦了。”
李赤眉拱拱手:“不敢。李某来迟,有劳诸位将军久等了,实在卑
屠血豹旅帅显得特别殷勤,他帮李赤眉拉开一张椅子,很热情地说:“来来,李兄弟来迟了。等下可要罚酒一杯啊!”
淡淡望了屠血豹一眼。李赤眉说:“我的兄弟早死光了。”
他不在屠血豹拉开的椅子上就坐,而是坐到了另一张椅子,屠血豹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杜锋和张翼旅帅交换个眼神。都是微微皱眉。
李赤眉名声很响亮,这今年青人号称常胜将军,肯定是有真才实学的。只是他也太狂了,怕不是个好共事的对象。
李赤眉笑着冲杜锋和张翼头:“不好意思,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下,来迟一步,杜帅、张帅久等了。”
“李帅客气了,我们也是网坐下。”
张翼旅帅有些好奇:“李帅,路上出什么事了呢?”
“呵呵,没啥大事,我听说武川特产的陈酿杜康不错,刚才在城里转了几家铺子,想先找一家最好的订货,让儿郎们过来时可以尝尝。刚才在几家铺子里品试,不知不觉误了时间,真是对不起二位了。”
杜锋笑道:“李帅亲为部下这酒,真是爱兵如子,这是我们北疆军界的佳话,难怪李帅深得部属拥戴了。”
屠血豹笑着插嘴道:“原来李帅喜欢美再?这也是凑巧了,我这边有两坛珍藏的杜康陈酿,麻烦李帅帮着品评一下?”
李赤眉望都不望他一眼,只顾闷头喝茶,像是压根没听见。
屠血豹一下子僵在了哪里。脸上掠过了一层愠怒,飞快地又消失了。
杜锋和张翼都不是傻子。这时都看出来了,李赤眉并非倨傲,只是不知为什么原因,他好像很敌视屠血豹旅帅。
两人赶紧出来打圆场,杜锋把掌笑道:“我们原先只听说李帅武勇盖世,战无不胜,没想到李帅也是我辈好酒的同道中人啊!
屠帅是怀朔人,李帅是沃野人,张帅是怀朔人,我是武”本地人,几位将军的大名,我是早就久仰了,只是大家天南地北的,也没机会去拜会,今日有缘领略诸位名将的风采,足以告慰平生了!
大家来自四面八方,今日能在此,这是难得的缘分,我这做地主的,敬诸位一杯,感谢诸位将军不远千里率部来援,顺道也为李帅接风洗尘了。大家都干了吧!”
作为主人的武川本地将领诚意恭恭,李赤眉也不好无礼,他起身与杜锋、张翼每人碰了杯酒。却对屠血豹视若无睹。好在杜锋和张翼两位旅帅很会做人,也拉着屠血豹碰了杯,没让他太难堪。
“来来,趁着菜热,大家先吃。这种沙虫草可是乐平的特色菜肴,外地是吃不到,李帅、屠帅都尝尝。”
杜锋热情地招呼道,心中却在纳闷。看李赤眉的做派,也不是不知礼数的蛮横人,他对自己还是很知礼的。怎么就单单针对申屠绝呢?
李旅帅来自沃野,申屠绝先在东平,然后在怀朔任职,这次在武川集合是大家的初次合作,先前并没有过交往,李赤眉也是今天刚刚到,大家话都没说两句,屠血豹怎么就得罪他了?
不要说旁人不明白,就是作为当事人的屠血豹或者说申屠绝也是一头雾水自己没在哪里得罪过李赤眉啊?自己和他是第一次见面,知道李赤眉打仗是把好手,盼着在攻打孟聚的战斗中他能卖力气拿出真本事来,自己对他殷勤讨好。这有着火般赤红眉毛的年青人怎么反倒对自己吹胡子瞪眼的?
再过:巡,杜锋旅帅说起了正题:“大家齐聚乐平,原因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反正这里也没外人。我就把事情说白了吧,大家都是接到了元帅的命令,要对付东平陵卫的孟聚吧?”
将军们都点头:“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杜锋颌:“我们接到命令在此集结,但元帅的后续命令还没到,也没明确谁是这次行动的指听说,另外还有一路兵马在武川城那边集合,赫连将军和洪天翼将军都在那边。大家不要怪我老杜倚老卖老,俗话说,蛇无头不行。兵事如火,这么多部队的兵马窝在一个小城里,不管制一下会出事的。
既然元帅还没指定行动的负责人。我就建议吧。李帅功勋卓著,又是深得元帅倚重的名将。在元帅任命的正式负责人下来之前。就由李帅来暂时负责统一指挥乐平城里的兵马,大家觉得如何?”
李赤眉连忙谦让,他说自己是晚辈又最年青,不好逾越,没有让自己来指挥各个前辈的道理。杜锋旅帅是老资历的将军了,又是乐平本地驻军。我们都是外来的客军,将来麻烦杜旅帅的事肯定少不了的,所以,由杜旅帅来担当负责人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杜锋打仗的本事不怎样。但人缘确实不错,李赤眉这么提议,申屠绝和张翼也都赞同,杜锋客气了两句,也就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这个临时负责人的身份。
这时,他的笑容敛去。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诸位将军,元帅的钧令还没有下达,作战的战略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我看元帅的布置,四个旅集结在武川城。又有四个旅集结在乐平,我斗胆揣测。恐怕元帅是想使用双头蛇战术来对付孟聚了,只是不知我们乐平的兵丐是蛇头还是蛇尾了”
张翼旅帅插嘴道:“对付一个东陵卫头子,要动员八个精锐的边军旅,还要使用双头蛇战术。元帅未免太过谨慎了吧?东陵卫,不过就是一群密探和捕快罢了,他们也就对付地痞流氓的本事,元帅未免也太看得起孟聚了吧?”
张翼旅帅此言一出,几位旅帅都显得很不以为然,只是大家出于礼貌才不好出声纠正他。
张翼到也是个机灵的。看众人的表情不对,他自己先醒悟了:“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杜锋笑容可掬:“张帅,您来北疆任职的时间不长吧?”
张翼很爽快地承认:“没错,我是最近才从翼南调过来的!怎么,孟聚这人,不过一个地方行省的东陵卫同知镇督而已,论官阶跟我们差不多,怎么元帅竟把他看得如此重
“难怪了,张帅来北疆不久,还不清楚情况。孟聚这人。虽然论起官职只是东平镇督,但即使在整个北疆,他都是非常有名的人物。论起实力来,他是一等一的实力派。麾下兵马众多,不亚于节度镇帅。更可怕的是,此人骁勇过人,武力群,拥有“血豹万人敌。等绰号,他杀柔然国师。夺柔然王旗,一战之下据说杀人上千,战绩彪炳,实乃一流的悍将。他为了帮恩主复仇呃,张帅,孟聚的事。你以后找人打听就走了
杜锋本来还想详说一番孟聚当年靖安大战时的传奇,但看到屠血豹旅帅坐在旁边一言不,脸色阴沉得像是快滴下水来了,他才记起来,这里还有个孟聚的死对头申屠绝虽然改名叫屠血豹,但这种花招也就是糊弄朝廷和兵部罢了。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北疆将门,谁不知道
靖安大战时,申屠绝被孟聚追杀得狼狈不堪,哭爹喊娘的,逃得连裤子都掉了,这件事不但在东平人人皆知,甚至邻近的各省都传遍了。杜锋忘了这茬,刚才说漏嘴了。只是这种事也没法解释,他只能歉意地向申屠绝笑笑,后者勉强地挤了个笑容出来。
看到申屠绝难堪的笑容。杜锋心里打了个突:“传说中,这位大爷最是睚眦必报的,不知他是否会记恨自己呢?唉,刚才真是不该多嘴
他正懊悔着,却听有人笑吟吟地接了下去:“张帅不知道这事?哦,那在下倒是对此事略知一二的,不知张帅可有兴趣听听?”
杜卑急忙说:“李帅,莫要再说了!”
李赤眉展颜一笑,露出了白暂的牙齿:“杜帅莫要紧张,没事,我就是给张帅说个有趣的故事。博诸位兄弟一笑罢了。话说从前啊,东平有位叫叶迦南的东陵卫镇督。那可端的是一位铁腕人物,她网正不阿、铁面无私,她跟我们边军的某位叫申屠绝的将军“李帅,不要说了!”杜锋再次出声,他话中里已经带了哀求的味道了:“就当是给老哥两分薄面,行不行?”
看到现场的气氛紧张。张翼虽然不明原因,但观颜察色也知道其中有点蹊跷,他帮着说:“算了。今天是诸位兄弟初次相聚,大家说点开心的事吧。孟聚的事,改天再谈也罢。来来来,大家上喝一杯。。
“李帅!”脸色阴沉的申屠绝终于出声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明显压抑住的愤怒:“屠某与你,今天是初次见面。杜帅和张帅都在场,你们可以说句公道话:屠某对李帅你,今天有什么不恭敬的地方吗?”
“没有。”没等两人说话。李赤眉先摇头了:“你没有对我不恭。”
“那,可是我以前有什么得罪李帅的地方?倘若有,也请李帅对我说明。我好当面给李帅磕头赔罪!”
李赤眉摇头晃脑:“没有,你以前也没有得罪我。”
申屠绝浓眉一蹙,他想到了什么,凝重地问:“那,李帅可是前东平镇督叶迦南的朋友?”
“呵呵,我不认识叶迦南。也没见过她你不用问了,我跟叶家也没什么关系。”
申屠绝缓缓点头:“好。好。好!这样的话,当着两位将军的面。屠某就要向李帅讨个公道了:我们素不相识又无冤仇,李帅为何屡屡羞辱屠某?拜托李帅给我个说法吧!”
李赤眉轻蔑地扫了申屠绝一眼:“给你个说法?你也配?”
申屠绝“腾”地站了起来。怒道:“姓李的,你莫要以为打了两场胜仗就把尾巴翘到天上了,告诉你,这事没完,你无缘无故挑衅羞辱我,我不怕跟你把官司打到元帅那!
杜帅、张帅,你们都是见证人,都看到了,屠某已经一再忍让了。但姓李的实在太过分,当屠某好欺负的吗!到时元帅面前,还麻烦二位做个旁证!”
两位旅帅都慌忙起身劝解:“何必呢,何必呢!都是同袍战友,还要准备一起上阵打仗的,闹什么真气啊,大家各让一步就好了。”
“李帅,我们都看见了,屠帅又没得罪您,你何必这样呢?来来来,大家喝一杯水酒,消消气。化解了恩怨就好。”
李赤眉也站了起来,他毫不客气地与申屠绝对峙着,冷笑着:“屠帅或者我该叫你申屠帅?你这改名换姓辱没祖宗的家伙还好意思跟老子说话?
同袍战友?杜帅,张帅。不是我李赤眉不给二位面子,这样的同袍战友,我实在不敢认!
你跟叶迦南有仇,是好汉子的,明刀明枪跟她干一场就是,赢也好输也好,老子都算你有种;你不敢明看来,那你偷偷弄诡计耍阴谋把她做掉了,老子也赞你有脑子可你干的是什么事!
申屠绝,有种的,你不妨跟大家说说,在东平大战时,你干了什么好事?魔族打来了,往友军背后捅刀子,害得靖安边军大败亏输,害死,了几千人,这是人做的事吗?畜生!
告诉你,老子的两个弟弟就是那场大战里被你害死的,王八蛋,你还好意思问是不是得罪过我?!你吃屎去吧!”
着,李赤眉手一抬,抓起一杯酒准确地泼了申屠绝满头满脸。后者愣了下,也不抹脸,从餐桌上就手抄起一把铜勺子恶狠狠地朝李赤眉眼睛戳了过去,动作又快又狠。
李赤眉迅地侧头闪过,一拳砸向申屠绝脸面,申屠绝挡手隔开。随即还以一拳。两人都是历练过的老兵,近身拳脚功夫十分熟练,拳来脚往”打斗干脆又利索,乒乒乓乓打成一团,餐桌被打翻在地,碗碟菜肴四处飞溅,大家都被溅得满身都是。
杜锋和张翼在旁边哭笑不的:边军之中,斗殴生事是常有的事。但到旅帅这个级别的军官,那已经是位阶不低的朝廷命官了,即使有仇怨,大家往往都是在朝廷上解决了。这两个倒好,都当了旅帅的人了,却活像个小兵痞一样拳脚相交大打出手。
但既然在场看到了,放着不理也不行。拼着挨了好几拳,杜锋终于抱住了李赤眉,张翼也抱住了申屠绝,硬生生地把他们拉开了。两名斗殴的旅帅气喘嘘嘘,象搏斗的狼一般急地喘着气。申屏绝的鼻子被打破了;李赤眉眼角被打裂了一条口子,也是鲜血淋漓。
被李赤眉揭了老底,申屠绝气冲冲地摔门走了。杜锋和张翼都是相对苦笑无语,闹到了这个的步。这顿晚饭肯定是没法再吃下去了。接着,张翼也找机会告辞了,屋子里
杜锋叹了一声:“李老弟啊,你也是当了旅帅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冲动呢?”
李赤眉喘着粗气:“不好意思了,杜帅看到这贼子那假惺惺的样子,我就安不了!”
“不要叫我杜帅了,瞧得起的,叫我一声杜哥好了。”杜锋递过去一块手巾:“擦擦血脸吧,都流血了。这么俊的小伙子,破了相就不好看了。”
听得出杜锋语气中的亲近味道,李赤眉有点疑惑。却听后者微笑着:“其实老哥也是瞧那人不顺眼的,老弟今天骂得太好了,实在骂到了老哥心坎上,这些话,早该有人说了。
我们跟东陵卫。虽然不对付,但毕竟是都是大魏朝的武官。连古人都说了,兄弟阅墙,外御其侮。跟魔族打仗时还往自己人身后捅刀子,这种脑后反骨的败类,孟聚没把他砍死算可惜了!这种人活着,那是丢我们边军的脸。唉,元帅会收容这种人,委实让我想不通。
不过,老弟。你这样跟他硬冲,殊为不智啊!这贼子闯了这么大祸,换了别人,早死烂了,元帅却还照样包庇他,现在甚至让他改名换姓地官复原职了,你想想,元帅对这厮的信宠。那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啊。
这卓若是闹到元帅跟前,只怕对你不利。”
“我知道,其实我也不想理他的,但不知怎么的,一看到这贼子,我就觉得厌恶得很,不跟他干上一架实在不舒服一给杜哥你添麻烦了。”
“呵呵,我这边倒没什么。只是李老弟,你怎么只带了几个护卫就过来了?你的兵马什么时候到?”
李赤眉解释。赤眉旅的兵马还在路上,他先过来是给部队打前站的,过来准备营地和伙食。
杜锋听得眉头紧锁,他说:“这样的话,在你的兵马到达之前,李兄弟这几天你就不要到处走了,不嫌弃的话,老弟就住我的营中吧,咱哥俩也好亲近亲近。”
领悟了杜锋的意思,李赤眉愤怒地涨红了脸:“难道。申屠绝那贼还敢对我怎的?”
“李帅,这也是为了有备无患。那贼子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今天他被你落了面子,我怕他想不开来报复啊。这人,连叶家的独女都敢弄死了,他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我听说,他跟东陵卫结怨,也不过是因为他在一家青楼里闹事被东陵卫抓回去罢了。就为这种小事,他就把叶迦南给杀了。还害得东平边军伤亡惨重,这种人,脑子一热,他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兄弟,小心无大错,暂时委屈你一下,等你的兵马到了,那时就没事了。”
“要我躲那个脑后长反骨的奸贼?杜哥,好意心领了,但我李赤眉临战从不曾退缩!我到想看看,那反骨贼能拿我如何!”
望着李赤眉怒气冲冲的脸,杜锋不由感慨,年青真是好,可以凭着一股意气任性。自己真是老了,已不复当年豪情了。
大家素昧平生。以前也没什么交情,杜锋出于好意提醒了几句,既然李赤眉不领情,他也就仁尽义至了。他告诉李赤眉,除了边军的旅帅以外,申屠绝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黑狼帮的香主。他与黑道有很深的勾结。所以。他很有可能会耍一些江湖鬼魅手段,李赤眉最好早点与自己的兵马会合了,那样比较安全。
李赤眉口中答应着,心里却是很不以为然。
看着时间不早了。杜锋也拱手告辞了。李赤眉送走了他,这才现刚才只顾着跟申屠绝斗气了,刚才也没吃多少东西,肚子还真是饿
但看着一片狼藉的包厢,他也没了吃饭的心情。他出了包厢下到大堂里,找到掌柜:“老板,给我另外开张桌子!上几样拿手的上来!”
看到是位边军将领,店家不敢怠慢。掌柜点头哈腰,很为难地说:“大人,楼上的包厢都坐满了,只有您刚才的那个包厢还是空的。”
“算了,算了!坐什么鸟包厢,我一个。人而已。在大堂这找张桌子随便吃就走了!”
“可是,大堂里的桌子也满了。”
李赤眉扫了一眼,看到大堂的桌子都是坐得满满的,只有一张桌子上只有一个落魄的江湖汉子在那轻斟慢饮,他随手就指那里:“就是那吧,你冉问那厮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走人让座吧。”
既然是将军大人指名要的,掌柜不敢违令。他跑过去跟那落魄的镖师说了两句,那镖师显得很吃惊,不知所措地望过来。
李赤眉冲他呲牙笑笑,想这样就把他吓跑是最好了,不料这镖师人虽然落魄,胆子却不他冲李赤眉点点头,举起杯子做了个邀请的动
一时间,李赤眉到是觉得稀奇了。自己一身边军的将官服饰,老百姓见了都怕三分。那些江湖人物更是避之唯恐不及了。这个镖师倒是有趣,居然敢邀请自己过去吃饭,这还真是少见啊。
他走过去,在那镖师的对面坐下,大咧咧地说:“兄弟,打扰了,没座了,和你拼张桌子凑合下吧,不介意吧?”
镖师望李赤眉一眼,心平气静地说:“大人客气了,四海之内皆兄弟,您请自便就是。”
镖师语气平静。李赤眉不由望了他一眼。他现,虽然胡子拉碴、衣裳邋遢,但这个。镖师其实年纪并没多大。他有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眉清目秀。眼光明澈而深沉,眉宇间凝结着沧桑。这男子有一种正气而明朗的感觉,让人觉得他很“稳”看到就觉得很安心了。
李赤眉不禁来了兴趣,他问:“这位兄弟。你是哪家镖局的?”
那镖师诧异的望望李赤眉,像是奇怪这位萍水相逢的军官怎么这么多事。但他还是答道:“我不是镖局的。我是商队雇请的武师,自己给老板干。”
“喔?”望着这镖师腰间那生锈的铁剑,那破烂的皮靴,李赤眉露出了戏德的表情。他笑吟吟:“单干的武师?不多见啊!这样,兄弟你的身手一定很不错吧,混得不错啊!”
“马马虎虎。懂两手庄稼把式罢了。”
“挣不少银子了吧?”
“勉强养家糊口,自然比不得军爷您。”
对答的时候。镖师一直低头吃饭,回答得不紧不慢。很悠然的样子。
一直以来,李赤眉已经习惯老百姓在自己面前战战挂兢、充满敬畏的模样了,骤然碰上这个不卑不亢的镖师,他觉得很有趣,还想再问。那镖师抬起头,看见李赤眉眼角边上的伤痕,他先说:”
,你好像受伤了刚才打架了不去找郎中包扎下”佩
“嘿嘿,刚才被疯狗咬了一口小事一桩。”
“疯狗?饭馆里怎么会有疯御”
“呵呵,有些疯狗是穿着人的衣服、跟人一样说话、走路的。对这种疯狗,你若是把他当人,稍不留神就会被他咬上一口,咬得你骨头都痛。”
镖师露出深思的表情。他叹道:“这样的疯狗,我也碰到过的。那时。我明知那是一条疯狗了,却没想到它会那么狂,没把它提防好,结果他摇摇头,不愿再说,只是脸上流露出强烈的痛苦之
看着就知道,面前的这个镖师经历过刻骨铭心的伤痛,李赤眉很豪爽地拍拍他肩头:“过去的事,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是汉子的,把那条疯狗宰了下酒就是。就象今天这样,咬我的那条疯狗,我也没让他好过了!来,喝一杯,消消晦气!”
看到李赤眉举杯敬酒。镖师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拿起杯子倒了一杯酒。抬起来与李赤眉碰了一下,看他那勉强、很不情愿的样子。李赤眉看得好不恼火。
“你这汉子,着着也像模像样的,怎的象个婆娘般这么不爽快?莫非,与军爷我喝杯酒,这还辱没了你?”
李赤眉火,镖师也不怎么害怕。他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到没有瞧不起军爷的意思。只是明早我还要跟商队出,喝了酒怕误事,会挨东家骂的。”
李赤眉吹胡子瞪眼的喝道:“大男人的,喝两杯水酒会误什么事!军爷跟你喝酒是看你顺眼,瞧得起你!你可不要以为我是什么人都肯随便喝酒的,今天有个家伙想敬我酒,别看他还是五品官呢,可他姥姥的,老子就是看他不爽。一滴酒都没跟他喝!来来,我看你这个人蛮清爽的,看着顺眼,你喝了这杯酒,有啥事军爷都帮你解决了!你笑?你以为我吹牛?在武川的头上,谁敢不给我李赤眉两分面子的?你是哪个商队的,报上名来。你们老板敢欺负你,我找他算账去!”
听到李赤眉的名字。镖师微微一笑,他也不做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李赤眉在旁边鼓掌叫好:“这才是好汉子,来,喝。继续喝!”
镖师摇头:“军爷您多喝点,我量浅,不能奉陪了,您请慢用就
李赤眉一愣,随即笑道:“呵呵,你这个人,真是不爽利!多少人想请我喝酒。老子都懒得睬他!偏偏,老子不知怎的就看你顺眼,你却敢给我端架子一嘿嘿。真是有趣了!”李赤眉自斟自饮。几杯烧酒平肚,醉意上涌,他顿觉飘飘然地爽快,忽然哈哈大笑。
那镖师很是乖巧,很配合地问:“请问,军爷为何笑呢?”
“哈哈,我今天干了一件大快人心的痛快事!我狠狠揍了申屠绝一顿,我打得他鼻青脸肿,连他妈都认不出他来了!”
镖师不动声色地倾听着,只是听到申屠绝的名字,他眼中寒芒一闪,嘴角微微抽搐。
“那一拳揍过去。那狗贼当场就惨叫起来,血都飙出来了,被打得嗷嗷惨叫啊一哦,我忘了,你还不知道申屠绝是谁吧?我告诉你,那人是个卑鄙的贼子。最是无耻的反骨仔!咱们边军跟魔族对仗时,他居然捅自己人刀子,害得我们大败特败你说,这种人该不该打?”
镖师凝重地点头:“不但该打,还该杀。”
李赤眉哈哈大笑:“哈哈。你比我还狠!杀他。我暂时还不敢,那贼在上头有人。我暂时还动不了他。不过这次出战,不知有多少人想从背后给他捅刀子啊!”
“说得也是,这样作恶多端的家伙,一定很多人想他死缨”
他举起杯子对李赤眉:“李将军。你是条好汉子,我敬你一
虽然衣着破烂容色憔悴,但那镖师神情严肃,举杯的姿态岳沉渊停,身躯挺拔傲然。自有一股凝重的气度,令人不敢对他有丝毫轻视。
李赤眉愣了一下。他笑道:“好家伙,你真是吓了我一跳,若不是知道你身份。就看你这气势,我还当你起码是个镇帅呢!来来,咱喝一杯!”
两人碰杯,都是一饮而尽。李赤眉眯着眼睛望那镖师,问:“老弟,咱们在此相识。也算是有缘,认识一下吧。我姓李,大家都叫我李赤眉。你叫作啥名字?”
“我我叫孟思叶。”
“再,你姓孟啊?你们姓孟的有个本家,很有名!有朝一日,我到想与他照照面。看看他是不是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大人,你一定会见到他的。”
李赤眉酒意熏熏。他眉飞色舞地拍着对方的肩膀:“孟老弟,我看你本事不弱,何苦在民间厮混?不如投军了吧,你跟我混,回去我就让做伍长,不用两年。我保你做带到管领!”
镖师好脾气地笑笑。他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给李赤眉到酒,说:“大人您喝多了吧。这种话,怎能随便乱说呢?小民也没当军官的福分。”
“真的,我不骗你!我是旅帅!你知道旅帅是干什么的吗?旅帅是五品官,统带一百五十名铠斗士和三千士兵,你跟我回去,我让你做个伍长,有我关照。你升官很快的!”
“大人,我没动过手,你怎么就知道我本事不弱呢?如果我武艺差劲。那岂不是丢了大人您的脸?”
李赤眉大笑:“孟老弟,这个你就放心罢了,我李赤眉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一个人有多大才能,成就多大本事。看气度就知道了。金子就是金子,哪怕在烂泥里也一样光。兄弟你有大才干的人,干保镖护院这种活,岂不是浪费了?怎么样,跟我干吧。我包你前程无量!”
李赤眉说话的时候。镖师露出深思的目光。他笑道:“干完这趟活计再说,我收了东家的钱,不好半路扔了车队不管,做人得有头有
“咳,孟老弟。你也忒把细了,不爽快,太不爽快了,”
两人边喝边聊。甚是投机。这个萍水相逢的酒友没喝多少,说话也不多,但跟他聊天。李赤眉觉得很是舒畅。无论自己在说什么。对方总是用那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目光深沉明澈,就象蕴含了无数的故事。
这男子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即使胡子拉碴衣裳破旧,却是依然掩盖不住他的光芒。
第一眼望去,他并不起眼,但越看越觉得有味道,细看之下竟是周身上下找不到一点缺陷,哪怕…“泣结的胡子和邋塌的衣裳都旦得好他笑的时候…飞凹分泛起一道好看的笑纹,显得特别动人。
李赤眉赞道:“刚才没现,原来孟老弟你长愕这么俊,比我老李还要俊!只要你梳洗一下,啧啧在江湖上闯荡走镖,一定招惹了不少姑娘吧?”
镖师笑着摇头,这时,他望了一眼门外。脸色一沉。李赤眉转头。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见几个身形剩悍的汉子正从饭馆的门口走进来。神色不善地四处张望着。在他们肋下,夹着一包用衣裳裹起来的东西。看那轮廓,谁都知道是兵器了。
这几个家伙满脸戾气、横眉竖目的,一看就不是善类。打头的刀疤脸壮汉眼神凶悍,浑身肌肉崩起来,看样子是身手不弱的练家子。他踮着脚四处张望,左顾右盼,客人们都不敢与他对视。
酒楼的伙计硬着头皮上前招呼:“几位客官。可是要来用餐?小店这边有
刀疤脸壮汉一挥手,只听“啪”一声响亮地耳光,伙计就一下子被打飞出去了,撞翻了一张桌子歪着脖子躺在地上,口中鲜血直流,也不知是死是活。
看到这群恶汉凶悍又妾不讲理,正在用餐的客人们无不害怕,但这群人堵住了门口,客人们想跑都跑不掉。大家都不敢做声,都怕惹祸上身。刚才还热闹喧哗的酒楼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那几个壮汉四处张望着,当看到李赤眉这桌时,他们顿时眼前一亮。几个人围起来嘀咕了几句,他们朝着这边大步走了过来。
看着镖师那凝重的神色,李赤眉猜想,这伙人多半是他的仇家找上门来了。他顿时来了兴致,笑道:“孟老弟,你的好兄弟们来了!要帮忙吗?”
镖师淡淡说:“谢了。长成这副模样的好兄弟。我从来不认识。”
话间,那几个壮汉已经走了过来。他们一字排开地站在二人桌边。那个刀疤脸壮汉盯着李赤眉,问道:“喂,红眉毛的家伙,你就是李赤眉?”
李赤眉目瞪口呆,看着新认识朋友脸上淡淡的笑意,他连钻进桌子底的念头都有了。刚才还出声问人要不要帮忙呢,不料这伙人却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错,爷爷就是李赤眉!你们几个,找爷爷做甚?”
刀疤脸壮汉唇边露出了一丝残酷的冷笑:“没啥事,你的嘴太臭。有人想要你一只手,你最好自己砍了送上来吧!”
是让李赤眉自己砍手,但话音网落,大汉们已是纷纷从包裹里抽出寒光闪闪的砍刀、斧头等利器,劈头劈脑就往李赤眉的头脑砍去。
李赤眉是来酒楼赴宴的,身上没带兵器。看到对方出手凶狠毫不容情,他破口大骂道:“操,申屠绝,你居然真敢玩阴的,老子跟你没完!”
话时,他已抄起了屁股下的板凳持在手中。“当当当”地连续挡了几下,转身就想逃不奇怪,虽然是驰骋沙场的武将,但李赤眉可不是不知进退的白痴。在这种小酒馆里手无寸铁地被仇家堵住了,这事的凶险可不比战场上孤身一人撞见了大队魔族斗铠来得低。但无奈酒楼只有一个出口,对方追得又紧,李赤眉想脱身都找不到机会。
听到李赤眉的呼声。镖师霍然站起:“大人,这帮人是申屠绝的爪射”
李赤眉忙着抵挡刺客们的刀剑,手忙脚乱地喊道:“不是他还没有谁?***,这家伙动手的还真快啊。才网跟他打了架,马上就找人来堵我了唉哟,你小子,我记住你了!”说话间,他胳膊已经挨了一刀,虽然躲闪得快,但还是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留。
镖师眉头紧蹙,犹豫着一直没动手,但打手们看见他与李赤眉坐一桌。却是把他当成李赤眉的同伙了,一个打手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朝他开砍。那镖师闪开一步,眉目间尽是无奈。
“留两个活口下来吧。”
李赤眉还以为孟思叶在对自己说话,他嚷道:“留活口?你开什么玩笑。现在是这帮兔崽子不留我们活口!他们是冲我来的,你快跑吧。。
话弃未落,“哧”的一声轻响,刀疤脸胸口徒然露出了半截金属的尖头。那刀疤脸徒然愣住,他僵立着身子。脸孔因为痛楚而狰狞地扭曲起来。他想转身,但背后有人凶狠地一脚踢在他背脊处,只听“格拉”一声骨头脆响,背脊被人踢断了。刀疤脸凶汉象个装满水的麻袋一般瘫倒在地上。
一个马夫模样的小伙子站在刀疤脸的背后,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短剑的血迹,神色轻松,浑没把地上的死人当回事。
在刀疤脸被人暗算的同时,几个打手也被人放到了。坐在周围餐桌上的那些马夫、账房师爷、杂役打扮的食客纷纷从桌子底下抽出刀剑参战。李赤眉甚至还看到一个账房师爷打扮的长衫书生居然也冲了出来。拿把尖刀从身后捅死了一个打手。
这伙人动手很阴,刺客们动手之前起码还打个招呼问一声,但他们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在背后下手了,三两个对付一个突然冲上来,打手们没防备背后,措手不及之下,不是被刀砍了就是被剑捅了,一个都没逃掉。全部躺到了。
大堂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突然看到这么多死伤,食客们吓的裤子都尿了。
这帮人恭恭敬敬地冲那镖师躬身行礼,镖师淡淡点头,吩咐道:“把活口带上楼去,好好问下。小九。你过去跟六楼他们说一声,既然出了这档意外。我们也不好再等了,让他们提前动手好了。”
一个趟子手打扮的少年很恭敬地应了一声,和几个人拖着刺客的活口上了楼。其他人又坐回了原位,照旧在那边吃喝。
一切生得太快,让人不敢相信,李赤眉目瞪口呆,抓着板凳半天没放下来:“孟老弟,你你你是黑帮头子?”
镖师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他说:“当然不是。李帅觉得我很像黑帮吗?”
李赤眉惊魂未定,他想了一下,摇头道:“你不象黑道的人,你没有那股凶悍戾气,黑帮里也不会有你这样的人才。你的样子,倒象是做官的。还是军队里的高官。你说你叫孟思叶这个名字我怎么不知道?武川有哪个将军姓孟的?姓孟,思叶
念着这名字,李赤眉的脸突然滞的一下就白了,他徒然晃了一下,指着镖师喊道:“是你,我知道你了。你是东陵卫的孟聚!”
一百九十七 强袭
李帅神目如得查没错,我就是孟才巩曰不谭身份,不得已用了假名。请李帅莫怪。”
孟聚平静地娓娓道来,听在李赤眉耳里却不亚平震耳霹雳。他晃了下身子,凝神看着眼前的人,看着眼前落魄的武师。心中委实难以相信,就是这样一个清秀平和的年青男子,竟是就连拓跋雄也奈何不愕的又一北疆巨头。
“天哪,刚才我还自夸自己看人很准,居然想招募他去当手下的伍长,还夸口说罩着他呢,真是丢脸死人了!”
想起刚才的对话。想起自己吹足了牛皮,最后刺客杀来却是要靠对方救命,李赤眉羞愧无地。
“李帅,赤眉旅还没到乐平吧?”
“没有,他们还在道上你待要怎的!?”
李赤眉随口答道。后半句徒然抬高了声调。这时,他这才醒悟起来,自己和申屠绝、张翼等人奉命调到武川来,就是为了对付眼前的人,他是自己一不,整个北疆边军的大敌!
李赤眉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虽然不知道孟聚为什么离开靖安的老巢冒险来到乐平,但这肯定是非常秘密的事,现在却是被自己撞破了。孟聚十有**要杀人灭口的。
今天真是太到霉了,才出虎穴又入狼巢,申屠绝还只是想要自己一只胳膊而已,这个煞星可是想要自己性命的!
孟聚点头:“您的兵马未到,这是李帅的幸运。也是我们的运
李赤眉冷哼一声。他横刀立马地踞坐着:“孟镇督。你不必假惺惺的戏弄老子!今天老子运气不好落入你手,你要杀就杀,且看我李赤眉可会皱下眉!”
孟聚摇摇头:“李帅有些误解了,大家同为朝廷命官,我为何要杀您?”
李赤眉一愣。确实,孟聚虽然与边军你死我活的。但那都是桌底下斗的。但明面上。他却依然还是大魏朝的一名东陵卫镇督,确实没有杀自己的理由一但这只是理论上的事,李赤眉自问。换了自己是孟聚,自己也不会平白放过这个落入进自己掌握中的敌方将领。
“孟镇督,你别装了!你杀了长孙寿,那就是当我们整个北疆将门为敌!到这时候了。你还说这些虚话。瞒得过谁去?”
“李帅是李帅。长孙寿是长孙寿,我存长孙寿。是因为长孙寿派人行刺我,他有取死之道。李帅您为人不错,很对我的胃口,我不会杀
凝视着李赤眉。孟聚平静地说:“我无意与谁为敌,但若有人以我为敌,横加敌意于我一整个北疆将门也好,洛京朝廷也好,都无所误,我不畏惧,也不退缩。天地之间,无非死生二字也!”
孟聚平静的话语里,蕴含着一股顶天立地、不为任何人低头的冲天傲气,李赤眉不禁悚然动容:此人意志坚定,胸怀雄心,此乃今世枭雄,难怪拓跋元帅要不惜出动重兵将他除之而后快了。
李赤眉冷哼一声:“孟镇督,我为鱼肉,你为冉俎,要怎样,你说就走了!若要我李赤眉投降,孟镇督,你却也太小觑人了。这样的话,你最好免开尊口罢!”
李赤眉嘴里嚷着“要杀就杀”一副已经认命的样子,但孟聚却能看出,这不过李赤眉放的烟雾弹而已。看眼神就知道了,这今年青武将,他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他一手抓着铜勺子,另一手按在桌面上
这架势,摆明就是一旦谈崩他就要掀桌子砸孟聚。然后趁乱冲出去
豪迈爽直,能屈能伸,谋勇双全,胆色过人,无怪乎对方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一代北疆名将,孟聚越看李赤眉越是欣赏,这年青人的才华怕是不在易小刀之下。
自己认识不少的边军将领。肖恒、易小刀、李赤眉,申屠绝,关山河,他们与自己或敌或友,或是豪迈深沉,或是足智多谋,或是飞扬洒脱,或是老谋深算,或是胆大心狠,没有一个是简单之辈。北疆边军,真是藏龙卧虎之的啊!
在北魏**的体制下,却涌现出了这么多堪称一时之雄的雄才,这也不知道是朝廷的福气还是祸事了。
“李帅说笑了。您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伟男儿,孟某何人,岂敢要您投降?这样吧。只要李帅您许下千金一诺,保证不与我为敌,我也保证您的安全,李帅觉得如何?”
听说不用投降。李赤眉松了口气,他马上说:“行,我保证!孟镇督,您要干什么,只管自便就走了。只要您放我一马,我马上带队回沃野去,从此不跟您为难。”
“好,李帅一诺千金,我信李帅的人品,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孟聚说着站起身。周围那些伪装的护卫们也跟着站了起来。
望着窗外一片漆黑夜中的半弦明月,孟聚说:“他们也差不多该到了吧?”
李赤眉不知道孟聚在说什么,但马上,他听到一阵沉重的轰隆从漆黑的夜色中传来。他是经过战阵的人,当场脸色就变了:这声音,分明就是大群斗铠在快速接近!
斗铠的轰隆声越来越接近,越来越响,最后竟是震耳欲聋。
饭馆里鸦雀无声。人们僵硬地坐在座位上。脸露惊恐之色。
“打开窗看下吧!”
有人打开了窗户。铺天盖地的金属轰隆声如潮水般涌入饭馆大堂里,震得人们个个抱头。有大胆的食客从窗户里望出去,只看了一眼,他就象被火灼伤了眼一般,惊叫一声,踉踉跄跄地到退几步。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李赤眉探询地望了孟聚一眼,后者点头,用目光示意他:“李帅请自便。”
于是,李赤眉小心地走到了窗边,看到外面的第一眼,他发出了轻声的呻吟:“老天啊!”
一幕极其恐怖的情景呈现在李赤眉眼前。淡白的上弦月光辉下,一路黑色的钢铁洪流正滚滚涌过酒楼前面的街道。铠斗士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步伐整齐地轰隆跑过街头,朝口渊办头涌去,那巍峨的声势。就象一群山峦在飞行
斗铠队列浩浩荡荡,一队走完又幕一队,前不见尽头,后不见末尾。在队伍中,李赤眉看到了豹式、虎式、狼式等各种强力斗铠,大军行进,势不可挡。一路上的房屋、杂物,凡是阻挡在军队前进道路上联东西,统统被撞飞、粉碎、碾压,无数斗铠就这样浩浩荡荡地滚涌而前,奔向城西的军营。
李赤眉是知兵的人,立即明白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多的斗铠,又是新的强力斗铠,即使乐平的三个旅边军有了防备,正面交战之下也是输多胜少,何况是半夜里的突然强袭?
乐平边军完蛋了!
想到这里,李赤眉的第一反应不是痛惜,而是庆幸:好在赤眉旅还没到,这场祸事与我们无关。又想到申屠绝的屠锋旅这次多半耍被打残了,他竟觉得痛快无比。
从窗前走回来,李赤眉沉声问:“孟镇督,您是要造反了吗?”
“怎么会?”
“你杀长孙寿。还可以说政争冲突长孙寿有错在先,但这次,你擅调兵马离开自己辖区袭击外省边军一纵然你孟聚再狡舌如簧,但事实俱在,朝廷责问下来,你纵有一千张嘴都脱不了罪!”
当然,这些话只是李赤眉心里想的。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是那惋惜的眼神已把他的心情表露无遗了。
孟聚笑笑,:想李赤眉还真是有意思,居然为自己担心起来。
“李帅在这边休息一下。我去处理些琐事,暂时失陪了。待拿了申屠绝人头回来,我再与你痛饮三百杯!”雨般的凶猛袭击。
夜深人静,半月当空。当乐平大营的官兵还沉浸在熟睡中的时集,黑夜中,数以百计的漆黑斗铠集群反射着月光,犹如一片金属的海洋席卷而来。
就象其他地方的驻军一样,乐平边军也是有警戒兵马的,共有三个小队十五具斗铠。但当看到街面上突然涌出来的上百具豹式斗铠,值勤的十几名铠斗士只喊了一声“敌袭。”立即就跪地投降了:开什么玩笑,自己穿的是贪狼式斗铠。碰上了这么多豹式斗铠,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不投降不不是等死吗?反正对面冲过来也是官军,大概不会要自己性命吧?
没有人理会投降的警卫们。担当先锋的豹式斗铠群风一般从他们身边掠过。接着,看到豹式斗铠群后面源源不断出现各类斗铠,跪在地上的哨兵们都是脸色发白: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上千具斗铠!好在自己投降得快,不然这么多斗铠,踩都把自己踩死了!
东平陵卫第三师(刺牙师)一马当先,两百五十具斗铠组成了宽大的三线攻击波,他们冲在最前头,在其之后,又是第二师(黑室师)以密集队列前进的两百具斗铠。
东陵卫督察江海身穿一身红色的豹式斗铠,他握着两把冲阵砍斧,走在军阵的最前头,他高声呼喝着煽动着部下们:“捉拿申屠绝!弟兄们,为叶镇督报仇!为江镇督报仇!弟兄们,血债血还!”
铠斗士们疯狂地嘶吼着:“为叶镇督复仇雪耻!”
全军催动斗铠,发动进攻。
斗铠士们撞破了军营的大门。他们推到了军营的围墙,冲进去大砍大杀起来。大群斗铠犹如一股毁灭的钢铁洪流,他们冲倒哪里,哪里便响起了惨叫和房屋倒塌的轰鸣声,到处都是裸着身子逃亡的边军士兵们。有人放火,有人砸营房,进攻势如破竹。
犹如一群横冲直撞的野猪冲进了绵羊的羊圈,陵卫官兵驱动着斗铠,风驰电骋,笔直前进。不管在前面的是营房还是围墙,他们就这样直统统地撞了过去,只听轰的一声闷响,漫天的飞尘中,斗铠已撞穿了房屋,从屋后冲了出去,接着就是房屋发出了令人牙根发酸的咯吱咯吱声响,慢慢倾倒、倒塌一很多边军士兵都是在睡梦里被倒塌下来的房屋砸死的。
军营房屋一栋接一栋地被撞倒,房屋倒塌和轰鸣声和惨呼惊叫声混成一片。斗铠士们列阵而前,进攻迅猛如电如雷。这是一次狂风暴雨般的凶狠打击,犹如泰山压顶,犹如东海倾到,这是天地之威,无可抵御。
乐平大营的士兵遭遇了人生中最悲惨、最恐怖的一夜,士兵们惊慌地惨叫着,没穿衣裳也没带兵器就这样从营房里逃了出去,他们被自己的同伴撞倒、踩死。被斗铠士们砍杀、碾压,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惨叫和哀嚎声响彻云霄,像是军营里突然开了一百个屠宰场,整个。乐平城都听得到。
听到这惨呼声,整个乐平城都在胆战心惊。居民们关紧了门窗躲在自己家中,对这场突然爆发的屠杀吓得心惊胆战,家家户户都在求神拜佛保佑。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凶煞,凶恶得厉害,杀官兵象杀猪似的,接下来他们该不会要屠城吧?
即使逃过斗铠群第一轮攻击的官兵,他们也没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他们搞不清楚,在这黑夜中到底有多少敌人来袭,只是一群又一群在夜幕中不断涌现的斗铠群。听到的只有斗铠那巨大的轰鸣声和自己战友的惨叫。
面对零散的几具斗铠。边军士兵或许兴起抵抗的勇气。但这夜,斗铠都是整群整队地出现,他们排成森严的阵型前进,撞击、砍杀,他们所到之处,营房倒塌,大树被拔起,人体成了血肉。
不是没有勇敢的军官企图组织抵抗,但没有用,密集成阵的斗铠群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压迫力,光是那股惊天动地的声势就足以摧毁一切抵抗者的意志了。士兵们惊恐万状,任凭军官们如何叫唤,他们只是一个劲地逃跑,连头都没回。
黑暗和恐惧使得边军夸大了敌人的数量,…“又为敌人有成千万具斗铠。各种各样恐惧的喧嚣呐喊嚼。军营上方,逃散在军营各处的边军士卒虽有数百成千之多,但他们惊慌失措,既无斗志也无组织,甚至连兵器都没有。
因为斗铠群是从军营的正门处杀进来的,士兵们清楚得很,没有斗铠也没有重弩、长铁矛等重型兵器,步兵在斗铠士面前就是一群挨宰的猪罢了。边军士兵一窝蜂地朝后院溃逃而去。溃败的士兵汇成了一片人海涌往军营后院,到处都是哭爹喊娘的惨呼。
“逃命吧,逃命吧!”
“杀人啦,救命啊!”
“饶命啊,爷爷饶命啊!”
这时,追击的斗铠已经杀到。带着雷霆万钧的威势,大群豹式、王虎式、贪狼式斗铠接连不断地撞入了溃兵的人群中。那斗铠是如此犀利,碰着就伤,挨着就死,他们在人海中掀起了一阵血肉的风暴狂潮。
斗铠士横冲直撞,如狂风暴雨般砍杀着溃兵们,在人群中撞出一条又一条用血肉铺就的通道,一片凄厉的哭喊求饶声响彻云霄。
斗铠士们反复冲杀,幸存未死的边军士兵四处逃散,他们逃到了军营后院的围墙边上,争先恐后的想爬墙逃生。但很快,追击的铠斗士们也到了这边,溃兵群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呐喊声,人群象疯了一般,拼命地向墙边涌去,无数的手臂都抓向那墙壁,但谁都没办法攀爬上去,因为彼此挤得太紧了,根本没法爬。
上千人挤在围墙边上动弹不的。哭喊叫骂声不断,混乱的漩涡中,不断的有人被挤到、踩死,有人被挤得胳膊折断、肋骨断裂,有人竟活生生被那巨大的冲力压死在那墙上。鲜血油归,人群里响彻一片哀鸣惨叫声,看那凄惨的模样,都无需东陵卫进攻,溃兵们就要自相残杀死光了。
响亮的喝令声响彻人群上方:“武川边军知晓,奉朝廷钧令,我东平东陵卫前来捉拿叛贼申屏绝!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凡有抗逆反抗者,皆为叛贼同谋,格杀勿论!”
“放下武器,投降可活!顽抗到底,死路一条!”
听到东陵卫喊话,边军士兵如同听到玉音天纶。彻底丧失斗志的溃兵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片片的跪了下来,喊道:“降了,我们降了!饶命啊!”
虽然各处零星的抵抗一直持续到了天亮,但在进攻开始不到半个。时辰内,东陵卫的斗铠群已经牢牢控制住军营大局。到天亮时,眼看太阳之下无处躲藏,军营中最后一处顽抗的士兵和军官终于放下了武器,从躲藏的废墟堆里走出来投降了。
东陵卫的进攻取得了彻底全胜,驻在乐平的三个旅边军被全歼。
孟聚事先估计,驻在乐平的边军有两个旅六千人,但实际上,边军的总兵力是三个旅八千七百多人。包括了杜锋的锋刃旅、屠血豹的屠锋旅和张翼的金翼旅因为张翼的金翼旅是先前柳空琴他们离开以后才从怀朔抵达乐平,所以孟聚战前的预估漏了他们。
在这晚的战斗中,东陵卫打死打伤边军士卒共两千一百多人,俘虏五千三百多人。其中,武川旅帅杜锋被俘,怀朔旅帅张翼战死,一说战死是给他脸上贴金了,其实他是被倒塌的房子砸死的;怀朔旅帅屠血豹失踪,也不知他是逃跑了还是死在哪个角落躺尸了。
听到申屠绝失踪的消息,孟聚好不失望。但很快,一个好消息令他精神一振:在这战中,靖安陵卫缴获到各式斗铠三百七十一具。
报告这个消息时,吕六楼兴奋得满脸通红:“镇督大人,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们又可以组建一个新的斗铠师了!”
在这晚的战斗里,因为东陵卫的进攻来得太过突然,边军还没有任何准备,东陵卫铺天盖地的斗铠已扑了过来,大多数边军铠斗士都来不及穿上斗铠。即使有人侥幸穿上;呃斗铠,但望见成群结队的东陵卫斗铠,那些人也识趣地逃走或是投降了。所以,在这晚的战斗中,孟聚原先很担心的斗铠对抗并没有出现。
也是因为如此,大多数斗铠都是凌乱地丢弃在废墟一般的营地里,最终便宜了收拾战场的东陵卫。
胜利来得如此容易,战绩如此辉煌,甚至连作为战役策刮人的孟聚都感到吃惊。中军的王北星部队和吕六楼的预备队都还没出动呢,光是江海的前锋就彻底地摧毁了边军的城西大营,以致众人不禁发出感慨:“斗铠之威,竟至如此啊!”在数百具斗铠的碾压冲击之下。城西大营连一栋完好的营房都没留下,偌大的军营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死伤边军的尸首。在东陵卫铠斗士的押解下,边军的俘虏正在为自己的同伴挖掘坟坑、掩埋尸首。
在战场的废墟堆上,孟聚见到了昨晚捉到的俘虏,武川的旅帅杜锋和汰野旅帅李赤眉一说李赤眉是俘虏实在有点勉强,他只是一直跟在孟聚身后罢了。
烈日下,在那布满尸骸的废墟上。大群乌鸦在上下飞舞着,发出刺耳的“呀呀”怪声。
武川旅帅杜锋坐在半堵断墙上,双手捂住了脸,一动不动。风呼呼地吹过,他的身形悲恸而孤独,凝固得象座雕塑。
有人轻声告诉孟聚,杜锋已经这样坐了足足一个。时辰了,一动没动。
“杜帅,我是东陵卫孟聚。”
杜锋僵硬地抬起头,他也不站起,就这样毫无表情地仰望着孟聚,声音低沉:“孟镇督?真是辉煌大捷,可喜可贺!一夜之间全歼三个斗铠旅,阁下武功彪炳,威震北疆!我恭祝阁下武运长久,永远走运才好呢!”
看得出老将军眼中的怨毒,孟聚长叹一声。
“杜帅,我知道这样说很侨情。我也不是求您原谅,但此事,不诈我白了,我也是被温的六“杜锋冷笑,一夜之间,他的头发已是全白,带着血腥的晨风吹着他的白发在凌乱地飞舞着。他说:“是啊,孟镇督很无奈啊,阁下太无奈了。要跑到我们武川来杀人放火。一口气就是两千条人命!孟镇督,您武功赫赫,威名盖世,有什么恩怨,您不能直接跟拓跋元帅了断吗?阁下拿我们武川来撒气干嘛?”
孟聚淡淡说:“武川东陵卫何在?武”东陵卫的江镇督,他又何在?”
杜锋一窒,重新开口说话时,他气势已经弱了许多:“镇督,你要为江镇督复仇。你该去武川城找赫连八山,不该来找我们。我们没有
“杜帅说得好。但据我所知。江镇督也没招惹赫连八山吧?武川东陵卫也没有得罪你们吧?”
孟聚逼视着杜锋:“杜帅,你以前是没招惹过我们,但我倘若不来,你们武川边军马上就要进攻我们,就要到东平来杀人放火了。你敢说不是?杜帅,你看着我,回答我”。
杜锋无法回答,他避开了孟聚的目光。毫无焦点地眺望着前方。
“我对杜帅、李帅都是很尊敬的。二位在我这边,生命没危险,也没受到虐待和羞辱。二位,假若易地而处。换了我被你们边军俘虏了,二位也能这样待我吗?。
杜锋象是没听到一般毫无反应,李赤眉叹息地摇头。大家都清楚,倘若孟聚落到边军手上,拓跋雄不把他录皮抽筋才怪。
良久。杜锋巍巍颤颤地站起身:“孟镇督,你跟拓跋元帅的恩怨,我们没资格、也没能力评说。求您。看在这些儿郎曾抵抗魔族保卫北疆的份上,把他们好好收敛;活着的人,也请您不要虐待他们,不要杀他们。大家都是各为其主罢了。有罪的是我们,儿郎们只是奉上峰之命行事。并无过错。有什么不满,你冲着老夫过来便走了。”
“杜帅放心便是。”
杜锋凝神望着孟聚,他看了很久,像是要把孟聚的相貌铭刻在心里。
良久。他点头说:“好,很好!孟镇督你很年青,你还很年青!我记住你的样子了,我很有耐心的,我等着你,我会一直等你,你最好也不要忘记我杜锋了!”
他转身踉踉跄跄地走开了,身形摇摇欲坠。望着他巍巍颤颤的背影,孟聚与李赤眉都流露出怜悯的目光。
几个看守杜锋的士兵追了过去。过了一件,士兵们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喊道:“镇督,不好了!杜锋自创了,他捡了把剑,突然一剑割了脖子!他的动作太快,卑职实在拦不住啊!”
孟聚低着头,萧瑟地说:“知道了。收敛他吧,通知他的家人来领尸首。风光大葬。”
对于杜锋自别,孟聚和李赤眉都没感到意件。他们都看得出来。方才杜锋的眼中已经流露死意了。对于已经下定一死决心的人,怎么拦都拦不住的。
望着眼前密密麻麻新挖的坟墓,浮现在孟聚眼前的,却是杜锋那双怨毒的眼神。孟聚只觉心头堵得发慌,自己肩上背负的仇恨和帐恶,从此又添了新的分量。
“李帅。请您平心而论,我做错了吗?”
听到孟聚的问话,李赤眉愣了一下。然后。他骂道:“老子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你是错还是对!姓孟的,做都做了,人死了也不能复生,老想着这些无聊事,你会变傻的!你还不如想想什么时候放老子走人才是正经!杜锋是疯子,你孟聚也是疯子来着!”
他一拂袖,骂骂咧咧地走了。太昌九年,七月八日凌晨,东陵卫孟聚率部奔袭乐平边军大营,大捷,杀怀朔旅帅张翼,俘沃野镇守捉讨将李赤眉、武川旅帅杜锋,三旅边军覆没。北疆震惊。
东陵卫取得全歼三个边军旅的辉煌大捷。自身伤亡却是少得惊人,伤亡士兵不过区区三十二人。其中。江海督察高超的临阵指挥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他行云流水般的进攻,迅猛又快捷,压根没给边军留下反抗的机会。
对于江海的指挥水平,孟聚的评价很高。有些人,当真是天生就合适来指挥斗铠部队。这也算是某种“契合度”吧。以前在叶迦南手上带镇标步兵。江海也就是一个普通将领的水平。但现在给他带纯斗铠部队,他立即就如鱼得水。出神入化。不要说孟聚这个半吊子。就是吕六楼和王北星都自承不如。
江海立下如此大功,如何嘉奖他,到成了孟聚的难题了。孟聚私下找江海谈过,他很坦诚地告诉江海,你的功劳大家都看到了,确实很了不起。但你现在已经是督察级别的军官了。再往上就是同知镇督,因为权限问题,东平陵卫这边确实没法再提拔你了。
孟聚告诉江海,他可以把江海向总镇白无沙举荐。白大人一贯赏识有才华的青年彦俊,有这次辉煌的大捷作垫底,再加上孟镇督的妙笔推荐,江海调去其他行省做个同知镇督应该不成问题的。
孟聚话没说完,江海已经打断了他:“镇督,卑职不愿外调。卑职希望能留在东平陵卫。”
“呃?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你的前程着想啊,你有才华,前程大好,我也不想耽误你。”
江海望了孟聚一眼,他犹豫了一阵,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卑职觉得,能跟随镇督大人的话,卑职的前程绝非区区一个同知镇督。相比白总镇,卑职更看好镇督大人您,也希望镇督大人能允许卑职追随。”
在江海眼里,朝不保夕的自己竟然比总镇白无沙更值得追随?
孟聚一震,他望了江海一眼,却见江海神色平和。全无异样。
孟聚心想,江海怕还是以为自己在试探他的忠心吗?
“江督察,你看好我,我很感动口尔可要考虑清楚啊!纹事关系你的前程,你可不要意与你不用担心我的想法,无论你在哪里任职,只要你表现优秀,干出成绩来。我们东平陵卫出了优秀人才,我也是脸上有光,同样高兴的!”
“镇督大人放心便是,卑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请大人不必费心此事了。这时候,大人您该多考虑下一步的事吧?”
江海提起了下一步战略,孟聚也严肃起来:“江督察,你有什么看法。但说无妨。”
“赤眉旅不是正往这边过来吗?”江海说:“他们的主官在我们手上。在行军途中又是最脆弱的时候,群龙无首,而且我们的斗铠数量是他们的四倍”即使主动出击打正面野战的话,我们也是有很大胜算的。”
乐平大捷之前,东陵卫原来的计划是速战速决也就是说,打了就跑。但是这一仗打得太顺利了,东陵卫兵马轻易全歼乐平边军主力,参战的东陵卫没受到损伤,孟聚正考虑着继续扩大战果,恰好江海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有诱惑力的提议。
虽然东平陵卫先前已经消灭了三个边军旅,但那都是一些地方守备旅或普通野战旅。但赤眉旅不同,他们是货真价实的皇牌野战旅,与那些普通的守备部队不同,这支部队习惯的是与魔族在草原上打野战对攻。士卒精锐,装备精良,是整个北疆都闻名遐迩的皇牌旅。倘若能全歼这样一支部队,那声势自然是大大不同的。
尤其是赤眉旅如今离乐平只有一天路程。而且他们还不知道乐平发生的事一孟聚砰然心动:这么短的距离,只要自己行动迅速,完全可以打对方一个出奇不意的。
孟聚和江海商议了一阵,都觉得这个机会实在难得。打乐平是打。再多打一个赤眉旅也不见得会怎样。反正已跟拓跋雄撕破脸了,不趁这个机会多咬他几块肉下来,自己不是太亏了吗?
孟聚和江海正在商量着该如何给赤眉旅下圈套,恰在这时,部下来禀报。说是孟镇督的俘虏李赤眉要求见孟镇督。
“李赤眉?”正在商量着如何对付赤眉旅,骤然听到李赤眉要见,孟聚不禁有点心虚:“李帅说有什么事吗?”
“没有,李将军什么也没说,他只是说有要紧事想见镇督您。”
“那,请李帅进来吧,你们客气些,李帅不同其他俘虏。”至于如何不同。孟聚却也说不出来。从内心底。他其实对这位粗豪、正直的青年将军很有好感的,只是大家立场各异,不得不各自为敌罢了。
一天没见,李赤眉的脸色憔悴了很多。头上也多了几根白头发。
孟聚起身迎接:“李帅毛色不是很好?是不是下面人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侍候得不周到?”
李赤眉苦笑摇头:“孟镇督,你就别开我玩笑了。一个俘虏,谈什么侍候?咱也是大头兵出身的,风餐露宿都行,何况这点小事。”
孟聚默然,心下明白,李赤眉陡然憔悴,多半是忧心局势罢了。
“胜败兵家常事,李帅也要放宽心些吧。再过两天,我们就要撤军回东平了,那时就要释放李帅了,所以李帅也不必过于担心。”
“孟镇督。我想求你一件事,不知可不可以?”
“李帅请说吧。”
“孟镇督,你这次消灭了三个边军旅。赢得已经足够了,我想求求你。能不能就此罢手,放过我的赤眉旅?”
孟聚一愣:“李帅你说什么?我何时对赤眉旅做什么了?”
李赤眉苦笑:“镇督,都这个时候了,你也不必假装了。您从靖安长途奔袭乐平,碍手后却是迟迟不走。武”省城太远,除了我的赤眉旅。这附近也没第二路边军的人马了。你这不是明摆着还要打他们的主意吗?”
李赤眉一口道破,孟聚到也无话可说。他说:“李帅你既然看透了。那我也不说虚话了。这件事,错不在我,若不是李帅你领着他们千里迢迢来找我麻烦,事情也不会发生了。”
“镇督,都这时候还讨论谁错谁对。那是毫无意义了。我只想求镇督你,放我的弟兄们一条生路吧!”
看着孟聚想说话,李赤眉急匆匆的说:“镇督,你是东平东陵卫,我是沃野的捉讨将。咱们素来无冤无仇,也犯不着结下死仇吧?只要您这次能高抬贵手,我发誓,赤眉旅从今以后决计不会与您为难,我李赤眉说话算数!求您了!”
想了一阵,孟聚叹气道:“李帅,不是我信不过你的信誉,但你也该知道。我与拓跋元帅敌对,这是你死我活的事。倘若我放过了赤眉旅。改天倘若元帅又下了命令让你们来攻打我,那怎么办?”
李赤眉斩钉截铁道:“镇督放心。你放过我就是对我有恩,我李赤眉决非忘恩负义之辈,即使元帅有令。我也决计不会服从,即使抗命也为所不惜!”
“李帅好气魄,但倘若元帅把你撤掉了,换了一个旅帅领着赤眉旅来打我,那又怎么办好?”
李赤眉一愣,他想了半天,却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孟聚叹道:“李帅,我相信你是诚信之人,但很多事,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一我与武”边军无冤无仇。又是何尝想来对他们大施杀戮?只要赤眉旅还保持着战力,只要这路兵马还掌握在拓跋雄手上,我就必须毁掉他。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正如李帅您爱惜您的部下一般。我也要为我的部下负责,所以,我不能手下留情。”
孟聚语气平静,但其中却透露出一种不可动摇的网毅来,李赤眉听的脸色发白。他犹豫再三,最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说:“孟帅。倘若说,赤眉旅已经失去了威胁,那您就不必毁灭它了吧?”
一百九十八 缴械
聚诧异道!“泣是自然。我也不是申屠绝那种以哮刹微帆。倘若弃眉旅对我无害。我自然不会找它麻烦。但李帅,您耍如何让我相信赤眉旅失去威胁呢?”
“我赤眉旅共有豹式斗铠八十二具,王虎式五十一具,贪狼式四十五具,一共是一百七十七具斗铠。如果我们解除武装,将所有的斗铠兵器都交出来,交到东陵卫手上,你就肯放过我们了吧?”
孟聚一惊,他说:“李帅,请你慎重。你是迟早可以回去的人,如果赤眉旅被我们伏击而败,这次打败仗的边军将领很多,谁也不能怪罪你。但若是你主动交出斗铠,赤眉旅也就等于废了。你这样不战而降,拓跋雄会以为你跟我勾结,那你的前程就毁了。”
李赤眉苦笑:“我知道。但倘若赤眉旅落入东陵卫的伏击圈,被你们屠杀一空,那我还不如直接就把斗铠交出来好了。
这样,起码我的弟兄们还能保住一条性命来。”
孟聚深深凝视李赤眉良久,他叹道:“李帅,你有情有义,乃是真男儿。你既然肯做到这地步了,我也可以给你保证,只要赤眉旅能主动交出所有斗铠兵器。不与我们为敌的话,那我也不会伤害他们。李帅,现在你的人马离乐平已不到一天路程了,你打算如何让他们交出斗铠?”
“这件事,还的需要你们东陵卫的配合。”
孟聚唤来了吕六楼和王北星,大家和李赤眉简单商量了一下,因为大家都是抱着诚意来的,很快就达成了协议。
在商议结束的时候,孟聚很严肃地说:“大家注意,这件事,我要你们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许外传,否则定然严惩一李帅,我这边的人,我会做好保密。至于贵部,请您自己费心了。”
李赤眉叹道:“孟镇督,好意多谢了。但丢了一百七十七件斗铠,这件事肯定瞒不过上头的,保不保密什么的,那也无所谓了。”
孟聚默然。他明白。李赤眉为了保护自己的部下,确实做出很大的牺牲。他等于放弃了自己的仕途和前程,说不定还要挨军法处置,有性命之忧。
孟聚很钦佩李赤眉的气魄。倘若换个别的事,孟聚都说不定肯放他一马了,但现在。东平陵卫正处在边军的威胁之下,必须千方百计剜弱边军的力量,这关系东平陵卫上下人等的性命安危,关系自己的理想和叶迦南的大仇,孟聚实在无法松手。
明白了事情由来。吕六楼和王北星对李赤眉爱惜手足的胸怀也很钦佩。他们都劝李赤眉。不要太固执,说点谎还是有用的。打了败仗损了斗铠,和不战而降地交出斗铠,这其中的区别很大的。打了败仗,顶多是挨上头骂一顿罢了,大不了就是揍一顿军棍;但若是私下交出斗铠给敌人,那就是干犯军法了,挨杀头都说不定。
王北星说:“李帅。你那边需要什么说法,我们都会尽量配合的。比如你说,在进军乐平的途中,赤眉旅遭遇我们东陵卫的主力兵马,两军激战一天一夜,赤眉旅将士们英勇奋战,但因为敌众我寡,最终还是不幸落败,不得不引军后撤。
这边呢,我们也可以高调宣布,我军与赤眉旅兵马在乐平郊外激战一昼夜,终于将你们击败。此战中,我东陵卫击毁赤眉旅斗铠一百七十多具,我军也是伤亡惨重一李帅,您看,这样一编,事情不就完结了吗?镇督,您说是不是?”
“不错,王兄弟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李帅不妨考虑下吧。我们这边知道此事的只有我们三人,都是靠得住的,绝对不会泄密的。李帅只要能安抚好你的部下。那就足够了。”
李赤眉听得若有所思,孟聚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他拍拍他的肩头笑道:“李帅,有需要我们帮着掩盖的地方,差人带个信过来就够了。倘若有能帮忙之处。孟某一定尽力。”
虽说李赤眉答应配合,但为了预防万一,孟聚还是带了六百多名铠斗士出去拦截赤眉旅。铠斗士们在乐平郊外道旁的树林里列阵等候,李赤眉写了封信,让人送给赤眉旅的副旅帅。他将信拿出来让孟聚检查,孟聚没看,只是说:“我信得过李帅。”
李赤眉望毒聚一眼,没吱声。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派出的信使回来了,还带着几名沃野口音的军官。李赤眉向孟聚介绍。他们就是赤眉旅的副帅和各营管领。然后,当着孟聚的脸,他告诉部下们,这位是六镇都督再派来的兵器检阅大使孟将军,他奉了大都督的命令,要来检阅赤眉旅的兵器武备情况。大家回去以后把所有的斗铠兵器都交出来,送过来接受检查。
可以看出,几个赤眉旅军官都显得很困惑,他们对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兵器检阅大使”感觉很怀疑。但李赤眉在部下当中威望很高,他既然发话了,部下们虽然弄不清楚,大家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命令,用马车将斗铠全部运了过来。
待东陵卫的士兵接收了斗铠,李赤眉挥挥手,将部下们打发走了:“你们先回去吧,原地扎营休息,等下我再过去找你们。”部下们毫无怀疑地退走了。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过了一阵,吕六楼向孟聚狱,击!“镇督大人。赤眉旅送讨来的斗铠凡经清点宗毕引六,汁百七十七具斗铠,其中豹式斗铠八十二具,王虎式五十一具,贪狼式四十五具。”
这个数字和李赤眉事先报告的数字分毫不差,孟聚不禁感叹:“李帅真是实诚君子啊!”
李赤眉无奈地苦笑。他说:“孟镇督,我已经把斗铠全部荚出来了,可以放我回去了吧?”
“李帅,请等一下。”
孟聚走过去对吕六楼吩咐了几句,又回来对李赤眉说:“李帅你把斗铠全部给了我们,回去只怕不好交差。这样,我已经让他们留下二十七件斗铠,等下李帅你带回去吧,也好应付上头责难。”
“这个,谢谢镇督的好意了。只是,光留下二十七具斗铠,这好像也没什么作用。”
孟聚肃容说:“谁说没用?这二十几具斗铠,这可是你们赤眉旅与东陵卫经历艰苦血战之后残余剩下的。以后,倘若再有扛人敢造谣污蔑说李帅您私下与东陵卫议和交出了斗铠,李帅您就可以振振有辞地反驳他,如果是东陵卫拿走了斗铠。那他们为什么不全部拿走?我们赤眉旅还剩有二十多具斗铠呢!
这就是驳斥谣言的最有力证据了,李帅你说,是不是这样呢?”
李赤眉想了一阵,眼前一亮。他脸露喜色:“镇督,谢谢你。”
李赤眉够义气,人也正直,孟聚很欣赏他。临别之前,孟聚很想请他回城去喝杯送别酒的。但听说孟聚请喝酒。李赤眉吓得脸都白了,他连连作揖:“孟镇督,您就放过我吧!都怪那晚我多事,跟你凑到了一张桌子上喝酒,现在可走到血霉了!
现在,一想到跟你喝酒,我就浑身冒冷汗,哪怕让我上阵打魔族我都没这么怕过!”
孟聚听得哈哈大笑,他挥手:“那么,李帅,我们就此后会有
”待回到了乐平城中时,他才知道,趁着自己不在城中的时候,江海领着部下已经清点好了城西大营的武库、钱库和粮库。
“镇督大人,今天上午,我们在武库收集到各式兵器共三千多件,斗铠二十一具。在粮库找到军粮一万八千斗,在钱库拨到八万两银子一镇督,这趟我们可发财了!”
孟聚听得也是欢喜,武器和几万两银子也就罢了,但是一万八千斗军粮可不是小数,按常理说,乐平一个边陲小城不该有这么多粮食和银两的。孟聚猜,这多半是武川边军为了准备对东平的进攻而贮存在这里的吧,没想到却是便宜了自己。
这次出动了七百名铠斗士出战,如此大捷,不好好赏赐部下们一番是说不过去的。孟聚本来还为打赏部下的奖金发愁呢,听到这消息,他顿时精神大振,连声说好。
用敌人的钱财和女人来牺劳自己的士兵,这历来是名将带兵的不二法门难怪军头们都喜欢打仗了。慷他人之慨的味道确实不错。
相比之下,跟魔族打仗真是太亏了,即使打赢了也不过抢几群山羊回来。
江海问:“镇督大人,这一仗中,我们抓了边军五千多人“卑职斗胆请问,大人您准备要拿这批俘虏怎么办?”
江海提起边军的俘虏,孟聚立即头大。捕获的这五千多名边军已成了孟聚的心病了,东陵卫在乐平的兵力本身就没多少,每天还要派上百名铠斗士轮班去看守俘虏们。要管他们衣食,还时时担心,生怕有人起来煽动暴乱、抢夺斗铠,孟聚当真是伤透了脑筋。
“俘虏的事?我还没想好,江督察,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江海脸带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镇督,我们这次收获了不少斗铠吧?缴获了三百多具斗铠呢。我们好像没有这么多铠斗士吧?”
孟聚心想,你还不知道从赤眉旅那缴获的一百五十具呢,其实总数是近五百具斗铠了。
江海提起俘虏的事,又说起铠斗士不足孟聚立即就猜到他的意思了:“你想从边军的俘虏里面招兵?”
“对,乐平边军虽然被我军击败,但这非战之过,俘虏皂应该还是有不少悍勇之士的。从中挑选招收一些铠斗士,可以提升我军战
孟聚沉下眼帘想了一阵,他抬头问:”边军的士兵,他们为什么愿意加入我们?”
“因为我们能给他们发足军饷。”
“光是军饷?”孟聚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为了军饷,他们就肯叛出边军了?”
“镇督啊,您真是饱人不知饥人苦啊!
我们东陵卫普通士兵的月饷是每个月半两银子,但能达到一级铠斗士资格的话,会加一两银子的补助;二级铠斗士能加二两银子补助,三级铠斗士则能加四两银子补助,四级铠斗士能加六两银子补助也就是说,只要能达入选铠斗士,在我们东陵卫里也有很可观的收入,足以养家糊口了。
而边军那边,他们的待遇比我们要差多了。普通士兵才能拿到一钱银子月饷,即使达到四级铠斗士资格的,也不过是每个月二一,斗不到罢少不说,怀常常要被长官支扣四、五成仁巾到手的只有一半左右。
边军虽然糜烂。但里面确实有不少人才的,他们的练和战力都很不错,我们早就想过从边军里面挖墙角了,只是以前叶镇督不同意,说都是东平行省的部队,这样相互挖人会伤了大家的和气。但现在,反正我们把武川边军揍都揍了,还怕什么挖角。
镇督,只要我们在俘虏营里立上一个牌子,说明了我们饷银待遇,报名来我们这边的人会排起长队来一边军也好,东陵卫也好,都是帮朝廷做事罢了,在哪不是卖命吃饷。”
“倘若有人怀着异心,故意伪装加入了我们,然后暗中窃取我们的情报泄露给边军。那可怎么办?”
江海笑了:“这就要靠刚情处来甄别了。不过,请镇督明鉴,探子的事,哪都免不了的。不要说边军里新加入的人。就是我们自毛的老陵卫,里面多半也有边军的耳目。就算我们去招募一些身家清白的新人,照样免不了被人收买或者利诱的。倘若为了担心探子而拒绝优秀人才的加入。那就是因小失大了,您说是不是?”
孟聚想了一下,确实是这个道理。
“行,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六楼去做的。江海,你负责另一件事吧,我们要准备撤回靖安了,你筹备一下,组织人员和车队,把我们这趟的收获清点并运回去,尤其是斗铠,更要一件不少地弄回去。这是大事,不可轻忽。
听到孟聚让吕六楼来负责招聘新人的事,江海脸色微微一变,立即又恢复了正常。他很爽快答应下来:“镇督,您就放心吧。我负责清点和装运,保证一样东西都少不了。”
“辛苦你了,江海。”
送走了江海。孟聚立即让人唤来了吕六楼。他把江海的建议说了,然后问吕六楼:“六楼,江海想去招募新兵,但我觉的,这件事还是由你来负责比较合适,这眸子,江海实在太忙了一你觉得如何?”
听了孟聚的话。吕六楼眉头微微一皱。刘于孟聚的心思,他也是隐隐猜到的。孟镇督说江海忙不过是个理由,真实原因怕还是有点不放心他。铠斗士是军中最重要的兵种,江海来招募新铠斗士的话,新铠斗士都走出自江海的考核,就象科举里的座师和门生关系一般,按照军中的派系利分。那批被招募进来的铠斗士怕也会把江海当做他们的靠让。了,江海在军中的影响力势必大涨恐怕孟镇督就是顾虑这个吧?
“如何。六楼?这件事交给你来办,没问题吧?”
孟聚第二次问话,吕六楼才开口说话:“镇督,我并非想针对江兄弟。但是。在边军俘虏中招募新兵,这个想法,我实在实在无法?同。”
孟聚很惊讶。他说:“江兄弟觉得,从边军当中。我们能招募到大批可以不用练就能直接上手的铠斗士,我觉得,他说得倒也有些道理的。六楼你觉得不妥吗?”
“是的。镇督,我觉得岂止不妥,这简直是荒谬!镇督,边军士兵为什么愿意加入我们?”
孟聚觉得好笑,这句话好不耳熟,不是自己刚刚问过江海的话吗?
“因为我们的饷银和奖金比边军那边高很多,所以他们应该肯过来吧。”
“胡说!”吕六楼生气地说,然后,他立即醒悟,诚惶诚恐地起身鞠躬:“抱歉,镇督,卑职失言无礼了,请您恕罪。”
“没事。六楼,我们之间不必如此。这是江海的想法,你有什么想法,也不妨直说就好了。”孟聚用目光鼓励吕六楼说:“说吧!”
“镇督。恕卑职狂妄但古往今来。卑职还没听过那支强军是靠银子买出来的。银子只能买得到唯利是图的挥手和地痞,买不到好的士兵。看到我们东陵卫饷银更高,于是就背叛边军加入我们,这样的士兵,倘若开战时。敌人开出了比我们更高的价码。他会不会又叛了过去?
责任、纪律、勇敢、服从,还有对团队的忠诚感、归属感、荣誉感,这些优秀士兵必不可少的品质,那是银子收买不来的。
镇督,在您的统带下,东平陵卫蓬勃成长,欣欣向荣,大家的心气都很高,对未来充满信心。但倘若收这些唯利是图的人进我们东陵卫,这些人就像散布瘟瘾的死尸一般,只会败坏了我们的纪律和风气,把我们的好兵也带坏了。”
看见孟聚若有所思,吕六楼继续说:“何况,即使上面这些都不提。单从可靠的角度来看,我也不赞成大规模招募边军俘虏进我们东陵卫。这些人,他们与边军的渊源太深了。说不定还有同袍战友死在我们手上的,心中怀有怨恨之心。让他们掌握我们东陵卫的斗铠,这实在太危险,搞不好边军一个策反,他们就连人带斗铠地跑回去了,或者干脆在半夜里暴动把我们搞死了。
而且,从带兵的角度来说,招募一群投降过的士兵,也不利于培养我军昂扬奋战的斗志。我的经验是,投降过一次士兵很容易就投降第二次,因为他们已没了羞耻之心
吕六楼说的酒滔不绝,孟聚还是第二次知道。木讷忠厚
一百九十九 钦差
昌十年。(网络书海阁etn)七月十二日清晨。东平陵卫部队从武”乐平辙洲。
从东平到武”来的时候,东陵卫的兵马是借助了商队的掩护,偷偷摸摸做贼般潜入乐平的,在回程的时候。自然用不着偷偷摸摸了。孟聚亮开了东陵卫的白狼战旗,队伍一字摆开,数百架马车蜿蜒数里,白狼战旗招展,六百多名铠斗士来回梭巡,前后巡视护卫,气焰好不嚣张。
行了一天,孟聚接到后卫侦报,说在东陵卫队伍的后方,有来历不明的兵马在窥探尾随,似是来意不善。听闻通报,孟聚亲自领着五十名铠斗士赶往后路与王北星的后队会合。
“镇督,您看!他们就在那边。一直跟着我们,又不敢上来,阴魂,不散,很是可恶!”
顺着王北星指点的方向,孟聚看到了地平线上的那一股黑色的点。隐约可以看出,对方也是铠斗士,他们停在远方的平原上,遥遥地也在张望着这边。
“这是哪路的兵马?”
王北星耸肩:“不是我们的。肯定就是武川边军的。”
孟聚想过去杏探下,但王北星拉住了他:“镇督,没用的。我们刚才已经试过了,我们一靠近他们就跑。我们走了他们又跟上来。这帮人象狼一样盯着我们,又不敢上来交战,真是很讨厌。”
孟朵眯着眼睛盯着远方的那几个黑色的小点,嘴角坚毅地抿成了一条薄线
就象有经验的水手能从吹过来的海风中噢到风暴即将到来的迹象一样。孟聚和王北星都明白,虽然目前只有一小队铠斗士在追踪着自己,但在这小队人马的后面,肯定隐藏着边军的大队。
孟聚站在那边,与远方的铠斗士对望了一阵。大家都没有说话。但都能感觉到,远方遥遥投来的目光冰冷又凌厉,蕴含着杀气。
等到车队末尾最后一辆货车驶过后,孟聚转过身:“走吧,我们跟上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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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就是东陵卫的兵马。”
话的是个,魁梧高壮的汉子。这汉子宽脸大嘴,相貌质朴,气势豪迈,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虎式斗铠,没戴头盔,脑袋蹭亮光。他摸着自己油亮的光头,感慨道:“不知道孟聚在不在那?洪帅,我们过去跟他打个招呼如何?”
“赫连,你想死自己去,别拉扯上我。”另一位穿着豹式斗铠的边军将领很不客气地说,炙热的烈日下,他同样没戴头盔,浓密的髻下不住地渗出汗水。他抹了一把汗水:“东陵卫那边足足有五六百销斗士。你要不怕被人围殴至死的话。你尽管过去好了!”
“我不怕孟聚,也不怕东陵卫的铠斗士!但是让申屠绝那厮白白得意了,这种事我可不干。”赫连八山呲嘴笑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怀着不同的心情,两位旅帅伫立在原地,目送着东陵卫的车队逐渐在视野中慢慢消失。”,一
七月十六日,经过了三天的跋涉。出击的东陵卫兵马终于回到了靖安城。因为双方还没有正式开打。孟聚并不打算张扬此事,愕胜兵马在午夜入城,七百多名铠斗士沿着长街一路行进,响亮的脚步声踩碎了靖安深夜的宁谧。
在靖安城门处,事先已经得到消息的众多靖安军政官员都在等候着。其中有守备旅旅帅肖恒、东平陵卫廉清处督察欧阳辉、靖安陵署督察蓝正等人。夜色中,人们的脸色都很凝重,那气氛,浑然不象迎接凯旋而归的战士,倒像是在参加追悼会。
“我们回来了。”
“大人辛苦了,欢迎您平安回来。”
孟聚一个接一个。地与等候的人们用力地握手:“辛苦了!”
部下和同僚们都很不习惯这样的行礼方式,他们更习惯于拱手或者跪礼,面对孟镇督伸过来那双热情的双手,他们手足无措,很笨拙地被孟聚握着享用力摇晃着孟聚觉得,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表达自己心中澎湃的谢意。
在眼前的,都是自己忠实的部下和朋友。在自己离开的日子里,他们依然为自己坚守着后方阵地,让自己有一个可靠的后方,可以在前方放心地施展。
因为孟镇督消灭了边军的四个旅,所以东陵卫从此就大获全胜了一在这里的人,没有谁会有这种幼稚的想法。大家都知道,东陵卫初战告捷,但因为陵卫与边军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接下来的斗争只会越来越艰难。
是职责,是忠诚,还是因为义气?孟聚很感动,他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支撑着众人直到如今死心塌地地追随着他,进行着这么一场毫无获胜希望的战争。
虽然知道大家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但孟聚还是简单地把此行的战果说了一下,他尤其强诅,此战已经击溃了边耸的四旅人马,其中还有一个是北疆的皇牌军赤眉旅。
“被打掉了四旅边军,我估计,武川残余的边军已不可能单独对我们动进攻了,拓跋雄对我东平的威胁被暂时消除了。(网络书海阁etn)所以,大家暂时可以安心一阵了。”
因为双方已经大打出手了,所以孟聚说话时也没了顾忌,直呼拓跋雄其名。
廉清处督察欧阳辉干咳一声。他说:“镇督,前两天我们刚刚接到朝廷的驿报。那时我们马上就派人给您送信的,可您已经回来了,可能送信的人跟您在道上错过了吧。”
“嗯?朝廷有反应了吗?他们怎么说?”
欧阳辉望了一眼四周的人,他脸有难色:“镇督,能否借过一步说话?”
看欧阳辉的神色,孟聚就知道了,朝廷传来的消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望了一眼肖恒、蓝正等人。说:“不必了,这里的都是自己人。欧阳督察,你说就走了。”
欧阳辉低声说:“镇督,总署和朝廷那边,对您杀长孙寿这事,好像很不高兴驿报上说,朝廷的钦差很快就要下来了,说要到北疆调查长孙寿一事的真相。”
“朝廷要派钦差过来调查?”孟聚愣了一下:“谁是钦差?”
“钦差一共三人,钦差正使是御史中承魏平大人,兵部侍郎高域和东陵卫的参议南木鹤则是副使,驿报上说,他们七月十日从洛京出,估计很快就要到了。朝廷要我们东平做好迎接钦差的工作。”
孟聚眉头一挑:“要东平负责接待钦差?东平的谁?”
“驿报上没说是谁,只是说东平的方官府负责做好钦差的收剧旺作。呃护卫钦差过来的,迈有金吾只的个旅。…
“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看着孟镇督的神情轻松,官员们不明所以,也跟着松了口气对手朝廷政争的微妙,柚们实在难以把握,只能从上司的脸色里观察端倪。
孟聚知道,朝廷的驿报肯定把话说得很严厉,厉声疾色地把欧阳辉吓坏了。但放在孟聚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眼里,朝廷驿报上的词句如何,根本无关重要,关键是朝廷做什么。
朝廷打算做什么呢?
虽然朝廷说得声色俱严,但孟聚已经从一些细微枝节处看出他们意图了:朝廷派来的钦差里,东陵卫参议南木鹤也是其中之一,这本身就透出了偏袒的味道了;要东陵卫来负责接待钦差,更派来了御史中承魏平这样的重臣,这更不是要对付孟聚的态度。
要出动御史巾承魏平这样的重臣前来北疆,这说明朝廷也觉得北疆的事棘手,需要魏中承来镇场子。如果是要收拾孟聚的话,只需东陵卫总署派个。督察过来拿着白无沙的一纸手令就够了,惊动不了魏中承的
孟聚猜,魏平出动,多半是为了压拓跋雄而来的。如今朝廷的重臣里。论资历和威望,也只有太师端木良、承相高欢或者御史中承魏平等人堪与拓跋雄比肩了。虽然驿报上说他只是来调查长孙寿身死的真相。但孟聚猜测,调查只怕还是次耍目的,调停孟聚跟边军的争端,这才是魏中承的主要任务。
虽然东陵卫的白无沙权势很大。也很得皇帝信宠,但他资历毕竟太浅。还是倚靠皇帝近宠身份起家的。说起来始终摆不上桌面,比不得魏中承这样正宗的老资历文官。而且魏平做事公道,素有清名,他过来调停的话,也让拓跋雄容易接受一点。
回到东平以后,孟聚让出征辛苦的部属们放假休息,他自己也躲在家里休息。
虽然说在家休息,但孟聚没一天能闲下来。镇督出走了十几天,陵署里等着处理的事务堆积如山。
大家都摸透了镇督的性乎,抱着一叠叠的公文在镇督的家门口排队等着接见其实公务虽然要紧,但也没急到一两天都等不得的地步,实在是最近生的大事太多,众人眼花缭乱,人心惶惶。大家都盼着能单独见见镇督,说不定镇督说漏嘴给自己透露点内幕消息出来自己也好顺势表表忠心。
廉清处督察欧阳辉、军情处督察许龙、搜捕处督察宁南、内情处督察卫蓝、刑案处督察方牧山、靖安署总管蓝正几天下来,陵署的中级军官们几乎来了个遍,孟聚接待得不厌其烦,几乎想离家逃跑了。
不止他们。这几天里,孟镇督大显神威,在武川一口气歼灭了四旅边军,这消息已在东平军政两界传开了。不但肖恒、易小刀等人来向孟聚了解消息,关山河旅帅、白御边旅帅、非斌旅帅等不在靖安的旅帅也纷纷派人来向孟聚道贺当然,边将们还不至于恭喜孟镇督大胜武川边军,大家都只是很客气地说:“听说孟镇督最近手气不错,连连得胜,大杀四方,真是恭喜了!”
对于边将们患得患失的为难心理。孟聚还是很明白的。在这些老奸巨猾的边将们看来,在北疆地头上敢跟拓跋雄作对的自己,就是一条乱咬人的疯狗。
虽然大家都相信,最后,实力雄厚的拓跋元帅肯定能把这条到处咬人的疯狗给收拾掉的,但问题是现在这条疯狗还精神着呢,他一口气咬掉了武川的四旅边军,连李赤眉那样的猛人都在他手下吃了大亏,那大家同在东平,孟大爷收拾自己也不是什么难卓。
为安全起见,跟疯狗保持良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最新章节haoshuk
恰好的是,边将们的打算与孟聚不谋而合。既然东平的边将们识趣得很,不来招惹自己,自毛也犯不着动他们。自己的敌人只是拓跋雄和申屠绝。不是整个北疆边军。
所以,对付来访的边军使者们。孟聚态度非常好。他不但和颜悦色地与使者们闲聊,还主动跟他们提起,说你们七月份的饷银还没领呢,请你们大帅派军需官过来跟陵署交洽吧。
听到使者回报说东陵卫打算给大家饷银,旅帅们都愣住了。东陵卫攻打都督府,拿下了都督府里面的库银,里面包括了边将诸旅的饷银。这件事大家都是知道的。但知道归知道,谁都没有打算出头跟孟聚去讨这笔银子开什么玩笑,那条疯狗可是连一省督帅都敢杀的,跟他讨钱,那不是活腻了吗?
虽然六月份的饷银没,但旅帅们也不缺这份饷银,身为镇守一方的高级军官,他们来钱的路子多的是。犯不着出头冒这个危险。至于说部下的小兵们没饷银会饿肚子一去***,这关老子什么事?身为大魏朝的武官,可以不会打仗不懂韬谋。但有一样本领是必须要会的,那就是能将麾下的士卒看得跟草芥一般。视之如无物。他们饿死也好,冻死也好,都跟大爷无关!扣他们饷银的是东陵卫的人,他们不银子,老子没了上下其手的机会,损失也很大呢!
所以,听说孟聚打算如数给自己支付饷银,将官们的第一反应是这厮是不是脑袋秀逗了?但既然孟镇督说出口了,不要的也是傻子,将官们抱着不妨试试的念头纷纷派来了军需官,结果真的如数要到了银子,于是旅帅们颂声如潮,都赞叹孟镇督义薄云天,慷慨大方,真是大家的好兄弟一说来也奇怪,长孙寿每次照付军饷,但他死了都没人出来帮他说声好话;孟聚只是付了军头们一个月饷银,于是大家都说孟镇督慷慨大方。由此可见,坏人偶尔做一件好事比做一辈子好人要受欢迎得多。”叭一一
或许拓跋雄和边军也得到了朝廷的钦差大使即将抵达的消息,在接下来的几天,边军凶狠的报复并没有到来,局势风平浪静。
东陵卫派驻在武川、东平、赤城等地的探子都回报,当地的边军并无调动的迹象。尤其是武川,虽然被孟聚打掉了四个边军旅,但该省依然聚集了六个还保留着战力的边军旅,其中还有赫连八山和洪天翼这样的骁将,分量依然不可轻估。好在,武川边军正忙着收容溃兵、重整军队,并没有重新起进攻的动向。这让孟聚很是松了口气。
太昌九年七月三十日,孟聚得到消息,钦差一行已经进入东平临近的朔州了。
对于魏中承抵达北疆的第一站就选择了东平,孟聚是有些诧异的。他本以为,按照地个和实力来说。魏中承到北疆后应该先去拜访拓跋雄才对,但魏中承却是先来看了自己。
为了迎接魏中承,孟聚领着陵署的重要官员们赶到了连江府,在东平的省界上等候着。
八月一日,给钦差车队打前哨的使者姗姗到来。
使者是御史台的一个时黄然的监察御史,四十来岁。
见面互通身份时,那黄御史的态度很倨傲,混不象一个打前哨的跑腿,倒象他才是钦差正使一般,说话都是鼻音的,对孟聚的态度就象是对待等待定罪的犯官一样。
他连寒暄都不打,直接就说:“孟镇督,你这次惹大祸了,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中承大人很生气。大魏朝还没出过这样的事,东陵卫的镇督,居然杀了都督,还出省去袭击友镇督,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你不要命了吗?”
孟聚眨巴眨巴眼睛,他很客气的问:“黄御史,这是朝廷或者御史台的意思,还是阁下的意思?”
黄御史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气鼓鼓地瞪了孟聚一阵,转身拂袖就走。快出门口才摔下一句话来:“中承大人后天驾到,你们做好准备吧!”
打前站的使者被孟镇督气走了。陵署的官员们都很忧心。有经验的官员都知道,钦差前站使者的角色虽然位阶不高,但却是个需要奉承的重要角色。使者若是心情好,他可以给接待的官员不少有用的指点,比如接待的礼节、钦差大人的脾气、癖好和忌讳之类,接待的官员可以少犯很多错误,但倘若得罪了前站使者一比如就象孟镇督这样,那就麻烦了。使者就这样拂袖走了,只说一句钦差后天到,也不说清楚什么时辰,难道要大家这样站在省界等上一整天吗?
当下,欧阳辉连忙去找孟聚,他说:“镇督大人,京官历来是难侍候的,皋职看,那黄御史多半是想捞钱吧。依卑职的浅见,不如封点“冰敬,打他算了,省得他刁难我们。”
孟聚思虑再三,还是没有答应。倒不是他吝啬银子,只是他总觉的黄然这事透着蹊跷。对于地方的官员,洛京的官员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何况是御史台的官员,他们不把自己看在眼里,这倒也不稀奇。但按理说,魏平来北疆的第一站选择了东平,示好的味道已经很浓了。这位黄御史却这么跳出来刁难自己,孟聚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而且看黄然眼神里对自己的帐恶,这已经出了寻常京官刁难地方官的范畴了。孟聚直觉,这不是银子能解决的问题。
“不必理会他。这种小吏,我在洛京时见得多了小鬼难缠,阎王倒还好见。既然钦差车队后天能到。那现在离我们肯定也不远了。我们不如顺着大道一路过去寻找钦差车队就好,估计也就百来里的路程了。只要我们能见到魏中承,那厮就没搬弄是非的机会了。”
欧阳辉显得很惊讶:“出省界去迎接钦差?大人,这好像不合礼节吧?”
孟聚说无妨。他说,既然在省界边上迎接钦差是为了显示诚意和恭敬,那出省拜接,那自然显得更恭敬了。虽然自己贸然跑进朔州的地头上迎钦差,这事可能会让朔州巡抚孙翔有点不高兴,但显然还不至于让孙翔对自己怀恨在心吧?
干就干,当下孟聚领着十几个护卫和欧阳辉等随行官员,趁着晨光策马出。当天就出了省界,进了朔州的地头。到日落黄昏时,人马疲惫的这一行人奔到了朔州的南怀城。孟聚随便找人打听了一下,立即就知道,朝廷过来的钦差刚好经过这里,恰好留宿在南怀城县衙里。
孟聚进城,找家客栈洗漱一番。换上了官袍。看着天色还没完全黑平来。
他领着部下们径直来到了县衙门口,几个洛京口音的官兵拦住了他们:“干什么的?钦差所在,不得骚扰!”
“麻烦贵官通报一声,东平陵卫同知镇督孟聚前来拜见钦差魏中承。”
听到孟聚自报官职姓名,几个官兵都是一愣。有个披鱼鳞甲垮雁翎刀的军官站出来,上下打量孟聚一番。问:“东平镇督孟大人?”
“不敢,正是在下。请问大人尊姓大名?”
军官眼中寒光一闪,他拱拱手:“某家当不起镇督称大人。某家只是金吾卫的第二横班的管领卫铁心。孟镇督,您可带了官碟告身?”
“卫管领,幸会。因为来得匆忙。在下没带官碟,只带了东陵卫的腰牌,不知可不可以?”
检查了孟聚的腰牌,卫管领问:“孟镇督,你该在东平迎驾的吧?怎么跑到朔州来了?”
孟聚笑笑,没有回答。但那笑容。那卫管领已经看懂了:“这不是你一个小管领该多嘴问的事。”
被孟聚顶了回来,卫管领脸上不现喜怒,他淡淡道:“孟镇督是北疆大臣,您来拜见钦差大人,某家不敢不通报。但钦差愿不愿意见,却也由不得某家。有得罪之处,尚请镇督见谅。”
这本来只是平常的场面话,但这个青年武官渊停岳峙地淡淡道来,自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势,孟聚不由多看了他两眼,拱手道:“有劳阁下了。”
“不敢,请孟镇督和诸位大人稍候。”
那军官转身往县衙里走进去了。孟聚一行人在县衙大门外等着。趁着这时候,欧阳辉对孟聚小声说:“镇督,这个卫管领好傲的人啊!镇督。您刚才该给他塞个红包的。”
“欧阳,不要乱说。这个卫管领,不是一般人。”
其实孟聚本来也打算在求见时给门官塞个红包的,但看这军官的谈吐。伟岸中带着凛然,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孟聚委实不敢随便塞钱亵渎了他。这么年青就做到了洛京金吾卫的管领,他该是洛京哪个世家的子弟吧?
欧阳辉摇头晃脑地叹道:“唉,洛京藏龙卧虎,那里的水太深了!”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天色都全黑了,孟聚站得腿都酸麻了,县衙里才有人走出来,不过却不是那位卫管领,而是一个穿着青袍打飞鸟补子的御史。他喊道:“孟镇督是哪位?”
“下官在此恭候。”
那御史打量孟聚几眼,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他说:“钦差大臣要见你,你跟我进来。”孟聚转头对欧阳辉等人交代了几句,跟着这位御史一路进去。因为刚才等得太久,孟聚心中暗藏怨气,也没了搭讪的心情,就这样一言不地进去了。那御史看着他冷峻。反倒对他来了兴趣,问了他两句,问他
刀;不在东平等候而是跑到了朔州。羔聚淡淡地说!“而来,下官迎得远些也是一番诚意和恭敬。”
那御史笑道:“嘿嘿,孟镇督的说法,还真有意思。下官那么多年。还没见过有人跑出来接钦差的。孟镇督,您的行事,还真走出人意料啊。”
孟聚笑笑,心里却想,自己杀了长孙寿,又主动出击跑去武川干掉了一大票边军,在朝廷眼里,自己怕是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吧?给朝廷这么一个印象,对自己也不知是祸还是福。
那文官领着孟聚进了县衙的大堂,一路上到处可见到处梭巡守卫的金吾卫士兵。在县衙夫堂里,有两个金吾卫武官拦住了孟聚,他们问:“孟镇督带兵器了吗?倘若带了,请交给我们暂为保管吧。”
孟聚摇头,两位武官上下打量了孟聚一番,到也没搜身,点点头就放孟聚过去了,于是御史领着孟聚进了县衙的后堂,里面已经端坐了三个人了。
坐在当中的是一个青袍便装的老人。相貌篓铭,眉目端庄,几缕飘逸的长须颇有道骨仙风的味道。他腰板挺得笔直,身形不动如钟,很有气势。这老头面无表情,眯着眼睛看孟聚,目光冷冰冰的,被他望着的时候,孟聚有种被铁钳子夹住的感觉,很不舒服。
老人两边还各坐着一个,人,其中一个是东陵卫的参议南木鹤,另一个人则是个圆脸的中年胖子。
三人都是便装,没穿官袍,但神色都很严肃。看到南木鹤和其他两人的座位排布,孟聚立即就知道了。中间这位肯定就是那位号称“神鬼辟避”的魏中承了。
孟聚拜到:“卑职孟聚,拜见钦差魏大人。拜见钦差副使高大人、南木大人。”
头顶上传来一声苍老的呼喝:“东平同知镇督孟聚?”
“是,下官在!”
“你先起来吧。”
孟聚起身,垂手肃立。
三名钦差都没有说话,而是很隐蔽地交换眼神,好像是看其他二人是否有先说话的意思,结果是造成了一阵很尴尬的沉默就从这小动作其,孟聚立即看出,三位钦差之间缺乏默契。
难道说,他们出之前,并没有统一意见吗?
最后,还是魏平旁边的中年胖子先出声了,他冷冰冰地问:“孟聚。你不好端端地在东平呆着,跑来朔州丰什么?”
这家伙在明知故问,孟聚也不得不明知故答:“下官欣闻钦差大人后天就要抵达东平,唯恐道上官府招待不周,特意赶来侍奉钦差大人。”
魏平微微皱眉,捋着自己的长须。沉默不语。孟聚的做法虽然离经叛道,但真要追究起来,到也不能说他犯了哪条律令难道迎客迎得远些也有罪吗?这个。孟镇督,还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人物,做事从不按规矩来,喜欢剑出偏锋。
那胖子板着脸喝道:“真是荒谬!朝廷官员,各有所辖。孟聚你是东平东陵卫官员,就该老实呆在东平等着钦差到好了!若是所有接钦差的官员都象你这样擅离辖区出来乱跑,那朝廷不是乱套了!”
孟聚望一眼那胖子,微微躬身:“这位大人您导得很是,若是所有官员都象卑职这么出来乱跑,那确实是乱套了。”
虽然孟聚好像很恭顺的样子,但三位钦差都是人精,谁听不得出他话里的桀骜。那胖子脸有愠色,正待再说,南木鹤却是抢先说话了:“孟聚,休得造次!这位是兵部侍郎高大人,是你的直管上司。还不立即谢罪!”
孟聚躬身道歉:“不知是高大人,卑职多有得罪,卑职是粗人武夫。不识礼数,高大人莫要见怪。”
高斌脸色阴沉:“孟聚本座听说,你对朝廷派钦差前往东平调查。很是不满?”
“卑职不敢,不知高大人何出此言?”
“哼,你还在狡辩!黄御史回来已经禀报了,说你对朝廷心怀怨恨。口出狂妄怨尤之语,对吾等钦差多番辱骂,甚是轻蔑孟聚,胆敢兢视钦差,你好大的胆子!”
黄然你这王八蛋,好在老子早料到你回来会喷粪的!孟聚心中暗怒。面上却是依然平静:“黄御史所言,并非事实。倘若卑职对朝廷钦差有丝毫不恭之意,岂会迎出上百里来接钦差大人驾呢?卑职请求与黄御史对质!”
高斌一时语塞,好在他脑筋转的快,立即冷笑道:“现在当着中承大人的面,你当然是不认的了。黄御史与你素不相识又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捏造诬告你?”
“黄御史与卑职确实素不相识。但卑职只怕他是受了有心人指使,故意与我为难!”
着,孟聚挑衅地望了一眼高斌,于是众人都知道孟聚所说的“有心人”到底是指谁了。高斌被气的脸色铁青,掉过头去却是不肯再说:一来确实是心虚,二来,他再与孟聚为难的话,岂不是坐实了自己确实就是那个。“有心人”?
魏平眯着眼睛望着孟聚,第一眼他就觉得了,这位长身玉立的孟镇督有种鼻子寻常的气质,从他与高斌的对答就可以看出,他不是那些循规蹈矩的普通官员,这个。男子,很不好掌控。魏平是恪守规矩的老派官员。对那些不循正道的年青官员。他有一种出于本能的帐恶。
他缓缓道:“孟镇督远道来迎,也是一片诚心,高侍郎就不必再说了。孟镇督,你来求见我们,是什么意思呢?”
孟聚低着头,恭敬地说:“听闻朝廷派遣中承大人、高侍郎、南木参议等诸位大人前来北疆调查卑职与边军冲突一事,下官十分高兴。
中承大人和两位大人公正严明。明察秋毫,必能给下官一个公道。但是下官也担心,有些无耻小人澜言中伤于我,企图蒙蔽钦差大人耳目。所以下官特意前来,就是为了能当面向列位钦差大人述说冤情,澄清是非。下官盼着朝廷和列位钦差大人能为下官洗雪冤情、伸张正义。”
“嗯。孟镇督想向朝廷诉冤。此等心情无非厚非,本座能理解。只是这时还在道上,按照规矩,圣旨不到地头是不能颁布的。孟镇督。你既然来了,就随我们一同到东平吧。”
高斌吹胡子瞪眼,孟聚不怕他。但魏平这么平和地缓缓说来,孟聚立即就感觉到分量了。
这位老先生说话的时候,一种泊泊然的压力顿时扑面而来,几乎让孟聚不能呼吸。这是执掌御史台近十年的朝廷重臣,他也不需疾声厉色。就这么淡淡说来,自然就有一股令人凛然的气势。手机看本书请上拇指书海阁
二百 复出
孟聚躬身行礼!“下官谨遵钦差大人安排。网络书海阁etn。…
“虽然朝廷没有规定,但我们去北疆是为了处置你的事而去的。孟镇督,在到东平之前,大家还是避嫌暂不见面吧。孟镇督,你先下去吧。到东平正式接旨以后,我们会正式召见你的。有什么委屈和冤情。你到时只管诉说就是,朝廷英明。必不会冤枉了你。”
“是,下官暂时告退了。”
孟聚又行了一礼,转身出来。在出门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背后投来的几道目光如针一般刺在他背上。”一一一一
孟聚刚走出县衙的后堂,钦差副使、兵部侍郎高斌立即就嚷了起来:“跋扈,简直是太跋扈了!一个小小同知镇督,竟敢对中承大人和我们无礼!我们还是朝廷的钦差呢!”
高斌瞪视着南木鹤:“南木鹤,这就是你们东陵卫的做派吗?听说。孟聚还是你们白总镇的亲信吧?他这样嚣张,难道是白总镇教他的吗?”
南木鹤笑笑不答话,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他起身很恭敬地朝魏平鞠躬:“中承,下官先告退休息了。”
魏平慢慢点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毫无表情:“路途疲惫,早些休息也是好事。南木参议自便就走了。”
“是,中承大人,高侍郎,也清早些安歇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南木鹤走了,县衙的后堂只剩下魏平和高斌。看着高斌还待要喋喋不休地诉说孟聚的无礼,魏平不冷不热地打断他:“高侍郎,你口口声声说孟镇督无礼,又说他跋扈。他到底怎样无礼了?”
高斌愣了下。回想起刚才见面的情形,他忽然现,刚才孟聚的对答里,还真挑不出什么错来。但偏偏这家伙实在可恶,无论眼神、举止还是姿态都透出了一股毫不掩饰的桀骜不驯味道来在官场上,下级对上级不柬不亢的态度就是最大的无礼了。
“中承,此子虎行狼顾,跋扈异常!不趁早就将他铲除了,此子将来必成我大魏朝之患!”
魏平眯着毫无焦点地眼睛望了一阵高斌,又移开了视线。
魏中承实在太明白了,他二十一岁状元,三十三年的仕途生涯,执掌大魏朝的御史台长达十年之久。数十年的政争、皇统之争,数不清的争斗和尔虞我诈,能从一个八品县承爬到朝廷二品大员的人,他什么人没见过?行么事看不透?
孟聚确实跋扈。就今天所见,这年青人飞扬跳跃,居然敢跟钦差副使高域顶嘴,从骨子里就透出一股桀骜味道来。魏平看人是看老的。哪还不知道,这种人绝非大魏朝的纯良臣子。
但问题是如今的北疆,哪还有大魏朝的纯良臣子?
拓跋雄一手遮天,那些循规蹈矩的北疆官员们,在拓跋雄手下乖得象小母鸡一般。只有孟聚这种不按常理出牌、跋扈又狂妄的新锐将领胆敢挑拓跋雄的锋头。为了与慕容家的政争,朝廷正是多事之秋,腾不出手来应付北疆。
对朝廷来说,孟聚这种“狂妄”将领的出现,那简直是久旱的救命雨。只要他能牵制拓跋雄,不要说只是这点微不足道的“跋扈”哪怕他再狂妄十倍朝廷也会捏着鼻子忍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身为兵部侍郎的高斌就不懂吗?那到也未必。高斌与长孙家是姻亲他嘴上说孟聚是“朝廷大患”只怕心里还是想着帮长孙家出气吧?
“高侍郎,稍安勿躁。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孟镇督是忠是奸。我们且拭目以待暖”
高斌急道:“中承
魏平按手示意他不必再说:“时辰不早了,老夫也倦了。高侍郎。这就请回吧。”
高斌无奈,悻悻地起身告辞。魏平抚摸着案上的杯子,却是陷入了深沉地思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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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聚刚走到县衙的大门,门楼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位穿着东陵卫黑制服的军官:“孟镇督?”
孟聚站住了脚步:“呃?阁下是?”
“我是总署廉清署的管领余南。(网络书海阁etn)有位大人想见您,麻烦您留步等候下好吗?”
余管领说得很客气,但那口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孟聚隐隐猜出了那位大人是谁了,他点点头,说:“好的。麻烦余管领带路吧。”
“请跟我来。”
余南领着孟聚从县衙的侧门出去,穿过两条街道,来到了城中一家民宅里。这家民宅的布置颇为典雅内敛,显然是当地大户人家的住处。民宅门口站着两名目不斜视的持刀黑衣卫兵,孟聚一眼扫过去,现他们的制服袖子上也是别着白狼头标志的,于是他心里更有数了。
余南请孟聚在会客室坐下,客气地说:“镇督请稍侯,大人马上就来。”
“好的,余管领您自便就是,我在这边等着就好。”
那位余管领微微鞠躬,转身出去了。孟聚自顾在屋子里喝茶,他本以为还要等上很久的,但只过了一阵,外面就响起了塔塔的脚步声,一身便装笑容温和的南木鹤便出现在
孟聚立即起身参拜:“卑职参见南木大人”。
“起来,快起来!”南木鹤笑容满脸的,显然心情很好:“孟老弟。我们交往不长,但同生共死,妾在知心。好些日子没见了,你不要弄得这么生分才是。你再弄这些做派,我们就不好说话了
南木鹤这么客气,孟聚真不知说什么好。
他还记得,上次在洛京任职后。他还特意去拜望了南木鹤一次,那时南木鹤还在养伤。那次他招待自己虽然也很客气很热情,但隐隐还是透出一股行尊降贵的味道来一作为白无沙的助理,对一个新任偏僻行省的同知镇督,南木鹤确实也用不着太客气的。
但这次见面,不知为何,南木鹤却是对孟聚特别热情,刚见面就摆出一副多年老友的架势来,弄得孟聚捉不着头脑,心里七上八下的。
孟聚站微微低头:“为下官的事。惊动了白总镇和朝廷,还劳烦南木大人您亲自跑一趟,柬职真是羞愧无地
南木鹤摆摆手:“孟老弟不要这么说。总署和地方分署是一家,我们同枝联气。你们有事,总署肯定会竭尽全力帮你们的,这个是不消说的。只是朝中擎肘很多,很多事也不是由着白总镇心意来的,这个。老弟想必也能理解的。”
南木鹤说得隐晦,但孟聚却是明白。他是在为前一阵总署没能及时给孟聚支援隐隐解释和道歉。孟聚急忙说:“南木大人言重了。为了卑职的事,总镇大人殊精竭虑,劳心费神。柬职感激于心,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卑职行事莽撞,闯出大祸来,一县心中惶恐,南木大人亲临,有如定海神针亲驾,卑职心里立即有数了
“孟老弟,前阵你杀了长孙寿,这事确实做得莽撞了。朝廷的规矩。都督跟镇督历来是不合拍的。斗的你死我活也是常事。但东陵卫的人居然将一省的最高长官牵出去砍了脑袋,这事闹得太出格,说是擅权可以,说是谋逆也不为过。要知道,长孙寿他不单是东平的都督,拓跋雄的手下。他还是长孙家的人。长孙家先祖是天武王麾下十二将之。是我朝亲贵之一。为了这事。长孙家给我们东陵卫很大的压力,白总镇也很头疼啊
“卑职乱来,给总镇添麻烦了。只是事非愕以,卑职确实也是被逼到了绝路了。后来卑职主动出击武川,怕是让总镇更为难了吧?。
南木轻拍孟聚手婷以示理解,他大笑道:“恰恰相反,孟老弟你在武川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这让总镇很是高兴。也促使朝廷最终下定了决心。孟老弟啊,这次你能脱困。多亏还是在武川的这场胜仗啊”。
孟聚很是惊讶。在他看来,自己主动出击武川,这件事的性质应该比杀长孙寿更严重。杀长孙寿还可以推说对方杀人在先自己只是反击。但主动打驻在武川的边军,这事完全没有任何理由,罪无可赦。最新章节haoshuk
“参议大人,这事,卑职就有点不明白了。怎么卑职主动出击武川的友军,这反倒是减轻了卑职的罪呢?。
南木鹤笑道:“孟老弟,这事你就不明白了。且听老哥为你细细讲来。”
按照南木鹤的说法,孟聚一刀砍长孙寿砍得很尖了,却给东陵卫总署带来了无穷的麻烦。
长孙家如今虽已不是当年开国十二将之那么猛了,但再怎么没落。烂船也有三斤钉,这样的世家大族,门生故旧自然是不消说的了,平素交好的皇亲国戚和高官也委实不少。再加上孟聚的理由实在太烂,诬陷长孙寿是南唐鹰侯,这种谎言根本经不住推敲这种正宗的国人世家,哪怕白无沙当南唐鹰侯都轮不到长孙寿,谁都不信。长孙寿这存平白无故在东平被孟聚灭了满门,长孙家家主着实也恼了,动了阖族之力来报复他也不是不得不报复。否则这样被人欺负都不还击的话。长孙家委实验面丧尽。
孟聚远在东平,手掌重兵,对这种掌握兵权的大军阀,长孙家就是长了两个脑袋都不敢上门去找他麻烦。但跑愕了和尚跑不了庙,孟聚不在,孟聚的老板白无沙不就在洛京吗?
长孙,家全力以赴,国人贵族世家们同仇敌忾,再加上这件事上东陵卫确实不占理,无数的弹劾奏折潮水般向朝廷涌去,都是控诉东陵卫总镇白无沙纵容部下行凶残害无辜同僚的。“跋扈擅权非臣之心谋逆擅杀,长孙家倒也清楚,白无沙深得景穆皇帝信宠,靠这件事是弄不到他的。但这样至少可以给他施加压力,让他交出东平镇督孟聚来。
为这事,景穆皇帝两次召集白无沙进宫问询,与长孙家主当庭对质。
到这里时,南木鹤说得有些含糊了,但结合自己的奏折好长时间没得到答复一事,孟聚多少也猜出来了,在如此重压之下,想必白无沙肯定也有些动摇了总而言之,在那段时间里,朝廷是打算将孟聚革职锁拿进京问罪的。
促使朝廷这样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要安抚六镇大元帅拓跋雄。
孟聚擅斩长孙寿,这很明显会激怒拓跋雄。现在朝廷的局势很微妙。与慕容家的内战一触即,在当道一口;中。他们最怕的就是拓跋雄到时会珍火打劫,打着清激号趁机南下。
尤其是拓跋雄出击武川,毫无理由地击杀东陵卫的江镇督后,朝廷对拓跋雄的忌惮更深了。这人跋扈至极,朝廷的王法律令已经无法再约束他了,朝中几位重量级大佬都认为。当前朝廷力量不足,最要紧的是要稳住拓跋雄,最好是将他争取到支持朝廷一边来。为了这个目的。为了向六镇大元帅示好。牺牲个小镇督算什么虽然大家也是心里没底,这样到底能不能稳住拓跋雄,但起码,当务之急是不能激怒他。
但当孟聚出击武川一举消灭四个边军旅的消息传出,洛京朝廷集体失声。景穆皇帝和朝廷大佬们才知道。那个本来以为可以牺牲的小同知镇督原来竟是这般有分量。既然孟镇督显示出了能与拓跋雄正面对抗的能力,朝中大佬们立即就改变了主意:与其牺牲孟聚来哄着拓跋雄。倒不如扶持孟聚来牵制拓跋雄好了。
长孙家虽然故旧很多,在朝中势力也很大,但在于整个大魏朝社稷安危的大事面前,这又算得了什么?在得到北疆战况消息的第二天,朝廷迅做出决定:东平孟镇督为朝廷铲除了败类长孙寿,对此行为,朝廷予以认可。
对于长孙寿的罪名,朝廷只是含糊地说是:“横征暴敛、欺压良民、民愤极大、罪应当诛”一这主要是为了安抚长孙家族。因为如果长孙寿是南唐鹰侯的话,那整个长孙家族都要跟着受牵连倒霉。反正人都死了,估计孟聚也不会有兴趣追究他到底什么罪名的。
听南木鹤说完,孟聚吃惊得好半天没说话。他真的想不到,自己本以为是干犯大忌的事最后竟救了自己一以前想着鲜卑朝廷跟婊子差不多,现在想来到是真有先见之明啊。看到自己实力雄厚兵强马壮,他们马上就眼巴巴地贴上来了。
看着孟聚在那瞪眼呆,南木鹤轻声一笑:“孟老弟,能有如今的结果,白总镇出力不少。他一再向陛下担保,孟老弟你忠心耿耿,绝对是朝廷不可多得的忠臣良将,所以才能把事情拖到转机的一刻。当然。最关键还是孟老弟你神勇过人。打得边军落花流水,让朝廷刮目相看啊!”
孟聚向南拱拱手,感激地说:“卑职能逃脱大难,全赖总镇大人和南木参议鼎力相助,这份感激之心。真是不知如何表达才好。”
“呵呵,来之前白总镇已经说了,孟老弟若想感谢的话,你就在北疆把拓跋雄看好就行了。”说着。南木鹤突然压低了声量:“孟老弟。你能不能给我透个底?你一下子吃掉了边军的四个旅,你手下到底有多少兵马?不是我多事,只是这事,总镇得心芒有数才行啊!”
孟聚沉吟片刻,他低声告诉南木鹤:“参议,目前我手头约有七百具斗铠,步兵约莫三千人左其实现在孟聚手上的斗铠已经接近一千三百具了,但他习惯凡事留个余地。虽然现在自己与白无沙是站在同一条线上,但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还是手上留点底牌好些。
但即使他隐瞒了一半的数量。南木鹤已经足够吃惊了。他说:“我记得,当初孟老弟你从洛京出来上任时,好像只带了三百五十具斗铠吧?”
对这个问题,孟聚定早有准备的。他含糊地解释说,边军的一些将领投靠了他,还有打下长孙寿的都督府时在武库里也缴获了一批斗铠,所以他的斗铠数目比起起初时确实增加不少。
南木鹤这才释然。其实,就是孟聚不说,东陵卫总署也能猜出,孟聚的实力在北疆有了很大的增长。否则,光凭那三百来具斗铠,如何能吃掉边军的四个旅?
两人聊了一阵,南木鹤对孟聚在武”打仗的经过很有兴趣,问了很多细节。仙赞扬孟聚干脆利索地击败边耸,为全体东陵卫都争了光。他说,听到孟聚在武川打赢的消息,白总镇连续几天心情都很好。
东陵卫虽说也是大魏朝的军队,但毕竟是一支十内卫半纠察性质的军事力量,与边军这种正规军有很大差距。白无沙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一直是以此为憾的。现在孟聚以扎扎实实的战绩证明了,即使野战,东陵卫的兵马并不比边军的精锐部队差,甚至更有胜之一部下强悍有力,白无沙不但脸上有光,就是在朝廷上说话也硬气不少。
“孟老弟。若不是长孙家前眸子嚎得厉害,光凭孟老弟你的这仗,白总镇就想把你官职里的“同知,二字去掉了。老弟只管放心吧,过眸子等风头过去了,我会提醒总镇的。老弟你官升一级,那是稳稳当当跑不掉的。”
孟聚连忙道谢,心中却无多少谢意。老实说,“镇督”也好,“同知镇督”也好,他觉得都没甚区别。当官到了一定层次。官职的高低已是毫无意义了。
只要自己身在东平,哪怕朝廷派个亲王来说话都不顶用。
只是孟聚还有疑惑:既然朝廷并不打算处置自己,为何刚才会面时。几个钦差脸色都那么差?尤其是那个高斌,一脸的恶狠狠表情,活像要生吞了自己似的。
“老弟,你要知道,朝廷上也分有很多派小…。虽然说白总镇斡旋,陛下的心意是纹样。但总有此知嚏办必么甘心就这样放过你,尤其你以华族身份杀了国人的贵族,这是很招国人忌讳的。很多国人世家对此意见很大。认为必须对你严惩,以做效尤。虽然陛下压下了他们,但总有人不甘心的呃,多的我就不说了,你只需知道,高家是长孙家的姻亲,他们是几代人的交情,高斌针对你是很正常的事。他的主意。我想就是故意激怒你,然后好借题作吧他现在是钦差,你不要跟他硬顶,把他含糊过去算了。”
孟聚连忙感谢南木鹤提点,摸清了朝廷此趟钦差的底牌,孟聚顿时心下大定,浑身轻松。接下来,两人都没谈正事,只是交换一些轶闻。南木鹤告诉孟聚很多洛京的消息。
“洛京的大事?如今朝廷最夫的事,就要要对付慕容家了吧!”
朝廷准备对慕容最终下手的事,虽然还没有明文公布,但在洛京官场已是尽人皆知的秘密了。
在这期间,慕容家旗下的官员们纷纷离去,昔日庞大的慕容势力分崩离析,在此过程中,不知出了多少轰轰烈烈的闹剧和催人泪下的悲剧。但这些,在南木鹤口中,却都成了淡淡的笑话。
“户部何尚书本来答应将女儿嫁给慕容毅的,两家都定亲换八字了,但看着最近的风声不对,何天财急忙反悔,派人上门退回了彩礼。倒是何尚书的女儿还有两分风骨。一口咬死非慕容毅不嫁,还弄出上吊自尽的事来,好在救得及时没死人。哈哈,老何这趟麻烦了,两边为难。女儿差点没了,还得了个趋炎附势的坏名声,眼看着连官职都危险了。”
孟聚跟着哈哈笑了一阵,他问:“南木参议,朝廷大概什么时候会对慕容家正式动手呢?”
南木鹤摇叉:“这种事,可能只有白总镇才知道了。拓跋家跟慕容家斗得次数不少,前几次都是斗得差不多就放手了。但看朝廷这次的势头,我估计朝廷是要来个彻底解决码,慕容破和慕容毅二人怕是难逃一劫了。”
孟聚问:“既然连参议您都知道了。那慕容家想必也会知道的吧?参议,你觉得,慕容家还有没有放手一搏的机会呢?”
南木鹤很认真地想了一阵,摇头说:“倘若半年前,慕容家肯放手一搏的话,鹿死谁手,尚未得知。但现在一唉,他们已经太迟了。”
尽管南木鹤说得很肯定,但想起了豪气侠胆的慕容毅,孟聚总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豪杰人物,不可能就这样束手待死吧?
“呵呵,说起慕容家的婚事。我倒想起一件有趣的事了。”南木鹤笑吟吟地说:“叶家最近出了桩大新闻:原来叶剑心那道貌岸然的家伙在外面还养了个,女儿,这么多年一直捂得死紧,最近瞒不住了才让大伙知道。”
孟聚一震:“养了个女儿?”
“呵呵,大户人家里,私生女是常见的事了,不过有趣的不在这里:这个女孩子,我亲眼见过她,她就跟当年的叶迦南长得一模一样,连神态举止都肖似!真是太离奇。简直跟孪生姊妹一样。倘若不是知道叶镇督当年真的去了,我还真的当她没死呢!”
孟聚整个人僵住了,他慢吞吞的问:“这个私生女,她叫什么名必”
南木鹤回答得很快,显然那个女孩子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叶樟君,她叫叶樟君。
孟老弟,你若是回洛京,你一定要去叶家见一下才好!那个女孩子。当真跟叶迦南一模仁剑心带她来见白总镇时候,总镇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连声说好好好。那女孩子甚是乖时,见面就说白叔叔,叫得又甜又亲,白总镇对她很是喜欢,搞不好又会弄个镇督给她当呢!”
南木鹤说得兴起,笑道:“呵呵,孟老弟,你们东平的镇督还是空缺。
万一白总镇心血来潮任命了她。你又可以跟叶镇督共事了一老弟。你怎么了,脸色那么差?”
“呃,没什么,今天赶了一天路,有点累了。”
南木鹤是个很聪明的人,看到孟聚脸色严肃,他猛然醒悟过来:自己真是傻了!孟聚好不容易在北疆打下了那么大的势力,大权独掌正爽着呢,自己却说总署可能会派人来给他当上司哪怕派来的是很像叶迦南的上司,这种事,换了谁都不会高兴的。
他连忙解释:“老弟倒也不用担心,刚才我说的只是玩笑而已。我估计,倘若白总镇真打算任命叶粹君。全国哪个地方的镇督都有可能。唯独不可能是北疆,更不可能是东平了。”
“啊?这又是为何?”
“北疆的风水不好,我们东陵卫连连损折重将。东平的霍镇督、叶镇督,武川的江镇督唉,这里斗得太惨烈了,动不动就死人的。先前叶迦南的事,白总镇感觉已经很对不起叶公爷了,他是不可能再把叶公爷的女儿派来北疆这边来了。而且,叶家也不可能再来东平了,上次叶迦南在东平陨折,对他们来说,这里不吉利啊!”手机看本书请上拇指书海阁
二百零一 调查
二刚才托点系统出故障,联章时前半部分重复了,后半甩显出来,现在已恢复正常了。网络书海阁etn。刚才看过劲章的读者可以回头再看下,后半部分有些内容还是很重要的。)
从钦差住处回来,孟聚一直沉着脸不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部下们都很忧虑,不是孟镇督在钦差那边得了什么坏消息吧?
欧阳辉小心翼翼地凑上前问:“大人,没事吧?朝廷对我们,是不是有什么处罚?”
“啊?”孟聚愣了好一阵,摇着头说:“没事。朝廷那边对我们没什么处置,这路钦差是冲着六镇大都督过去的。我们没什么事
于是众人皆感安心。自从杀了长孙寿之后,大家就一直惴惴不安。担心朝廷的处置。现在终于知道结果,大家都对孟聚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了:杀一省都督还出省攻打友军,干了这样的事居然都没事,孟镇督简直是神人了!
放下心头大石以后,众人围着孟聚大吐谀词,都是赞叹镇督大人料事如神处置果断,为朝廷铲除了一个大害。朝廷英明,将来对镇督定然有大用,镇督大人前程无量啊!
听着众人吹捧,孟聚脸上讷讷地没什么表情。看出镇督的心情不佳。众人慢慢都停了嘴。孟聚扫众人一眼,说:“都去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跟钦差一路出回东平呢
众人散去后,孟聚走到窗前。他从怀中贴身的内衣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锦囊,慢慢地打开。
因为贴身收藏良久,汗水浸泡。这个针线的锦囊已经有点褪色了。孟聚轻轻地将锦囊打开,一缕漆黑的头滚落在他手中。温柔地抚摸着那光滑的丝,凝望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孟聚仿佛听见,耳边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呼唤:小孟啊,老娘又回来了,你最近可是又偷懒了啊”。
仰望着点点繁星,每一颗星辰都好像爱人明亮的双眸。那莹色的星光洒落,犹如爱人温柔的双手轻轻抚摩着孟聚的脸颊。孟聚展颜欢笑。眼中的泪水却是不住地涌出。顺着脸颊一滴滴地滚落。
“镇督,你终手回来了
第二天,钦差队伍继续出赶往东平,孟聚等人跟在队伍的末尾
魏平都说了,为避嫌,在到东平之前大家最好不要见面,孟聚当然不会再过去讨他嫌。不过人既然来了,再走好像又显得对钦差不够恭敬,他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队伍后头当个跟班。
在行程的道上,金吾卫的那个卫管领一路都随着孟聚,说笑伴游。孟聚几次试探都不得要领,他也弄不清楚,这家伙到底是奉谁的命令来照顾自己或看来监视自己的。
第三天,队伍如期抵达东平。孟聚领先一步赶到,先在省界上组织起了欢迎仪式。
按照往昔的规矩,象魏中承这样重量级的钦差驾临,地方行省的巡抚、布政使和东陵卫总管都该出场迎接的。东平是边塞行省实行军管。不设巡抚和布政使分列只设“都督但问题是,东平都督长孙寿已被孟聚宰了,都督府里的长史、参军等官员现在还被关在东陵卫的大牢里。
所以,现在站在省界上的欢迎队伍就有些滑稽了,队伍一色黑,几乎全是东陵卫的将官和边军的将官。唯一的文官是连江知府吴伯居,他畏畏缩缩地站在队伍的末尾,看着身边气宇轩昂的军头们,眼中充满了
惧。
长孙寿死了,按照位阶来说。东平境内品阶最高的官员就是加衔都将肖恒了,他将是今天的领衔人物。
见到一个老头从马车上下来远远地走近,孟聚在身后小声地提点:“老哥,那就是魏中承了”。
肖恒点点头,他中气十足,声如洪钟:“微臣肖恒,率东平上下文武同僚,叩见天使!圣躬安康”。
他第一个匍匐跪到,孟聚和众官跟着跪倒在地,就如同麦浪被秋风吹倒了一片。
魏平走近来,看见地上这一片几乎清一色的武官,御史中承的眉头轻轻一皱轻微得几乎看不见。然后,他迅恢复了正常,拖着长调平缓地道:“陛下安康!诸位。(网络书海阁etn)圣明天子在个,本官奉旨代天巡查至此。以纠不法,以除奸邪,以扬公道人心,正我大魏伦理纲律。”
“天使至此,得闻天音玉纶,犹如久旱奉甘霜,东平上下军民人等无不深感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套话对答完毕,魏平板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诸位,请起吧。
众人于是站起,魏平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肖恒,笑着问:“肖老将军,今年贵庚了?。
“启卓中承大人,末将今年五十有四了。
“哦?看着不象哪,我跟你同龄。肖都将看着比我年青多了
肖恒响亮地答道:“中呈大人乃朝廷重臣,末将只是边塞的微末小卒,如何敢跟中承大人您比呢?”
魏平捋着胡子笑而不言,他移过目光,望到孟聚身上,淡淡说:“原来孟镇督也在这边
孟聚心下大骂这老家伙装蒜。我都跟你走了两天,我就不信你一点不知情?
魏平刚才在与肖恒说话时还脸色和蔼的,但与孟聚说话时他却是板起了脸,脸色冷得跟冰一样:“孟镇督,身为朝廷命官,你目元,法纪。擅杀长孙都督,震骇中外一本座代天子巡抚地方,你还不知罪乖乖束手就缚?拿下了!”
钦差身后的几名金吾卫军官齐声应道,扑上来就要动手,声势很是吓人,在场的陵卫和边军军官吓得都是脸色白饶是孟聚事先已从南木鹤那边得到消息心里有底了,一时间也是吃惊不
他后退一步躲开,叫道:“中承?”
魏半脸寒似水:“拿下了!”
这时,南木鹤从魏平自后踱典出来,他冲孟聚使个眼色,示意孟聚不要反抗。
孟聚急她思考:到底要不要反抗?现在抗拒,还是有机会的。吕六楼带着一队陵卫兵马就在附近担当警戒。只需孟聚高呼下令,他会立即扑过来的。
但魏平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南木鹤那天说的是真话,还是为了麻痹自己的谎言?要知道,大魏朝的信誉一直不是很好,招安后又反悔杀人的事屡见不鲜。搞不好朝廷顾忌自己手上的武力,派南木鹤过来先麻痹自己然后再抓捕也是有可能的。
就在一瞬间。孟聚下了决定:相信南木鹤。
因为他凭本能地觉得,那晚南木鹤说的是真话。而且,朝廷若要对付自己,自己孤身一人跟着钦差队伍。那是最好的时机了,他们用不着等自己回了东平再动手。还有,魏平也没有出示朝廷要捉拿自弓的圣旨。如果朝廷真的要捉拿自己的话。圣旨肯定是要备下的一这多半又是朝廷的一次试探,看看自己对朝廷是否驯服吧?
谁想出这种委孩子没屁眼的馊主意?多半是高斌那厮吧!
主意拿定,孟聚扑通一声跪倒。对着魏平撕声裂肺地喊道:“中承大人,冤枉啊”。几名金吾卫士兵扑上来,将孟聚双手反剪抓了起来。孟聚毫不反抗,任凭士兵们将他上了椅。
看到孟聚毫不反抗任由处置,三名钦差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南木鹤微笑不语,高斌面色阴沉,魏平则是依然把脸板愕铁板一般。无愧他大魏朝第一黑脸的称号。
“来人,把犯官孟聚带下去!”
几个金吾卫士兵粗鲁地推搡着孟聚。要将他带走,孟聚毫不反抗地被他们带着,心里却想,若是演戏的话,到这个地步也差不多了。魏平若是真的要把自己带去关小黑屋的话;那说不得,自己也只有出手反抗了。虽然明知对方要害自己的可能不大,但孟聚并没有把自己性命交托给对方掌握的打算。
他正想着,果然,转机来了。
那位一路陪着孟聚的金吾卫武官卫管领上前一步,对魏平躬身行礼道:“中承大人,卑职与孟镇督一路同行,觉得孟镇督为人质朴纯良,并不似穷凶极恶之人。所谓孟镇督杀长孙都督一事,其中是否有些什么隐情?众位钦差大人在此,可容孟镇督分辨几句也是好的。网络书海阁etn。”
孟聚撇撇嘴,心下鄙视,这帮人做戏也不做专业点,朝廷的钦差下令拿人,连肖恒这个,都将都被吓得脸色煞白,区区一个金吾卫管领却敢出来多嘴这种事就跟孟聚下令抓人时手下某个队正跑出来吗罗嗦嗦一般不可思议。哪个长官手下有这样的人,早被军棍打死了。
但偏偏魏平、高斌等钦差都不生气。南木鹤还都有介事地说:“卫管领说得很是。我看,这事大有跷蹊,其中是否有什么冤情?中承大人,既然到了这里,我们不妨让孟镇督分辨几句?不刑而诛,此为暴虐啊”。
魏平捋着长须,一副犹豫不定的表情。孟聚斜着眼睛望他,心想你这大尾巴狼就只管装蒜好了,老子就不信你真敢抓我回去?
果然,魏平磨蹭了半天,才显得很不情愿地说:“犯官孟聚,你有何冤曲,当着诸位大人的面,不妨从容说来!倘若有半分虚假狡辩,本座当场刑死了你”
魏平话音未落,孟聚已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钦差大人明察,卑职实在冤枉啊”。他声泪俱下地说了一通,说得无非还是老一套,长孙寿咄咄逼人动手在先,武川边军集结意图不轨,自己虽然抢先动手了。但纯因事态紧急仅为自卫,自己的本心还是为朝廷着想啊!
因为前晚知道了朝廷的算盘是打算稳着六镇大都督拓跋雄,所以孟聚分辨的话里半个字都没提到拓跋雄,他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死鬼长孙寿头上,顺便还告诉钦差,谋杀叶迦南的凶手申屠绝就隐身于武川边军之中,他化名屠血豹,纠集了一伙同党意因大举入侵报复东平。自己攻打武”只是为了揪出申屠绝那逆贼,为为朝廷锄奸而已。
孟聚的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又危言耸听,十句真话里夹杂着两句假话。迷惑性极大,不要说蒙朝廷来的钦差们。就是亲身经历过的东陵卫官员们听了也是半信半疑: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啊,敢情我们都误会孟镇督了!
听孟聚说完,南木鹤抢先表态:“中承大人,事情看起来真的有些隐情。因为事态紧急。孟镇督被迫所为。虽然有违律令,却也是为朝廷尽忠的一片
魏平捋着长须,沉吟着缓缓点头。他不动声色地扫众人一眼,沉声道:“既然如此先放开他吧,孟聚,你先起来。”
金吾卫士兵们松开了手,孟聚站起身来躬身行礼:“谢钦差中承大人明察。”
“孟聚,你且不忙谢我。事情真相如何,不可能光凭你一人分说,本座还得调查勘查过再说罢。希望事情真如你所言吧。”
“卑职真万不敢欺瞒钦差大人。”
魏平点头,他不再理会孟要,转过头去问肖恒:“肖都将,麻烦你再帮我介绍东平的诸位同僚吧?”
“啊啊,是是,中承大人请。这位是
一通风波过去了,钦差们波澜不惊地继续接见诸位东平的官员们
事实上也没多少人好见的,在场的官员除了东陵卫的人外,就只有肖恒和易小刀两个边好了。
易小刀通报姓名时,魏平眼睛微微一亮,他问:“易将军?听说拓跋六镇是你的义父?”
易小刀很谦逊地说:“末将无能,有辱义父大人赫赫威名。”
魏平转头看看孟聚,又看看易小刀,眼中满是疑惑。他显然很不明白。为什么拓跋雄的义子会出现在孟聚组织的欢迎仪式上?只是这番话显然不好出口,他含糊地说:“将门虎子。果然气度不凡,好好好!”
“中承大人过奖了,末将愧不敢当。”
谁都知道,现在东平真正做主的人是孟聚,只是他是犯官的身份不好出面,肖恒就代为主持了接下来的欢迎仪式。欢迎仪式忙碌又热闹。其实却没多少实质内容,无非大家都在说一些套话罢了。钦差们说好好干加油干朝廷很倚重你们这些边将,地方将领们说感怀圣恩万死不辞,谁都没把出口的话当回事。
接见完在场有头有脸的官员。魏平当众表了简短的讲话。他说,如今,朝廷正是多事之秋,有不轨之徒在中枢蠢蠢欲动。尽管天子仁厚。已经给予了他们极大的容忍和克制。但心怀野心的逆贼们依然顽冥不化。对他们,朝廷已是仁尽义至了,当今天子英明,势必很快将他们铲除。现在,朝廷希望北疆边塞的将领们,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要忠于陛下,恪守职责,为捍卫大魏朝的社稷而尽忠职守。
听众们纷纷交换着眼神,大家都觉得魏中承的这番话与寻常的勉励不同,透出一股恶狠狠的杀气来。但边将和东陵卫的官员们还是习惯地齐声呼喝:“效忠陛下,效忠朝廷,万死不辞!”
孟聚觉察到,魏平说得已经很露骨了。对慕容家,朝廷很显然是失去了忍耐力,动手在即。魏平的话,算是给大家提前吹风,造一番舆论声势吧。
钦差的队伍在连江呆了一天,他们没有停留,径直奔靖安而去,孟聚随着队伍前行。现在,孟聚的身份十分尴尬,他虽然是东平的主人。钦差们却把他当未定罪的犯官看待;说他是犯官,但钦差们的行程、伙食、住宿和安全保卫等一应问题都得由他操心。光是服侍三个钦差也就罢了,但钦差队伍里上上下下几十号官员和两千多官兵,要操心的细琐事情实在太多,光是安排他们的住宿和伙食就繁琐得不得了,更不要说洛京来的这群官都是难侍候的主,不光是住宿,他们还经常提要求这个那个的,孟聚忙忙碌碌奔上走下的,却连个名头都没有,他说不出的郁闷。
太昌九年八月五日,钦差队伍一行终于抵达靖安。
到了东平刚安顿下来,魏平就提出了要求:“带我们到都督府看看。”
孟聚心里嘀咕,这帮家伙还有看第一现场的意识?但对方既然这么说了,他也没办法,把钦差们带到了都督府那边去。
黄昏下,都督府人烟萧瑟,杂草丛生。大片建筑的轮廓隐藏在夕阳的阴影里,透出一股黯淡和陈旧的味道来。都督府的卫兵和杂役们已被东陵卫遣散,官员们们大多也被抓在东陵卫的院子里。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一些老幼妇孺居住。看到大队东陵卫的兵马从正门开进来。住户们吓得脸色煞白,急匆匆地躲了开去,谁也不敢凑上前来观望。
虽然时间已过去了一个,多月。但那晚交战的痕迹依稀犹存。那些倒塌的围墙、生锈的箭头和青石板上斑斑的血迹,默默在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过残酷的战斗。
看着眼前弃瑟的景象,几位钦差都沉默不语。沿着都督府的路。他们一路慢慢行走着,神色凝重。
看到钦差们脸色沉重,随行的人们都不敢说话,一行人象幽灵一般走在那荒芜的树林中。
“长孙都督是在哪里那个的?”
魏平问得有点没头没脑的,但孟聚却明白他的意思。他领着钦差们走到那晚的空地土,指着一片地面说:“就在那里。”
看着那片毫无异状的褐红地面,几位钦差神情都十分凝重。然后。他们上前对那片空地默默鞠了一躬。南木鹤还轻声祷告了几句佛经。
魏平转过神来,看到孟聚站在一边无动于衷的样子,他脸上出现
“孟镇督,不管你与长孙都督恩怨如何,如今他毕竟已经往生了。死者为大,你上来念两句佛经化解恩怨两句也是好的。”
孟聚微微躬身:“中承大人有令。卑职不敢不从。只是卑职与长孙都督之间仇深似海,杀他的命令,是卑职亲口下达的。所以,卑职不愿违心行那虚伪之举,请中承大人见谅。”
魏平眉头轻轻一蹙,旋即很快又松开了。他轻声“哦”了一声转身不再看孟聚了。
看完那晚的战场和长孙寿殒命的的方,魏平又问:“孟镇督,长孙都督死了,都督府的长史、参军等官员们呢?他们都在哪?我想见他们。”
孟聚一下头大,那帮家伙至今还被关在蒋安署的黑牢里呢一而且让这帮家伙被关在黑牢里一个多月,满腹怨毒的,见了钦差,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见到孟聚在那踌躇犹豫,魏平微微抬高了声量:“嗯?孟镇督?”
“请中承大人稍等,卑职这就去请他们过来。”
孟聚退下来找到部属们,他急地把事情说了,然后告诉欧阳辉:“欧阳督察,你立即拿我的手令去靖安府那边提人。给他们换上好点的衣裳,警告他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欧阳辉脸色凝重,他知道这个任务担子不轻,拿着孟聚的手令小跑着一路过去了。孟聚回到钦差们身边继续陪同,他陪笑说:“因为钦差过来,我们把都督府的闲杂人等都清遣了,免得他们叨扰了钦差的清净。”
魏平身后的高斌出声叱道:“真是荒谬!都督府内文武佐官,怎么就成了闲杂人等呢?还有,你们东陵卫怎么能插手都督府的事?”
孟聚对不动声色的魏平还有两分恐明,但对这个呼呼喝喝的兵部高侍郎他真的一点不怕。他平静地望高斌一眼,淡淡说:“高侍郎说得很是,这事是我们想岔了。”
看到孟聚的眼神,高斌不由心中恼火。
在来这边之前,高斌对孟聚只有一点粗浅的印象,他只知道,东平的孟镇督是个很能打的边将,行事也很莽撞,他杀了长孙寿,长孙家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开始时,高斌压根没把他放眼里:不过一个粗鲁无文的边塞武夫罢了!这种人,只会打打杀杀,身为兵部侍郎的高诚见的多了。虽然朝廷现在还需要他,但只要自己略施小计挑拨他一下,便能让他暴跳如雷,破绽百出,说不定当场就惹恼了魏中承,那朝廷自然会收拾他了。
但接触下来,高斌渐渐觉得了异样。这位孟镇督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粗鲁武夫,反而更似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对着他,高斌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对方从不与自己正面对抗冲突,但就那淡淡的只言片语,甚至那淡淡的眼神,就能让高侍郎感觉浑身不自在。但要真的说对方有哪不恭顺吗,他却又说不出来这种让上司别扭又没挑不出错的技巧。即使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吏都未必能具备。
现在,事情跟预想压根是颠倒了,是对方不动声色,自己反倒被挑拨得暴跳如雷、破绽百出。
高斌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边塞武夫,其实很不好对付,其心计和手腕并不在洛京的朝臣之下,偏偏自己还得端着钦差的架子,很多事不能跟他较真。
魏平轻轻摆手:“孟镇督,都督府内的官佐,什么时候能到呢?”
姜果然是老的辣,魏平一出口。便问到了孟聚最担心的问题。他含糊答道:“中承大人,卑职已经派人去请他们了,应该很快会到吧。
魏平眯着眼睛望了一阵孟聚,点头道:“那就好。孟镇督,长孙都督已经往生,就算按孟镇督你说的,他是罪有应得。但若是他的佐官们也出了什么意外朝廷会很不高兴的。
孟聚背上出汗,他微微躬身:“卑职明白。”
“来,我们且边走边等吧。”
顺着都督府冉的道路,魏平缓步而行。众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望着都督府内的建筑和草木。御史中承显得很是感伤。
“十八年前,老夫来过一趟这里。那时,东平的都督还是元正义。老夫也不过是一个,刚进御史台的年青人。呵呵,元都督年少气盛。就在这道上,他把来东平办差的老夫刮得狗血淋头啊!呵呵,那一幕。如今犹是历历在目啊!”
望着远处的建筑,魏平感慨地说:“那时怎么也想不到,老夫能做到御史台中承的位置,元都督却是英年早逝,没到四十就病逝往生了。。可惜了,元正义都督是个有本事的人,他若是还在,六镇大都督是轮不到拓跋元帅做的。
孟镇督,你还年青。到了老夫这今年纪,却是看得明白了。要战胜一个。人,不需将他打杀,只需比他活得更久,你就赢了。”
“中承高见。只是若按中昼这么说,金山寺池塘下缩头不出的老王八,那岂不是无敌天下的第一高手?”
魏平一愣,众人都是脸上变色:这个小镇督也太大胆了,竟敢讽刺中承大人是缩头王八!(未完待续)手机看本书请上拇指书海阁
二百零二 走访
复平愣。(网络书海阁etn)随即放声哈哈大笑,并不似甘与。大家众才懈”冰。高斌瞪了孟聚一眼,孟聚还以他一个亲切的笑容。
大家顺着都督府的道沿途走了一圈。望着都督府内熟悉的景色。魏平的神色舒缓不少。他一路指点着都督府内建筑和园林,一路给众人解说当年的风貌,脸上流露缅怀之色。一行人绕着园林转了一个圈回来时,日头已经西落,落日的黄昏映照在松林黝黑的轮廓上。
魏平问:“孟镇督,都督府内的官佐,他们还没到吗?一个都没来?”
孟聚心中暗暗叫苦,靖安城池方不大,钦差召唤官佐们迟迟不到,这实在无法解释。
他正想该如何回答呢,恰在这时,几辆马车穿过都督府的大门出现了。孟聚如临大赦,赶紧喊:“他们到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名东陵卫军官带着一群人快步走过去,走在前面的正是东平陵署廉清处督察欧阳辉。孟聚一眼望去,依稀在人群中认出了吴长史、曹参军、刘司马等官员。
孟聚探询地望向欧阳辉,后者面露得意的笑容,暗暗给孟聚做个手势一这是东陵卫内部的手势,示意安全无事的意思。
欧阳辉对着魏平鞠躬:“钦差大人。都督府内一应官佐,皆已带到。听候您吩咐。”
“哦。”对着官吏们,魏平的神情竟走出奇地和蔼:“都督府的吴长史可在?”
吴文辉长史从人众中越众而出。他跪倒参拜魏平:“下官东平长史吴文辉,拜见钦差大人。”
“吴长史,你具起身。老夫有些话想问你。”
吴文辉顺从的站起身。孟聚盯着他。眉又紧蹙,他实在想象不出,在钦差面前,欧阳辉有什么办法阻止文官们说出那晚的真相。
感觉到了孟聚的目光,吴文辉不敢对视,他偏过头去,低声说:“请钦差大人垂询,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六月十九日晚,你可在都督府内?”
“下官在。”
“那晚,生了什么事?”
吴文辉微微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那晚,下官看到东陵卫的孟镇督率领军队冲进都督府,杀了长孙都督。”
“孟镇督为什么要杀长孙都督。你可知道吗?”
“下官听说,因为长孙都督派遣杀手去天香楼行刺孟镇督,杀害了孟镇督身边的人,激怒了孟镇督,所以遭此横祸。
“孟镇督杀了长孙都督,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这件事的是非区直,下官不是很清楚,也没资格来评判,只能留待朝廷来裁决了。”
“除了杀长孙寿,孟镇督还对你们做什么了吗?”
”。没有。除了杀长孙寿,孟镇督并没有伤害都督府内的其他人。”
“长孙寿的家人失踪,你可知道他们去了哪?”
“下官不知。”
“那晚还生了什么事?”
“其他的事,下官不是很清楚了。”
魏平锐利的眼神扫了吴文辉一眼。后者低着头,不敢与钦差对视。良久,魏平平和地说:“知道了。吴长史,你下去吧。”
接着,魏平又询问了几个官员,回答得都跟吴长史差不多,不偏不倚一其实孟聚知道,这已经是最大的偏袒了。他们没提起东陵卫的兵马抢了都督府内的武库和藩库。也没有提起自己被关进东陵卫的黑牢一个多月的折磨,更没有提起那晚被东陵卫兵马洗劫的钱财。
洛京来的钦差们也看出来,这帮家伙脸色苍白,眼神惊惶,恐怕言不由衷。兵部侍郎高斌站出来突然喝道:“曹参军,有人威胁你们了吗?”
曹参军惊恐地望着站在旁边的孟聚,然后答:“没有,大人。”
高斌大怒,站出来正待再说,魏平已经阻拦了他:“行了,高侍郎。不必再问了。”
高斌急道:“大人,下官看。他们很可疑,其中恐有内情!”
“会有什么内情呢?”魏平不动声色地说:“他们都说没有了。”然后,他转向孟聚,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孟镇督,长孙寿曾遣人行刺你?你看起来没什么伤啊?”
“卑职侥幸逃脱了,并未受伤,只是两名同伴身死,卑职深为痛心愤慨。(网络书海阁etn)”
“刺客在哪里动手?”
“启禀中承大人,就在城中的天香楼。”
“你带我们去看看。”
于是一行人从都督府出,直奔城里的天香酒楼。在道上,孟聚找个机会偷偷问欧阳辉,他到底怎么堵上官员们的嘴?
欧阳辉小声地说:“大人,我逼着他们每人吃了一颗药丸,然后告诉他们这是东陵卫独门秘方的毒药,只要我们才有解药。我还告诉他们。你们的老婆小孩等家人都在我们东陵卫手上,要想他们平安无事,等下在钦差面前就不要胡说八道。”
“东陵卫的独门毒药?欧阳,我们有这玩意吗?”
“呵呵,当然没有,这是唬他们的。总算成功了!”欧阳辉低声笑着。神色很是得意,显然为能帮镇督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感到很得意。
孟聚笑着拍拍他的肩头以示鼓励。却低声说:“欧阳,这个主意。。不见得是你想出来的吧?”
欧阳辉吓了一跳,他连忙坦白:“镇督明鉴,这确实不是卑职的主意。这是孔浑刘真侯督察的肄议,卑职觉得不错就采纳了镇…入神了吧?这您都能猜出来?”
孟聚笑而不答。欧阳辉是个很好的行政官僚,在处理行政事务上他有很高的才能。但这个主意又阴又损。阴狠中又透出几分江湖味来,这是江湖大盗勒索敲诈绑票的手法。不是欧阳辉这种官僚能想得出来的。倒是刘真这种一线六扇门好手,他们长年跟黑帮匪帮打交道,早磨炼得奸猾如鼠了,他们想出这种阴招来才是一点不稀奇。
华灯初上时候,车队抵达花街。
这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辰。看到一长串的车队停在天香楼门口,天香楼的杜掌柜喜笑颜开地迎上来,但很快,笑容在他脸上凝固了:车队上跳下大群的官兵,迅冲入了天香楼的大厅里。
官兵们如狼似虎地冲进楼里,踹开一间间包厢的门,把正在吃饭的客人们都给赶了出去,一片凶恶的叱骂和鬼哭狼嚎声响彻整今天香楼。
“这,这是咋回事?”杜掌柜吓得腿脚软:“难道,官府要来查抄我们天香楼了吗?”
孟聚进门时,恰好看到杜掌柜魂飞魄散地软在当场,他喊道:“老杜,还不过来恭迎钦差!”
看到孟聚,杜掌柜如见救星。他踉踉跄跄地跑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两名金吾卫士兵先按着他给魏平磕了个响头。好在借着磕头的时间,老杜总算搞清楚了形势,喊道:“草民拜见大人!”
“免礼起来吧,这个,就是天香楼的老板吧?”
魏平笑吟吟地说对着底层的小官吏和老百姓,魏中承一向显得很是平易可亲。只有他身边的侍从和有一定身份的官员,才有资格领教到魏中承的威严和肃杀。
“是,这个就是天香楼的老板杜掌柜。那晚的事,他也在场的。”
“哦?”魏平诧异地望了一眼杜掌柜:“找个清净的地方,杜老板跟我们聊下吧。”
对于天香楼,孟聚已是熟门熟路了。不用杜掌柜说话,他已经先说了:“三楼的贵宾包厢,勉强还算干净。卑职斗胆请中承大人移步。
众人于是上三楼,在包厢里分主次坐定。魏平吩咐道:“杜老板,听说孟镇督出事的那晚,你也在场?”
“是是
杜掌柜原先还能对答自如的。但一路上来时,有相熟的陵卫军官声告诉他,这位老头是朝廷的二品大员御史中承,让他说话注意点。杜掌柜当场被吓得魂不附体:在他看来,孟镇督已是顶天的大人物了,这老头居然比孟镇督更了不得?
看出这位酒店掌柜心中恐惧。魏平的声色更和蔼了:“老杜,不要怕。慢慢说来吧,那晚,你见到了什么?”
看着魏平和颜悦色,杜掌柜心中恐惧稍定。他战战兢鼓地说了那晚的经过其实也没多少事,就是孟聚过来吃饭,然后孟聚走人,接着刺客就过来堵门杀人,孟聚因为走得快幸免于难。
魏平听得微微蹙眉:“这么说,杜掌柜那晚你并不在场?你也没见到刺客?”
“呃,大人明鉴,我在场,但确实没见到刺客看到魏平脸色不悦,杜掌柜连忙说:“大人。(网络书海阁etn)刺客杀进来时,当时包厢里的两位陵卫长官都战死了。但我们天香楼有一个歌姬在包厢里。她该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哦?这就弃怪了,既然那歌姬看到了刺客的面目,为何刺客们不将她灭口?”
“小民想,可能是歌姬长得漂亮,那帮刺客不忍心吧?”
魏平轻拍桌子:“荒谬!刺客既然敢来行刺东陵卫镇督,那自然是无视生死的亡命之徒!这样的人,岂会有不忍心之事!杜掌柜,你将那歌姬唤来,本座要亲自问询她。”
旁人见欧阳青青,那是要约见加恳请。但钦差大人要见,那自然毫无问题。杜掌柜屁颠屁颠地出去,孟聚还在他身后喊了一声:“老杜。催着点,别让钦差大人久等了!”一孟聚太清楚了,不管客人来头多大,欧阳青青那小妮子爱端架子的习惯是改不了的。即使知道是自己来,那小妮子都敢让自己等上半天。万一这次她不识轻重让钦差也等上大半天,大家就难堪了。
好在这次欧阳青青大概也知道事情紧急,没敢摆什么架子。只听包厢的门轻轻敲响,一个,纤细觊丽的女子如行云流水般缓步进来,欧阳青青盈盈跪倒:小女子欧阳青青拜见诸位大人。”
看到欧阳青青这么款步进来,众人顿感眼前一亮。
“民女欧阳,你抬起头来答话!”
欧阳青青缓缓抬头,于是,一张清水出芙蓉的清新俏脸呈现在众人眼前,蛾眉螓,柳眉如丝,美目盼兮,顾盼之间,那种楚楚的风情令人心颤神动。
孟聚等人见过多次了还不觉得如何,但洛京过来的官员们却是看得目瞪口呆。谁都想不到,在这苦寒的边塞之地。还有这般美丽的女子
高斌最是不堪,他半举着茶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面,连嘴角淌着口水都没现。
刚刚还说刺客不可能怜香惜玉的,但看到欧阳青青,魏平立即明白过来,他捋着长须叹道:“难怪,难怪了,国色天香,我见犹怜何况那些武夫呢?欧阳姑娘,你且起身说话吧。”
“是,谢大人。”
诀阳青青偷眼瞄了下。看着面前坐着的老人仪态威严心”却其是和蔼。众多军官和侍从如同众星伴月般围着他,就连孟镇督这样的大人物都只能在他身后站着。于是,她立即知道,这位老人一定是朝廷的大官了。但看着老人脸上的神色甚为和蔼,欧阳青青却也不怎么害怕。
“大人召唤小女子前来,不知有何吩咐呢?”
“欧阳姑娘,本座有些话想要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对答,不得隐瞒、虚假!”
女子万万不敢。”
“欧阳姑娘,今年的六月十八日晚上,你在何地?”
欧阳青青低着头,垂下了长长的眼捷毛,她轻声细语地说:“大人您说的是孟镇督遇刺的那晚吧?那晚小女子就在天香楼陪孟镇督吃饭。恰逢此事。”
“你且把事情经过详细说来。”
于是欧阳青青轻声柔柔地说了事情经过。事情经过并不复杂,无非是孟聚当晚来吃饭,有事先走了,欧阳青青和王柱的侍卫王柱还在包厢里,结果遭遇到一伙刺客的袭击,王柱当场战死。还有一名侍卫返身回来看情况的,也是战死当场。
魏平问了几个。问题,欧阳青青轻声细语地答了,于是大魏朝的御史中承缓缓颌。
朝廷有令,朝廷官员不得狎妓。孟聚身为东陵卫镇督,却是公蔡出入这种风花烟尘之地,这很明显不符合朝廷禁令。但现在朝纲混乱,官员堕落,哪怕再古板的官员都不可能拿这种小事来做文章了。
以魏平的眼光,他能看出,天香楼杜老板和这个歌姬的表现出来的惊惶是真切的,自己的到来,确实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事也就是说。东陵卫事先并没有与他们串供,那晚孟聚确实遭到了刺杀。
他望向孟聚:“孟镇督,那晚的凶手抓到了吗?”
孟聚躬身答道:“镇督大人。东陵卫当晚封城大索,全力搜捕,一个时辰后就现了五名凶手的下落,但他们已经被人灭口了。据查。这几个。杀手都是外地请来的,本的帮会与此事并无牵涉。”
魏平不动声色地颌,他知道的孟聚没出口的意思:有能力从外地请来七名杀手事后又能迅将他们灭口的人,除了长孙寿以外还真没多少人了。
“你怀疑是长孙都督指使的,于是你就杀了他?你可有证据吗?”
孟聚很坦然地说:“中承大人明鉴。这种事是不可能留下证据的。但长孙寿事后也承认,此事确实是他干的。”
魏平脸寒似水,冷哼一声:“跋扈!你光凭怀疑就把一省都督给抓起来杀了,倘若我大魏朝官员都象孟镇督你这么乱来,天下不大乱了!”
孟聚深深低头:“末将行事莽撞。已经知错了,正在深切反省。”
魏平深深凝视他一眼:“孟镇督。你不光是莽撞而已!”
他也不多说,转视左右:“高侍郎,南木参议,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吗?”
南木鹤微微躬身:“中承大人神目如炬,已把事情弄清了,下官没什么要问的了。”
高斌一直盯着欧阳青青,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魏平问话也不答。魏平微微蹙眉,加重了声量:“高侍郎?”
“啊,啊!中承大人,您找我?”
看到高斌那副神刨直到的样子。魏平心中不悦。他一拂长袖,起身而去:“走吧,我们回去。”
于是众人都跟着起身,跟着魏平下楼。在待要出天香楼大门时,魏平才注意到:“怎么?高侍郎去哪了?”
众人左右环顾,这才现,不知什么时候,一直跟在魏平身后的高斌不见了。
魏平却也没在意,以为高斌是在找地方解决内急了,他说:“那我们就等一下高侍郎吧。”
大家站在门口等了好一阵,却还没见高轼过来。魏平有点不耐烦。吩咐身边的随从:“你去找下高侍郎,看看他在干什么!”
随从刚要出,只听见楼上传来一阵惨叫:“救命啊,救命啊,打人啊,打死人了然后还有女子吱吱喳喳的惊呼和哀求声:“不要打了!快来人啊!”
众人面面相觑,钦差驾到,大批官兵护驾随从,竟有人敢在这里动人?
魏平脸寒似水,他沉声道:“谁在这边闹事?来人,把他们带过来!”
左右官兵应声而去,过了一阵。带队的军官脸色尴尬地回来了。他低声禀报:“钦差大人,打架的人是高侍郎和这里老板杜掌柜。”
众人都感到意外,高斌是钦差副使,朝廷的兵部侍郎。以他的身份。怎么会跟一个。边塞城的酒楼老板打架。
魏平皱眉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闹起来了?那个姓杜的敢对钦差不敬吗?”
“这个。小的不清楚。但小的亲眼所见,是高侍郎和随从在打那个姓杜的。没有钦差大人您的命令。!卜的不敢插手,回来报告了。”
“你去把他们带来高斌和那杜老板,都带过来。
“是!”
军官领命而去,过了一阵,他带着高斌和杜掌柜出现在魏平面前。高斌和手下的随从们气喘吁吁,显的很愤怒的样子;而杜老板则是脸青鼻肿,被揍得很惨。两人都是衣衫凌乱。欧阳青青跟在他们身后,神色惊惶,花容失色。
见到他们这副样子,魏平
足与。他沉声喝道!“杜掌柜。你如何敢轻慢钦差。要插皿,讣钦差不敬,这可是大不敬的行径,论罪可斩的!”
杜老板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喊道:小民不敢小民冤枉啊!”
高域看得不耐,跳出来又揣了一脚杜掌柜,嚷道:“中承大人,这厮确实是刁民,竟敢讹我银子!此等胆大包天的刁民,不好好教,那还不翻了天!孟聚,这是你的辖区,你们东陵卫还不把他抓起来!”
杜掌柜吓得脸白如纸,颤声叫道:“钦差大人饶命,钦差大人饶命!小民不敢了小民不敢了!”
孟聚听得一头雾水,他是最清楚老杜的,这是个本分的生意人,平时连道上的江湖人物都不敢得罪,又哪来这么大胆子去讹诈朝廷的钦差?
他沉声道:“老杜,这是怎么回事?你讹了钦差大人银子?还不快快交出来?”
老杜抬起头,涕泪交加。他喊道:“孟镇督,冤枉啊!民岂敢的罪钦差大人,只是钦差大人要的东西。小民实在没办法啊!”
孟聚不动奂色扫一眼高斌,说:“高大人要什么了?”
“高大人说,他说杜掌柜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高斌脸微微一红,咳嗽一声说:“中承大人,我看这位欧阳姑娘技艺娴熟,颇有灵气,想把她请回洛京府中的器乐班子里教导一番,将来太后寿辰之时也可以让她表演,让太后老人家开心一下。大人,您想想。能给太后演奏,这是多大的福分!可这酒楼老板甚是卑鄙黑心,竟敢漫天要价,我都许给他三千两银子了。他居然还是不肯松**出欧阳姑娘的赎身契!
此等黑心商人,那不是明摆着要讹我银子吗?他这样,还是对太后不敬,不揍他一顿,岂能平息我心头之怒!”
望着高斌那张得意洋洋的嘴脸,魏平脸上皱纹微微抽搐,他皱着眉头盯了高斌一阵,转过头去,那神情像是不想再看一堆狗屎。
孟聚和南木鹤交换了个眼神,二人都看出了对方的眼神:“高斌这厮是个草包,不足为惧。”
高斌说得好听,什么器乐班子。什么太后诞辰,但这里谁不是眼光雪亮,都知道高斌分明是看上人家小妮子漂亮动色心了,想把人买回府中做玩物罢了,结果碰到老板不愿出售,高大老爷脾气作怒上心头揍了对方一顿。
男人都好色,官员们狎故买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那是私底下的事。身为钦差穿着官袍正在执行公务时却动起了色心,遭到对方拒绝后又大打出手高斌干出这种有**份的事,不光他自己丢脸,连同为钦差的魏平都感到脸上无光了,这厮居然还不识羞耻,还这样威风凛凛地到处张扬,真是丢尽了朝廷的脸。
杜掌柜喊道:“高大人,不是小人驳您面子,也不是小民贪财,实在是小民不能啊。欧阳姑娘,她的身份不同别的小民不敢做主啊!”
高域气势汹汹地喝道:“胡说,分明是你这厮故意想讹我银子!你是酒楼的掌柜,怎会做不得下面一个歌姬的主!”
被高斌的气势吓倒了,杜掌柜讷讷地不敢再说。这时,却听见欧阳青青温柔的声音响起:“这位大人。您错怪我们杜掌柜了小女子确实是已被人赎身,已经身有所属。您的好意小女子委实没办法接受。只能谢绝了。”
欧阳青青对高斌深深一鞠,后者一愣,却是皱眉道:“欧阳姑娘,这怎么可能?你若是有了人,怎么还可能留在天香楼里?你莫不是敷衍我的吧!是谁赎的你,你告诉我!”
欧阳青青粉脸微微绯红,她偷眼望了一眼孟聚,后者顿起不祥的预感:小女子确实已被赎身小女子是孟镇督的人。”
一瞬间,孟聚天旋地转,有种被五雷轰顶的感觉。他想开口分辨。但恰好接触到高斌投来的怨毒目光,孟聚一愣,却想这时解释分辨的话,莫不成让大家以为自己在怕高斌,把女人都吓得拱手相让了?
若这个名声传出去,那可是臭大街了。相比之下,私下买了一个歌姬。这算得了什么。
他笑冷吟地回望着高斌,却不说话。一副很同情的样子。
看到孟聚嘲笑的笑容,高斌顿时火冒三丈。但这事他又不占理。倘若对方只是个。无权无势的老百姓。他还可以强行抢过来,但孟聚同样是手握兵权的朝廷官员,这又是在他的辖区里,闹起来,自己肯定占不到便宜的。
高斌羞怒交加,脸红一阵又白一阵。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魏平眯着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他望望孟聚又望望高斌,脸露怒意。低声道:“胡闹,成何体统!”他一拂袖,就这样转身走了,那句话也不知是在骂高斌还是孟聚。
众人愣了一下,这才连忙追出去。孟聚临走前还回头狠狠盯了欧阳青青一眼,却见那小妮子低垂着头。一副做错了事不敢抬头的惊惶。在嘴角处却是不经意地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看着这笑容孟聚感觉心里象有只小虫子在爬啊爬啊爬,痒得不得了。
“老杜,你再这么胡说八道。老子回头录你的皮!”
抛下了一句狠话,孟聚急匆匆地追着钦差出去了,但他自己都觉的。这话说得软绵绵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手机看本书请上拇指书海阁
二百零三 惊讯
识上,本来是在陵署里定下酒宴的款待钦差行的。(网络书海阁etn)但口。天因为出了高斌的事,魏平等人都觉得脸上无光,没了赴宴的心思,于是宴席也就取消了。只是在晚上八时左右,那位卫管领来找孟聚,通知他说,钦差魏中承要见他。
孟聚跟着匆匆过有钦差一行人住在靖安知府稗门里,他跟着卫管领穿过了悬挂着“明镜高照”的前堂。来到了县衙后院的花园中。
在花园的凉亭里摆着一张文案。大魏朝的御史中承魏平着薄青衫手持毛笔,正坐在案前写着什么,几盏灯笼在夏日的凉风的摇晃着。看到孟聚穿过花园的小经过来,魏平也不起身,而是用毛笔点了点对面的座位:“孟镇督,坐。”
“谢中承大人赐坐。”
孟聚告一声罪,轻松地在座位上坐下。正是夏夜,星空明湛,繁星若尘。花园中草木繁茂,不知名的虫儿在吱吱地鸣叫着,凉风阵阵,透出一股夏日夜晚的闲逸气氛来。
听着那鸟声虫鸣,魏平盯着案前的文稿,久久没有下笔。孟聚也不敢打扰,屏息静气地看着。
最后,魏平搁下笔,长叹一声:“毕竟老了,灵思枯塞,做不出诗来了。”他推过写了一半的文稿,在案边的水盆里洗了手,眯着眼睛看了一阵孟聚,说:“孟镇督,这两天我们在靖安,承蒙你费心款待了。”
“不敢,能接待中承大人,这实乃察职的荣幸。只是卑职年轻没经验。很多事都做得不够稳妥,让大人您见笑了,卑职很是抱歉,还望大人包容宽恕。”
魏平微微一笑:“明天,我们打算就要离开靖安前往怀朔了。”
钦差明天就要走了?孟聚微微吃了一惊:“大人,您明天就走了?这么急?”
魏平微微颌:“事情弄清楚了。我们也该离开了。今晚特意召孟镇督您过来,也是为了道别说几句话吧。”
孟聚竖长了耳朵,等着魏平宣布朝廷对自己的处置。但魏平却是久久没说话,半天才慢慢说:“孟镇督。你对拓跋六镇,是怎么看的?”
孟聚吓了一跳:“拓跋雄?”
“嗯,正是拓跋侯爷。我们明天就要前往怀朔,我想听听你对他的看法。”
孟聚沉吟,然后说:“中承。末将与拓跋元帅素有宿怨,这是北疆尽人皆知的事。所以,由末将来评述拓跋元帅的话,怕是有诋毁之嫌。所以,中承大人最好还是虽寻他人打听为好。”
魏平捋着长须摇头道:“孟镇督过虑了。你与拓跋侯爷的过节,本座也略知一二。本座既然向你询问,就不怕你诋毁他。孟镇督你只管说出你的看法就好,真情如何,本座自会判断何况,本座也相信孟镇督你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
“如此中承大人这么说,那卑职就孟浪了。”
孟聚低头沉吟,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他本想趁机好好给拓跋雄上点眼药,但事到临头,他想来想去,才现自己对那个平生大敌的了解,竟是少得可怜。对六镇大将军的性情、脾气和作风,他是一点不知情一不过这也是难怪的,毕竟二人只见过一次面。
“就末将看来,拓跋侯爷是一位胸怀大志与野心的枭雄。”
“枭雄?”魏平的神情并不显得如何惊奇,只是淡淡问:“何以见得?”
“侯爷胸有韬略,志向深远。颇有杀伐果断之风,行事果决对政敌毫不容情,从不为朝廷的律令和戒条束缚。侯爷气魄宏大,将北疆六镇视为自己的私地,而把北疆边军当做他的私军。对于敢插手北疆事务的人,他一律坚决打击,毫不留情。
拓跋侯爷善于收买人心,常常包庇、纵容对那些掌握实权的边军将领。放纵他们胡作非为,即使他们触犯了朝廷律令也照样包庇,以此来笼给人心
比如申屠绝。北疆边军中,只要旅帅以上级别的军官,都由侯爷亲自任免,所以北疆边军中,但爷心腹密布,爪牙无数。
侯爷不但掌控北疆的官府和军队。还结交黑道,培养出了北疆势力最庞大的地下黑帮“黑狼帮”势力遍布北疆任何一个角落。侯爷在北疆军界名声赫赫,颇得军心,北疆人素有,只识大将军,不知有朝廷。之说。
而对于那些忠于朝廷、不肯投靠的朝廷官员,侯爷则将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用尽各种击、压制。尤其是对付我们东陵卫,因我陵卫是陛下亲军,不可能屈服于侯爷。为了在北疆铲除我们东陵卫。侯爷用尽各种手段,弹劾、下毒、行刺、暗杀、煽动兵变,无所不用其极。
以前申屠绝杀害叶镇督时,侯爷还假惺惺地向朝廷谢了一番罪;到最近赫连八山谋害江镇督时,侯爷连谢罪这个。最新章节haoshuk幌子都不要了,可见侯爷的势力在北疆日益坐大,他已不再畏惧朝廷。所以,卑职认为,朝廷对此应该有所考虑才是。”
魏平不动声色地抬眼扫了一眼孟聚。这年青人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他没有破口大骂拓跋雄如何卑鄙无耻无耻、作恶多端,而是着重强调拓跋雄雄心勃勃、栽培黑道、大权独掌、收买人心、跋扈自用、残害忠良等方面这是朝廷最为忌惮的人臣大忌了。
魏平淡淡一笑:只是这么粗浅的伎俩,就想激得自己上当,这年青人也未免想得天天真了。
“孟镇督,按你说,拓跋侯爷是别有异心了?”
“这个”末将心中虽有揣测,但实不敢明言。”
“你呢?孟镇督,你是朝廷的忠臣吗?”
话的时候,魏平目光炯炯地盯着孟聚的双眼:“你与拓跋侯爷不睦。是为了朝廷,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呢?”
孟聚微微一惊,御史魏中承的利害果然不是浪愕虚名,他不但敢说。而目光犀利,直指人心。
“中承大人,末将对陛下、对朝廷忠心耿耿!”
魏平紧逼不舍:“呵呵,拓跋侯爷也说他对朝廷很忠心!他还是陛下的叔叔呢!”
“中承大人,末将曾有闻,要真正认识一
不要看他怎么说。而要看他怎么做!拓跋侯爷把持六略遮天、残害忠良、包庇凶犯、跋扈无上甚至拥兵自重胁迫朝廷,这样的人。朝廷还相信他是忠臣吗?”
魏平漫不经心地说:“残等忠良、跋扈无上、拥兵自重?孟镇督。你是在说拓跋侯爷还是在说你自己呢?你擅杀长孙都督,这算不算残害忠良?你攻打武川边军,这算不算兴兵作乱?”
孟聚脸红耳赤地起身欲解释,魏平摆摆手:“孟镇督,你不必解释,我知道事情的经过,也知道你是有原因。但无论什么原因,朝廷既然制定律令,那就得遵守。在我看来,你和拓跋元帅,都算不得谨守臣道的人。”
孟聚起身深深鞠行:“卑职行事莽撞,深感惶恐。但卑职确实与拓跋侯爷不同终于如何不同,孟聚一时却也说不出来。
魏平摆摆手:“今晚不是正式场合,我们也不必拘这些虚礼。当然。同样是触犯朝律,你与拓跋元帅又有所不同,东陵卫在北疆处境艰难。连续有数位镇督遇害,此事要说拓跋侯爷一点责任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你做事出格一点,也是为了自保,这个,朝廷也是明白的。
孟镇督,你的事,我以前也听过一些。你是个重情义的人,朝廷对你一直非常你重,你也不要辜负了朝廷的这份信任才好。”
刚刚还说孟聚乱来,现在忽然就说朝廷非常倚重他
倘若不是孟聚清楚对方的底细乱他真要以为魏平脑子出问题了。
好在孟聚清楚对方的底牌,知道朝廷最终在北疆还是要依靠自己的。耻前面说得严峻,无非是怕孟聚翘尾巴,故意先敲打他一番罢了。
“中承大人明察秋毫,能了解卑职的苦衷,卑职实在感激不尽。”中
魏平微微捋着长须微笑着,他忽然问:“孟镇督,你说拓跋侯爷有不臣之心微倘若你不幸而言中,那你打算怎么办?”
孟聚响亮地答道:“倘若真有这么一天,卑职身为东平东陵卫长官。孟然要竭尽全力兴义兵保家卫土,与叛军誓死周旋,绝不让他们踏足我东平半步!”
魏平微笑着,他淡淡说道:“如此,老夫就拭目以待了。”
他望望天色,说:“夜深了。老夫明天还要启程,就不留孟镇督了。镇督,好好干吧,很多人都很看好你呢!”
孟聚躬身行了一礼:“中承大人晚安,末将告退了。”
望着孟聚的背影在夜幕中的花园小径上消失,魏平眯着的眼中流露一丝寒芒。
他摊开刚才写了一半的文稿。就着案上灯笼的光亮,御史中承一笔一划继续写着奏折:“臣观东平同知镇督孟聚,其人虎行狼顾,心胸狭窄,性情暴戾,悦逆桀骜,好杀反复,双眸不正,目无尊柬上下,言辞中更有诸多狂妄柜禁之处。以微臣浅见,此人恐非我朝廷良臣,不足为倚,只是如今北疆多事,不得已而用之。
孟聚性情刚毅且颇具才干,此人若坐大,将来必为我大魏朝的之患,宜应早除。此人若为祸,其惨烈恐更在拓跋六镇之上。
吾皇万岁圣安,微臣魏平磕再拜。”
钦差队伍来东平只待了两天就匆匆离去了,孟聚将他们一直送到了东平与武”的省界上。在省界的那边。最新章节haoshuk新任的武川都督李猛的正领着一众边军将领在恭候钦差大驾。
虽然前几天大家还打得死去活来的,但今天当着钦差的面,东陵卫与边军都表现得很克制。在那条作为两省分界的小路两边,身着黑色制服的陵卫军官和褐色制服的边军军官冷冰冰地对视着,但谁都没有主动叫骂武者动手。
在对面的边军将领人群中,孟聚努力用目光梭巡,想找到申屠绝。但他望来望去,却怎么也没办法在人群里找到那个令自己刻骨铭心的身影。
见到孟聚这么肆无忌惮地盯视。边军那边有人重重地“哼”了一声。
孟聚循声望去,却是看到了一个。脑袋亮的大光头。他那魁梧的个头即使在一群高大的边军军官中照样高出一个头来,给人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两人目光对视,那光头对孟聚憨厚地咧嘴一笑,露出结巴的牙齿。他的笑容,让孟聚想起了森林中的狗熊。他径直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孟聚一番,响亮地问:“孟镇督?”
“嗯。阁下是?”
“我是赫连八山。”
孟聚一挑眉,没想到眼前这个粗扩甚至显得有些鲁莽的汉子就是与李赤眉齐名的北疆名将赫连八山。
孟聚打量着这个久闻大名的对手。对方面相粗扩,有一张质朴而憨厚的脸,浓眉大眼,鼻子粗大,嘴巴很阔,久经风霜的粗糙皮肤,下巴微微翘起。
一眼望去,赫连八山给人一种很憨厚、粗矿印象,但孟聚早过了以貌相人的年纪了,他记得太清楚了,当初的申屠绝,不也是扮出一幅忧国忧民的大老粗样子嘛?能在边塞混成将军的武人,光凭拳头大是没有用的,更要紧的还是脑子。能混到名将这个级别的,那更是要非得出类拔萃的运气和脑袋才行要做一个名将,不是说什么仗都能打赢,而是清楚什么仗能打什么仗一见就要跑。
“赫连将军,久仰了。找我有事?”
“没啥事,就是打个招呼,让孟镇督认识我一下。”赫连八山咧嘴笑道:“孟镇督,看好了,我就是赫连八山!你可要记住我的样子啊!”
孟聚淡淡道:“我记住了,赫连将军放心吧,以后清明我会常常给你烧纸钱的。”
赫连八山哈哈一笑:“孟镇督真是好一张利嘴!希望你的手底功夫也跟你的嘴一样硬吧!”
两人对视了一阵,同时移开了目跟一个满怀恶意的男人对视。这毕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分手告别的时候,魏平和南木鹤都好好勉励了孟聚一番,鼓励他好好加油。做朝廷。几潢擎天巨柱。看到孟聚在这边跟钦差言语亲热,那边典帜一军将领们都大皱其眉,他们都在担心,钦差会袒护东陵卫这边。
孟聚一行送人就送到了省界上。然后看着钦差的队伍在边军将领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离去、消失,他才慢慢松了口气这一趟钦差过来。真把大家给折腾坏了。
他转身对部下挥挥手:“我们也走吧
钦差们去了怀朔。在那边呆了几天。很快就回了洛京,返程时,他们没有经过东平。
孟聚也不知道魏平那老狐狸在怀朔跟拓跋雄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南木鹤遣人过来给他送了个口信。说是跟拓激雄谈妥了,但让孟聚最近安分点,别没事老招惹边军那边。但还是要对边军保持警惧和提防,不可大意。
接到南木鹤的报信,孟聚这才松了口气,知道魏中承出马,拓跋雄不得不给面子,自己闯出来的这桩大祸终于有惊无险地过了。
太昌九年八月十七日,朝廷的驿报也过来了,关于孟聚擅杀长孙寿一事的处分正式公布。驿报上说是“虽然事出有因,然该员莽撞擅权,干犯律令,不可不惩。”这个“不可不惩”的结果就是“责令该督由钦差大臣加以斥,罚薪一年,以做效尤。”一这么算下来,孟聚杀了长孙寿的后果就是损失了几百两银子。
收到驿报的第二天,东陵卫大摆酒宴特来庆贺。孟聚部下的军官和肖恒、易小刀等交好的边军将领们都出席宴会前来庆贺。这晚,因为放下了心头担忧大事,孟聚喝得十分痛快,举杯就干,赢得了四面八方的一片掌声。
看到镇督酒兴颇高,部下们岂不凑趣,到处都是一片嚷声,粗豪的军汉们端着酒碗嚷着:“恭喜镇督大人沉冤得雪,清白昭著”就这样冲了上来,那架势颇有敢死冲锋的气势。
好在孟聚还保持了两分清醒。知道这样下去自己纵是三头六臂也顶不住,被灌了几碗酒之后,他装作醉到的样子,被王九拖了下来,悄悄地离开了宴席。
回到自己家中,是江蕾蕾给孟聚开的门。闻到孟聚满身的酒气,江蕾蕾好看地皱起了鼻子:“呀呀。孟长官你又喝多了!小九,你也不看好孟长官,让他喝那么多酒!”
近来,随着孟聚的威信日益提升,作为他亲随的王九也跟着水涨船高。隐隐有陵署小总管的势头,连几位老资格的督察见到他都要笑脸相待。但王九在外面再嚣张,也不敢对着江蕾蕾和苏变清使脸色,他可是清楚得很,自己只能算孟镇督的“身边人”人家可是孟镇督的“自己人”弄不好在床头上说两句坏话就能毁了自己。
听到江蕾蕾埋怨,王九讨好地笑笑,然后才解释说:“大人兴致很高,又全是各处的长官和边军的将军们,小的委实也不好拦。。
“蕾蕾,不关小九的事。是我自己想喝两口。”孟聚摆摆手:“蕾蕾,有糖水吗?弄碗糖水来给我喝,我进书房看点公文。”
将孟聚送入书房,王九便告辞出去了,但他很快又回来小声地说:“镇督,打扰了。天香楼的杜掌板想求见您。”
“老杜?他来找我干什么?你带他进来吧。”
“呃!”王九脸有难色,他张望了一下左右,孟聚看得大为稀奇:这是我的书房,你怕谁呢?
“镇督,老杜过来还带了一位很漂亮的姑娘,让蕾蕾和变清她们看到了,这怕不是很好吧?我已经把他们带去了衙里的接见房。。
“胡闹!官衙里的接见房,那是谈公事的地方,你带他们去那边干什么呢?”
骂归骂,但其实孟聚还是很欣赏王九机灵的。他穿县了衣裳,带着王九一路过去。
夜晚,军官们大多去参加宴会了,陵署大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巡夜的哨岗在梭巡。孟聚走进官衙的接见室,第一眼就看到了杜掌柜和欧阳青青。
今晚,欧阳青青穿得颇为朴素。素色的青衣粗裙,就跟寻常人家的女孩子一样。只是欧阳青青实在太漂亮了,这么荆叉布裙的朴素打扮。反而更加衬托了她的清丽脱俗。
见到孟聚进来,二人都起立:“参见孟镇督
“免礼吧。老杜,欧阳姑娘,找我有事?”
上次在天香楼那边,老杜和欧阳青青联手拿孟聚当了一回挡箭牌,为这事,孟聚是一直心有不爽的。他正打算这两天过去讨个说法呢,没想到对方到先找上门来了。孟聚猜,这次多半是他们来道歉的吧?
杜掌柜恭敬地说:“孟镇督。这么晚了还过来叨扰,实在冒昧了。只是有一件琐事已经耽搁很久了。不的不过来叨扰镇督您,请您见谅。”
“琐事?”孟聚愣了下:“是什么事呢?”
杜掌柜笑笑
是那种很暧昧的笑容,他回头对欧阳青青说:“青青姑娘,你到外面等一下。”
欧阳青青听话地起身,对孟聚微微欠身,盈盈地出了门。杜掌柜这才从怀中拿出一叠纸张小声说:“镇督,您上次让朱先生来帮欧阳姐脱契小的已经办好了。只是不知为何,您一直没来接人小的猜。您可能是公务太忙了吧?今晚小的把契约和人都给您送过来了,今后,欧阳姑娘就拜托您了。”
孟聚吃了一惊:“什么?我帮欧阳青青脱契?”
“是啊,这是猪拱来说的,也是他帮您办的定契
孟聚紧蹙着眉,他连连摇头道:“胡闹,真是胡闹!”
杜掌柜一愣,连忙解释道:“孟镇督,天地良心,知道是您的事,我可是一钱银子没敢赚啊”。
“不是银子的事猪拱呢?他怎么没来!真是太乱来了!这事,我真的一点不知道。”
杜掌柜笑道:“镇督,这是小事来着,您是要忙大事的人,猪拱没跟您说,也是不想让您为小事操心。您就不要怪他了。镇督,您看,我都把人给领过来了,您就且把八心下了吧。读是欧阳姑娘的身契,打今以后,她就是镇督照洲厂、了。”
孟聚紧蹙着眉,他接过契约打开看了又着,嘴唇呕巴了老半天,最后还是很不舍得地叹气:“老杜。这事还是算了吧。”
要说好色之心,人皆有之。对于欧阳青青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要说孟聚半点不喜欢,那是假话。但他确实没有将对方收入房内的打算。
不是孟聚虚伪道学,只是孟聚心中已经有了叶迦南,确实容不下第二个了。尤其是最近,知道叶迦南复出后,孟聚心中就抱有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奢望:弄不好,叶迦南已经恢复记忆?既然抱有与叶迦南重逢的念头,在这个时候,孟聚怎可能接纳欧阳青青呢?
二来,现在东陵卫与边军斗得死去活来,大战连连,形势危急,孟聚自己都要随时准备跑路的,确实不是贪恋女色的时候,跑路时候弄个累赘在身边那多不方便啊;
三来,因为欧阳青青是王柱的爱人,临终前还嘱托孟聚要照顾她。从名义上说,她还是孟聚的嫂子。虽然说世风日下,确实有人把嫂子照顾到床上去的,但孟聚总觉得这种事太别扭了,他做不出来。
孟聚在说认真的,杜掌柜却当他在假正经。他笑呵呵地说:“人已经赎出来了,这事怎么能算了呢?镇督,我说句真的吧,欧阳姑娘虽然一直在天香楼里,但她却一直出淤泥而不染,性情和脾气都很好,是个很好的姑娘,也请镇督您好好待她吧!
真的,若不是镇督您,若换了别人,哪怕出再多的钱,我都不肯卖的。这么多年。我可是把女娃子当做我的闺女看待的啊!卖掉了她,我们天香楼就少了一根顶梁的台柱,那可是太舍不得了!”
着,杜掌柜叹了口气,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显得很有些伤感。他站起身躬身道:“镇督,您事情忙小的就不打扰了小民告辞了。”说话间,他已经站起身,飞快地闪出门去。
“唉,老杜,你别走啊”。孟聚急忙追出门来,却见杜掌柜的背影在花园的小径上一闪,他正待追过去,却见身后有人幽幽地说:“大人。”
孟聚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孔顿现眼前。
看到欧阳青青就在站在门边。孟聚立即知道了,刚才自己与杜掌柜的对答,她应该都听在耳里了。
两人对视一阵,欧阳青青粉脸微红。轻轻地低下头去,说不去的娇艳如花。看到她的表情,孟聚心中大叫不好。
“欧阳姑娘,这个”事情可能有点误会,呃,这事我会跟你们杜掌柜解释清楚的,你不要担心。”
欧阳青青明眸一笑,她红着脸。很小声地说:“是孟长官您的话。我一点都不担心。”
孟聚一愣,欧阳青青的话中蕴涵的情意,他当然听得出来。要对这样一个靓丽如花的女子硬生生地说出“对不起,我不要你”孟聚实在是无法出口。
想了一下,他说:“欧阳姑娘,刚才杜掌柜已经将你的身契交了出来。也就是说,从今以后,你不再从属天香楼。欧阳姑娘,恭喜你重获自由。这是你的身契,你拿好了啊!”
他将卖身契递给欧阳青青,后者却不接,轻声道:“镇督,离了天香楼,小女子已是无家可去小女子虽然驾钝。但粗通针线女红。厨艺也不差,洗扫家务也做得来
欧阳青青顿了一下,她偷眼看看孟聚,却见后者冷峻的脸上全无表情。她心下忐忑,鼓起勇气把话说完:“这些间小女子再无依靠”女子不敢奢望名分地位,只求有一席栖身之地即可,还盼还盼大人能收留
欧阳青青脸色白,一双秋水般妙目凝视着孟聚,楚楚可怜。在她深邃而美丽的眼神中,孟聚心驰神摇。险些心一软就要答应下来。但想想自己的处境,他还是把持住了自己。说道:“欧阳姑娘开玩笑了。姑娘才貌双全,国色天香,世间不知有多少男子欲近姑娘芳泽而不得,岂有无家可去的事。孟某仁介粗鲁武夫。整日里厮杀,朝不保夕,实在不是姑娘的良配啊!”
两人默默对视一阵,在孟聚的眼中,欧阳青青看不到一丝软弱和动摇。面前的英武男子,有着铁石般冷酷的心肠和意志。
良久,欧阳青青的眼中掠过一丝绝望的凄婉,低下头苦笑,喃喃道:“也罢,都是小女子痴心妄想。大人您这样的人,本来就不是女子该奢望的。”
她珠泪欲滴,却是硬生生地忍住了,深深一鞠道:“大人,打扰您休息了小女子这就告辞了。”
看着欧阳青青凄婉的神情,孟聚有点不忍,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对她说:“欧阳姑娘,我送你出去吧
“不必了,孟镇督,我自己出去就好了
就在两人客气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塔塔的急脚步声。王九在喊:“督察,你不能进去!哎,督察,站住
两人同时转身向门口望去,却见省署廉清处督察欧阳辉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见到孟聚和一个漂亮女子单独在侯见室里,两人靠得很近。欧阳辉愣了一下,手足无措。
这时王九才冲出来,抓住欧阳辉叫道:“镇督,对不起,我没拦住他欧阳大人,你快出去,出去!”
“很抱歉,镇督,打扰了。呃,有急事呃,我还是等下再过来吧。”
欧阳辉脸露尴尬转身想退出,但孟聚已经叫住了他:“欧阳督察,没什么。你有急事找我吗?说就走了。”
欧阳辉抹了一把汗,他沉声说:“镇督,洛京刚刚派来了使者,出大事了!慕容家叛变,金吾卫作乱。杀进了皇城,景穆陛下陛下已经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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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四 求情
二了脸煮大变。最新章节haoshuk他站起来低声喝道!欧阳督察,你喝“叫!你说这种无君无上的胡话,那是要掉脑袋的”。
欧阳辉满头大汗,但还是坚持说:“大人,这话不是我说的!这是洛京东陵卫的人说的,他们的人还在外面呢!”
“走,带我去看看。”孟聚急切地要跟着欧阳辉出去,王九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镇督,欧阳小姐的事。
但这时的孟聚哪有心思管欧阳青青的事,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急地说:小九,你送一下欧阳姑娘,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客气些。。”说话间,他已是飞快地出了门。
欧阳辉在前面带路,领着孟聚一路急走,二人穿过了大院,一路来到了廉清署的官衙。官衙的门口栓着两匹坐骑,马匹上沾满了灰尘,很疲惫的样子。
“大人,就在这边了。
。欧阳辉领着孟聚进去,穿过了一道黑暗的走廊,来到了欧阳辉的官衙门前。
官衙里灯火透明,听列孟聚进来的声音,倚靠在椅子上打盹的两位陌生面孔的陵卫军官被惊醒,急忙站起身行礼:“大人!”
孟聚打量了他们一下,两位军官都很年青,看服饰只是兵长而已。他们衣裳上布满了灰尘和污垢,显得肮脏不堪。他们脸色憔悴,眼里充满了血丝,人和衣裳都显得很邋遢。
孟聚打量了他们一下,直接问:“你们是洛京过来的?”
“是的”。两位军官不清楚孟聚的身份,但看欧阳辉毕恭毕敬地跟在孟聚身后,他们也猜到这是东平东陵卫的重要人物,军官们低沉地答道:“卑职是洛京东陵卫刑案处的兵长罗大方,参加大人!”
“卑职是洛京东陵卫搜捕处兵长曹元伦,参见大人!”
孟聚问:“你们的告身和腰牌呢?可带在身上?”
两位兵长显然早有准备,都从腰间摸出了腰牌和告身纸,但他们捏在手里却不递过来,说:“大人,您要检查我们腰牌,请问我们是否有荣幸知道您的身份呢?”
欧阳辉喊道:“这位大人就是东平东陵卫的孟镇督,你们不得元,礼!”
孟聚摆摆手,叫住了欧阳辉:“没事,大家不认识,确实是我该先出示腰牌的
喏,看到了吧?”
“卑职失礼了!”
看到孟聚手中那块代表高级军官的银色腰牌,两名兵长的态度显得更加恭敬。他们弯着腰将腰牌和告身递了过来,孟聚顺手递给了欧阳辉。后者凑到灯笼前很认真地看了一下,回头说:“镇督,腰牌和告身都是真的。”
孟聚也知道这多半不会有假,先检查一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坐吧。罗兵长。曹兵长,你们从洛京急忙赶过来,带来了什么消息?我听欧阳督察说,你们说慕容家,还有陛下这是不是真的?”
罗大方肃容拱手道:“镇督大人,卑职不敢说谎,这里有白总镇的亲笔书,镇督一看便知了。”
他从腰带里拿出了一封书信,孟聚接过刚拆开,顿时脸色大变:那字迹斑斑黯红,赫然是用血写的。
“东平镇督孟聚:
日前大变,慕容氏族叛。陛下薨,太子亦遇害。吾等拟推举祁王继位,誓与叛军周旋到底。总署被围,叛军日夜围攻,你勤王之师前来救援,护卫新君,勤王讨逆,功在不朽。
白无沙”
血写的短短几行字,已经透出一股兵凶危急的味道了。孟聚抬起头,问:“白总镇可还安好?你们给我详细说来”。
两位兵长对视一眼,罗兵长说:“镇督。我们出的时候,白总镇还是好的。他亲手将书信交给了我们。”
“嗯。但是你们是洛京东陵卫的人,为什么白总镇会让你们来送信而不是总署的人?”
“镇督,洛京东陵卫遭到叛军的攻击,宇文镇督战死,苏镇督领着我们保护着祁王一家撤退,我们退到城外与总署会合,但随即总署也被叛军围攻,好在洛京署的残部与总署的黑室部队联退了敌人的一波攻击。趁着敌人包围圈被打开的时机,白总镇写信让我们带出去突围求援,那时两边的人都混在一起了,也不分总署和洛京署了。”
“除了东平,总署还向哪里求援了?。
罗兵长说:“镇督,我们都只是小兵,复杂的大事我们也不懂。但我们备马出的时候,听说还有其他的兄弟要去徐州、豫南和汉中等地求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徐州、豫南与北魏与南唐对峙的重兵前线,汉中地区则是征西军与西蜀对峙的前线,东陵卫在这几地都部属有重兵,白无沙派人去那边求援也是料想中的事。最新章节haoshuk
“两位,事情的经过到底如何?你们且给我说说,详细点
关于洛京变乱的经过,两个兵长也说不出多少来。他们只知道,八月十四日深夜,他们在洛京署执勤。深夜里,大院里忽然响起了紧急集合的锣声,他们急忙到校场上集合。
召集集合的人是洛京署镇督宇文雷,他显得很急躁,没等兵马集结完毕,他就让大家带了兵器跟他走。两人也不明所以,拿了兵器就跟着大队人马出了,走到一半大家才现,这是直奔城南的皇城方向。大家都很惊惶,这时宇文宙才跟大家说,慕容家叛变了,叛军正在围攻皇城,现在大家是去给皇城解围的,于是队伍里才人心稍定。
但没想到,队伍在经过钢驼大街时候,突然遭到了一伙穿着金吾卫制服士兵的拦截。宇文宙吼道:“这是叛军,打垮他们,冲过去”。于是激烈的巷战爆了,东陵卫官兵与金吾卫在钢鸵大街上展开了激战,开始时东陵卫还是占上风的,但随后叛军的增援潮水般涌来,甚至连斗铠部队都过来了,东陵卫被打得节节后退,宇文镇督在督战时遭到叛军的冷箭狙杀,于是军队更是毫无斗志,陷入
好在这时,苏苗同知镇督率领着洛京署的黑室部队杀到,才算勉强稳住了阵脚。苏苗指挥着队伍撤回了洛京署,但叛军随之尾随而至,两军交战之后,东陵卫再次不敌,不得不撤出了洛京署,向城外逃去?苏岗镇督领着大家一路撤到了总署。与总署的兵马会合。大家刚安顿下来不久,叛军再次杀了过来,于是两军在东陵郊外的荒野上再大战一场,双方都伤亡不叛军再次退走。趁着叛军撤退的时机,军官们大声喊话,说要招募敢死队员冲出去求援,两人都报了名,于是被带到了白总镇面前,白无沙将这封血书交给了他们。
孟聚听完,他问:“你们洛京署刑案处的副督察金大福没事吧?他可还安好?”
两位兵长显得很是惊讶,他们说:“金大福长官还安好,但镇督,您记错了吧?我们刑案处的副长官是白南督察,您说的金大福是内保总队的副长官,但他不在刑案处工作
孟聚轻描淡写地点头:“哦。这样的话,那是我可能记错了
这下,他更加确认了,这两个人真的是洛京署的军官。派来冒充的间谍不可能会记得洛京署一个名不经传的副督察,这种事,只有内部人才会清楚。
这时,欧阳辉也出声问:“罗兵长,曹兵长,陛下和太子薨的消息,你们是从哪里知道的?可是你们亲眼所见吗?”
“启禀督察大人,这不是我们亲眼看到的,但是大家都这么说,连我们的长官都这么说,应该不会有错吧”。
“祁王在东陵卫总署这边吗?”
“是的,白总镇亲自护卫祁王。有人说,陛下和太子都薨了,祁王以后可能就是新的陛下了。”
“皇城守卫固若金汤,更有我大魏朝最精锐的羽林军斗铠护卫。叛军是怎么攻进去的?羽林军连护着陛下逃出来都办不到吗?”
“这个”卑职也不知道。但大家都说,羽林军里有将领当了叛徒,他们打开城门,放叛军进去,但卑职也不知叛徒是谁。”
“叛军有多少人?谁是为的?朝中大臣和亲贵,有多少人附逆,又有多少人打算勤王?”
对这个问题,两位兵长都答不上来。他们只知道叛军是金吾卫的人,交战时对方的军队潮水一般涌了过来,谁知道他们有多少人。至于朝中大臣们如何打算,谁附逆谁是忠臣,那他们更是一无所知了。
孟聚和欧阳辉反复询问他们二人,一直问到大家都精疲力竭了,询问才停止了。
“好了,罗兵长,曹兵长,你们一路辛苦,先去休息吧?等你们休息好,我们再给你们接风。欧阳督察,你负责安排好接待吧,两位弟兄一路都很辛苦了
“好的,两位弟兄随我来吧!”
听到这句话,两位洛京的兵长都是如临大赦,连续赶了三天三夜路,风餐露宿的,他们困倦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要被喋喋不休地盘问,他们早疲惫不堪了。
欧阳辉领着两个兵长出去,孟聚在他身后叫道:“把肖都将和易旅帅都请到茶室去,我在那边等他们。”
肖恒和易小刀进来的时候,都是醉醺醺的满身酒气。看见孟聚眉头紧蹙地独坐在茶室角落里沉思,两人哈哈大笑。
“我就说了,孟老弟海量,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人放倒了呢?原来是躲在这边偷闲啊!不行不行,孟老弟,你得回去跟我们再战三百回合”。(网络书海阁e
孟聚抬头起来笑笑,眼神却很严肃:“老肖,老易,先坐下喝杯茶醒醒脑子吧。出大事了,我们得合计商议一下。”
两位边将很是不以为然:“哈哈,能有什么大事!孟老弟你杀了长孙寿都没事,还有什么人敢惹你啊!来来,我们喝酒去”。
“慕容家叛变,陛下薨了
足足五秒钟里,肖恒和易小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孟聚,身形如泥雕木塑般一动不动。
“肖老哥?易老哥?”
还是易小刀先回过神来了。他脱口问出:“不是真的吧?”随即自嘲地笑笑:“我傻了,这种事,谁敢造谣!肖老哥,坐下喝杯茶先醒醒吧。这的确是大事
他扯着肖恒一道坐下,后者这才回过神来,连声问:“不是真的吧?不是真的吧?陛下怎么可能就这么去了呢?”
“具体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慕容家叛变,陛下和太子遇害,这事应该不会有错。我是接到总署的快马急报。先知道了。估计过两天,你们边军这边也会得到通报的。”
刚才的酒早被吓醒了,两位武将的神色严峻中带着惴惴不安。肖恒叹道:“陛下和太子都遇害了,神位无主,这大魏朝的天下,看着要天翻地覆了!唉,这天下,就要大乱了!”
易小刀嘴角抽*动下,却不答话。孟聚望望他,两人目光交接,都看到了对方眼底下的那一抹窃喜一对两个南唐间谍来说,还有什么比听到北魏内乱更好的消息呢?
孟聚干咳一声。他说:“肖老哥,我听说。起兵谋逆的慕容破也是大魏朝的皇族正统。这里只有我们自家兄弟,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倘若慕容家真的坐稳了龙椅,你打算怎么办?。
“慕容家当皇帝?”肖恒一愣,他神情迷惘,半天没说话,只是不住地摇头叹气。
易小刀非常默契地接上去说:“或者,肖老哥打算起兵勤王讨逆吗?那也好,我们一同起兵,举大旗杀到洛京去匡扶正统皇室吧”。
“这个呃。肖恒有点尴尬:“这等大事,我们还是先从长计议吧;。何况我们还没得到确切消息,也没有进京的旨意。
孟聚和易小刀又对视一眼,就在那两句对答里,他们已经摸清了肖恒的心意。对于慕容家突然卞花,拓跋家皇位,肖恒确实有此不满。他并不在意皇,叨心慕容还是拓跋,但却很反感拓跋家掀起了动乱。但要肖恒真的起兵跟叛军死斗,他却又没愚忠到那种地步一这大概也是边塞武将的普遍心理吧,管他谁当皇帝,只要饷银能照,那就给他卖命好了。
三人都没有说话,都在默不作声地想着。过了一阵,肖恒叹道:“洛京的事很重要,但它离我们太远。孟老弟,与其担心那边,你还不如担心拓跋元帅,他才是真正的威胁
孟聚当然明白这个。其实在接到消息的第一刻他就想到这个了。孟聚杀了长孙寿,又在武”那边让边军吃了大亏,拓跋雄早想把他给撕成碎片了,只是上次魏平亲自过来,拓跋雄不得不给朝廷面子,把这口怒气给按捺住了。现在慕容家这么一搞,朝廷元气大伤,能不能挺过去都是个,未知数,拓跋雄自然再无顾忌,以拓跋元帅睚眦必报的性格,对孟聚的报复会来得很快很快。
易小刀摇摇头:“孟老弟,以我对元帅的了解,他好记仇不错,但他的志向更是远大?我想,他一时半会是顾不上孟老弟了。相反,他很可能还要跑来跟孟老弟讲和呢!”
“易老弟,你怎么这么说?”
“陛下和太子都死于乱军中,身为皇叔的拓跋元帅倘若要在北疆兴义兵讨伐叛逆乱党慕容家,这算不算名正言顺?到时元帅率三千北疆斗铠和十万精锐边军,打着匡扶皇室、讨逆复仇的名义南下洛京,沿途省郡会不会望风而降?陛下和太子都没了,以元帅正统皇叔的身份,只要他能在洛京击败慕容家的叛军,要平定天下,只要一纸拨文就够了。
孟聚听得悚然。想到自己的死敌拓跋雄有可能会登上北魏皇帝的宝座,他不寒而栗。
“虽然陛下和太子薨,但还有其他的宗室在,未必轮得到拓跋元帅吧?比如陛下的亲弟弟祁王,我听说,也有不少大臣打算拥戴他继位呢。再说了,从血缘和正统来说,兄亡弟继,这总比侄亡叔继来得合理吧?”
易小刀嗤之以鼻:“狗屁的正统性!鲜卑蛮子的习惯是拳头大就有理。元帅有三千斗铠,有十万精锐的边军,这就是元帅的正统性!跟元帅比起来,祁王有什么?顶天了也就几百家丁家将吧!再说了,朝里的大臣是什么货色,我们还不清楚吗?都是见风使舵的货色,只要元帅的大军抵达洛京。我保准他们马上就过来喊万岁了!
孟老弟,元帅现在要的是天下。按我想,他现在是顾不得你咯。要收拾你,那也要等元帅平定中原后缓过手之后的事了;”
易小刀言之凿凿,孟聚半信半疑。
想到翻天覆地的剧变即将到来,自己将面对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三人都是心中惴惴不安。
肖恒喃喃说:“朝廷没了,下个月,我们的饷银找谁要去?我们的粮草补给,找谁呢?”
他探询地望向孟聚。后者点头:“肖老哥,我们东陵卫有点家底,支持你们一两个月的军饷和粮草还是可以的。至于以后的事,先看着吧。肖老哥,维持好你的部队,熬过这两个月,朝廷那边的事也该见分晓了。该靠向哪一边,大家走着瞧吧!”
听孟聚肯帮忙,肖恒如临大赦,连声道谢。
孟聚作为一省镇督还可以掌握自己独立的藩库和武库,而边军旅一级的部队物资储备就更薄弱了,若是断掉粮草和银两补给,他们撑不过一个月。
看着肖恒在孟聚这边混到了好处,易小刀也凑了上来:“孟老弟,我们横刀旅的处境也很困难啊!”
孟聚撇撇嘴:“行啊!拿斗铠来换,一副斗铠斗铠两千两银子。你有多少我买多少”。
易小刀不屑一顾:“切!这个价钱,我还不如卖给黑山军哪”。
孟聚瞪了他一眼,后者这才现自己说漏嘴了,不过现在反正朝廷都没了,大家也不是很顾忌这些事了,他嘿嘿干笑两声就算混过去了。
大家都知道,失去了朝廷的压制,天下行将大乱,中原大地和北疆都将很快迎来一场剧变,弱肉强食的军阀混战时代即将到来。想起那千里无人烟的残酷大战,三人都是心情沉重。
肖恒先把话挑明了:“孟老弟,易老弟,时代变了,没有了王法,也没有了律令,要想活下去,弟兄们得抱成团才行。孟老弟,以后我是打算跟你混了,你不嫌弃我老朽吧?。
“呵呵,肖老哥肯过来,我是求之不得啊!欢迎你加入我们东陵卫!”
易小刀耷拉下眼皮,他慢条斯理地说:“也算我一个吧。不过,你们也知道我是元帅的义子,所以,明面上我不能跟你们走得太近。”
肖恒浓眉一轩,都这时候了,易小刀这时还想鼠两端脚踏两条船,这让他很不高兴,他正想作,但孟聚已是抢先开口了:“行。易兄弟,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有难共当,有福共享!”
当晚,就着昏黄的灯光,三人一直商议到了深夜。
三更时,易小刀先走了,肖恒很严肃地问孟聚:“老弟,你怎么就这么相信他呢?他可是拓跋雄的义子啊!你信了他,若是关键时候他投向那边,我们都得完蛋的啊”。
孟聚笑笑,心想易小刀还是南唐的鹰侯头子呢,关键时候这厮到底会投向哪边,这还真是个。不好说的问题啊。
第二天清早,孟聚还在睡梦中时候,王九又叫醒了他:“镇督,不好了!洛京,又来人了,他要见镇督您”。
昨晚喝了不少酒,又和肖恒他们讨论到了深夜,天蒙蒙亮时孟聚才睡着的?早上突然被人吵醒,他当真是火冒三丈,但听说是洛京来了人,孟聚的满腔怒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总署又派信使来了?快带我去见他
在官衙的侯见室,孟聚见到了洛京的使者;见到来人,他立即愣住了
你是上次的卫管领吧?”
来人竟是熟人,就是上次随着钦差一同过来的金吾卫的卫管领。他身形挺拔,渊停岳峙地向孟聚行礼:“末将正是金吾卫的卫铁心,难为镇督大人还记得末将的贱名了。”
“哦哦,卫管领你好你好!你上次不是随钦差回去了吗,怎么突然孟聚说着,突然记起了一件事:金吾卫不是已经随慕容家一同叛变了吗?
眼前的这个卫管领,他难道也是叛军的一员?
看到孟聚突然脸色大变,那位卫管领客气地笑笑。他很和气地说:“孟镇督请放心,卑职绝无恶意,也没带兵器。何况。卑职也不敢班门弄斧,在万人敌孟将军您面前乱来啊!”
“卫管领。你来我们这边,是奉了谁的命令?”
“孟镇督,您的一位老朋友让卑职给您带个信。书信在此,请您过目。”
孟聚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书信。不出所料,果然是慕容毅的来信,只是由师爷代笔的。信里说得没什么新意。说拓跋氏一族倒行逆施,已失民心人望。慕容家决意以武力匡复皇室,恢复大魏朝的正道。日前。行动已取得成功,伪帝景穆及其太子皆已授。
“敌虏群龙无,穷途末路。慕容家皇旗招展,响应如云,天下有识正人,无不欢欣鼓舞。海内有志健者,来共襄义举。开国勋,荣华前程。勿失良机!”
这封信大概是慕容毅的师爷写的,写得文绉绉的,象是二流的招揽公告。只是在信的最末尾,孟聚再次看到了慕容毅的笔迹,他写得很简单,只有龙飞凤舞的一句话:
“孟兄弟,大事若成,我们富贵同享!
慕容毅”
看完信,孟聚长叹一声,沉思良久。然后,他说:“原来卫管领您是慕容公子的手下啊!慕容公子现况如何?他身体还好吗?”
“公子身体很好。出前,他托我向孟镇督您问好。”
“洛京如今怎么样了?”
“启禀镇督大人,王师高举正统义旗,进军势如破竹。十五日晚,王师攻克皇城,杀伪帝及其太子,伪朝官员大多束手被擒,包括太师端木良、御史中承魏平、户部尚书何天财、吏部尚书张并等上百名伪朝高级官员皆已被擒,其中不少人已经顺应大势投靠王师了。洛京周边的郑州、司州、河内等郡,已是望风而降,落入了我军掌控之中。”
“兵部尚书慕容淮呢?他统掌全国兵马,也被你们抓了吗?”
卫管领笑笑:“慕容淮尚书。呵呵,他是我们的人。”
“哦,那高承相和东陵卫的白总镇呢?”
“高承相暂时还没抓到,我们如今正在加紧搜捕;至于白总镇的东陵卫军队,他们被我军重重围困在郊区的东陵一带,已是穷途末路了,他们跑不掉了。”
想起白无沙昔日对自己的照顾,孟聚不由黯然。他问:“那么,慕容公子希望我做什么呢?”
“王师虽然已经占领京畿,但在北疆这边,我们还是少一点响应。慕容公子希望,倘若孟镇督您能响应王师,改旗易帜公开支持我们,造成声势,那是最好了!”
孟聚叹气道:“这点,怕是做不到。卫管领你看看,我东平镇左邻赤城,右邻武”前方是魔族的草原,后方就是朔州这些地方,目前还是全部掌控在朝廷手中。我若易帜,不但部下军心大乱,与我有仇的六镇大都督拓跋雄更可名正言顺地号召各路边军前来围攻东平,到时,只怕我势单力薄,败亡无日。”
对孟聚的回答,卫管领显然早有准备。他说:“慕容公子也知道,孟镇督在北疆与拓跋雄周旋对峙,处境很是艰难。倘若孟镇督您为难的话,慕容公子也不强求您公开易帜。但若有朝一日,倘若拓跋雄率北疆边军大举南下,慕容公子希望孟镇督您能配合王师,出击威胁拓跋雄的后路,切断他的补给和后援。”
孟聚立即同意,他斩钉截铁地说:“卫管领请回报慕容公子,请他只管放心,这点我定能做到!只要是对付拓跋雄的事,只要慕容公子传句话来,我绝无二话!”
听到孟聚如此肯定的答复,卫管领松了口气。他微微躬身:“镇督大人高义,柬职在此代公子谢过了。”
“只是,我也有点事想请慕容公子帮忙的,想麻烦卫管领转达一声,不知可否方便?”
“镇督您请说就是。卑职听闻,镇督您与我家公子有救命之恩,只要公子能办到的,想来都不会有问题。”
孟聚诚挚地说:“如此,我就冒昧开口了:东陵卫总镇督白无沙,是我的旧上司,对我有栽培提携之恩。若无他,我也绝无今日成就。虽然他不识天下大势,抗拒王师,但念及他也是一片愚忠之心一倘若白无沙战死于阵中,那自然一切休提;但倘若他被王师生擒的话,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
“放白无沙一条生路?”卫管领一愣,显得有点为难:“此人是最顽冥不化的拓跋氏爪牙,倘若放了他,只怕养虎为患吧?”
“卫管领不必担心。您想必也知道,白无沙之所以起家,全是倚赖景穆皇帝的信任。现在景穆伪帝已死,纵然放了白无沙出来,没了倚靠,也没了军队,他能做什么?不过一条拔掉了爪牙的死狗罢了!”
卫铁心想了一阵,点头说:“孟镇督,您说得也是道理,我回去后会帮你跟公子解说的。孟镇督,都这时候了,您还想着帮白无沙求情,难怪大伙都说,孟镇督是最重情谊最讲义气的,能有镇督您这样的部下,真是白无沙的幸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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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五 疑团
昌九年。八月二十三日。洛京黄昏六隙…一
漫长的铜鸵大街上空无一人。高大的乔木孤独地屹立在倒塌的废墟前。枝叶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当车队驶过的时候,道边的废墟里稀稀疏疏出现了张望的人影,远方隐隐传来哭泣声和喊叫声,还有女子尖叫的呼救声。
从车窗里望出,看着繁华的铜驻大街落得如此凄惨的景象,叶迦南不由得叹气摇头。她吟诵道:“绿柳三春暗,红尘百戏多。东门向金马。南陌接铜驻这一次,洛京算是给慕容家毁了。”
作为叶家的继承人,叶迦南自幼熟读兵书深通韬略或者说,她以为自己熟读兵书深通韬略一但看到耸日繁花似锦一般的洛京被兵变毁成这般模样,她还是禁不住叹道:“汤家老店的辊抚和米家的甜品铺子不知可还在?真是怪可惜的。下次逛街没去处了。”
坐在对面座位的徐管家笑吟吟地说:小姐。最近时势很乱,您还是不要出去乱走吧。等安定下来了。老奴陪您出去逛个够。”
叶迦南正待答话,但这时,仿佛是为徐伯的话做注释一般,道上突然窜出几个衣裳肮脏的士兵,他们挥舞着刀剑朝马车上扑来。拉车的马匹被吓惊得撅了蹄,马车也被迫停在道上。
“停车,停车!”士兵们披着残缺不全的铠甲,挡在了马车前,神情狰狞,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
叶迦南蹙眉,她问徐伯:“徐伯,这是哪位中郎将的部下?怎么这么没颍矩,不认得我们的家徽吗?”
徐伯眯着眼睛瞄窗外的乱兵,慢吞吞地说:“这个,到是难说了。这几天,洛京乱得很,慕容家的兵马很多,约束不到的大有人在。还有不少被打散的羽林军和兵马司的人,我们没法找他们上司说话。更有一些城中的地痞烂汉,他们也走到处流窜作恶小姐,请您莫要再看了,污了您的眼。”
徐伯过来,帮叶追南把车窗的帘子拉上了,叶迦南听话地转过头去。顷兹间功夫,乱兵刺耳的呼喝声变成了密集的惨叫,有人在喊求饶。有人在哭嚎,但随着一声声惨叫。外面重又恢复了安静,只是车厢里弥漫着一阵浓厚的血腥味道。
隔着车窗的帘子,有人在外面朗声报告:“启禀少主,贼子已经解决了。属下护卫不周,让少主受惊了。愿受责罚。”
徐伯望向叶迦南,却见她只是淡淡地摆摆手,于是徐伯沉声道:“朗侍卫。少主宽宏,我们继续赶路吧。勿要再耽搁了。”
“是,谢少主,谢谢管家!”
马车继集前进,徐伯打开了车窗的帘子,带着烧焦味道的风顿时吹了进来。
经了刚才的事,叶迦南有些感慨:“徐伯,你说,时局这么乱,爹爹还是照常每日去上衙,这太危险了吧。”“呵呵小姐莫要担心,刚才那伙不长眼的蠢贼并不多见。凡是上点名堂的人都知道,我们叶家是惹不得的。
前两天,慕容家的老爷不是来过了吗?”
慕容家造反,洛京大乱,昔日金玉满堂的权贵们已沦为任人刀俎的鱼肉,宰相被殴尚书被灭门侍郎遭洗劫的事屡见不鲜,多少王公贵族沦为阶下囚犯,但反倒是平日很低调的朝廷三品史书编幕叶剑心,他的做派却是一如往常。
每天清晨九时,叶剑心的马车依然悠悠然地准时到文史馆到衙,午间又从文史馆回城外的官邸。哪怕洛卓最混乱的那几天,乱兵肆虐全城到处掠杀的时候,无论是叛乱的金吾卫军队也好,朝廷的军队也好。各方势力对叶剑心的马车都是敬而远之,不敢招惹。
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不管谁做皇帝,叶家都是招惹不得的存在,从前如此,现在也依然如此。
前几天,金吾卫郭川中郎将麾下有个旅帅领着手下巡街时拦了叶剑心的马车,乱兵们想顺手抢一把。结果招惹了大祸。叶家只走出来了三个青衣武士,转眼间便杀了十几个金吾卫士兵,甚至连队伍里压阵的两辆虎式斗铠都被砸得粉碎一整个交战过程快得可谓电闪雷鸣,叶剑心的马车视若无物地驶过去,根本没停。
更令叛军沮丧的是,叶剑心杀了金吾卫的人,金吾卫非但没追究,金吾卫元帅慕容破还责罚了郭”一顿军棍,然后登门向叶剑心谢罪。消息传出。叛军的大小军头们惊悚不已,纷纷叮嘱部下:“见到那五瓣梅花标志的车队,千万不要招惹啊!”
这件事,叶迦南当然是知道的。她笑道:“我也奇怪了,朝廷都没了,也没人发俸禄,爹爹还每日去文史馆那边干什么呢?”
“老爷这么做,可能是另有打算的吧?”
叶迦南来了兴致,她凑近徐伯:“徐伯,你给我说说,爹爹他可是有什么打算呢?”
“少爷的心思。咱做下人的怎么猜得透?小姐若有兴趣,回家问少爷不就行了吗?”
叶迦南腻声道:“徐伯,你就说说啦!你明知道人家最怕爹爹的。哪里敢去问他喔你再不说。人家可要扯你的白胡子啦心真的要扯啦心”
被叶迦南扯了几下胡子,徐伯吃疼不过,连声求饶道:“唉哟唉哟。”姐您可轻点力气啊!老奴的胡子可经不起您折腾啊,老奴说,老奴说还不行吗?”
叶迦南这松了手,她兴致勃勃地望着徐伯:“徐伯,你可快点说哇!”
“咳咳,老奴想,公爷这样每天上衙。是想给叛军一个。暗示吧?让慕容家知道,我们叶家也不是好欺负的,这样,口甲使是慕容家掌了大权他对我们办不敢太讨小姐您得知道,现在是个乱世了,我们有实力没错,但得让人家知道!太平年间,我们可以低调,但现在不行!越是乱世,我们越要显得强硬,不能让别人误会我们软弱,不然的话,很多乱七八糟的麻烦事都会找上门来的。
我们跟慕容家碰一下,以后就会少很多麻烦事,说话也有人肯听
就譬如小姐您的这趟差使吧,耍跟慕容家交涉,做起来也容易很多。”
叶速南笑道:“爹爹做事,总是有道理的,但徐伯你也不用把他说得这么神蝴照我看,爹爹每天出去,多半只是他闲不住想要凑热闹罢了。这么大的事,没我们叶家参与,爹爹他心痒痒啊!”
徐伯呵呵一笑,却不再答话了。
马车一路前行,通过了铜鸵大街,转入了通往皇城的御街。
在兵变那晚,御街是两军反复厮杀的焦点战场,战斗最为激烈。虽然事后已经清理过了,但一路上战场的痕迹却是随处可见,被重型斗铠碾过的路痕、被撞缺半边的道边雕塑、遍地的箭头和断裂的兵器、铠甲。还有那触目惊心的猩红血泊,道边各处巍峨的官衙建筑也遭了交战的破损,断墙残壁随处可见。
在兵部、户部等重要的官衙门口,叶迦南已经看到有士兵在站岗守卫了,不时有青衣的吏员们出出入入,显然正在整理里面的资料。
叶速南看得很十分认真,在心中暗暗记住。这些细节看似不起眼,但却是一个。重要标志,意味着叛乱成功的慕容家已经将开始将军事胜利转化为经济胜利,他们已经开始着手接收大魏朝的政权了。
在御街的出口,一队执勤的金吾卫士兵拦住了马车,徐伯下车与带队的军官交涉了一阵,然后他们很恭敬地让出了道路。徐伯上得马车来向叶迦南禀报道:“小姐,他们说,慕容将军正在工部那边正忙,的劳您移驾了
“那就去工部吧
叶迦南嘴上说着,心里却是老大的纳闷。按说兵变刚刚成功,事务繁忙。慕容毅不去兵部掌控军机。不去户部搜刮银两,却是跑去工部干什么?工部虽然也是六部之一,但却是最不重要的部门,也就跟礼部差不多了。
“徐伯,你说,慕容毅他跑去工部干什么呢?这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闲玩吗?”
“呵呵,慕容将军着紧工部。这到也不稀奇小姐,工部虽然是六部中排名最末的部,但它有一样最要紧的事情
徐伯话没说完,叶迦南已是恍然。叫道:“明白了!皇家联合工场!”
“正是,皇家联合工场是斗铠的产地,斗铠的产量直接关系军国气运。慕容家怎能不着紧呢?。
话间,马车已经通过御街开到了工部正门。
或许因为并不是军机部门的原因。在那晚的交战中,工部并没有经历多少战火,建筑还是完好的。当马车开到那边的时候,徐伯先跳下了马车,冲站在门口的卫兵说:“我们事先已经舟好了,叶家的人要求见慕容公子。”
见到五瓣梅花叶家标志的马车,卫兵不敢怠慢,马上进去通报。很快,一位穿着红色武将袍的青年快步走出来,正是慕容家的嫡长子慕容毅。
见到马车边站立的巍巍老管家,慕容毅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徐伯。怎么是你亲自过来了?有事差人过来跟说声不就行了,徐伯这么大年纪了还来回奔波,我可怎么当的起啊?。
“呵呵,慕容公子真是太体贴了,老奴怎么敢当呢?这趟,老奴是侍候家里的小姐过来找您的。”
慕容毅微微蹙眉:“家里的小姐?”
他随即展颜笑道:“哦,是叶樟君小姐吧?我听说过了,公爷找到了他失散在外的千金,骨肉团圆,这真是一件大喜事啊!
来也真是失礼,公爷这么大的喜事,因为最近事忙,我竟没去拜访恭喜过他,真是惭愧。那么,叶小姐就在车里了?慕容毅恭候大驾了
徐伯笑笑,转身打开了车门,弯腰恭敬地说:小姐,已经到了,慕容公子已在等着您了。请您下车吧。”
慕容毅负手伫立着。仪表倜傥,笑容和蔼,其实心中已是老大的不爽。
慕容家博浪一击成功,巅峰之位已经唾手可得。现在的慕容家,可不是当初那个被排挤、受人嫌弃的二流家族了。现在,慕容家掌控京畿,正在问鼎大魏朝的至尊位。虽然慕容毅一向谦和低调,但人非圣贤,很难免的,随着地位的改变。他的心态也不知不觉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倘若说叶公爷亲自来,那没什么。叶公爷是长辈,自己等着就是了。但是一个刚刚捡回来的私生女也在自己面前摆这款架子,叶家未免也太过分了。但看到马车里跳下来的女子。一瞬间,慕容毅心中所有的不满念头顿时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失声叫道:“迦南!你可是迦南!”
那熟悉的容貌,那窈窕纤细的身影,曾多少次在慕容毅的梦中萦绕。醒来时却只剩泪湿枕巾。
这一刻,慕容毅忘掉了自己的地位,忘掉了对方的尊贵身份,更忘掉了所有贵族的礼节和风仪。他非常害怕,害怕面前出现的是个幻影。急速地冲上来,想抓住对方的手,一边喊道:“迦南,可是你吗?。
被他的突然冲近吓了一跳,叶迦南向后退了一步,慕容毅想追过去。但这刚,小岔伯不动声煮地迈前步,恰好挡在了慕容毅与叶墨南
徐伯干咳一声:“慕容公子,您认错人了吧?这位是叶樟君小姐,是我们家的二小姐。她跟迦南小姐是像,但确实不是迦南小姐。”
如同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了下来。慕容毅浑身一凉,他失魂落魄地说:“她。
。她不是迦南?不可能,她明明就是!我认得迦南,不可能认错的!”
叶速南嫣然一笑,她迎上前。落落大方地行礼:“慕容世兄您好,初次见面,在下是叶樟君。世兄大名。在下是久仰了。”
她真的不是叶迦南吗?
虽然胸中激荡,但慕容毅毕竟是世家大族出身,那良好的教养和熏陶在此刻终于还是起了作用。他下意思地答道:“棹君贤妹啊,愚兄也听过你,刚才真是失礼了叶公爷身子还好?”
“家父安康,谢谢世兄牵挂了。”
叶迦南说话的时候,慕容毅仔细地盯着她看,越看他越觉得疑惑。
眼前的女子,虽然相貌很像。但她的发髻和衣裳都显得比叶迦南年青。说话举止也远不如叶迦南老练,透出一股新手的嫩气来,而且,叶迦南在东平战死的事,这也是他亲身经历的,不会有假。
只是,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呢?
注意到慕容毅的目光,叶迦南嫣然一笑:“世兄还以为我是迦南姐姐吗?很多人都说我与迦南姐姐很象。但我没见过迦南姐姐,真是可惜了。我与姐姐本来就有几分相似。世兄情深,一直思念她,那三分相似看起来就象十分了。慕容世兄,迦南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知道自己这样盯着一个耸青女子很失礼,慕容毅赶紧收回了目光,微微低头:“失礼了,确实很象。叶迦南唉,棹君小姐,您的姐姐是个很了不起的女子。她不牵去世,很多人当然,其中也有我一都很怀念她。她是位了不起的巾烟英雄,倘若不是天妒红颜。她是能创造一番伟业的人。”
叶迦南抿着嘴角,不出声地笑笑。活着的人能亲耳听到自己的身后评价,这种际遇还真是罕见。令人高兴的是,慕容毅对自己的评价很高,说自己是“了不起的巾帼英雄”听愕她心里美滋滋的。
两人在门口寒暄了两句,慕容毅请叶迦南和徐伯进去喝茶详谈。三人从工部的正门进去,穿过大院和各间官署。一路进来,工部大院里很是凌乱,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卷册和破碎的家具,那些文书如山一般堆在道上甚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大群士兵和吏员如蚂蚁一般在这文山中忙碌着,将那无数的文件和典籍搬来搬去,分批整理。
慕容毅领着二人进了工部正堂旁的签事房,这个房间倒还是整齐的。
慕容毅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因为刚刚接手,正在整理,场子乱了点,请贤妹不要见怪就好。
叶迦冉笑而不语。慕容毅喊侍卫过来沏茶,但叶迦南叫住了他:“世兄不必麻烦了。世兄大业初建,正是事务繁忙,我们也不敢叨扰太久。今日冒昧过来,只是有点琐务想拜托世兄,还望世兄能帮忙,我们叶家上下感激不尽。”
慕容毅剑眉一扬,沉声道:“贤妹言重了。我们两家交情不同寻常。贤妹有事只管直说便是。倘若愚兄力所能及的,那自然是义不容辞。”
“这么说,那小妹就不客气了。”叶迦南嫣然一笑:“我们听说。东陵卫的前总镇督白无沙。现在可是落在世兄手上?”
慕容毅一听便知道对方的来意。他是大气之人。也不屑做那搪塞之举,沉声道:“正是。白无沙不识天命,顽冥不化。螳臂当车拒我王师,现已经落败,被我军俘获。贤妹提起此人,莫非是想帮他求情?”
叶迦南轻点琼首:“世兄明察。白无沙抗拒王师,确有取死之道。只是念在此人与家父二十多年的交情,家父也不忍心看他就这样出事。小妹前来,就是希望世兄能念在我们两家的交情上,放白无沙一条生路,我们叶家感激不尽。”
慕容毅不禁感慨,白无沙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先有北疆的孟聚,现在又有叶家的人来为他求情。放在平时,叶家和孟聚倒还不是很要紧。但放在现在,慕容家四面树敌。根基不稳,敌对的势力能笼络一个。就是一个,叶家和孟聚都是得罪不得的。
孟聚在北疆虽然离得远,但他是牵制北疆拓跋雄的重要棋子,也是慕容家的重要盟友,他的面子是不能不给的;叶家就更不用说了,叶家虽然很低调,但这绝不等于说他们不重要一正相反,叶家冥觉师军团的可怕战力,那是足以令任何敌人闻风丧胆的可怕力量。只是叶家一直以来奉行不参与朝政一旦他们表明了态度,那是足以左右局势的力量。
慕容毅甚至觉得,只要叶家肯站出来支持慕容家,那大魏朝就等于平定了。无论是北疆的拓跋雄还是南方江淮前线的朴立英,都是不足为患了。
他沉吟片刻,沉声道:“叶小姐有所不知,白无沙此人委实可恶,若只是愚忠伪帝,这倒也罢了,他尽臣子本分,我们到也不会为难他。但他居心叵测,伪帝死后,他居然想拥戴祁王上位继续违抗我王师,而且还企图与高欢等人同盟掩护祁王出逃,确实给我们造了很大的麻烦。”
叶迦南微笑着,平静地注视着慕容毅。
慕容毅心中激荡:对方连“狮活颌首的微笑都与叶办南般赤那双明亮双眸注知。”他实在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本来,白无沙如此作恶多端。他是我军必杀名单上的首位,绝无宽恕可能。但既然叶公爷发话了。我们又是非常尊重公爷老人家,再加上叶小姐您芳驾亲临,这样的话
慕容毅沉吟着,摆出一副很为难的神情:“这事委实让我有点为难了。大家姑且从长计议吧。但我们可以答应公爷。在没通知公爷之前。我们不会杀白无沙。”
叶迦南浅浅欠身:“全赖世兄帮忙了。来之前,家父已经说了,只要世兄能放过白无沙,我们叶家可以保证。白无沙再也不会与慕容家为难的。”
慕容毅点点头,却是不置可否。他话题一转,再不提白无沙的事,而是转而提起了当前的时事。他很轻松地问,时局纷乱,天下不宁。对于大局,不知叶家有何指点呢?
叶迦南很明快地说:“大魏朝始终是国人的天下,这个,我们叶家也是明白的。慕容家族是传自武王陛下的后裔,朔源正统,深得民心人望。倘若慕容家能尽快平息混乱回复秩序,我们是非常支持,也非常高兴的,将一如既往地支持新政权。”
羔容毅听得频频点头,望着叶迦南的眼中也多了两分异样的光芒。这个女子,她不但容貌与气质神似叶迦南,甚至就连那份才干也与叶迦南不分上下。
刚才的回答里,她非常得体而清晰地阐述了叶家的立场:你们鲜卑人的争斗,我们叶家不会参合进去。只要你们慕容家能站得住脚,那我们叶家自然会支持你。但倘若你们慕容家不争气,那,自然什么也不用说了。
慕容毅点点头,却是长叹一声:“我们慕容家虽有雄心壮志要重整大魏雄风,但是阻碍良多,前路荆棘重重。想当年,武王陛下于兀立海起兵之时,正是得了叶倾怀先生的辅助,才造就了我大魏朝三百年的霸业。慕容毅不才,追思前贤风采。亦想效仿其事,不知叶小姐可有诚意相助?”
叶迦南笑笑,盈盈地站立起身:小女子无德无才,见识浅薄,这等军国大事小女子是不懂的。慕容公子倘若想谈的话。最好与我爹爹商谈此事更为合适。慕容公子事务繁忙小女子就不耽误您处理大事了,先告辞了。”
叶迦南浅浅一躬,弯腰告辞。慕容毅愣了下,站起身来:“我送叶小姐出去吧。”
大家在工部的官署门口客客毛气的告辞,在临别的时候,慕容毅突然说:“叶小姐,我们网得到消息,北疆的拓跋余孽,以拓跋雄为首的北疆边军有意南下勤王,与我家争夺天下。倘若拓跋雄的军队真的进入京畿的话,大家同仇敌忾。我希望叶家能助我一臂之力。”
叶迦南狐疑地瞄他一眼,心中不无疑惑。今天,这已经是慕容毅第二次提起希望叶家能出手相助了。从自己对慕容毅的认识来看,他处事果断明快,并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同一个话题他不应该提起两次。而且当说起拓跋雄的时候,慕容毅显得十分有信心,好像很有把握叶家一定会答应他一般,他是哪来的自信?
他说同仇敌忾?叶家与那个叫拓跋雄的北疆武将有仇吗?
“慕容公子。您说的事,我一定会如实转告家父的。”
“如此,有劳叶小姐了一哦。对了,差点忘了,东平孟镇督托我问候叶公爷和叶小姐您。”
“孟镇督?”叶迦南微微蹙眉。这个名字,她依稀有点印象一哦。记得了,是那个举止古怪的年青东陵卫武将。她还记得,上次他走后,父亲发了好大脾气的火。
慕容毅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显然以为叶迦南已明白他的意思了,这让叶迦南感觉很是别扭,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个时候,慕容毅特意提起这个北疆武将来,他又有什么用意呢?
她不愿露怯,镇定地点头道:“感谢孟镇督的好意,也谢谢慕容公子您。小妹告辞了。”
“叶小姐慢走呃,最近洛京还是比较乱,我送叶小姐您回去可好?”
慕容毅其实很希望能与这个酷似叶迦南的女子多接触一阵的,但对方礼貌又坚决地婉拒了:“世兄事务繁忙,小妹实在不敢劳烦。好在随行的家仆还算得力,安全应是无碍的,多谢世兄关心了。”
叶迦南的马车在夜幕的街道上渐渐消失,慕容毅原地伫立,怅然若失。眼前浮现的,却一直是叶迦南那明亮的双眸,一个疑团在他胸中慢慢地发酵:“她真的不是叶迦南吗?”之梦广场的7楼红中庭口月日新开张了一家做创意日本料理和拉面的店。名叫“上川拉面6创意饮食”那是猪一个很要好的铁哥们开的,此人好吃懒做,尤好美食,所开饭店也有他一贯的美食标准,请大家放心品尝吧,说不定还能在店里遇见假装吃拉面喝清酒其实在偷窥清凉美女的猪。
另外那哥们要猪重点提一下一上”店里的调料;配料都是从日本空运过来的,拉面的汤底也是用了旧种材料真正熬制到雪白的骨汤。
二百零六 释疑
辘辘的车声中,叶迦南秀安静地坐在靠椅上,身子很有节奏地随着车身晃动着。今天再见到慕容毅,叶迦南发现,自己的心情比原先预想的平静了很多。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今天自己为何能这么冷漠而平静地与慕容毅对答,心中不起丝毫涟漪?要知道,慕容毅原来可是少女时的自己最喜欢的人啊!为什么,现在的她对他已再无一点留恋了呢?倒是慕容毅提起了东平孟镇督,这让叶迦南有种怪异的感觉。“孟镇督”这三个字很平常,但偏偏连起来之后让叶迦南有种异样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般。“徐伯,北疆东平的孟镇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怎么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徐伯靠在车壁上,像是在闭目养神。听到叶迦南的问话,他眼中寒芒一闪,慢吞吞地说:“小姐,您还记得长孙寿被杀的那事吗?”
“长孙寿?长孙家的长孙寿?”
“这是七月间的事了,北疆东平东陵卫的孟镇督杀了东平都督长孙寿,当时是很轰动的大事啊!小姐您当时也该听到这件事吧?您对孟镇督有些印象,那也是正常的。”
叶迦南蹙眉思索,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听过这件事呃。好像真的有点印象。
“孟镇督是东陵卫的镇督?他怎么敢杀了朝廷的都督?”
徐伯若无其事地说:“边塞的武夫嘛,没什么脑子的,头脑一发热。他们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听说孟镇督素来勇猛,号称万人敌,想必也是个有勇无谋的边将吧。”
“是吗?”叶迦南随口应答道:“那慕容公子特意提起这人,他倒是什么意思呢?”
“呵呵,这个”老奴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小姐可以回去问问少爷?”
叶迎南吐吐舌头:“爹爹?算了吧。问他的话,又要被他个半天了,说我不该多管闲事了。”
“呵呵小姐您是为家里办差。这不该算是多管闲事吧。”
叶迦南望了一眼徐伯,在徐伯那浓重的皱纹里,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
叶迦南脑里转过一个念头,徐伯该是知道什么的吧?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隐瞒?
叶家的庄园坐落在洛京西郊的空旷平原上,外围是大片的桃树。暮色中,无数的桃树绽放着粉红的花朵,仿佛粉红的云降在了原野上。
在桃林外,车队就碰上了在外围巡戈的青衣骑士。骑士们纷纷下马,向马车里的叶迦南行礼。然后。在骑士们护卫下。车队继续前进。因为最近时局不宁,叶家已把巡戈骑哨的范围扩大了。以防乱兵和暴民骚扰。
叶迦南心事重重,她点点头。没多说话。
到家后,叶迦南下了马车,第一时间就问:“爹爹在哪?”
叶剑心正在书房里。
见到女儿风风火火地回来,他从书卷上抬起头,指着面前的空椅:“坐吧。”
“谢爹爹。”叶迦南坐下,急不可耐地正要说什么,他的父亲淡淡地吩咐道:“跑了一趟,累了吧?先喝口茶解渴吧。”
“谢爹爹,今天女儿奉了爹爹的命令去与慕容家交涉白叔叔的事
叶剑心放下书卷:“慕容家如何答复呢?”
“慕容耸子说,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
叶剑心剑眉一轩,起身缓缓踱步。
“当年,天武帝慕容龙城攻灭刘汉时,在洛京皇宫里缴获的珠宝美女无数,慕容龙城分毫不取,统统赏赐给了部下,却独独看重俘获的刘汉官员,不惜屈尊一个个说服招揽,甚至就连射伤了慕容龙城的刘汉将军也被他宽恕了,招为贴身金刀护卫。
如今,慕容破和慕容淮虽然号称天武的嫡系后人,但比起慕容龙城来。这气魄真是没法比啊!连各为其主的道理都不懂吗?何况敬轩。。敬轩现在虽然落败被擒,但东陵卫在各地还有三十万兵马呢!慕容家倘若真敢害了敬轩,他就不怕东陵卫的余部与他为难吗?”
叶迦南很认真地说:“爹爹,慕容家恐怕就是想到了这些,才不敢放白叔叔出来吧?白叔叔威望太高了。旧部亲信遍布天下,放他出来,他随时可以组织大军回来复仇。”
叶迦南能想到这点,叶剑心很是高兴。他笑道:“南儿,这你就不懂了。慕容家若是杀了敬轩,东陵卫自然会有受过敬轩恩惠的亲信旧部铁了心来为他复仇,那些野心勃勃之辈也可用为敬轩复仇的名义召集东陵卫;
但慕容家若是放了敬轩,把他赶离活京,败军之将的敬轩如同一条丧家犬,威风扫地,没了领头人的东陵卫也就成了一团散沙,那才叫真的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看到叶迦南的表情迷惑,叶剑心摆摆手:“其中的奥妙,我就不说了,你慢慢体会吧。我猜,你过去求情,慕容家该开出什么条件来了吧?”
叶迦南笑道:“爹爹明察,慕容公子正是那个意思,希望我们叶家能助他一臂之力。他虽然没明说。但我听出来了,只要我们叶家肯出来帮他,那白叔叔的事就绝无问题了。”
“慕容毅的格局太也太不懂事了。他不想想,就算他可以不给我们叶家面子,难道东平镇督孟聚的面子他也不肯卖?要是我,我今天就顺势答应了你放了白无沙,让我们叶家和孟聚都欠上他一个,人情。”
这是叶迦南今天第三次听到孟聚这个名字了,她顺势问:“爹爹,今天慕容公子也提到了,说是孟镇督托他向我们问好。他是什么意思呢?我弄不明白。”
叶剑心望了女儿一眼,淡淡道:“孟聚是北疆出名的悍将,东平东陵卫的镇督。此人心狠手辣,曾擅杀东平都督长孙寿,火拼了武川边军。他的武艺也很硬朗,据说曾单人冲破魔族的军阵,斩杀数十魔族兵将。”
叶迎南“哦”了一声,心中已总结出孟聚的形象:一个粗鲁、嗜杀的边关武将,一身风尘,满手血腥。不知为何。她心中微微失望:“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一介粗鲁武夫罢了。”
“当年,孟聚是你白叔叔一手栽培起来的边将,现在你白叔叔倒霉了,他是要来还这个人情了,倒也算他有情有义了。那么多人受过敬轩的恩,但现在他,七;,出头的却只有个边塞武心哪唉!”心
“爹爹,慕容公子还说,他得到消息,北疆的拓跋雄有意南下,他希望到时我们能助慕容家一同抵挡拓跋雄女儿看慕容公子的神色,倒象是很有把握我们一定会答应他似的。”
叶剑心淡淡一笑:“他当然有把握。南儿,拓跋雄是北疆的枭雄。也是我们叶家的大仇家。
你被重伤昏厥三年的事,就是他手下的部将所为,倘若不是我们有秘法,你早就一命呜呼了。当时为了迷惑外界。我们不得不放出风声。说你已经死了,所以你复出时不得不改名叶樟君这些事,你昏迷醒来后都忘了,我也没跟你说。
只要拓跋雄敢领北疆兵来洛京。即使慕容家不清,我们也要动手的一慕容毅到是算得很精啊,只要我们与他们联手对付拓跋雄,外边人不知道,会以为我们叶家已投了慕容家,慕容家顿时就声势大涨了。
嘿嘿,慕容毅这小子,实力不行。气魄不够,这种小花招到是玩得很拿手啊!”
叶剑心这么说,叶迦南听得一头雾水。
按照父亲以前的说法,自己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三年,醒来之后却把三年前的事都给忘了个精光。为了掩人耳目,家里面只好伪称自己已经身死,自己复出时只能以“叶棹君”的名号见人。至于自己为什么受伤、凶手是谁等细节,父亲当时却是半句话没说。
现在,父亲才很吝啬地艰难地透露了一点,说自己受伤是因为某个叫“拓跋雄”的仇家所为,叶迦南赶紧追问道:“爹爹,那拓跋雄与三年前的我有何仇怨?他为何要下此毒手。难道不怕我们叶家报复吗?三年前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剑心深深注视叶迦南,集久。他移开了目光:“南儿,时间不早了。你该去歇息了。”
叶迦南急道:“爹爹!”
“去吧,吃了东西就歇息了吧。爹爹也要进膳了。”
叶剑心素来威严寡言,象今天这般说上这么多话已是罕见了。眼见父亲板起了脸,叶迦南也不敢多问。乖乖地退了出来,心下苦闷:“这些疑惑,该去找谁请教呢?”
看着叶迦南听话地出去,叶剑心微叹口气。他踱步来到窗前,凝视着窗外的花园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少爷,您该用膳了。”
叶剑心没有转身,负手伫立:“徐伯。你放下东西吧。”
背后传来了悉悉索索摆放餐具的声音,过了一阵,徐伯恭敬地说:“少爷,准备好了。”
叶剑心转身回来正坐在餐桌前。但过了好久,对着满桌的菜肴,他却是久久没有动筷,眉宇间隐有忧色。
徐伯恭敬地问:“少爷,您好像有心事?可是为了白家少爷的事?”
“不是敬轩的事。我已出面。敬轩的性命决计是无忧的。”
徐伯巍巍地伏低身子:“那。少爷烦心的就是小姐的事了。”
叶剑心点头,他问徐伯:“南儿。她今天是不是问你什么了?”
“是的小姐今天问了北疆孟镇督的事,也问起拓跋雄的事。老奴觉得小姐好像很好奇,她对那三年的事很感兴趣。”
“哼!”叶剑心哼了一声,他轻蔑地骂道:“北疆那帮龌龊武夫,没一个好人!若不是那帮武夫,我家南儿怎会落到这个地步,甚至不能以真名集去见人!我叶家好端端的嫡亲女儿。却成了私生女,连我的一生清誉都被连累想到这事,我实在愤恨难平!”
徐伯帮叶剑心到了茶水:“少爷。请用茶,歇口气,事情急不来的。别气坏了身子。我们慢慢想法子就走了。”
叶剑心把茶一口饮尽,问:“今天南儿去见慕容毅,那时你也在吧?”
“是。因为小姐刚刚接触外边的人,老奴怕出了什么意外,不敢轻忽。她见慕容公子时,老奴是跟在身边的。但他们说话时,老奴不敢插嘴。”
“慕容毅那小子,对南儿是否还念念不忘?”
“老叔看来,确实如此。见到小姐时,慕容公子惊得呆了。今天说话时,慕容公子心神不定,几次偷眼看小姐。”
“嘿嘿,年青人啊!”叶剑心听的眉头一扬:“慕容毅那小子,看来倒是很念旧情啊南儿的反应如何?”
“这个”老奴看不出来。小姐看起来很平淡,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呵呵,女孩子家,总是要羞涩一点的。徐伯,照你看,慕容毅该对南儿很有兴趣?”
徐伯点头:“何止有兴趣。少爷,老奴敢拍胸口保证,三天之内。慕容少爷倘若不找个由头过来拜访您,老奴把眼珠子挖了去。”
叶剑心微笑着,却不说话。看着叶剑心微笑的脸。徐伯微微犹豫,深深一躬:“少爷。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叶剑心望了一眼徐伯,淡淡笑道:“徐伯,你服侍了我们家三代人了。虽然名为主仆,但我们都没把你当外人,就当是自家人一般。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就走了。”
徐伯巍巍颤颤地行礼:“那是少爷和小姐宽宏,老奴是万万不敢自大的。只是有件事,关系到叶家的命运,老奴如哽在咽。实在不能不说。倘若少爷您不高兴的话,你只管惩罚老奴好了。”
叶剑心沉下脸来:“徐伯,你说吧,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是。老奴斗胆揣测,少爷是想小姐重又许配给慕容家的公子吧?”
叶剑心不动声色:“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倘若老爷没有这念头的话。那是老奴想得差了,虚惊一场;但倘若少爷真有此打算的话,老奴斗胆说一声,这事还得请老爷三思啊”姐是万万不能嫁给慕容公子的。”
叶剑心剑眉一轩:“徐伯,你继续说!我记得,以前南儿与慕容毅那小子也是有婚约的吧,那时可不见你说不好啊!”
“少爷,此时不同彼时了啊!那时。慕容家只是大魏朝的一户皇族。虽然出身高贵些,但也不是高不可攀的。
但现在,慕容家可是眼看着要登基上台了,慕容公子身为慕容家的嫡长子,可是很有可能继承大魏朝皇位的人!”
“少爷,这样一来的话,大魏朝的皇帝,怎可能入赘我们叶家?我们叶家的下一代可就是姓慕容了啊!我们叶家三百年的大族,难道要这样被慕容家吞并了吗?”
徐伯巍巍颤颤地跪下:“少爷。老奴卑贱之人,小姐的终身大事,这不是老奴该多嘴的大事。但这关系到叶家的传承兴衰,拼着被少爷您责罚,老奴也要拼命劝上一句:万万不能这样啊!”
叶剑心笑了。他扶起了徐伯:“徐伯,你多虑了。你这是老成持重之言,是真正为我们叶家考虑的,我怎会怪你呢?你先起来吧!”
徐伯被扶起来,他定定地望着叶剑心,讷讷问:“少爷,那?”
叶剑心淡淡一笑:“徐伯,你只管安心吧。这事,我自有分寸。”
“孟兄,思及当时情形,愚兄至今尤历历在目,如在梦中。
樟君小姐音容笑貌,几与迦南一般无二。若非亲眼所见,愚兄绝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一见之下,愚兄手足无措,进退失据,几乎失态。倘若不是迦南之死是愚兄亲眼所见。愚兄真要以为世上真有死而复生之事了。
来惭愧,当夜,愚兄心潮澎湃。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当年,愚兄与叶家曾有白首之约,只是迦南不幸横死,婚约乃终。今日,亲见粹君小姐颦笑嫣然,与当年迦南一般无二。吾实在难忍胸中思念,有意欲与公爷再续旧约。只是念及拙荆何氏对我亦是情深义重。当年愚兄危困之时,拙荆一意追随。甚至不惜与父母决裂。入门后。拙荆操持家务,辛苦劳累。无怨无悔,如此贤妻,愚兄亦是不忍离弃。
如今,愚兄深感天意弄人。
孟兄,如有空暇。请到洛京一晤;届时。愚兄亲自领你求见樟君姐。虽非迦南本人,然其音容笑貌一般无二,亦能告慰吾等思念哀悼之情
放下手中的信函,孟聚久久无语。
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晒在地板上绘出斑驳的图案,孟聚披着一身青色的官袍,站在窗前,望着盛夏的花苑久久出神。
北疆的盛夏,天气清明,微风徐来。花苑里茂密的草丛上,厚厚地盖着五颜六色的花朵,泛出迷人的香气。灿烂的野百合花,亭亭玉立的金盏花,正如丝绒锦绣,装饰着这迷人的花园,蜜蜂、蝴蝶、蜻蜓阙着五彩缤纷的翅膀飞翔着。
但这姹紫嫣红的季节,在孟聚眼中,却只剩深灰颜色。
自己一直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慕容毅与叶迦南。他们还是再次见面了。
在慕容毅看来,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偶然会晤而已。叶家为了白无沙获释,派出了叶剑心的女儿来求情,这是仆很正常的事;但在知悉内情的孟聚看来,这事里面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叶迦南和叶锋君是同一个人,这件事,慕容毅不知道,孟聚却是知道的。
慕容毅曾经深爱过叶迦南,叶迦南也曾经对慕容毅很有好感一这些。叶家家主叶剑心都该是知道的。他明知如此,却还故意派叶迦南在慕容毅面前晃来晃去,给他们创造接触的机会,他到底安的是什么
心?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倘若叶剑心真的有心再与慕容毅联姻,自己该怎么办?
赶在慕容毅之前,争着向叶家提亲?
或者跟慕容毅坦白,说这位叶姑娘俺也看上了,为了成全兄弟义气。慕容大哥您就让小弟一让吧小弟会记得你好的?
孟聚觉得,如果自己这样做了。比起把叶迦南嫁给自己的可能一叶剑心和慕容毅倒是更有可能先联手把自己干掉。
孟聚苦思良久,眉头紧皱。苦思冥想了好一阵,他叹着气,动手提笔给慕容毅回信。
信里,孟聚先是高度赞扬了慕容兄弟见美色而不动的高尚情操,接着痛骂了一通那些无情无义的负心郎,尤其强调糟糠之妻不下堂既然慕容兄弟与嫂子仇俪情深,那万万不可为了一个外人而生出不快啊。为人不可不念旧情,倘若有人为了贪图美色而抛弃了结发贤妻,那简直是禽兽行径。
孟聚声称,他平生最恨忘恩负义的薄幸男儿,这种人,他从来都是见一个杀一个”绝不姑息。
“古人云,君王不爱倾城色。又云。三千佳丽易觅,真情贤妻难觅。红粉窟是英雄冢,慕容兄肩负大业。大位可期,正是创建千秋霸业之时,万万不可贪婪美色、抛弃结发妻,以失天下英雄之望!
弟每聚沥血真诚再拜!”
放下笔,孟聚把回信读了一遍。自己也觉得甚为满意。自己硬是把慕容毅的一往情深栽赃成“贪恋美色忘恩负义”提高到妨碍千秋霸业的高度上,又用“君王不爱倾城色”来告诫他,俨然铁骨铮臣。这么大义凛然之下,慕容毅想不惭愧都若慕容毅真是个爱江让不爱美人的情痴,这样都吓不倒他的话,那孟聚也实在没办法了。
孟聚把信又看了一遍,修改了下词句,动手誊写抄正。这时,门口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王九探头进来说:“镇督,赤城陵署的米镇督过来了,说是跟您预约好的,请问您可有空暇见他?”
第二百零七章 赤城
孟聚抬起头:“我这就过去。米镇督是贵客,你们不可怠慢了。”
王九应命而下,孟聚在桌前把信抄完了,这才施施然过去。
从相貌来看,没人会相信米欢是一位东陵卫镇督。他微胖的身材,有一张肉乎乎、很可亲的胖脸,笑容常开,眼睛颇为灵动---第一眼望去,谁都以为他是饭店的掌厨掌柜,偏偏这位掌柜穿着一身绯红的武官袍,让人很是别扭。
看到便装青袍的孟聚施施然从门口进来,米欢立即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抢先行礼:“这位想必就是‘勇武冠三军、威名传六镇’的孟镇督孟大人了吧?在下是赤城镇督米欢,久闻孟大人威名久矣,今日能亲见大人尊范,实在是三生有幸。”
米欢那两句恭维,居然还算有点押韵,孟聚听了不禁嘴角抽搐,拱手回礼道:“不敢不敢,米镇督,让您久等了。请坐,请喝茶!”
大家第一次见面,开始都没谈什么正事,孟聚说米镇督远道而来辛苦了,米欢则谦逊说哪里,不之客过来实在叨扰,然后又恭维说一路过来,看到东平这边市面繁荣,民生富饶,可见孟镇督治民有方,政通人和,只是没想到孟镇督如此年轻,当真是年轻有为啊。
孟聚又谦逊了一番,这才进入了正题:“米镇督一番辛苦长途跋涉而来,必是有要事指教于我,不知有何指点呢?”
米欢深深叹口气,脸色转为愁苦:“指教什么,那是不敢当了。孟镇督,大家同为东陵卫一脉,在您面前在下也不敢隐瞒什么。最近洛京生了大事,不知您可听到了传闻?”
大家都是同级别的官员,也不必耍什么高深莫测的官腔,孟聚很坦率地承认:“我确实也听到了一些消息,但不知是真是假。”
“唉,孟镇督,我派人去打探过了,确实是真的。”
接下来,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窗外吹来了清爽的夏风,空气中荡漾着不知名花朵的香气,浓郁又芬芳。
过了好久,米欢才重新开口:“孟镇督,说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我如同五雷轰顶,天崩地裂一般。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我不知道啊!”
他喃喃地重复着,可怜巴巴地望着孟聚。
孟聚同情地望着他,他知道,米欢此时表现出的彷徨应该是真实的。他也知道,这个看着很像厨子的憨厚胖子在赤城那边有着可以令小儿止啼的凶名,但再凶残的人,一旦失去了身后的倚靠,他的恐惧与常人并没什么区别---恐怕比常人更甚。因为他知道,失去了朝廷的庇护,仇家们随时可能将他撕成碎片的!
孟聚叹道:“谁都一样。听到消息的那天,我也是呆住了,整整一天没回过神来。谁能料到呢,这大白日里,竟会生这种事情,做梦都想不到啊!现在,白总镇生死未卜,这事实在让人担心啊。”
两人慨叹了一阵,米欢低声说:“孟大人,年初时,您来北疆上任之时,我接到过总署的一份密令。”
孟聚一愣,说起密令,他立即就想到了以前常听过的故事,某某统帅重兵的大将赴边疆上任时,皇帝总要颁布几道密令给他身边的人,让他们负责监视。当这位大将有谋反意图时,监视者们甚至可以先斩后奏。
难道当年白无沙也对自己下过这种命令,授权米欢监视自己?
孟聚胸中泛起一阵恶心感,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似的。他若无其事地说:“密令?这事我倒没听说过,具体是怎么回事呢?”
“白总镇在密令里说,孟镇督您来北疆上任是带有特别使命的。总署命令,当北疆遭遇非常之变、无法联系上总署的时候,北疆事务,以孟镇督您为,各镇的东陵卫官兵必须全力协助您,由您指挥和差遣---大人,这事白总镇的手令,请您过目。”
接过那页手令,看到那行端正又清秀的文字:“。。。北疆一应军民事务咸由东平同知镇督孟聚临机处置,各镇陵卫官兵听令行事。”
认出白无沙那清秀的笔迹,孟聚心头如同一股暖流淌过,暖烘烘的。想到白无沙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却背着他与慕容家勾结,甚至还做了北府的鹰侯,孟聚感慨之余竟有些隐隐的愧疚。
“米镇督,我有个不情之请,白总镇的这份手令,您能给我留村吗?”
米欢欠身:“啊,当然。这份命令,本来就该由孟镇督您亲自保管比较合适。”
“呵呵,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这事白总镇的手书,也不知他在洛京那边安危如何,万一生了不忍说之事。。。我也是留下点总镇大人的手书当个存想吧。”
米欢连忙又恭维了一番孟镇督重情重义的高贵品德,他很诚恳地说:“孟镇督,现在形势十分危急,我们与总署失去了联系,正与密令所说的一样,北疆陵卫群龙无。
您也知道,北疆边军一直都对我们东陵卫满怀敌意的,以前只是碍着朝廷不敢动手,但现在朝廷和总署都没了。。。孟镇督,您是白总镇指定的人,在下觉得,在这非常时刻,您该站出来,统领我们北疆陵卫。
这事关系北疆东陵卫数万官兵生死存亡的大事,您万万不可推辞。我先表个态:赤城东陵卫兵马唯您马是瞻,我们听您的指挥和差遣。”
孟聚连忙谦虚:“米镇督,您是前辈,资历和威望都不是完备能企及的。您说这种话,实在让晚辈无地自容了。何况,这也不合规矩,您是镇督,晚辈只是同知镇督,天下哪有同知镇督差遣镇督的事呢?”
“唉,孟镇督,这是非常时刻,可不是讲规矩和客气的时候了---要说规矩,咱们都是陵卫,总署的命令就是最大的规矩!总署既然有令,咱们一定要不折不扣的执行,谁敢违抗?”
孟聚淡淡一笑,心想现在总署被端了,白无沙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你小子装出这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蒙谁呢?还假惺惺说什么“总署的命令就是最大的规矩”,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兵马强壮才是真正最大的规矩!
老子若不是拥有三师九旅,估计老米你早把白无沙的命令拿去擦屁股了吧?
“米镇督,您收到的密令,我想北疆沃野、怀朔等地的镇督也该接到一份吧?”
“我想,应该是有的。”
“武川的江镇督遇害,这倒也罢了,但其他还有三镇的镇督,他们也该接到密令了。。。恩,现在,只有米镇督您来联络我。”
孟聚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无奈,米欢立即明白孟聚没说出口的意思:怀朔、沃野等地的东陵卫,只怕是已经投向边军那边了。
一时间,米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能讷讷地说:“孟镇督,我们赤城东陵卫来投,绝对诚心诚意,并无二心。”
“米镇督的诚意,我自然是绝无怀疑的。”孟聚顿了一下,问道:“从你们赤城那边,局势还算稳定吧?”
米欢点头:“暂时还行,以前,我跟赤城都督元正斌关系处的不错,但以后的事,那就难说了。”
“赤城东陵卫兵力如何?”
“赤城东陵卫下辖六府兵马,总共有官兵六千三百余人,斗铠两旅。”
米欢压低了声量:“孟镇督,真人面前不敢打幌,我们对外虽然宣称赤城东陵卫有六千多官兵,但其实真正的战兵只有两千多人,其余的都是文官、吏员和刑侦官,但好在我们的两旅斗铠还堪一战,所以边军那边也不敢对我们欺凌太过。”
“大家都知道洛京的消息了吧?官兵们的情绪还稳定吗?”
“我们没有正式宣布,但消息应该都传开了,底下有些骚动,但我还压得住。”
“赤城都督元正斌,他是个什么态度?”
“元都督行事很低调。对我们东陵卫与拓跋雄的争端,他一直没表态,也没有针对过我们,有点两不相帮明哲保身的味道。照我看,元都督是个与世无争的任务,我们倒不必太在意他。”
孟聚嘿嘿一笑,心中却大大地不以为然。倘若元正斌当真是这种淡薄世事的高人,当初朝廷在六镇变制时,他就该选择回去了。北疆的六位皇族都督,唯有元正斌依然留在北疆—当然,也因此,他躲过了那场洛京之变。
如今,慕容家叛起,洛京那边的拓跋家和元家子弟都被杀不少,元正斌却是安然无恙地在北疆做官,孟聚也不知是该佩服他的运气好还是他的眼光好。但从这件事里可以看出,这位元正斌都督心中是有点抱负的。
米欢表达了效忠之意后,孟聚也对他表了态:“同为东陵一脉,彼此应该守护相望。米镇督,今后有为难的事,跟我说一声就好,能帮忙的地方,东平为绝不会推辞。”
听到孟聚这么说,米欢如释重负,知道对方肯接纳自己的投靠了,他心中欢喜:自己终于找到了新主子,性命终于无忧了!
“孟大人,今后倘若有所差遣,只管遣人来说一声,赤城东陵卫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也欢迎孟大人在今后有空暇的时候前往赤城去视察,赤城陵卫上下如今正是人心惶惶,孟镇督您能亲自过来看看的话,大家都能安心不少。”
米欢的姿态放的很低,把自己摆在了下属的位置上,孟聚只是淡淡一笑:“最近比较忙,过段时间吧,有空我一定过去。”
“是是,那卑职这就告辞,静候大人您的消息了。”
米欢告辞了,孟聚在桌前凝神想了好一阵。
有人来投靠自己,而且还是堂堂的一省镇督,这让孟聚很是飘飘然得意了一阵,只是想到具体问题,他不禁烦恼起来:派谁去赤城那边呢?
米欢说的很客气,打大家都很清楚,这等于是自己派出的巡察大员。自己派去的官员要查看赤城陵卫的兵力和战备情况,代表自己借鉴赤城陵卫的官员,与边军交涉,应对各种复杂的局面,安定人心—这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工作。
署里面有几个督察都是循规蹈矩的好官员,自己下达一个明确的指令,他们能很准确的执行,但要他们独立地面对一些复杂的局面的话—孟聚凭直觉就能感到,他们应对不来。
倒是军队里面的几个将领更能干些,只是吕六楼太厚道,自己也离不开他;王北星和江海都是很精明的人,尤其江海的杀伐果断和政治嗅觉更让孟聚看好,孟聚觉得,他是最适合这任务的人选了。
只可惜,江海的野心太盛了。对他,孟聚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腻味感觉,这个年轻人太聪明,心思也太多—有时,孟聚也在自责反思,自己是不是度量太小太苛求了,容不得人才?
孟聚不禁嘘叹:要是王柱还活着的话,那就好了。王柱久经风霜,经验丰富,他在官府里混过,江湖上也走过,无论什么局面他都能应付自如。失去这样有能力又可信赖的部下,是自己最大的损失,杀十个长孙寿都补不回来。
孟聚换来王九:“小九,你去刺牙师的营地那边通知一声,让江督察过来见我。”
江海过来得很快,他进门口先恭敬地对孟聚行了个礼,然后出声:“末将参见大人!镇督大人,听说您找我?”
江海一身笔挺的黑色陵卫军官制服,穿得整齐又利索—孟聚注意到,江海的风纪总是很好,无论什么时候,他出现时总是衣冠齐整,哪怕是在最炎热的夏日他也照样穿得整套的官袍而不是像其他军官一样光着膀子打短褂。
二百零八 擅自
孟聚和颜悦色;“江督察,请坐吧。an叫你来,是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江涤刚坐下,立即又起身深深一躬:“镇督大人折杀末将了。末将是大人的部下,大人有事只管吩咐便是了,末将即使赴汤蹈火亦在所不惜,何必说商量这么见外呢?”
孟聚笑道:“坐下,坐下。江督察不必客气,这次叫你来,确实有件事我没拿定主意,江督察一向思虑周密,眼光深远,我很想听听你的看法。”
“大人客气了,不知是何务事呢?”
“事情是这样的,赤城陵署的米侦督刚刚离开。江督察你也知道,洛京最近出了大事,赤城东陵卫感觉孤立无援,压力很大,米镇督希望能得到我们东平陵卫的支持。当然,他也愿意接受我们的调遣和指挥。江督察,这件事,成想听听你的意见。”
江海目光一闪,他沉声道:“此为灸伐大事,大人既然垂询,末将也不敢隐瞒一己陋见。
现在,因为总署出事,各地陵署都是人’.c惶惶,再加上边军逼迫日甚,赤城东陵卫寻求外来支援,那是很自然的事。大人战绩彪炳,我东平陵卫数败边军、北胡,甚至连李赤眉这样的边军骁将都在大人手下落败了,我军善战的名声早已传遍北疆各地。大家同为东陵一脉,又是毗邻省份,既然看到我们实力强横,赤城陵卫想投靠我们,那是很自然的事。”
“江喑察你认为,我们该不该接受呢?”
“远人来投,又是同枝联气的东陵卫兵马,卑职觉得,这是一件好
事,也说明大人威望日长啊。”
“嗯,江督察与我所见略同。现在,米镇督邀约我前去赤城东陵卫视察,但东平这边也是事务繁忙,我坐镇大本营不能分身,不知江督察可有兴趣代我是一趟呢?”
江涤眼光一闪,立即说:“末将愿为大人分忧。倘若大人允许,
末将愿是一趟赤城。”
“江督察文武双全,足智多谋,倘若你愿辛苦一趟的话,我就放心
了。
“请教大人,我这趟去赤城的宗旨是?”
“我对赤城情形并不了解,也没办法给你很明确的指示。你就当是东平陵卫与赤城陵卫之间联络的回访代表过去吧。虽然米镇督说赤城陵卫那边很盼着与
我们联合,但这是米镇i$l的一面之辞,具体情形如何,还得你亲自走访一下,各处都看一下一一尤其是赤城陵卫的兵备,还有武库、粮仓和财库的储备,这些你最好亲眼实地勘查一下,莫要只听信那边官员的报告。”
沉吟片刻,孟聚说:“你这趟去赤城,如果有机会的话能见到赤城都督元正斌的话,你代我致谢他,说元都督的人情,我们东平陵卫记得了,有机会一定报答。然后,你留意下元都督的反应,看他什么表情。
江海微微一愣;“侦督,不是留意元都的回答吗?”
“无都督回答什么,这无关重要。关键是那一瞬间他的神情如何一一他是高兴,是惊讶,还是不悦?这个就要靠江督察你来把握了,回来你再告诉我好了。”
“这个。。。末将不是很明白,敢请大人为我详解?”
孟聚苦笑,这件事说起来就微妙了,他也是半猜半蒙的。上次拓跋雄在武川囤积重兵入侵东平,赤城那边却是风平浪静。当时孟聚没注意,事后他才觉得不对。为什么边军∽武川那边过来,赤城那边伞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那时,边军倘若在赤城也布置一路兵马,从东西两面夹击的话,自己顾此失彼,失败得更快,估计也不敢那么冒险跑去武川搞偷袭了。以边军雄厚的实力,完全有能力多线出击。
拓跋雄是不知打了多少仗的老手,经验丰富,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呢?
孟聚德德猜测,并非拓跋雄不愿从赤城也出击,只是赤城都督元正
斌与他不对头,从中阻挠,所以柘跋雄没办法。
为了证实这个猜测,觋在,孟聚故意派江海过去试探元正斌一番。倘若元正斌当时真的是手下留情放自己一马,那他自然会明白孟聚在说什么,可能还会有所回应;
倘若元正斌表现得很惊讶的话,那这事估计就是自己瞎猜了一一这么试探一番,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让元正斌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罢了。
“江督察,详情你就不要问了,你只需观察元都督的反应,回来报
告我就是了。不过,我想元都督未必肯见你。”
“是,镇督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今晚我请米诣督吃饭,你也跟着一起来吧,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你跟米镇督好好聊聊,到时你就跟他一同回去吧。去那边以后你见机行事就是。但记住,得尊重米镇督,莫要狂妄自大,莫要自作主张,明白吗?”
“大人放心,末将明白!”
“行,你下去做准备吧。
你离开时候,刺牙师的事,让吕六楼代管吧,你跟他交接一下。
当晚,孟聚邀请米欢去天香楼喝酒一一虽然遭遇大变,但有些东西却是无论什么时代都不会玫变的,譬如官场规矩。同级别的高级官员从外地过来拜访,作为地主的孟聚若不好好款待的话,大家都会说孟馈督不通人情的。
酒过三巡,米欢兴致大,嚷嚷着与乙要看美女的歌舞。
孟聚喝了两杯,也是隐德酒意上头。他笑着唤耒了天香楼的杜掌柜:“老杜,今晚从远方来了贵客,想欣赏下我们东平的才艺和风情,老杜你有好东西可不准茂私啊,若给东平丢了脸,我可不饶你啊!”
杜掌柜点头哈腰:“侦督您亲自过来,还有这几位大人贵宾,小楼岂敢藏私啊!
只是才收的几个歌姬,虽然还算技艺娴熟,但比起欧阳大家的风韵来,那自然是远远不及了,只怕入不了侦督大人的法眼啊。倘若有疏漏之处,还望大人您宽容一二
杜掌柜提起了欧阳青青,孟聚有点尴尬。
那晚杜掌柜带欧阳青青过去拜访,却恰好碰上洛京传来的震撼消息,惊骇之下,自己把欧阳青青甩下就跑了,事后想起来,孟聚觉得蛮对不起她的。
一个女孩子鼓起惠气主动向男人表露心意,就算在前世这也是很难得的事了。自己就算不能接受也该好生安慰她一下,而自己就这么硬生生地半途跑了,这让人家自尊心怎么受得了?也不知欧阳青青受了这个打击会怎样,会不会整日里以泪洗脸?
想着,孟聚问;“欧阳姑娘,她最近。。。还好吧?”
杜掌柜很明显地错愕了下,他小心翼翼地说;“这个。。镇督小的最近没和欧阳姑娘联系过一不知道她的近况。”
“嗯?欧阳姑娘不在天香楼吗?”
杜掌柜一惊:“镇督,您说什么啊!
那晚,小约可是亲手把欧阳姑娘的身契和人都交到您手上了,她怎&o。。怎么还可能在我们天香楼?”
“啊?欧阳姑娘没有回来?”
“没有啊!铭督,欧阳姑娘已经是您的人了,她怎么可能还回来?
不是您收了她吗?她不在您那?难道,她跑了?”
到这里,杜掌柜声音都颤了工“镇督大人,这可不关我的事啊!
我。。。小的可是把人都交给您了,您也亲手收下了,交易当场了结,这事跟我们天香楼可是没关系了啊。。。
杜掌柜声音抬高,那边的米欢也听到了,他探头过来问,“孟大人,可是有事?”
孟聚忙说:“啊,没事,我在跟这边掌柜商量等下的歌舞,就这样吧,老杜,你先安排几个好的歌姬上来。其他的事,我们回头再说。
杜掌柜也是机灵:“哎哎,好的,列位大人稍等啊,歌舞马上就
上来。”
当晚,将米欢送回了住处之后,孟聚回头吩咐王九;“小九,你去
天香楼那边跑一趟,请杜掌柜过来。有件事我得问他下。”
王九应
了一声,却没有立即过去,而是问,“请问大人,您找杜掌
柜,是想问欧阳姑娘的事吗?”
“嘿嘿,你小子怎么知道。”
孟聚突然想起,那晚正是王九带欧阳青青离开的,他一愣,打量着王九,目光中已带了森然,“王九,你怎么知道欧阳青青的事?那晚,你把她带去哪了?”
到最后一句话时,孟聚已有了几分疾声厉色的味道,但王九并不害怕,反而神秘兮兮地凑近来:“馈督,您忘了?那晚,您不是吩咐我安置好欧阳姑娘的?您说,让我带她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照您的吩咐,我在外面租了个小院子,把欧阳姑娘请到了那边安顿下来。”
孟聚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失声道:“小九,你。。。你竟然把欧阳姑娘茂到了外面的小宅里?”
“镇督,这不是您的意思吗?上次你明明暗示我的。。。”
“老子什么时候给你暗与二了!”
这一刻,孟聚又羞又恼,真是揍人的心思都有了。
欧阳青青来表白,自己好不容易才硬起心肠才拒绝了她,可王九却好,自作聪明地收容了她,还在外面弄了个宅子安置她。现在,欧阳青青多半以为这是自己的意思呢!
现在,自己怎么去面对那位倒霉的姑娘?跑去跟她说,其实没迳回事,都是下面人瞎搞弄出来的误会,我压根没有接纳你的意思,现在欧阳姑娘您爱去哪去哪吧一十这种话让人怎么说得出口!
愤怒之下,孟聚转身拂袖就是,王九追上去问;“馈督,那欧阳姑
娘的事。。。”
“老子管你去死!
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你自己摆平吧!”
完,孟聚“噔噔噔”地走回了房,“砰”的一声摔上了门。王九被撇在原地,吓得脸色白。
孟聚回了房,依然是气得不行,在房间里急地来回兜着围子。江蕾蕾和苏雯清都看出孟聚不对了,跑过来问,孟聚烦躁地挥挥手:“不要理我,烦着呢!”
过了好一阵,孟聚的气才消了些,他喊江蕾蕾,“蕾蕾,过来,给我倒杯茶!
渴死我了。”
江蕾蕾过来倒茶,小声问:“大人,出什么事了?可是小九不懂事
闯祸了?”
“哼这小子,自作聪明,太混账!不过蕾蕾,你怎么知道是他闯
祸了?”
江蕾蕾笑道:“小九刚才一直跪在门外激动,我们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又不肯吭声,只是说自己做错事惹您生气了,大人啊,小九做错事了,你揍他一顿板子就行了,你不要在迳生闷火,气坏了身子。
孟聚“哼”了一声,说道:“蕾蕾,你出去叫王九进来吧。”
王九进来的时候,身子索索着抖。一见到孟聚,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拼命地磕头,“砰砰砰砰”,磕得脑门青肿,都渗出血来了。
王九跟随孟聚的日子已经不久了,对孟聚的性格也算有些了解。
一直以来,对身边的人,孟聚都显得宽容甚至有点宽纵,不要说火,就是重话也没说过几句。现在,孟镇督这样大雷霆,那肯定是气得不得了,∽实在怕得厉害一十倘若孟聚一怒之下用板子抽他,他倒是不怕,他最怕的女贞聚赶自己走人。
他已经习惯了作为孟馈吁的身边人,出入受人尊崇,习惯了被人恭敬地唤作“九先生”、衣食无忧的生活。倘若要重新回到以前那种贫围困窘的日子中,王九宁愿去死。
看到王九可怜兮兮的样子,孟聚突然想到了过去,
他还记得,在那个下雪的清晨,这少年为了给自己送早餐,端着篮子在雪地里等了自己大半夜,那被冻得青的手和脸。
想到那一幕,孟聚怒气不由一黯,心肠一软工
王九擅作主张是可恶,但纵然他再混账,再有千般不是,但的确没有恶意。他只是为了讨好自己,让自己欢喜而已啊!
二百零九 备魔
忽是众么想,但萧典的脸煮依然很严他可不想诅知地办得很容易能被宽恕。侍宠而骄,这是上位者身边人最容易犯的毛病,防微杜渐,敲打王九一番总是没错的。
“王九,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干!”
王九抬起头,脑门上已经是血肉模糊,他身子打着晃,说话声音却还清晰:“大人小的糊涂办错了事,您怎么责罚我都行,但您千万不要赶我走啊!倘若被赶离了大人身边小的宁愿去死!”
“你起来说话。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九偷眼望望孟聚,却见孟镇督脸色还是很难看,但神情却是从容多了,他心下稍定,吞吞吐吐把事情说了。
原来,那晚杜掌柜带欧阳青看来找孟聚,王九也在门外候着,听到了二人的对答。这么如花似玉的大美女送上门来。王九在外面听得都恨不得冲进门去替孟聚答应了,但最后孟聚却是拒绝了,王九在外面急得连连跺脚,心想孟镇督今天莫非是脑子坏了吗?这么大好的美女。别人打破头都要抢的,他居然送上门都要往外推!
接着,孟聚因为洛京的急报走了。王九送欧阳青青回去一也怪孟聚不好,吩咐说得含糊,说让王九把欧阳青青送到个。“安全”的地方去。于是王九就在一边琢磨了:这是不是镇督给我的暗示呢?这么个大美女,谁不喜欢,镇督却不收,这也太反常了。
他想,莫非镇督有什么苦衷,不能明着收下欧阳青青?他是不是要避着什么人,所以只能偷偷给自己暗示。要自己把欧阳青青偷偷安置好?
在王九看来,身为下人,为主子分忧。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的一时糊涂,误会了大人的意思,于是小的就跟欧阳姑娘说,大人其实是很喜欢她的,但有些不便说的原因,现在大人还不能公开收了她,所以暂时在外院找个小宅子先住下。”
孟聚一拍桌子,喝道:“胡闹!你怎敢乱编我的话!”
王九连忙再次跪下:“是是是小的胡闹小的混账该死!”他“啪啪啪”地连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喊道:“小的乱作主张,该打!”
看到王九这般做派,孟聚一肚子气不出来。他喝道:“不要闹了!你这么说,欧阳姑娘也就信了?”
“这个”欧阳姑娘当时是有点半信半疑的,她说,既然大人对她有意。(网络书海阁etn)为何不当面明说?小的大胆妄为,说大人现在有些难处,现在还不便明说,但大人嘱托小人幕转告这番心意。小的是大人的心腹小的来说,跟大人来说也是一样的。”
“胡闹!你这样说,欧阳姑娘就相信了?”
“呃,她不但相信了,还显得很高兴,很欢喜的样子。于是,的在陵署外头的西街找了间小院子租下来,把欧阳姑娘安置了下来。。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王九泪流满面,显得很委屈:“镇督大人,我说了啊!第二天一早,安顿好欧阳姑娘之后,我马上就回来找您了,跟您说欧阳姑娘已安置好了,就在西街边上小巷宅院里。还说大人您有空的时候小的带您过去看看她
结果,大人您摆手说声知道了。看您很累好像又有要事的样子,我也不敢多打扰您。”
“有吗?”
孟聚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
那天拂晓时,王九是神秘兮兮地跑来跟自己说了些什么呃,好像确实是说安排了一个人住哪里。但那时自己被洛京的大事震撼得昏了头,又跟易小刀、肖恒商议了一个通宵,那时自己困倦都快睡着了,哪还有心思听王九的琐碎事?记得自己打着呵欠说知道了就走了一这么说来,难道是自己的错?
看着孟聚脸色变幻,王九小心翼翼地说:“镇督,您看,这事怎么办呢?要不我去跟欧阳姑娘,把真相跟她说了吧?告诉她,这事都是的胡作非为,并不关大人的事,欧阳姑娘有什么责难”的一应都承担下来好了,您看这样如何?”
孟聚喝道:“这本来就是你乱来说得好像你很无辜在帮我顶罪一样!”
“是是,那的现在就过去,跟欧阳姑娘把事情说清楚了。。
“哼!”孟聚哼了一声。其实他也知道,这种事拖着不如早断,趁早了结了对大家都好。但不知怎的。想到欧阳青青那晚梨花带泪的俏脸,他竟隐隐有些不忍。
看到王九就要出去,鬼使神差地。孟聚喊住了他:小九,等一下”。
王九在门口停住了脚步:“镇督?”
“呃,这件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孟聚转过脸,避开了王九的目光。他一本正经地说:“你这么大半夜过去突然说这个事,欧阳姑娘会很伤心的。。这么深更半夜的,万一她伤心之下做出什么傻事,那就不好了。我们还是得先想个周全的法子才好这件事,先缓一下吧
王九低着头,不敢让眼中的笑意让孟聚看到。
“小的遵命。那欧阳姑娘那边”
“你先不要跟她说什么吧,跟平常一般待她吧。如何处置,到时我想好了再说吧
记住,下次可不许这样乱做主张了!”
“大人放心小的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光说不行,得让你长长记性你去搜捕科那边找宁南督察,就说我说的,让他给你赏十记板子
王九的脸一下垮了下来:“镇督饶命,十个板子太多了小的只剩半条命了,大人您宽容一下,五个板子不不,要不八个板子行吗?”
“哼,就是得让你长点记性,一记都不能少!滚吧!”
王九哭丧着脸出去了,但网出门,他脸上马上抑制住地露出笑意来:这赚得可是大了!
只要孟镇督收了欧阳青青。那她就是镇督身边的第一个女人,哪怕是小妾也好。
以后,当欧阳青青知道这件事里。自己从中撮合的功劳,还为此吃了镇督的责罚,那她肯定会对自己心怀感谢的。有这么一个人在镇督枕边吹风,自己的地位自然会稳如泰山。
王九甚至想到了,孟镇督年纪轻轻就镇守一方,将来迟早要开府立业的,那时候,只要欧阳青青帮着说几句好话,自己说不定
想到这个美好的前程,王九心里美滋滋的
至于作为代价的十记大板,他压根没放心上。宁南镇督精通人情世故,平时见了王九都是称兄道弟的,“九先生”喊得亲热无比,王九就不信他真敢下狠手揍
王九出去以后,江蕾蕾进来禀报。说军情处的许督察已在会客室那边等着了。
孟聚点头:“请许督察进来吧。”
许龙进来,先对孟聚微微躬身:“大人晚安。”
“许督察,不好意思,刚刚应酬完赤城的米镇督,又处理了一些家务。让你久等了。”
“不敢当,大人下衙之后还要处置军务,真是辛苦了。”
两人客套两句,孟聚进入了正题:“许督察,今天军情处收到了什么消息?”
最近正是多事之秋,因为失去了朝廷驿报和总署通报这些重要的情报来源,东平陵卫变成了两眼一抹黑,只能靠自己自力更生了。
孟聚非常重视军情工作,积极向北疆各镇和周边省郡派遣探子,收买各地边军的士卒获取情报,于是各方的消息源源不断涌来,情报量大增。
现在,许龙拿出的就是经过甄别和分析的重要消息了。他把一叠文件恭敬地摊在孟聚的书桌上:“镇督,今天有价值的消息不多,有这么几条。
朔州商人带来传言,说慕容家在京畿大肆清洗,对不少世家动手了。拓跋家族在京畿的成员几乎全数遇害,只有祁王一家逃脱;长孙家被灭门,高家被灭门,赫连群家族被灭门,贺拔家因为投降得及时,幸免于难。
东陵卫总署直屏战队战败,白总镇也失手了,被慕容家的军队捕获。但总署还是有一部分兵马拥戴着祁王突出了重围
到这消息时,许龙心中忐忑:孟镇督是白总镇的亲信,但听说他又与慕容家关系不错。如今洛京风云变幻。谁都不知道孟镇督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也因为孟聚的态度含糊,所以。在提到洛京的消息时,许龙用词很是谨慎,不偏不倚,还要不时偷眼看看孟聚的表情,随时调整自己说话的语气。
现在,孟聚的脸上就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很平静地说:“除了白总镇,还有总署其他各位长官的消息吗?总署的突围兵马撤向何方?”
“抱歉,镇督大人。没有详细消息传回,我们还不得而知。”
孟聚叹了口气:“真是场浩劫啊!当时改官制时,好多弟兄都申请调回了洛京,现在怕是凶多吉少了。我们这些找不到门路调回去的,留在北疆却是恰好躲过了这场劫难,真是时也命也啊!”
许龙附和道:“镇督说得很是。但这眸子,我们北疆好像也不怎么太平了。这里有几条消息,不是很确切,需要我们进一步查证的:怀朔风传,突厥六部中的阿史那莫苏抵达怀朔,与六镇都督府进行秘密商议
“突厥部?”
看到孟聚迷惘的神情,许龙提醒他:“镇督,突厥部是现在草原上最强的几全部族之一。他们本来是柔然部的附庸,但那次南侵时,镇督您神勇无敌,重创柔然部族,让他们元气大伤。在撤退途中,柔然部内乱分裂,突厥部趁机反水崛起,现在势力已不可低估了。”
“哦,我知道了。”孟聚自嘲地笑道:“草原十三魔,我总记不清他们的字号。那群野蛮人,我估计他们在家里估计是用四条腿爬的。我哪记得那么多!许龙,那个阿史那莫言跑去怀朔那边干什么?跟拓跋雄相亲吗?”
“这个”我们的探子没能查出来。密室会谈,这种事,很难查探的。”
“还有什么消息吗?”
“还有一件事。六镇都督府向各镇边军下达战备军令,怀朔、武川、汰野、高远、赤城各镇的边军都在大规模调动中,厉兵秣马一
孟聚听得眉头紧蹙,这么重要的消息,许龙却用无关重要的口吻放在最后说,孟聚真的想揍他一顿。
许龙倒也识趣,见到孟聚脸色不善,他连忙解释:“镇督不必担心。这事应该跟我们无关。拓跋雄整军备武,该是为了应付胡人的秋狩一呃,镇督您来北疆才一年。不清楚我们这边的习俗。
每逢秋季,草深马肥,胡人总是习惯进来打草谷抢劫一番,这也是边军例行战备的时候了。平常往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东平总要跟胡人打上几仗的。”
“是这样的吗?”孟聚将信将疑。虽然许龙保证这只是例行的备胡行动,但孟聚总觉得有点蹊跷。往年是这样,并不等于今年也会这样。如今多事之秋,洛京那边已经翻了天,难道拓跋雄还会老老实实待在北疆吹北风吗?
“虽说往年都是这样,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样吧,既然边军要备胡,我们也不要袖手旁观。传令吧,就说为了防御胡人入秋侵扰。东陵卫所辖兵马一律进入警戒状态。所有军官和士兵都取消休假和探亲一我们也要备胡!”
“这家伙还真是个胆小鬼!”
许龙心下诽谤,脸上却是丝毫不露:“镇督英明!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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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猪也给大家争取了特别优惠,读者们到店里,只要报出老猪的字号,立即就能享受九折邮级白金待遇一呃,平常顾客一般打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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