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依旧没有开口,沉默的站在对面,柳寒眉头微皱,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也不再理会,身形微晃,落在院子中,这过程中,三支羽箭悄无声息的袭到。
牛福再没丝毫犹豫,提起莫昆穿窗而出。屋外有条狭窄的小径,他没有从小径出去,而是径直翻入后面的邻居家中,穿过邻居家的院子,到了河边,岸边系着条小船,这种小船在扬州城内随处可见,是普通人出行的座驾。
屋顶就象纸糊的,黑影落在房间里,柳寒此刻恰好穿过窗口,整个窗口变成一个大窟窿,黑影没有丝毫停顿,腾身便追,刚到窗口,两道黑即迎面袭至,黑影闷哼一声,侧身避开,再扑到窗口,柳寒已经不见踪影。
白影的速度同样快,柳寒劈出的三道刀气对他似乎没有丝毫阻挡,他悠闲的跨出第三步,这一步就过了小河,将与柳寒的距离拉近了两丈,而此刻,黑影刚刚落在岸边,望着对岸的白影,敬佩的叹口气。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让这白影知难而退,隐世仙门中人,每次消耗真元都要花上几年才能补充,只要让他知道,与自己打下去或纠缠下去,他的真元消耗需要数年才能弥补,可能可以让他有所顾忌。
“前辈追了我半宿,还请教前辈如何称呼。”柳寒的身形随着树梢起落,内息迅速调整,火晶的色彩已经有些黯淡,这一路下来,火灵气高速涌入体内,弥补消耗的五行真元,而这一路狂奔,也在无形中消耗了五行真元的失调。
第616章 激斗大宗师
大宗师,当今天下传说中的人物,天下八大宗师,每一个都是传说中的人物。
柳寒认为自己已经很看重总教头了,即便踏入宗师境界,晋入中品宗师,也没敢自认能战胜总教头,只是晋入上品宗师后,才觉着有与总教头一战的能力,可今天,当马车一进入他的神识范围,便立刻察觉不对。
当他站在牛福屋顶,面对黑影带来的强大压力时,他的神识已经展开,方圆数百丈都在他神识控制下,那马车一进街道,他的神识已经感知到,可神识继续探查,却被挡回来了,他立刻断定里面是个高手,修为决不在自己之下,如果再加上对面的黑影,自己绝不是对手,于是他立刻决定逃。
可万万没想到,追来的居然是个大宗师,而且还追着自己不放。
若是在清虚宗前,他绝对逃不掉,恐怕还没出城便被追上了。
逃了这么长距离,心底渐渐涌起一股愤怒,决定与他较量下,看看大宗师倒底有多强。
呼吸刚刚调整好,白影一闪就到,人还没站稳,一股强大之极的威压即凌空而落。
柳寒冷哼一声,鬼魅般的一闪便到了白影跟前,劈头便是一刀,刀风凌厉,威猛无匹。
“好胆!”白影冷斥一声,也没见他如何动作,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柳寒身形巨震,身形不住倒退,撞断了数条枝干。
没等柳寒稳住身形,白影再晃,看着便到了柳寒跟前,抬手平平的一拳。
这一拳与刚才的三掌又不同,拳速不快,拳重如山,尚未及体,柳寒便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扑面而来。
柳寒深吸口气,这一口似乎要将整个天地的元气吸纳到体内,长刀缓缓挥出。
刀劲与拳劲相交,发出咯吱的声响,又有点像是在巨木头的声音,刺耳难听。
“噗!”“噗!”“噗!”
好像一连串水泡在水面炸裂,元气波纹般荡开,柳寒无法稳住身形,加速向后急退,沿途撞断无数树枝。
“哼!原来有几分本事。”
白影冷笑一声,身形抬脚跨步,身形晃动,一下就到了柳寒面前,抬手挥拳,没有任何招式,没有任何变化,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拳。
拳头有些枯干,有些瘦小,在柳寒眼中却是如此恐怖,这一拳将身周的元气全部吸纳,让他难以呼吸,禁不住生出无法抗拒的感觉。
“呔!”
柳寒猛地咬了下舌头,巨痛之下,将全身内息全数贯注到刀内,大喝一声,长刀猛然劈落。
“咔嚓!”
刀锋与拳风相交,竟然隐隐发出金属之声。
柳寒闷哼一声,就觉着一股巨力突破刀锋,狠狠的撞在他胸前,身上的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就要断了。
身形再度加速后退,柳寒几乎完全无法控制身体,可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白影,白影身形晃了晃,却没有再度追击,面露惊讶。
柳寒一路倒退,一直退到林边才站住,他连忙运气调息,五行真元高速运转,迅速消除经脉受到的震动。
白影站在原处,皱眉盯着他。
柳寒深吸口气,抬头看着白影。
“阁下,”柳寒顿了下,才接着说:“阁下乃世外高人,不知如何称呼?”
白影默默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柳寒又开口道:“阁下既然出手设局,难道连名都不敢留?”
白影终于开口,冷冷的说道:“雕虫小技,小辈无知。”
柳寒淡淡一笑:“激将之法对前辈来说自然无效,不过,前辈既然已经出手,晚辈很想知道,究竟是死在谁的手里,免得下去后,阎王问起,晚辈答不出来。”
“呵呵,”白影冷冷的说:“那就不用告诉他。”
话声刚落,身形在原地消失,柳寒却也在原地消失,夜色中再度发出一声闷响。
白影再度出现,已经站在柳寒站的地方,而柳寒的身形却已经在数丈之外的地方,身形还在微微摇摆。
白影一声不吭再度消失,柳寒眼中就看到一串残影,他几乎完全无法掌握他的轨迹,只好再退,这一次他没有选择直接退后,而是冒险落在地面上,脚尖刚沾上地面,身形猛地向左边飘去。
“砰!”
地面上绽出一个坑,柳寒站在数丈远,看着那个坑,那个坑不大,显然是一沾即止,对方对劲气的收放已经完全自如。
白影再度冷笑,身形再度消失,柳寒也同样消失,疾风九转,神鬼莫测,身形再度出现,俩人依旧相距数丈。
连续两次扑空,白影神情多了两分凝重,柳寒则心中一喜,他总算可以抓到白影的身法轨迹了。
可他依旧只能被动防御,大宗师的名头可不是虚言,到目前为止,俩人三次交手,他都处在绝对下风,要不是早早将铁甲符拍在身上,他在第二次时便已经重伤。
柳寒摸了摸怀里的飞剑符,心里忍不住有想冒险试一下的**,略微迟疑,他还是压下这个念头,这飞剑符已经用过一次,还有两次机会,对付大宗师,是不是有效?不,不能冒险。
妈的,下次回清虚宗,一定要青灵帮忙画几张,不知道清虚宗里有没有多余的法宝,要有,也弄两件。
诸多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柳寒始终紧盯着白影,面对这样的绝代高手,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白影连续两次扑空,心中十分震惊,要知道他的身法已经很高了,那黑影连他的动作都看不清,就算放慢身法,最好的一次也只能挡他三招,可这柳寒已经挡了他三招,而且居然能避开他的打击。
“很好!十年了,你是这十年里,老夫见过的修为最强的年青人!可惜了!”白影叹口气:“再接老夫一招试试!”
话声刚落,白影已经腾空而起,柳寒神情肃穆,他干脆闭上眼睛,只用神识来感觉对手的轨迹。
这是在冒险,但今晚,他已经冒了三次险了,每次都是险中又险,若非铁甲符,他恐怕已经重伤。
既然如此,那就再冒一次,铁甲符至少可以保住他的命!
白影没有直接到柳寒跟前,而是到了柳寒上空,却没有出手。
然而,出乎白影的意料,柳寒没有动,依旧站在原地,双目紧闭,双手握住长刀,却一动不动。
白影默默无闻的看着下面的柳寒,轻飘飘的拍出一掌。
这一掌很轻松,就象柳枝在清风中飘动,也象情人的抚摸,与前两掌如山般凝重,完全不一样。
劲气刚刚吐出,柳寒动了。
白影在上方,柳寒却向右边冲去,似乎是在逃避,就象前面两招一样,不敢正面硬憾其锋。
人到侧面,刀光一闪,刀劲喷薄而出,陡然照亮整个树林。
白影神情终于多了两分郑重,双手闪电般连续拍出。
砰!砰!砰!
一连串沉闷的爆裂声响起,白光陡然湮灭,白影晃了晃,才稳住身形。
这是白影首次晃动,从城里到城外,白影终于晃动了一下。
柳寒更加凄凉,身形翻滚而出,重重的撞在树干上,可他盯着白影的目光却愈加明亮,战意更加高涨。
背心撞在树干上,树干裂开,人却陡然改变方向,五行真元自紫府汹涌喷出,在经脉内高速运转,瞬间将透过铁甲符传来的震动消除干净。
柳寒向前飞去,没有跃上树梢,而是贴着地面,飞到中途,柳寒左手突然冲着地面一掌,身形灵巧改变方向,冲天而起。
“米粒之珠,也敢放光华!”白影冷笑道,单手握拳,冲着柳寒遥遥一拳。
这一拳重新变得朴实无华,没有一点雕饰。
却恰好打在柳寒飞行轨迹上。
眼看着柳寒就要撞上劲气,五行真元穿过一段奇怪的路径,柳寒身形忽然灵巧的一闪,幅度并不大,可恰恰避开了那道劲气,随即便到了白影上方。
“斩!”
一声轻斥,长刀凌空劈落,白影一动不动,眼见着刀锋及体,他伸手在刀刃上轻轻一弹。
“当!”
随着这声轻响,刀势尽消,柳寒身形巨震,倒纵飞出,中途身形再度灵巧一闪,遥遥落在树林边上。
柳寒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看着白影正要开口,目光落在远处的夜色,微微皱眉,一声不响的转身飞进黑暗中。
白影没有追击,静静的站在树梢上,默默的看着柳寒消失的方向。
一道黑影落在他身边,来人看到他一个人站在树梢,柳寒消失得无影无踪,非常意外,有点不知所措,略微迟疑才试探的问道:“总管,跑了?”
白影沉默了会,才点头:“此人将来必是公子大敌,他的修为在你之上,若再遇上他,你一定要小心。”
黑影心中巨震,白影在他眼中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十几年来,只要出手,没有人能逃出。
可今天,他却没有追击,让柳寒逃脱了。
“他是当年那人吗?”黑影小心的问道。
白影沉默半响,似乎在仔细回想,半响才摇摇头:“不清楚,当年你回报公子,说他已经死了,现在却说这人还活着,而且修为进展如此之快,当年他比你低些,现在却超过你甚多,以他今天展现出的实力,五十招之内,你必败。”
黑影沉默不语,没有质疑,既然白影这样判断,那准定没错。
“当年狼牙是用剑的,”白影喃喃自语道,半响才再度摇头:“我无法确定,不过,此人肯定与隐世仙门有关。”
“啊!”黑影十分震惊,惊疑不定的看着白影,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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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三堂会审
不可能!
黑影很难相信,柳寒若真与隐世仙门有关,或者说他出身便是隐世仙门,那么以前的很多判断便要被推翻。
狼牙,当年他追杀了半年之久,此人是他出道以来,最难对付的对手,当年以为他已经死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不死都难,可在帝都再度见到时,最初并没有将他与狼牙挂钩,只是觉着这人有几分熟悉,可柳寒却坚持要摘掉他的面具,这让他疑窦丛生,直到有一天晚上狼牙突然闯入梦中,才模模糊糊的将柳寒与狼牙挂钩。
他秘密对柳寒进行调查,可除了从西域回来外,其他没有丝毫可以印证他的疑窦的情报,但他还是大胆布置了一次暗杀,直属他的六个杀手在内城出手,可惜的是,柳寒轻松的杀死了六个杀手,连一根毫毛都没折断。
正是这次行动,让公子察觉他的行动,在两个月前,公子召见他,他不敢隐瞒,向公子和盘托出了他的疑窦,公子听后没有说什么,第二天告诉他以静待动,不要主动招惹柳寒。
可就在前些天,公子突然传书,让他布置一次对柳寒的行动,不过,公子也指令,如果能不用自己人就不要用自己人,最好用外人。
扬州内卫早就被公子渗透了,他布置这次行动便用了内卫中人,让内卫来完成,可没想到,在东山岛布置的人没有看见宋嫂的船,知道事情不妙,连忙上报,他赶紧派人来处理牛福,
随后自己也赶过来,没成想,公子还是担心,将老总管派来了。老总管已经多少年没出过手,他都不记得上次老总管出手的时间。
既然老总管都来了,那说明公子已经下决心要解决柳寒这个潜在的威胁,可没想到,居然还是让柳寒跑了。
为什么不追呢?
黑影疑惑的看着老总管,老总管依旧眉头深皱,良久才叹口气:“他与隐世仙门有关,若杀了他,引出隐世仙门中人,那就真的麻烦了。”
黑影这才明白,迟疑半响,黑影不解的问道:“可,他此来扬州,便是针对公子,若放任他如此,咱们岂不是没办法?”
白影沉默了会,轻轻叹口气:“杀他,很难,隐世仙门中的手段很多,他身上估计有隐世仙门的符宝,否则,哼。”
黑影沉默了会才轻轻叹口气:“如此,公子那,唉,是我无能。”
“此事与你无关,暂时避开他,哼,挖公子的底,那有那么容易。”白影说完便在原地消失,黑影也随即腾空而起。
柳寒没有料到白影就这样放过自己,他察觉到黑影赶来,他立刻决定跑,没成想白影居然没追,就这样让他走了。
但他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跑出去四五里后才停下,他在湖湾找了芦苇浓密处,将铁甲符取出来,就着月光看了看,铁甲符上的花纹黯淡无光,但依旧隐隐有气息流转,他轻轻叹口气,知道这铁甲符已经严重损耗,最多也就可以再用一次。
轻轻叹口气,将铁甲符收起来,盘膝坐下,尽管有铁甲符保护,可大宗师的恐怖依旧,经脉已经受到震动。
五行真元自紫府流出,缓缓流过经脉,修复受到震动的经脉,循环八个周天后,经脉修复完成,可柳寒察觉到了,经脉虽然修复了,但五行真元减少了,就象青灵说过的那样,在世俗界,五行真元用一点少一点,很难补充。
无声叹口气,柳寒取出火晶,或许只有这个东西可以弥补损耗的五行真元。
黑暗里,芦苇丛中冒起一点红色,只是芦苇甚密,外面看不到,除非飞到上空,或者从湖面上看。
湖风吹拂,凉丝丝的,经过火晶的烧烤,又变得热腾腾的。
“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细响,柳寒缓缓睁开眼,掌心的火晶已经变成一堆粉末,此刻天色已明,湖面上有一层轻雾,有小舟在雾中沉浮,空气中有丝水汽,他轻轻叹口气,将粉末抛去,依旧没有起身,闭上眼继续调息。
火晶弥补了损耗的五行真元,但五行真元中火属性明显增加了,他继续运转真元十二周天,再次睁眼时,日头已经挂在中天。
牛福提着莫昆飞奔到城外码头,在众多船中找到宋嫂的船,上船后没有多话,立刻让她开船,宋嫂一看他的样子,什么话都没说,立刻解下缆绳,撑船离开,迅速消失在夜幕中,当她们走后没多久,几个黑衣人便赶到码头,挨个船搜查,无果后才离去。
到了湖中,牛福才将今天的事告诉宋嫂,宋嫂神色大变,俩人都感到恐惧,这说明组织内部出了问题,整个组织都可能被渗透。
俩人都感到惶然无助,不知该怎么好。
半响,宋嫂起身到船舱里,准备将莫昆拍醒,牛福跟着进来,见状不由苦笑:“没用,那位封的,以咱们的修为压根没用。”
宋嫂不死心,弄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
俩人相对愁眉,秀娘在边上,小心的说道:“既然上官没有对您动手,还掩护你逃出来,那上官应该不会针对您,咱们只是奉命行事,而且妈一认出他的身份,就立刻停手了,咱们只要靠紧大人,应该没事。”
牛福苦笑下,这一头他已经想到了,可问题是,大人不找他麻烦,那另外一方呢?对一个玉牌客卿下手,这个命令究竟是那来的?
“等着吧。”宋嫂叹口气,牛福也只能叹息着,俩人都没有睡意,坐在船头,相对无言。
天色大明后,俩人都想到同一个问题,柳寒一定会找他们,如果依旧在水上飘着,如何让柳寒找到他们呢?
而且,还有个重要问题,这位玉牌客卿还能活着回来吗?
俩人商议下,决定还是冒险回去,不过,在路上,宋嫂让秀娘带着珍儿转到另一条船上,秀娘很温顺的接受了,珍儿却有点不忿,不想就这样走,想要留下,被宋嫂喝斥了一顿,才不得不随姐姐到了邻居的船上。
宋嫂驾船回到昨晚的码头,她没有将船靠在中间,而是靠在边上,牛福躲在船舱里,宋嫂与邻船聊天,目光就在岸上寻摸,岸上的人不少,但没有看到柳寒的身影。
“怎么办?”宋嫂进舱问牛福,牛福从窗口往岸上看,岸上的脚夫正给两条货船上货,他低声问:“有可疑的陌生人吗?”
宋嫂微微摇头:“不清楚,这个码头我不常来,对那些脚夫不熟悉。”
牛福想了下:“等一下吧,如果午后他还不来,咱们就只有走了。”
宋嫂无声的点点头,可要走,又能走到哪去呢?
俩人高度紧张,牛福摆弄着一具弩箭,目光不时往岸上看看,宋嫂同样坐卧不安,不时出舱往观察,内卫都是单线联系,扬州内卫总管那固然有她的名字,可除了牛福,没人见过她。
到了中午,俩人都有点绝望了,牛福试探着问是不是开船离开,宋嫂犹豫下摇头,觉着再等上一个时辰再走也无妨。
“如果,他没来,咱们怎么办?”牛福再度提出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宋嫂茫然的答道,没有上面的命令,没有那个内卫敢逃跑。
逃跑固然可疑逃过一时,但将遭到内卫长期且持续的追杀,没有人能逃过。
牛福也不敢提逃跑,迟疑半响,才轻轻叹口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俩人快绝望时,岸上传来叫声:“船家,走船不?”
牛福从窗口往外看,岸上站着一个麻衣中年人,中年人络腮胡,身材挺拔,手上还提着个包袱。
“今儿停船,你上别处问问吧。”宋嫂有气无力的答道。
那络腮胡笑道:“我就上东山岛,宋家嫂子,空着也就空着,走一趟吧,船钱加倍,如何?”
宋嫂有点不耐烦,正要拒绝,忽然觉着不对,抬头仔细看,络腮胡却已经上船来了,也不管宋嫂,掀开门帘走进船舱里。
宋嫂没说话,跟着他进到舱里,牛福手里端着弩箭,对着络腮胡,神情十分紧张。
“把那东西放下,”络腮胡不以为意的说道,然后随意的坐下,伸手将胡子取下来,吩咐道:“开船吧。”
将络腮胡取下来,宋嫂和牛福都认出来了,正是柳寒,牛福顿时松口气,放下弩箭,站在柳寒对面。
宋嫂赶紧出去,没一会船动了,柳寒将化妆卸去,看着牛福问:“那莫昆呢?”
牛福连忙从床下将莫昆提出来,这么长时间,莫昆依旧无法动弹。
柳寒将莫昆提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这时船开了,牛福心里很紧张,他不知道昨晚倒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着柳寒想问,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从那开始问。
柳寒没有理会他,也没拍开莫昆,只是静静的看着莫昆,莫昆神情呆滞,只有眼珠还在转动。
船走出去一段距离,柳寒从后面说:“宋嫂,找个僻静点的地方。”
牛福不确定宋嫂听见没有,不过,很快便感觉到船改变了方向。
又走了一段距离,柳寒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湖面上水波**,有水鸟在半空飞翔,距离岸边已经很远,只有隐隐一条线。
“到左边那个礁石边上停船。”柳寒又说道,说完后,他过来,将莫昆的嘴巴打开,仔细检查了他嘴里的情况。
过了会,船停下来,宋嫂进来了。
“今天,你们三人都在,咱们来个三堂会审!”
(本章完)</div>
第二十八章 逼供
风自窗口进来,画舫微微摇晃,舱里三人都没开口,柳寒挨个看着,他先盯着牛福,然后又看着莫昆。23us.com更新最快
“昨晚我问了一半,现在咱们接着聊。”
“宋嫂的行动是你下令的?”柳寒看着牛福问道,牛福点点头,柳寒又看着莫昆:“牛福的命令是你下的?”
莫昆略微迟疑便点头,随即扬头说道:“既然落到你手里,我也没话可说,这是你们上面的事,我只管执行。”
“听你这话,命令是上面下给你的?”柳寒稍怔,昨晚这家伙已经准备开口了,要不是杀手突然袭击,恐怕已经开口了,今天怎么突然硬气起来,略微思索便明白了,昨晚的事给他打了气,或者至少可以保下妻儿。
莫昆不答,柳寒淡淡的说:“我这次到江南来,是宫里林公公亲自下的令,是当着我的面下的,为此,宫里还特地作了安排,所以,你所谓的上面的事,那我告诉你,上面没有事,如果,你不能交代出这个命令倒底是那来的,那就不要怪我了。”
柳寒的目光很冷,莫昆禁不住打个寒战,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但依旧不肯开口。
柳寒微微摇头,伸手在莫昆身上拍了一掌,没一会,莫昆神情变得痛苦,很快面容扭曲起来,他的双腿无法移动,可上半身可以动,他很快摔倒在地板上,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牛福和宋嫂冷淡的看着莫昆,心中不以为然,这种手段太普通了,就这样想要撬开一个内卫的嘴,看来这玉牌客卿小看了内卫。
过了一会,莫昆渐渐平静下来,他嘲弄的看着柳寒,柳寒微微一笑,倒了杯水递给牛福:“喂他喝下去。”
牛福疑惑的接过来,将莫昆扶起来,莫昆顽固的咬紧牙关不肯喝,柳寒笑了下,解释道:“这水没有毒,这个手法叫百蚁攻心,每盏茶间隔发作一次,每次发作是前面一次的一倍,持续时间延长三成,在西域,我曾用过,最坚强的汉子,熬到了六次,最差的也熬了三次,我希望你能打破六次的记录,喝吧,这茶没毒,犯不着。”
莫昆脸色大变,牛福和宋嫂也惊疑的对望一眼,俩人都看到对方苍白的脸色,牛福喂了莫昆一杯水,莫昆坐在地板上,喘息一会。
刑罚,最可怕不是痛苦,而是反复痛苦,中间休息一下,实际是让你松弛下,再度来临的痛苦,会更加痛苦。
果然,正如柳寒所言,没过多久,莫昆感到刚才那种瘙痒再度来临,慢慢的全身都在痒,这种痒不是痛,但比痛更厉害,那是一种痒到骨头里,就象有无数蚂蚁在啃咬他的血肉和骨头。
“噢!”
莫昆不住惨叫,在地上不住翻滚,实在憋不住了,不住撞击地板,身子不住在地板上摩擦,双目通红,面容极度扭曲。
牛福和宋嫂心惊胆颤,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逼供,内卫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一般的刑求根本无效,可今天,莫昆让他们感到恐惧。
莫昆哀号了大约一盏茶时间,然后慢慢平息下来,躺在地上不住喘息。
柳寒又倒了杯水,示意牛福给他喂下,这一次莫昆没有丝毫抗拒,大口大口的喘息。
“好好歇息,待会还会来。”柳寒提醒他,莫昆神情十分恐惧。
“弄点吃的,大家都饿了。”柳寒对宋嫂说道,宋嫂连忙到船尾,没一会,便听到锅碗之声。
“啊!”
莫昆低吼一声,浑身发抖,那股奇痒再度袭来,这次与前两次不一样,前两次是一点一点开始,让他还有个适应过程,可这次却是从身体各个部分开始,很快,身体的各个部分都开发痒,那总瘙痒渗入骨头,让他难以忍受。
柳寒在这时却突然解开了他双手的控制,莫昆刚觉着双手可以活动了,便忍不住在身上抓挠,挠了一会,还觉着不够,便将衣袍脱下,继续抓挠,很快身上便抓出一道道血痕。
牛福看得心惊胆颤,莫昆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有些地方已经抓破皮肤,血渗出来,他似乎压根没觉着,依旧在不听挠。
“他感觉不到痛,只是痒,从骨头里发出的痒,他会不停的挠,”柳寒看着他解释说:“就算将皮肤全部挠烂,依旧会继续挠下去,直到全身的肉都挠烂,都挠出来,一直挠到骨头上,自己把自己的骨头拆下来。”
牛福看着平静的柳寒,心里忍不住发抖,内卫见过很多刑罚,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自己将自己的血肉挠出来,自己对自己进行凌迟。
他居然还在笑!这太邪恶了!
“我,我,”莫昆的嗓音嘶哑,目光绝望的望着柳寒:“我说!我说!我全说!”
柳寒叹口气,十分惋惜的说:“唉,看来你是不能破记录了,我告诉你啊,上次我在西域抓住的那家伙,整整熬了六次,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丝好肉,我没动手,全是他自己挠的,也象你这样,挠啊挠啊,肚子最后挠出一个洞来,把自己的心肝肺都挠出来了,只是可惜,到最后他还是全说了。”
牛福脸色惨白,莫昆现在几乎彻底**,浑身上下挠出一道道血痕,就差拿刀子捅开自己的肚子了,看着柳寒的目光就象看着一个恶魔。
莫昆瞪着火红的眼珠,冲着柳寒叫道:“我,我,我说!我说!”
柳寒叹口气,袍袖拂出,莫昆浑身一松,立时瘫软在地上,柳寒示意牛福,牛福连忙将他扶起来,莫昆就觉着浑身火辣辣的,巨大的疼痛袭来,他忍不住呻呤了声,牛福赶紧给他倒了杯水。
莫昆将一杯茶喝干,可依然感到口渴,又抓起茶壶直接喝。柳寒没有阻止,待他喝干后,示意牛福去再灌一壶水,牛福端着茶壶出去了。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柳寒不动声色的说道。
“你想知道什么?”莫昆的声音有些沙哑,柳寒淡淡的说:“所有,你从那得到的命令,是谁交给你的?”
“好,我说,不过,你要保证我妻儿的安全。”莫昆沉声道,柳寒点点头:“如果你说的是实话,我答应不动他们,不过,从昨晚到现在已经很长时间了,他们有没有动手,我管不了。祸不及妻儿,这点江湖道义,柳某还是有的。”
到这个时候,莫昆牛福他们才知道,这位上官姓柳。
“我的上司是得福楼掌柜段三爷,命令是前几天下给我的。”莫昆说道。
“几天?”柳寒追问道,莫昆想了下说:“四天以前。”
“好,接着说。”柳寒不置可否,吩咐道。
“四天以前,段三爷联络我,把命令给我,让牛福这个组来办,指定宋嫂来作。”
“为什么要指定宋嫂来做?”
“我不知道,段三爷这样制定的计划。”
“段三爷?”柳寒起身,喃喃自语,如果这莫昆没说假话的话,自己去见顾硕之前,这暗杀令已经下了,可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会上宋嫂的船呢?
“牛福,是这样吗?”柳寒沉声问道,牛福站在边上,闻言点头:“嗯,在给我的任务中,有这一条,指定宋嫂来执行?”
“宋嫂在船上,他怎么知道我要乘船游湖?”柳寒沉声问道。
“我不知道,但他就是这样安排的。”莫昆生怕柳寒不相信,急忙补充道:“我也问了,可他没说,就说让宋嫂每天在水门附近游逛就行,还给了一张你的画像。”
柳寒又看了牛福一眼,牛福点点头,知道莫昆所言不差,柳寒沉凝片刻,拿出一瓶药膏推给牛福:“给他敷上,这药还不错,盯牢他,宋嫂,咱们回去。”
宋嫂在后面叫道:“吃过饭再走吧。”
柳寒一言不发起身到了船尾开始摇桨,宋嫂要来替他,柳寒让她继续做饭。
“回去后,你将船转出去,暂时不要留在船上,有地方安身吗?”
“有,城南吴家庄,我在那有房子,那房子只有我知道,秀娘和珍儿都不知道。”
“好,上岸后,就去那等我,暂时切断与内卫和其他任何人的联系。”柳寒神情严肃,宋嫂看着他郑重的点头。
船行很快,路上牛福也来帮忙,扬州人都会划船,柳寒进舱里,莫昆依旧**着,不过身上的伤口都敷上了药,看到柳寒进来,又恐惧的低下头。
“你好好想想,看看有没有遗漏,我告诉你,这次来扬州,整顿扬州内卫便是我的任务之一。”柳寒淡淡的说:“林公公早就断定,扬州内卫出了问题,我不过是第一批过来的,宫里还会派人来,这次宫里是下决心要彻底整顿扬州内卫。”
莫昆苦笑:“大人,您是上官,卑职不敢隐瞒,内卫做事是不问对错的,上面下令,我们就得照做,至于是对是错,我们不能问,这是内卫的基本常识。”
“哦,那...”柳寒一下就明白了,这宋嫂也是聪明人,一看见自己的玉牌,就知道她的迷药没效,于是立刻改弦更张,转而与自己合作,否则,她们母女恐怕已经做鬼了。
“你这话有几分道理,不过,我还是得先证实你的话是不是真的。”柳寒说道:“所以,还得委屈你一会。”
“卑职明白,”莫昆苦笑下,随即叹口气:“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那段三爷是不是还活着。”
“这也是我担心的。”柳寒不咸不淡的应道,快天黑时,船靠近了扬州城,柳寒示意宋嫂将船驶到旁边的芦苇丛中,然后提着莫昆跃上岸,牛福和宋嫂也先后跃上岸,柳寒回头看了眼船,船渐渐下沉。
他将莫昆交给牛福,告诉他们最近都不要到扬州来,有什么事,自己会去找他们。
说完之后,他便向城内飞驰而去,宋嫂和牛福看着他走后,俩人也带着莫昆向南边走了。
柳寒赶到城内,他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赶到顾宅,他没有立刻进入顾宅,而是在外面转了一圈,居然没有暗桩,站在黑暗的巷子里,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第二十九章 再入顾府
顾府很安静,后院小楼有灯光照出,柳寒全神贯注,很快制住两个暗桩,避开一队巡逻的家丁,很快来到顾硕的书房,书房里黑漆漆的,显然没有人。w?w?w?·书k?a?nshu·com
柳寒也没停留,转身向后院走去。后院的戒备比前院更严密,但也挡不住柳寒,他轻松制住了几个暗桩,问明顾硕的住处,便将他们拍晕。
顾硕睡得很不安稳,身边的小妾早已经睡着,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将小妾闹醒数次,后来干脆自己起床倒了杯喝下去,小妾再度被闹醒,问清情况后,拿出两支安息香,顾硕上床,没一会便晕沉沉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硕作了个恶梦,被惊醒过来,惊出一身冷汗,他正准备起床,模糊中忽然看见一个黑影站在床边,他大惊下,连忙揉揉眼睛,的确有个黑衣人站在床边,他连忙坐起来。
“你...”话刚出口,顾硕发现这身影有几分熟悉,连忙问道:“你是...?”
柳寒没有开口,也没见他如何动作,便已经坐在桌边,顾硕连忙下床,就要拿衣服穿上,柳寒冲他摇摇头,同时亮出玉牌,顾硕松口气,赶紧上前。
“大人,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顾硕压低声音问道。
柳寒没有开口,目光寒冷的盯着顾硕,顾硕不解的问道:“大人,怎么啦?”
柳寒忽然闪身迅速点了他数处穴道,顾硕大惊失色,柳寒转身又将正熟睡的小妾抓起来,然后走到香炉边,将香炉拿起来,用力闻了闻,然后笑了笑,将香炉放下。
“这是你点的?”柳寒随口问道,顾硕十分紧张,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喃喃说道:“我晚上睡不好,点上两支安息香,这香都是城里济世堂买的。”
“济世堂还卖这种香,倒是奇了。”柳寒笑了笑:“这香可不是安息香,或者说不全是,一支安息香,另一支就不是,嗯,里面有失魂草成分,这两种都是药,分开用,都没毒,可这失魂草与安息香中的赤罗果的根茎混合,便成了一种很厉害的散功毒药。”
顾硕脸色发白,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他连忙分辩:“大,大人,卑,卑职不知道,这,这都是下人买的,卑职...”
柳寒一招拂在他身上,伸手将女人拍醒,女人同样迷迷糊糊的,抬头看到他,忍不住啊了,柳寒一指点在她的哑穴上,然后说:“安静,安静,我耳聪目明,听得见。一??看书??w?w?w要·要k?a?n?s?h?u?·com”
女人恐惧的望着他,不知他要做什么,柳寒又重复了一遍:“安静,听明白了吗?”
女人点点头,柳寒解开她的穴道,然后问道:“这香是你买的?”
女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柳寒微微皱眉,女人扭头看看顾硕,顾硕被制住了,说不出话来,可能听见,他的表情僵硬,好一会才明白柳寒在问什么,眼神中露出惊慌。
女人没有看清他的表情,她有点慌张的看着柳寒,柳寒又问了一句:“这香是你买的?”
女人摇摇头:“是二姐给的。”
“二姐是谁?”
“二姐便是江氏,老爷的二奶奶。”女人低声说道,柳寒微微点头,这顾硕的小妾不少,这二姐估计是他的第二房小妾。
柳寒将她再度点晕,转身将顾硕拍开,顾硕还是迷惑不解,但已经觉着情况不对,他小心的问:“大人,出什么事了?”
柳寒默默看着他,顾硕更加紧张,额头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神情中有丝惶恐,半响,柳寒才说:“昨天,我准备上东山岛去,可半路上受到内卫的袭击,根据杀手的交代,刺杀我的命令是上面传来的,我一个一个的追查,最后追到得福楼段三爷,我想知道的是,是不是你下令的?”
顾硕大惊失色,刺杀上官,这在内卫来说,是严重背叛,宫里必定追查,一旦查实,将受到严惩。
“大人!”顾硕失声叫道:“卑职从未下过这个命令,我,我立刻传段三过来。”
说着顾硕就要出去,柳寒沉默的盯着他,待他走到门口才沉声喝道:“敢出门一步,杀无赦!”顾硕一下就愣住了,转身看着柳寒:“大人,我是扬州内卫总管,出了这样的事,必须查清,就算为我自己也要清查,还请大人容我两天时间,两天之内,我一定给大人一个交代。”
“两天!”柳寒冷笑一声,示意他坐下,顾硕不敢,战战兢兢的站在对面,柳寒也不坚持,略微沉凝便问:“在扬州,我只见过你一个人,你告诉过那些人?”
顾硕毫不犹豫的摇头:“没有,大人夜晚来见我,我知道是秘密来的,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过。”
“是吗?”柳寒冷哼一声:“既然你没跟任何人说过,那么,为什么会有人要暗杀我,而且执行人手上还有一幅我的画像?”
顾硕额头大颗大颗汗珠滴落,他张口结舌,脑子一遍混乱,好半天才猛然想起:“大人,那晚您来的时候,是带了面具的,我都不知道您的真面目,如何给您画像?这事,有蹊跷。”
说到有蹊跷时,他脸色惨白,有些张皇的望着柳寒,柳寒神情平静:“这话有理,你是在怀疑宫里?”
顾硕迟疑片刻,咬牙点头:“对,扬州没人知道您是谁?您的真面目是什么样,除非,京里有人要杀您。”
柳寒今晚没有蒙面,是以真面目出现,顾硕为了撇清自己,完全顾不得了,把怀疑的目标都对准了宫里。
“宫里?”柳寒似笑非笑的看着顾硕,顾硕神色微微有些慌张,可很快坚定的点头,叹息着说:“我在扬州十多年了,这样的事经手不少,三年前,...,唉,算了,不说了,都是宫里直接安排下来的。”
柳寒看着他,起身问道:“那段三住在那?”
“就在后街,得福楼后街,是我安排的。”顾硕连忙说道。
“好!”柳寒也不说什么,伸手一拂,解开他小妾的穴道,转身出去了。
小妾悠悠醒来,看到顾硕,连忙扑过去:“老爷,老爷,吓死奴了。”
顾硕没有动,直愣愣的看着香炉,小妾抬头看着他,小心的问:“老爷,这人是谁?”
顾硕没有回答,将她从身上扒拉下来,吩咐道:“别问,睡吧。”
说完转身就去拿外衣,女人迟疑下过来伺候,边为他穿衣边问:“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顾硕一声不吭,小妾为他穿好衣服,送他到门口,顾硕正要吩咐,小妾又贴上来。
“好生....”
女人忽然一闪,就象一条蛇滑溜的从他怀里滑出去,顾硕惊讶的看着她,忽然一阵巨痛传来,低头一看胸口擦着一把匕首,匕首已经深深插入他体内。
“你,你...”
女人冲他娇媚的笑了笑:“老爷,咱们缘分尽了,奴家得走了。”
顾硕低吼一声就要冲过去,女人灵巧的向后连退两步,顾硕摇晃几下,倒在地上。
女人看着他的尸体,低低叹口气,便不再理会,转身很快收拾出一个包裹系在身上,看看香炉,将一截香取出来,揣进怀里,出门之后,她小心的将门掩上,然后四下看看。
女人显然很熟悉这里的环境,她顺着小径出了月亮门,后院没有家丁巡逻,她悄无声的到后门,取出钥匙打开门,出门后又将门掩上。
外面的小巷不好走,女人显然没有修为,路上撞了几次才走到大街上,她躲开两队巡逻的城卫军,走过两条大街,在一处门口轻轻敲门。
门开了,女人闪身进去,屋里很快点亮灯。
“事情完了吗?”
“唉,那家伙好厉害,一下就闻了香味不对,我不得不编了个假话,把他支走,他去二姐和段三那。”
“那顾硕呢?”
“已经杀了。”
“嗯,那还好,上面有令,你完成任务后,立刻去打铜街,那里有人接应你。”
“这,我,我怎么去啊,街上还有城卫军巡逻。”女人显然有点慌。
“我送你。”
女人嗯了声,转身要走,忽然一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女人用力挣扎,没一会就软下来。
“不要怨我,这是上面的命令。”
没一会,一个老头开门探头向四下看了看,然后提了个麻袋出来,悄无声的出门,转到屋后,上了小船,在船篷里取出一块船板,将麻袋放进去,然后又将木板放上去,又摸了阵,才出了船篷。
回到家里,老头又点亮油灯,提笔写了几句,然后到后院,取出一只度鸟,将装有纸条的小竹筒系在度鸟腿上,将度鸟扔到天上。
度鸟在夜空中振动下翅膀,不满的叫了两声,才振翅向东飞去。
看着度鸟飞走,老头轻轻叹口气,慢慢转身进屋,没一会,吹熄了灯。
当屋里灯光熄灭时,一条黑影从对面的屋顶上站起来,看着这个小院,又看看度鸟飞走的方向,然后才转身向得福楼方向走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当他找到段三时,段三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他是被人杀死的,身子都砍成了两截,他的妻儿守在他身边痛苦不已。
很快巡逻的城卫军听到哭声赶来,带队的军官一看就知道是江湖人物干的,立刻派人去通知捕房。
柳寒没有露面,他一直站在对面段三房子的对面,看着带队的城卫军军官忙乱的布置一切,过了一会,他转身离去。
顾硕和段三都死了,对手的动作很快,迅速消灭了所有痕迹,还顺道给他设了陷阱,不过,他相信,对手并不相信这个陷阱可以杀死他,不过是顺手试一下,至于顾硕和段三,他们已经没用了。 第三十章 再战大宗师
两个重要人物被杀,线索就此断了,可柳寒却一点不沮丧,心里却满是欣喜,所有的沮丧都是装出来的。一??看书??w?w?w要·要k?a?n?s?h?u?·com
那个人终于犯错了,柳寒没有想到那个人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此前,那个人在他印象中是完美无缺的,算无遗策,绝不会犯错,可今天,他犯错了。
他不该让人来刺杀他,更不该让总教头出手,从头到尾,除了小刀,他就没对人说过,他还有另外一个任务,就是整顿扬州内卫,不过,他对厉岩透过一点口风,就是告诉他,内卫可能出了点问题,不过,或许厉岩忽略了,没有将这句话报上去。
但不管怎么说,他暴露了,虽然还是不知道他在那,是什么样,可他暴露了百工坊的实力。
一个作坊,居然拥有大宗师级的高手,仅凭这点,宫里便会全力追查,还有,这总教头可以肯定与隐世仙门有关,有了这两条,这百工坊就算不死也会被扒层皮。
不过,他很快便发现到一个隐忧,总教头已经察觉他与隐世仙门有关,如果让宫里知道这个消息,自己也很不利,宫里和天下所有门阀士族,对隐世仙门都是高度警惕,隐世仙门中人一旦在世俗界露面,将会引起天下围杀。
但这仅仅是个隐忧,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与隐世仙门有关,除非,....
柳寒禁不住皱起眉头,这里面有个巨大的隐忧,就是紫府和丹田,隐世仙门修炼的都是紫府,世俗界则是丹田,如果有人以内息侵入体内,立刻便可以发现他与隐世仙门有关。
不管怎么说,那个人这次犯的错,让他大为兴奋!
他知道,他已经触动到了他的核心秘密。
天边隐隐发白,巷子里有早起的人升火作饭的动静,柳寒小心的避开这些人,沿着街道向城东奔去。
穿过两条街道,看看东城门就在眼前,柳寒左右看看,身形一闪一溜烟的便跃上城墙,随即轻轻一点,便跃出城外,守城的兵丁压根就没看清。
出了城,他便展开身法,迅速向前奔跑。
到了一处芦苇荡外,柳寒站住了,转身冲身后叫道:“阁下跟了一路,究竟所为何事?”
从小树林里,出来一个蒙面白衣人,柳寒目光微缩,他没想到总教头居然跟到这里来了。从段三的家外,他便感觉到有人窥视跟踪,可一路下来,他都没有发现这个人,但又确定这个人存在,那只能说明这个人要么修为极高,要么练过特殊的隐身功夫。
所以,他将这人引到这空旷的城外,估计这人也不想在城里动手,果然,可出来的人也出乎他的意料。
“阁下,咱们交手一次,您又跟了我一路,还不曾请教阁下的尊姓大名?江湖上如何称呼?”
白影出现的瞬间,内息立刻涌出,精神高度戒备,面对这样的对手,稍有迟疑,便有生死之忧。
白影穿着白袍,蒙着白色面巾,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平静且淡漠。一?看书ww?w?·?kanshu·com
“小子,你是那个宗门的?”
柳寒微怔,这话不是说出来的,而是传音入密,还有,他问的是宗门,而不是师门,宗门是隐世仙门的说法,师门才是世俗界的说法。
“阁下乃前辈高人,”柳寒心中十分警惕,手伸进怀里,迟疑下,没有将铁甲符拿出来,他感受到对方的杀机,可在这,他有把握逃出对方的杀手,顿了下,柳寒冷笑道:“不知为何一再为难晚辈。”
“休要推诿,你是那个宗门的?”白影说着向前迈出一步,柳寒毫不迟疑,立刻向后退了两步。
“年青一辈中,你的修为足以骄傲,”白影不以为意,继续向前迈出一步,柳寒再度后退两步,他可不敢让对方欺入三丈以内,以对方的修为,攻击一旦展开,必然快如闪电,势若惊雷,拉开点,安全些。
“不过,你不该到扬州来。”白影叹口气:“老夫见过不少年青俊杰,可从未见过你这样的,让人充满期待的年青人,可惜了。”
柳寒没有丝毫迟疑,向后飘出五丈远,白影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他的站定,依旧看着他。
“前辈,晚辈不知那点得罪了前辈,”柳寒平静的说道:“前辈可是百工坊中人?”
从这句话开始,柳寒转守为攻,白影就象一座雕像,情绪没有丝毫波动,露在外面的双目冷冷的看着他。
“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白影说着身形猛地加速,以柳寒的目力就看到一串残影。
他完全看不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就感觉一股澎湃的劲力当胸袭来,他却置之不理,长刀出鞘,刀光一闪,向左侧劈出。
“砰!”
劲气炸裂,柳寒身形向后急退,白影冷哼一声,没有追击,而是背手看着他,此刻他就象一尊神,冷漠的看着凡尘中的蝼蚁。
柳寒心里大定,后退中,身形依旧保持不乱,长刀依旧遥指前方,同时布下层层劲气,阻断对方的追击,同时丹田内息涌出,迅速将有些混乱的内息整理好。
这次他没有动用五行真元,这五行真元消耗之后太难补充了,而且,他算定,这白影也同样不会用五行真元,只会用世俗修为与他拼斗。
五行真元,世外功法,修炼不易,所以,他赌了一把,断定白影不会用世外功法。
果然如他所料,白影的劲气虽然还是凛冽,可不是不能力敌。
可大宗师毕竟是大宗师,宗师,即便上品宗师,要想击败大宗师,也是不可能的。
“好!”白影冷哼一声,上前一步,隔着三丈远便是一拳,柳寒不敢硬接,向侧后飘去,白影再度上前,又是一拳,柳寒再度避开,白影沉默无声,夸前一步,又是一拳。
这三拳,凝而不散,从三个方向封死了柳寒的路径,柳寒无法,只能继续向后退。
白影冷哼一声上前两步,连续三拳,这三拳迅若奔马,眨眼便追上前面三拳,两拳叠加,其势更盛,汹涌的向柳寒冲来。
柳寒不敢硬接,只好继续后退,而且是加速后退,落在芦苇荡中,站在芦苇尖上,三道狂暴的拳风摧枯拉朽的冲来。
长刀高举,连劈三刀。
刀光一闪即灭,拳风稍歇,白影一闪,又是三拳,拳风再度高涨,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让人难撄其锋。
柳寒再退!
从白影出拳开始,他便一直在退,白影的拳很简单,没有任何变化,就这样平平淡淡,一拳接着一拳,可他就没办法躲避,除非与他硬拼,否则就只有退。
他不想硬拼,也接不了,所以,只有退。
白影却不想给他机会,身形一晃,便到了他的左边,再次连续三拳,然后身形再闪,便向他后面飞来。
一个人打出了一队人才能打出的拳阵!
这就是大宗师的实力!
柳寒无奈,看着白影向身后前来,他神情冷峻,不退反进,内息全力贯注到刀身,连续劈出数刀,刀气离刃而出。
刀风,拳劲相交,一连串的爆裂声响起,柳寒身形一闪,疾风九转展开,只是一闪,便从拳风中闪出,眨眼便到了拳阵之外。
“轰!”
一声巨响,芦苇四溅飞散,芦苇被搅成碎末,消散在夜空中。
拳风消散后,白影站在一根残存的芦苇上,略微有点意外的看着柳寒。
柳寒体内气血翻滚,让他十分难受,他迅速咽下一粒丹药,丹药入口即化,药力迅速抚平受创的经脉。
“好!你比我想象的还强!”白影再度叹息道。
柳寒没有开口,他在强压体内翻腾的气血,刚才他依旧是在冒险,正面的拳风虽然刚猛,可失去了白影在后面的掌控,就象失去源头的水,他用数道刀风引爆部分拳风,将拳阵撕开一个空隙,再以疾风九转身法,这才破围而出。
白影不再象先前那样从容平缓,身形微晃,便从原地消失;柳寒二话不说,同样也从原地消失。
“再接一拳试试!”
白影再度晃动,化作一道残影,瞬间即到柳寒面前。
拳头撕破夜空,拳面居然幻化出一道拳影,迅疾又凶狠的当胸砸来。
柳寒来不及后退,内息狂涌而出,化作唇间厉啸,手中的刀突然上挑,刀尖化出两尺刀芒,刀芒白净锋锐,劲气流转不定。
这一招变化如此之快,如此决绝,无论时机还是角度,都是妙到毫颠,柳寒自觉这是他习刀以来最满意的一刀。
若是换一个人,这一刀定然刺入,定然可以将其重伤。
那怕他是渔夫或道士觉明,都不可能躲开这一刀。
但这是大宗师!
江湖上只是传说的大宗师!
柳寒完全没有把握,这一刀便能伤到,他的目的不过是阻其一阻碍。
刀芒迎着白影而上,白影速度丝毫未减,眼见着刀芒便要刺入体内。这时,白影伸手左手,拇指食指在刀芒上轻轻一点,无声无息中,原本锋利莫测的刀芒顿时消散,手指继续向下摁去,一直落在刀锋上。
柳寒看见了那两根手指,也看见刀芒消散,他毅然不惧,内息继续贯注到刀身,同样抬起左手,硬生生分出一股力道,对着拳头一掌拍出。
“嗯!”“哼!”
柳寒连续两声闷哼,身形就如断线风筝一样,向后落去,这一次他再无法保持身法,沿途撞断无数树枝,口中鲜血喷出。
白影却没有追击,但他的身形也轻轻晃了晃才站住。
柳寒背心在地面一触即起,刚刚站住,他毫不迟疑的摸出铁甲符,拍在身上,随即又连服两粒丹药,内息随即纳入丹田,五行真元狂涌而出,修补受伤的经脉,将侵入体内的劲气消散。
侵入体内的气息有几分熟悉,果然是五行真元性质的,不过,与他的五行真元有些许差别,这个差别是什么,他还来不及细想,但可以确定一定是修仙界的灵气。
这股内息侵入体内后,靠丹田内息非常难以驱离,可五行真元就不同了,当五行真元涌出后,这股侵入体内的气息就象遇见阳光的白雪,迅速融化了。
“能硬接我一拳,这一代的年青人中,你算得上最强!”白影说着缓缓举起拳头,这一拳,双方都是以硬碰硬,柳寒没有闪避,严格的说,刚才白影并没有施出全力,柳寒还闪避后退的机会,可这一拳,他没再留手,他用了世外修为,也就是说,不用世外功法,他无法杀死柳寒。
而柳寒则是以世俗修为硬接大宗师一拳,虽然是负伤惨败,但也逼得他无法连续追击,若是在较技中,柳寒应该足以自豪,可眼下,不够让他保命。
柳寒左手扣着飞剑符,右手提刀,五行真元在体内高速循环,神情中却依旧有几分兴奋。
虽然受伤了,可这个伤值得。
自杀手营始,总教头在他们心中便是神一般的存在,他们从未有人敢生出挑战的想法,那怕十几年过去了,他迈入宗师,上品宗师,依旧不敢说可以击败总教头,可刚才那一拳,给了他信心。
他知道,只要过了今晚,他就有机会击败总教头。
铁甲符入体,柳寒身上闪过一道微弱的黄光,这道黄光极快极淡,一闪而过,即便宗师修为也难以发现,却没有瞒过白影的眼睛,白影冷笑一声:
“铁甲符还是铜盾符,还说与隐世仙门无关!”
柳寒笑了笑:“前辈连名号都没有,居然还在斥责晚辈,未免百步笑五十,前辈是不是害怕啊?”
“害怕!”白影的语气轻蔑之极,似乎在极力压抑怒火。
柳寒再度笑了笑:“不害怕,为何不敢通名?”
白影不再开口,只是冷漠的看着他,柳寒的笑容更甚,白影微微摇头:“我给你了几十息时间,可曾调息好?”
“还没有,若前辈能再给点时间就更好。”柳寒很坦然,面对这样的对手,他半点没有隐瞒,也用不着隐瞒,大家心里门清,他之所以诱使白影不断说话,就是在争取时间调息,稳定体内的经脉。
白影轻轻叹口气,身形在原地消失,一股冷飕飕的风向柳寒袭来! 第三十二章 死地鬼见愁
天边的那颗启明星还挂在晨光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光芒融化在晨曦的阳光中。火?然?文?? w?w?w?.?ran?wena`com
白影在这飘着淡淡的晨曦中,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柳寒几乎看不清他的方位和角度,在这段短短的距离里,他的轨迹在不断变化,眨眼间便到了他面前。
柳寒深吸口气,这一口气,几乎将晨曦吸入体内,周围的空气几乎为之一空。
一声厉啸在残枝落叶中响起,柳寒的长刀闪电劈出,中途化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最后落出居然是他的右前方。
“叮!”
一声轻响,柳寒浑身巨震,身形立刻飘起,中途突然一个转弯,再连续变换两个方向,落在数丈远的地方,脚刚刚落在地上,就感到体内气息一阵翻涌,他连忙运转真元,五行真元迅速在体内运转一周,内息即稳定下来。
白影站在一根断裂的树桩上,刚才柳寒便站在这树桩旁边,目露奇光彩。
“果然如此!”白影叹道:“以你的修为,居然能成为天下行走,贵掌门实在大胆。”
“前辈说的什么,晚辈听不懂,”柳寒知道他已经发现五行真元的秘密,但他咬死不承认。
白影目光冰冷,有股轻蔑之色,柳寒耸耸肩:“前辈不敢以姓名相告,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知前辈在害怕什么?”白影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柳寒哈哈一笑,忽然身形向后飘动,白影微怔随即大怒,身形一闪便追上去。
柳寒全力施为,将疾风九转施展到极限,身形就一团疾风,飞速闪过。
白影的速度同样快,但他没想到,柳寒的身法如此之快,就象柳寒猜测的那样,修仙界其实并不强调轻身功夫,他曾经与青灵聊过,修仙界的轻身功夫同样是以真元消耗为主,真元越厚,身法越快。
柳寒将五行真元收起来,疾风九转是世俗功夫,丹田内息涌出,身法越来越快,他没有向扬州奔去,到了城下,他掉头向城南奔去。
白影始终追在后面,他很快发现,柳寒的身法很快,以目前的功法,他很难缩短两者的距离,可若要施展世外功法,真元消耗惊人,而且还不一定追得上。
灵气损耗,让修仙界的很多功法都没办法使用。
修仙界的拼斗与世俗界完全不同,世俗界讲究近身拼杀,讲究招式的精妙和速度,而修仙界并不讲究近身战斗,修仙界的战斗是拼法器法宝,双方修为相差无几的情况下,谁的法器更厉害,谁获胜的几率就大。
单以轻身修为来说,两边也有很大不同,修仙界讲究腾云驾雾,讲究驾器而行,而要使用这类功法有个首要条件便是,必须要有法器,可问题是,现在法器极其罕见。
法器实际是另一种更高级的符,法器的制作实际是将天地灵气注入器物内,可问题是,现在灵气匮乏,还保有灵气的各山门都关闭山门,其中最大原因便是防止灵气溃散。以现在匮乏的灵气,谁都不愿意将灵气消耗在法器制作上。除此之外,制作法器不比制作符,必须跨过那道门槛,简单的说,必须筑基成功,否则想都别想。
至于法宝,那更是传说中的物件,法宝是更高级的法器,使用法宝必须将真元贯注进去,修为越高,能使用的法宝越高级,以他们现在还没筑基成功的修为,能用的法宝级别极低。更何况现在仅存的少数法宝,都被每个宗门视为镇宗之宝,压根就不会带出山门。
此外,无论法器符还是法宝,贯注在他们身上的灵气,每天都会消耗,这种损耗就如同灵气溃散一样,只是损耗的速度很低,但依旧每天都会有损耗,就象柳寒身上的铁甲符和飞剑符,上面的灵气每天都会消耗一点,只是速度很慢,察觉不到而已。
白影没有法宝,但也有两样法器,这两样珍贵的法器平时都小心收存保管,他没有想到柳寒是如此难缠,今天压根就没带在身上,当然更没想到,柳寒居然与世外仙门有关,刚才他看到柳寒使用铁甲符,他几乎可以断定,柳寒身上还有法器符,这让他有些顾忌,他当然清楚那些东西的厉害。
俩人都将身法发挥到极致,白影倒底是大宗师,修为深厚,疾风九转在世俗界已经是顶级功法了,但再高的身法也需要深厚的内力吹动,说到底,*****还是落在修为上。
俩人的距离渐渐拉近,不知不觉中,俩人已经跑了几十里,到了长江边上,柳寒回头冲白影一笑,如一道疾风般卷上江上一页扁舟,如一只水鸟般扎进江里。
两个呼息之后,白影到了扁舟上,也不管正打鱼的两个渔夫目瞪口呆的神情,脚下用力,扁舟瞬间便到了柳寒入水的地点。
白影一言不发,抬起双手,虚虚的摁在水面上,他的脸上闪过一道红光,几个呼吸后,才放下,双脚用力,船瞬间向下移动数十丈,再度抬起双手虚摁水面。
奔腾的江水,在这瞬间,仿佛凝固了似的,就象有一块礁石矗立在江面,江水从两侧绕过这块水面,向下游奔去,这块水面很大,方圆大约十余丈,这十余丈的水面就象凝固起来似的,直到白影放下双手,才重新恢复活力。
白影背手看着水面,半响才哼了声,腾身掠过江面,落在岸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扁舟上的渔夫父子这才反应过来,俩人脸色煞白,几乎同时,俩人都跪下了,冲着岸上连连叩首,高呼感谢紫竹圣君。
俩人起身,正准备下网,江面上忽然冒起一遍鱼来,这些鱼全都翻了百肚,一眼望去,大约五十来条,老渔夫还是小心,捞起一条鱼喂给鱼鹰,鱼鹰毫不犹豫将鱼咽下,随后高兴的叫了两声,老渔夫再度捞起一条鱼来,将鱼破开,这才发现内脏已经完全碎了,到此,渔夫父子不由大喜过望,连忙拿网捞起来,。
水底下,在船的另一边,柳寒静静的躺在水底,气息完全收敛,没有半丝外泄,当年,他就靠这一手,躲过了虎贲卫的搜查,当时,他在水底待了整整一天一夜,现在他的修为更高了,就算在水底待上三天三夜,也没丝毫问题。
大宗师倒底是大宗师,现在还不是他能力敌的,尽管他有铁甲符护身,手上还有飞剑符,但依旧没有信心战胜大宗师。
青灵告诉过他,大宗师的修为在炼气十层到十二层,已经看到那道门槛,而他现在不过炼气六层,对上大宗师有一战的实力,言下之意很明显,他还不是对手,除非有什么奇遇。
奇遇,可遇不可求,他没有这样的奢望。
向南逃,他是有个想法,想依靠疾风九转,将白影引到钦差行辕,靠那里的虎贲卫,围杀白影,可没想到,即便用上疾风九转,依旧无法坚持到钦差行辕。
于是干脆故计重施,再度沉到江中。
入水之后,他立刻向下游游去,过了一会后,他施展龟息功,将气息全数收敛起来,身形就象一片树叶,随着江水向下游漂去。
白影的估计错误,如果他不是在远处停留了几个呼吸,立刻下移,是可以将他抓住的,可惜的是,他停留了数息时间,再往下移,就晚了,柳寒已经飘出数十丈,在他掌力控制范围之外。
内息缓慢运转,柳寒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忽然感到脚碰上东西,他睁开眼,神识慢慢外放,没有察觉到什么东西,他小心的缓缓起身,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小心,注意到不发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坐直身体后,凝神望去,原来是一块黑乎乎的礁石,再看远处,还有极快礁石,饶天之幸,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工业污染,即便长江上,水质依旧清澈,可以隐约看见水草在波光中摇曳。
柳寒没有贸然出水,而是盘膝坐在水下,运转内息,检查经脉,内息运转三大周天,才缓缓纳入体内,他依旧没有冒出水面,又将五行真元调出紫府,在体内循环。
经脉受损不大,经过数个周天,经脉已经修补完毕,正欲将五行真元纳入体内,忽然心念一动,感到五行真元有些有些活跃,似乎不愿意回到紫府内,依旧想要继续循环。
柳寒不着急,便让五行真元继续循环,连续两周后,五行真元依旧还在运转,忽然,柳寒露出惊讶之色,忍不住四下看看,水波里,目光难以极远,看不清远处有什么,他想了想,于是放开五行真元,身形慢慢飘动起来。
飘了不远,在一处岩壁前停下,柳寒再度睁开眼睛,四下依旧空荡荡的,石壁底下有几丛茂密的水草,草间还有鱼在游动,远处有几堆礁石,中间有条天然水道,水道被茂密的水草覆盖,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虽然在水底,可他依旧感受到浓密的灵气,不错,绝对不错,是灵气,不是元气,这灵气堪比清虚宗山门内的灵气,五行真元就是被这灵气吸引过来的。
他向后退,退出数十丈后,灵气变得稀薄了,再退出数十丈,灵气变得更加稀薄,几乎没有了,他毫不迟疑向前,又回到石壁前,果然,这里的灵气最浓。
柳寒抬头打量着石壁,士兵并不光华,凹凸不平,上面还有茂密的水草飘荡,难道是这些水草?柳寒想着便拿出刀挖下一丛水草,然后退到远处,灵气没有例外的变得稀薄了。
皱眉将水草扔掉,柳寒想了想,决定出水面看看,他的神识感觉到,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鱼以外,没有任何动物。
依旧十分缓慢,足足花了半炷香时间才浮出水面,到了水面上,他依旧不敢大动作,只是露出眼耳鼻,目光也只能看到天空,此刻天空已经有点发白,好像即将天明,他忍不住有些纳闷,自己在水底倒底待了多久。
来不及想这些,小心的将神识放出去,四周空荡荡的,依旧没有感受到什么,他小心的在水里抬起头,向四面看看,忍不住有些惊讶。
这里四周都是礁石,这些礁石有些露在水面,有些藏在水面下,远处,三四里外,便是芦苇荡,芦苇荡非常茂盛,看不到外面是什么,回头再看这石壁,石壁很高,有近百丈,中间怪石嶙峋,半山腰还有两株小树,甚至可以看到有苍鹰在树上搭巢。
再回头看来路,来路上水道弯曲,是一遍芦苇,芦花白茫茫的,一望无际。
“妈的,不是在长江上吗?这倒底是什么鬼地方?”柳寒在心里非常诧异,这显然不像是在长江上,可他沉入长江的,怎么会被水流带到这里来了?
这倒底是什么地方?
柳寒再度抬头向上看,山壁仞高百丈,晨曦中,一缕阳光照在上面,石壁上的树木仿佛活了似的,树叶在从清晨的江风中轻轻摇曳。
四面没人,柳寒胆子大了些,向两边和来路游了一圈,再回到这里,发现这里居然有了数个漩涡,漩涡的吸引力极强,差点将他吸引过去,他连忙用力挣脱漩涡的拉力,向山壁游去。
到山壁前,他伸手抓住一块岩石,喘了几口气,抬眼看着那几个漩涡,眉头皱起来,这几个漩涡在占据了大部分水面,漩涡还在慢慢变大,刚才还只有水面的五分之一,就游过来这段时间,就已经扩大到四分之一了。
他皱眉观察了一会,果然,漩涡还在慢慢扩大,到了三分之一时,才停下来,可随后,他又发现两个暗漩涡,两个漩涡躲在角落,不注意还看不出来。
“妈的,这他娘的是个漩涡窝了!”柳寒摇头骂道,昨晚自己是怎么漂进来的?怎么没发现呢?
他当然不知道,这里被当地人称为鬼见愁,这里的地理环境特殊,形成数个强力漩涡,一般人或船进到这里,无不船毁人亡,所以,这里是渔民的禁地,视为死地。
挂在石壁上,五行真元缓缓流动,却没有灵气冒起,他忍不住皱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二章 灵泉
想了一会,柳寒深吸口气,慢慢下潜,潜下去,每潜一段距离,他便停下来,感觉一下,估计大约潜了一丈多点,开始感受到有灵气,但灵气稀薄,继续下潜,灵气慢慢浓厚。
柳寒完全没想到,这里居然这样深,越往下,灵气越浓,如果说,在水面,压根没有灵气,到了一丈多点时,可以感受到灵气,再往下到两丈左右时,灵气的浓度便已经到了帝都那所神秘小院地洞的程度,又潜下了不知多深,柳寒的脚落在泥沙中。
他向四周看了看,四周水草茂密,这些水草并不高大,高的不过一尺左右,矮的也就半尺上下,草间却看不到任何动物。
看清四周的环境后,他开始慢慢沿着山壁移动,水底的淤泥很厚,随着他的移动,淤泥搅动,水变得稍歇浑浊,他立刻注意到了,变得更加小心。
前面出现一丛水草,他小心的移动过去,到了水草边上,他感觉到这里的灵气比其他地方更充沛,他绕着水草走了一圈,这水草丛比较大,走这一圈耗费了不少时间,以他内息的雄厚都感到有些吃力。
闭息,转入内呼息,这还是当初药老私下里传授给他的一门功夫,当初他就靠这门功夫躲在深潭中,逃过虎贲卫的追杀,在知道神农谷之前,他并没有多少认识,可现在,他觉着这是一门隐世仙门的功法,药老当初恐怕也是想将他延揽到神农谷。
略微歇息后,他浮出水面,靠在石壁上,让五行真元运转三个周天后,才再度潜入水底,他忽然想起青灵曾经所过,在灵气茂盛之处,多半伴有灵草或灵物,年份越长的灵草往往又伴生着凶狠的灵兽。
这里没有看到什么灵兽,但灵气却很茂密,说不定有灵草,那些水草是不是灵草呢?
想到这里,柳寒潜到水底后,先观察下灵草,脑子里一边回忆在清虚宗看过的《天下奇物录》,这本《天下奇物录》记载了天下所有动植物,这些动植物全是极其罕见的灵草灵兽。
这本奇物录是青灵让他看的,他是清虚宗的天下行走,要为清虚宗寻找各种灵草和灵兽,灵草可以配药,灵兽的内丹也可以配药,由于灵气不足,现在的修仙者都很依赖药物,突破境界需要药物,提升修为也需要药物,所以,任何灵草灵兽都会引起修仙者的争抢。
柳寒小心的观察着水草,水底的光亮不足,很难看清水草的样子,他想摘下一丛,可想了下还没有,继续围着水草转悠,好容易找到个光亮点的地方,可以看清这水草的样子。
这水草有点类似前世他母亲种过的兰花,叶子有点扁,细长,可奇怪的是,这叶子每隔半指有一节凸起,就象竹节一样。
看到这个特征,他眼前一亮,脑子忽然闪过奇物录的中的记载:
竹节草,水生草,每百年长出一节,三百年成熟。
他抚摸着这株竹节草,感觉有七八个竹节,这不等于说有七八百年了,这让他异常兴奋。
从清虚宗出来,青灵给过他一张目录,里面有山门需要的各种灵草灵兽内丹,其中便有这竹节草,标明是三百年以上最好,可他找遍了帝都的药房,都没找到这竹节草,没想到在这里遇上。
兴奋之后,他有些为难了,这竹节草要挖下来,必须立刻送清虚宗,否则灵气散失,药用价值立刻下降,那不白费力气。
略微想了想,柳寒没有动这些竹节草,一眼望去,这里的竹节草虽然不少,可珍贵的恐怕就是这几丛,外围的灵气少,珍贵度恐怕也就少了很多。
从这几丛竹节草之间游过去,柳寒还在四下张望,精神高度警惕,生怕从这黑咕隆的水底冒出来一个从未见过的怪兽,但事实却是,四周静悄悄的,他边游边感受灵气的厚薄,每当发现灵气开始变薄,便换个方向。
换了几个方向后,他到了一处竹节草丛前,这里的竹节草很高,最高的有十几节,按照书上的记载,那这些竹节草应该有上千年了。
虽然前世受过高等教育,可到这个时代,什么不可能的事都见过了,这些上千年的竹节草已经无法让他惊讶,这丛竹节草的范围很大,方圆有十几丈。
柳寒看着黑黝黝的草丛,确认这里才是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不会再有其他地方了,他四下看看,四周依旧静悄悄的,他忽然觉着这里有点怪,没有鱼或其他动物。
即便外面有凶险的漩涡,可也不该没有鱼,这里也太安宁了。
想了会,柳寒拣起一块石头,用力扔进草丛中,草丛里没有任何动静,他还是不死心,又连续扔进去七八块,草丛依旧没有动静。
这下他放心,慢慢游到草丛边,试探着伸手进去,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正要进去,他忽然改了主意,围着草丛绕了一圈,一直到草丛边沿石壁,他贴着石壁,慢慢游动,尽量不发出什么动静。
他抓着石壁向上游动,然后再横向移动,很快便到了草丛的上端,俯身下看,草丛里黑黝黝的,看不清有任何动静,略微沉凝,内息运转到眼睛里,目力暴涨,可依旧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想了下,他还是没有就此下去,而是向上半爬半浮,很快在水面冒出头,靠近山壁的水流很平静,看上去好像一洼静水,与外面奔腾的长江没有丝毫联系。
看看天色,天色已经蒙蒙发亮,再过一柱香的时间,天色就该大明了,这时,他突然觉着水下好像有东西,水下突然有了动静。
深吸口气,拔出长刀,想了想,又将长刀入鞘,拔出短匕,习惯性的深吸口气,顺着墙壁慢慢下滑。
快到底部时,他看见整个草丛就象受到什么惊吓的鱼群,不住摇晃,仔细观察,竹节草都在向一个方向舞动,但又似乎在抗拒那个方向。
柳寒凝视着那个方向,看不出有什么,但可以明显感到水往那个方向涌动,他慢慢向那边移动了几步,随即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拖着他向那边去。
他大吃一惊,连忙运气稳住身形,再次看去,水流迅速向里面涌去,水草中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难怪这里这么安静,原来这里还有这个怪象。
柳寒深吸口气,气沉双臂,慢慢向下移动,这吸力的方向就在他上去方向的左边。
沿着石壁,慢慢移动到上方,他终于发现了一个洞口,这洞口黑黝黝的,深藏在草丛中间,这水底的光线本就很暗,藏在草丛中的洞口就更黯,如果不是这水流,他压根不可能看到这洞口。
柳寒一直挂在石壁上,内息缓慢流动,抗拒着越来越大的吸引力,过了大约,两柱香时间,水流突然平静下来,就象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他凝视着那个洞口,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古怪,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它在做什么?
“就算有个长着三个脑袋的怪兽,那又怎么样呢,连修仙都见识过了,还有什么呢!”他忽然露出笑容,在心里自言自语自嘲,这个世界已经给了他太多意外,就算再多点惊喜,又有什么了不起。
想着他慢慢移动到洞穴上方,然后慢慢下滑,这段距离很短,却足足花了半柱香时间。
站在洞口旁边,向洞内看了看,里面黑黝黝的,看不清有任何东西,只是觉着洞里的灵气非常充沛,比帝都那座小院要充沛多了,比起清虚宗来说,也只是少许。
他没有直接进去,神识放开,开始,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不仅有点纳闷,这强烈的吸力是怎么来的?
想了一会,他打算进去看看,这里面倒底有什么古怪,忽然,水流再度激烈起来,疯狂的向里面涌去,他不由大惊,连忙抓紧石壁,稳住身形。
忽然一丝亮光出来,他不由大为惊讶,这里居然有亮光,神识连忙放出。
神识顺着水流进去,里面依旧什么都没有,可他又有新的发现,这水流分成两股,上半部进,下半部居然是出,他忽然明白这里的漩涡是怎么回事了,就是这一进一出的水流,在水底交织,于是水面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
洞并不深,让柳寒纳闷的是,洞里居然有个泉眼,还在不住向外冒水。
而在泉眼附近,灵气是最充沛的。
这是什么?柳寒想了想,忽然想起清虚宗里看到的一本小册子,这本小册子是讲述灵山灵地的,是清虚宗某个不知名的前辈写的,或许是怀念以前灵气充沛的时代,也许是想给后辈留下点记载,他在小册子里讲述了各种灵气形式。
这里面就介绍一种叫灵泉的灵气,这种灵泉,顾名思义便是灵气就象泉水一样从地底下喷出来。
这里居然还藏着一个灵泉!
柳寒不由大为惊讶,激动之余,手一松便要进去,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他连忙重新抓住石壁,稳住身形。
亮光更盛了,竹节草舞动更激烈,外面的漩涡更猛。 第三十三章 同行
神识忽然有些散乱,柳寒心里一惊,连忙收回神识,这是什么古怪?柳寒沉凝片刻,再度放出神识,这次他感觉到了,有一股向上的吸引力,他忽然觉着,这洞穴恐怕只是底部一角,他的形状应该象是口井,只是在底部与外面的江水щww..lā
为了证实这个猜想,他慢慢再度放出神识,让神识沿着山壁进去,再贴着山壁走,果然,这个洞穴就象一口井,洞穴并不大,感觉最多两三人大,里面除了那口灵泉外,没有其他东西。
洞里传来的吸引力依旧很强,光亮越来越强,柳寒体内的五行真元跃跃欲试,忽然心中示警,他连忙收回神识,压制住五行真元,迅速转入龟息状态,仅仅保留一丝清明。
强大的神识迅速从洞中漫出,柳寒就觉着一股寒冰迅速扫过自己,这股神识是如此强大,比自己强大多了,他更加严密的收敛气息,那股神识扫视一遍之后,很快又收回去。
过了会,洞口的亮光渐渐熄灭,终于完全熄灭,水底再度陷入漆黑一团中,柳寒缓缓睁开眼,四下看看,在心里轻轻叹口气,弯腰从根部挖了两根竹节草,拿着这两根竹节草贴着墙壁向上游动,待出了水面,才发现,天色已经明亮,水面上飘着一团轻雾。
无心欣赏这美景,他极其小心的爬上山壁,唯恐惊动了洞里的那股强大的神识,他感觉那股神识与总教头相较,丝毫不差,不是自己现在能力敌的。
花了一柱香时间,他终于上的山顶,站在山顶,向四面看去,江面上雾气腾腾,东边是翠绿的山峰,绿影轻雾中,隐隐的殿宇的飞檐,西面同样是大雾,有青色砖瓦在雾中浮尘。
下山的路被野草和竹林遮挡,他轻轻叹口气,没有立刻下山,而是在岩石后面盘膝而坐,五行真元缓缓运行,数周之后,他失望的收拢真元,望着江面的白雾,这里居然感受不到一点灵气的存在。
可这下面明明有浓厚的灵气,为何这山上感觉不到一点灵气呢?
起身站在山崖边,四下张望,山间一遍寂静,偶尔有鸟鸣自雾中传来,凝视着江面,一团团白雾在江面飘荡,慢慢的他想明白了,这灵泉到现在没被发现,恐怕与它特殊的地理位置有关。
这灵泉在水底,被水面覆盖,灵气冒起来时,被江水融解,被洞穴里的那道神识吸纳一部分,而后被竹节草吸收部分,还有那个洞穴,应该不是那道神识所为,如此珍贵的灵气,怎么会允许散失到水里,换作柳寒自己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将那洞口堵上。
沉默的盯着水面,良久才轻轻叹口气,再次坐下,开始调息,内息在体内循环,修复受损的经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睁开眼,体内伤势已经痊愈,天色已经大亮,雾气消散,可以看见江面隐约的船只,近处的江面上,芦苇丛生,延绵数里,水草之间有水道。
从上面看,这水道纵横交错,形若迷宫,大船压根进不来,小船进去,很容易迷路。
他很纳闷,这样的水道是天然的掩护,只是不知道是有意布置还是自然形成,若是有意布置,设计这个的人,肯定是个精通阵法的家伙。
但这人肯定连骨头都化成灰了,这样的芦苇道已经有上千年了,甚至更长,否则,下面灵泉的秘密早就藏不住了。
转身准备下山,这时传来悠扬的钟声,他扭头看去,钟声是从东面的山里传来的,现在大雾散去,可以清楚看到对面山上的情况,对面的山色秀美,山林间有重重庙宇,飞檐翘角,红砖绿墙,隐约可见,江风带来浓烈的香烛味道。
这是什么地方?柳寒心里纳闷。
江南的山都不高,柔媚有余,雄峻不足,扬州附近多水少山,在柳寒眼中压根就算不上山,只能是小山丘。
这时,他又有一个发现,脚下的山丘,从岸上看,并不高,可江面看,却很高,他从下面爬上来应该爬了三十多丈。
想到这里,他又转身到崖边,向下看去,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是有三十多丈,不过,水面上只有十多丈。
这个发现,又让他纳闷了,可左右看看,也没发现什么奇特处,只好自嘲的笑了笑,这里真是老天给的天然保护。
转身准备下山,这时他才发现,四周丛林密布,居然没有路径,他想了下,跃上树巅,向四下张望,确定了方向后,直接从树梢跃下山去。
到了山脚下,总算看到一个小村子,在村边遇见一个老农,向他打听才知道,这山叫鬼见愁,东边的那座山便是紫竹山。
“公子是要去紫竹山烧香?”老农笑呵呵的看着他,柳寒的装束便是出来游历的士子,此刻听到老农问,柳寒便笑了笑,默认了。
“有不少人都走错了,”老农很理解,指点着边上的路说:“公子可顺着这条路过去,很快便到了。”
“多谢老丈!”柳寒抱拳致谢,老丈又送了他一块面饼,柳寒感激之极,这个时代能送你粮食,那是非常难得的。
转身向紫竹山走去。
绕过一片竹林,便是通往紫竹山的大道,沿途有不少去烧香的乡民,也遇上几个游学的士子,柳寒很轻易的便与三个来自徐州的书生搭上话,很快便被他们接受,结伴同行。
四个书生都是彭城白鹿书院的学子,白鹿书院在徐州的书院排得上第二,徐州头号书院是彭城书院。
柳寒自报的身份是幽州人,在帝都石门书院读书,这次是到江南来游历,增长见识。
这个理由很合理,三人没有怀疑,很容易便接受了柳寒,连他带刀也接受,柳寒解释说,在幽州便习惯带刀,宝剑虽然好看,可太容易折断了,不实用。
“再说了,宝剑赠名士,红粉送佳人,我非名士,挂刀不持剑。”柳寒自嘲的笑道。
三人哈哈大笑,中间那个穿着皂色袍服,名叫周卫的士子,显然是三人的中心,他笑道:“管兄,你这话,昌兄,闵兄,咱们也不是名士,咱们这剑是不是该摘下来扔了。”
柳寒连忙作揖,连声道:“呵呵,周兄多虑了,多虑了,在下只是有感而已,帝都也一样,多是佩剑,在下持刀,倒成怪物了。”
三人大笑,柳寒苦笑道:“幽州地处边陲,蛮子甚多,蛮子多是持刀,刀厚重,咱们这剑太细长了,与他们相比,与他们拼杀的话,剑很容易折断!”
“管兄在幽州杀过蛮子?”周卫好奇的问道,柳寒摇头说:“我可不敢,不过,咱们幽州人都佩刀,而且多是宽背刀。”
“管兄之言有理,去年,我在彭城遇上一个从幽州来的士子,也是佩刀。”那位昌岚接过话题说:“他也这样说,只是没有管兄说得详细。”
柳寒心里暗笑,幽州士子的确是配刀不佩剑,他的这个身份是宫里准备的,而且宫里认为,以他的才学,完全可以应付。
柳寒很轻易便成了话题中心,这三人从未到过幽州,对塞外很好奇,一路都在问塞外的情景。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周卫叹息着说:“我一定要到塞外去看看,管兄,你在帝都见过这位柳大家没有?”
“见过。”柳寒毫不犹豫的答道,周卫眼睛顿时亮了:“他什么样?听说此人风流倜傥,才华出众,三篇震帝都,乃最近十年的诗才。”
柳寒在心里偷笑,那是自然,这些诗作都是大家所作,流传了数百年,这个时代自然也能流传。
不过,他叹口气:“我那有资格与柳大家交谈,他与秋大将军的二公子,还有鲁鲁公子交好,不过,这位柳大家实际是个商人,听说现在进了禁军。”
“商人,”周卫也叹口气:“可惜了,若不是如此,他参加秋品,一定能得很高的品鉴。”
“那不一定,”昌岚说道,他的名字有点女性化,可人看上去很硬朗,他颇不以为然的说道:“现在的品鉴,首先是家世,这位柳大家既然经商,家世想必是不会好的;第二便是品师长,不知柳大家的坐师为何人?”
“他是从西域回来的,也是在西域求学的。”柳寒补充道,这些情况,帝都都传遍了,大部分士子都知道。
“那肯定籍籍无名,”昌岚说道:“有这两个,柳大家的品鉴便不会高。”
周卫和闵烯几乎同时叹口气,柳寒立刻察觉到,这三人的家世恐怕都不怎么好,他也叹口气:“其实,经商又怎样,那些门阀世家,谁家没有经商。”
“就是,这品鉴越来越不公平了。”周卫叹息道,正要说话,抬头已经到了紫竹山山门前。
紫竹山的山门很简单,就是一个普通的牌坊,用石头建成,上面没有任何雕饰,只是在上面篆刻了几个字:紫竹道山。
有几个乡民在牌坊下虔诚的跪到磕头,旁边有一个巨大的石制香炉,香炉里香烟萦绕,有几个游客正在烧香。
“咱们也烧柱香吧。”昌岚提议道,周卫很随意的点头,于是四人在边上买了香,在烛上点燃,周卫沉默的冲着紫竹山拜了三拜,昌岚则喃喃自语,闵烯则随意拜了两下,然后便向山上望去。 第三十四章 紫竹院
烧过香后,四人沿着石阶随意而行,柳寒心中有事刻意引导话题,打听这紫竹山,那周卫似乎以前来过,便向他介绍。
这紫竹山是因为紫竹院而来,紫竹院是扬州香火最旺的道观,供奉的是紫竹圣君。
“传说这紫竹圣君乃有大德行之人,隐居于此,并不为外人所知,后长江有水怪兴风作浪,两岸民众苦不堪言,紫竹圣君见状,挺身而出,斩杀水怪,救活两岸无数民众,...”
这个版本与林淮告诉他的版本又不一样,看来民间传说也不相同,不过,有了经历的柳寒却断定,这紫竹圣君若真有其人,多半是个修仙者,而不管是水怪还是天降甘霖,还是其他什么,多半是后人凭空猜想。
紫竹院不是仅仅只有一个道观,而是沿着山丘,有十几个道观,他们四人来得比较晚,在前面几个道观烧过香后,天色便渐渐黑下来。
可四人依旧兴致勃勃向下一个道观走去,柳寒边走边观察,他很是意外,道观里有不少道士,可这些道士都是普通人,别说修仙了,就连世俗修为都没有,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主殿在山顶,让柳寒有点意外的是,这主殿并不宏大,前后两进,左右两个配殿,紫竹圣君端坐殿中,双手合拢,手心向上,双目慈悲的望着下面虔诚的信民,右侧童子怀抱书册,垂目恭谨。
四人给圣君上过香后,周卫到边上的道士前抽签,柳寒还以为要银子,可没想到居然一两银子不要。
“管兄,不抽一签,看看运数?”昌岚拿着跟签在手上转来转去,笑呵呵的看着柳寒。
柳寒苦笑下:“我这人运气一向不好,从小到大抽签就没抽到过上品签,到现在,到观里,我就烧香,再不抽签了。”
昌岚不由大笑,解签的道士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给周卫解签。
“公子此签乃中上签,依签所言,公子所求之事,要想达成十分困难,前途艰险,曲径通幽,公子当坚守本心,最后定能达成目的。”
周卫眉头微皱,随即一脸坦然,道士叹口气:“公子当谨记,世事皆无常,一怒百事废,曲径通幽处,花开又一春!”
周卫一头雾水,喃喃重复两遍才满腹疑惑的问道:“晚生不懂,还请道长指明。”
“天机不可泄露,还请公子以苍生为念。”
周卫迷迷糊糊的,看老道的样子,再问多半也不会再解释,只好作揖:“叨扰了,多谢道长。”
道士面无表情,颌下白须一动不动,周卫退到一边,昌岚冲到前面,将签放在道士面前:“还请道长解签。”
道士拿起签看了看,露出一丝笑意:“恭喜公子,此签乃上上签,公子所思所想,必定能成。”
昌岚愣了下:“道长,我还没说问什么呢?”
道士再度笑了笑:“公子青春少艾,有所思,有所念,乃寻常事,那女子家世虽贵,让公子有贵人相助,必能得偿心愿,公子不必担忧。”
昌岚目瞪口呆,这老道是怎么知道的?半响,他才缓缓退下,老道笑眯眯的,闵烯上前将签交给老道,老道看了眼,又看看他,然后将签收起来,轻轻叹口气,没有说话。
“道长,我这签如何?”闵烯满头雾水,周卫和昌岚也十分纳闷,奇怪的看着老道,老道叹口气,摇头说:“公子当心存善念,须知,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危险!危险!”
闵烯脸色刷的白了,周卫和昌岚十分惊讶,随即乐了,柳寒也笑了,闵烯很快恢复正常,也笑了笑,也没反驳,四人转身要走,老道开口叫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柳寒眉头微皱,转身看着他:“道长是叫我?”
老道微微点头,柳寒笑了下:“道长,晚生没有祸乱天下的志向,也没有拯救苍生的雄心,道长不必劳心。”
周卫三人噗嗤乐出声来,老道看着他,渐渐目露惊讶,随后轻轻叹口气:“公子的命格有些奇怪,老道还从未见过,从命格上看,公子应是出世之人,从此命运多舛,好在公子宅心仁厚,不过,公子中宫灰暗,应是近期有小厄,好在公子宅心仁厚,逢凶化吉,另有收获。”
柳寒听着,神情平静,心里却掀起滔天波澜,眼神渐渐变得冷肃,透着些许杀机。
老道似乎没有察觉,神情中困惑依旧,眉头微拧,两道白眉微微下垂,半响,轻轻叹口气:“公子不是心胸狭窄之人,自然明白退一步又何妨的道理。”
老道说完之后,轻轻叹息,柳寒神情一展,笑道:“多谢,那天晚生若能走上庙堂,辅佐天子,一定记住道长之言。”
昌岚噗嗤一笑,周卫也不禁莞尔,闵烯也摇摇头,三人都把此言当作玩笑,低声说笑着转身离开。
老道抬头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四人都出门,消失在外,才轻轻叹口气,低声自语:“难道应验在他身上。”
一个英俊的年青人浮现在他脑海中。
“师叔祖。”
一个中年道士站在老道身后,中年道士见老道没有动,也不敢打搅,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今天师叔祖突然到主殿来,平时这位师叔祖压根不管观的事,没想到今天突然跑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了什么岔子,刚才自己临时有事离开了一会,师叔祖居然就替他解签。
“哦,你回来了,”老道转身看着他,中年道士连忙恭谨的答道:“刚才师兄叫弟子过去...”
“回来就好。”老道淡淡的打断他,起身向后殿走去,中年道士悄悄松口气,也不敢坐下,目送老道出去后,才转身坐下。
柳寒四人离开主殿后,没有立刻下山,而是向后山走去,这也是柳寒希望的,四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后山。
后山其实很简单,山间有不少紫色的竹子,柳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紫色的竹子很是好奇,周卫看出来了,便笑着介绍说,这里的紫竹是天下独一份,紫竹山便以此闻名。
“此竹挺雅,要是能移植两株回去,不知观里是否允许。”柳寒问道。
周卫摇摇头:“管兄不知,这竹很是奇怪,离开此山便死,别说帝都了,就算对面那座山,也不能成活。”
柳寒十分意外,抬头看着对面的山,正是鬼见愁。
昌岚和闵烯似乎早已知道,俩人丝毫不奇怪,昌岚笑道:“这紫竹要能移植,扬州城恐怕早已满城紫竹了!”
柳寒惋惜之极,摇头叹息道:“真是奇物,可惜了。”
“不要太贪心了,能看看这样的奇物,已经足矣,何必奢求占有呢。”昌岚笑道。
“每次到这,都感到心旷神怡,”周卫站在竹下,望着江面,有些感慨的说道。
竹林很密,透过竹林可以看见宽阔的江面,还有江上的风帆,柳寒忽然感觉到,这江面似乎比前世见过的长江要宽阔许多,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江面,而在山下。
这里说是紫竹山的后山,其实只是紫竹院的后院,后山还有一遍小山丘,竹林茂密,晚霞下,竹林散发出一阵紫色的流光,美丽万端。
“紫云!”昌岚也注意到了,他惊喜的叫起来,周卫闵烯连忙看去,俩人也惊喜的叫起来,旁边还有几个香客,也随即注意到了,全都大喜,两个虔诚的信徒连忙下跪,冲着山下连连叩头。
这是怎么回事?柳寒有些纳闷,这景色是很美,可也用不着这样兴奋吧,跟卖萌女孩似的。
周卫三人依旧激动不已,很快,院中的道士也知道了,纷纷奔过来,他们更加兴奋和虔诚,有跪下的,有念着道号的,个别小道士还手舞足蹈,连那些端庄的老道士也喜形于色。
“当!”“当!”“当!”
观里钟声大作,整整敲击了三十六下才停下来,钟声响起时,整个后院寂静无声,众人痴了似的,望着那一层层流光。
柳寒很注意的观察着,紫色的流光,或者说是紫云,分成数层,一层层向上堆积,形成一团紫色的雾块,看上去就象一团紫色的云团。
这团紫云没有聚集多久,很快便散去,柳寒抬头看看天色,云霞也黯淡少许,心里略有所悟,或许这就象彩虹那样的物理现象,与他娘的什么神迹没有丝毫关系。
紫云消散了,后院渐渐恢复活力,人们纷纷议论着,道士们也停止了膜拜,爬起来返回各自的院子,但香客们却依旧停在后院,周卫昌岚依旧痴呆的看着山下,闵烯则满脸兴奋,不足喃喃自语,柳寒心中一笑,正欲上前,忽然感到一丝异样,扭头看去,正好与一道目光相遇。
林淮,柳寒立刻认出目光的主人,心中暗暗叫好,没想到今天他也来了,看来,他没有忘记自己分派的任务。
他给林淮使个眼色,然后走到周卫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怎么啦?”柳寒很纳闷的问道,周卫扭头看着看,半响才明白,不由苦笑着摇头。
“管兄第一次到江南来,不知道这紫竹山的紫云奇观,是扬州十景的第一景,传说当年紫竹圣君便是驾紫云飞升,这紫云可是可遇不可求,仁宗皇帝六次下江南,第三次时,在这紫竹院住驾十日,都没见着这紫云,不得已才惆怅而去,管兄,第一次到扬州便见到这紫云,可谓福泽不浅。”周卫解释道。
柳寒微微点头,略微沉凝下,试探着问:“可,可这也没什么吧,犯不着.....”
“自紫竹院的记载中,紫云乃神迹,紫竹圣君所遗神迹,每次出现,都是圣君在保佑俗世的子民,凡是见到紫云的,未来一年里,都会受到紫竹圣君的保佑,这一年里,事事顺利。”闵烯在边上补充道,显然他对紫竹院更了解。
“原来是这样。”柳寒微微点头,随即笑道:“看来,我们都是福泽深厚之人,否则也看不到这紫云了。”
周卫稍稍羞怯,只是呵呵的笑着,昌岚点点头,大咧咧的响应道:“那是,刚才那解签老道不是说了,咱们都会心想事成,你看,一转脸,紫竹圣君便来保佑咱们了,咱们没福,谁有福。”
柳寒三人闻言不由哈哈大笑,笑声中,柳寒转头,林淮也正含笑看着紫云消失的地方,手却好像下意识的作了动作,这动作似乎漫不经心,可柳寒却明白,这是内卫传达紧急信息的手语。
震位,一刻后,见。
(本章完) 第三十五章 闲话
按照传统的游历方式,在这一般要吟诗作赋,但今天天色已晚,四人在后院聊了一阵后便要出观,在经过林淮他们身边时,柳寒很轻易的便与他们搭上话。
林淮今天扮成一个商人,与他一块的是另外两个商人,这两个商人看着便不是本地人,柳寒与他聊了几句便明白,这两个商人实际是他的属下。
林淮的回答让柳寒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宫里既然早就怀疑扬州内卫出了问题,便不会不作出准备,这林淮便是宫里布下的一枚棋子,他和他的手下便是宫里为最坏情况作的准备。
柳寒就这样大模大样的与林淮接触聊天,与林淮设想有所不同,但他反应很快,马上领悟到柳寒的意思,很快配合的柳寒,与周卫他们聊起来。
士子都有几分骄傲,周卫三人身上也有几分骄傲,可与其他士子不一样的是,周卫三人出身庶族,家里也经商,对商人的轻蔑没有那么严重,再加上林淮三人的刻意讨好,几个人聊得很愉快,进而结伴而行。
天色渐渐黑下来,七人从山上下来,到居士院歇息。紫云院设有居士院,为外地香客留宿,不过这居士院不在山顶而在山腰处,院子也不大,只有四五个独立小院,每个院子有五六个房间,房间同样不大,只有一床一桌,不过,院子的环境很幽雅,竹林深深,夜色中在竹下煮茶品茗,别有一番情趣。
柳寒他们住的院子有五间房间,林淮趁机占了其中一个房间,与柳寒住在一个院子里,向管院的中年道士订下晚饭,几个人便在竹林下聊天,周卫三人依旧很兴奋,依旧在聊今天的紫云,引用前人的诗篇,柳寒很少插话,只是注意听,三人也不以为意。
回到大晋三年,柳寒对大晋士林也有所了解,按照秋戈的介绍,这大晋士林分成三大学派,青冀学派,颍川学派,河洛学派;这三大学派并不是按学术划分,而是按地域划分。青冀学派主要是冀州与青州;颍川学派,顾名思义,自然是颍川郡;河洛学派,则是帝都附近和河东。
在大晋士林中,这三个学派的士子最受重视,在品鉴中获得上品的几率最高,当然不是说其他地区的士子不行,其他地区的士子要是能到这三个地区求学,也算该学派的士子。
“三位公子,秋品将至,为何没留在彭城,参加秋品?”林淮笑呵呵的,端起茶杯先闻了下,很是爽心的深吸口香味,才突兀的问道。
周卫没有回答,闵烯神情略微黯淡,昌岚苦笑下:“家师觉着我们的学术还不精,让我们出来游历一番,增长见识,回去再苦读一年,明年便可参加秋品。”
“令师费心了,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令师深谙其中三味。”林淮神情轻松,扭头看着柳寒,似乎在问,你也是这样?
柳寒笑了笑,抖开折扇:“我与他们可不一样,我是不参加秋品的,读书不过是为了家父的期望,我的想法是跑遍大晋天下,见识各地风土人情。”
林淮先是愣了下,随即大笑:“好!好!公子豪气!老夫不得不服!”
这个时代可是没有高铁没有火车没有汽车的时代,要走遍天下,不管是骑马还是走路,都是非常困难的,或者说,几乎办不到,没有几十年时间,压根就不可能,这还不包括能活着回来。
周卫昌岚闵烯都觉着柳寒在吹牛,大晋立国近千年,还没人走遍过天下,不过,三人几乎同时猜到柳寒恐怕与他们一样,推脱而已。
果然,柳寒笑了笑便岔开话题问起林淮的生意来,林淮刚才在观里自我介绍说是来扬州购盐的庆县盐商,来这里是来还愿的。
“皇上去年在扬州搞盐政革新,林兄,对你的生意有多大影响?”柳寒问道。
周卫三人顿时精神一振,注意的看着林淮,林淮轻轻叹口气:“皇上的目的是好的,如果都能推行,对我们倒真是好事,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在扬州还行,买了盐,交了税,沿途的税卡也少了,也不再交税了,可问题是,出了扬州便不同了,还是照样要交税,而且,朝廷原本说,私盐只要在盐务司登记交税,便可公开卖,可朝廷也不知道怎么啦,前些日子又改了,要求所有盐商必须取得扬州盐会的同意才能在盐务司登记,而盐会却是由几大盐商组成,盐价依旧由他们定,唉,公子有所不知,朝廷的税降下来了,可问题是,盐会定的盐价却涨了三成。”
柳寒眉头微皱,心里颇感意外,这垄断,看来那个时代的商人都一样,为了挣钱不择手段,这帮家伙这样干,难道不怕触怒朝廷,句誕顾玮难道不管?
“原来是这样,难怪彭城的盐价涨了一成。”周卫喃喃自语,神情惋惜不已。
“这帮黑心商人,”昌岚恨恨的骂道:“朝廷减税,这帮家伙就涨价,真是胆大包天。”
“杀头的生意有人作,赔钱的生意没人作,”柳寒叹道:“不过,这是朝廷的责任。”
“不对呀,”闵烯忽然插话道,皱眉说道:“我看过盐政革新方略,按照方略所言,只交一次税,有了税票,便不用再交税了,为何出了扬州还要交税。”
林淮苦笑下,叹口气:“朝廷那知下面的小吏,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况且,这盐税是朝廷一大税收,沿途州县都想在这上面宰一刀。”
“原来是这样,”闵烯喃喃自语,神情中颇不以为然。
林淮这些消息都是真的,不过不是他亲身经历,而是从一些盐商那听来的,柳寒正要开口,这时,小道士提着食盒进来,招呼大家伙吃饭,柳寒他们也不进屋,将饭菜就放在石桌上,林淮道个歉,转身去邻院与两个同伴一块吃饭,他们那个院子也是五间房间,不过,在他们住进之前,已经有三间房被占,他这才有机会与柳寒住在一个院子里。
吃过饭后,林淮没有立刻过来,四人依旧在闲聊,柳寒对这倒是很满意,至少不用填词作赋,他不得不再抄一次,可这要流传出去,恐怕不是小事。
聊到后面,自然便聊到风花雪月上,柳寒很抱歉的说他没有到扬州的青楼,毫不掩饰的说囊中羞涩,周卫三人倒没说什么,昌岚笑呵呵的,热情邀请他到扬州听曲。
“这扬州女子说话软软的,与咱们北方完全不同,管兄,你真该见识下。”昌岚好心的说道,神情中有股跃跃欲试。
柳寒笑了笑,惋惜的说:“不是我不想去,奈何囊中羞涩,再说了,过上几天,我就要南下建康,听说建康乃龙盘虎踞之形,我早就想去看看。”
昌岚很失望,周卫微微摇头,这昌岚还是太天真了,虽然上青楼听曲,花费并不多,三人谁都请得起,可这柳寒摆明不愿占这便宜,甚至有可能并不愿与他们深交。
扫了眼闵烯,闵烯嘴角带笑,神情却有点不快,显然他已经想到这一点。
场中有点尴尬,柳寒略微想了下便明白了,于是笑道:“三位兄台,咱们相聚虽短,明日恐怕就要分手,不过,相谈却甚是投机,以后诸位到帝都,我请大家到百漪园一游。”
“百漪园!”昌岚有些兴奋的望着,大声叫道:“我可听说过,这百漪园里,美女如云,女子个个财色兼备,能歌善舞。”
“听说,百漪园有位花魁被那位柳大家以十万两银子赎身,可有此事?”闵烯突然问道,昌岚和周卫也直勾勾的望着他。
柳寒点点头:“确有此事,这事传遍了整个帝都,这百漪园也因此名声大盛,成为帝都第一青楼。”
这话倒是吹牛,帝都至少还有三家青楼与百漪园不相上下,只是柳寒几乎没有去过,而那百漪园几乎成了他第三个家,园子里的女人除了青青和三娘,还与好几个姑娘有过一夜情。
四人说笑一阵,林淮回来了,很快便加入了三人的话题,不过,柳寒听出来了,林淮的确很精明,掌控自己的身份随心所欲,此刻说话便带上几分粗鲁,而周卫三人却一点没觉着不好,相反很是兴奋。
看看天色已晚,昌岚忍不住哈欠连连,首先起身告辞,回去睡觉了,不一样,周卫和闵烯也告辞回去,就剩下柳寒在边上陪着林淮,林淮依旧眉飞色舞,讲述他的风流认生,待三人分别回房后,俩人才相视一笑。
“大人可有发现?”林淮压低嗓门问道,目光同时飞快的向四周看了一圈。
“没有人。”柳寒平静的说,俩人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特别是柳寒,神识展开,整个院子极其附近数丈都在他控制下,随后沉凝下说:“没有发现,从这好像不能下到后山。”
林淮点点头,目光一闪:“要不属下现在就去探查下?”
柳寒摇摇头,沉默了下说:“这个命令取消,你不许去后山,现在,你的任务是去长春湖东边探查,把那几个岛,给我查一遍。”
林淮一愣,柳寒的神情十分严厉,加重语气厉声道:“我再说一遍,不许到后山去,否则,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林淮大惊,不解的望着柳寒,柳寒眉头深拧,林淮明白了,也更加震惊了,柳寒点点头,林淮同样眉头紧拧,压低声音问:“大人,要不要向上面求援?”
第三十六章 居士院内
向宫里求援?柳寒从爬上山崖就在考虑,可到现在他都没想好,向宫里求援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宫里可能因此对百工坊展开全面调查,可坏处呢?他拿不准。
拿不准就先不作决定,这已经是他的习惯,林淮看出他的意思,心里很是疑惑,低声问道:“大人,你去过后山了?”
柳寒摇摇头,迟疑下低声说道:“我们的对手比我想象的实力更强,前天,我遇袭,好容易才逃脱,若百工坊的老巢真在后山,以你的修为还没进得去,便被发现了,白白丢了性命,哦,对了,你与宫里有没有联系通道?”
林淮心中震惊异常,却没有表露出来,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有。”
“那好,你向宫里报告,我遇刺,侥幸逃生,顾硕被灭口,扬州内卫恐已全部被渗透或被掌握。”柳寒斟酌词句,林淮却已经面容失色,尽管柳寒已经告诉过他,扬州内卫系统有可能被渗透,可事情真的发生了,他还是感到非常震惊,更何况,对方公然将顾硕干掉,这不摆明向宫里挑衅吗!
这百工坊还真是胆大包天!
“是,属下遵命!”林淮应道,过了会,他小心的问:“大人昨日遇袭,可以确定是百工坊吗?”
“用的人是内卫中人,”柳寒说道:“我顺藤摸瓜,先一步抓到内卫中的主使者,但随即遭到对方的袭击。”
林淮更加震惊,出手的居然是内卫中人,沉默一会,他渐渐明白了,以内卫的运行方式,只要中间一环出了问题,下级就得执行。
沉默一会,他小心的问道:“对方什么人?有报名号吗?”
柳寒摇摇头:“没有,不过,修为很高,全是死士。”
林淮沉默的点点头:“那我向上面报告。”
柳寒摇摇头:“顾硕死了,必须报告,至于我遇刺的事,暂时别报。哦,告诉上面,顾硕的事,我正在调查。”
林淮没有说什么,点头应承下来,柳寒忽然想起件事:“上次你不是说没有手下吗,那俩人是什么?”
林淮干笑两声,柳寒明白了,严厉的盯着他,沉声道:“我不会让手下稀里糊涂送命,但绝不接受欺瞒,这样的事,若再发生,我绝不轻饶!”
林淮连忙答应,保证绝不会有下次,柳寒点头:“你是首次在我手下做事,我允许你一次,但记住,没有第二次。”
“大人放心,属下绝不敢再犯。”林淮再度保证,宫里将他放在扬州,这么多年下来,就算当初没有人手,他也能发展几个,这两个人都是这些年,他亲自发展的属下。
“现在,你手下有几个人?”柳寒又问。
林淮叹口气:“人不多,扬州城内只有五个,在建康还有两个,其他真没了。”
“他们的身份除了你,宫里知道吗?”
“不知道,”林淮说:“我没有上报,不过,宫里应该知道。”
“为什么?”柳寒有点纳闷,林淮苦笑下:“维持内卫的活动,岂是轻于的,我每年都要申请经费,上面秘密拨付,上面完全可以通过经费变化知道我有没有属下。”
“每一个内卫都要给经费吗?”柳寒又问。
林淮叹口气:“内卫是需要经费,不然谁为你卖命,但内卫的经费也分,宫里的银子也不多,要养这么庞大的内卫人员,也很难,所以,内卫的银子一般分两种,上面给一部分,自己挣一部分,在最初,主要靠上面给,可过后,便主要靠自己,老实说,大人,我已经两年没拿到上面给的银子了。”
柳寒微微有点意外,随后轻轻叹口气,内卫庞大,倒底有多少人,恐怕连宫里都不清楚,大晋天下,有多少门阀世家,多少藩王,还有军中将领,江湖帮会,风雨楼七星八将,便有三个内卫,漕帮中会有几个呢?还有淮扬会中有没有?
这么庞大的一个体系,运作起来需要多少银子,那肯定不是一个小数目,以朝廷这些年的困窘,还能维持下来,已经够不容易了。
柳寒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林淮跟前,林淮拿起来一看是两千两银子,心念微动,柳寒说道:“这次来扬州,宫里给了些经费,这两千先拿着,咱们这行,要弄到情报,没有银子绝对不行。”
说到这里,他忽然明白宋嫂母女为何会在长春湖上卖皮肉了,估计她们的经费也没几个,想要脱离内卫又不敢,只好以此为生,看来内卫也很穷。
不过,这两千银子可不是宫里给的,而是他自掏腰包,之所以不落这个好,是预防万一。
“大人,既然百工坊在后山,那还需要去长春湖吗?”林淮将银票收进腰包,又疑惑的问道。
“我怀疑百工坊不在后山,”柳寒斟酌着说道:“我看了这紫竹院,你说,百工坊若在后山,每天需要多少粮食?多少肉食,可这紫竹院,行吗?”
林淮抬头看看四周,沉默半响后试探的说:“可以通过紫竹院来办。”
柳寒摇摇头:“我看过这紫竹院,院中道人无一会武,而且,百工坊以奇巧器具闻名,我问你,要制出这样的器具,需要多少材料?那些材料从那来?宫里记载,百工坊这十多年里,卖了数百件器物,其中,铁制,有六十二件,铜制有三十一件,其他木制陶制珠宝,各有不同,你说说,要制造这么多东西,需要多少铁铜?多少木料?另外还有,他们总要吃饭吧,这紫竹院可以帮他们买粮食,可百工坊总不是只有男人吧,有没有女人?女人的东西又如何补给呢?”
柳寒找了些理由,勉强解除了林淮的疑窦,不过,真正的理由却是,这紫竹后山多半与隐世仙门有关,百工坊不可能设在隐世仙门内。
没有昨晚的发现,他不会想到紫竹院与隐世仙门有关,那个洞穴里的人或东西,十分可怕,仅凭神识便远远超过他,即便总教头都没给他这样的感觉。
林淮看着陷入沉思的柳寒,有心想问,却不知道该问什么,虽然没说几句,可感觉这位上官很好说话,出手也很大方,两千两银子,他以前从没接到过这么大一笔银子。
良久,柳寒才抬起头吩咐道:“你先回去,记住我的话,”顿了下又补充道:“咱们是第一次合作,你慢慢就知道我这人了。”
“是,大人。”林淮起身,拱手笑道:“管兄,老夫不行了,先告辞了。”
柳寒也起身笑着相送,林淮走后,他还坐在竹下喝了会茶,然后才起身回屋内,石桌上的茶具也没收,就任其放在那。
关上门,柳寒没有脱衣,就这样躺在床上,他心里有股欲望,想去后山看看,可理智又告诉他,不能这样,紫竹院的灵气并没有丧失,里面只要有一个青灵这样的人,他就逃不掉。
想了半响,他还是没有动,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林淮告辞下山,柳寒周卫四人依旧留在紫竹院,继续在附近的道观游玩,紫竹山不仅仅只有山顶的一座道观,围绕着紫竹山还有七八个道观,这些道观供奉的便不是紫竹圣君,而是其他神明。
让柳寒有些纳闷的是,紫竹院怎么会允许这些道观在这里存在,周卫了解得倒是多些,告诉他说这是紫竹院的宽容。
“这些土地其实都是紫竹院的土地,很便宜的卖给了他们,说实话,紫竹院此举,在道门一派中获得极高声誉,当年定下这个规矩的紫竹院道尊,胸怀令人佩服。”
周卫赞叹着,回头冲山顶的紫竹院微微施礼,以示崇敬。
四人结伴回扬州,半道上,柳寒向三人告辞,周卫三人都很惋惜,留下他们在扬州城内的地址才与柳寒惜别。
目送三人离开后,柳寒转身向城南走去,半路上搭了条小舟,坐着船很悠闲的向吴家庄来。
紫竹山上,白须老道来到居士院,在院子里看了看,又到柳寒住的房间看了看,坐在桌边,看着几乎没动过的茶杯看了好一会,然后才怅然的离开。
居士院知客恭敬的送走老道,依旧十分迷惑,不知道这位师叔祖为何突然到这来。
白须老道回到自己的静室,他的静室十分简单,一个蒲团,一张木床,一张矮方桌,木床的边上放着几本泛黄的书,老道盘膝坐在蒲团上,看着桌上的书本。
过了会,老道起身从矮方桌下拿出一个盒子,取出三枚铜钱,沉默一会,作了个奇特的动作,有点象梅花盛开,又有点象是在向上天祈祷,半响,三枚铜钱落在桌上,两枚迅速安定下来,另一枚在桌上不住旋转,没一会居然转出桌子,落在地上。
老道盯着那枚铜钱,半响才喃喃自语:“天意,唉,天意。”
说完,将铜钱拣起来,收进盒子里。
又是一天快过去了,还没看到柳寒的影子,牛福和宋嫂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柳寒还会不会来,这与他们的命运休戚相关,莫昆被放在一张床上,秀娘和珍儿则不在房间里。
看看天色,俩人都有些泄气了,与林淮感觉相同,俩人对柳寒的感觉都挺好,觉着这人与以前那些上官相比,多了些人情味,没有那么冷酷无情。
在内卫中干久了,他们的心也渐渐变硬了,在内卫中,少有见到柳寒这样的人。
宋嫂看看天色,叹口气,转身进去拿出一把菜,就在门边开始摘菜,牛福则坐在莫昆边上,莫昆也不吵闹,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
过了会,宋嫂将菜洗净,厨房里响起切菜声,牛福起身到门口看了看,叹口气,转身回来,忽然他又转身,看着小径上的一道人影。
第三十七章 线索
晚上,柳寒再度盘问莫昆,莫昆很爽快,没有丝毫隐瞒,竹篮倒豆子,全倒出来了,但也没更多的东西,他也不清楚段三爷为谁效力,但他猜测段三爷已经被人收买了。
“扬州虽然大,可也不大,经常可以碰到,”莫昆苦笑下说:“我就住在湖柳街,距离大红门只有一条街,我时常可以看到段三爷从大红门那边出来。”
大红门,是扬州青楼最多的一条街道,这条街上最有名的两家青楼:绣芙蓉和兰香园,在扬州的青楼中也排名在前十。
“前几年,段三爷买了丫头,小娘们挺美,那风流劲,看着让人眼馋,”莫昆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可我知道,那不是丫头,而是他的小,以他的身家,那纳得起小。”
“你的意思是,这位段三爷是被美色拉下水了?”柳寒思索着问道。
“我不知道,”莫昆苦笑下,答道:“不过,这些年,内卫的薪俸越来越少了,嘿嘿,大人加入内卫不久,不知道内卫其实是非常艰苦的,数年,甚至是一生,守候,就等那一道命令,这期间,不管你有什么,想作什么,都必须放弃,这其中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说到这里时,牛福和宋嫂都低低的叹口气,神情中有一丝怅然,特别是宋嫂,身为内卫,却不得不在长春湖作船娘,不但搭上自己,也搭上了两个女儿。
柳寒完全能想象那是一种什么生活,也禁不住轻轻叹口气。
莫昆一直在观察柳寒的神情,他知道自己的生死完全掌握在这位上官手中,此刻看到柳寒的神情有些软化,忍不住问道:“大人,我原以为段三爷是偷了顾家的银子,可后来,我又觉着不对,这顾硕一向精明,他就算得手一次,不可能次次得手,所以,大人,这里面必有蹊跷,大人可以查一下。”
柳寒摇头:“有什么好查的,顾硕已死,他是扬州内卫总管,现在,所有线索都被斩断了。”
莫昆牛福宋嫂不由大为惊讶,可随即三人脸色入土,特别是莫昆,现在他算是死无对证,无人可以证明清白。
牛福宋嫂神情不安,虽然俩人洗刷了清白,可对方行事的无所顾忌和胆大妄为,让俩人都感到几分恐惧。
“顾硕被杀,必定惊动宫里,宫里势必派人调查,”柳寒思索着缓缓说道:“中枢被毁,扬州内卫势必崩坏,宫里也必将就此整顿整个扬州内卫,你们要预作准备,若想脱离内卫,这次事了之后,我可以帮忙。”
三人大为惊讶,宋嫂首先反应过来,当即跪下磕头:“多谢大人。”
牛福也连忙跪下致谢,莫昆怅然看着柳寒,柳寒伸手解开他的穴道,看着他说:“你走吧,能不能经过宫里的审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莫昆迟疑下,望着柳寒的目光有一丝恳求,柳寒却面无表情,目光冰冷,他在心里轻轻叹口气,起身冲柳寒施礼:“多谢大人不杀之恩,日后,莫某定有所报。”
莫昆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向林外走去。宋嫂和牛福看着他的背影,俩人交换个眼色,迷惑不已。
“收拾下东西,这里不能再住了,你们两今晚就走。”柳寒端坐不动,吩咐道,宋嫂和牛福互相交换个眼色,齐声应命。
“我估计对方不会对你们下手,不过,也不能不防,你们出去后,宋嫂,你给我查一下长春湖,牛福,你想办法,将这些年,把与百工坊合作过的商家的给我查清楚。”
宋嫂爽快的答应下来,牛福愣了下,小心的说:“大人,你的意思是我是要回到城里?”
柳寒眉头微皱:“你该不是连易容都不会吧,”牛福不敢再说,柳寒接着说道:“记住,安全第一,我不希望你们冒险,牛福,不要以为百工坊的势力很大,无孔不入,他们没有那么厉害,哼,他们这次刺杀我,是犯了个大错,这暴露了他们的软肋,说明我们的探查方向是对的,百工坊的老巢就在扬州,或者,扬州是他们的最重要的据点。”
柳寒说着站起来,看着俩人接着说:“你们要记住,你们是内卫,令天下年份恐惧的内卫,你们背后有朝廷,无论是谁,都不敢公开对抗朝廷。”
闻听此言,宋嫂和牛福精神顿时一振,柳寒再次叮嘱他们要谨慎:“我们不怕他们,但也不是要去冒险,还是那句话,既要谨慎又要大胆,明白没有!”
“明白!大人。”
俩人很快便走了,柳寒却没有离开,他在床上躺了一会,然后出了房间到屋顶躺下,看着满天的星星,打起坐来。
凌晨,柳寒睁开眼,轻轻叹口气,威风吹佛,竹林轻轻摇摆,有早起的鸟儿在林间跳跃,发出啾啾的鸣叫,深吸口清新的空气,内息缓缓流动,他站起来,轻轻的叹口气。
顾硕在扬州城内也算一个小有名气的人,他被杀惊动了扬州商界,顾府内挂上白衣,顾家大公子顾晨和二公子顾恒到扬州府击鼓报案,扬州府捕头徐虎带人到府探查。
“那逃跑的小妾是什么时候进府的?叫什么?是哪里人?”徐虎仔细查看现场后,将顾家的二公子顾恒叫来问道。
“那贱人叫红珠,原是城东兰香园的舞娘,四年前入府。”顾恒恨恨答道,徐虎眉头微皱,看着手里的户籍册,户籍册上可不是这样写的,上面写的是,这女人是城东的小桂庄,姓齐。
顾恒见状知道他的意思,恨恨叹口气,上前一步,抱拳道:“大人,当初家父要纳这贱人,找人上了这户籍,实际上,她出身青楼。”
徐虎当然清楚,这是常用手法,纳妓为妾,违反大晋律,所以,这些有钱人家多用此招规避,可实际上,青楼女进家后,处境并没有太大改变,小妾,不过地位高点奴婢;可若不作这样一个变通,要是有人存心找麻烦的话,顾家的麻烦很大。
“兰香园!”徐虎喃喃自语,抬头四下看看,现场很简单,没有什么可以勘察的,凶器就在顾硕的胸口,一刀毙命,顾硕显然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中刀的。
“府里还有没有少其他人?”徐虎又问道:“二公子再看看,有没有少什么财物?”
顾恒看了看,苦涩的答道:“这是父亲的后院,我不清楚,府里已经清查过了,没有少其他人。”
“那问问令慈,看看是不是少了什么财物。”徐虎说着抬眼看着屋外院子里,顾府的下人大多集中在这这里,站在前面的是一个中年汉子,这汉子看上去三十多岁,穿着一件陈旧的长袍,神情中环境很有几分悲戚。
顾恒答应着出去,徐虎正考虑是不是再叫两个进来问问,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穿着便服的女子,这女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袍,头发用一件布帕包裹起来,很随便的插了根簪子,这女子容颜俏丽,肤色白皙,与寻常女子不同的是,她的腰间挂着柄长剑,神情冷漠,看人的目光带着股寒意。
“韩捕头,你怎么来了?”徐虎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语气中带着几分寒意。
化名韩柳的叶秀同样面无表情的答道:“我听说这里有个女人杀夫逃亡,我来看看。”
“这事与夏牧没有关系,我说韩捕头,这是我扬州府的案子。”徐虎对这个女人有几分忌惮,捕快一行很少有女捕头,可一旦有女人当上捕头,必定有其特殊之处。
“徐总捕不要多想,我只是过来看看,若与夏牧有关,我就多了一条线索,若无关,我也没心思管。”叶秀语气冷淡,也不管徐虎怎么想,径直进来。
徐虎在心里暗骂,可又无可奈何,这女人数日前到府衙来递交了廷尉府的文书,廷尉主掌天下治安,乃朝廷重臣,能让廷尉府派出捕头的案子,自然非同小可,太守大人将此事交给徐虎,可这女人却一点不领情,只是告诉徐虎,她来知会扬州府一声,只是希望以后行事时便利,并不指望扬州府的捕快能有什么帮助。
自徐虎以下,扬州府的捕快都对她敬而远之,既不得罪也不会主动帮忙。
自从那天离开柳寒房间后,叶秀没有再跟踪顾硕,转而调查起他的几个店铺掌柜以及赵明和芎牧,这赵明和芎牧是扬州内卫系统的两个重要人物,手下也各有一班人马,赵明潜伏在刺史府,芎牧隐藏在漕帮中,是漕帮干将之一。
可没想到,一转眼,顾硕居然被杀了,叶秀立刻明白这里面有蹊跷,随即到柳寒租住的院子去,还没到院子便留意到,这院子已经被监视起来了,她立刻转身就走。
联络不上柳寒,但她相信柳寒没有死,过上几日定会回来找她。
从徐虎身边过去,叶秀在床铺上翻检一会,又将被子床垫都掀开,在木板上轻轻敲击,然后又拉开柜子,将梳妆台上的东西一一检视一番。
“这女人走得匆忙,显然并不是有预谋。”叶秀背对着徐虎说道,徐虎在心里冷笑:“何以见得?”
“你看,这首饰,珍珠,头面,老刘家的胭脂水粉,都没带走,还有,你看看这衣物,呵呵,还有银票,”叶秀从衣柜里拿出一张银票,徐虎愣了下,那衣柜已经检查过了,都是女人的衣服,没有看到银票,首饰倒是看到了。
徐虎看了看,银票有些皱,金额倒是不小,有七百两之多。
“这女人不简单啊,徐大人,你要好好查一下。”
徐虎转身看,叶秀拿起香炉里的一小块没烧完的香,在鼻尖嗅了嗅,随手扔给徐虎,徐虎接住,不解的在鼻尖嗅了嗅,神情顿时大变。
(本章完)
第三十八章 父子传承(上)
“安息香,”叶秀拿起另一块没有燃完的香扔给徐虎,徐虎正闻着手里的香,他已经闻出里面有失魂草的香味,香烛里很少含有失魂草,这安息香里居然混了失魂草,令人奇怪。
“这不也是安息香吗。”徐虎闻了下,纳闷的问道。
“再闻闻。”叶秀淡淡的说道,徐虎仔细闻了闻,依旧是安息香的香味,抬头正要开口,叶秀已经转身出去,将站在前面的那个中年男人叫到跟前。
“这齐氏平日如何?”
“回大人。”中年男子抱拳答道:“齐氏平日很老实,从未听说她与人争吵,待下人也和善,下人即便有错,也从未重罚,若有难,求到她这,也多有帮忙。”
“对,十二娘,对我们都很好,她怎么会杀老爷呢,大人,是不是搞错了。”边上有一中年仆妇胆怯的看看叶秀,低声嘀咕道,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近蚁语。
“她经常出去吗?”叶秀又问。
几乎所有人都摇头,叶秀又问:“府里谁与她交好?”
几个丫头都看着中间的一个年青女子,这女子穿着丫头的服装,眉眼青涩,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回大人,我是伺候夫人的丫头。”女子低声应道,神情很是惶恐不安。
叶秀看着她,女子低声说:“十二姨娘待人很好,性子又温和,没事的时候,她也教我们跳舞和针线。”
“那她出去吗?”
“不常出去,每月出去一次。”
“都去那?”
“那都有,有时候去观里,有时候去老刘家胭脂水粉店,有时候去吴家的绸缎庄,有时候去茶店喝茶,没有固定的地方。”
叶秀秀眉微拧露出沉思之色,难道判断错?顾硕身边的暗桩不是这个女人?难道另有其人?
徐虎过来问道:“你家老爷平时给她的银子多吗?”
“十二姨娘的月例与别的姨娘一样,只是,老爷偶尔高兴了,赏赐了些,但也不多。”
“哦,”徐虎沉凝下点头:“她平时与那位姨娘关系好?”
“都挺好的,要说更好点,与九姨娘八姨娘,还有十姨娘要好些。”
“她们在一起都说些什么?”叶秀问道。
“就是聊天,要么绣花,春时踢毽,冬时围炉,没有什么其他事。”
“她家有什么亲属没有?”徐虎不动声色的问道,从这句话开始,他不动声色的接过询问权。
叶秀也没争,她抬头四下张望,伸手将那中年人叫过来。
“这后院平日何时开门?何时闭门?”
“回大人,这后院辰时开门,戌时闭门。”中年人答道。
“你叫什么?”叶秀上下打量他,这个人曾经见过,应该是顾硕的心腹。
“草民顾建。”顾建躬身应道,叶秀依旧四下张望:“既然戌时闭门,那这齐氏如何出去的?这后院该有角门吧。”
“是,角门是临时有事才开的,但平时有婆子看守,晚上都落锁。”顾建应道。
“昨夜是谁值守?把她叫过来。”
顾建转身问道,有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赶紧过来,有些慌张的跪下,叶秀让她站起来,然后问:“昨晚你是几点锁门的?可有人让你开门?”
“这后院角门平日都是锁着的,昨晚,是戌时落锁,中间没有人叫奴家开门,只是,只是,”女人抬头看了眼叶秀,叶秀淡淡的说:“有什么说什么,不要隐瞒,也不要乱说,说实话就行。”
“是,是,”女人连忙答应:“这角门钥匙,除了我以外,还有好几把,嗯,有时候,晚上落锁,早晨起来一看,门却是开着的,我向老爷报告过,可老爷吩咐不得声张,以后看见这门开着,关上就行。”
叶秀眉头紧皱,徐虎也听见女人的话,禁不住有些发怔,叶秀让女人带着他们到角门处,叶秀四下张望后,才推开角门。
出了角门,是一处偏院,徐虎在边上说:“这是何处?”
“这是东偏院,”顾建应道:“这院子平时没人,只有两个打扫之人,晚上,这里压根就没人。”
徐虎看看院子,院子虽然很干净,可有明显有些破败,花坛光秃秃的,两株玉兰孤独的站在角落,门窗都有些破损没有修理。从这院子出去,拐个弯便是侧门。
“这条路平日有人值守吗?”叶秀又问道,顾建摇头:“没有,这侧门平日不开的,就算丫头婆子要出门,也是走后门,这道门外是条小巷,很僻静,有味,大人,你闻闻,这味。”
叶秀和徐虎早就闻到了,这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酸臭味,徐虎皱眉问道:“这外面是苏家臭豆腐,对,是苏家臭豆腐。”
徐虎呵呵干笑两声,这苏家臭豆腐是扬州有名的特产,比吴县建康的臭豆腐还有名,这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人们喜欢吃,可却闻不得制作时的那味道。
叶秀早就知道这侧门,也知道外面是苏家臭豆腐,这条巷子就苏顾两家,很是僻静,是一条很好的逃生同道。
正要打开侧门,忽然院子里传来一声高亢的哭喊,徐虎叶秀面露惊讶,顾建苦笑下:“可能是大公子回来了。”
大公子顾晨,昨夜并不在家,据说是与几个士子在玄修,今日早间,府里便派人四下寻找,府里的事一直是二公子顾恒在处理。
后院。
顾恒双眼通红的看着大哥顾晨跪在母亲和老族长面前,老族长神情严肃,白须却已经翘起来,目光严厉的盯着顾晨,几个叔伯也同样面无表情。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还在外面荒唐,哼,玄修,顾惜,你说,你是在那找到他的?”
顾惜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顾家的家生奴仆,父母也是顾家的奴仆,对顾家忠心耿耿,顾惜躬身答道:“回族长,小的是在城西的坤慈观。”
“哼,”老族长稍稍和缓,顾恒上前一步对老族长躬身施礼:“族长,诸位族叔,秋品临近,大哥这也是没办法,况且,这也是父亲生前的意思,大哥若能得个好品鉴,将来出仕为官,也可以光大我顾家门楣。”
“嗯,起来吧。”老族长点头,顾恒将大哥扶起来,顾晨泪眼朦胧的看着母亲,母亲的神情倒是平静,依旧可以看得出哀伤。
“老大家出了这样的事,让我顾氏颜面受损,晨儿今年也不能参加秋品了,守孝三年,这三年,你们兄弟要好好念书,唉,我顾家一族何时能入庙堂。”七十多岁的老族长颤巍巍的叹口气。
“老族长放心,三弟家的老二,今年要参加品鉴,听说,他的诗文得到过长青先生的夸奖。”边上的二叔顾宸安慰道,随即转口说:“现在至关重要的是抓住那小****,问问她为何要杀害大哥。”
说到这里,二叔的眼睛都红了,这些年,大哥顾硕为顾氏出了很大力,是顾氏的顶梁柱,顾家不是陆家也不是虞家那样的大家族,势力雄厚,顾家在扬州是个小家族,底子薄,势力弱,顾硕的财力是家族的重要支柱。
“郡守已经派徐捕头来府查探了,老族长,母亲,还请**十,三位姨娘过去,徐捕头有话要问。”顾恒躬身说道。
顾硕夫人秦氏,略微沉凝便点头同意,堂前的一群白衣女子中起来三个白衣女人,三女向堂上施礼,才随着两个丫头出去。
几个叔伯发泄一阵后,顾府总管顾维进来报告,灵堂已经准备好,老族长没有起身,顾恒和顾晨施礼告辞,顾晨回去换上孝衣孝帽,顾恒则到前院,外面的那群女人也随即起身,跟着他到前院。
前院已经成白色世界,包括树上都缀满小白花,门额上拉了白色布幔,所有红色的地方全数用白布遮挡起来,至于府里的家丁下人丫头更是全数换上白色孝衣孝帽。
顾维这个总管还是很得力,这么大的工程,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准备妥当了,顾恒检查了一遍,很是满意,除了秦氏外,十二个姨娘都在灵堂守灵。
“诸位姨娘,这守灵很累,后面备有休息的房间,要是累了,就到后面休息休息。”顾恒对女人们说道,女人们嘤嘤的低声哭泣着。
小妾的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上,特别是自己的男人死了后,她们的命运都掌握在正牌夫人和继承人手上,那些与大妇关系不好的小妾有的被卖入妓院,有的干脆直接卖给乡下农夫,最过分的是拉到人市上卖;好一点的,则是赠金遣散,你爱去那去那,未来与主家无关。
顾恒说完后便给父亲上了三柱香,磕头九下,然后起身出来。
看到顾恒兄弟出去后,老族长才问:“老大媳妇,老大走了,你也别只顾着哭了,这顾家的产业交给谁,你可想好了?”
顾硕的儿子有好几个,不过嫡子只有顾恒顾晨,庶出的儿子还有两个,女儿五个,大晋律规定,嫡子继承,若无嫡子,才可以由庶子继承;不管嫡庶,女儿没有继承权;若没有儿子,则由族里公议,过继一个儿子来继承家产。
所以,顾硕突然死亡,家产的继承就是个问题,但问题不大,就在顾晨和顾恒之间。
大晋律没有规定非要长子继承,这也是无数世家门阀内斗的源泉。
秦氏摇摇头,悲声道:“族长,这事,来得太突然,老爷就这样走了,侄媳乱了方寸,这事还没想好,唉,这样吧,族长,待老爷发丧后,我请族长来作主。”
老族长叹口气,点头说:“老大的事太突然,谁能想到,这样也好,先发送了,再说。”
来吊唁的宾客陆续前来,顾家在扬州的亲属和商场上的朋友大都来了,少数没来的也派人来说明原因,扬州太守都派人来吊唁,这让偏房的顾家老人们感到很有面子。
老族长毕竟年岁大了,晚饭后便回家了,他走之后不久,顾家的几个叔伯很快告辞,家里就剩下顾家自己人。
顾恒伸展疲惫的身子,看看对面空空的草席,女人们都已经回去休息了,回头再看,大哥也已经不在了,灵堂前就剩下几个小子在那强撑。
“二公子,夫人叫你去。”顾维过来说道,顾恒叹口气,将脚边的一条白布条踢开:“维叔,这里你安排下,分两班吧,上下半夜各一班,记着给长明灯添油。”
“二公子放心吧。”顾维应道。
顾恒到了母亲的院子,还没进屋便听见大哥在说:“娘,累死了,还有啥事,非要等二弟来。”
秦氏没有回答,两个丫头在边上伺候,顾恒进屋,正要施礼,顾晨已经懒洋洋的说道:“二弟,你总算来了,娘,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顾恒略感意外,微怔之间,秦氏已经摆手:“你就别多礼了,比你哥还多礼,坐下吧,你们都出去,咱们娘三说会话。”就这一句话,顾恒立时感到,今晚娘有点不一样,以往娘总是很温和,他们兄弟俩不管怎么玩闹,她都是宽容温和,很少责罚他们,除非功课不好。可今晚,母亲的神情依旧温和,可语气却很坚定。
很显然,大哥顾晨也察觉了,神情中那丝不耐,立时消失,本歪着的身子稍稍移动下,变得正常了点。
待丫头出去后,秦氏起身进屋,很快又出来,手里多了个小木盒,她将这个小木盒放在身边的桌子上,然后示意顾恒,顾恒起身拉开门,门外月光如水,寂静无声,两个丫头很知趣的躲得远远的。
“这盒子是你们父亲留下的,”秦氏说道:“你们打开看看吧。”
顾恒和顾晨交换下眼色,顾晨起身过去,将木盒拿起来,这是个很普通的木盒,用一把小锁锁着。
“娘,钥匙呢?”顾晨问道,秦氏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匕首:“撬开。”
顾晨十分纳闷,疑惑不解的看看秦氏,又看看顾恒;顾恒的脸色苍白,心里翻起滔天巨浪,他稳定下心神,从顾晨手里接过刀。
“大哥,我来吧。”
顾晨迟疑下,顾恒已经将刀拿过去,几下便将木盒撬开,显然木盒并不象刚才想象的那样坚固,但盒子里的东西也很简单,就一封信和一块铜牌。
(本章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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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里逃生,脱胎换骨。仇人,藏于九地之下!江湖,朝堂,何处寻觅?
江湖隐士,遁世仙门,门阀世家,纷纷粉墨登场,数千年前的隐秘被揭开。
天道何在!爱恨情仇,如何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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