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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时糊涂     天苍黄txt下载     天苍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73章 黄师爷的警告

    “你开什么玩笑!”犀锋有些生气了,瞪着柳寒叫道,柳寒,笑着直摇头,犀锋更加生气,要不是想着秦王的交代,恐怕已经拂袖而去。.*M

    “犀兄啊犀兄,”柳寒给他倒上酒:“你怎么就不懂呢,战场上,要判断敌情,商场上,要判断对手的思路,对手的性格就是个很重要的因素。你回去,将我这主意转告峦先生,峦先生会明白的。”

    犀锋疑惑的,柳寒很郑重的点点头,他还是疑惑不定:“真有效?”

    “真有效!”柳寒郑重的点头。

    犀锋端起酒喝了,吃了两口菜,犀锋又打量着柳寒:“对了,还有一事,当年那家伙有消息没有?”

    柳寒苦笑下,叹口气,沉凝不语,犀锋皱眉说道:“怎么啦?连我都不信?”

    “不信谁也不会不相信你,”柳寒重重叹口气,把玩着酒杯:“在帝都两年,我一直在找他,找到了两条线索,这事,你不要说出去,秦王和峦先生那都不要说,两条线索,一条已经断了,另一条我不敢动。”

    “怎么会这样!”犀锋很是惊讶。

    “我暗中抓了一个,没等我问话,那家伙就自杀了。”柳寒叹口气:“另外一个我不敢动,那家伙手下的都是死士,我不敢轻易动。”

    “原来是这样。”犀锋很是遗憾,轻轻叹口气,柳寒笑了笑说:“狐狸总要露出尾巴,哼,我感觉,那家伙就在帝都,你知道吗,我抓着的那家伙,有武师修为,却只是个死士,宁肯服毒自杀,也不肯泄露半点线索。”

    犀锋点点头,柳寒又说:“当年,我没告诉你,追杀我们的那家伙,其实不是主谋,只是主谋的属下。”

    “你说什么!”犀锋大为惊讶,当年那人的利害,他可是深知,他和柳寒联手都败了,柳寒被逼得每每以死相逼,没成想只是一个手下,还不是正主。

    “当年倒底是什么事,那人非要杀你?!”犀锋十分疑惑,他倒不怀疑柳寒作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因为在逃亡路上,那样艰难的情况下,柳寒依旧保持了某种程度上的品德,绝非那种穷凶恶极之徒。

    柳寒沉默了会,苦笑下:“犀兄,你要相信我,就不要问了,在遇见你之前,我所有的朋友都死在那人手上,我和他是不死不休。”

    犀锋静静的寒,柳寒的神情平静,可恰恰是这种平静,却从内心深处散出寒气,他认识这种寒气,在边军那几年,在很多从血海中爬出来的将士身上都。

    犀锋也不再问了,给柳寒倒上一杯酒,俩人端起酒,什么话也不说,静静的干杯。

    酒桌略显沉闷,柳寒叹口气:“大哥,我大概知道你的来意,可,...,说实话,王爷有点过分,当初说好了,三年内每年给一万,三年之后,每年给三万两,可这两年,我就给了五万两,我已经仁至义尽了,犀兄,仅靠我瀚海商社无法支撑雍凉两州,也无法支撑大军出塞作战,瀚海商社毕竟只是一个商社。”

    犀锋心情十分苦涩,他必须承认柳寒说得不错,当初达成的协议是如此,可问题是,现在秦王已经没办法了,这才不得不打起柳寒的主意。

    “唉!”犀锋长长叹口气,寒说:“我猜测,王爷对你是不放心,当初你应承为王爷效力,可问题是,王爷对你不放心。”

    “哼,”柳寒轻蔑的哼了声:“犀兄,这是王爷的问题不是我的,王爷如果不放心,咱们可以一拍两散,我柳寒虽然不肖,可也没指望王爷,对王爷,无论是银子还是情报,我都做到了尽心尽力,如果王爷认为我,我柳寒对他有异心,不够忠诚,那么趁现在,早点分手,对大家都有好处。”

    顿了下,柳寒又苦口婆心的劝道:“犀兄,如果王爷真是这样想,那他也不过是心胸狭窄之辈,这样的人,可以共患难,无法共富贵,早点离开他,也是好的。”

    犀锋本想吓唬下柳寒,没想到柳寒却压根不吃这套,你要觉着我不好,咱们就分手,可分手真这么容易?

    自古以来,这样的分手,都是血腥的。

    两人有点话不投机,连喝两杯闷酒,柳寒问起他的住处,犀锋明言相告。

    “犀兄,雍州富裕,可以说是遍地是黄金,只要王爷的政策得当,弄到百万银子,没有丝毫问题,犀兄,王爷恐怕还是不想得罪士族吧。”柳寒点了下。

    犀锋却长长叹口气,王爷只是藩王,秦王,封地在雍州,可却是贫瘠的周南山区,哪里弄得到银子,不过,柳寒也说得不错,雍州很多门阀富豪,可这些都是门阀士族,士族是不纳税的,要想增加雍州的收入,只有向士族纳税。

    可,别说秦王了,就算皇上都不一定做得到。

    犀锋苦笑着摇头,柳寒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犀锋回到王府,峦玄正等着他,他今天到丞相府,向甘棠递交了秦王的请求,甘棠告诉他,皇上已经了解雍州的困难,同意向雍州调粮,只是秦王还要求三百万两银子的军饷,朝廷实在拿不出,峦玄便一笔一笔与他算账,证明三百万两银子已经是最少的了,没有三百万两银子,大军不可能出塞。

    “明德,朝廷并没有要雍州出兵,你回去再考虑考虑,如果大军不出塞,需要多少银子。”

    峦玄被甘棠打出来,便又去了尚书台,要求面见皇帝,尚书台是潘链接待了他,他向潘链递交了秦王的奏疏,而后又提起秦王的要求,要求朝廷支付雍州三百万银子。

    “没有三百万银子,无法派军队出塞作战,也无法安置流民,大人,这三百万是必须的,去年前年,王爷竭心尽力,才勉强将流民安置好,没有产生动乱,现在王爷实在没办法了,还请朝廷体谅王爷的难处。”

    峦玄的姿态很低,几乎是哭着在哀求,可潘链依旧摇头。

    “明德,雍州没有用兵计划,用不着三百万银子,我万足够了,可以安置流民了,明德,你先别激动。”

    “大人,下官怎么不激动,”峦玄对着潘链抗声道:“仅仅并州出兵,可以保证胜利?出兵塞外,一向是并州和雍州为主,仅仅靠并州一路兵,可以确保胜利?!!!这次出兵塞外,必须确保胜利,如果,失败,朝廷将失去对大漠的控制,彼时,不但东中西散布鲜卑齐叛,还有匈奴吐蕃,恐怕都要向我大晋进攻,到时候,四境战火,要花的银子更多!”

    潘链闻言沉默,秋云叹口气,左辰则有些不满,但他对作战没有研究,即便有不满,也没有说什么。

    可不管峦玄怎么说,尚书台就是不肯松口,要是拿不到三百万银子,对雍州而言,根本于事无补。

    尚书台没有松口,峦玄只好上疏求见皇帝,怅怅而回。

    “柳寒把口关得极死,”犀锋苦笑着汇报:“他这人,用天下,大义,压根就没法说服他,他对这个压根没兴趣。”

    这个情况,峦玄已经估计到了,他叹口气:“刚才宋皋来过了,他对我说,柳寒并不完全相信王爷。”

    “哦。”犀锋有些意外,皱眉问道:“为什么?”

    峦玄摇摇头,这话也让他很意外,他比犀锋了解多些,柳寒从帝都回的情报都经过他手,柳寒到帝都后,对帝都局势的预测十分准确,包括太子继位,诛杀方回,新君新政,扬州盐政革新,等等,无不清清楚楚;秦王对他愈加重视,可困扰秦王的始终是钱粮。

    在尚书台,峦玄还有一事没说,塞外大漠战火纷飞,不少部落要求进入大晋境内,秦王无法,只能拒绝。

    胡族部落进入大晋,大晋必须对胡族部落进行安置,这安置就需要草场,需要银子。

    这些东西,秦王都拿不出。

    整个部落可以拒绝,但无法阻挡胡人偷偷进入大晋,不少胡人偷偷进入大晋,到大晋后,他们无法放牧,只能给四下流浪,少数给人打工,多数变成盗匪,带来很多治安问题。

    出师不利,俩人情绪都不高,犀锋随即告辞出去,在府里检查了下守备,便与几个鹰翎卫军官到校场去泄去了。

    犀锋的修为已经到了武师九品,道门槛,是秦王麾下少数高手之一。

    槛,不等于就能破,很多武人终身被卡在那道门槛之下,柳铁在武师巅峰上就卡了数年,好容易才在生死之际形成突破。

    犀锋觉着柳寒的那主意是个笑话,所以他压根没提。他走后,峦玄再度拿出卷宗,一页一页仔细br />

    这次到帝都来,除了向朝廷要钱粮外,另外便是柳寒。

    柳寒的出色表现,让秦王愈加重视,可,就象柳寒不太信任秦王一样,秦王也觉着这柳寒难以驾驭,可峦玄有情况后,觉着俩人之间的矛盾主要还是银子上。

    秦王因为压力太大,所以不断向柳寒要钱;这可能是让柳寒产生嫌隙的原因,有没有办法化解呢?

    峦玄觉着问题不大,可犀锋带回来的消息,让他敏感的察觉,这里面的问题比较大。

    犀锋走后,柳寒带着酒意到了潇湘馆,老家伙正在竹林下纳凉喝茶,寒进来也没动,没脑袋。

    “嗯,不错,这凉茶解渴。”

    柳寒径直在案几旁坐下,美美的喝了杯茶,回味的赞道。

    老黄没理会,手上打着拍子,轻轻哼着家乡小调,柳寒在心里苦笑下,还是得他来主动。

    他把犀锋的来意说了一遍,然后便径直躺在摇椅上,老家伙好像知道他会来,在边上就有把空摇椅。

    沉默了一会,老黄终于开口。

    “秦王开始怀疑你了。”

    “我知道,怀疑就让他怀疑吧,这家伙越来越鸡肋了,要不是考虑雍凉两州的市场,我就和他断了。”

    “不好。”老黄立刻否定了,柳寒没作声,现在他越来越觉着当初实在太轻率了,秦王这是个无底洞,就算将瀚海商社全填进去,都填不满。

    “现在就断了,以前的投资就全没了。”

    这么多年,老黄也懂了很多专业名词。

    “这也可以止损。”柳寒的声音懒洋洋的。

    沉默了一会,老黄才幽幽的说道:“我爱瞎想,最近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可把这些事情串在一起,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掌柜的,秦王这边还不能断,断了就没了变化。”

    柳寒眯着眼,望着天上飘浮的白云,云彩很白,禁不住想起了三师兄的名言,嘴角露出了笑容。

    前世的日子,这一代的挣扎。

    良久,柳寒才收拾情绪,说道:“我有个想法,咱们在姑臧长安蓟县都练了些私兵,这兵啊,不见血,不叫兵,我想作点调换,咱们在京城练的兵调换到蓟县,长安的兵轮换到护卫队,所有新兵都必须上战场,但有个条件,私兵必须进入武徒中品才能出塞,没有进入武徒中品的,不许出塞。”

    “可行!”很简单的两个字,在必要是,老家伙还是很干脆的。

    “嗯,让柳环统计下,挑选几个。”

    又是一阵平静。

    “你说感觉有什么不对,是那些不对?”

    还是柳寒打破平静问道。

    老黄同样沉默了会,才深吸口气:“好些事不对,先是在想,咱们是不是太顺利了,你们到帝都才两年,掌控了帝都地下世界,掌控了漕运,你还进入禁军,还得到军侯的职务,你可别小侯,从这一级开始,一向是门阀士族子弟优先,平民庶族要提拔到这个职务,没有人的军功,非常困难,那象你,半年就到军侯了。”

    柳寒默默的听着,他也觉着很顺,但又解释得清楚,这样顺利,是宫里的支持。

    漕运能落到他手里,没有宫里的支持,压根不行。

    自己在禁军升得这样快,这后面同样有宫里的支持。

    所以,自己最大的支持,是来自宫里。

    “我也想过,宫里的支持,用宫里的支持,这能解释。”

    老黄很快又提出一个新问题。

    “宫里为什么要支持你?特别是漕运,我的解释是,宫里意识到某种危险,采取的某种预防措施,可是什么危险呢?”

    “什么危险?齐王?”柳寒反问道。

    “有这种可能,”老黄的神情依旧很淡:“不过,齐王已去,世子继位,原本支持齐王的朝臣和地方大员势必在观望,但朝廷预防,这是可能的。”

    “既然这样,那不就结了,有什么疑惑的?”

    “可我总觉着不对,”老黄说道:“单独,这一切好解释,可问题是,联系到朝局,味道就点变了。”

    “朝局?朝局怎么啦?”

    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对,朝局,”懒洋洋的声音有些复杂,有三分茫然,两分疑惑,五分坚定。

    “传说,前朝宰相峦阔,就是峦玄的先祖,在周亡后,写下《周迁》十七篇,据说这是写的大周亡国的原因,可实际上,是治国十七篇,这十七篇文章,峦家视为传家之宝,秘不示人,可传说其中有一篇专门讲门阀的,称门阀乃天下之毒瘤。”

    “哦,这峦家人还真有见地。”

    “王家乃千年世家,他的盟友无数,王家那位老祖宗威望极高,可这次出手的却只有许家田家,丁家只有丁轩出手了,丁家实际只是观望,这是为何?”

    “为什么?”柳寒有些疑惑。

    “有两个解释,有人警告他们,不准出手;也可能是,王家那位老祖宗出于谨慎,不敢弄得太大,或者不敢暴露实力。”

    “所以,现在的问题,无论结论是什么,结果都不好,是不是这样?”柳寒问道。

    “对,门阀乃天下之患,”老黄的语气依旧冒着寒气:“这事,我还没想明白,其中有一环,没接上。”

    “那一环?”

    老黄摇摇头,没有回话,这也是他的老习惯,没有明确的结论之前,他不会把结果说出来。

    柳寒已经很习惯这样的老黄,他知道自己,有时候冲得过猛,需要这样一个谨慎的老家伙在边上随时提醒自己。

    这老家伙在经历了邵阳之事,变得十分谨慎,走过了,还要回头望一望,想一想,他的这个习惯,在西域,帮他避开了好几次危险,否则,他在西域没那么顺利。

    今天这场聊天,是这老家伙给自己出的一个警告。

    有危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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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 迷局难测

    河间,郡所乐治城外的东南,有一个高大的坞堡,泺水自堡外流过,在坞堡外形成一道护城河,高大的堡门前,四个庄丁挎刀警卫,堡门上方飘扬的旗帜上绣着大大的王字。』.』M乐治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乐治或者说是河间,真正的主人王家的坞堡。

    时值夏初,堡内绿树成荫,飘着丁香花的香味,花园里,绿波荡漾,红鲤鱼在清水中晃动,柳枝倒映在水面,一个白苍苍的老人老人坐在小亭里,长长的钓竿伸在水面。

    一个精壮的汉子缓步走来,汉子的脚步稳健,不快,可几步之后,便到了小亭外。在小亭外的布衣老者面前施礼,然后将度鸟带来的消息交给老者,然后退到一边。老者将展开眉头微皱,抬头钓鱼的老人。

    无声的吸口气,布衣老者缓步走上,冲垂钓老人的背影施礼说:“老祖宗,三爷又来信了。”

    垂钓老人纹丝不动,就象没听见似的,老者也不开口,悄无声的退到一边,垂头侍立。

    鱼线在水面上轻轻回荡,浮漂微微动了下,随即又急动了几下,老者提起鱼竿,上面空荡荡的,可仔细一钩居然是直的,老者似乎很失望,微微叹口气,又给鱼钩上了饵,再度扔进水里。

    静静的等了一会,老祖宗才开口:“他催什么?”

    “他与柳寒又见了一次,柳寒还是那个条件,他不敢定夺,请老祖宗定夺。”老者说道。

    老祖宗,王家的老祖宗,也是乐治城的老祖宗,河间郡的老祖宗。

    王家,千多年来,王家深植乐治,一步一步,扩张到河间与冀州,数百年里,王家出了几个皇后,十多个中书令,数十个尚书刺史,可最近十来年里,王家缩在河间,王家子弟居然没有出任刺史以上的职务。

    士林在悄悄议论,王家衰落了。

    可侍立一旁的老者却一点不这样认为,王家没有衰落,也不会衰落,之所以,十年卧薪,是老祖宗的决策,而老祖宗是不会错的。

    老者对老祖宗有近乎盲目的崇拜,几十里,老祖宗的决策从未出错。

    “让他继续谈,告诉柳寒,船运商社的船只不能过黄河。”老祖宗平静的说。

    “是。”老者应道,转身年青人一眼,年青人躬身领命,转身正要离去。

    “王爷那边有消息没有?”

    年青人转身上前一步,躬身回答道:“还是没有。”

    老祖宗默默的面,浮漂很安静,一尾红色的鲤鱼从边上游过,他的眉头微蹙,过了会才说:“催一下,告诉郭家,要坚定王爷之志。”

    年青人走了,老者还是站在老祖宗侧后,过了会,老祖宗将鱼竿提起来,鱼饵已经消失,老祖宗又上了饵,再度扔进去。

    “老七到那了?”

    老者连忙恭敬的答道:“前天传来消息,七爷已经到江陵了,还很顺利。”

    很顺利,意思便是没有引起注意。

    老祖宗没有再说什么,依旧盯着水面。

    过了会,老者试探着问:“老祖宗,三爷那已经僵住,这柳寒很强硬,这样下去,行吗?”

    老祖宗沉默了会,站起来,坐到桌边,倒了杯水,抬头媚的天空。

    “今年这天可真热,”老祖宗叹道,老者微怔,抬头点头说:“是,要不要让厨房熬绿豆汤。”

    “呵呵,你呀!”老祖宗笑了笑,他的年岁很高,可身体很好,满脸红光,丝毫衰老。

    “帝都那,先就这样吧,”老祖宗沉凝下说,这话实际上是承认自己对帝都的判断有失误:“这柳寒,嘿嘿,老夫居然了,也罢,暂且让他得意会。”

    老者眉头微蹙,老祖宗似乎察觉,他也没问,从容的笑了笑,然后说:“让老三继续与柳寒谈,另外,与御史台的御史们联系,找机会弹劾陈宣和延平郡王。”

    “是。”老者答应下来。

    弹劾陈宣,这个容易懂,可弹劾延平郡王,这是为什么呢?

    老祖宗没有解释,他也不敢打听,这肯定是老祖宗基于全盘考虑的结果。

    老者不敢在老祖宗面前坐下书写,倒退两步出去,老祖宗喝了两口茶,然后又坐在池塘边,在水上鱼线,意味深长的露出一丝笑容。

    王奋接到河间传来消息,他同样不明白,龚绣拿着书简,翻来覆去的乎要从中么来。

    王奋心情苦涩之极,柳寒的话就象条毒蛇,这段时间不住的噬咬他的心,果然,老祖宗依旧让他继续谈判,可这怎么谈?柳寒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而且宫里也不会同意让步,柳寒只能谈下去。

    这样耗下去的危险不在于柳寒,柳寒既然已经暗示可以与他演场戏,可问题在于,谈判桌的另一端还有一个从没露面的人,这个人叫宫里。

    若宫里失去耐心,逼柳寒动手,柳寒就算不愿意,也只能动手,他王奋便成了下一个牺牲品。

    “老祖宗倒底是怎么想的!”龚绣终于放下书简,皱眉问道。

    王奋摇摇头,以他对父亲的认知,在事情没有成熟前,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龚绣又问,王奋沉默的子里盛开的白玉兰,心中有几分凄凉,龚绣不知他在想什么,又追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办?”王奋苦笑下叹口气:“要是七叔在就好了,把这摊子扔给他,咱们回河间去。”

    龚绣也有些丧气,从目前来们手上没有任何筹码,柳寒的态度又强硬无比,半步不让,这如何谈下去!

    这样无目的的僵持,让所有人都感到沮丧。

    俩人正无法时,下人送来一张刚到的传书,王奋接过来一色更加阴沉。

    “让黄参到青州广固去?!”龚绣忍不住叫出来,王奋心里愤恨不已,柳寒的预测正在一一兑现。

    黄参!居然是黄参!

    “把黄师兄请来。”王奋什么都没说,龚绣皱眉,连忙阻止:“先不忙,王兄,咱们还是先和老祖宗说一下,黄参再走了,咱们在帝都的力量就更弱了。柳寒现在展现出的实力,已经不是我们能抵挡的了,黄参再走了,咱们的力量就更弱了。”

    王奋长长叹口气,冲外面挥手,然后才低沉的说:“老祖宗既然定了,再说有用吗!龚兄,老祖宗定然有规划,还是让他去吧。”

    黄参很快过来,王奋起身,将刚收到的传书交给他参为不解:“王兄,这是为何?老祖宗这是怎么想的?”

    王奋苦笑下:“师兄,估计广固是有什么要紧事吧,还请黄兄走一趟。”

    “我走了,这帝都怎么办?”黄参眉头皱得更紧,神情中有几分不愿:“你怎么办?”

    “我这不是还有曾兄吗?”王奋勉强笑了笑:“师兄,快去快回吧。”

    黄参很是犹豫,眉头拧成一团,他不是王家的人,而是王家的客卿,而且是王奋请来的客卿,在王家属于三爷这个系列的,王家老祖宗虽然可以下命,但他也可以不听。

    但不听是有后果的,或许这后果不是他承担,但王奋肯定跑不了。

    “好吧。”黄参点点头:“我明天就走。”

    王奋微笑着与他一块往外走,边走边说:“到了广固,老祖宗恐怕已经派人在那等着了,师兄,尽管放心,这里还有曾兄在,再说了,我也有修为的,虽然赶不上师兄,也可勉强自保,再说了,这里是帝都,柳寒要想对付我,也没那么容易。”

    黄参微微点头:“那好,我尽量快去快回。”

    俩人说着到了门口,王奋停下脚步,黄参冲他抱拳,然后转身就走,王奋站在屋檐下,的背影,不住冷笑。

    “给柳寒送张帖子,明天,我在百漪园请他喝酒。”王奋说道。

    龚绣叹口气,转身出去办去了。

    既然河间回信了,也就该见见面,谈判还得继续。

    第二天,还是在百漪园三娘的小楼,最近的谈判都设在这里。

    三娘给俩人上了茶就退下去,留下三人在楼上。

    柳寒没有开口,默默的喝着茶,王奋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几次谈下来,他算知道柳寒的强硬,一句话不对,这人起身就走,压根不给他任何面子。

    龚绣在心里苦笑,只能自己先开口:“柳先生,这次我们来,还是上次的事情,还请先生让一让。”

    柳寒,又奋,王奋那笑容比哭还难寒微微摇头:“怎么,你家老祖宗的信回来了,还是维持原意。”

    “柳兄,”龚绣姿态放得比较低:“黄河水道很宽,你这要一口吞下,也不怕吃撑了,大家都可以走嘛。”

    “吃不吃得下,那是我的事,就不劳龚兄费心了,”柳寒淡淡的说:“这黄河水道虽然大,可也容不下多少船,龚兄,这船不能乱跑,跑错了,要出事的。”

    说到这里,柳寒拉下脸来:“王兄,我咱们两人说说吧。”

    龚绣的脸腾地红了,死盯着柳寒,王奋叹口气:“龚兄,你先到楼下喝茶,我和柳先生聊聊。”

    龚绣恨恨的站起来,冲柳寒抱拳,转身就走。

    待龚绣下去,王奋才长叹一声,柳寒默不作声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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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 锦帐之内说八卦

    “今.『.”

    柳寒沉默了会,同情的奋,王奋十分苦涩的笑了下:“他是我师兄,是我亲自请他出山的,我曾经想过是不是曾生,万万没想到会是他。”

    柳寒喝了口酒,想了下问:“你想怎么办?”

    王奋想了下,森然说:“请柳兄帮个忙,替我.....”

    柳寒没等他说完便摇头:“王兄,不是不帮你,这是你王家的家事,况且,你怎么确定令尊只有这一手?”

    王奋是聪明人,眉头微皱,不解的,柳寒摇摇头,叹口气:“要破局,要有破局的点,要现在帝都的局,只有在帝都弄出点事来,王兄,你想想,要出什么事,才能成为破局的导火索?”

    王奋脸色刷的白了,他本是聪明人,只是最近心神有失,所以才忽略了,柳寒一句话,让他明白过来。

    “我建议你换个地方住吧。”柳寒惋惜的建议道。

    王奋沉默不语。

    “对于黄河水道,我还是那个意思,我无法让步,转告令尊,我可以等,等到他回心转意,但在此期间,冀州一船一桨,不许入黄河。”

    柳寒说道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忽然放大,随后起身下楼,丝毫不顾龚绣和曾生愤怒的神情,扬长而去。

    龚绣和曾生急忙上楼,王奋一个人坐在案几边,神情中略微有些许失望,俩人知道事情没有谈成,这本是在他们预料之中,龚绣过去坐在王奋对面。

    重重叹口气,龚绣张嘴欲言却不知该说什么,曾生神情忿忿,可也说不出什么来。

    “光靠我们是没办法了,”龚绣想了下说:“不是找人从中说和,或者从朝廷方面施压。”

    “哦,那你说说,如何让朝廷出面施压?”王奋问道,随即说道:“算了,回去商议吧。”

    柳寒出了院子,便上青青这来了,这段时间,他比较逍遥,也可以说生活比较正常,每天到军中训练士卒,上面允许招收一百二十人,他招了一百五十人,程甲和厉岩各自招收了五十多人,剩下的,柳寒从私兵和护卫队中招了十个,这个时候,不向禁军中塞人,还找什么时候,其他的,柳寒让彭余从城外流民中招收了三十来人。

    部队人数自然还不够,可上面给他的编制已经满了,但让他略微惊讶的是,军饷是按三百五十人的,空饷的状况在那个时代都有。

    柳寒自然不会将那点空饷里,但他也没退回去,而是将一部分分给了各级军官,剩下的则多招了三十人,这三十人便是彭余从城外流民中招收的,没一个都由柳寒亲自考察过,由彭余和陈庆负责训练,陈庆不是三十六铁卫之一,而是护卫队中的佼佼者,以前在城外担任柳云的副手,现在将他抽调出来,到禁军中任职,柳寒必须确保,在禁军中有一个绝对心腹。

    每天训练,然后不是到府内便是上张梅那,上次养伤便养了一个月,是离开有凤来仪最长时间,回去时,张梅也没埋怨,倒是俞美悄悄埋怨了他几句,左兰的目光里就象有水似的,要将他淹没。

    对于左兰,柳寒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安排,先暂时这样,不过,还是找到机会,安慰了她一番。

    除了后院外,其他项目进展顺利,迎客居旁边的地已经买下,仓库开始动工,柳寒也不刻意隐瞒,出面的是船运商社,具体的人则是风雨楼的人。

    萧雨依旧在水面上忙碌,雷纳从彭城回来了,不过,他没有进帝都而是留在城外的淘宝山庄,柳寒同样不避讳,就让他住在山庄里的一个小院子。

    在青青这里盘桓一晚,青青每次都死去活来,对他的依恋却是越来越深。

    抚摸着光滑的肌肤,青青悠游醒来,感觉那粗壮还在体内,歉意的搂住柳寒,伤心的在他耳边呢喃:“爷,奴真没用。”

    柳寒在喉咙里出满意的笑声,松开她,正要翻身躺下,青青却不肯放手,顺势趴在他胸膛。

    抚摸着她光滑的背,柳寒抬起她的下颌,媚的眼睛,低声吟道:“洞房记得初相遇,便只合长相聚。何期小会幽欢,变作离情别绪,况值阑珊春色暮。对满目乱花狂絮。直恐好风光,尽随伊归去。”

    青青将脸贴在他胸口,双目迷醉:“便只合长相聚。何期小会幽欢,变作离情别绪,况值阑珊春色暮。爷,说得真好,真好。爷,给奴作的吗?”

    柳寒微微摇头,将散乱的丝撩开,在还有些红晕的脸腮上轻轻吻了,就这一下,青青的身子便微微颤动。

    “爷,给奴写诗吧。”青青低语道。

    柳寒略微沉凝,便低声道:“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青青在他耳边,喃喃重复:“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爷,”青青柔情似水,目光中的盈盈爱意,将他包裹起来,粉面贴在他的脸上:“真好,真好,有这样一,奴死也甘心。”

    “说什么傻话。”柳寒在她****上轻轻拍了巴掌:“好日子还长着呢,别乱想,爷,疼你呢。”

    青青伏在他怀里,轻轻的嗯了声,俩人说了会话,青青毕竟过于劳累,很快便睡着了,柳寒却睁眼望着床顶,想了会,便轻轻将青青扳开,将她放在边上,自己下床,穿上衣服,外,天色已经黑下来,夜空中有丝竹之声传来。

    将一瓶丹药留在床头,他推开房门下楼,在楼下正无聊呵欠的小丫头下来,连忙起身,正要开口,柳寒作了闭声的手势,小丫头会意,柳寒低声叮嘱她,不要惊动青青。

    从青青的小院出来,柳寒便上了三娘的小楼,果然,三娘正等着他,进来,三娘高兴的迎上来,刚贴到他身上,便忍不住皱眉,吩咐丫头烧水。

    热水,是百漪园的常备品,洗澡水很快准备好,柳寒坐在澡盆里,澡盆很宽大,三娘在上面洒了些玫瑰花瓣,自己穿着肚兜在边上伺候。

    柳寒舒服的靠在桶壁上,感觉心里的**还是很强烈,柳寒将三娘拖进木桶里,三娘自然没有丝毫拒绝,在木桶里将肚兜解下,一双跳动的双兔脱束而出。

    柳寒双手握住,轻轻揉动,三娘媚眼如丝:“青青那妮子没能让爷吃饱。”

    柳寒咭的笑了声,将她拉过来,轻轻叹口气:“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剑;很多人都期盼这样,可爷没这想法,爷期盼的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带着你们姐妹,过那种闲云野鹤的日子。”

    三娘闻言不由喃喃重复两遍,才轻叹道:“爷的诗真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真令人向往,爷,要不咱们走吧。”

    “走?走得了吗。”柳寒淡淡的说:“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三娘轻轻叹口气,俩人相对而坐,三娘将他抱住,将那根粗壮纳入体内。

    水波轻轻荡漾,灿若萧管的呻呤低低响起。

    ..........

    ..........

    当水波停下来,澡盆里仅剩下不到一半的水,三娘软软的伏在他怀里,柳寒的手在她身上游走,遍抚诸穴,助她回气。

    这是柳寒幸福的烦恼,随着内息越来越雄厚,特别是吸取火晶后,体内五行失调,阳气亢奋,床第之中,凶悍异常,府里诸女往往只能联手才能应付,另一边的张梅要死去活来数次,还不能让他泄,在这里也一样,无论青青还是三娘,单独都无法应付。

    水渐渐凉了,三娘缓过气来,柳寒将她抱出澡盆,扯了条浴巾将她包裹起来,自己擦干身体,而后抱着她回到床上。

    “我的爷,你怎么这样强!”三娘伏在他怀里,呢喃道。

    柳寒笑了下,低声说:“可能与我修炼的功法有关,唉,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五行失调,阳火高涨,唉!辛苦你们了。”

    三娘抿嘴一笑,轻轻拧了拧他的****占便宜,还卖乖。”

    柳寒微微摇头:“倒不是说假话,是真的,按照隐世仙门的划分,我现在是六品炼体境界,我觉着,那些大宗师,恐怕都与隐世仙门有关。”

    “真的?!”三娘抬头望着他,柳寒望着屋顶,思索着说:“是感觉,没有证据。”

    “以你六品炼体的境界,上品宗师的修为,这个感觉应该错不了。”三娘思索着说。

    沉默了会,三娘又说道:“要有机会,我找内堂的师姐妹打听下,什么双修功法,奴家修炼,好与爷双修。”

    双修,便是平衡阴阳的一种常见方法。

    但柳寒却不这样认为:“现在的双修功法都是世俗功法,而,隐世仙门的功法,双修要境界相同,或相差无几才行,这法子....。”

    说到这里,柳寒顿了下:“算了,不说这个,你们这有不少消息,最近有什么八...,有趣的消息?”

    “有趣的消息?”三娘笑了笑:“我们这每天都有很多有趣的消息,你想知道那些?”

    柳寒略微沉凝:“园子里,甄娘的人都查清了吗?”

    “基本上查清了,她留了三个人,”三娘低声问道:“爷,你说这三个人怎么办?”

    “留着,以后再说。”柳寒说:“对了,有静明公主的消息吗?”

    “静明公主?”三娘嘴角带着笑意:“爷了?”

    柳寒笑了笑,只是手上加了两分力道,三娘连忙求饶:“是,是,奴知错了,不过,爷,这公主,可是艳名远播,爷要收服她,可不容易。”

    “收服她?干嘛要收服她?”柳寒淡淡的说:“我只是好奇,这公主,整天与一帮士子在一起议论国事,也不怕招惹麻烦,此举背后应有深意。”

    “她这人,就好这口,喜欢空谈,”三娘笑道:“这有什么,好多士子都喜欢,就说龙山书院吧,每月都要办一场,没什么奇怪的。”

    “这不一样,书院办这个,是为了培养学生以天下为己任,她一个公主关心这些作什么?”柳寒淡淡的说,这个疑问在心中盘桓了很久,这是一种直接,在阴谋中混久了,对什么都怀疑,静明公主此举自然在怀疑之列。

    “静明公主的消息倒是很多,”三娘说道:“最近她到龙门书院与士子空谈,据说很出了些风头。”

    “这些东西没什么意思,”柳寒说道:“你要注意,她与那些人过从密切,经常谈论的话题是什么,对了,你也留意下延平郡王的事。”

    “延平郡王?”三娘笑了:“他可很少上我们这来,就算来,也不会留宿。”

    “百漪园是帝都最大的青楼,这里往来的都是达官贵人,他们什么消息没有,只要留心他们的话就行了。”

    三娘笑了,身子向上挪了挪,与柳寒面颊相交,低声说:“奴知道,他们的消息,奴都有,不过,现在不好给爷说,明儿,奴整理下,就交给爷。”

    柳寒无声的笑了,这百漪园是魔门所设,弄这样一个分舵,想必不仅仅是设个分舵那么简单,肯定有弄情报的打算,自己倒是多虑了。

    挥手将灯灭了,搂住柔软的身子,悄然入睡。

    第二天,柳寒神清气爽的离开百漪园,到营地督察新兵训练,在两队新兵中,厉岩的人显然修为更高,柳寒留心了下,多数已经有武徒修为,程甲的人则有近半还没有入境,每天训练后,都要打坐修炼内息,这些士兵也知道,修为越高,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几率越高,就算禁军很少上战场,可修为越高,前程也就越好,所以,士兵训练的热情倒是挺足。

    柳寒对训练很满意,提醒他们几个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

    他这一屯算是新成立的,上司暂时没有指派任务,每天巡逻或把守宫城的例行之事都没有,杨晖告诉他,他这段时间的工作便是训练新兵,三个月后,再派工作。

    柳寒乐得如此,每天来没事就走,有事就交给程甲和厉岩,他一个堂堂军侯,怎么也不会亲自去巡逻。

    回到柳府,柳铜便过来报告,说犀锋又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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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6章 凉州事

    犀锋和一布衣人在喝茶,俩人偶尔闲聊两句,多数时间都在静静的喝茶,布衣人甚至站起来,到院子里,也没人阻止他,但要出去,则有人客气的劝阻。.*M

    “抱歉!抱歉!”柳寒大步进来,双手抱拳,冲犀锋和峦玄抱拳致歉:“犀兄,这位,峦先生,抱歉,柳某回来晚了。”

    “得了,”犀锋站起来,将他拉过来:“都是行伍之人,这没什么,是我们事先没打招呼。”

    “吃饭没有?”柳寒顺势坐下,然后问道,犀锋摇摇头:“你再不回来,我就自己动手了。”

    柳寒哈哈一笑,冲外面问道:“谁在外面伺候?”

    一个下人过来,躬身施礼:“小的在。”

    “现在什么时候了,为什么没备酒?”柳寒的语气严厉,下人正要解释,犀锋已经急忙解释:“是我不让,他来问过,我没让,等你回来。”

    柳寒点点头,下人问道:“主上,现在是不是上酒?”

    柳寒点头,转头对犀锋和峦玄说:“咱们边喝边聊,犀兄,今儿算你运气,我回来了,有时候,我是不回家吃饭的。”

    犀锋呵呵一笑:“你若不回来,我会让人去叫你的,峦先生今天好容易找到时间,特地来见见你,和你聊聊。”

    犀锋这是在告诉柳寒,今天不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而是峦玄与他谈话,峦玄是什么人,想必你柳寒清楚。

    其实压根不用犀锋提醒,柳寒一玄便明白了。

    “我知道,不管是什么,峦先生能来,柳某很高兴,坐,上酒!”

    酒菜早就准备好了,此刻柳寒一开口,立刻便送上来,柳寒先给峦玄倒上酒。

    “这是建康的江南春,想必峦玄很是熟悉,犀兄恐怕喝得少些。”

    柳寒给俩人倒上酒,峦玄平静的喝了口,点头说:“嗯,很长时间没喝到江南的酒了,这江南春怕有十年了吧。”

    柳寒冲他竖起大拇指,随后叹道:“这二十年以上的,....”

    “这酒有点软,”犀锋眨巴下嘴,微微摇头:“有烧刀子没有?来坛烧刀子。”

    “行!”柳寒冲外面吩咐来坛烧刀子,外面伺候的侍女很快送来烧刀子,犀锋喝了一杯,满足的点点头:“还是这个够劲。”

    “江南春虽然软,但后劲足,”峦玄说道:“烧刀子虽然刺激,但后劲稍缓。”

    柳寒点点头:“峦先生说的是,知酒之人,犀兄,这江南春要二十年的才够味,只是这二十年的江南春,小弟没本事,弄不到。”

    犀锋略感意外,峦玄见状便给他解释:“这江南春出自吴郡钱白江畔的富阳镇,以当地稻谷和小寒山的山泉,经七蒸七晒,再埋于小寒山特有的枫林之中,三年方成,一般十年的便已是上品,二十年的则属珍品,一般出土即被当地门阀或当地藩王收购,压根不会到市面上卖。”

    犀锋这才明白,坛江南春,赶紧给自己倒了杯,皱着眉头喝下,柳寒哈哈一笑:“犀兄若是喜欢,应该还有两坛,待会走时,犀兄带走即可。”

    “如此,多谢!”犀锋大喜,抱拳致谢。

    说笑间,一坛酒就去了一半,柳寒又给峦玄倒上,然后说道:“峦先生,先生的来意我猜到一些,说句实话,王爷的要求,恕在下不能答应。”

    此话一出,席间顿时安静下来,犀锋没想到柳寒突然将事揭开,上次见面后,他已经将柳寒的意思报告了峦玄,峦玄并没有说什么,他又传书秦王,前两天,秦王的信回来了,说了些什么,他不清楚,但峦玄便定了今天来柳府。

    这些天,峦玄一直在朝廷里奔走,皇上本来要召见他,可临时不知有什么事,又推了,至于什么时候召见还没定,峦玄一边等待一边在朝廷各衙门奔走,度支曹,兵曹,太尉府,秋府,来回奔走,希望为雍州弄到些钱粮,各府都答应,最后都是一句话,要皇上批准。

    峦玄放下酒杯,寒:“柳兄既然说开了,那就好,犀兄将你的意思已经转告给我,我也上报了王爷,王爷明白柳兄的意思,一个瀚海商社挑不起雍凉两州,实话实说,从前年到现在,柳兄已经给王爷提供了五万两银子,这个回报已经很大了,柳兄没有做错什么。”

    柳寒默默的听着,心里禁不住有些纳闷,茫然不解的望着峦玄,峦玄叹口气:“这几天,我在朝廷各衙门奔走,每一个嘴上都说得挺好听,可到头来,两手空空,既然是什么都要不到。”

    峦玄神情沮丧,轻声叹息,柳寒更加纳闷了,他禁不住问道:“峦兄,王爷在朝里不是没有力量,为何会如此?”

    “王爷高洁,追随他的都是仰慕他的人,可当今朝廷,多是利禄之徒,王爷的力量比要小得多。”峦玄的语气中有几分苦涩,柳寒还是听明白了。

    秦王虽然在士林风评极佳,可无论在泰定帝时期还是现在,他手上的真实力量都很薄弱,财力也不足,柳寒曾经替他给朝中官员送银子,那些都是低层级的官员,没有送现金的,都是以年礼的形式送出,平均每个官员不过百来两银子,就象这次派来增援的力量,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武师下品。

    不要说与齐王相比,甚至与淮南王或太原王相比,都远远不如。

    “王爷独掌两州,雄踞一方,就算在地方也是一方之豪,”柳寒叹口气,缓缓说道:“这些年,王爷勤于政务,雍州年年遭遇天灾,要不是王爷,恐怕已经出现灾民暴乱了。”

    “王爷虽然殚心竭虑,可雍凉两州贫瘠,实力薄弱,”峦玄叹口气,但神情依旧很平静:“朝廷这些年,府库空虚,对雍凉两州的支持极少,大部分财富都提供给了并州和幽州,雍凉两州,这些年全靠王爷四下劝募,才得以维持下来,现在才夏初,雍州的府库便空了,要等秋税入库,还需要三个月。”

    柳寒眉头微蹙,默默的听着,峦玄将杯中酒喝干,杯子轻轻放在桌上,望着柳寒借着说:“柳兄,与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说服你拿出银子来,王爷很清楚,以瀚海商社的财力,别说雍凉两州了,就算这次出塞作战,都无法支撑。”

    柳寒轻轻舒口气:“如此甚好,不过,峦兄,还请告知今日来意?”

    峦玄冲柳寒抱拳:“峦某无能,未能完成王爷托付,柳兄在帝都两年,交游广阔,还请柳兄指点。”

    考试来了,柳寒心里清楚,指点?峦玄出身世家,在秦王帐下多年,对朝廷的情况熟捻,那需要他来指点。

    略微思索,柳寒叹口气:“峦兄,朝廷局势现在静,实则波涛暗涌,难以预测。”

    峦玄和犀锋闻言不由微惊,柳寒再度叹气:“皇上登基以来,推行了三策,陈国清查土地,扬州盐政革新,度支曹追查欠银;这三策,阻力都不小,皇上都赢了,可问题是,皇上行得太急,我感觉不是很好,朝廷可能要出事。”

    “哦,什么事?”犀锋禁不住追问道,柳寒摇头:“倒底什么事,我不是很清楚,但心里很不安,峦兄,转告王爷,最好暂时不要涉足朝廷,专心治理雍凉两州。”

    峦玄神情凝重,柳寒接着说:“至于这次出兵,”他摇摇头:“朝廷不会让雍州出兵,王爷要小心的是凉州,我估计皇上很快便会召见你,峦兄,不要急,耐心等待吧。”

    “凉州?”峦玄苦笑下:“如此就更麻烦,王爷不是没想到凉州,也提醒朝廷注意吐蕃的动向,这几年,吐蕃内部纷乱,总觉着该乱上两年吧,可根据吐蕃传来的消息,吐蕃居然有入侵凉州之势。”

    柳寒没有立刻开口,而是锋,犀锋眉头皱得很紧:“去年,察觉塞外不稳后,朝廷下令从凉州抽调方达所部北上雍北,现在凉州兵力空虚,仅有的劲旅便是秋歌统帅的黑豹和马竞统帅的马家军,其他部队守城还可以,野战就不行了。”

    “凉州现在有多少部队?”柳寒问道,犀锋答道:“护羌将军府原有三营,长骑营,中垒营,飞骑营,其中,长骑营随方达到雍北,飞骑营主力在萧关,就剩下中垒营。

    护羌将军府麾下的总兵力不过一万四千,马竞统帅的是凉州州军,这支部队有八千多人,其中马竞统帅的四千多马家军是主力,按照先帝的旨意,凉州州军由护羌将军府指挥调动。

    所以,吐蕃若犯境,端木正可以调动的兵力在二万二千人左右。

    吐蕃若是犯境,当其冲便是黄沙关,这是马竞驻守的关口,据我所知,马竞在黄沙关布置了三千人,要想守住黄沙关非常困难。”

    柳寒没有去听凉州边军的具体部署,这些事不是他该多嘴的,犀锋和端木正自然知道该如何办。

    峦玄寒,目光中充满期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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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7章 考核

    柳寒眉头拧成一团,沉默的想了好一会,才叹口气说:“对于军事,我不太懂,犀兄是行家,自然很清楚,我就不多嘴了,朝廷,唉,朝廷,我不知道朝中的官员是怎么与你说的,我就说说我的判断。     ”

    峦玄点头表示明白,犀锋也望着他,柳寒又想了下,整理下思路,才开口说:“朝廷府库的情况,我很清楚,朝廷的府库空虚状况已经大为改善,延平郡王主持追缴欠银,共计追回欠银在一百三十多万两银子,扬州盐税革新,句誕顾玮在扬州弄到一千多万两银子,从江南运来的粮食,已经有数十万石入窟,以度支曹的财力,勉强可以满足一场战争。”

    峦玄心里暗自估计,不错,这个数字,与他掌握的相差无几,柳寒没有隐瞒。

    “但,只是一场战争,”柳寒顿了下,峦玄眉头微蹙,柳寒却没理会,接着说:“但朝廷的意思,或者说,皇上的意思是在并州对塞外胡族发动一场进攻,平定塞外胡族之乱,这个决策,应该说没错,对大晋而言,是正确的。”

    柳寒此言一出,峦玄神情凝重,犀锋眉头深皱:“那凉州呢?”

    柳寒轻轻叹息:“凉州恐怕就只能靠凉州自己了,我的意思是,峦兄,你再度求见皇上,你是王爷派来帝都,皇上理应召见,询问雍凉的情况。在见皇上时,你一定要强调雍凉两州的困难,请求朝廷向两州增兵,调粮拨款,私下里,你一定要去求见秋云和潘链,秋云在凉州多年,对凉州是有感情的,而且,在凉州的事上,皇帝对他的意见比较看重;至于潘链,峦兄,你恐怕要送点东西了,这人,呵呵,先帝怎么看中这人了。”

    峦玄心里十分苦涩,潘链好财,到帝都办事的地方官都知道,峦玄清高,手上也拮据,那有钱送给潘链。

    “潘链的胃口还不小,”柳寒说道,略微想想,叫人拿来一个小盒子,柳寒打开小盒子,送到峦玄面前,峦玄拿起来是一叠银票,他抬头看着柳寒。

    “这是一万两银票,这潘链的胃口挺大。”柳寒说道,峦玄有点意外,犀锋已经叫起来:“柳兄,你这?王爷让你出点银子,你不肯,这给潘链送银子,你倒是挺爽快!”

    “王爷那是无底洞,”柳寒淡淡的说道:“就算将瀚海商社全填进去也不够,这潘链胃口虽大,可也有个数。”

    峦玄心里跟吞了个苍蝇那样难受,那一张张银票就象一张张嘲讽的脸。

    “别犹豫了,”柳寒说道:“收起来吧。”

    峦玄迟疑半响,犀锋将盒子拿过来,放到一边,然后说:“那行,不过,柳兄,万一,皇上还是不同意呢?”

    “还是那句话,朝廷的银子只够支持一场战争,”柳寒说道:“皇上的意思是并州,可并州真能打吗?方回之后,余波未消,并州边军军心不稳,最好的人选是秋云和段昌,可段昌得盯在在幽州,动不了,所以,秋云是最合适的人选,可皇上是怎么想的,”

    柳寒摇摇头,面带忧色:“这一战,要快打快回,秋云了解朝廷的策略,对战事的把握最合适,他的威望也够。”

    “那朝廷会不会派秋云秋大将军去呢?”犀锋问道。

    “不会,我估计皇上属意太原王,”柳寒说道:“这得从尚书台说起,据我所知,皇上对尚书台并不满意,有调整尚书台之意,而且,现在这个尚书台,被潘链潘冀兄弟把持,皇上有意让蓬柱和薛泌进尚书台,让潘冀致仕,秋云接手太尉,左辰到太学,再在顾玮和延平郡王之中,挑选一人进尚书台。所以,秋云可能不会去并州,而是接手太尉。”

    这个消息峦玄不知道,王府在帝都的人也不知道,可柳寒却侃侃而谈,甚至连具体职位都定下来,这让他尤其惊讶。

    “柳兄,这个消息可属实?”犀锋也很惊讶,他不敢相信的望着柳寒。

    柳寒点点头:“禁军有个好处,在宫里活动,消息自然灵通,薛泌和蓬柱之事,要不是尚书台阻挠,圣旨已经下来了,至于其他的,是我的判断。”

    “如此说来,此事是有可能的?”峦玄沉凝着说道:“这事,你有没有向秦王报告?”

    “没有。”柳寒立刻答道:“我得到这个消息还不久,这个消息,除了尚书台诸公,还有便是在御书房伺候的太监,前段时间,我在度支曹,没到宫里。”

    峦玄微微颌首,是这个道理,这样的消息,秦王在朝里的人丝毫不知,自然很隐秘,柳寒在度支曹追欠银,又与王许两家大战不断,消息自然晚了。

    不过,柳寒居然还能拿到宫里的消息,看来他在京里很是用了一番心。

    这个消息很重要,非常重要!

    “尚书台为什么要阻拦?”犀锋纳闷的问道。

    柳寒看着他直摇头,峦玄苦笑下,解释说:“很简单,如果单是蓬柱,潘链恐怕还不会挡,所有人都知道,蓬柱是皇上的肱骨之臣,皇上要在尚书台有自己的人,他是最好的人选,我猜测问题是出在薛泌身上,薛泌的资历太低,从未在朝廷中任职。”

    柳寒摇摇头:“峦兄还是没看明白呀。”

    “哦,还请柳兄详细解释。”峦玄没有生气,相反谦虚的请教道。

    “这事不能简单的看,”柳寒说道:“先帝给当今皇上留下五大辅政大臣,我估计,先帝是看到当今皇上性情刚烈,行事刚猛,这才设了五大辅政大臣,希望这五大臣能让皇上行事缓和些。”

    峦玄缓缓点头,看着柳寒的目光露出思索,柳寒没在意,继续说道:“可先帝错了,一般设立辅政大臣,是因为皇上年幼,还需学习政务,可当今皇上,当太子十多年,现在已经三十多岁,对政务娴熟,所以,他压根不需要辅政大臣,相反,辅政大臣还成了障碍。

    再说尚书台,尚书台诸大臣中,潘链居首,左辰甘棠秋云,还有一个潘冀,从人选上说,这五个人,秋云甘棠,有政务才干,但俩人都明哲保身,秋云是被方回事件吓着了,甘棠则是随波逐流,事不关己,潘冀嘛,有胆怯敬畏之心,不想管尚书台之事,至于左辰,我觉着这位老先生,最好的职务是去书院当山长,所以,现在,尚书台基本上是潘链一个人说了算。”

    峦玄和犀锋都没开口,这些情况,他们都不了解,可柳寒却讲的精辟如微,让他们对朝局有了点新的认识。

    “但潘链还是没有完全掌握尚书台,特别是在边事和军事上,在这方面,秋云是行家,在我看来,秋云看不上潘链,可也不愿公开与潘链翻脸,所以,只要不是什么大事,他就不管。”

    “秋云有没有掀开潘链,自己来主导尚书台的意思?”峦玄插话问道。

    柳寒略微想了想便摇头:“应该没有,在我看来,方回之事,让他有些心寒。”

    柳寒与秋云数次交往,还给他出了一策,让他摆脱困境,让整个帝都的局势迅速明朗。

    可在这些交往中,他明显感到秋云斗志不足,有点灰心丧气。

    “潘链揽权,受贿,”柳寒继续说:“皇帝现在不好处置,毕竟,潘链是他母家,而且,在陈国和扬州之事上,潘链还是支持了他的,可皇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长期下去,让蓬柱薛泌入尚书台,一方面是加强尚书台中自己的力量,另一方面则是警告潘链,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原来是这样,”峦玄忍不住长叹口气,摇头叹道:“这潘链真不知死活,这个时候,还在揽权,将来不知他该怎么收场。”

    犀锋还是不明白,左右看看,满肚子疑问不知该如何开口。

    峦玄和柳寒都没有解释,柳寒接着说:“峦兄只要说动了潘链和秋云,就算求不到军队,至少也能拿到部分军需粮饷。”

    峦玄没有说话,端起酒杯,停在唇边,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思索。

    “柳兄,你在西域多年,与吐蕃有没有交往?”犀锋问道。

    柳寒点点头:“正是因为吐蕃,我才离开西域的。”

    见俩人不解,柳寒解释说:“吐蕃对我大晋,心存恐惧,当年鲜卑如此强大,今天的吐蕃依旧难望其项背,可依旧败在我大晋刀下,吐蕃没有那么傻,直接挑战我大晋,所以,吐蕃的策略是西进,而不是东进,但西进势必与西域诸国交战。

    西域诸国分开来看,谁都不是吐蕃的对手,不过,目前西域诸国,特别是与吐蕃直接相交的几个国家,受到的压力很大,几国之间虽有矛盾,但面对吐蕃,还能联手对抗,吐蕃一时半会很难拿下,西域各国还能稳定段时间。

    可西域诸国的问题是,他们处在四战之地,除了吐蕃外,西边的安西月淄,北边还有鲜卑,都对这块肥肉虎视眈眈的,西域五年之内,必乱。

    吐蕃现在的主政者德吉度,是一个很有才干和野心的家伙,千万不要小瞧这个人,他在吐蕃国内有不少反对者,我估计,他要对外发动一场战争,以这场战争消泯国内的反对者,在我看来,他最好的目标是西域,但目前西域的几个国家还比较团结,可以放下彼此的分歧,但若吐蕃威胁降低,这几国必让互相争斗,此时吐蕃再联手其中一二,则事必成。

    所以,吐蕃对凉州的侵袭多半声势大,动静小,凉州的威胁其实并不大,只需给他当头一击,吐蕃就可能缩回去。”

    峦玄忽然明白了,朝廷可能已经看清其中奥妙,所以才会一点不着急,可笑自己身在雍州,却对吐蕃境内的情况不甚了解,对方一动,端木正再上报,整个王府便紧张不安。

    “端木正也不知道这个?”犀锋终于明白了,禁不住有些生气。

    “那你要去问端木正了,”柳寒说道,峦玄打断他,问道:“你对这个判断有几成把握?”

    “判断只是判断,是不是正确,要逐步验证,”柳寒眉头微蹙,似有不悦:“我怎么可能保证,要说把握,我不能把握,我只是推断。”

    峦玄略微有些失望,若柳寒回答三成把握,他心里便有底了,可柳寒竟然是半分保证也不给,这又让他有些茫然了。

    柳寒在心里直摇头,这峦玄名气很大,可这办事的能力却够呛,这样的事,谁敢给保证,除非傻瓜。

    三人沉默的喝了几杯酒,犀锋左右看看,看出峦玄心里依旧存在疑惑,便再度开口。

    “柳兄,依你判断,朝廷不会向凉州增兵,粮饷应该没问题。”

    柳寒点头:“粮饷也不会全部满足,峦兄,犀兄,在我看来,端木正的举措才至关重要,凉州塞外的鲜卑部落以独孤部落最为强大,但秋将军在凉州时,与独孤部落关系很好,这点遗惠当还有,所以,可以利用鲜卑人的力量,具体嘛,”

    柳寒略微沉凝,看着峦玄说:“我的意见是,选择一两个小部落,允许他们迁入凉州,前提条件是,他们必须派人加入边军,或与边军协同作战,如此可得兵上万,用以对付吐蕃,当绰绰有余。”

    峦玄眼前一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柳寒又补充说:“朝廷可能不会给足粮饷,王爷可以向雍凉两州门阀豪族征募,据我所知,雍南今年丰收,有足够的粮食,王爷可在这上面想想办法。”

    闻听此言,峦玄不由苦笑,自从端木正报告说吐蕃有异动,秦王便开始作准备,向雍州的门阀豪族求助,可这些年,雍州天灾不断,流民成灾,秦王数次要求门阀豪门出资,可在前年处理流民问题时,王爷却得罪了雍州的门阀,去年幸好雍州无大灾,可今年,外患在即,门阀豪族却不再伸手,坐看王爷的困境。

    但这些事,无法对柳寒讲,柳寒见他的神情,心知有异,也不再深究,开始劝酒来。

    这一顿饭吃得比较沉闷,但峦玄还是达到部分目的。

    回到王府,犀锋终于忍不住,问他此行的看法,峦玄略微沉凝,才答道:“柳寒乃大商,对王爷的心,有动摇,但没有出卖王爷,为王爷的谋划,也尽心。”

    说到这里,峦玄又摇摇头:“可我总觉得差点什么。”

    峦玄低着头走进王府,犀锋迷惑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此次进京,除了向朝廷要钱粮外,王爷交付的另一个任务便是考察柳寒。(83中文网 )</div>

第578章 摸底

    “...依下官所见,柳寒对王爷有所不满,但这种不满主要在钱财上,他认为王爷有杀鸡取卵之嫌。..柳寒此人,在经营上的确有才,瀚海商社到帝都不过区区一年半,局面已经打开,经营范围从珠宝到染坊和布匹,现在又经营起药房,下官曾去其店铺考察,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然,这并非全部,现在宫里的部分用度也在其商铺购买,包括开办不久的药房,仅此一项,每年获利即达十余万两银子。....”

    峦玄在灯下,将这段时间对柳寒和瀚海商社的观察,一一写下,到帝都已经七八天了,除了拜访朝中官员外,观察柳寒和瀚海商社是重点,在今天与柳寒见面之前,他到瀚海商社的各个店铺去结果让他暗暗心惊,城外的作坊,城里的店铺,他暗自计算了下,不算城外的作坊,城里的店铺每年的收入即达到数十万两银子之多。

    店铺里人来人往,可这种收入并不高,真正的大利来自高端客户,这些高端客户主要是宫里和城里的各个豪门,他在店里就亲眼个明显是王公家里下人装束的人来买东西,这些家庭一般一买便是数百上千两银子,这帝都有多少这样的家庭,数千户!

    “柳寒长袖善舞,到帝都后,除了与江湖中人外,还与朝廷中人和宗室中人交往不浅,他是由薛泌推荐入禁军,在短短一年内即升至军侯,手下掌控一曲人马,尽管这曲只有两百多人,延平郡王点名要他带兵助其追缴欠银,小赵王爷秋戈与其也交往不浅。”

    峦玄将自己在帝都打听到的情况都详细报告了,写到这一段,他都禁不住有些佩服柳寒了,他出身士族,峦家乃千年世家,深知要与士族,特别是这些豪门交往,作为一个商人,甚至一个庶族都十分困难,更别论商人了,可柳寒却轻轻松松的与他们建立关系,而且,这些人也罕见的与他平等交往。

    “此人才干卓绝,其对朝局的判断准确,他担心朝局有变,但原因还不知,现在他与王许两家的争战已近尾声,经过此战,他掌控了黄河水道,同时掌控了漕运,下官观之,其以军法治家,上下人等,举止行动,无不有规。”

    “对此人,下官建议,当怀柔优渥,笼络为上,此人将来必有大用。”

    峦玄并没有将柳寒的上品宗师考虑在内,倒是犀锋在给秦王的报告中,对柳寒的推崇更高,直接向秦王建议,一定要笼络柳寒,就上品宗师的修为就足矣。

    “王许两家实力雄厚,柳寒以一己之力,屡战屡胜,斩杀高手数人,足以证明其实力,王爷,卑职以为,将来王爷可以将京里之事交给他,有他一人,足以应付京中之事。”

    秦王对俩人都交付了考察柳寒之意,俩人都是秦王心腹,从不同的角度观察柳寒,这也是秦王通常的作法。

    犀锋的报告是纯武人的观点,对柳寒赞不绝口,没有丝毫避讳。

    写完报告,犀锋交给按照惯常的方式,分成七段,交给下面的人出去。

    抬头色,天边红霞渐去,犀锋舒展下筋骨,在院子里打了趟拳,两年前,柳寒给了他一瓶丹药,凭借这瓶丹药,他顺利达到武师巅峰,已经道门槛,距离突破就差一点机缘。

    一通拳下来,犀锋浑身是汗,抬头再玄正站在杨树下,若有所思的。

    “怎么啦?”

    早有下人端来水放在屋檐下,犀锋边洗边问,峦玄摇头问道:“你和柳寒相比,...”

    犀锋苦笑下:“以前相差无几,现在不行了,他已经是上品宗师,我还没跨过宗师门槛,这样说吧,他要对付我,我恐怕连一招都接不下来。”

    峦玄有点惊讶,他是文人,对武人的境界没有多少概念,只知道犀锋是秦王帐下有数高手,原以为,犀锋至少可以与柳寒周旋片刻,没想到犀锋居然自承不敌,而且差距是如此之大。

    犀锋心里的遗憾更深,这些年,他忙于军旅之事,柳寒则专心修炼,十年下来,俩人差距已经越拉越大,要不是柳寒送他的丹药,他要达到武师巅峰,恐怕还要几年。

    “武师和宗师,本身境界差距就大,下品宗师和上品宗师,差距就更大,据家师说过,上品宗师已经可以感受天道,唉,这柳寒真乃天才,短短十年时间,便达到上品宗师,唉.....”

    犀锋不断叹息,神情中一副羡慕嫉妒恨,峦玄也在心里叹息,这柳寒有上品宗师的修为,有瀚海商社的财力,与薛泌秋云等朝廷高官交好,与鲁璠秋戈等士子相游,与延平郡王小赵王爷等宗室交好,短短两年,便在帝都开创出如此局面,不说别的,他峦玄就很难做到。

    “怎样才能将此人揽入袖中!”峦玄在心里叹息道,现在就了,有什么办法。

    俩人正想着,王府总管来报,宫里来人了,让峦玄赶紧去接旨。

    峦玄急忙赶到前庭,就个小黄门站在客厅内,峦玄快步进去,小太监问:“你就是峦玄?”

    “是,公公不知何事?”峦玄整整衣衫,幸好,他穿着正装,用不着换装,小太监打量下他,开口叫道:“峦玄接旨。”

    峦玄跪下,小太监说道:“峦玄明日午后,御书房见驾。”

    “臣领导旨。”峦玄磕头领旨。

    小太监宣完旨后便要走,王府总管连忙过去,悄悄塞了一张银票,小黄门不露声色的收起来,笑呵呵的说道:“皇上最近挺高兴,峦先生进宫,谅不会有什么麻烦。”

    够了,就这一句就够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峦玄早早便换上官服,他是秦王长史,在朝廷算是四品官,品级不低,早早吃过午饭,便在犀锋护卫下到皇宫门前等候。

    午后,要入宫的朝臣并不多,少数朝臣经过时,都注意打量峦玄和犀锋,俩人在这是陌生面孔,犀锋虽然多次来帝都,但多与兵曹交往,要么便是押解粮草,像这样在宫门前等候,还是第一次。

    终于有两个认识峦玄的官员过来招呼,与峦玄聊了一会。

    阳光照在宫门前,高大的宫墙白花花的,请求陛见的申请已经交上去了,俩人只能静静的等待。

    宫墙上巨大的日冕渐渐拉长,好容易有个小太监过来,让峦玄随他进去,犀锋则留在马车前等候。

    峦玄随着小太监到御书房外面的一间房里,峦玄向小太监道谢,然后便坐在那等着,旁边还有个官员也在等候,那官员面前摆着一杯茶,峦玄眉头微皱,过了好一会,没见那小太监进来。

    “老兄没给银子吧。”那官员见峦玄不时面前的茶杯,便含笑说道。

    峦玄这才明白,刚才那小太监为何有些迟疑,原来是在等自己给银子,没有银子自然没有茶。

    峦玄冲那官员笑了笑,那官员玄是第一次见驾,便热切的过来,向他解释这宫里的规矩。

    其实,规矩很简单,银子。

    “大人这是次见驾吧。”那官员问道,峦玄点点头,那官员笑道:“我,阁下对宫里的规矩一点不懂,还请教阁下?”

    “峦玄,秦王长史。”峦玄面带微笑,拱手答道:“还请教大人?”

    “原来是秦王长史,峦大人,”那官员起身致礼,峦玄也只好起身,那官员笑道:“下官薛泌,中书监舍人。”

    峦玄微怔,打量下薛泌,薛泌穿的朝服乃五品朝服,算来只比他低了一等,可他在中书监供职,怎么会?

    “薛大人在中书监供职,为何在这等候?”峦玄不解的问道。

    “唉,中书监便是为皇上草旨的,”薛泌诡异的笑了笑,四下才压低声音说:“其实,我是来偷懒的。”

    峦玄不由莞尔一笑,觉着这人挺有趣,薛泌打量着峦玄,他自然是没说实话,今天他是特意在这里等峦玄的,这是张猛和蓬柱的安排,自然,皇上是知道的。

    “峦大人此来是为了凉州之事吧?”薛泌问道。

    峦玄点点头,中书监乃朝廷核心机构,薛泌知道他的来意,是很自然之事。

    薛泌微微点头,说道:“昨天皇上还说起凉州之事,还特意召见了延平郡王,问了府库的情况,峦大人,我记得朝廷在凉州是有粮库的,储备有三十万石粮食,为何还要向凉州调粮?”

    “大人有所不知,凉州雍州年年天灾,不得已,从粮库中调了十万石粮食救灾,这在朝廷是有备案的;另外,前段时间塞外胡族异常,又从凉州调走了十万石粮食到雍州北三关,所以,现在凉州粮库仅有粮食十万石。”峦玄郑重答道。

    薛泌闻言点点头:“是啊,这几年凉州和雍州是很难,听说王爷头都白了。”

    峦玄重重的叹口气,这几年雍凉两州频频遇灾,朝廷的支持却极少,秦王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渡灾。

    “十万石粮食,这够什么使,”薛泌喃喃自语,峦玄也点头:“是啊,问题是,调到雍北的粮食还不敢轻易调回去。”

    薛泌略微想了想便明白其中道理,他笑了下,起身到门口,叫过外面的小太监,让给峦玄上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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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面君 上

    端着热烘烘的茶杯,峦玄含笑看着薛泌:“这得多少银子?”

    薛泌笑了笑:“我这人头熟,这杯不要银子,峦大人第一次来,不知道这的规矩,下次,大人就得自己付银子了。????? w?w?w?.?”

    峦玄呵呵一笑,心里明白,这里的太监也不是谁都收钱,也要看人,中书监尚书台,这些官员是不敢收银子的。

    “一杯茶,也要不了几个银子,可大战一起,银子水一样淌出去,雍州去年丰收,凉州的情况也不错,峦大人,听说你向朝廷要五百万两银子,是不是太多了。”

    “一点不多,”峦玄重重叹口气,心里有些警觉,小心的说:“薛大人有所不知,雍南去年丰收不假,可雍北贫瘠,而且雍南土地大多掌握在门阀士族手中,他们是不交税的,朝廷只能从他们手上买粮,可王爷手上的钱不多,买不了多少粮食。”

    薛泌微微点头,叹口气:“是啊,门阀士族不交税,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我记得先帝曾经允许雍州在雍北开设榷场,去年,秦王上疏,说榷场每月收入已经达到三千两银子,今年情况如何?”

    “榷场的发展很快,经营也很好,”峦玄将茶杯放在桌上,这榷场还是柳寒给出的主意,当初没觉着有什么,可这一年多下来,居然发展很快,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三五年后,榷场的税收可以达到每月两万左右。

    “可今年塞外胡族内乱,榷场受到影响,我记得上月的收入在一千八百两左右,唉。”峦玄重重的叹口气。

    薛泌沉默下来,昨天,蓬柱张勐和他一块商议了秦王的要求,一致认为,五百万银子实在太多,朝廷压根就拿不出,所以,三人商定准备拿一百万两银子,但这远远不能满足秦王的需要,峦玄又是个比较难缠的人物,所以,先让薛泌来摸摸底,看看秦王的底线在那。

    “现在雍州凉州府库倒底有多少银子?”薛泌又问道。

    “雍州稍好,大约有三十六万两银子,凉州就剩下十三万银子,凉州府库的情况是端木将军报告的。”峦玄说道:“若是平时,紧一紧,勉强够用,可若是战时,那就远远不够,别说战时军饷了,就算补上平时欠饷都不够。”

    无论护羌将军府,还是雍州边军,欠饷的情况都十分严重,去年调方达所部到贺兰山以北,才补充了些军饷,可即便这样,其他各部欠饷依旧很严重。

    除了平时军饷,按照大晋律,战时,士兵是拿双饷,骑兵拿三倍饷,如此算下来,雍凉两州府库的银子,连护羌将军府下属的军队都不够。

    “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吐蕃犯边的兵力,”峦玄说道:“如果,吐蕃出动五万以上,军饷便需要百万两银子,粮食要在三百万石上下。”

    薛泌在心里苦笑,这可是狮口大开,百万银子,五百万石粮食,朝廷压根就拿不出来,朝廷今年的重点是并州,皇上已经决定让太原王率并州边军出塞,首先解决白山匈奴,皇上已经下旨,让刘渠回白山,但此举遭到太学祭酒张霁的反对,张霁专门进宫面圣,谏言皇帝,决不可放刘渠回去,此子对大晋甚为了解,加上野心勃勃,将来必为大晋之患。

    但皇帝没听,相反,皇帝认为刘渠越有野心越好,没有野心,白山匈奴便会落入鲜卑人手中,无论去毕还是伊日车,背后都是鲜卑人,刘渠想要当上白山匈奴王,就必须除掉这两人,白山匈奴才能归顺大晋,并成为解决大漠之乱的一股助力。

    “百万军饷,五百万石,”薛泌喃喃自语,闭眼想了想,起身给自己倒上水,又给峦玄续上水,然后才说:“凉州现在有多少兵力?”

    “加上郡国兵,总共两万七千人。”凉州的兵力和部署都印在峦玄的脑子里,他从容答道:“战斗力最强的是秋歌统帅的三千黑豹,其次是马竞统帅的郡国兵七千人马,另外还有三千飞骑营,剩下的便是普通的郡国兵。”

    “两万七千人,听上去不少了。”薛泌象是在自语,也象是在询问:“我不懂作战,可至正三年,鲜卑人攻幽州,段昌五千人马被八万鲜卑大军包围在蓟县,段昌坚守了一个月,两万七千人,调一万七千,到黄沙关,不就行了。”

    峦玄闻言不由苦笑,只好解释道:“凉州北面是鲜卑,从西到东,有萧关等六处关隘,这些都需要兵力防守,此外,姑臧也需要兵力,如此算下来,能调到黄沙关的只有一万三千人左右。”

    说到这里,峦玄又叹口气:“薛大人,根据端木将军计算,如果得不到增援,黄沙关能坚守半个月。”

    “半个月。”薛泌苦笑下直摇头,随即又皱眉:“如果击退吐蕃人,需要多少兵力?”

    “三万。”

    “三万!”薛泌苦笑不已:“三万人,我听说关隘防守,一般死一个人,吐蕃就得死三到五个,我们三万人,要死光了,那边得死十五万,吐蕃能派出十五万大军吗?”

    峦玄愣了下,随即明白,自己这是中招了,很显然,吐蕃无法派出十五万大军,损失了十五万大军,吐蕃还能杀进凉州吗?这德吉布还能在吐蕃掌权吗!

    “这只是理想状态,”峦玄说道:“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薛大人,军饷和粮食,一定不能少。”

    薛泌叹口气:“可朝廷没有这么多钱粮。”

    正要接着往下聊,外面有人走动,薛泌起身往外看,潘冀和甘棠正往外走,薛泌转身笑道:“看来皇上要召见你了,我就先熘了。”

    说完拉开门便出去了,留下峦玄一个人在房间里,峦玄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轻轻叹口气,知道自己失言了。

    果然,没一会,小太监来传旨让他觐见,峦玄连忙整理下官服,感觉没什么了,这才出门。

    进了御书房,峦玄看到一个穿着明黄便服的年青人,坐在书案后面,旁边还有两个中年人,一个穿着三品大员的官服,另一个则是一袭布衣,头发有些花白,身形消瘦,布衣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峦玄一丝不苟的给皇上行礼,口称:“臣,峦玄,参见陛下。”

    “起来吧,峦卿,”皇上的语气温和,峦玄依旧一丝不苟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才站起来,顺势还整理下衣服。

    “你到京里有些天了,朕事情太多,一时没顾得上见你,你可别埋怨朕。”皇帝说道:“别拘礼,坐下说话。”

    峦玄目不斜视,目光稍微下垂,落在皇帝的下颌到胸前的位置。

    “回陛下,臣不敢,”峦玄答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只是,臣身为秦王长史,负秦王所托,臣心中是十分焦虑。”

    皇帝微微颌首,示意峦玄说下去,峦玄感到有些紧张,吞了下唾液,接着说道:“皇上,吐蕃有犯边之意,端木将军向朝廷和王爷告急,请求增兵和粮饷,可雍北边患严重,没有朝廷令旨,王爷也不敢调兵入凉州,至于钱粮,雍凉一向贫瘠,拿不出这么多钱粮,王爷数次向朝廷告急,可尚书台诸公却丝毫不理会,王爷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派臣进京面圣。”

    皇帝微微一笑:“秦王的奏疏,朕都看过了,尚书台认为数目太大,朝廷压根就拿不出,这段时间,朝廷又是在陈国清理土地,又是追缴欠银,又在扬州推行盐政革新,这才有了点银子,可与鲜卑相比,吐蕃不过是小患,今年的重点还是塞外大漠,凉州,只能以守为主。”

    峦玄心顿时一落,可外表依旧平稳:“皇上,端木将军判断,至少需要三万人。”

    “三万人,”皇帝沉凝下,扭头问道:“蓬柱,你觉着呢?”

    原来他就是蓬柱,皇上面前的第一红人!峦玄扭头看着蓬柱,蓬柱面色红润,眉宇间满是英气。

    蓬柱摇摇头:“德吉布此举是声东击西,他的目的在西域,对凉州的进攻,雷声大,雨点小。”

    “此言甚是,”布衣人接口道:“凉州其实不需要多担心,可调秋歌统帅黑豹和两千飞骑营到黄沙关,粮饷方面,朝廷可以拨给凉州五十万银子和一百万石粮食,雍凉两州还可以自筹一些。”

    张勐的神情轻松,峦玄抗声道:“秋歌调走,萧关方向怎么办?”

    “鲜卑人现在的目标是中部鲜卑,还顾不上凉州。”蓬柱解释道。

    “可这是在冒险!”峦玄厉声叫道,转头对皇帝说道:“皇上,朝廷此举,会寒了凉州军民的心。”

    皇帝轻轻叹口气:“峦卿不必激动,朝廷,唉,与鲜卑相比,吐蕃不过小疾,鲜卑才是心腹大患,峦卿,你要理解朝廷的难处。”

    峦玄眉头深皱,按理说,朝廷的选择没错,鲜卑的威胁更大,朝廷决定在并州发动攻击,已经解除了雍州很大的负担。

    “皇上,”峦玄叹口气:“五十万银子,肯定不够,至少需要三百万银子....。”

    “八十万!”蓬柱插话道,峦玄扭头看着他:“蓬大人,这不是在东市。”

    “峦大人,八十万足够了。”布衣人慢悠悠的插话道:“雍州凉州还有大约八十万银子,就算雍州留下部分,也可以调五十万到凉州。”

    峦玄看着布衣人,眉宇间带着陌生,不知道此人是谁?穿着布衣,却能进入御书房,而且还可以随意插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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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9章 面君(上)

    端着热烘烘的茶杯,峦玄含笑看着薛泌:“这得多少银子?”

    薛泌笑了笑:“我这人头熟,这杯不要银子,峦大人第一次来,不知道这的规矩,下次,大人就得自己付银子了。 ”

    峦玄呵呵一笑,心里明白,这里的太监也不是谁都收钱,也台,这些官员是不敢收银子的。

    “一杯茶,也要不了几个银子,可大战一起,银子水一样淌出去,雍州去年丰收,凉州的情况也不错,峦大人,听说你向朝廷要五百万两银子,是不是太多了。”

    “一点不多,”峦玄重重叹口气,心里有些警觉,小心的说:“薛大人有所不知,雍南去年丰收不假,可雍北贫瘠,而且雍南土地大多掌握在门阀士族手中,他们是不交税的,朝廷只能从他们手上买粮,可王爷手上的钱不多,买不了多少粮食。”

    薛泌微微点头,叹口气:“是啊,门阀士族不交税,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我记得先帝曾经允许雍州在雍北开设榷场,去年,秦王上疏,说榷场每月收入已经达到三千两银子,今年情况如何?”

    “榷场的发展很快,经营也很好,”峦玄将茶杯放在桌上,这榷场还是柳寒给出的主意,当初没觉着有什么,可这一年多下来,居然发展很快,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三五年后,榷场的税收可以达到每月两万左右。

    “可今年塞外胡族内乱,榷场受到影响,我记得上月的收入在一千八百两左右,唉。”峦玄重重的叹口气。

    薛泌沉默下来,昨天,蓬柱张猛和他一块商议了秦王的要求,一致认为,五百万银子实在太多,朝廷压根就拿不出,所以,三人商定准备拿一百万两银子,但这远远不能满足秦王的需要,峦玄又是个比较难缠的人物,所以,先让薛泌来摸摸底,看看秦王的底线在那。

    “现在雍州凉州府库倒底有多少银子?”薛泌又问道。

    “雍州稍好,大约有三十六万两银子,凉州就剩下十三万银子,凉州府库的情况是端木将军报告的。”峦玄说道:“若是平时,紧一紧,勉强够用,可若是战时,那就远远不够,别说战时军饷了,就算补上平时欠饷都不够。”

    无论护羌将军府,还是雍州边军,欠饷的情况都十分严重,去年调方达所部到贺兰山以北,才补充了些军饷,可即便这样,其他各部欠饷依旧很严重。

    除了平时军饷,按照大晋律,战时,士兵是拿双饷,骑兵拿三倍饷,如此算下来,雍凉两州府库的银子,连护羌将军府下属的军队都不够。

    “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吐蕃犯边的兵力,”峦玄说道:“如果,吐蕃出动五万以上,军饷便需要百万两银子,粮食要在三百万石上下。”

    薛泌在心里苦笑,这可是狮口大开,百万银子,五百万石粮食,朝廷压根就拿不出来,朝廷今年的重点是并州,皇上已经决定让太原王率并州边军出塞,首先解决白山匈奴,皇上已经下旨,让刘渠回白山,但此举遭到太学祭酒张霁的反对,张霁专门进宫面圣,谏言皇帝,决不可放刘渠回去,此子对大晋甚为了解,加上野心勃勃,将来必为大晋之患。

    但皇帝没听,相反,皇帝认为刘渠越有野心越好,没有野心,白山匈奴便会落入鲜卑人手中,无论去毕还是伊日车,背后都是鲜卑人,刘渠想要当上白山匈奴王,就必须除掉这两人,白山匈奴才能归顺大晋,并成为解决大漠之乱的一股助力。

    “百万军饷,五百万石,”薛泌喃喃自语,闭眼想了想,起身给自己倒上水,又给峦玄续上水,然后才说:“凉州现在有多少兵力?”

    “加上郡国兵,总共两万七千人。”凉州的兵力和部署都印在峦玄的脑子里,他从容答道:“战斗力最强的是秋歌统帅的三千黑豹,其次是马竞统帅的郡国兵七千人马,另外还有三千飞骑营,剩下的便是普通的郡国兵。”

    “两万七千人,听上去不少了。”薛泌象是在自语,也象是在询问:“我不懂作战,可至正三年,鲜卑人攻幽州,段昌五千人马被八万鲜卑大军包围在蓟县,段昌坚守了一个月,两万七千人,调一万七千,到黄沙关,不就行了。”

    峦玄闻言不由苦笑,只好解释道:“凉州北面是鲜卑,从西到东,有萧关等六处关隘,这些都需要兵力防守,此外,姑臧也需要兵力,如此算下来,能调到黄沙关的只有一万三千人左右。”

    说到这里,峦玄又叹口气:“薛大人,根据端木将军计算,如果得不到增援,黄沙关能坚守半个月。”

    “半个月。”薛泌苦笑下直摇头,随即又皱眉:“如果击退吐蕃人,需要多少兵力?”

    “三万。”

    “三万!”薛泌苦笑不已:“三万人,我听说关隘防守,一般死一个人,吐蕃就得死三到五个,我们三万人,要死光了,那边得死十五万,吐蕃能派出十五万大军吗?”

    峦玄愣了下,随即明白,自己这是中招了,很显然,吐蕃无法派出十五万大军,损失了十五万大军,吐蕃还能杀进凉州吗?这德吉布还能在吐蕃掌权吗!

    “这只是理想状态,”峦玄说道:“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薛大人,军饷和粮食,一定不能少。”

    薛泌叹口气:“可朝廷没有这么多钱粮。”

    正要接着往下聊,外面有人走动,薛泌起身往外看,潘冀和甘棠正往外走,薛泌转身笑道:“看来皇上要召见你了,我就先溜了。”

    说完拉开门便出去了,留下峦玄一个人在房间里,峦玄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轻轻叹口气,知道自己失言了。

    果然,没一会,小太监来传旨让他觐见,峦玄连忙整理下官服,感觉没什么了,这才出门。

    进了御书房,峦玄看到一个穿着明黄便服的年青人,坐在书案后面,旁边还有两个中年人,一个穿着三品大员的官服,另一个则是一袭布衣,头发有些花白,身形消瘦,布衣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峦玄一丝不苟的给皇上行礼,口称:“臣,峦玄,参见陛下。”

    “起来吧,峦卿,”皇上的语气温和,峦玄依旧一丝不苟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才站起来,顺势还整理下衣服。

    “你到京里有些天了,朕事情太多,一时没顾得上见你,你可别埋怨朕。”皇帝说道:“别拘礼,坐下说话。”

    峦玄目不斜视,目光稍微下垂,落在皇帝的下颌到胸前的位置。

    “回陛下,臣不敢,”峦玄答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只是,臣身为秦王长史,负秦王所托,臣心中是十分焦虑。”

    皇帝微微颌首,示意峦玄说下去,峦玄感到有些紧张,吞了下唾液,接着说道:“皇上,吐蕃有犯边之意,端木将军向朝廷和王爷告急,请求增兵和粮饷,可雍北边患严重,没有朝廷令旨,王爷也不敢调兵入凉州,至于钱粮,雍凉一向贫瘠,拿不出这么多钱粮,王爷数次向朝廷告急,可尚书台诸公却丝毫不理会,王爷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派臣进京面圣。”

    皇帝微微一笑:“秦王的奏疏,朕都看过了,尚书台认为数目太大,朝廷压根就拿不出,这段时间,朝廷又是在陈国清理土地,又是追缴欠银,又在扬州推行盐政革新,这才有了点银子,可与鲜卑相比,吐蕃不过是小患,今年的重点还是塞外大漠,凉州,只能以守为主。”

    峦玄心顿时一落,可外表依旧平稳:“皇上,端木将军判断,至少需要三万人。”

    “三万人,”皇帝沉凝下,扭头问道:“蓬柱,你觉着呢?”

    原来他就是蓬柱,皇上面前的第一红人!峦玄扭头看着蓬柱,蓬柱面色红润,眉宇间满是英气。

    蓬柱摇摇头:“德吉布此举是声东击西,他的目的在西域,对凉州的进攻,雷声大,雨点小。”

    “此言甚是,”布衣人接口道:“凉州其实不需要多担心,可调秋歌统帅黑豹和两千飞骑营到黄沙关,粮饷方面,朝廷可以拨给凉州五十万银子和一百万石粮食,雍凉两州还可以自筹一些。”

    张猛的神情轻松,峦玄抗声道:“秋歌调走,萧关方向怎么办?”

    “鲜卑人现在的目标是中部鲜卑,还顾不上凉州。”蓬柱解释道。

    “可这是在冒险!”峦玄厉声叫道,转头对皇帝说道:“皇上,朝廷此举,会寒了凉州军民的心。”

    皇帝轻轻叹口气:“峦卿不必激动,朝廷,唉,与鲜卑相比,吐蕃不过小疾,鲜卑才是心腹大患,峦卿,你要理解朝廷的难处。”

    峦玄眉头深皱,按理说,朝廷的选择没错,鲜卑的威胁更大,朝廷决定在并州发动攻击,已经解除了雍州很大的负担。

    “皇上,”峦玄叹口气:“五十万银子,肯定不够,至少需要三百万银子。”

    “八十万!”蓬柱插话道,峦玄扭头看着他:“蓬大人,这不是在东市。”

    “峦大人,八十万足够了。”布衣人慢悠悠的插话道:“雍州凉州还有大约八十万银子,就算雍州留下部分,也可以调五十万到凉州。”

    峦玄看着布衣人,眉宇间带着陌生,不知道此人是谁?穿着布衣,却能进入御书房,而且还可以随意插话。(83中文网 )</div>

第580章 面君(下)

    “这是张猛张先生。. .”皇帝玄的疑惑,含笑介绍道,随后又重重补充一句:“朕的布衣朋友。”

    峦玄心里暗惊,他并不知道张猛与皇帝的关系,他入秦王幕下也不过三年多,不知道七八年前,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帝府内,张猛的排名还在蓬柱之上。

    皇帝称之先生,峦玄自然不敢轻视,深吸口气,尽量平静的反驳道:“张先生此言差矣,先,雍凉两州没有八十万银子,其次,朝廷调拨八十万银子是不够的。凉州兵力不足,就算只调派五千人到黄沙关,还有其他关隘呢,长川关,河口关,这几个关隘也要增兵,端木将军计算过,总兵力不得少于三万人,这有可能击退吐蕃。”

    “不需要那么多。”张猛的神情依旧很平静,他在凉州七八年,妻子孩子都埋在了凉州,现在孑然一身。在这七八年里,有五年多是在服苦役,服苦役便是在个各关隘劳作,面对吐蕃的几个关口都去劳作过。

    “河口关最多用一千五百人,多了没用。”张猛掰着手指头说道:“长川关,更不需要多少人,这关口对面是雪山,大队人马难以通过,平时也就小商队经过。重点是,后面的红云堡,即便长川关被偷袭,守住红云堡,便卡住了吐蕃人的路线,我要是德吉布,便不会选这条路线。他一定会走黄沙关。”

    峦玄冷笑两声:“张先生对凉州的了解不少,但,张先生想过没有,端木将军在凉州十多年,对凉州的情况更加清楚,除了这三关外,还有红云堡,落日堡,总管七八个城堡要守卫,况且,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万一上。”

    “这话不错,不过,朝廷现在拿不出这么银子和粮食,朝廷要关注的是并州。”薛泌郑重的说道:“秦王当体恤朝廷的难处!”

    “可朝廷也要体恤王爷的难处!”峦玄有些生气了,声音略微放大:“这些年,朝廷艰难,给雍凉两州的拨款都不足,王爷体恤朝廷,所有难处,都自己解决了,旱灾,流民,边患,都解决了,可今年,王爷实在撑不住了,只能向朝廷求助。”

    这话一出,无论皇帝还还是蓬柱张猛都无言以对,这些年,朝廷府库空虚,雍州凉州年年遭灾,朝廷只有极少的补助,全靠秦王东挪西移,拆东墙补西墙,四下求告,几乎将雍州的门阀士族全得罪了,才勉强应付过去,雍州凉州没有出现叛乱,秦王功莫大焉。

    “是啊,王兄这些年是够难的。”皇帝叹口气,望着窗外,好一会,才说:“这样吧,朕允许秦王在凉州再开榷场,推行盐税革新,朝廷调拨,还是八十万,朕从内库调拨,嗯,三十万,总共一百一十万,粮食,粮食,调一百万,今年雍州凉州就不用将粮食送帝都了。”

    皇帝此言一出,峦玄知道这是皇帝最后的决定,他想了想说:“如果是这样,臣有个请求。”

    皇帝点点头。

    “此次塞外胡族之乱,有部分小部落希望内附,臣以为,可以允许部分部落内附,前提条件便是,他们必须派人加入我大晋军队,抵御吐蕃进攻。”

    皇帝先是微怔,随即目光一亮,张猛微微点头。

    塞外苦寒,胡族都原意内附,朝廷对胡族有防范之心,之允许少数胡族部落内附,这些部落无一不是为大晋立下大功,此刻若在凉州允许部分胡族部落内附,让他们提供士兵,在大晋,胡族士兵是没有军饷的,阵亡也没有抚恤,这样的免费劳力,这个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朕准了。”皇帝没有与张猛蓬柱商量便直接下了决定。

    “臣,谢恩!”峦玄正要叩头,皇帝拦住他:“别跪了,这是御书房,跪来跪去,麻烦。”

    蓬柱在心里略感诧异,难怪蓬柱和张猛这样自在,皇上是真的不太在乎礼节。

    “蓬卿,你写个条子,给尚书台,让潘链批一下,哦,对了,内附的事不要写在上面,峦卿,你和潘太师秋将军他们见面时,将这事说一下,就说朕已经准了。”

    “峦大人,告诉秦王,”张猛忽然插话道,峦玄眉头微皱,对这样随意打断皇帝的行径,还是很不习惯,但他没作声,只是猛。

    “雍州,凉州,有不少豪门士族,占有大量田地,这里面可以出一些军饷。”

    峦玄一惊,皇帝眉头紧皱,扭头猛,张猛点点头,皇帝怒色一闪,天下门阀,没有不多占土地的,雍南富庶,太祖曾经以此为根据,征伐天下,可今天,雍南的土地九成在门阀士族手中,朝廷税收因之大减。

    不过,这里面有个潜规则,与陈国一模一样。

    大晋律有规定,上品士族允许占田多少,下品士族允许占田多少,庶族允许占田多少,都有明文规定。

    但几百年下来,这条规定早就被突破了,历代燕家皇帝都大骂小收拾,门阀士族占地越来越多,皇帝也就愈不敢去碰这个马蜂窝,数来数去,只有当今皇帝清查陈国土地和十多年前邵阳郡王。

    所以,秦王不敢去碰这个马蜂窝。

    “回去转告秦王,朕给他撑腰。”皇帝盯着峦玄,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蹦出来。

    峦玄脸色苍白,他当然清楚其中利害,可任凭士族扩张土地,在他先祖留下的《周迁》中对此便有详细的论述,指出周之亡,士族大量兼并土地便是其中重要原因,要想天下长治久安,就必须抑制土地兼并。

    可真让秦王去捅这马蜂窝,他又十分犹豫。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答应皇帝的,恍恍惚惚的出了宫门,到了宫门外,他才清醒过来,回头门。

    良久,一声长长的叹息。

    “怎么啦?”犀锋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连忙追问:“怎么,朝廷一点也给?!!!”

    峦玄叹口气,转身朝马车走去,犀锋连忙追上去:“你倒底说说,朝廷给没给?倒底给多少?”

    峦玄依旧没开口,径直上车,犀锋迟疑下没有跟上去,翻身上马,跟在马车旁边。

    “我不敢去碰这马蜂窝。”

    峦玄刚出去,蓬柱便轻蔑的开口说道,皇帝负手而立,面带冷笑,可背在身后的手却已经握成拳头。

    “现在不动也好,”张猛叹口气:“凉州面临大战,雍北也动荡不安,现在去捅这马蜂窝,造成朝野不安,对前方战事不利。”

    这话隐隐在批评皇帝,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土地的事,秦王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动那些门阀士族。

    “算了,不说这个了,”皇帝没有丝毫不悦,返身坐在书案后,抬头柱说:“给太原王的旨意拟好没有?”

    张猛点头,这道圣旨没有交给中书监,而是张猛亲自草拟,皇帝,也不言声,吩咐黄公公盖印,张猛愣了下,连忙劝道:“还是先送到尚书台,让尚书台先盖印。”

    圣旨的下放程序一般是,中书监先拟好圣旨,然后交给尚书台盖印,再送回皇帝盖印。

    这样作的原因是,皇帝的圣旨必须加盖尚书令的印章,才能成为圣旨,若皇帝盖了玉玺,尚书令拒绝盖印,这皇上的脸就丢大了。

    “没事,潘链不会封回。”

    蓬柱语气轻蔑,丝毫不掩饰对潘链的蔑视。

    皇帝没开口,挥手让黄公公赶紧派人送去,黄公公没有丝毫表情,拿着圣旨出来,交给外面等候的小黄门,让他赶紧送尚书台。

    战事就要展开,尚书台十分繁忙,连潘冀都到尚书台来了,圣旨到了尚书台,潘链仔细,正要盖印。

    “皇上还是让太原王领兵?”左辰问道,尚书台对谁领兵分歧甚大,其中秋云的呼声最大,但皇帝就是不答应,秋云也提出,让段昌领兵,可潘冀认为段昌要坐镇幽州,这里同样十分要紧,潘冀举荐原方回部将展鹏。

    这展鹏官拜中郎将,是一员宿将,也是一员悍将,在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争中,展鹏先后在段昌齐王方回麾下作战,在战后,他调到邙山大营,担任邙山大营骑兵中郎将,潘冀调整禁军和邙山大营,将他调到方回麾下,还升了一级,成了四品的振威中郎将。

    将展鹏调到并州,本来就有解决方回后,让展鹏收拾局面的意思,可泰定帝忽然又改了主意,将并州边军分成了三个部分,分别由宗室领军。

    但太原王没有领军经验,他虽然参加过对鲜卑的战争,可从没单独领军,也没有出塞作战的经验。

    所以,秋云没有举荐他,而是举荐了展鹏。

    “太原王在并州多年,对塞外也比较熟悉,让展鹏当他的副手,就算不能大胜,也不至于出什么意外。”潘冀叹口气。

    秋云没作声,该说的,在御书房已经说了。

    “这粮草,民夫,唉,这仗还没打,银子就象流水似的出去了。”甘棠苦涩的直摇头,粮食,民夫,那样都要银子,民夫还好,并州有大批流民,就地招募,便可得数万民夫,民夫虽然便宜,可聚沙成塔,这笔银子也不少。

    “是啊,这些年,塞外胡族就不安分,先帝一直没理会,不也是无奈吗。”潘链叹息着说道。

    “还好,今年咱们总算有了点银子。”左辰倒是有几分兴奋,有这场战争的胜利,大晋将再度威临天下。

    潘链拿出中书令,啪,盖在圣旨上。

    抬头家,笑道:“现在就王的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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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1.第581章 质子们

    “后勤由孙允校尉负责,这孙允是谁?”

    小黄门拿着圣旨正要出去,秋云忽然开口问道,房间里忽然安静了,谁都没注意道,左辰甘棠不约而同的看着潘冀。

    “孙允是方回叛乱后,从桃林要塞调过去的,原是驻守桃林要塞的校尉。”潘冀答道,说话间目光微微瞟了潘链一眼。

    方回叛乱后,朝廷将并州边军一分为三,同时将原方回部将调离,部分方回心腹将领逃亡,剩下的则分别调往四方,原方回副手,破弩将军王元便被调到凉州,继续担任端木正的副手,但也有几个将领留下了,现在充当太原王副将的展鹏便是其中之一,原因也很简单,展鹏走了潘冀的路子。

    这些将领调走后,潘冀便从其他各处抽调将领军官到并州边军,孙允便是那个时候调过去的。

    “他有过出塞作战的经验没有?”秋云就象没看见,眉头微蹙,神情很是严肃。

    潘冀迟疑下,摇头说:“从履历来看,没有,不过,兵曹的考评来看,三年都是优秀。”

    兵曹,尚书卢铭,出自凉州卢阀,卢阀是个小士族,卢铭是潘家门生,在四年前还是兵曹郎官,四年前,潘冀奉命整顿禁军和邙山大营,顺手将兵曹尚书给换了。

    “在太原负责粮草的是民曹侍郎黄茂吧。”秋云不置可否,又问道。

    “对。”甘棠点头应道,秋云低下头,不置可否,甘棠有些失望,也低下头掩饰。

    这黄茂是新提起来的侍郎,走的是潘链的门路,黄茂出身荆州士族,在民曹待了五六年没能升上去,去年,潘链将他提升为民曹右侍郎,这可是位阶五品的高官。

    大战降临,百事繁多。

    每天快马从帝都飞出,帝都附近的三大粮窟每天都有粮车出入,数十条粮船逆黄河而上,驶向太原。

    大多数帝都百姓没有察觉,战争早已远离这座雄城,城里每天依旧熙熙攘攘,城外的流民在荒野里四下寻摸,乞丐悄悄的努力向城里混去,城里是他们的希望。

    但战争还是在城里引起些许波澜,为士子的清谈添加了不少谈资。

    “狼子野心,我大军一到,必定灰飞烟灭!”

    “匈奴蛮子也敢蹬鼻子上脸,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朝廷向并州增兵,鲜卑人狼子野心,决不可轻饶!”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真想去看看!可惜啊!可恨!”

    几个士子在酒楼里旁若无人的大声感慨着,丝毫不顾旁人的感受。

    拓跋鹰与几个胡族质子在角落里,几个人沉默的看着那几个士子,他们的部落都卷入了大漠的这场战争。

    随着塞外大漠上战争的展开,名义上是在帝都学习的质子们也分成了数派,卷入战争的部落分成敌对的两派,没有卷入战争的单独成一派,这一派最逍遥也最担心,因为,大漠一旦爆发战乱,不管愿不原意,最后都德被卷入,否则就别想生存下去。

    独孤部落还没卷入战火,但独孤鹰已经接到部落的传书,部落将支持黑水匈奴部落,另外,部落将与中部鲜卑的木碟和乞伏部开战,他大哥独孤缨已经在召集归属独孤部的各个部落。

    在帝都学习,还有另一个目的,为部落收集大晋的情报,大晋对这些来自大漠的“学子”并没有多大的防备,帝都朝廷也没多少保密措施,朝廷的决定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帝都,拿到消息丝毫不废力。

    拓跋鹰清楚大哥拓跋缨的雄心,在拓跋缨离开帝都之前,兄弟俩喝了一顿酒,拓跋缨便毫不含糊的告诉他,他回去后要整顿部落,要在五年内统一鲜卑,然后铁骑南下,占据大晋这花花江山。

    进入中原,占领中原,是大漠胡人多年的愿望,拓跋鹰也有此愿,看看帝都的繁华,想想大漠的苦寒,拓跋鹰便忍不住心生妒忌。

    到帝都两年多,结交了无数中原人物,拓跋鹰很是瞧不上,这些家伙就知道坐而论道,柔弱不堪,那如塞外男儿,跨烈马,喝烈酒,纵马飞箭,驰骋大漠。

    听着士子们的议论,拓跋鹰忍不住低低的哼了声,他没有起身反驳,只是用轻蔑的目光扫了那边一眼。

    士子们注意到角落里的三人,有人故意冲他们叫喊,拓跋鹰身边穿着天蓝色便服的年青人身形刚动,拓跋鹰一把抓住他。

    拓跋鹰冲那汉子摇摇头,那汉子涨紫了脸,狠狠的瞪着那挑衅的士子,那士子看着拓跋鹰他们得意的笑了笑。

    “几个蛮子!哼,好男儿,别父母,饮尽碗中酒,杀尽胡儿方罢手!”

    士子得意的唱起来,这首歌谣是十多年前,那场战争中军中最流行的歌谣《杀蛮歌》。

    那汉子端起酒一饮而尽,将酒碗重重放在桌上。

    拓跋鹰冷冷的扫了那群士子一眼,低声说道:“乌蒙兄弟,别理会他们,咱们还是喝酒。”

    拓跋鹰提起酒坛给他倒酒,这乌蒙是中部鲜卑鹿部落大王的儿子,同样是在帝都学习的质子,拓跋部落这次谋求统一中部鲜卑,鹿部落是他的重要盟友。

    另一个汉子则从头到尾都十分冷静,他的酒杯不象拓跋鹰和乌蒙,而是一个小巧玲珑的酒杯。

    “慕容兄,你们东部鲜卑会参战吗?”拓跋鹰问道。

    慕容兄,名叫慕容从容,人如其名,说话做事从容不迫,拓跋鹰与他交往一年有余,从来没见他着急发火过,他是东部鲜卑慕容部落的到帝都来求学的王子,是慕容部落大王的第三子。

    “不知道,”慕容从容神情平静,他冲拓跋鹰微微一笑:“我到帝都后,便没与家里联系过,不过,这是你们中部鲜卑的事,与我们东部鲜卑何干,再说了,东部鲜卑大王是宇文部落的宇文拔,轮不到我们慕容部落说话。”

    拓跋鹰笑了笑,东部鲜卑主要是三大部落,宇文部落,慕容部落,段部落,其他小部落都从属这三大部落。

    在鲜卑中,东部鲜卑一向实力强劲,但这三大部落互相不服,宇文部落也只是勉强当上东部鲜卑大王,没有其他两大部落的支持,什么事都决定不了。

    这慕容从容与其他很多质子不同,他倒是真的跑帝都来学习了,到帝都后,没有按照朝廷的安排,在国子监进学,而是去了西山书院求学,在学院里面苦读不休,很受教习的称赞。

    “如此说来,你们拓跋部落是下决心要动手了。”慕容从容看着拓跋鹰说道。

    拓跋鹰端起酒碗喝了口酒,酒水顺着胡子滴下来,放下酒碗,抬头正要说话,从楼下上来几个人,拓跋鹰微怔,随即露出笑容,那几人中走在后面的一个中年人同样看到了他,冲他笑了笑。

    “哦,是拓跋兄的朋友?”慕容从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着中年人问道。

    拓跋鹰微微迟疑,便点点头,慕容从容问道:“他是谁?前面那几个我倒是认识,秋戈,鲁璠,吕修,都是帝都的青年才俊。”

    “三篇震帝都,你不知道呀,”乌蒙喝了口酒,一抹唇边酒水:“你在西山书院读书,没听他们说起吗?”

    “三篇震帝都,原来是他呀。”慕容从容仰慕的叹息道,他在西山书院读书时便听说了柳寒的大名,他的诗词都被整理成册,被称为最近十年,最好的诗词。

    “拓跋兄与柳先生还相识?”慕容从容好奇的问道,拓跋鹰微微点头:“在经过凉州时,曾经与他一块喝酒,三年前,我拓跋部落缺粮,是他拔刀相助,解了我们的大难。”

    “原来如此。”慕容从容略微点头,随即惋惜的叹口气:“听说此人文武双全,文能三篇震帝都,武有宗师修为,真乃奇才,这大晋人才何其多。”

    席间一下沉默了,半响,拓跋鹰才笑道:“大晋是人才众多,不过,大晋朝廷却不善用,就说柳先生吧,文武双全,满腹韬略,可朝廷却只给了区区一个队正,这要换我,伺之,,干脆这样说吧,就拜他为师,整个部落都听他的。”

    “那叫以师礼伺之。”乌蒙笑道,拓跋鹰笑了笑,没有在意。

    那几个士子依旧在高谈阔论,拓跋鹰的冷笑更浓了,没过多久,从士子群中出来个,拓跋鹰注目看,正是柳寒。

    柳寒提着坛酒过来,好没到桌前,便笑呵呵的说:“好久不见,拓跋兄,一向可好。”

    拓跋鹰三人起身抱拳,拓跋鹰笑呵呵的说道:“挺好,柳先生,我给你介绍下,这是乌蒙,这是”

    “慕容从容见过柳先生。”慕容从容抱拳施礼,柳寒将酒坛放在桌上,笑道:“塞外的汉子,骑烈马,饮风沙,那来那么多礼,都坐,都坐。”

    拓跋鹰爽快的大笑,笑声震动酒楼,那些士子纷纷侧目而看。

    “先生说得好,咱大漠汉子,跨烈马,饮风沙,直来直往,没那么多弯弯绕。”

    拓跋鹰声若洪钟,丝毫不顾忌旁人,几个士子脸色陡变,正要起身挑衅,被秋戈喝止。

    “胡人自古不知礼数,和他们计较干嘛。”秋戈慢悠悠的说道,声音却很大,拓跋鹰他们听得真真的。

    拓跋鹰同样脸色一变就要叫阵,柳寒笑了笑,抢在前面说道:“秋兄,拓跋兄在这,凉州喝了你一顿酒,今日咱们再喝一次,如何!”(83中文网 )</div>

第四百五十五章 胡人之殇

    秋戈哈哈大笑,起身过来,到拓跋鹰面前,拓跋鹰对秋戈挺有好感,也起身相迎,他这一起身,乌蒙和慕容从容也只能起身,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望向这里。 w?w?w?.??

    “拓跋兄,一年多没见,刚才一时没认出来,还请见谅!”秋戈笑呵呵,拿过一个碗,将酒倒上:“我先罚酒一碗!”

    “哪里,”拓跋鹰正要阻止,柳寒一把拦住他,秋戈将酒喝干,酒水从唇边溢出,沾湿了前胸。

    “好!”柳寒爽快的笑了笑,提起酒坛给自己也倒上,端起酒碗:“老话说,千年修得同船渡,咱们能在一块喝酒,怎么说也得修上一万年,你们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秋戈也同样爽快的大笑道,说着一拉椅子就坐下,几人坐下,秋戈提起酒坛给大家倒上,边倒边说:“大漠上归大漠,咱们不理会,该喝酒还喝酒,拓跋兄,慕容兄,这位是,乌..,”

    “乌蒙,”乌蒙答道,秋戈歉意的笑了笑:“抱歉,乌蒙兄,咱们都是朋友,就算将来,不得已,沙场上见...”

    “疆场上见不到,你秋戈,拿不动刀,拉不开弓,连只鸡都杀不了,上沙场做什么,给乌蒙兄添点功劳!”柳寒笑呵呵的打断他。

    拓跋鹰大笑,慕容从容含笑不语,乌蒙也忍不住乐了,秋戈丝毫没觉着什么,笑道:“那是,那是,怎么说呢,这样吧,不管将来什么样,今儿,咱们喝酒,该乐活还乐活。”

    “说得对,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柳寒大笑端起酒碗:“柳某敬大家一杯。”

    柳寒仰脖将酒喝干,将酒碗亮给大家看。

    “好!”拓跋鹰也端起酒碗一口喝干,将碗底亮给大家看,众人纷纷将酒喝干亮出碗底。

    柳寒示意大家坐下,挨个给大家倒酒,慕容从容一直看着柳寒,当柳寒给他倒酒时,他连忙起身:“不敢,不敢,柳先生,还是我自己来吧。”

    “慕容兄,这里可没先生,”柳寒笑道:“都是大漠上的汉子,别学那些文绉绉的,没味!”

    “柳兄这话说得好,”秋戈乐呵呵的说,他坐下后就没动,不再理会身后的士子们,那些士子有些不满,过了会,也安静下来,自己喝酒聊天。

    “人生在世,要的是自在,咱们大晋什么都好,就是文绉绉的人太多,你们学什么都好,千万别学这个。”秋戈似笑非笑的冲拓跋鹰和乌蒙说道,乌蒙没说什么,咧嘴一笑。

    慕容从容一直面带微笑,没有任何不满,待秋戈说完后,才含笑道:“秋兄这话,我不赞成,大漠兄弟固然豪爽,可失之也在豪爽,其实,说好听点是豪爽,说不好听点是粗鲁,无礼仪。

    更何况,我认为,大漠战乱不休,与这种粗鲁有很大关系,与大晋相比,大晋已经八百年了,天下安定,少有战乱,可大漠呢,秃发树机能是一代豪杰,统一了大漠,可秃发树机能一死,大漠就四分五裂,这八百年中,大漠多少次这样统一,分裂,再统一,再分裂。

    这是什么原因呢?我认为,就是没了礼仪,大漠汉子一言不合,即拔刀相向,两个人的纠纷,随即便能扩大到两个部落,战火因此不断。

    在我看来,大晋最好的东西便是礼仪,有礼仪,尊卑有序,天下方不乱!”

    说到这里,慕容从容看着柳寒:“不知柳先生以为何?”

    柳寒笑呵呵的点头:“慕容兄说得不错,大晋之所以能保持稳定,与这种社会阶级分层,有很大关系,不过,慕容兄,这种礼仪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必须经过长时间教化才能推行。”

    “此话不假,”慕容从容点头,随即叹道:“咱们大漠胡人不注重这些,喜欢用强力。”

    “此言不对,”柳寒打断他,正色道:“我在西域常年走草原大漠,我到过很多部落,草原大漠有草原大漠的礼仪,我很少见到部落汉子蛮不讲理,只要对他们以礼相待,他们也会以礼相待,当然,马贼除外。简单的说,草原大漠有草原大漠的礼仪,中原有中原的礼仪。

    大漠之所以战乱不断,原因很简单,礼仪不同之故,鲜卑人有鲜卑人的礼仪,匈奴人有匈奴人的礼仪,高句丽有高句丽的礼仪,吐蕃有吐蕃的礼仪,这些礼仪都在草原上,彼此倾扎,容易带来矛盾,加上草原汉子刚烈,所以,这才是草原动乱之源。”

    柳寒笑眯眯的看着慕容从容,慕容从容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对这个问题,我倒是另外有看法,”秋戈笑呵呵的抿了口酒,说道:“大漠上纷争不断,根本原因还是草场,你们草原部落逐水草而居,草场十分珍贵,就与我们中原的土地一样,没了土地,没了草场,就无法生活下去,争夺草场,争夺土地,才是草原动乱之源。”

    柳寒不由点头,对秋戈更是赞许,大漠动乱之源,其实很简单,生产力低下,逐水草而居,靠天吃饭,战乱消灭人口,资源达到平衡,于是大漠安静下来,可和平的时间越长,人口增加,草场便不足,于是纷争就发生了,大漠再次进入战乱。

    数万年来,大漠就一直这样循环下去,上次大晋与鲜卑一战,整个大漠草原人口大幅度下降,达到一个平衡,经过十多年休养生息,人口增加,各部落实力增长。

    大漠走到战争边缘。

    “柳兄秋兄见识,令人佩服,”拓跋鹰点头叹息:“咱们胡人,并非不讲礼仪,只是与大晋的礼仪不同而已,这些年,大漠年年遭灾,多靠朝廷渡过难关,大晋富庶,朝廷当允许部分部落内附,如此可缓解草原上的草场纷争。”

    柳寒微微摇头:“拓跋兄,你没见大晋流民四起,大晋虽然富庶,可土地不多,胡人内附,土地那来?”

    拓跋鹰微怔,随即摇头,大漠苦寒,半年冰雪半年春,那象大晋,特别是江南,一年四季,温暖如春,物产之丰,令人羡慕。他到大晋近三年,并不是完全留在帝都,他以游学之名,到荆州,江南走了一圈,对江南的丰饶,异常羡慕。

    “内附?”秋戈摇摇头:“大晋的土地都在门阀士族手中,朝廷那来土地,我在凉州时,很多胡族部落都要求内附,可朝廷没有土地给他们,凉州的土地大部分控制在门阀手中,能动用的土地已经极少,而且,每个内附部落,朝廷还要拨给一笔钱财,拓跋兄这个想法,”

    秋戈摇摇头,轻轻叹口气,拓跋鹰有点不服,凉州有没有土地,大晋有没有钱财,他心里有个估算,凉州绝不是没有土地,大晋也绝不是没有钱财,边境上有些部落为了能内附,年年向大晋官员行贿,可这些大晋官员拿了银子却不办事,让那些部落有苦难言。

    柳寒左右看看,眼珠一转,笑了笑说:“得了,这些事太沉重,我看还是聊些轻松的,唉,秋戈,听说上次在静明公主府内的玄修,你可是出尽风头。”

    秋戈大笑,声震酒楼,前段时间,静明公主在府内举行了一次玄修,秋戈在服食五石散后,在公主府内乱走,在公主的寝宫外拉了一泡尿,随后闯进公主的寝宫,跑到公主的床上唿唿大睡。

    “这算什么!”秋戈大笑摆手:“柳兄已经落伍了,现在最轰动的是鲁鲁兄在延平郡王府,鲁兄,过来,柳兄想要了解下,你在延平郡王府的壮举!”

    柳寒抬头看去,鲁正坐在士子中间,听到叫声,抬头看过来,看到柳寒,只是呵呵笑了笑,冲他挥挥手,却没有过来。

    “这家伙在王爷府上作了什么?”柳寒纳闷的问道。

    “他袒胸露怀,闯进了王爷内府,不知怎么弄到了王妃的衣裙,然后跑出来,载歌载舞,最后在水塘边睡下了。”秋戈大笑着说道。

    柳寒忍不住摇头,他一直认为,这帮士子是以玄修为名在胡闹,甚至搞**活动。

    拓跋鹰三人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柳寒问道:“你们没参加过这样的玄修吗?”

    拓跋鹰摇摇头,乌蒙同样的摇摇头,慕容从容却说道:“我参加过两次,西山书院经常有同窗搞这样的玄修,觉着没什么意思,就没再去了。”

    “别去,”柳寒摇头说:“这种玄修,除了颓废,啥都修不到,所以,我从来不参加。”

    “这你就不懂了,玄修的好处,只有参加过玄修才能知道。”秋戈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柳寒依旧摇头不已,给他倒上酒,然后说:“仁者见仁吧,你们喜欢,就参加,我不喜欢,就不会参加。”

    秋戈惋惜的摇头,柳寒也同样惋惜的摇头,拓跋鹰和乌蒙没有管这么多,依旧喝酒,慕容从容看看柳寒又看看秋戈,露出一丝笑意。

    接下来的风花雪夜都是秋戈在主导,柳寒偶尔插上一句话,拓跋鹰也不时说了几句,帝都青楼很多,但胡人可以去的很少,象百漪园,就不接待胡人,除非是随着晋人前去。

    不过,胡人也有可以去的青楼,这就是胡商在帝都办的青楼,这样的青楼里的妓女都是胡女,这样的青楼也有高档的,比如城北区的胡笳楼,里面多是胡女,胡女多情擅舞,她们的舞蹈别有一番味道,很受一些士子的喜欢。

    酒到酣处,拓跋鹰高声唱起胡歌,歌声带着几分苍凉,几分悠扬,颇有大漠之风。

    柳寒也符合唱了首西域的民歌。

    一时间,酒楼上变得热闹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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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江湖,染缸

    从酒楼出来,**的阳光下,感觉更加闷热,秋戈已经醉得站不起来,被两个护卫扶上马车,拓跋鹰与乌蒙也醉醺醺的,俩人相偕而去,倒是慕容从容看着还不错,向柳寒施礼离去,至于鲁他们,完全不省人事,被人架上马车离开。??火然?文 w?w?w?.?

    柳寒完全没有醉意,以他的修为,再多些酒,也没有丝毫问题,将这些家伙一一送走后,他才牵着黑豹,安步当车,沿着大街缓缓而行。

    帝都的街道,与柳寒曾经待过的世界相比,当然狭窄了许多,可在这个时代,是柳寒去过的城市中最宽大的,但帝都的人口也是最多,城市可以容纳的人口与社会生产发展休戚相关,帝都城内便有百万以上的人口,若是加上附近的庄园村庄,人口在一百五十万以上,整个京兆府,人口恐怕有一千万以上。

    如此庞大的人口,难怪朝廷将漕运看得如此之重。

    在街上漫步,并不是没事,这是柳寒的一个习惯,这个习惯是前世养成的,目的就是看看市场行情,看了几家布庄和粮店,柳寒心里基本有数了。

    帝都是大晋最大的市场,最繁荣的市场。

    柳寒从来没作过粮食生意,西域人少吃粮食,多吃牛羊肉,喜欢喝茶,柳寒在西域便有一处茶园,原来西域是不产茶的,西域人自己也认为西域不可能产茶,可柳寒在西域找到一个地方,种植茶叶成功,因此赚了一大笔钱。

    瀚海商社的下一步便是开展粮食生意,柳寒将前世的分店系统移植过来,准备在帝都开设十家粮店,他已经在江南买了数千石粮食,另外还有数百石食盐,而且全部是粗盐,这些粗盐准备在帝都进行再加工,变成精盐投入市场,精盐和粗盐的价格差距有十倍之多,他准备将这个差距降低到五倍。

    十家粮店,同时卖粮和盐,老黄测估了下,每年能增加三到四万两银子,另外,各地分店的业务发展各不相同,随着塞外大漠的混乱,雍州的业务受到很大影响,塞外商队基本停了,三江堡的建设很顺利,在秦王帮助下,长安的作坊建设很快;凉州的业务也受到些影响,但老王的作坊建设很顺利,基本弥补了商队的损失。

    西域的大部分业务停了,可没有停下的,依旧在运转,每年还可以获得数万两银子,但柳寒只要求那边提供万两银子就够了,剩下的就分给留在西域的部属和他的那些女人们。

    离开西域时,除了确定随他回大晋的天娜三女外,其他女人都重金遣散,有些女人拿了银子便离开了,可还是有十来个女人不肯离去,依旧留在他西域的庄园里,剩下的银子便交给她们。

    瀚海商社收入很高,可开支也很高,到处都在投资,到处都在建设,柳寒最重视的江南,也投入了不少银子,清虚宗的山门外,那两座山,已经被他秘密买下来,前段时间,他送进去第一批药材,这些药材并不多,只找到五样,另外还有一些杂物,比如画符的符纸等等,不过,就这样,玉清子已经非常满意了。

    柳寒的要求也被满足,玉清子送来十瓶丹药,这十瓶丹药中,有五瓶回气丹,这种回气丹对战斗非常有效,可以在短时间里,让五行真元恢复六成以上;另外还有三瓶紫灵丹,这三瓶紫灵丹可比柳寒自己炼的药效要强多了,已经达到六品,这药要流传到江湖中,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最珍贵的则是两瓶青灵丹,玉清子交代,这青灵丹是指定给他的,柳寒查知,这青灵丹对宗师中品以上才有效,这可是珍品中的珍品。

    这是他第一次得到来自清虚宗的支持,这笔支持的丰厚让他无比满意,于是他更加着意为清虚宗找药材。

    清虚宗的药材可没那么容易,几乎都是已经只是在传说中的存在,剩下的那些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找到。

    到新开的药房看了看,新开的药房在五贤街,距离瀚海珠宝也就两条街,药房的生意很好,不时有人来买药,但这样的零售利润并不高,真正的高利润来自宫里和各个世家门阀。

    药房有三个坐堂大夫,两个是瀚海商社的人,其中一个便是有丹徒修为的邱胡子,另一个叫孟明,这孟明是随他从西域带回来的,有丹徒七品修为,距离丹士也差不了多少。

    出一个丹师可比出一个宗师要难多了,宗师只需自己不断苦修,待到机缘来临,便可跨过那道门槛,但丹师不一样,丹师除了自己修炼外,另外还要大量珍贵药材,炼制大量的丹药,这期间要有花多少银子,那是天文数字。

    所以,每一个丹师都是银子堆出来的。

    第三个坐堂大夫叫祖谅,原是风雨楼隐堂中人,隐堂是雷纳直接控制的堂口,堂主是沈晨,人数不多,只有二十多人,都是绝对可靠的人,雷纳将此人放在这,目的是在城里布下一个眼线,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柳寒在店里看了会,叮嘱了邱胡子和孟明几句,给他们留下瓶丹药,他打算培养俩人,让俩人尽快进入丹士境界,他很看重邱胡子,邱胡子出身散修,散修在丹徒修炼中,是非常艰难的,比武徒艰难十倍,可他居然能达到丹徒八品境界,比用了无数药材的孟明还高。

    邱胡子感激莫名,他从一个暗无天日的流民逃犯,转眼有了远大的前程,他完全知道成了丹士,甚至是丹师,将能得到什么!

    柳寒说完之后,抬头看见温晚晴从外面进来,她看上去有几分憔悴,将一张药方交给柜台上的伙计,伙计看后便开始给她抓药,柳寒心里有些纳闷,这女人应该已经回江南了,怎么还在帝都,这又是谁病了?

    经太多,对什么都怀疑,他略微思索便没有惊动她,而是从侧门出来,在街边安静的等着,过了会,秦晚晴提着药从店里出来,柳寒锁定她,遥遥跟在她身后。

    转过几条街,柳寒发现有两个人跟着她,柳寒不动声色,依旧慢慢的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到了三岔路口,秦晚晴略微迟疑,便朝右边的街道行去,越往前走,柳寒心里越是纳闷,这是向城隍庙的方向,她到城隍庙去作什么?忽然,他觉着这秦晚晴恐怕是去找他的,或者说是找他的分身,柳漠。

    果然,秦晚晴到了城隍庙,没在庙前丝毫停留,便径直从旁边的巷子进去,跟踪她的俩人也跟着进去了,柳寒没有进去,而是转身混进正观看杂耍的人群中。

    果然,没一会,跟踪秦晚晴的俩人出来了,俩人也混在人群中,目光不时瞟向巷口。

    没有多久,秦晚晴从巷子里出来,柳寒注意到,她的神情很是疲惫失望,精神更加失落,完全不知道身后还有俩人跟踪。

    俩人又跟上去,柳寒皱眉想了想,转身去了他预先租下的小屋,再出来,已经变换成柳漠了,手里还提着一筐物件,这间屋里长期准备了些东西,就是为了预防突然事件。

    “主子,回来了。”左兰看到柳寒进屋,忍不住欢喜的冲里叫起来。

    “嗯。”柳寒略微点头,照样扫了下店里,今天店里没什么客人,秋戈在酒楼喝醉了,他要不在,店里的客人便少了大半。他阻止了左兰过来帮忙,自己提着东西进后院了。

    张梅已经奔出来了,看着柳寒忍不住微嗔,唠叨道:“你还知道回来,看看,这都几天了,不是说两三天吗,这都快十天了,你都上那去了?”

    “临时出了点事,耽误了两天。”柳寒佯装解释道,然后吩咐左兰,将东西收起来。

    在院子里说了几句话,张梅将他拉到屋里,低声说道:“你回来得正好,有人拿着漕帮的信物来找你,你不在,奴不敢轻易答应。”

    “哦,是什么人?”柳寒佯装意外,从江南回来已经一年多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持漕帮的信物找上门来。

    “一个女的,拿着漕帮的信物。”张梅低声说。

    “她说她叫什么没有?留下地址没有?”柳寒又问。

    “她留了个条子。”张梅说着进里屋,柳寒跟着进去,张梅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首饰盒,从夹层里拿出张纸条交给柳寒。

    “平安客栈乙二号。”柳寒念道,随手将纸条毁去。

    沉凝片刻,柳寒说道:“晚上再去。”

    张梅顺从的嗯了声,左兰在屋外叫道:“主子。”

    张梅出去开门,左兰端着盆热水进来,柳寒出来,左兰已经将毛巾放进盆里,张梅站在边上,左兰将毛巾拧干递给柳寒,柳寒将脸上擦了擦,张梅进屋拿出套衣服。

    “行了,前面去盯着,别有人趁机跑了。”柳寒笑眯眯的对左兰说道,左兰抿嘴一乐:“哪会,都是街坊老邻居。”

    柳寒笑了笑,趁着张梅在里面,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把,低声调笑:“真滑。”

    左兰涨红了脸,银齿轻咬,眼中都要滴出水来。

    柳寒却转身进屋,很快他便换了身衣服出来,张梅抱着换下的衣服走在后面,在井边洗衣服,柳寒则端起茶杯,躺在树荫下,慢慢品茶。

    范举和范家嫂子回来,听说柳寒回来了,过来聊了几句,两家人顺势在一块吃了顿热闹的晚饭。

    晚饭后,几个女人负责收拾,柳寒依旧很逍遥,俞美是知道他在帝都的使命的,但柳寒也发现,她对这事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对俞美,柳寒也进行了调查,他没有通过其他人,而是让柳铁利用在彭城时,亲自进行调查,结论与俞美所说相符。

    江湖是个漩涡,也是个大染缸,在外面看,风景很美,只有在里面待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的艰难,离开就就不愿意再进去。

    张梅俞美,在某种程度上说,她们已经离开了江湖。

    所以,才不愿意再进去。

    可,已经染上了色彩,那有那么容易洗去的。

    很多事,都是这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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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2.第582章 胡人之殇

    秋戈哈哈大笑,起身过来,到拓跋鹰面前,拓跋鹰对秋戈挺有好感,也起身相迎,他这一起身,乌蒙和慕容从容也只能起身,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望向这里。请大家看最全!

    “拓跋兄,一年多没见,刚才一时没认出来,还请见谅!”秋戈笑呵呵,拿过一个碗,将酒倒上:“我先罚酒一碗!”

    “哪里,”拓跋鹰正要阻止,柳寒一把拦住他,秋戈将酒喝干,酒水从唇边溢出,沾湿了前胸。

    “好!”柳寒爽快的笑了笑,提起酒坛给自己也倒上,端起酒碗:“老话说,千年修得同船渡,咱们能在一块喝酒,怎么说也得修上一万年,你们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秋戈也同样爽快的大笑道,说着一拉椅子就坐下,几人坐下,秋戈提起酒坛给大家倒上,边倒边说:“大漠上归大漠,咱们不理会,该喝酒还喝酒,拓跋兄,慕容兄,这位是,乌,”

    “乌蒙,”乌蒙答道,秋戈歉意的笑了笑:“抱歉,乌蒙兄,咱们都是朋友,就算将来,不得已,沙场上见”

    “疆场上见不到,你秋戈,拿不动刀,拉不开弓,连只鸡都杀不了,上沙场做什么,给乌蒙兄添点功劳!”柳寒笑呵呵的打断他。

    拓跋鹰大笑,慕容从容含笑不语,乌蒙也忍不住乐了,秋戈丝毫没觉着什么,笑道:“那是,那是,怎么说呢,这样吧,不管将来什么样,今儿,咱们喝酒,该乐活还乐活。”

    “说得对,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柳寒大笑端起酒碗:“柳某敬大家一杯。”

    柳寒仰脖将酒喝干,将酒碗亮给大家看。

    “好!”拓跋鹰也端起酒碗一口喝干,将碗底亮给大家看,众人纷纷将酒喝干亮出碗底。

    柳寒示意大家坐下,挨个给大家倒酒,慕容从容一直看着柳寒,当柳寒给他倒酒时,他连忙起身:“不敢,不敢,柳先生,还是我自己来吧。”

    “慕容兄,这里可没先生,”柳寒笑道:“都是大漠上的汉子,别学那些文绉绉的,没味!”

    “柳兄这话说得好,”秋戈乐呵呵的说,他坐下后就没动,不再理会身后的士子们,那些士子有些不满,过了会,也安静下来,自己喝酒聊天。

    “人生在世,要的是自在,咱们大晋什么都好,就是文绉绉的人太多,你们学什么都好,千万别学这个。”秋戈似笑非笑的冲拓跋鹰和乌蒙说道,乌蒙没说什么,咧嘴一笑。

    慕容从容一直面带微笑,没有任何不满,待秋戈说完后,才含笑道:“秋兄这话,我不赞成,大漠兄弟固然豪爽,可失之也在豪爽,其实,说好听点是豪爽,说不好听点是粗鲁,无礼仪。

    更何况,我认为,大漠战乱不休,与这种粗鲁有很大关系,与大晋相比,大晋已经八百年了,天下安定,少有战乱,可大漠呢,秃发树机能是一代豪杰,统一了大漠,可秃发树机能一死,大漠就四分五裂,这八百年中,大漠多少次这样统一,分裂,再统一,再分裂。

    这是什么原因呢?我认为,就是没了礼仪,大漠汉子一言不合,即拔刀相向,两个人的纠纷,随即便能扩大到两个部落,战火因此不断。

    在我看来,大晋最好的东西便是礼仪,有礼仪,尊卑有序,天下方不乱!”

    说到这里,慕容从容看着柳寒:“不知柳先生以为何?”

    柳寒笑呵呵的点头:“慕容兄说得不错,大晋之所以能保持稳定,与这种社会阶级分层,有很大关系,不过,慕容兄,这种礼仪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必须经过长时间教化才能推行。”

    “此话不假,”慕容从容点头,随即叹道:“咱们大漠胡人不注重这些,喜欢用强力。”

    “此言不对,”柳寒打断他,正色道:“我在西域常年走草原大漠,我到过很多部落,草原大漠有草原大漠的礼仪,我很少见到部落汉子蛮不讲理,只要对他们以礼相待,他们也会以礼相待,当然,马贼除外。简单的说,草原大漠有草原大漠的礼仪,中原有中原的礼仪。

    大漠之所以战乱不断,原因很简单,礼仪不同之故,鲜卑人有鲜卑人的礼仪,匈奴人有匈奴人的礼仪,高句丽有高句丽的礼仪,吐蕃有吐蕃的礼仪,这些礼仪都在草原上,彼此倾扎,容易带来矛盾,加上草原汉子刚烈,所以,这才是草原动乱之源。”

    柳寒笑眯眯的看着慕容从容,慕容从容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对这个问题,我倒是另外有看法,”秋戈笑呵呵的抿了口酒,说道:“大漠上纷争不断,根本原因还是草场,你们草原部落逐水草而居,草场十分珍贵,就与我们中原的土地一样,没了土地,没了草场,就无法生活下去,争夺草场,争夺土地,才是草原动乱之源。”

    柳寒不由点头,对秋戈更是赞许,大漠动乱之源,其实很简单,生产力低下,逐水草而居,靠天吃饭,战乱消灭人口,资源达到平衡,于是大漠安静下来,可和平的时间越长,人口增加,草场便不足,于是纷争就发生了,大漠再次进入战乱。

    数万年来,大漠就一直这样循环下去,上次大晋与鲜卑一战,整个大漠草原人口大幅度下降,达到一个平衡,经过十多年休养生息,人口增加,各部落实力增长。

    大漠走到战争边缘。

    “柳兄秋兄见识,令人佩服,”拓跋鹰点头叹息:“咱们胡人,并非不讲礼仪,只是与大晋的礼仪不同而已,这些年,大漠年年遭灾,多靠朝廷渡过难关,大晋富庶,朝廷当允许部分部落内附,如此可缓解草原上的草场纷争。”

    柳寒微微摇头:“拓跋兄,你没见大晋流民四起,大晋虽然富庶,可土地不多,胡人内附,土地那来?”

    拓跋鹰微怔,随即摇头,大漠苦寒,半年冰雪半年春,那象大晋,特别是江南,一年四季,温暖如春,物产之丰,令人羡慕。他到大晋近三年,并不是完全留在帝都,他以游学之名,到荆州,江南走了一圈,对江南的丰饶,异常羡慕。

    “内附?”秋戈摇摇头:“大晋的土地都在门阀士族手中,朝廷那来土地,我在凉州时,很多胡族部落都要求内附,可朝廷没有土地给他们,凉州的土地大部分控制在门阀手中,能动用的土地已经极少,而且,每个内附部落,朝廷还要拨给一笔钱财,拓跋兄这个想法,”

    秋戈摇摇头,轻轻叹口气,拓跋鹰有点不服,凉州有没有土地,大晋有没有钱财,他心里有个估算,凉州绝不是没有土地,大晋也绝不是没有钱财,边境上有些部落为了能内附,年年向大晋官员行贿,可这些大晋官员拿了银子却不办事,让那些部落有苦难言。

    柳寒左右看看,眼珠一转,笑了笑说:“得了,这些事太沉重,我看还是聊些轻松的,唉,秋戈,听说上次在静明公主府内的玄修,你可是出尽风头。”

    秋戈大笑,声震酒楼,前段时间,静明公主在府内举行了一次玄修,秋戈在服食五石散后,在公主府内乱走,在公主的寝宫外拉了一泡尿,随后闯进公主的寝宫,跑到公主的床上呼呼大睡。

    “这算什么!”秋戈大笑摆手:“柳兄已经落伍了,现在最轰动的是鲁璠鲁兄在延平郡王府,鲁兄,过来,柳兄想要了解下,你在延平郡王府的壮举!”

    柳寒抬头看去,鲁璠正坐在士子中间,听到叫声,抬头看过来,看到柳寒,只是呵呵笑了笑,冲他挥挥手,却没有过来。

    “这家伙在王爷府上作了什么?”柳寒纳闷的问道。

    “他袒胸露怀,闯进了王爷内府,不知怎么弄到了王妃的衣裙,然后跑出来,载歌载舞,最后在水塘边睡下了。”秋戈大笑着说道。

    柳寒忍不住摇头,他一直认为,这帮士子是以玄修为名在胡闹,甚至搞**活动。

    拓跋鹰三人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柳寒问道:“你们没参加过这样的玄修吗?”

    拓跋鹰摇摇头,乌蒙同样的摇摇头,慕容从容却说道:“我参加过两次,西山书院经常有同窗搞这样的玄修,觉着没什么意思,就没再去了。”

    “别去,”柳寒摇头说:“这种玄修,除了颓废,啥都修不到,所以,我从来不参加。”

    “这你就不懂了,玄修的好处,只有参加过玄修才能知道。”秋戈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柳寒依旧摇头不已,给他倒上酒,然后说:“仁者见仁吧,你们喜欢,就参加,我不喜欢,就不会参加。”

    秋戈惋惜的摇头,柳寒也同样惋惜的摇头,拓跋鹰和乌蒙没有管这么多,依旧喝酒,慕容从容看看柳寒又看看秋戈,露出一丝笑意。

    接下来的风花雪夜都是秋戈在主导,柳寒偶尔插上一句话,拓跋鹰也不时说了几句,帝都青楼很多,但胡人可以去的很少,象百漪园,就不接待胡人,除非是随着晋人前去。

    不过,胡人也有可以去的青楼,这就是胡商在帝都办的青楼,这样的青楼里的妓女都是胡女,这样的青楼也有高档的,比如城北区的胡笳楼,里面多是胡女,胡女多情擅舞,她们的舞蹈别有一番味道,很受一些士子的喜欢。

    酒到酣处,拓跋鹰高声唱起胡歌,歌声带着几分苍凉,几分悠扬,颇有大漠之风。

    柳寒也符合唱了首西域的民歌。

    一时间,酒楼上变得热闹起来。</div>

第583章 江湖,染缸

    从酒楼出来,**的阳光下,感觉更加闷热,秋戈已经醉得站不起来,被两个护卫扶上马车,拓跋鹰与乌蒙也醉醺醺的,俩人相偕而去,倒是慕容从容看着还不错,向柳寒施礼离去,至于鲁璠他们,完全不省人事,被人架上马车离开。

    柳寒完全没有醉意,以他的修为,再多些酒,也没有丝毫问题,将这些家伙一一送走后,他才牵着黑豹,安步当车,沿着大街缓缓而行。

    帝都的街道,与柳寒曾经待过的世界相比,当然狭窄了许多,可在这个时代,是柳寒去过的城市中最宽大的,但帝都的人口也是最多,城市可以容纳的人口与社会生产发展休戚相关,帝都城内便有百万以上的人口,若是加上附近的庄园村庄,人口在一百五十万以上,整个京兆府,人口恐怕有一千万以上。

    如此庞大的人口,难怪朝廷将漕运看得如此之重。

    在街上漫步,并不是没事,这是柳寒的一个习惯,这个习惯是前世养成的,目的就是看看市场行情,看了几家布庄和粮店,柳寒心里基本有数了。

    帝都是大晋最大的市场,最繁荣的市场。

    柳寒从来没作过粮食生意,西域人少吃粮食,多吃牛羊肉,喜欢喝茶,柳寒在西域便有一处茶园,原来西域是不产茶的,西域人自己也认为西域不可能产茶,可柳寒在西域找到一个地方,种植茶叶成功,因此赚了一大笔钱。

    瀚海商社的下一步便是开展粮食生意,柳寒将前世的分店系统移植过来,准备在帝都开设十家粮店,他已经在江南买了数千石粮食,另外还有数百石食盐,而且全部是粗盐,这些粗盐准备在帝都进行再加工,变成精盐投入市场,精盐和粗盐的价格差距有十倍之多,他准备将这个差距降低到五倍。

    十家粮店,同时卖粮和盐,老黄测估了下,每年能增加三到四万两银子,另外,各地分店的业务发展各不相同,随着塞外大漠的混乱,雍州的业务受到很大影响,塞外商队基本停了,三江堡的建设很顺利,在秦王帮助下,长安的作坊建设很快;凉州的业务也受到些影响,但老王的作坊建设很顺利,基本弥补了商队的损失。

    西域的大部分业务停了,可没有停下的,依旧在运转,每年还可以获得数万两银子,但柳寒只要求那边提供万两银子就够了,剩下的就分给留在西域的部属和他的那些女人们。

    离开西域时,除了确定随他回大晋的天娜三女外,其他女人都重金遣散,有些女人拿了银子便离开了,可还是有十来个女人不肯离去,依旧留在他西域的庄园里,剩下的银子便交给她们。

    瀚海商社收入很高,可开支也很高,到处都在投资,到处都在建设,柳寒最重视的江南,也投入了不少银子,清虚宗的山门外,那两座山,已经被他秘密买下来,前段时间,他送进去第一批药材,这些药材并不多,只找到五样,另外还有一些杂物,比如画符的符纸等等,不过,就这样,玉清子已经非常满意了。

    柳寒的要求也被满足,玉清子送来十瓶丹药,这十瓶丹药中,有五瓶回气丹,这种回气丹对战斗非常有效,可以在短时间里,让五行真元恢复六成以上;另外还有三瓶紫灵丹,这三瓶紫灵丹可比柳寒自己炼的药效要强多了,已经达到六品,这药要流传到江湖中,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最珍贵的则是两瓶青灵丹,玉清子交代,这青灵丹是指定给他的,柳寒查知,这青灵丹对宗师中品以上才有效,这可是珍品中的珍品。

    这是他第一次得到来自清虚宗的支持,这笔支持的丰厚让他无比满意,于是他更加着意为清虚宗找药材。

    清虚宗的药材可没那么容易,几乎都是已经只是在传说中的存在,剩下的那些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找到。

    到新开的药房看了看,新开的药房在五贤街,距离瀚海珠宝也就两条街,药房的生意很好,不时有人来买药,但这样的零售利润并不高,真正的高利润来自宫里和各个世家门阀。

    药房有三个坐堂大夫,两个是瀚海商社的人,其中一个便是有丹徒修为的邱胡子,另一个叫孟明,这孟明是随他从西域带回来的,有丹徒七品修为,距离丹士也差不了多少。

    出一个丹师可比出一个宗师要难多了,宗师只需自己不断苦修,待到机缘来临,便可跨过那道门槛,但丹师不一样,丹师除了自己修炼外,另外还要大量珍贵药材,炼制大量的丹药,这期间要有花多少银子,那是天文数字。

    所以,每一个丹师都是银子堆出来的。

    第三个坐堂大夫叫祖谅,原是风雨楼隐堂中人,隐堂是雷纳直接控制的堂口,堂主是沈晨,人数不多,只有二十多人,都是绝对可靠的人,雷纳将此人放在这,目的是在城里布下一个眼线,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柳寒在店里看了会,叮嘱了邱胡子和孟明几句,给他们留下瓶丹药,他打算培养俩人,让俩人尽快进入丹士境界,他很看重邱胡子,邱胡子出身散修,散修在丹徒修炼中,是非常艰难的,比武徒艰难十倍,可他居然能达到丹徒八品境界,比用了无数药材的孟明还高。

    邱胡子感激莫名,他从一个暗无天日的流民逃犯,转眼有了远大的前程,他完全知道成了丹士,甚至是丹师,将能得到什么!

    柳寒说完之后,抬头看见温晚晴从外面进来,她看上去有几分憔悴,将一张药方交给柜台上的伙计,伙计看后便开始给她抓药,柳寒心里有些纳闷,这女人应该已经回江南了,怎么还在帝都,这又是谁病了?

    经历太多,对什么都怀疑,他略微思索便没有惊动她,而是从侧门出来,在街边安静的等着,过了会,秦晚晴提着药从店里出来,柳寒锁定她,遥遥跟在她身后。

    转过几条街,柳寒发现有两个人跟着她,柳寒不动声色,依旧慢慢的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到了三岔路口,秦晚晴略微迟疑,便朝右边的街道行去,越往前走,柳寒心里越是纳闷,这是向城隍庙的方向,她到城隍庙去作什么?忽然,他觉着这秦晚晴恐怕是去找他的,或者说是找他的分身,柳漠。

    果然,秦晚晴到了城隍庙,没在庙前丝毫停留,便径直从旁边的巷子进去,跟踪她的俩人也跟着进去了,柳寒没有进去,而是转身混进正观看杂耍的人群中。

    果然,没一会,跟踪秦晚晴的俩人出来了,俩人也混在人群中,目光不时瞟向巷口。

    没有多久,秦晚晴从巷子里出来,柳寒注意到,她的神情很是疲惫失望,精神更加失落,完全不知道身后还有俩人跟踪。

    俩人又跟上去,柳寒皱眉想了想,转身去了他预先租下的小屋,再出来,已经变换成柳漠了,手里还提着一筐物件,这间屋里长期准备了些东西,就是为了预防突然事件。

    “主子,回来了。”左兰看到柳寒进屋,忍不住欢喜的冲里叫起来。

    “嗯。”柳寒略微点头,照样扫了下店里,今天店里没什么客人,秋戈在酒楼喝醉了,他要不在,店里的客人便少了大半。他阻止了左兰过来帮忙,自己提着东西进后院了。

    张梅已经奔出来了,看着柳寒忍不住微嗔,唠叨道:“你还知道回来,看看,这都几天了,不是说两三天吗,这都快十天了,你都上那去了?”

    “临时出了点事,耽误了两天。”柳寒佯装解释道,然后吩咐左兰,将东西收起来。

    在院子里说了几句话,张梅将他拉到屋里,低声说道:“你回来得正好,有人拿着漕帮的信物来找你,你不在,奴不敢轻易答应。”

    “哦,是什么人?”柳寒佯装意外,从江南回来已经一年多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持漕帮的信物找上门来。

    “一个女的,拿着漕帮的信物。”张梅低声说。

    “她说她叫什么没有?留下地址没有?”柳寒又问。

    “她留了个条子。”张梅说着进里屋,柳寒跟着进去,张梅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首饰盒,从夹层里拿出张纸条交给柳寒。

    “平安客栈乙二号。”柳寒念道,随手将纸条毁去。

    沉凝片刻,柳寒说道:“晚上再去。”

    张梅顺从的嗯了声,左兰在屋外叫道:“主子。”

    张梅出去开门,左兰端着盆热水进来,柳寒出来,左兰已经将毛巾放进盆里,张梅站在边上,左兰将毛巾拧干递给柳寒,柳寒将脸上擦了擦,张梅进屋拿出套衣服。

    “行了,前面去盯着,别有人趁机跑了。”柳寒笑眯眯的对左兰说道,左兰抿嘴一乐:“哪会,都是街坊老邻居。”

    柳寒笑了笑,趁着张梅在里面,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把,低声调笑:“真滑。”

    左兰涨红了脸,银齿轻咬,眼中都要滴出水来。

    柳寒却转身进屋,很快他便换了身衣服出来,张梅抱着换下的衣服走在后面,在井边洗衣服,柳寒则端起茶杯,躺在树荫下,慢慢品茶。

    范举和范家嫂子回来,听说柳寒回来了,过来聊了几句,两家人顺势在一块吃了顿热闹的晚饭。

    晚饭后,几个女人负责收拾,柳寒依旧很逍遥,俞美是知道他在帝都的使命的,但柳寒也发现,她对这事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对俞美,柳寒也进行了调查,他没有通过其他人,而是让柳铁利用在彭城时,亲自进行调查,结论与俞美所说相符。

    江湖是个漩涡,也是个大染缸,在外面看,风景很美,只有在里面待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的艰难,离开就就不愿意再进去。

    张梅俞美,在某种程度上说,她们已经离开了江湖。

    所以,才不愿意再进去。

    可,已经染上了色彩,那有那么容易洗去的。

    很多事,都是这样!</div>

第584章 素衣双娇

    夜色渐渐浓,张梅和俞美在屋里练功,两女虽然已经不喜江湖,想要脱离江湖,可也知道,要跳出这个染缸,没那么容易,所以,这段时间柳寒不在,两女都抓紧练功。

    左兰在边上陪着柳寒,那一副期待,任君大快朵颐的表情,无比诱惑,看着便让人怦然心动,可柳寒现在却顾不上,他告诉左兰,自己要出去一趟,便在她幽怨的目光中,开门走了。

    夜还不算深,街上还有点行人,帝都的规定是三更之后宵禁,不过,这个规定只是针对士族和官员以下,对士族和官员则没有这个规定。

    楚明秋依旧从小巷里穿过去,平安客栈距离城隍庙有点远,楚明秋加快脚步也走了半个多时辰,到了店外,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外面看了会。

    店里很安静,门前的两盏红灯笼有气无力的,过了会,柳寒正准备进去,身形刚动又站住了,过了会,从街道对面过来两个黑影,这俩人鬼鬼祟祟的,同样到了店门口,四下张望后,俩人凑一块略微商量便绕到后面,腾身跃起,越墙而入。

    柳寒心念微动,悄无声息的飘上屋顶,伏在屋顶看着那两条黑影向房间摸去。

    柳寒有点拿不懂,这两条黑影要做什么,要是采花的话,现在还不到三更,秦晚晴两女很可能还没睡,若是寻仇,这个时辰和地点更不对了。

    两条黑影似乎也有些顾忌,在院子里停留片刻,两条黑影很明确的向一间外摸去,到了窗户下,先捅开一条缝向里面观望,过了会,又拿出一根管子伸进去。

    看到这里,柳寒心里忍不住冷笑,这两小毛贼还真是来采花的,只有采花贼才会这样弄。

    到现在,他依旧还是没打算惊动他们,他想看看这素衣双娇倒底会怎么应对,上次已经有夏牧了,这次她们能应付吗?

    过了会,两个黑影站起来到门口,轻轻拨开门栓进去,柳寒刚要腾身而起,屋里忽然传出一声娇斥,随即响起一道粗鲁的骂声。

    剑光闪亮,兵刃交击,院子里却静悄悄的,没有人出来干涉。

    柳寒眉头微皱,闪身到了门边,就见秦晚晴持剑站在床边,温晚云云鬓散乱,坐在床上,手里紧握一柄匕首,杏眼圆睁瞪着两个黑衣人。

    两个黑衣人,一人捂着手臂,另一个手持双环,站在秦晚晴对面。

    秦晚晴俏丽的脸蛋涨得通红,愤怒的盯着俩人。

    “呵呵,秦姑娘,温姑娘,我们兄弟也是仰慕两位姑娘,”

    没等他说完,旁边那捂住手臂的黑衣人,很不耐烦的打断他:“黄兄,废话那么多,说实话吧,两位美女,上次一别,咱们兄弟找了两位大半个月,不为别的,就为一亲芳泽,没办法,谁让两位美女如此美艳动人。”

    秦晚晴气得嘴唇哆嗦,半响才吐出两个字:“无耻!”

    柳寒在心里暗笑,这采花贼作得,够光明磊落,不过,听起来,他们好像互相认识,略微想了想便明白,一定是宋皋请来的人,他俩人与秦王有什么关系呢?

    院子里,其他房间依旧很平静,似乎没有人听见这里的动静,甚至连小二和掌柜的都没出来看一眼。

    柳寒正要心动,忽然心念一动,感到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移,这道目光来自自己左后方,应该是客栈的二楼,左侧最后一个房间。

    他很快锁定了目光的来源,眉头微皱,这是好奇,还是其他?

    当,当,当!

    屋里传来兵刃交击声,柳寒抬头看,秦晚晴已经被制住,温晚云知道无法幸免,将匕首横在脖子上,惨然的看着秦晚晴。

    使环的黑衣人好像并没有被她吓住,一手搂住秦晚晴,一手提着半月环,冲温晚云笑道:“温姑娘,别驾,咱们哥俩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一亲芳泽,你要死了,就令师姐一人,咱们哥俩可不好分。”

    黑衣人很笃定,似乎吃定了温晚云,温晚云脸色惨白,绝望的看着秦晚晴。

    “黄三,戈辉,你们,你们,”

    “温姑娘,何必那么矫情,咱们江湖儿女,有那么看不开吗?”戈辉的手臂上点了几处**道,不是太灵活。

    正说着,门忽然开了,一道凉风侵入,随着凉风而入的是一道灰影,没等黄三反应过来,一道凌厉的劲气即袭至,黄三来不及作出反应,侧身让开,右手发力,将臂间的秦晚晴推出去,那道劲气拍在秦晚晴身上,秦晚晴被震出。

    戈辉轻斥一声,短鞭悄无声息挥出,灰影身形鬼魅一闪,避开短鞭,重重一掌击在戈辉手腕,戈辉连退数步,灰影转身与黄三战成一团,戈辉挥鞭正欲上前,忽然背心一凉,低头一看,一截剑尖出现在胸前。

    剑尖随即又迅速消失,戈辉转身,秦晚晴手持长剑,鲜血顺着剑尖滴落,粉脸上满是杀气。

    戈辉十分不甘,眼中满是迷茫,秦晚晴被点了**道,又被灰影打了一掌,应该负伤不起才是,怎么?

    忽然,他明白了,悔恨之极的倒下。

    灰影那一掌看似将秦晚晴击伤,可实际上却以庞大的劲气冲开了秦晚晴被封的**道,可戈辉和黄三对此却毫无所知,俩人转身面对灰影这大敌,这才给了秦晚晴偷袭的机会。

    戈辉想明白了,可也晚了。

    “啪!”

    灰影一掌拍在黄三肩上,黄三踉跄连退数步,撞在门上,他没有停留,转身跃入院子中。

    柳寒没有追,待黄三消失在黑暗中后,他才转身,扫了眼倒在地上的戈辉,问道:“可以走吗?”

    秦晚晴微怔,点头问道:“多谢兄台,不知兄台。”

    “下午你才去过我的店,赶紧收拾,待会老板报案,巡夜的城卫军来了,就麻烦了。”柳寒说道。

    秦晚晴这才明白来人身份,连忙扶起温晚云,温晚云穿着亵衣,刚才焦急中,胸襟大开,春光外露,此刻才察觉,有些害羞的掩上,抬头再看,柳寒已经不在房间里。

    柳寒在外面没等多久,秦晚晴一手扶着温晚云,一手提着两个包袱出来,柳寒进屋,留下一张银票,挥手熄灭灯光才出来。秦晚晴不解的看着他做完这一切,柳寒过来向温晚云道声见谅,便将她背上。

    三人跃出院墙,没一会,前面店里的灯光亮起,一个中年人从屋里出来,走进秦晚晴的房间看了看,转身出来,小二已经等在院子里。

    “报官。”中年人吩咐道,小二犹豫下,随着中年人到店里,低声问道:“掌柜的,这样妥当吗?”

    “有什么不妥当的,那人一看便是匪类,就算衙门的人来了,也做不到咱们头上。”掌柜的随意的说,他望着黑沉沉的夜空,轻轻叹道:“这帝都是越来越乱了。”

    小二开门出去了,掌柜的在灯下写了封信,转身上楼,不一会,一只度鸟腾空而起,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掌柜的关上窗户后,一道灰影从屋角悄无声息的飞出,同样迅速消失在巷子里。

    秦晚晴扶着温晚云站在黑漆漆的巷角,焦急的等着,一道黑影在前面出现,凝目看去,来的正是柳寒那熟悉的身影。

    “你干什么去了?”秦晚晴低声问道。

    柳寒没有解释,将温晚云背上,低声吩咐秦晚晴跟上,三人沿着小巷快速离开。

    柳寒没有带她们上有凤来仪,而是去了他租下的那个房间,这个房间由于长期没人住,他也没打扫,屋里灰尘很厚,不过,不过,床上倒是干净。

    “今晚,暂且在这凑合一宿。”柳寒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被褥换上,顺便又提了桶水,将房间擦洗了下,秦晚晴将温晚云扶**,给她盖上被子,出来看见柳寒正擦洗凳子。

    “这里是我备用的房子,平时不常来,偶尔来收拾下,你们先住在这,对了,还没请教两位女侠芳名。”

    “在下素衣门秦晚晴,那是我师妹温晚云。”秦晚晴抱拳施礼:“多谢柳兄相助。”

    “你们怎么有漕帮信物?”柳寒又问道,秦晚晴说道:“这次到帝都,是奉家师叔之命,在路过建康,遇上方帮主,方帮主知道我们要上帝都后,将柳兄的消息密告我们师姐妹,叮嘱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找你,你这里是漕帮的密舵。”

    柳寒在心里冷笑,到帝都一年多了,漕帮从未有人找过他,却将自己的消息告诉了素衣双娇,方震这是在做什么?当自己傻瓜吗!!!

    “方帮主现在怎么样了?”柳寒又问:“前段时间,风雨楼和王许两家争夺漕运,我向他老人家报告了,这本是个机会,不管与哪家联手,漕帮都有返回帝都的可能,可”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看秦晚晴,苦笑下:“算了,恐怕你也不清楚,你们在这里待着,明天,我去打听下,估计应该没什么事,官府对这种江湖厮杀,一般不怎么管。”

    秦晚晴松了口气,漕帮的事,方震怎么想的,她怎么可能知道,她抱拳致谢:“多谢柳兄相助,要不是柳兄,”“都是江湖朋友,理该如此,何必多礼,”柳寒笑了笑,走到床边,示意温晚云将手伸出来,给她搭了下脉,温晚云的肌肤细腻柔滑,脸色苍白,眉宇间满是疲惫。

    武人很少生病,但不是不会生病,而且一旦生病,治起来便很麻烦。

    “柳兄还会治病?”秦晚晴好奇的问道,柳寒微微点头,松开温晚云,将薄毯掖了掖,起身说道:“在江湖上,什么都得会点,这医术嘛,略微懂点。明天,我去抓药,你煎的那药,扔掉,那药,对普通人可能有用,对温女侠没用。”

    秦晚晴点点头,柳寒又拿出两张银票:“这点银子,你们先用着,嗯,以后,我来找你们,你们不要再去有凤来仪了。”

    “是,”秦晚晴先是答应,随即纳闷的问道:“这是为何?”

    柳寒笑了笑,调侃道:“素衣双娇,江湖上大名鼎鼎,这样两位女侠到我那小店,有心人一看就知道其中有问题。”

    秦晚晴明白过来,不由舒口气,柳寒说着便告辞,秦晚晴也没挽留,将他送出去,转身将门关紧。

    “师姐。”温晚云眼眶一红:“受伤了吗?”

    秦晚晴摇摇头,坐在床沿,苦笑下:“没什么,一点小伤,养两天就好了。”

    “唉,这次到帝都,”温晚云也叹口气,前些天忽然觉着不对劲,开始没觉着怎么,可过了两天,身子发软,连床都起不来,请了几个大夫来看,吃了几副药都不见效,身上的银子都花完了,师姐不得不开始当首饰了。

    秦晚晴沉默没有说话,温晚云低声问道:“师叔什么时候才能到?”

    “等着吧。”秦晚晴语气中有些无奈,她们之所以滞留帝都,实际是要等师叔沈生娴,素衣门生字辈多数出家,但也有几个没出家,沈生娴便是其中之一,也是素衣门行走江湖的门人修为最高的,据说已经到了武师九品,比门主玉生烟仅差一线。

    今天的事,让两女都感到害怕,自从开始行走江湖以来,这是她们遇上最危险的事。

    俩人年岁其实都不大,还不到二十,举止中还带着淡淡的天真。

    “睡吧!”秦晚晴挥手将灯光熄灭,温晚云缩进薄毯里,秦晚晴却没有**,而是抱起一床毛席,铺在地上,自己也不脱衣服,就这样睡在地上。

    “师姐,你也到床上来吧。”温晚云说道,黑暗中传来秦晚晴的声音:“算了,两个人挺挤,你病着,别再加重了。”

    温晚云还要劝说,秦晚晴却已经开口:“别再说了,睡吧。”

    温晚云叹口气,也不再劝了,慢慢的睡着了。

    这一夜,秦晚晴没有睡好,地面不是很平,背上有些膈应,让她很不舒服,天色蒙蒙发亮才勉强睡着,没有多久又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看到天色已明,便干脆不睡了,起身到外面打了桶水,将灶台捅开,到院子里找了下,没有找到柴禾,这下她为难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83中文网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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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死里逃生,脱胎换骨。仇人,藏于九地之下!江湖,朝堂,何处寻觅?
江湖隐士,遁世仙门,门阀世家,纷纷粉墨登场,数千年前的隐秘被揭开。
天道何在!爱恨情仇,如何选择?
.........
这其实是个复仇的故事,发生在山雨欲来的大晋,搅动风雨的柳寒,则多了一段异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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