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风云突变
此人不凡,柳寒在心里作出判断,临走最后那一眼,说明整个战场局势都在他掌控之中,自己的行藏已经被他看破,只是拿不准自己的身份才没管。
院子里血腥味十足,三具尸体倒在院子里,旁边的房间静悄悄的,没有动静,柳寒决定以静待动,先看看再说。
过了一会,旁边房间里的两个商人战战兢兢的开门出来,前院小二也探头探脑的出现在月亮门外。
“杀人了!”
柳寒不由一笑,随后也小心翼翼的推门出来,两个商人在院子里站了会,然后迅速回房间收拾东西,柳寒也随即返回房间,收拾东西。
建业是江南重镇,城内晚上都有城防军巡逻,就收拾东西这一会,城防军已经赶过来了,将正拉着小二要退房的三人拦下。
城防军领头的是个伍长,看上去三十来岁,经验丰富,到院子里看了眼便明白是什么事,盘问了柳寒三人几句,便没再理会他们,不过也没放他们走,依旧将他们扣在店内。
三人无论如何也不愿回原来的房间,就在前堂坐下等天亮,打好主意,等天色一亮,便立刻退房,另找住处。
无聊中,三人说了会闲话,两个商人心里惶恐,非常担心惹上官司,这年月,惹上官司,不死也要脱层皮。
还好,天亮之后,不久,建业府的衙役也过来了,捕头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过去看了看,便明白是江湖仇杀,又问了下柳寒三人,柳寒三人含含糊糊的说了些情况,两个商人说得倒多些,柳寒只是在一旁补充。
三人都不傻,没敢多一句嘴,捕头也不过是例行公事,加上三人都暗地里塞了红包,捕头拿了钱便告诉三人没事,三人赶紧去找小二退房退钱。
这个时代,住店是先交钱才住店,住几天交几天,若提前退房,店里要退钱。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一个年青的衙役看着正退房的三人低声问捕头,眼中露出热切的光。
“衙门里做事,首要一点,招子放亮一点;你看到死的那几个了吗?漕帮舵主,陆家的客卿,走了三个女的,素衣门的,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是这三个杀得了的!”捕头低声答道,同时捏了手里的银票:“这事,我们管不了,就这样吧。”
年青衙役微微点头,捕头心说,小子,要不是看你平时孝敬,老子就不传你这一手了,在公门里当差,看上去挺威风,可实际上,尽受夹板气,上面的老爷公子,下面的江湖好汉,个个都惹不起,招子不亮,不知道那天小命便丢了。
柳寒收拾起东西便没在城里停留,到码头找了条船便向扬州去了,由于是顺水,船速挺快,半天时间便到了。
扬州是建业下游的一个重要交通枢纽,是大运河北上的必经之地,船运业繁忙之极,市面也繁荣之极。
不过,瀚海商社在广陵还没设分店,当初在规划江南时,老黄便力主将江南分店总店设在扬州,但柳寒权衡之后,还是决定设在建业。
建业虎踞龙盘,钟灵毓秀,东通吴县,西接荆襄,南下豫章,是江南真正的中心,在这里设点,东西均可兼顾,扬州虽然发达,但更偏向北,难以照顾到江南西部和南部,此外,这里江湖门派和商号众多,漕帮的总舵便设在此,淮扬会的总会也设在这里,所以,江南总店一旦设在这里,很可能与他们发生冲突,从而惊动了他们,对商社在江南的发展反而不利。
柳寒说服了老黄,瀚海商社江南总店才选到建业,这次江南之行,证明了柳寒的选择没有错,江南的门阀世家,对江北极为反感,而扬州便在长江以北。
这一水之隔便形成了两个世界,江北的看不起江南,江南的看不起江北。
柳寒在扬州待了三天,走马观花的看了一番,扬州的码头及其繁荣,比建业繁荣五倍不止,南来北往的船只多在这里停歇,扬州本地最大的商品却是盐,扬州光盐号便有几十家,各码头仓库里堆满了白花花的盐巴。
朝廷在扬州有司盐都,设有都尉校尉,有盐丁数百人,司盐都则隶属度支曹,扬州刺史无权管辖。
除了盐以外,扬州最繁荣的生意便是烟花柳巷,南来北往的生意人需要休息,需要娱乐,于是这里便应运而生长江南北最大的青楼和画舫,建业与之相比也只能低头拜服。
之所以决定在扬州停留,最主要的是,当初答应方震到帝都设密舵,应承时间是三个月后,可现在,算上路上的时间,也已经过去半年,他必须尽快赶回帝都,但在回帝都之前,他必须见到方震,解释下自己为何延误,这几个月上那去了。
漕帮总舵设在扬州城外,运河边上的漕堂,漕堂在名称上有些象酒楼,可实际上却是座庄园,庄园大门前竖起根旗杆,旗杆上飘着漕帮的旗帜,红色为底,上面绣了面白色的帆。
看着巍峨堂皇的漕帮大门,柳寒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大门虽然没有违制,可也太招摇了,一点不知道藏拙,也难怪,漕帮毕竟还有个半官方的身份。
柳寒从门前经过,没有进去,此刻他又换了身份,换回到柳漠了。
过了漕帮百步以外,便是草滩码头,这个码头如同漕堂一样,都是漕帮的私产,也是扬州最大的码头。
柳寒在码头上转了一圈,叫过一个乞丐小孩,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送封信到漕堂,然后便转身离去,消失在码头的人流中。
小乞丐拿着柳寒的信送到漕堂,门房的汉子接过信忍不住有些纳闷,想了会,决定还是送进去,因为信皮上写得很清楚,呈漕帮方帮主亲启。
方震的家也放在漕堂,漕堂很大,占地有几十亩,分前后两部分,前面处理漕帮公务,后面是方震的家,东西两边则演武堂,平时漕帮普通帮众都在这里研习武艺。
柳寒的运气不错,方震正好在帮里,昨天,建业传来消息,分舵舵主刘青被杀,同时被杀的还有陆家的两位客卿。
“根据素衣门三位女侠的描述,是兄弟会所为。”
说话的是个中年文士,中年文士是漕帮的军师严齐,严齐看上去很瘦削,下颌留有短短的山羊胡,眼睛很小,此刻眯着,就成了一条线,看着象是睡着了。
他说完之后,将手里的文书放到桌上,看着方震说:“看来我们对洪山三狼的看法有误,他们不死江南会的人,是兄弟会的人。”
方震脸色阴沉,刘青是漕帮建业分舵的舵主,是漕帮的一员得力干将,可从这个报告来看,他在那个神秘人手上连一招都没走过,他清楚刘青的修为,已经踏入武师有武师七品修为,居然连一招都没接下来,方震判断,那个神秘人应该有宗师修为。
兄弟会,方震想到这三个字,方震心里很是苦涩,历史上看,漕帮和兄弟会关系极为恶劣,双方数次火并,几年以前,漕帮还奉朝廷之命,参加了对兄弟会残部的追杀,可以说双方是结下了死仇,兄弟会在漕帮的势力范围内,根本不敢公开活动。所以,神秘人露面便毫不客气的对刘青下了狠手。
追查兄弟们?方震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这个时候不合适。
自从退出彭城以北后,江南会又蠢蠢欲动,洪山三狼本来也扬州西北的洪山地区活动,忽然南下,漕帮接到密报,洪山三狼南下与江南会有关,于是便下令江南分舵清除这三个小丑,所以,才设计请素衣三女为诱,将采花的名声扣在三狼身上,然后名正言顺的杀了他们。可没成想,反被兄弟会利用,杀了刘青。
“兄弟会,咱们一点线索都没有,”严齐叹口气,他知道方震为难的是什么,北面失了帝都冀州,漕帮的损失极大,江南会再度挑战,后面说不定还有内卫的影子,这个时候再与兄弟会开战,时机不对,作为帮里的军师,他必须为方震找到解决办法:“我看暂时咽口气,外松内紧,洪山三狼不出现则已,只要出现,杀立决,现在重要的是江南会。”
方震想了想,再度苦涩的叹口气:“江南会在这个时候挑起事端,不知道是不是宫里的意思?难办啊!”
俩人都没考虑向内卫报告的事,虽然兄弟会是朝廷大敌,但他们是江湖中人,再不济也不能投靠内卫,更何况内卫刚刚逼得他们退出了彭城以北,放弃了帝都。
严齐摇摇头:“难办也得办,咱们已经让出了彭城以北,江南咱们不能再让,只能一战,就算宫里的意思,咱们也顾不得了。”
“战,当然要战,”方震缓缓的说道:“可,老严,你想过没有,如果这里面有宫里的意思,风雨楼和落马水寨会不会趁机南下,还有淮扬会,会不会也跳出来?”
严齐叹口气:“淮扬会不足为虑,可虑的是风雨楼,萧雨乃人杰,风雨楼实力强大,又有朝廷为后盾,帮主,如果他们趁机南下,就麻烦了。”
方震沉默了会,重重的叹口气,虽然和风雨楼达成协议,可风雨楼会不会遵守协议,特别是在漕帮主力南下,扬州空虚的情况下。
扬州可是块肥肉,谁人不眼红。
正说着,门外有人敲门,方震眉头微皱,有些不高兴,严齐起身打开门,门外是方震的徒弟冉骏,他手里拿着封信进来。
“师傅,有人送来封信。”
“信?谁送来的?”方震问道,冉骏摇头说:“门房报告说是个小乞丐送来的,让转交给您。”
方震不由大奇,接过信,拆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离石旧人,请帮主到方氏茶楼一叙。”
第249章 再见方震
“离石旧人?”严齐不解的看着方震,他没有修为,只是一个落魄书生,方震很欣赏他,将其招揽到漕帮担任军师,成为漕帮核心人员,是方震的左膀右臂,深得方震信任。
方震也在纳闷,猛然想起来,不由笑了:“原来是他,半年没消息,居然到扬州来了,好,我去见他。”
“他?谁呀?”严齐好奇的问道。
“哦,这事我忘记给你说了,这人叫柳漠.。。”方震说道,便把柳漠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我们虽然放弃帝都,但有些东西不能放弃,所以,我决定在帝都设上几个密舵,其中一个便让这柳漠去作。”
“那他怎么到扬州来了?”严齐接着问道。
方震于是又将柳寒要到江南转交朋友的遗物一事说了一遍:“本来说是三个月的,也不知怎么的就过了半年,看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严齐想了想问:“他那位朋友是那人?”
方震摇摇头:“他没说,我也没问,不过,仅凭他能千里送朋友遗物回家,说明这人是个忠义之人,另外,他的修为不弱,已经到武师境界了。”
“哦,”严齐略微有些惊讶:“他的师门是什么?”
“南阳追魂刀石龙,”方震正要详细解释,忽然看着严齐笑道:“老严啊,你是不是怀疑他?”
严齐毫不在意的点点头:“倒不是怀疑,只是突然冒出这么个人,修为还这样强,让我不得不多想一些。”
“多想倒是没错,”方震笑了笑:“我看过他的刀法,是石龙的追魂九刀,只是,他只学到七刀,还差两刀,石龙便被朝廷抄灭,他便逃出来了,逃到幽州,最后不得不出塞,化名走大漠。这家伙还是个风流之徒,没几天便与飞燕门的一个女弟子搞在一块了。”
严齐闻言仿佛松口气,露出一丝笑容,随即又问:“既然他到了扬州,为何不直接到漕堂来见您,反倒弄得神神秘秘的。”
“这人就是谨慎,我听快刀堂的张强说起过,他们沿途能活下来,多亏这柳漠谨慎,恐怕这也是他的一种谨慎。”方震笑道:“不过,想想看,逃亡近五六年,内卫追杀,他要是个莽撞的人,恐怕早就死了。”
严齐想了想点点头,方震说得不错,象柳漠这样的人,若是不谨慎,恐怕早就死了几次。
方震徘徊两圈对严齐说:“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我去看看。”
方震说完便出来了,严齐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
方氏茶楼是方震的老婆开的茶楼,方震现在这个老婆是其续弦,今年才二十多岁,方震原配在五年前死了,三年前便娶了扬州一个梅姓读书人的女儿为妻。
老夫少妻,方震自是喜欢得不得了,这方梅氏喜爱读书喝茶,方震经常外出,担心她闲不住,便买下了一座茶楼,取名方氏茶楼,让他这少妻无聊之时到这茶楼散心。
柳寒在茶楼找了间静室,悠闲的喝,看着运河上的风景。这方氏茶楼规模不算大,四四方方的,除了正门外,其他三面都栽满青青的翠竹,中间天井则种着一丛梅花,整个茶楼,格调清新,雅而不俗。
柳寒端起茶杯,仔细端详,忍不住有些咂舌,这茶具居然出自江南庄家老窑,仅这套茶具便值五两银子,这可真是大手笔,一个茶楼居然用上了庄家老窑的茶具。
凝神注意听了片刻,柳寒又多了个发现,这茶楼里很安静,各个茶室都有人,但却没人大声说话,可茶楼也不是没声音,不知从那传来淡淡的琴声,琴声轻柔,恍若自云间飘落。
“这琴?”柳寒听了几句,便断定这操琴者技艺不凡,绝对在青衿之上。
“能问一下,这是谁在弹琴?”柳寒问旁边正在烧水的小丫头,小丫头年岁不大,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留着三角发髻,扭头看着柳寒:“客人不知道,这是我家夫人。”
“你家夫人?”柳寒稍稍愣了下随即明白,说的是方震的夫人,他不由赞叹道:“你家夫人的琴技天下罕见!”
小丫头抿嘴一笑:“我家夫人的琴技当然是极高的,这天下人都知道。”
“哦!”柳寒有些惊讶,方震的夫人居然是天下闻名的琴者,他的情报上怎么没有。
小丫头眼珠一转,有些明白了,这位看上去便是个武者,说话又带着北地口音,说不定还真不知道夫人的名声,便低声说道:“我家夫人是天琴老人的弟子,天琴老人曾经指点过夫人三天琴技。”
柳寒恍然大悟,天下操琴大家有两个,江南的天琴老人,北地的虞山先生,这两位一南一北,琴技出神入化,据说当年俩人在灵麓山相遇,对坐操琴,引得百鸟环绕,云开雾散,直到三日之后,群鸟依旧盘旋不肯离去。
天下琴者无不渴望接过俩人的衣钵,就像方夫人一样,就算指点几天,也为此骄傲不已。
柳寒从青衿那听说过这俩人,只是这两人在灵麓山对琴之后,便消失不见,江湖上再无他们的传说,没成想这方夫人居然是天琴老人的弟子,虽然这位师傅只指点了她三日。
“难怪,难怪。”柳寒低声喃喃自语,听着这幽雅的琴声,不由对天琴老人的琴技更加向往。
柳寒不再出言,静静的听琴,心里宁静不已。
琴声渐渐远去,慢慢的消失无影,小丫头轻叹一声,站起来,将茶壶提到桌上,柳寒看着她,眉头微蹙,小丫头低声说:“客人不知,夫人只在逢一和十五来茶楼弹一曲,现在夫人已经离去。”
柳寒不由愕然,随即重重叹口气:“看来柳某只得半曲福泽。”
“客官可在十五天之后,再来,我家夫人每次都在巳时一刻开始。”小丫头低声说道。
琴声已去,满楼寂静,居然无一人鼓掌叫好,似乎生怕惊散这分情怀。
柳寒满脸落寂:“可惜,我最迟后天便要离开扬州,下次再来,不知何年何月,唉!我来得太晚!”
小丫头闻言也惋惜不已,悄没声的退出了静室。
柳寒慢慢品茶,茶很香,是云雾香片,以前曾经喝过,他很喜欢那种淡淡的香味,不过,这茶稍稍过了点,想来不是上品,但也是极佳。
静室里的布置让他感觉极好,两边的墙上挂着几个鸟的木雕,雕刻的手艺很好,鸟的形象活灵活现,每根羽毛都栩栩如生,一双眼睛就象活的似的,显然这是出自名家之手。
与之相对的是,窗外,青翠的竹给室内增添了幽幽的绿意,这些鸟就像在绿色的林中嬉戏。
“这手笔真是了不得!”柳寒啧啧称赞,他忽然觉着那只云雀的眼睛好像有点不对,略微沉凝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折了枝竹枝,细细的竹枝上还有几片细叶,细叶上还有淡淡的湿意。
柳寒深吸口气,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担,不过,他却察觉到一道目光正在他身上萦绕,于是他悄悄将内息收敛起来,将修为压到武师境界。
突破六层后,他的神识有巨量增长,六识敏感度也同样大幅增长,现在就算修为比他高的人,悄悄探查也能为他察觉。
谁在探查他?方震?
不对,方震不会用这种拙劣手法来查他,他早在离石镇便查过了,而且就算要查他,也会当面查,绝不会多此一举。
那么会是谁呢?
柳寒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方震的这老婆恐怕没那么简单。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柳寒迅速转过身,门开了,方震轻步进来,随手将门关上。
“柳老弟,我可是天天盼着你来,你可是来迟。”方震爽快的笑道。
柳寒抱拳持下属礼:“帮主见谅,是我耽误了,没想到事情出了差错,我那朋友家搬家了,去了江州庐陵,我又追到那里,好容易才找到他们,因此耽误了。”
方震微微一笑,径直在茶几边坐下,柳寒恭敬的给他倒上茶,接着说道:“本来想就这样上帝都去,可想到既然已经到到扬州,不管怎样都该来拜见帮主。”
方震示意让柳寒坐到对面,柳寒先给自己倒上茶,然后才坐下,不过,他感觉到夹壁里的人还没有走,但没有收敛气息。
“来我这一趟是对的,”说着方震拿出一张银票:“这是两万两银子,你拿着。”
柳寒眉头微皱,没有伸手去接,方震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是你买店铺的费用,另外,你的身份是.。”
说着方震拿出一张纸递到柳寒面前:“你看看,这上面都有。”
柳寒接过来,上面的内容不多,到帝都,他的名字改了,依旧姓柳,名叫泯,是幽州的小商人,走塞外挣了一笔钱,回到帝都过安稳日子。
柳寒边看边想,方震没有打扰他,慢慢的品着茶,看着柳寒的眼色闪过一丝欣赏。
柳寒看完后又想了会,摇头说:“这个身份设定不细,有心人一查便查出破绽了,我还是用现在这个身份吧,虽然我曾经和落马水寨交手,但落马水寨并没有进帝都,另外,在渡口时,我虽然也在,不过,萧雨不可能注意到我,所以,用我现在这个身份,反倒不容易暴露。”
方震略微想想便点头:“好,随你,我相信你。”停顿下,又说:“到了帝都,你还要注意个事,帝都有个瀚海商社,这个商社的主人叫柳寒,萧雨在这段时间与他交往频繁。”
柳寒闻言心里不由一震。
第250章 彭城风雨
柳寒心里有种滑稽的感觉,自己监视自己,这事...
“瀚海商社?幽州也有这个商社。”柳寒慢慢的抬起头看着方震,方震郑重的点点头,柳寒皱眉说:“这瀚海商社在幽州口碑不错,与塞外的几个部落关系很好,有几支商队走大漠,我在幽州见过他们的人,要不是遇上大赦,我可能还会与他们合作。”
“合作?”方震大有深意的问道。
柳寒点点头:“我们在大漠讨生计有三种,一种是经商;一种是当护卫;还有一种便是当马贼;经商要本钱,我没有,当马贼,名声太坏,只能当护卫。这护卫呢有两种,一种是加入某个商社,成为商社的一员,还有一种便是自由的,商队需要时来雇,我背着罪名,不敢加入商社,便当了雇佣,那个商队需要便随他们走大漠,瀚海商社有自己的护卫,但力量不足,迟早要找上我们。”
方震明白了,喝了口茶,柳寒接着问:“这柳寒不过一个商人,帮主为何对他这样重视?”
“开始我也是这样想,”方震放下杯子说道:“可我派人调查了,才发现这人不简单,他的修为不浅,恐怕已经踏入宗师境界,不但他,连他手下人修为也不俗,单以战力而论,并不比风雨楼差。”
柳寒神情微变,他立刻想到个问题,方震的情报从哪来?而且,方震注意到他,其他人是不是也注意到他,特别是宫里那位公公,这会对今后产生什么影响?!!!
方震显然会错意了,以为柳寒是被瀚海商社的实力所震惊,方震接着说:“根据我得到的情报看,这瀚海商社不但有实力,还有钱,年前一次拍卖便收入百万银子,萧雨与他们交好的目的是想借他们的财力,组建船队,接手彭城到帝都和幽州的船运。”
柳寒神情有些迷惑不解,方震在心里自嘲,这家伙虽然有那么几分修为,可那懂这些,于是便岔开话题:“你这次到帝都后,最主要的是收集朝廷和风雨楼的情况,另外,我们漕帮在帝都还有些关系要交给你,你也要负责联系,嗯,咱们这次退回江南,恐怕对这些人有影响,哼,这些当官的,都是些见利忘义之徒,你要小心行事,这些东西能用的恐怕不多,这也是你要作的事,看看他们那些人还能用。”
柳寒点点头,方震拿出一张名单交给他,柳寒看了看,上面是一串名单,名单很详细,除了人名外,还有职务,家庭住址,每年要给多少银子,都一一详细写在上面。
柳寒略微点头,对方震的感觉稍微好了点,见面便给了他一份名单,不像秦王,说是让他到帝都经商挣钱,同时负责联系秦王系的朝廷官员,可到现在为止,也没将他在朝廷里的人交给他。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这些人的职务都不高。
方震没有在意细节,只是反复告诉他,要保持小心,而且一点不隐瞒漕帮在帝都还另有密舵,所以,他的密舵暂时可以不活动,但要收集情报,特别是关于风雨楼的。
“这萧雨真是个人才,他早就有意独霸帝都,可一直隐忍着,我以前也有点小瞧了他,唉,没成想机会被他抓住了。”方震叹口气。
柳寒心里又是一震,心里有点明白了,这方震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萧雨只不过先动手,而且来势还这样凶。
柳寒又问他是不是可以与其他密舵联系,方震很坚决的告诉他绝对不行。
柳寒点头明白了,然后起身笑着说:“都明白了,帮主,时间已经耽误太久,就不请帮主吃饭了,这茶钱也请帮主替我付了,以后有机会,我在帝都请帮主喝茶吃饭。”
说完柳寒便消失了。
方震微笑着看着窗户,窗外的竹子轻轻摇晃,门轻轻开了,一个绝美的身影进来,没有一点声音。
“这人你怎么看?”方震问道。
进来的女人身材窈窕,面容绝美,她缓步走到方震对面,轻柔的坐下:“这人修为很高,也很谨慎,可能.,他已经发觉我在夹壁里了。”
方震端起茶杯,微微抿了口,看着窗外,轻轻一笑:“他的修为越高越好,性子越谨慎越好。”
进来的女人抿嘴一笑,这一笑让整个房间豁然一亮。
柳寒从方氏茶楼下来,看看四周,没人注意,便立刻离开,第二天在码头雇了条船便离开了扬州。
一路上没什么事,很顺利的到了彭城。
彭城是南北交通要冲,也是落马湖的入口,柳寒一踏上码头便感觉到气氛有些异常,码头上没有一个脚夫,倒是有不少穿着黑色麻衣的汉子,这些汉子手里提着棍子聚集在码头的一边,而在远处还要几个挎刀佩剑的人,不时打量着码头四周。
柳寒微微皱眉,显然城里出事了,他没有理会,就在码头上雇了辆车便朝城里来,到城里找了家客栈住下。
小二同样殷勤,连声问吃饭怎么安排,到彭城作什么。
柳寒淡淡的应付着,几句话后便问:“这码头是不是有事?我看码头上好些人,个个拿着棍子。”
“可不是,客官眼睛真亮,”小二趁机猛拍马屁:“这漕帮的好汉不知怎么忽然走了,落马湖的湖贼进城了,开始还好,最近忽然要求码头上的那些脚夫脱离原来的棍帮,加入新成立的抬帮,棍帮就不干,与抬帮发生几次冲突,棍帮的人多,后面还有快刀堂飞燕堂的支持,抬帮的打不过,便向落马水寨求援,落马水寨的二当家的带着人过来了,攻击了快刀堂和飞燕堂,听说死了好多人。”
小二的嘴挺快,一下便将城里的情况全倒出来了。
柳寒不动声色的将小二打发出去,彭城的事在他意料之中,码头上的人也清楚了,手持棍子是防止打死人。
官府对江湖人之间的拼杀不会在意,但普通老百姓若是死亡,特别是大规模死亡,官府一定会追查,说不定内卫也会插手,所以,码头上的人才手持棍棒而非刀剑。
彭城的事情在柳寒的意料之中,就算漕帮退出彭城,彭城的利益面临重新划分,漕帮放弃的利益,彭城的本地帮会也会想分上一杯羹,所以,漕帮一走,彭城必定要乱一阵子。
所以,柳寒才一再叮嘱张梅,回彭城后,找个地方住下来,不要再插手江湖纷争。
可现在飞燕堂卷入了纠纷,张梅是不是也会卷入纷争,柳寒没有把握。
带张梅到帝都,倒不是贪念她的美色,张梅并不是什么绝色,无论青衿还是天娜,就算绿竹也比她强多了,当然也不是因为占了她的身子,出于什么责任感。
他回帝都是来报仇的,敌人无比强大,这其中会死多少人都不知道,别说张梅了,就算柳铁天娜,该舍时,他会毫不犹豫舍弃他们。
带上张梅,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是个很好的掩护,她的根底清楚,漕帮快刀堂都清楚,所以,有这么个人在,他的秘密便能多两分保证。
柳寒看看天色,时间还早,略微收拾下,便出门了。
彭城虽然是个重要码头,可城市却不大,比起帝都自然是远远不如,就算比起扬州来也远远不如。
不过,彭城的市面也不算繁荣,柳寒也没叫马车,沿着街道信步而行,城内还是很安静,不过,烟花柳巷中,还是有几分紧张,站在门口的揽客的妓女几乎没有,红色的灯笼还没点亮,门前显得有些萧条。
柳寒拐进一间巷子,施施然从巷子走过,巷子两边都很安静,几家小摊子也没什么客人,巷子的中间有道紧闭的大门,大门前落满枯黄的叶子,往里面看,高大的树枝上已经光秃秃的,萧条之意挡都挡不住。
柳寒在面摊前坐下,叫了碗面,老板很高兴,使劲的揉着面团,在案板上反复搓揉,柳寒笑眯眯的看着他。
“掌柜的,对面是谁家啊?院子怎么这么乱,也不扫扫。”
掌柜的抬眼看看:“客官是外地人吧,”柳寒点点头,掌柜接着说:“你要早两月来,这里可热闹了。”
“哦,是吗?”柳寒满脸不信,掌柜的先是笑笑,随即叹口气:“这里是咱们彭城有名的飞燕堂,那时啊,这会这里都等满小伙,就等着她们出来。”
“飞燕堂?”柳寒喃喃道,再次看看这院子,这院子很大,占地很宽,他随口又问道:“他们干嘛不进去。”
“不准进啊!”掌柜的说道:“飞燕堂不准男人进去的。”
“为啥?”柳寒大为惊讶,他可见过俞美和张梅,行为可算开放,俞美毫不逊色前世的豪放女,张梅的举止也同样大胆,没成想,这飞燕堂的管制居然如此严厉。
“这是飞燕堂的规矩,”掌柜的说:“上百年了,也没变过。”
柳寒微微一笑:“那这么说,这园子里全是女人了。”
“那是!”掌柜的乐呵呵的笑道:“我们私下里都说,这是一所女观。”
“那怎么没人呢?”柳寒问道。
“唉,这世道,”掌柜的叹口气:“还不是落马湖那帮水贼闹的,这水贼凶狠,到咱们彭城来闹腾,听说与飞燕堂快刀堂的好汉干了好几场,快刀堂的堂主霹雳刀洪堂主都伤在这伙水贼手上了。”
柳寒轻轻笑了笑,没再说话,掌柜的拿起面团便开始削面,一条条面条飞进翻滚的水中。
第八十五章 诱敌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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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的手艺不错,面条很有嚼头,柳寒边吃边聊,老板的消息也挺灵,彭城并不算很大,什么事都很难瞒住,当然最关键的消息,他也不知道,比如,飞燕堂和快刀堂跑那去了,他就不知道了。
离开飞燕堂门前,柳寒又去了快刀堂,快刀堂同样人迹渺渺,大门紧锁。柳寒微微皱眉,转身离开,走了两条街,他在一家青楼门口躲开妓女的纠缠,进入旁边的小巷。
拐过一个弯,柳寒站住了,没一会,两个汉子过来,看到柳寒,俩人不由一愣,随即警惕起来。
“来了。”柳寒笑嘻嘻的,就像多年邻居,见面打招呼。
两个汉子交换个眼色,左边的那个看着柳寒警惕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你们跟着我走了半个彭城,也算是熟人了。”柳寒晃悠悠的说道:“我有点事情想向你们请教。”
两个大汉愣了下,还是左边那人,厉声问道:“你倒底什么是不是漕帮的贼子”
柳寒摇摇头,突然出手,两条大汉根本没看清,便被制住了,柳寒拍拍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俩人惊恐的看着他。
柳寒将右边那人的听觉给封上,然后对左边的人说道:“现在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如果你们俩人的回答对不上,那你们俩人都得死,你明白吗”
左边的汉子恐惧的点点头,柳寒问道:“飞燕堂和快刀堂都跑那去了”
“不知道,”那汉子答道:“我们随二当家的到彭城后,与快刀堂和飞燕堂打了一次,杀了他们几个好手,二当家的亲自出手将快刀堂的堂主洪一砍了一刀,快刀堂和飞燕堂被我们杀散了,我们本想趁势追杀,可城防军赶来了,我们只好暂时放下,没成想,快刀堂和飞燕堂当晚便跑了,二当家的派我们四下打听,看他们跑那去了,这几天我们都在城里转悠,搜捕快刀堂和飞燕堂的余孽,您在飞燕堂门口向面摊掌柜打听,我们便以为您是快刀堂和飞燕堂的余孽。”
柳寒略微点头,又问:“你们二当家的是不是常猛”
汉子点点头,有几分希望的问:“您认识我们二当家的”
柳寒没有理会,接着问:“你们没抓着快刀堂和飞燕堂的人吗”
“倒是抓了几个,都是快刀堂的人,二当家的下令都给杀了。”
接下来,柳寒又问起码头上的事,汉子也一一回答,他一说完,柳寒便一指将他点晕,然后又将另一人拍醒,又将几乎相同的问题问了一遍,这人的回答也差不多。
柳寒问完之后,挥掌将两人拍死。
“抱歉,我骗了你们,唉,谁让你们看到我脸了。”
从小巷出来,柳寒又在街上绕了一圈,留心下身后,再没人跟踪,便安心回到客店。
这一路上,柳寒已经想清楚一些事,落马水寨登陆彭城后,快刀堂和飞燕堂与之作战不利,便退出彭城,这两个帮派是彭城地头蛇,一躲便不知去向,落马水寨想要扫荡周边,可这时,码头上的脚夫却闹起来,这后面可能有漕帮或快刀堂的支持,落马水寨不得不先处理脚夫的事,拖住了他们的手脚。
说来,也不知谁出的主意,这一手很有效,在与快刀堂和飞燕堂交手时,落马水寨可以毫无顾忌,但对这些脚夫,落马水寨便不能这样,这样要是引起官府插手,落马水寨便很难在彭城站住脚。
落马水寨被码头事件拖住了脚步,快刀堂和飞燕堂消失不见,于是彭城便僵持下来。
回到客店后,柳寒便关上房门,盘膝坐下,这一调息便到了半夜。
月色昏暗,四周静悄悄的,柳寒换上一身夜行衣,没有开门,而是推开后面的窗户,悄无声息的跃窗而出,出窗之后,他观察了下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影,便跃过店墙到了外面的街道。
这个时期所有城市都一样,夜色一上,城门便关了,城防军便开始巡逻,不过,这些城防军根本防不住那些可以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当然更防不了柳寒,柳寒身法展开,在就像一缕黑烟从城市上空飘过,根本看不清。
跑了小半个城市,柳寒在码头附近的一所宅院外停下,伏在对面的楼顶观察这个宅院。
院子里很安静,但依然有几间房间亮着灯,柳寒看了半个时辰,发现院子里的警戒还是停严的,半个时辰里便有两队巡逻经过,柳寒不动声色从楼顶上跃下,围着院子走了一圈,然后在后院墙外停下,在这里,他隐隐感到有股气息,这股气息比较强,有个高手在这堵墙后面。
柳寒将面巾带上,悄无声息的跃上墙头,朝里看了看,也没有跃下,而是飞身上了墙内的一株枝杈茂盛的槐树,缩身躲在树杈中间,然后再仔细观察院内情形。
这后院显然是个花园,树影朦胧,黑黝黝的,前面的房屋透着浑黄的灯光,柳寒没有动。
“呵呵,是那位朋友光临,常某有失远迎,何不进来说话”
话音没落,一道黑影从房中迅疾飞出,眨眼间便到了树杈上,柳寒嘿嘿一笑,举掌相迎接。
“砰”
一声巨响,柳寒倒飞出去,常猛身形微晃,差点掉下树去,伸手抓住根枝条,才没掉下树去。
“常二爷好功夫领教了”柳寒怪声怪调的说道,语气包含着无尽的轻蔑,不过,话虽然如此,脚尖在墙头一点,人再次倒飞出去,落在墙外的巷子里。
常猛一言不发,腾身而起,径直落在巷子里,脚刚踏上地面,柳寒已经飞速杀来,常猛丝毫不乱,后脚一跺,身躯陡然拔高,双腿连环踢出,柳寒不等双拳猛击。
俩人眨眼间交手五六招,常猛始终没有落地,巧妙的借助每一次撞击,让身体始终保持在半空之中。
“嘿”柳寒忽然闷哼一声,连退七八步,常猛轻巧的半空一个转折,落在地上,既漂亮又豪迈。
柳寒半步没停,身体刚刚能控制,便飞起来,脚尖在巷边屋檐上点了下,一扬手飞出三点黑星。
三点黑星,一点直线运行,一点画了道弧线,另外一点则诡异之极,居然先是一沉,从下向上,画了道抛物线。
这手法诡异之极。
可惜,他遇见的是常猛,落马水寨的二当家。
常猛丝毫没有停顿,就这样冲上去,左手画了个圈,这个圈刚刚闭合,面前即生起一个气旋,气旋瞬间即高速旋转起来,无论直线奔来的寒星还是弯曲画过的弧线,撞进这个气旋后,瞬间变得粉碎,而下面过来的那点寒星,则撞在他的靴子上,却没有一点声息,好像这条腿是钢铸的。
柳寒也没寄希望这一下便能杀掉常猛,只希望能挡他一挡,可没想到,居然连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脚下稍稍加力,身体再度腾空,一跃便到了十多丈外。
常猛冷哼一声,一言不发,脚下同样发力,一道灰影,一闪便到了十多丈外。
柳寒心中暗赞,手再度扬起,这次一枚飞蝗石,带着呜呜的呼声,象是小孩在哭,在月光盘旋着,高速向常猛飞来,撕破绵延的月光和星光,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就像一个斑驳的光斑。
常猛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两根手指一弹,正高速飞来的斑驳,忽然爆炸了,细小的碎石加速向前飞去。
柳寒的身体忽然一伏,那些碎石从他背上飞过,劲风将他的袍子都划破了,露出里面白色的袍服,在夜色下很是显眼。
受此教训,柳寒似乎放弃了对常猛的袭扰,不过遁速更快了,常猛也丝毫不差,俩人一前一后,飞速越过大街小巷,到了城墙边上,城墙上只有两三个城防军在来回巡逻,彭城数百年没有兵祸,武备松弛,军士们也就作个样子,值夜的大部分人都躲在城门楼里睡觉。
柳寒和常猛就像两道青烟飘城墙,落入城外的黑暗中,几个军士根本就没看到,其实,就算看到,也不会上报,最近这段时间,彭城江湖不太平,这些江湖人杀来杀去,上官根本不管。
渐渐的,常猛心里有些着急了,前面这家伙轻功也着实高明,自己的轻功虽然在先生跟前不算最高,可也算出类拔萃,却始终没有追上这家伙。
这些漕帮余孽,真该给他们全杀了。
忽然,前面的黑影站住了,常猛一愣,随即高兴起来,停下脚步。
“这地方不错,风景优美,月色撩人,正好适合谈谈心事,二当家的你说呢”
常猛愣了下,看着对方的模样,随即心生警惕:“你是谁鬼鬼祟祟的,不知是飞燕堂还是快刀堂中人”
“二当家的多虑了,”柳寒笑了笑,他的脸上蒙着面巾,看不见笑容,不过,面巾的抽动却能让人感觉到:“你们和快刀堂和飞燕堂的事,我没有丝毫兴趣,只是有个问题想请教。”
“哦,”常猛冷冷的盯着他,柳寒耸耸肩,诡异的笑了笑:“咱们还是先打过,过后咱们再说。”
话声刚落,柳寒身体诡异的化作一道青烟向这边飘来。
...
第八十六章 诱骗
readx;黑纱黑衣,黑色的夜,犹若一道幽灵,飘飘荡荡,看上去很慢很慢,可在常猛眼中却难以抓住,这道幽灵在途中不断变幻,方位、角度,甚至速度都在变化,完全抓不住。
柳寒心里却很痛快,大半年前,在帝都洛水边上,与常猛交手,那时,他虽然比常猛强,可也使不出这样的身法,今天这身法完全是这几个月在山谷中苦修之后所得。
常猛眼眶紧锁,忽然明白了,他从一开始便落入了对手的圈套。
对方完全可以不惊动他便潜入院子里,对方完全可以轻易摆脱他,可对方却始终牵着他,一路将他引到这里,目的便是要在这里拿下他。
在城里,他有很多帮手;在这里,他孤身一人。
常猛想明白了,却没有一点畏惧,更不会胆怯,十多年前,他投入到公子门下,便再也没有过..。。
畏惧,胆怯,退缩,这样的词,早已经从他脑海里消失。
“鬼魅伎俩!”常猛冷哼一声,不但不退,反而抢前一步,双手左右一画,两道劲气狂飙而出。
那道幽灵依旧,没有半分退却,两道狂飙狂涌而过,幽灵却象真正的幽灵,上下两截忽然分开,狂飙涌过,就像一团空气,没有丝毫力道,奔涌过去,将身后的小树劈成两截。
常猛没有惊慌,长剑忽然出现在手上,剑光陡然照亮黑夜,十几点寒星从亮光中洒出,寒星在浓密的夜色下形成一个网,封死了柳寒上中下三路。
柳寒的手掌中忽然生出一点白烟,这点白烟迎风涨大,柳寒面前形成一面白色盾牌,几点寒星眨眼间飞入盾牌,随即便融化在盾牌中,盾牌变得愈加高大宽厚。
黑的夜,白的盾,黑的幽灵,白的光亮,幽静的树林,吹佛的风,还有头上皎洁的月。
常猛额头冒出一丝冷汗,他意识到今晚将是凶险的一战,超过了帝都洛水那一战,那一战让他昏迷了三天,要不是公子紧急送来药,他才得以在一个月内恢复实力,否则境界下降间不止一层。
“嘿!”
常猛大吼一声,长剑绷得笔直,对准盾牌中心刺入。
剑尖冒出一点白色光焰,这点白色光焰中又泛着一丝幽蓝,在剑尖处吞吐不定,显得很是妖异。
白顿忽然烟消云散,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剑尖刺入处,空荡荡的,就像塌陷的空间,让常猛异常难受。
这一剑灌注了常猛的全部内气,整条长剑都裹着白蒙蒙的罡气,没成想,预料中的碰撞没有发生。
集中全部力道的一拳,打在空气上,常猛身上那股那股难受还不算,劲气倒回,凶狠的冲进他的经脉丹田,整个经脉都振荡起来,嗓子一甜,一口血差点喷出。
寒光自左侧袭来,常猛强行前冲,同时长剑回带,劲风激荡而出。
“当!”
一声轻响,不是刺中目标,而是对方两指在剑身上弹了一下,激荡的劲风烟消云散,一股劲气沿着剑身而上,直冲手腕。
常猛闷哼一声,内息再度汹涌而出,丹田内空荡荡的,将突袭而来的劲气击散,正要追击,忽然后心一麻,紧接着,凤府大椎身柱神道至阳中枢一连串**道被死死封住,手中长剑顿时无力。
柳寒很满意的拍拍手掌,伸手将常猛的剑取下来,手指轻轻一弹,长剑发出嗡嗡的响声。
“好剑!真是把好剑,可惜了!”
常猛两眼圆瞪,心里又惊又怒,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一个回合都没走到,便被生擒活捉,这让他非常难受。
“你是谁?”常猛瞪大眼珠惊恐的看着面前的黑衣人。
柳寒更加满意了,几个月前他能击败常猛,但决没这么干脆痛快,这是这几个月苦练的结果。
在清虚宗门内,青灵还给了他两本不知名的世俗武功,这两本书连封皮都没有,书都的边角都磨出毛边来了,纸张发黄,散发着久远的古味。
不过,严格的说是半世俗半修仙的功法,这些功法在藏经洞里是没有的,原因无他,不够资格,藏经洞只收那些传承数千年的高深典籍,这类沾染了世俗气的非修仙功法,自然没有资格与那些精妙的典籍收在一起。
以前,柳寒的膻中内气虽然雄厚,却不知道该如何运用,唯一一次是在面对怪老头时,用了一次,还用的是不配套的招式,无法完全发挥膻中内气的威力,而且还不很顺当,所以,柳寒轻易不敢用这内息,现在有了这不知名的功法,总算可以将整个膻中内气的威力发挥出来了。
“你是谁?!”常猛稍稍稳定下情绪,心里的恐慌稍稍减弱几分。
柳寒没有摘下面巾,眼神在夜空中更加明亮,伸手一掌拍,常猛眼睛顿时睁大,惊恐万分。
这一次,他开不了口,柳寒还顺势还将他的哑**封住了。
柳寒的目光中露出嘲讽的笑意,提起他跃上树巅,几个纵身便消失在夜色中。
跑出也不知道多远,柳寒留意下身后,没有人追来,神识外放,探查四周,同样毫无声息。
将常猛放下,拍开他的哑**,松了他双腿的**道,然后示意他坐下。
经过一路的奔跑,常猛也没那么惊慌了,此刻坐下了,感觉对手好像不是漕帮中人,对自己没那么多敌意,于是沉声问道:“你是隐世仙门的人?”
柳寒点点头,常猛再度沉声问道:“隐世仙门不得干预世俗,这是仙门铁律,难道你不怕被朝廷和隐世仙门联手追杀?!”
“呵呵,”柳寒干笑两声,好整以暇的反问道:“难道你不是隐世仙门的人?”
常猛愣了下,随即想起自己膻中的那点内气修为,这点修为虽然不高,却数次将他从死亡边沿拉出来,能有这点修为,还是公子特地为他灌顶打下的基础,只是,这数年来,没有丝毫进展。
常猛强辩道:“我自然不是隐世仙门的.。。”
“行了,这些事我自己会分辨,”柳寒淡淡的打断他,同时心念一动,有了主意:“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老实回答,听清楚了吗!”
柳寒的语气很严厉,颇有点世外仙人的模样,常猛迟疑下点点头。
“你的出身是那个宗门?”柳寒问道,常猛迟疑下说:“我没有入宗门。”
柳寒皱起眉头厉声道:“胡说!没有入宗门,你这修为那来的!?”
常猛再度迟疑,没有回答,柳寒冷冷的盯着他:“隐世仙门不得参与俗世争斗,这是铁律,你为什么要参与俗世争斗?!”
常猛也再度摇头:“这位上仙,我真不是隐世仙门中人!”
“那你是在那学的隐世仙门功法?!”柳寒厉声追问。
常猛没有回答,柳寒冷笑两声:“你总不能是偷学的吧?!谁家山门守备这样稀松?!”
常猛还是不回答,柳寒鹰一样的目光死死盯着他:“如果你不说话,我便将你交给内卫,由朝廷去审你。”
常猛一声不发,柳寒在心里暗暗松口气,原来他的计划是以刑讯,一定要逼出口供,可现在看来,幸亏没有采取这种手段,这常猛死硬死硬的,对那个家伙忠诚无比,刑讯不一定能逼出口供,只能是最后的方法。
柳寒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是那个宗门的,我可以将你交还给你们宗门,否则,我只有废了你的修为,交给内卫。”
说着,柳寒挥掌便要拍向常猛的膻中,掌风笼罩处,包括了丹田,常猛连忙叫道:“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
常猛还记得公子在给他灌顶之后,曾经高速过他,膻中一废,他这条小命便去了一半,以后终身不能修炼,而丹田一废,就算不死,也连废人都不如,平时连一桶水都提不起来。
不过,要破丹田,十分困难,就算修为比对方高出几筹,也不能废了对方丹田,可常猛也知道,眼前这个隐世仙门中人,可以轻松废了他的膻中和丹田。
柳寒的手掌停在常猛的膻中外,内气已经丝丝侵入常猛体内,常猛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丝丝冷汗。
“我真不是隐世仙门中人,”常猛喘口气,死盯着柳寒的双眼:“我的修为是公子为我灌顶所得,公子也没传我修炼之法。”
“哼哼哼,”柳寒连声冷笑:“这话你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岂能骗我!”
“真是如此!”常猛连忙叫道:“晚辈万不敢欺骗上仙!”
“没有修炼功法,这内息,虽然灌顶而入,也会渐渐消散,岂能保留!”柳寒神情中带着丝丝阴冷,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显然对常猛这种无聊的骗局感到愤怒。
“真是如此,”常猛急忙说道:“我家公子自创了一种功法,并非来自隐世仙门,此种功法可以保持内息不散,只是增加艰难。”
“贵公子自创功法?!”柳寒先是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什么极为可笑之事:“修炼功法,无一不是传承数千年之典籍,贵公子有何才能能创出这样的功法?!!”
常猛冷笑一声:“我家公子天纵之材,神鬼莫测之机,岂是你所知!”
“哦,这尘世还有此等人物,老夫倒想见识见识,”柳寒神情略缓:“你家公子又是何人?”
常猛闻言张嘴便要回答。
第253章 逼供
柳寒闪过一丝喜色,可常猛却忽然将话咽下,神情全是疑惑不解,柳寒心里咯噔下,有种不妙的感觉。
“你问我家公子做什么?他也不是隐世仙门中人。”常猛缓缓的说道。
柳寒心念电转,换了个口气说:“他是不是隐世仙门中人,你说了不算,”停顿下又说:“按照我们隐世仙门的规矩,各宗门自有天下行走,我管不了其他宗门之人。”
话说得半明半掩,常猛还是听出其中的意思了,如果公子也是隐世仙门中人,那么眼前这个神秘人就管不了他。
可公子是隐世仙门中人吗?
常猛拿不准,这神秘人修为太高,还是隐世仙门的天下行走,一旦知道公子的行踪,会给公子带来危险。
不,他不能给公子带去危险,那怕只是可能性都不行。
“我不知道。”常猛干瘪瘪的吐出四个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字眼。
“你不知道?!”柳寒冷笑道:“你那位公子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恐怕连小孩子也骗不过吧!”
常猛没有说话,不过他的神情很坚定。
柳寒冷笑一声,翻掌将手中的几根细若牛毫的银针亮给常猛看:“这是搜魂夺魄针,这针将刺入你的八个穴道,针上带着我的内息,针入体内后,便会向你体内钻进,我向你保证,这个过程不快,但每进一寸,痛苦便会增加一倍。”
常猛神情没有丝毫改变,柳寒再度笑了下:“我还可以向你保证,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在这个刑下守住他们的秘密。”
常猛依旧一言不发,柳寒静静的看着他,常猛神情不变,柳寒轻轻叹口气,挥掌将银针拍进他体内。
沉默,四周仅有蛙鸣。
月色越发优美,蒙蒙的,似幻似梦。
有夜莺在矮小的树木中鸣叫,凄婉而美丽。
毫针入体,常猛开始还没觉着有什么,心里在嘲笑柳寒的恐吓,可渐渐的感觉不对了。
痒,不是痛,是痒。
最初只是有点痒,可渐渐的,这点痒开始向全身扩散,一会功夫,全身上下,每根骨头,每丝肌肉都在痒。
他从来没觉得痒比痛更可怕,可现在,他觉得宁可被砍上几十刀。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这叫搜魂夺魄了,他的魂魄都快被痒出来了。
他想叫,可他发不出声来;他想挠,手臂却动不了。
“是不是很痒,”柳寒问道,那神情让常猛恨不得砍上几刀:“没什么,忍忍就过去了,大概再忍上一会,就会弱下去,不信,你先忍着。”
常猛愣了下,嘴角有血迹流出,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闷哼。
果然,痒有些弱了,很快,感到刚才那种要将骨头痒烂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当他松口气,柳寒又笑道:“过上一会,又会再来一次,这一次,你一定要做好准备,因为这一次比上一次要强一点。”
常猛神情大变,柳寒慢悠悠的说道:“咱们的时间有的是,这个刑法一共二十四段,一次比一次强烈,到目前为止,我在十六个人身上用过,最坚强的一位,熬到第七段,然后什么都说了,我希望你能熬过十二段,说实话,我真希望有人能熬过二十四段。”
常猛脸色变得死一般惨白,这才第一段,就如此艰难,后面会是什么,他简直不敢想象。
接下来的事,证明了柳寒没说假话,一波一波的痒,深入骨髓的痒,熬到第三波时,每条骨头缝每条肌肉每寸血液都在痒,柳寒又作怪,解开了他双手的穴道,他如释重负的在自己身上挠痒,没多一会,皮肤便被挠烂了,他从来没觉着疼痛是这样舒服,可疼痛只能抵挡一会儿,痒便再度扩展起来。
“其实,我不明白,既然贵公子不是坏人,为什么你不敢说出他的名字呢?”柳寒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在聊天,慢悠悠的说着:“如果,他是隐世仙门中人,他这样作倒不算错,毕竟我们都是隐世仙门中人,仙门的力量扩大了,对我们也有好处。”
常猛用尽全身力气,倒在地上,胸口脖子已经被挠得鲜血淋漓,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你是落马水寨的二当家,你们大当家也是贵公子手下,是这样吧?”柳寒说:“你不开口,你们大当家会不会开口呢?你们落马水寨总有几个是你的亲信,他们当中恐怕有人知道。”
“贵公子既然能自创功法,修为定然高深,真不知他是怎么办到的,这俗世,灵气匮乏,他是怎么修炼的?可有什么灵地?”柳寒依旧不紧不慢的说着,就像在与人唠嗑一样,丝毫没有看到常猛已经在地上打滚,身上到处鲜血淋漓。
柳寒可不是在装模作样,这是一种刑讯技巧,属于心理战范畴。
对这种强硬分子,必须首先击破他的心理防线,为他找到被判的理由,哪怕这个理由很荒谬,只要他肯相信就行。
柳寒确定自己找到正确目标——公子。
这个所谓的公子,便是那个人,那个将他逼到西域去,那个在千里之外还要杀他灭口,那个出卖山庄720条性命,那个,他的宿命,他不远千里从西域回来的目标。
严重的瘙痒渐渐退下去了,常猛躺在地上,象条狗似的猛烈喘息,两眼没有丝毫神光,甚至没有一点轻松,因为用不了多久,那种极致的痒便会再度袭来。
“看来,你对你家公子的忠诚要超过落马水寨的兄弟情谊,”柳寒慢慢的说:“如果你不开口,我还会找何东,另外,还有你在城里的下属,总会有人说出来的。”
柳寒说到这里,忽然发现常猛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嘲讽,心里不由一沉,可他的神情语气没有一点变化,依旧在慢慢诱导。
“隐世仙门四大宗门,不知贵公子是那家?”柳寒又问道。
常猛依旧紧闭双唇,柳寒叹口气,劝道:“你真的熬不下去,这是仙门手段,你这俗世中人怎么可能熬过去。”
常猛就象没有嘴似的,双目圆睁:“贼子,你,你当,当我,当我不,不知道,你想.。啊!”
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夜莺也被吓得缩回草丛中,柳寒禁不住打个寒战,皱眉看着常猛。
“怎么这就叫上了,这才第几次,四段,有没有?这个的最高记录可是七段。”柳寒略带嘲讽的说道,常猛却已经晃身发抖,惨叫声不绝。
柳寒摇摇头:“除非你说出来,否则没人能救你。”
常猛死瞪着柳寒,手不住疯狂的在已经血淋淋的胸口上挠着,可依旧止不住那种痒,那种已经痒到骨头里的痒。
柳寒叹口气,一阵风刮过,柳寒伸手在他身上拍了掌,常猛象是经过一场激战似的,瘫在地上,不住喘气。
“现在可以说了吧。”柳寒冷漠的看着常猛,现在他已经快成了个血人。
常猛张嘴欲言,柳寒平静之极,面纱里面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仇人就要现踪了。
“我不知道公子是不是仙门中人。”
柳寒微微皱眉,常猛连忙伸手阻拦,两只手掌直摇晃:“真的,真的,我真不知道他是不是隐世仙门中人。”
柳寒迟疑下,缓缓放下手,常猛接着说:“公子传我这门功夫,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后来是老总管露的口风,我才知道是仙门功法。”
常猛小心的看着柳寒,柳寒面沉似水,面巾蒙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让人难以琢磨。
“这肯定是隐世仙门功法,世俗功法修的是丹田,仙门功法修的是紫府,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修炼途径。”柳寒思索着说,实际上他是在回想那怪老头说话的方式。
可十多年的苦盼,十年的念念不忘,让他的心境有了那么一分动摇,眼神中滑过的那丝喜悦,让疲惫不堪的常猛捕捉到了,这瞬间,他改变了主意。
“贵公子怎么称呼?他在那?”
常猛再度从柳寒的语气中捕捉到一丝急切,心中的疑惑更深,惨然的看着柳寒:“公子,公子的行踪不定,上次,上次是在青州,给我的信,现在是不是还在那,我也不知道。”
柳寒眼睛微缩,常猛忽然冷静下来:“你是谁?为什么要对付公子?”
“呵呵,我为什么要对付他?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柳寒的语气淡淡的,可常猛还是感觉到一丝异样。
他勉强笑了笑,这丝笑容带上了丝诚恳:“我不知道,公子的名讳岂是我能冒犯的!平时我们都称公子。”
柳寒没有丝毫犹豫,一掌拍在常猛肩上,收回手臂时,又在常猛心窝轻点一指。
霎时间,常猛感觉到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那种比死还难受的痒再度袭来。
“啊!”
夜空里再次充满惨叫,星星点点的月光洒在大地,乌云飘来,遮住了月光。
常猛在地上不住翻滚,两眼充血,耳鼻渗出丝丝血痕。
“啊!”
常猛冲着乌云遮住的月大吼一声,脸上,身上,皮肤猛然渗出点点血珠。
“噗!”常猛张嘴向柳寒喷出一口污血。
毫针入体,生死两难。
柳寒微微皱眉,身体一晃便飘退两步,躲开了这团污血。
再抬眼,常猛已经拾起长剑,口角绽裂,血痕沥沥,恍若厉鬼。
“公子门下!没有懦夫!”常猛用最后一丝力量冲柳寒吼道,随即不等柳寒动作,横剑自刎,因为他知道,只要柳寒反应过来,他就是想死都难。
他只有这一丝机会,死的机会!
柳寒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常猛居然会采取如此决绝的手段,翻身冲来,伸手便拍向常猛持剑手腕。
没有丝毫阻拦,剑,随手夺到,常猛也随即倒下。
柳寒愣愣的站在那,呆呆的看着常猛的尸体。
这个结果,出乎他意料,他以为常猛已经妥协,至少已经快妥协,所以,他才加了那么一点,这一次更厉害。
可没想到,常猛却采取了这样决绝的手段。
就在刚才那瞬间,柳寒觉着自己已经抓住了那个人的尾巴,可转眼间,他便失败了。
他败了,不是,败在常猛的刚烈上,而是败在那个人的手段上。
“唉,何必呢?那家伙值得这么忠诚吗?”柳寒喃喃道,语气中有无尽惆怅,现在,那个人又离他很远了。
“青州?真在青州吗?”
一阵青光洒下,柳寒抬头看看夜空,那团乌云已经飘过,安静的月挂在天空,四周群星闪烁。
第254章 善后
“轰!”
剑光四射,血雨落下,转眼间,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变成了碎肉块,每块肉大小均匀,常猛怒目圆睁的脑袋变得粉碎。
“轰!”“轰!”“轰!”
地上出现一个大坑,长剑横扫,碎肉块被扫进坑内。长剑再度横扫,大坑被填平,地面再度变得平整,只是空气中多了一层血腥。
柳寒看了看地面,感到没什么痕迹,转身离去,到了城边,顺手将手中长剑抛进护城河,而后跃上城墙,悄没声的溜回客店。
回到房间后,柳寒没有点灯,摸黑将身上的衣服全部换下,也没睡觉,而是盘膝坐下,很快进入调息状态。
常猛身死,尽管他毁尸灭迹,可究竟能不能瞒过,现在还不知道。
更重要的是,常猛被那人放在落马水寨,肯定有目的,现在他死了,就算那人找不到,失踪了,以那人多疑的性格,一定会派人过来调查,要是派来的是当年那人,以那家伙的敏锐,说不定能查出点线索,至少,毁尸灭迹做得不干净。
柳寒心思不住转动,思考着常猛死后的带来的各种变化,除了惊动那人外,还有这彭城的局势。
彭城局势今后有两个发展方向,一是,落马水寨上下被激怒,倾其所有要剿灭;其二是,与快刀堂和飞燕堂讲和,尽快平息彭城局势,如此可稳定彭城,断了漕帮反攻的希望,甚至可以裹胁快刀堂和飞燕门南下,联合淮扬会,再从漕帮手中夺下一块利益。
常猛的死,对帝都的影响暂时还看不出来,他应该赶紧到帝都,脱离这危险之地。
天亮了,柳寒一直等到日上三杆才施施然出门,这次出来,他换了身装束,变成了一个书生,手拿折扇,腰挂细剑。
在城里绕了一圈,他还特意去了落马水寨暗舵外看了下,这落马水寨名义上是暗舵,实际上谁都知道,落马水寨根本没想掩饰。
柳寒在暗舵对面的茶楼坐了半个上午,暗舵里没有一点警戒,里面的人都很悠闲,没有一点紧张,那模样跟常猛还在里面没有丝毫区别。
“看来,这常猛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柳寒想明白后,便不由笑了,又待了会,便叫过小二算账,然后下楼,施施然朝城南去。
走了段路,柳寒又拐进了条小巷,转过一道弯,柳寒站住了,过了会,一阵脚步声响起,两个小各自追过来,转过弯,看到柳寒好整以暇的站在那。
两个家伙愣住了,柳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俩人整整衣衫,装作没事似的,绕过柳寒要走。
“这就要走啊。”柳寒开口道。
俩人愣了下,以他们的见识,他们不找这穷酸书生的麻烦就算好了,这穷酸居然还不依不饶,看上去是要找他们的麻烦。
“怎么着,穷酸,还有啥事?”左边脸上有还块灰的家伙有些不服气,挑衅似的看着柳寒,似乎要压住柳寒的气势。
柳寒什么都没说,淡淡一笑,那汉子眼前一花,剑尖便抵在他咽喉,那汉子愣住了,双腿一软就要跪下,柳寒剑尖轻轻一抬,那家伙便跪不下去。
“你们跟着我干什么?”柳寒忽然拉下脸来。
“小的,小的,”边上那汉子还要稍微矮点,连忙说道:“没,没敢跟着大侠,真没敢跟着大侠。”
“放屁!”柳寒骂道,手上微加半点力,剑尖刺破了脸上灰烬的皮肤,脸上灰烬吓得脸色惨白:“你们跟了老子三条街了,还没跟,说,你们是作什么的?!”
“小的,小的,”矮个小子连忙说:“小的是神手帮的,看到大侠腰间鼓鼓囊囊的,想来弄一票,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以后再也不敢了!”
“神手帮?!”柳寒微微一怔,这就是个小偷组成的帮派,就算快刀堂飞燕堂这样的帮派也不会将他们看在眼里。
“是,是,是,”小个子连连点头:“我们老大是城东头的狗爷。”
柳寒眉头微皱:“你们知道快刀堂和飞燕堂上那去了吗?”
小个子先是愣了下,柳寒冷冷的盯着他,小个子在街面上混,最是会察言观色,小个子背上寒气直冒,知道一言不对,立马便有杀身之祸,连忙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他们跑那去了。”
柳寒手上一紧,剑尖又进去半分,血渗出来,灰烬汉子脸色扭曲,不敢开口,连连给小个子使眼色,小个子连忙说:“不过,我知道他们的一个暗舵,就在六槐街的香烛店,里面有三个人,都是快刀堂的人。”
柳寒微微点头,收剑问了两个家伙的名字,然后说:“你们的名字已经知道了,如果我发现你们骗我,就别怪我手辣。”
俩人将心放进肚子,连连点头,柳寒又问了几句落马水寨的事,没成想,一下挑动了俩人的伤心事,七嘴八舌的倒起苦水来。
“这帮水匪,一来便改了规矩,咱们神手帮在这快快活活的,这帮水匪眼红了,以前快刀堂和飞燕堂在,都没管过咱们,可这帮孙子,一来便要咱们听他们的,每月都要上交银子.。。”
“这伙水匪到彭城后,肥羊少多了,这帮孙子还每月催钱,这不是要咱们兄弟的命吗!”
“听说漕帮的好汉退到扬州去了,不管咱们了,这日子不好接下来可怎么好!”
...
柳寒心中一笑,没有理会俩人,将俩人赶走,自己则向相反方向走了。
六槐街并不远,柳寒很快赶到,街角的香烛店并不大,掌柜的看上去有三十多岁,颌下有短短的胡须,两个伙计看着倒挺精干,柳寒施施然进来。
“客官,您要点什么?”正在擦洗柜台的伙计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过来招呼,掌柜的抬眼看了柳寒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便又低下头,继续打自己的算盘。
“我要找飞燕堂的张梅张女侠,不知贵店知道她在哪?”
这话一出口,店里的气氛立时变了,掌柜的神情微变,两个伙计警惕的看着柳寒,一个伙计赶紧关上店门。
“这位客官如何称呼?我们都是本份生意人,不.。”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柳寒便打断他:“废话少说,既然已经找到你们这里,就别说废话,免得弱了咱们快刀堂的名头。”
掌柜的眉头依旧紧皱,小心的说:“阁下面生,快刀堂里好像没见过。”
“当然没见过,我和张强张兄是朋友,几个月前,我们在离石分手,张兄没和你说过?对了,你没见过飞燕堂的俞美俞女侠,还有蔡勇蔡老弟?”
掌柜的上下打量下柳寒,试探着问:“你是,柳漠柳大侠?”
“大侠不敢当,正是柳某。”柳寒含笑说道,掌柜的松了口气,两个伙计也放松了警惕。
掌柜的拱手见礼:“柳兄,咱们的人都退到城外去了,张兄弟临走前来吩咐过,如果,柳兄找来,请柳兄到城南的小杆镇,飞燕堂也退到城南,不过,她们退到城南的仙师观,那是所女观,只是,您要找的张梅张女侠是不是在那,我不知道。”
柳寒微微点头:“多谢,我就不去小杆镇了,你可转告张兄,我已经来过,不过,我另有要事,就不多耽误了,若他有事,可在三日内到仙师观找我,三日过后,我可能就走了。”
掌柜的有些意外,连忙问道:“柳先生这是要上那?”
“这你就不要问了。”柳寒冷声道:“我到过这里的消息不要传出去,就算告诉张兄,也只告诉他一人。”
掌柜的见柳寒神情严肃,不敢再问,不住点头,柳寒看看三人,心里略微琢磨想了想,转身便出来了。
伙计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解的问掌柜的:“这就是张师兄说的那柳漠,这家伙胆挺大,就敢这样在城里晃荡。”
掌柜的瞪了他一眼:“柳大侠到过这里的事,你们就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说!明白吗!”
两个伙计连忙答应,掌柜的生怕俩人年青不知厉害,语气又加了三分严厉:“听清楚没有,如果谁违反,以堂规处置!”
两个伙计凛然答应,俩人各自忙自己的去了,掌柜的看着俩人轻轻叹口气,这两兄弟江湖经验还是浅了,这人明显要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接触这样的人非常危险,为了保密,杀人灭口常见。
柳寒还真存了这个心思,可出门之后,他便改了主意。
常猛已经死了,那人势必要派人来,若同时再死这两个,这未免太巧合了,以那人的心思,势必要沿着这条线索追下来,很可能追到自己身上,倒不如留着这暗舵,让那人查。
多思者,必定多疑,让那家伙猜去吧。
柳寒没有立刻去仙师观,而是在城里逛了几处,在彭城有名的观湖楼看了半天风景,吟了几首诗,才施施然回到客栈,吃过晚饭便纳头便睡,第二天一大早便结账走人。
出城之前,他到城南边的市场上买了头毛驴,骑着便出了南门,他的装束打扮行为与彭城常见的读书人没有两样。
仙师观离城不算很远,在城外的草山,草山并不高,比起帝都周边的山来说,这也就只能算是个小山丘,仙师观便在草山山上,这仙师观还是所女观,供的是紫薇夫人,在本地的名气不算大,香火不旺。
柳寒出了南门,没走多远,便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他微微皱眉,看到路边有个小树林,便骑着毛驴进去了,那尾巴也跟进来了。
“你跟着我干啥?”柳寒站在驴子边,轻轻抚摸驴头,让驴安静下来。
那人带着斗笠,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身材魁梧,腰上挂着把刀。
那人摘下斗笠看着柳寒,柳寒忍不住笑了。
第255章 飞燕门
“你怎么还在这,我都以为你回帝都了。”
柳寒看着来人笑呵呵的,这人自然是柳铁,柳铁此刻嘴巴也咧开大嘴,黑黝黝的脸上象开了朵花似的。
柳铁告诉柳寒,他到彭城后,没有住客店,而是在城里租了间房,每天便在城里四下转悠,有时在码头打短工,有时在街上做小本生意,一直在等柳寒。
柳寒闻言告诉柳铁回去立刻退房,然后在南门外的那间小饭店等他,此事要快。
柳铁没问为什么,答应下来转身便回城去了。
柳寒则骑着毛驴到仙师观,在草山脚下,柳寒将毛驴寄放在道边的农夫家里,自己则慢悠悠的上山了。
山道并不长,沿途栽满青松,郁郁葱葱的,很有一番雅趣。
这个时候,上山烧香的人并不多,也没有樵夫,柳寒只遇见了两个下山的老婆婆,老婆婆看他的目光有些怪异,柳寒觉着有些奇怪,便搭讪问道:“老人家,这是仙师观吗?”
“是啊,公子是要上山烧香吗?”
柳寒点点头,老婆婆摇摇头:“公子恐怕不是本地人,这仙师观是女观,不许男客进去的,公子恐怕来错了。”
柳寒愣了愣,随即笑了笑:“我听说仙师观,白云苍翠,风景清雅,所以,特地来看看,只是没成想还有这规矩,老人家,有没有办法让我进去看看。”
老婆婆摇头说:“这可不行,观里的仙姑说了,不准男人进去的,不过,公子既只是来看看,仙师观外专设有观澜阁,公子可以在那歇息。”
老婆婆说完便走了,柳寒没有办法,只好独自上山,山道清雅,山风徐徐,很是舒爽。
到了山上,柳寒想要进观,果然被守在门口的中年道姑给拦住了,道姑语气温和,面无表情竖起手掌:“公子,仙师观乃女观,男子入观,恐引来神灵震怒,为本观降下灾祸,所以,本观不接待男客,公子若要观赏风景,可到观澜阁喝茶。”
道姑说完便不由分说的作出请离开的手势,柳寒无奈只得出门,抬头看看观内,里面很安静,隐隐传来道姑念经的吟唱,微微叹口气,扭头看看中年道姑,再度叹口气,问明观澜阁的路,便沿着石板路过去了。
观澜阁的位置不错,虽然不是建在草山的最高处,可也是临山而建,从阁里往外看,山下数十里风光一览无余,远远的大运河就像一条玉带,横在大地上。
而在脚下,翠绿铺满山岭,微风过去,青松摇曳,松香飘满山野,野鸟在林间鸣叫,白云在天空飘荡,悠悠的,伴上一杯清茶,临阁而观,心胸大畅。
“这观主还真有点眼光,将这观澜阁建在这里,而且还这样别致。”柳寒看看四周,这观澜阁的建筑式样,即便放在二十一世纪也丝毫不差,就说材料,整个茶楼都是用松树原木所建,没有任何装饰,屋顶用厚厚的松叶覆盖,既象阁楼也象松亭,整个楼阁有种别样的韵味。
在观澜阁内负责的也是两个道姑,这两个道姑看上去有五六十岁,头发已经有花白,眼角挂满皱纹,不过,却精于茶道,泡出来的茶却清香悠远,带着淡淡的绿意,喝上一口,幽意即袭面而来。
“好茶啊!”柳寒赞叹道,这里的安静,让他有了点在清虚山门的感觉,不由有些喜欢。
“请问仙长,飞燕门的诸位侠女是不是在观内?”柳寒叫过一个道姑问道,此刻阁内只有他这一个客人,四周也只有他们三人,所以,柳寒也不客气径直问起来。
道姑警惕的看看柳寒,施礼道:“方外之人,不问世事,不知施主所言何人?”
“仙姑,我向您打听两个人。”柳寒依旧含笑问道,道姑同样依旧不动声色的看着柳寒,柳寒微笑着说:“俞美俞女侠,张梅张女侠,还在贵观吗?”
道姑终于抬眼正色看着他,略微想想:“还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你就告诉她们,离石旧友前来拜访。”
道姑听后,向柳寒微微一礼,然后转身离去,柳寒先是愣了下,然后默然转头,看着山下阵阵松涛。
山上静悄悄的,山风带着点点寒意,青松微微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间或夹杂翠鸟的叫声。
钟声响起,敲碎了山间的宁静,柳寒没有扭头,已经听到石板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扭头看去,张梅正好出现在亭阁门口,因为来得匆忙,脸蛋变得飞红,额头上有层细细的汗珠,看到柳寒时,先是急奔了两步,随后又站住。
柳寒起身正要走过去,张梅却已经奔过来,就在她要投入他的怀抱时,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张梅怯生生的站住,秀气的双目忽然蒙上一层雨雾。
“瘦了,”柳寒轻声说,一道泪水从白皙的脸庞上滑落,柳寒忽然一阵心疼,伸手擦干她的泪水,这时门口又传来一阵冷哼,柳寒抬头看去,见门口站着三个女人,中间的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身后的两女中的一个他认识,是俞美。
三人正都看着他俩,柳寒微微一笑,冲着中年妇女施礼:“这位是飞燕堂的茹堂主,晚辈柳漠有礼了。”
柳寒说着向飞燕堂茹堂主抱拳施礼,张梅有些羞怯的闪身在旁,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柳寒能不能带走张梅,还得看这位茹堂主的,连张梅的父母都管不了。
这个时代象张梅这样的人多了,他们多是幼儿时便加入师门,父母将他们送进师门,目的其实也就是为家里少养一个人,他们入了师门便是师门的人,与父母脱离关系,师门负责他们的吃喝穿戴,他们习武有成,便为师门出生入死。
当然他们也不是不可以离开师门,比如投军,或加入公门成为捕头,有文武双全,得到秋品,也可以入朝为官。
象这样能光大师门的功业,师门自然会支持,甚至为他投入更多的资源。
但这是功成名就的弟子,登上了金字塔的顶尖,但更多的是那些普通的子弟,他们的出路便简单了,过了一定年龄,便要离开师门,离开师门闯荡江湖,要么加入某个江湖帮派,要么回家务农;选择回家务农的不多,多数是加入某个帮派。
但对女人来说,出路就窄多了,特别是最后归属,普通的农家子弟,她们看不上,可门阀大族,又看不上她们,最好的归属,一般说来是嫁入门阀世家为妾,要么找个有能力的潜力股,好些江湖女侠沦落到青楼的也有。
飞燕堂是个小门派,就算在彭城也不能算大,弟子的出路自然更窄。
茹堂主对柳寒也不算陌生,俞美和张梅回来后,便向她详细报告了东平和泽县的经过,柳漠便进入她的视线,再看张梅那含羞带笑的模样,她那能不知道,不过,飞燕堂不禁这个,相反女弟子若能找个好的,将来也是师门的强援。
“听说柳先生来了,梅子是我弟子,所以特地过来看看。”茹堂主含笑说道,并没有对柳漠刚才的举动说什么。
此刻柳寒也看清了这位飞燕堂的掌门人,这位茹堂主看不出年龄多大,好像四十多,也有可能是三十多,她的面容有点看不清,似乎在变幻,柳漠内息一转,心神立时清明,面上神情不变,心里却咯噔一下,这女人居然还会如类似梦似幻的功法。
如梦似幻是柳寒在三归堂看过的一种功夫,这种功夫可以变幻面容,三归堂里没有这门功夫的秘籍,但有介绍,据说是很久以前江湖上一个神秘门派的镇派之宝,可这个门派被灭门后,如梦似幻的修炼之法便失踪了。
此女不凡,柳寒心中蹦出四个字。
“多些堂主,柳某此次前来,是来接梅儿的,本来说好三个月便来接她,可晚辈因故耽误了,晚了两月,来晚了,让梅儿担心了,也让您费心了。”柳寒说着疼惜的看了张梅一眼,此刻张梅一双眼睛全在他身上,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茹堂主看着张梅忍不住摇头,这摇头倒不是说反对,就算瞎子也知道张梅此刻的心情,她轻轻笑了笑便上前坐下,然后示意柳寒坐下,柳寒顺势坐下,张梅和俞美三女却还是站在边上。
“我这弟子从小入我飞燕堂,我这当师傅的,少不得要替她操心,柳公子莫怪。”茹堂主笑眯眯的看着柳寒,柳寒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个理解的表情,茹堂主又说:“听梅儿说,你是南阳石龙的弟子,获罪逃亡大漠,今年遇上大赦才回来的.。”
茹堂主将柳寒的简历说了一遍,然后问:“不知你家里还有家人吗?”
柳寒没有一点犹豫的答道:“亡命江湖,那顾得上成家,这些年在外,就顾着拼命了。”
茹堂主笑了下,她没问柳寒有没有过女人,这男人要没有过女人,那才是见鬼了。
再看看张梅,神情有几分紧张,以她的观女术,张梅眉头已散,绒毛已开,臀部翘起,正是处女之身已破,元阴已失的表征。
在心里微微叹口气,这柳漠出身虽不好,可修为好像不错,刚才就那么一会便清醒过来,而且,看他来接张梅,说明此人还是挺有情义,张梅有此归属,也算不错了。
“我不知道该拿什么作聘礼,”柳寒说着拿出两个瓷瓶送到茹堂主面前:“听说落马水寨正进攻彭城,与贵堂交手几次,晚辈本该留下出把力,不过,晚辈另有要事,必须要马上走,所以,.,”惭愧的停顿下,柳寒又说道:“这两瓶丹药是我在塞外偶然得到,只要有口气,便能活下来,这一瓶可以提升修为,不过,只对武师中品有用,超过了便没效了。”
茹堂主越听越惊讶,神情开始还有些矜持,听到后来,忍不住立刻拿起丹药,打开瓶塞,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清洌的药香扑鼻而来,让她精神一振,随即她又想到,既然只对武师有效,那不是说.。
“柳公子是不是已经跨过.。”
柳寒立刻知道她意思,摇摇头说:“晚辈离那道门槛还远着呢,这是送我药的那人说的,当年他负伤倒在大漠上,我偶然救了他,这是他告诉我的。”
茹堂主不由轻轻叹口气,这声叹息中包含些许失望,柳寒若是突破到宗师境界,那就太好了,特别是这个时候,落马水寨越逼越紧,她们和快刀堂数战不利,不得已退出彭城,躲到这仙师观来,要是有个宗师助阵,她们立刻便可以反攻,收复彭城,重新回到城里的宅子里。
可惜,转念一想,她又抱着希望的问道:“不知柳公子有没有这丹药的配方?”
柳寒眉头微蹙,张梅的心顿时揪起来,茹堂主的意思非常明显,可若柳寒拒绝,张梅担心横生枝节。
柳寒看了眼张梅,就这一眼,张梅也不知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没那么慌了。
略微思考片刻,柳寒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送到茹堂主面前:“这是丹方,不过,堂主,这丹方非常要紧,堂主在采买药材时,一定要小心,多采买些不相关的药材,另外,.,最好,这丹方由堂主亲自掌握。”
茹堂主紧紧抓着丹方,看看张梅,这太值了,这丹方可以为飞燕堂培养出大批武师人才,就算进不了宗师,可有这么多武师,飞燕堂在彭城也可以称雄了。
张梅虽说没有嫁入门阀世家,可这更好,比那些什么世家门阀强多了。
没有再说什么,茹堂主也没问柳寒要到哪里去,她知道柳寒肯定不会告诉她,她把张梅拉到身边。
“以后师傅便不能照顾你了,在外面自己要小心,你的江湖经验少,要多听柳先生的,记住,飞燕堂永远是你的家。”
张梅泪流满面,真象新娘子出嫁那样,不住点头,柳寒面带微笑,心里却很清楚,要不是那张丹方,恐怕茹堂主也不会作这些,而且,这位茹堂主恐怕想得还更多,毕竟自己的修为还算不错。
说了半天,茹堂主将手腕上的手镯拿下来给张梅带上。
“梅儿,你也知道,堂里不宽裕,姐妹们出嫁都挺寒酸,今儿你出嫁,师傅也拿不出多少嫁妆,这对镯子就算师傅送你的嫁妆。”
张梅点点头,茹堂主扭头对柳寒说:“柳先生,咱们江湖中人没那么多规矩,从现在起,梅儿便是你的人了。”
柳寒起身下拜:“多谢堂主成全。”
然后跨到张梅身边,拉着张梅再次给茹堂主下拜行礼,随后又起身冲俞美和另外一个女子说道:“多谢诸位师姐这些年对梅儿的照顾。”
柳寒说着忽然看见俞美的发髻上别着朵白花,心里一沉,却又忍住没有开口。
俞美勉强冲他笑了下:“柳兄,以后多照顾师妹一点,她还小,好些事都不懂。”
另一个女子也说了几句,不过,她说得就更客气,毕竟俞美和柳寒还说得上有段交情,她却是第一次见面。
两女也送给张梅一件礼物,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过,张梅却很高兴的收下了。
这期间,茹堂主一直没开口,静静的观察柳寒,她很快发现,柳寒在和俞美她们说话时,既不失礼貌,又巧妙的掩饰了自己的秘密,比如,俞美问他要去那,柳寒便简单的岔开了话题,绝口不提自己的去向。
这让她感觉到这个男人有些神秘,不由又想到那个丹方,忽然有一种想法冒出来,那个丹方真是别人送的?还是他自己的?他的修为虽然不高,可他会不会是个丹师呢?
丹师可比宗师还要受人瞩目。
宗师强的只是自己,丹师却可以强一派,一个优秀的丹师,是一门一派最重要的人物,任何门阀世家都不惜代价招揽。
茹堂主想到这里忍不住心里一阵骚动,可随即又想到,既然柳寒不愿暴露丹师身份,那么自己若贸然招揽,肯定会引起他的不快,一个张梅就能收揽他的心?这也太小瞧丹师了。
一个丹师,只要愿意,金钱美女,瞬间可获。
张梅这样的姿色,恐怕难以收住他的心。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茹雅在心里叹道,随即起身打断俞美她们的说话,含笑对柳寒说:“柳先生,本该请你多留几日,可我飞燕门借宿于仙师观,观里的规矩是不准男人进去,我就不留先生了,梅儿的东西我马上让人送来。”
“多谢堂主。”柳寒含笑施礼。
茹雅叫过俞美俩人,想了想,又叫过张梅,四人一块回去了。
柳寒转身坐下,再端起茶杯,茶水已经凉了,他也没叫重上,这样的结果挺好,他现在是恨不得马上带着张梅走人,落马水寨过不了几天便能发现常猛失踪,然后要不了两天,那个人便能得到消息,然后那人便会派人到彭城调查,彭城立时便会血雨腥风。
他也隐隐期待,这个时候最好来场大雨,或者来一场雪,将所有痕迹都消除掉。
当然他也考虑过留在彭城,抓住那个来调查的人,可想过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首先,那个人派来必定不是无能之辈;其次,那个人会派几个人来?若是他的话,会派两组人来,一明一暗,如此才保险。
眼角瞟到亭阁外的道姑,他轻轻舒口气,作出兴奋的样子,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大运河。
第九十章 帝都暗流
readx;乐声幽雅,轻舞飞扬。
八个舞姬随着乐曲翩翩起舞,领舞的女孩身段妖娆,眉目如画,薄薄的轻纱随着舞姿飘动,美妙的酮体时隐时现。
穿着讲究的婢女不时送上美妙的菜肴,每个侍女都是精心挑选,貌美如花。
这不是在举行宴会,客人只有一个,坐在客位的是个白衣中年人,眉目俊朗,嘴角含笑。
“早就听说顾公子精擅乐理,老夫这一曲《仙缘赋》,还请顾公子点评点评。”左边的老者笑呵呵的说道。
“田公过誉了,顾某不过略懂而已,那比得上田公家学渊源,这《仙缘赋》真是仙缘,晚辈想,即便仙乐也不过如此。”顾玮含笑答道。
田凝欢愉的呵呵大笑,可目光却很清明,没有一点笑意。他举起酒杯,顾玮也不慌不忙的举起酒杯,俩人相对遥敬。
舞姬的绕着场地旋转起来,薄薄的轻纱飞舞,五颜六色的,象八朵盛开的鲜花。
“我早就想与公子多交流,”田凝放下酒杯,看着顾玮诚恳的说:“可想到公子公务繁忙,老夫身子不适,所以,才一直拖到今天,顾公子可别怪老夫。”
“那里,那里,田公言重了,顾某岂敢对田公不敬。”顾玮不动声色的冲田凝微微一礼。
田凝轻轻叹口气:“说来,皇上将度支曹交给公子,老夫就放心了,这些年,朝廷的亏空越来越大,老夫左支右绌,好容易才维持住这个局面,这几十年,老夫心力憔悴,早就想将度支曹交出来,可先帝不让,非要老夫干下去,老夫也只能勉为其难,唉,现在好了,有顾公子在,老夫终于可以归老田园了。”
顾玮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嘴角却浮现出一道笑意:“田公说的哪里话,皇上登基,正励精图治,借助田公之处甚多,田公此时岂能轻易言去,我想皇上此时让我清查度支,我想目的有二,一是,朝中有流言,查清度支曹后,那些流言便自然散了,二是,震慑宵小。
我大晋立朝已有数百年,吏治渐渐败坏,贪污*的,搜刮民财的,惩处不穷,先帝提起也头痛不已,早就有心整治下,只可惜,先帝病重,没有精力,当今陛下,不过秉承先帝遗愿,整治财政,并不是针对田公您的。”
田凝干瘪瘪的笑了笑,随即又叹道:“说实话,这些年,朝廷府库空空,每年都入不敷出,老夫深感愧对先帝,也曾督察各地,命加大征收力度,可.。,唉,顾公子,这些日子你也将度支曹的账目和来往公文都看过了,也清楚老夫的难处,不是老夫不尽力,而是实在没办法。”
顾玮心里轻蔑的骂了句老狐狸,面上却不动声色,频频点头:“田公的难处,下官深知,不过,田公,当初皇上召见我,告诉我几个数字。”
说到这里,顾玮故意停下来看着田凝,田凝闻言不由紧皱眉头,挥了挥手,让那些舞姬下去,舞姬们连忙停下冲两人施礼,然后倒退着退出客厅,后面的乐师也悄没声的退下去了,宽大的客厅现在就剩下他们俩人。
“老夫不清楚,还请顾公子明示。”田凝缓缓说道。
顾玮沉凝下,端起酒杯抿了口,然后才说:“皇上的原话我就不说了,实际上,皇上问了我两个问题,江南的盐税,泰定十年时是七百二十万,现在是一百三十万,这是为什么?商税,泰定十年,鲜卑犯境,雍并凉冀,战乱不堪,商税却有一百八十万,现在,天下太平,四夷臣服,商税却只有三十万;还有江南的茶叶税,布帛丝绸.。”
顾玮长叹一声,冲着田凝微微摇头:“田公,下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还请田公教我。”
田凝眉头微蹙,看着顾玮,顾玮也毫不退让的看着他,俩人四目相对。
皇帝清查度支曹,为了避免干扰,强令田凝病休,田凝也没上书,很坦然的在家休养,每天不是宴请宾客便是在帝都周围的道观里玄谈论道,似乎一点不担心。
皇帝亲自任命顾玮为度支曹左掌令,这个职务乃度支曹尚书之下的第一人,在度支曹尚书因故不能视事时,左掌令将接替度支曹尚书之权力和责任。
皇帝此举实际上便是将度支曹交到顾玮手上,顾玮入主度支曹后,便从各部调来大批账目好手,开始对度支曹历年账目进行清查。两个月前,顾玮动手了连续上书弹劾度支曹右掌令以下十多位官员,同时有牵扯到其他二十多名官员,朝野为之震惊。
但有一个人没动,这就是田凝,度支曹原尚书。
朝野所有人都知道,顾玮的下一个目标便是田凝。
可这时候顾玮却停手了,似乎连续两月都没动静,似乎度支曹的蛀虫已经全部被挖出来了。
田凝凝视着这张漂亮的脸,原来他并没有将这个出身贫寒的人看在眼里,别说他,就算他的主子潘链,他田凝也没有看在眼里,潘链什么人,不过靠女儿爬上来的无耻之徒,这顾玮不过一个哗众取宠之人,能有什么才华!
可这几个月,他才真正领教了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白面书生的厉害。
他掌控度支曹几十年,上上下下全是他的人,账目自认做得天衣无缝,可这顾玮进去没用多久便找出破绽,他的人连续落马,眼见对方步步紧逼,他不得不心生警惕。
这才有了今天的宴请。
“惭愧,皇上的问题,老夫也不清楚,”田凝率先打破沉默,长叹着说:“总之是老夫办事不力,未能及时发现下面这些蛀虫,老夫愧对先帝!愧对皇上!”
“大人切莫如此自责,”顾玮微微一笑,这一笑便如春风扑面,又似百花盛开,田凝却象没看见,神情依旧十分凝重,顾玮接着说道:“经过这番清理之后,度支曹自然干净了,没有谁再敢贪腐,唉,自古上梁不正下梁歪,咱们这上梁正了,下面自然也正了。”
田凝隐隐听出顾玮的意思似乎是到此为止,他不由有些纳闷,他心里很清楚,顾玮要是接着查下去,便会追到他身上,可顾玮却在这时宣布收兵了,这是什么意思?
顾玮看出了他的疑惑,便轻轻笑了笑:“田大人,皇上要整肃吏治,并不是针对大人,之所以让大人病休,也是考虑到大人年岁已高,担心大人吃不消,这是对大人的爱护,大人当体恤上意,”说到这里,他又迟疑下,嗓门下调八度:“另外,大人执掌度支,时间长达几十年,朝廷府库亏空,朝廷上下无人不知,朝廷私下里,议论不少,大人的清誉也受到不少影响,度支曹清查结束后,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大人的清誉有所增加。”
尽管后面这段话说得含糊,田凝自然听出其中的含义,他苦笑下略带嘲讽的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有顾大人在,朝廷府库自然能再度充实,老夫心里自然高兴。”
不成想,顾玮却摇头,田凝有些意外,心说难道我辞官还不够?顾玮叹口气:“府库空虚并不是度支曹换个尚书就行的,盐税,田税,丝绸棉布,这些年之所以下降这么快,原因在那,大人清楚,下官也清楚,其实,..唉,别人不知道,大人还不清楚,这度支曹是块烫手山芋,谁拿着都烫手。”
这句话让田凝眼泪差点出来,对顾玮的好感顿时大涨,他忍不住倒起苦水来:“是啊,都说度支曹掌管天下钱粮,看上去风光无限,可其中的艰难有谁知,朝廷每年入库的钱粮多少,支出多少,老夫心里清清楚楚,先帝梓宫还在西临观停着,福地还在建,将来移灵又是几十万开支,这笔钱上那去寻摸,老夫还不知道。”
田凝说着老泪横流,顾玮也不住叹息,他不是不想弹劾田凝,这田凝挪用国库十万两银子,拿给田家在帝都的商号周转,虽然做得巧妙,可还是被他查出来,但他仔细考虑后,决定不能弹劾田凝。
宫里的老太妃还没死,田家是千年世家,是冀州最有名的门阀世家,门生弟子无数,将田凝弹劾下去,他势必成为冀州门阀的公敌,倒不如现在保田凝一下,留着将来之用。
离开田府,顾玮便径直回家,虽然入主度支曹,可顾玮出行依旧是那辆及其普通的马车,拉车的依旧是那匹老马,马车一动,车厢咯吱咯吱的响,驾车的老马夫还不时吆喝两句,驱赶老马向前行进。
顾家门口挺着辆马车,这辆马车却要豪华漂亮多了,与顾玮的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顾玮一进院子,小童便从房里迎出来,正要向他报告,顾玮却已经摆摆手。
“怎么样?那老家伙怎么答应没有?”潘链坐在榻上,不等顾玮开口,便抢先问道。
顾玮淡淡一笑,坐到他对面,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之后才慢悠悠的说道:“田凝为官数十年,都成精的人了,岂能不知进退,三日之内,必定上疏告老。”
潘链鼓掌大笑:“好!兵不血刃,夺下度支曹!白衣公子名不虚传!”
顾玮忍不住苦笑:“太师,田凝这个退下去,倒是件好事,另外,我也没骗田凝,现在这度支曹就是个烫手山芋,国库亏空,倒不能完全怪田凝。”
潘链闻言忍不住摇头,提起茶壶倒了杯茶,看着顾玮摇头说:“你呀,就是这样扫兴,好好一件高兴的事,扫兴!”
顾玮依旧神情凝重,没有开口,俩人对坐喝茶,屋里顿时陷入沉默。
府库空虚的原因,顾玮早已经给潘链分析过了,解决办法却没有,除非对门阀士族收税,可这一来,势必造成天下震动,甚至天下大乱。
这个马蜂窝不能捅,也不敢捅。
过了会,潘链叹道:“皇上会放过田凝吗?他对田凝非常不满。”
“皇上要杀他,是皇上的事,”顾玮慢悠悠的说道:“不过,我倒是担心你。”
“我?我怎么啦?”潘链有点意外,顾玮放下茶杯:“你该阻止皇上启用薛泌。”
“薛泌就是个纨绔子弟,除了吃喝嫖赌,什么都不会,皇上要让他担任羽翎校尉,太师,这是皇上要分你的权。”顾玮提醒道。
潘链先是皱眉,随后坚决的摇头:“羽翎校尉掌管宫廷禁军,事关皇上安危,决不能交给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顾玮再度摇头,半个月前,皇帝偶然发现,禁军纪律松弛,不由大怒,当场免了羽翎校尉,要提拔薛泌,可这事被在场的潘链给挡回去了。
顾玮事后告诉潘链,他作错了,不该阻拦,相反应该提拔薛家之人。
“唉,听说淑妃要生了,”潘链又说:“要是生个男孩就好了。”
“我倒希望是个公主。”顾玮冷冷的说,潘链惊讶的看着他:“为什么?”
“若是个男孩,天下从此多事了。”顾玮叹口气,皇帝的长子不是嫡出,将来难免多事,潘链自然也是知道,可潘链却摇头:“我听说皇上对皇后日益不满,这些年已经很少去皇后宫里了。”
这是极端隐秘的事,可潘链就是知道,而顾玮也没感到意外,但顾玮却依旧摇头:“如果皇上要废后,为什么还要用薛泌?而且还是这样要紧的位置?太师作何解释?”
潘链愣住了,脸色陡然生变。
“自古天心难测,皇上虽然有些急躁,可在这种事上,他还是拿得稳的。”顾玮缓缓的说。
潘链想了想,笑了笑:“没什么,找个机会,我向皇上举荐薛泌,你看怎么样?”
“亡羊补牢,未为迟也,如此甚好。”顾玮悠悠的说道。
潘链又说了会话才告辞离去,他走后不久,小童抱着几本书简进来,摆在案几上,顾玮过去,先是看了几张,眉头不由紧锁起来。
帝都城外,伊水边山的一所庄园,庄园不算大,在帝都众多的豪宅中,很不起眼,晃眼一看,还以为会是某个门阀士族的仓库。
可就在庄园深处的一所小房间内,一个白须黑袍的老者正与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文士说着话:
“金猊失踪?怎么失踪的?有没有派人去调查?”
“属下已经派绥狐前去。”中年文士答道。
黑袍老者皱眉摇头:“绥狐?不行,若金猊已死,绥狐决计对付不了,”略微沉凝:“曲张心思周密,让他去,告诉他,暗中调查,不要暴露身份,同时也要保证绥狐的安全。”
第九十一章 新店
readx;“爷,就是这吗?”张梅傻乎乎的看着眼前的店面,似乎还没从惊喜中醒过来,这几天她好像一直都有些晕乎乎的。
柳寒微微一笑,带着她走进去,这间店面并不在帝都最热闹的柳荫街,而是在建阳门外,一条叫南寺口的小巷,这条小巷看上去不起眼,却并不冷清,它紧靠在建阳门外的城隍庙,城隍庙比起帝都城内的其他庙宇要小多了,但香火却很盛。
晋人信道,城隍爷守护着一座城市,帝都人尤其相信他们的城隍爷,千年以来,帝都没有遭遇战争,无论是数百年前规模巨大的改朝换代战争,还是十多年鲜卑大举入侵,战争都远离了帝都,帝都人都相信,这是城隍爷的保佑,所以,这城隍庙的香火倒是挺盛,每天都有各色百姓来此许愿献祭,只是,这庙太小,百姓也多贫,虽然香火很旺,礼金却不多,庙里的道士也就少。
城隍庙四周便自然热闹起来,杂耍卖艺的江湖艺人,唱曲的,作风筝的,作纸扇的,卖鞋的,在这里形成一个热闹的市场,什么都有,澡堂子,青楼妓院,茶楼澡堂,林林总总,应有尽有,也吸引了不少以风流自居的才子在此流连。
柳寒没有选择靠近城隍庙正面的店面,而是选择了稍稍偏僻的侧面巷子里的一家小店,店面不算大,是前店后院的格局,前面的店也不大,原来是间面店,店主好赌,欠下高利贷,不得已出让店子,柳寒以五千两银子将店买下,然后将面店改造成茶楼。
店里还有木头散发的清香,张梅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喜不自禁。柳寒含笑看着她,虽然时间还长,可这小丫头已经开始变了,该凸的凸起来,该凹的凹下去了,脸蛋便变得红润,绸缎下包裹的娇躯变得更加风情。
“爷!”张梅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娇嗔起来,脸上飞起一团红晕。
柳寒笑了下,温言道:“喜欢吗?”
张梅使劲点点头,她出身贫寒,进了飞燕堂后,日子过得也不宽裕,身上的银两从未超过一两,这些天,柳寒有意调教下,也还没学会大手大脚,可以说从来没想过有这样阔气的一间店。
“哟!柳掌柜的,您这店可真漂亮!”
柳寒转头一看,来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这女人穿着一身翠绿高腰襦裙,上身的襦却分得很开,露出大片白生生的胸脯,女人满脸带笑,风情万种的看着柳寒。
“呵呵,范家嫂子,这些天多谢您了,这店要不是您帮忙看着,还不知道啥时候完工。”柳寒笑呵呵的说道,张梅则警惕的看着那女人,那女人也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张梅,柳寒介绍道:“梅儿,这是隔壁老范家老店的范家嫂子,范家嫂子,这是我娘子,张梅,您就叫她梅子。”
“弟妹可真俊,”范家嫂子抿嘴一乐,走到张梅跟前拉着她上下打量,不住啧啧称赞:“妹子,一看就是有福的人,看看这模样,这皮肤嫩得,一捏都能捏出水来,难怪柳兄弟说起你便乐得合不上嘴。”
柳寒心里一乐,张梅有些不好意思,也有点不适应,红着脸不知该说什么,柳寒呵呵一笑:“嫂子,梅儿是第一次到帝都,以前都在乡下,还有些拘谨。”
“看得出来,”范家嫂子依旧笑眯眯的,避开张梅的目光,风情万种的瞟了柳寒一眼,拉着张梅的手:“妹子,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有什么事就招呼姐姐一声。”
“那是,我们都是刚到帝都,以后麻烦嫂子的地方还不少,嫂子到时候可别嫌我们烦。”柳寒同样笑呵呵的答道,这范家嫂子是个热心人,装修这房子时,柳寒没让张梅插手,而是自己亲自设计,找了人来装修,忙不过来时,便请范家嫂子帮忙盯一下,这一来二去便熟了。
抬头看看隔壁,范家老店是个小铺子,正个店面连柳寒这茶楼的一半还没有,但在这一带还算有点名气,他的肉饼是一绝,做工精细,面揉得有劲,肉都是上等的五花肉,剁得细细的,加上香料,用油一炸,整条小巷都能闻到香味。
范家老店的老板自然是范家嫂子的老公,黑黑的,眉眼粗大,看着就是老实人,平时说话不多,此刻正用力和面,看到柳寒的目光,冲他憨厚的一笑,依旧用力揉面。
“老范大哥,还忙呢。”柳寒打了个招呼,范丘依旧憨憨的笑笑:“晚上过来吃吧。”
“今天就不打扰了,这还不能住人,待会还要回去。”柳寒答道,范家嫂子拉着张梅往后院,张梅稍稍挣扎了下,没有挣脱只好跟着进去,柳寒向范丘歉意的笑笑便跟着进去了。
后院很简单,两间房间,另外还有间厨房,这厨房是前后院共用,茶楼不仅仅卖茶,还有点心。柳寒设计的这个茶楼属于中高挡茶楼,这是因为任务需要。
方震要他联系的是宫里和朝臣中的关系,太低档,这些人不太可能进来,而太高档也不行,那样太引人注意,所以,中高档比较合适,什么身份的都可以进来。
而且,城隍庙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文雅的,粗鄙的,读书的,习武的;宫里的太监也常到这里来游玩,所以,这个店面是他精心挑选的。
后院的两间房左右分开,另外两面则是墙,过墙便是隔壁邻居,其中左边的一面的前半部分便是范家的后院,剩下的则是后面巷子的另一家店,这范家老店同样是前店后院。
后院的院子还有点杂乱,院子中间是口井,两边墙角堆着不少剩下的木料和砖头,两间房一左一右,左边是正房,右边是偏房。靠右边的墙下,还有一个洗衣台,四面墙角都有花坛,不过,上面的花草很凌乱,看上去活不了。
“这院子还得整整,够乱的。”柳寒有些歉意的对张梅说,张梅还没开口,范家嫂子点头:“是有些乱,唉,柳兄弟,要不要嫂子搭把手。”
“不用,不用,”张梅连声拒绝:“我们自己来,再说,这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就是,”柳寒也说道:“嫂子,你们这么忙,这点事,用不着多少人,半天时间便能收拾干净了。”
“嗯,那也行,不过,大兄弟,要帮忙的话,可千万别客气,别不好意思开口。”
“那是自然,嫂子,我们刚到帝都,好多事都不知道,嫂子到时候还要多指点指点我们。”柳寒很诚恳,范家嫂子笑呵呵的掀帘进屋,张梅回头看了柳寒一眼,柳寒神色不动,依旧是笑眯眯的。
柳寒没有进去,这两间屋没什么变化,没有重新装修,前任主人很爱惜这院子,屋里弄得整整齐齐的,很是整洁漂亮。
“唉,这左家妹子可惜了,遇上个烂赌鬼,好好的家,就给败了,我说妹子,咱们女人啊,遇上个好人就是福,这左家妹子就没这福分。”
“左家妹子是谁?”
“这左家妹子原来就是这店的,柳兄弟没给你说过吗,哎,也是,柳兄弟给你说这个做啥,这左家妹子原来这店是个豆腐店,里外都是左家妹子操持,可她卖豆腐那点收益,那赶得上那烂赌鬼输得快。”
范家嫂子叹着气领着张梅出来,随即又进了另一间房,柳寒见过那个左家妹子,那是原店的女主人,那女人看上去很文雅,也很柔弱,在原店主跟前根本开不了口,柳寒来买店时看到过她眼中的泪花,那泪花让他很是揪心了会。
偏房里面也没什么东西,里面的东西稍微值点钱的都被那赌鬼卖了,范家嫂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忍不住一阵叹息。
范家嫂子在炕沿坐下,神情中惋惜不已,张梅却没听进去,她很有些兴奋,这院子虽然还有点杂乱,可在她眼中却是那样漂亮,那样舒适,是她梦想中的安乐窝。
“院子里还可以养几只小鸡,然后生几个孩子,.。”
张梅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憧憬着未来的生活。
这一路上,柳寒只是告诉她要到帝都生活,其他什么都没说,张梅则沉浸在兴奋之中,要不然便陶醉在迷幻之中,每当她清醒问起时,以柳寒的手段很快便转移了他的方向。
正说着,院子里忽然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张梅从窗户望出去,从外面跑进来个女人,那女人抱着个小包裹,看到院子里的柳寒,也不言声,慌乱的跑进正屋,同时将门关得紧紧的。
“哎,这不是左家妹子吗,她,她.。,她这是怎么啦?”
“她就是左家妹子?”张梅很纳闷,这女人穿得很漂亮,粉红色的绸缎,身上的服装样式有点怪,到帝都前没见过,在帝都倒是见过,说那是旗袍,腰束得很紧,胸部高高的,穿这个的多是窑子里的姑娘。
“糟了!”
没等张梅开口,范家嫂子一拍大腿叫起来,随后咬牙切齿的骂道:“这该死的烂赌鬼!”
说着,范家嫂子麻利跳下来,掀开门帘便出来了,张梅急忙跟着出来。
柳寒还纳闷呢,这女人急匆匆进来,跑进正屋便将门关上,连他这个主人都不打招呼。
“哎,柳大兄弟,.。”
范家嫂子刚开口,从外面冲进来几条大汉,没等柳寒开口,领头的汉子便叫道:“人呢?给我搜!”
第258章 左家小娘子
几条汉子抬腿便往里面闯,柳寒眉头一皱,张梅也不高兴的拉长脸,但她没有动,因为柳寒在场,他没有开口,她自然不能作什么。
“等会,诸位好汉,先别急。”柳寒伸手拦住他们,几个大汉略微有些意外,范家嫂子急忙上前,讨好的对为首的大汉解释:“牛四爷,牛四爷,这是刚搬来的柳大官人,他刚搬来。”又急忙转身对柳寒说:“柳掌柜的,这是牛四爷,咱们城隍五虎的牛四爷。”
柳寒含笑冲牛四爷抱拳:“牛四爷,在下柳言,刚从并州过来,这是在下盘下的小店,还没开业,不知四爷有什么指教。”
牛四爷上下打量下柳寒,柳寒神情不卑不亢,同样冷静的打量着他。牛四爷冷笑一声:“帝都很大,上面是朝廷,中间是京兆府衙和风雨楼,再下面便是我们城隍五鬼,这城隍庙一亩三分地,我们城隍五鬼说了算。在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明白吗?!”
“您说的是。”柳寒不动声色的答道,看着牛四爷那有些蓬乱的头发,红脸膛上有道显眼的刀疤,这刀疤从眼角一直到腮帮子,为他平添了几分凶狠。
“当然,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牛四爷皮笑肉不笑的干呵两声,扯得那条刀疤微微颤动:“不过,规矩还是要讲,这城隍庙的一亩三分地上,开店便要给我们城隍五鬼交保护费,开店的前三个月不用交,从第四个月开始,每月.”
他打量下这小店:“我做主,每月三两银子,老弟,这价码,够便宜了。”
张梅一听便有些着急,柳寒瞪她一眼,张梅嘟起嘴,却没再开口,柳寒略微想想:“如此多谢牛四爷。”
“好,够朋友!”牛四爷用力拍拍柳寒的肩膀,柳寒含笑若若无其事的受下来,牛四爷顿了下,瞪大眼睛再度打量下柳寒,缓缓说道:“既然是朋友了,那就把人交出来呗。”
柳寒沉默了下,什么话都没说,过去推了下正房,正房的门反锁着,他忍不住在心里摇头,这女人什么都不懂,这样锁着门就安全了?
“董家娘子,开门吧,有什么出来,咱们说清楚。”柳寒轻声叫道,牛四爷眉头微皱,上去就要将柳寒推开,柳寒回头低声说道:“四爷,先别急,这屋没后门,这门要撞坏了,我还得修不是,还得花银子。”
“董家娘子,这样躲是躲不过去的。”柳寒继续叫道:“开门吧。”
屋里忽然响起一阵抽泣声,柳寒叹口气,继续叫道:“董家娘子,这院子已经卖给我了,你躲在我屋里算什么,牛四爷也是讲道理的人,有什么,咱们当面说清楚不就行了。”
屋里的抽泣声更响了,女人哽咽着叫道:“我不去!我不去!”
柳寒心里叹口气,可依旧还是有些迷惑不解,这董家娘子谨小慎微的,怎么就招惹了城隍五鬼了。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妈的,你那赌鬼已经将你抵给老子了,妈的,你看看,这是字据,五十两银子,看看,这白纸黑字,就算上京兆府打官司,老子也稳赢!”
柳寒挡在门口,牛四爷隔着他向屋里叫着,同时挥动着手里的纸条,柳寒向他要纸条,牛四爷先是瞪了他一眼,可柳寒神情依旧坚定,牛四爷冷笑一声:“柳掌柜,别蹬鼻子上脸!”
柳寒叹口气:“万事说不过理,四爷,咱们都是讲理的,再说了,您还有这么多兄弟在,小弟只是看看,又不是要毁了它。”
牛四爷迟疑下将纸条交给了柳寒,这让身后的几条大汉大为惊讶,城隍五鬼的牛四爷什么时候这样好说话了。
柳寒看了看纸条,内容很简单,那个烂赌鬼将老婆抵押了五十两银子,三分利,十日到期,看看落款时间,已经过去五天了,也就是说,屋里这女人已经属于城隍五鬼的财产了。
叹口气,柳寒将纸条还给牛四爷,示意张梅拿把刀来,张梅进偏房找了找,那里找得出刀来,柳寒不得已向牛四爷身后的大汉借了把刀,从门缝里伸进去,一点一点将门栓拨开。
进屋一看,董家娘子躲在里屋的角落,缩成一团,看到他们进来,便禁不住浑身发抖,哭声也更大了。
牛四爷微微摆头,两条大汉冲过去,将女人提过来,女人绝望的没有抵抗,目光中充满死色。
到了院子里,女人好像忽然醒过来,看着范家嫂子,虚弱的叫道:“救我!嫂子,救救我!”
范家嫂子张张嘴,可看看牛四爷,又只好将嘴闭上。
“求求你,让我走吧。”女人转而又求牛四爷,牛四爷冷笑一声:“放你走?!笑话,五十两银子,看清楚,是你男人写的!整整五十两!你走了我向谁要去?!妈的,你也别怨我,要怨就怨你那死鬼男人,我们可没逼他,是他自愿的!”
“我不是才给他五千两银子吗,怎么会.。”柳寒疑惑的说道。
牛四爷嘿嘿一笑:“这家伙拿了五千两银子,每天晚上都在鸿运赌场豪赌,以他那模样,五千两能赌多久!”
柳寒忍不住摇头,这赌场是个无底洞,多少银子都装得进去;赌场还是个吃人的怪物,每个赌场都有人放债,这些债务你不可能还清,这烂赌鬼现在只是将老婆输了,恐怕过不了多久,连命都能输出去。
女人嘤嘤的哭泣着,娇躯在薄薄的布帛里颤动,旗袍开衩比较高,露出两条白嫩嫩的大腿。
“我说大妹子,就你这身段,啧啧,这嫩得.。,到了春香阁,还不得挂头牌,吃香的喝辣的,比跟那烂赌鬼强多了!”一个大汉笑呵呵的开导女人,女人瘫在地上,哆嗦着直摇头,看到露出的双腿,又拼命将双腿卷曲起来,拼命将旗袍的下摆往下拉,慌张中,木簪子掉了,头发也散乱开了。
张梅面露不忍,这春香阁一听便知道是什么地方,正常的良家妇女那会愿意上那地方去,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看着柳寒,那意思很明显。
可柳寒却无动于衷,他一直在判断这件事的真假,这也太巧了,他带张梅过来看房子,恰好这女人便跑进来了,她这样一个弱女子,怎么从几条大汉手中逃出来的?是不是有人察觉了什么,故意放这么个女人过来,如果是那样,那就看错了我柳寒。
可转念一想,这也太拙劣了,就这样放个密探过来?这也太看不起他柳寒了。
牛四爷挥手,几个壮汉拉着董家娘子便走,董家娘子猛然挣扎起来,大汉牢牢抓住她,她张嘴便咬,大汉惨叫一声松开,董家娘子猛地朝井口冲去。
眼看便冲到井口,正要纵身跳下去,牛四爷闪电般的一把抓住她,女人的半个身子已经落进了井里,可牛四爷牢牢抓住她的小腿,硬生生将她从井里拉出来。
“哼,想死,没那么容易,春香阁出了一百两银子,你要死了,老子这一百两上那收去。”牛四爷狞笑道。
“这,唉!”范家嫂子摇头叹息,张梅也着急了,冲着柳寒连施眼色,柳寒却象没看见,张梅忍不住叫道:“站住!”
牛四爷抓着董家娘子正往外走,闻言不由站住,转身看着柳寒:“怎么着!柳掌柜的,兄弟今儿可够给你面子的,你满城隍庙打听打听,我牛四爷给过谁这样大的面子!”
柳寒淡淡一笑正要开口,张梅却抢先开口道:“你不能这样!”柳寒在边上哼了声,张梅畏怯的扭头看了柳寒眼,看到柳寒阴沉的脸,终于感到自己冒失了,怯怯的又哀求的看着柳寒。
“四爷给我面子,我知道,很感激四爷,”柳寒瞬间作了决定,含笑上前:“春香阁出一百两,这个价钱够买好几个女人的了,真的假的?”
“放心吧,谁还敢骗我牛四爷,”牛四爷冷笑道:“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
柳寒点点头:“四爷威名,城隍庙谁人不知,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一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那春香阁就算上人市买十个清倌人也够了,干嘛花在她身上?这清倌人过上两年,****费就够他春香阁赚回成本的了。”
牛四爷闻言先是愣了,随即皱起眉头,扭头看着身后的几个大汉:“好像有道理啊!一百两银子买个二手货,******,这姓葛的傻啊!”
“四爷拿到银子没有?”柳寒不等他身后的汉子回答便又问道。
牛四爷闻言摇摇头,身后有条大汉忍不住插话道:“四爷,我知道,那姓葛的想这小娘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我看多半是买去作妾,要不然,玩腻了再去挂牌,现在春香阁的头牌小红宝不就是这样吗。”
“有道理,有道理。”牛四爷连连点头,另一个汉子又补充道:“再说了,四爷,管那么多干嘛,咱拿到银子不就得了。”
柳寒呵呵一笑,牛四爷扭头看着她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四爷既然只需要拿到银子便行,那好办,我出一百五十两银子,交换您手上的这张欠条和这个女人。”柳寒说道。
牛四爷愣了下,上下打量柳寒,干笑两声:“呵呵,兄弟够有钱的,哎,你怎么又想起来,人市上一百两银子可买好几个黄花大闺女。”
柳寒耸耸肩:“您看,我这店,迟早还得买人,再说,屋里的心软,我这当家的自然得满足她的心愿。”
牛四爷扭头看看张梅,张梅正怜悯而焦急的看着董家娘子,董家娘子听到柳寒愿出高价买她,顿时象看到光明一样,满是期待的看着柳寒,又满是紧张的盯着牛四爷。
牛四爷托着下颌,犹豫道:“可四爷已经答应了姓葛的。”
“姓葛的不过一大茶壶,四爷能看他一眼就算抬举他了,您说是不是。”柳寒笑眯眯的说道,伸手拿出两张银票,牛四爷眉头稍松,扭头看了身后大汉一眼,故意问道:“你们说咱们是要这一百五十两呢,还是要姓葛的一百两?”
“那还用说,咱不是傻子。”
“唉,可惜了,这小娘子细皮嫩肉的,我还想等她到春香阁挂牌后去光临光临呢。”
“去你娘的,五十两银子够上春香阁几次了。”
牛四爷眨巴下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狡诈:“四爷的面子才值五十两?”
柳寒嘿嘿笑了笑:“四爷,您开价。”
“一,.,两百两!”牛四爷迟疑下开口道,柳寒沉默了,似乎有些肉痛,身后的汉子叫道:“小子,这小娘们细皮嫩肉的,看看那模样,捏一把就够销魂的了,两百两,便宜你了。”
女人更加的紧张的盯着柳寒,范家嫂子也同样紧张,可她一个字都不敢说,张梅却犹豫了,看看那女人,再想想两百两银子,有些肉痛,既想拒绝,又可怜那女人,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好,四爷看得起我,我也不能跟四爷斤斤计较,两百两。”柳寒很快又拿出张银票,看了看是五十两银子,然后将三张银票交到牛四爷的手里。
“痛快!好!痛快!”牛四爷爽快的将欠条和卖身契交给了柳寒,带着手下便扭头便走,没有一点含糊。
等他们出去,范家嫂子赶紧将董家娘子扶起来,董家娘子却不肯起来,跪在柳寒和张梅的面前磕头:“多谢主子相救,奴婢多谢主子相救!”
“左家妹子,起来吧,离了那烂赌鬼也算好事,柳掌柜的义薄云天,是个热心肠。”范家嫂子叹着气将董家娘子扶起来。
“董家娘子?左家妹子?”柳寒皱眉念道,感觉有些乱,看着那女人问道:“你娘家姓左?”
女人点点头,柳寒毫不客气的说:“那姓董的既然将你卖给我了,那你就不再姓董了,还是恢复你本姓吧,名字叫什么?”
“奴家没名,”女人低着头答道:“家里就小名,叫兰兰。”
“行,那就叫左兰。”柳寒武断的给女人取了名字,女人没有反对,抬头看着柳寒答道:“是,谢主子。”
说完又给张梅磕头:“谢谢太太。”
张梅有些慌乱,从来都是她给人磕头,突然有人给她磕头,她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第259章 闲散日子
柳寒很快便看到收下左兰的好处,左兰出身居然是书香门第,只是父亲一辈子没遇上赏识他的人,先是在衙门里混了个小官,可很快便被排挤,流落帝都当了人家私塾先生,这样过了几年,一病不起,在她出嫁不久,便撒手人寰,她母亲带着幼弟返回老家,从此,帝都便剩下她一人。
她的男人是她母亲在父亲病重时为她定下的,她妈妈知道这男人好赌,可男人给的彩礼钱多,她父亲治病需要钱,而且,当时她的年岁已经十六了,在这个时代算是大的,如果她父亲一病不起,守孝便要守三年,这期间不能有婚嫁,到十九或二十,再来谈婚论嫁,那就太迟了,这个时代,超过十八再结婚便成剩女了。
所有的一切凑在一起,她便只能出嫁,嫁给这个彩礼最丰厚的男人,出嫁不久,她父亲便撒手人寰,母亲带着幼弟扶柩归乡,于是,在帝都便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父亲很清高,在帝都没亲戚,她男人家到有两个亲戚,不过,这两个亲戚看不起她男人,已经有七八年没有来往。
从牛四爷手里逃出来是个意外,可逃出来后,她不知道往那去,只好匆忙往家里跑。
“刚成亲时,家里还有两个下人,这点豆腐的本事便是从她们那学的,后来,他老输,家里的下人也被卖掉了,我知道,我必须学会挣钱,学会养活我自己,要不然也会被他卖掉,.。”
面对柳寒的盘问,左兰抽抽泣泣的讲述着自己的遭遇,张梅和范家嫂子在旁边陪着流泪,柳寒也装着长叹不已。
左兰的父亲是读书人,她也读过书,还会画画,有些艺术休养,所以,柳寒好些构思,只需说上两句,她便明白,甚至可以作出修改。
左兰做事很努力也很小心,生怕惹柳寒或张梅不高兴,然后又将她卖掉。
柳寒对左兰很满意,可对张梅就没那么客气了,当天晚上便对张梅执行了家法,将张梅的屁股打得红红的,然后让她叫了大半个晚上。
“爷,奴知道错了,”张梅最后瘫在柳寒的怀里,小鸽子还被粗大的手捏成各种形状,有疼痛也有****,让兴奋又害怕,一再软语相求:“奴以后再不敢了,爷就饶了这次吧。”
“不饶。”柳寒神情好像还很冷,张梅忍不住心里一颤,贴在柳寒的胸口腻声撒娇:“爷,让奴歇歇再罚奴吧,奴实在没力气了。”
柳寒在小鸽子上狠狠捏了把,然后才松开,顺着光滑的脊背滑到小菊花上,轻轻一点,怀里的娇躯顿时颤抖不已,这一路上,张梅什么都顺着他,不管什么要求,都尽力满足他,唯独一点,就是这,每次一碰便叫疼。
她的身材娇小,花心比较浅,不像天娜美姬诸女,每次都让柳寒难以尽兴,而她却每次都死去活来。
茶馆的后期收拾很快,左兰很勤快,这些事几乎都是她一个人作的,柳寒算是作上甩手掌柜,每天在家里培训张梅的茶艺功夫,没成想左兰也对此很感兴趣,而且她的领悟力远超张梅,居然很快便掌握了茶道的精髓。
“爷,难道每个客人都要这样泡茶吗?”张梅很是不理解,柳寒笑了:“这其实是个噱头,每个客人都要这样泡茶,咱们还得添多少人,这人工费也耗不起。”
左兰抿嘴一笑,柳寒眼前一亮,感觉这女人好妩媚,阳光给她苍白的皮肤抹上了一层胭脂,温柔秀丽的眼睛弯弯的,端着茶杯的手指纤细白皙,抹胸勒出了深深的事业线,碧绿的翠烟衫下粉嫩白腻肌肤隐隐可见。
注意到柳寒的目光,左兰脸色一红,连忙将衣衫笼了笼,对这位男主人的好色,这些天她算是见识了。这些天里先是随他们住客店,然后再搬到这茶馆,每每都能听到张梅难抑的呻呤。
不过,这男主人虽然好色,但对她还算不错,至少比她那正牌男人要强多了,没有打过她,虽然好色,却没有对她动手动脚,言语间也没有挑逗,这让她安心不少,她知道,若是男主人要她伺寝,她没办法反抗。
“主子,咱们茶楼该取个名了。”左兰躲开柳寒的目光,岔开话题说道。
柳寒想了想问:“你们说取个啥名?”
“高升茶馆,我们.。,”张梅刚说到这里,便看到柳寒凶狠的目光,她连忙转口:“高升,多好,当官的高升,读书人高升,谁不想高升呢,奴家看就叫高升。”
柳寒眉头微皱,看着左兰,左兰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白的后颈,纱衣虽然笼得紧紧的,可从上到向下抗,可以看到半截白白的****,他心里不由一荡,这对鸽子的体积可比张梅要强多了。
“爷!”张梅眼见柳寒皱眉,有些发愣的盯着左兰,忍不住有些吃醋,娇声提醒。
柳寒沉凝片刻,摇摇头说:“高升?!咱们不是做官,咱们要的是休闲,道典上说箫韶九成,凤皇来仪,咱们这茶楼就叫有凤来仪吧。”
“有凤来仪。”张梅有些困惑,左兰却眼前一亮,好奇又纳闷的看着柳寒,这样文雅的词怎么会从这个看起来有些粗俗的人嘴里出来。
“有凤来仪!”
一块金灿灿的匾额挂在茶楼门山,周围的街坊邻居围在门口看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响起,有凤来仪茶楼开业了。
柳寒看着匾额和热闹的人群总算松口气,这些天,他抽空回了次家,与天娜三女小聚了一会,同时和老黄见了面。
泽县渡口之战后,漕帮撤离彭城,风雨楼并没有立刻入住彭城,而是耐心的在帝都接手漕帮留下的地盘,萧雨的动作很快,几天时间便接手了整个漕帮的地盘,可问题随即便来了。
漕帮撤走之后,留下的利益很大,风雨楼全部接手,结果引来无数帝都帮派的眼红,几个帝都的小帮派组成联军向风雨楼提出分一杯羹,这些帮派虽小,可联合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再加上每家后面都有靠山,这又是一股力量。
萧雨为了尽快吞下所获利益,没有采取强行镇压的方式,而是与他们谈判,答应吐出一些利益,可为了分这些残羹剩饭,那些帮派自己又打起来了。
风雨楼趁机站在岸上看热闹,这些帮派中,打得最凶的便是城东的四合帮和两江会,这两都是小帮派,四合帮加上外围组织也不过几十个人,两江会的人数稍多,不过,他们主要势力范围在建阳门外,而四合帮则在建阳门内,这次他们争夺的是风雨楼抛出来的建阳门附近的两条街道。
在风雨楼看来,这两条街道油水不大,可对两个帮派来说,却是扩张势力的极好机会,所以,两帮都极力争抢。
柳寒对萧雨此举极为赞成,损失不大,轻松化解了帝都帮派的围攻。
不过,他最关心的却是船队,萧雨从他这里拿走了十万两银子,说是去定船去了,可也不知道他在那家船坞定的。
与萧雨见面两次,说的都是船队的事,他对帝都的地盘分配没有丝毫兴趣,但船队却很重要,他计算过,每条船每年光运费便能收入一百两银子的纯利,几百条船,每年有几万两银子的收入,他占有三成股份,这就意味着,每年什么都不做便有上万两银子的入账。
秦王对他失踪五个月深为不满,专门派了个人来帝都,在帝都等了他两个月,可柳寒到现在还没去见他。
柳寒对秦王也日益不满,这家伙只知道要钱,而其他什么事都不作,好像自己就是个提款机似的。
所以,柳寒故意不理他那特使,晾他几天再说。
另外还有件事必须处理,青衿的事。
青衿在今年的花魁大赛上毫无悬疑的拿下了花魁大赛的魁首,百花园的生意顿时兴隆起来,青衿每天在园里弹两曲,然后便与到场的书生们聊乐,这让难免让天娜三女担心。
“爷,赶紧将青衿姑娘接回来吧,小心人财两空。”
茶楼开张,柳寒终于闲下来了,漕帮的事告一段落,就等他们的人来联系,说实话,柳寒到目前为止还不是很相信方震,交给他的这些人,都是些小官,就算要联系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所以,这段时间,他的日子很是逍遥。
“萧兄,彭城你们就不要了?全给落马水寨了?我可去看过,这彭城可是个大码头,客商来往很多。”
柳寒恢复了本来面目,在百草园里约见萧雨,此刻他靠在青衿的膝上,青衿细细的拨下葡萄的皮,然后轻轻的将葡萄喂进他嘴里。
这葡萄汁多肉厚,香甜可口。
“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剑,人生一大快!”柳寒满足的长叹道。
萧雨眉头有股阴云,看着他也叹口气,柳寒眯缝着眼瞧着他:“怎么啦?萧大楼主这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志得意满,还这样愁容满绪,倒底什么事能让你高兴起来!”
“老兄不知啊,”萧雨叹道:“落马水寨的二当家常猛失踪了,何东现在正在彭城大索,挖地三尺也要将常猛找出来。”
“失踪了?”柳寒一愣:“常二当家?”
萧雨郑重的点点头,他盯着柳寒问:“老兄经过彭城时,有没有见过常二当家的?”
柳寒摇摇头:“没有,常二当家修为颇深,什么人能让他无声无息的失踪呢?”
萧雨眉头紧皱,这个情况让他很是心惊,常猛不是什么小卒子,他是落马水寨的二当家,有能力杀他的人不多,这些人中,这段时间在彭城露过面的,现在就发现一个柳寒。
第255章 闲谈百花园
但这也不是确定常猛便是柳寒杀的,相反,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反倒可能是柳寒没有杀常猛的证据。
漕帮有没有高手秘密到彭城?
与漕帮交好的那些门阀世家中,高手无数,其中不乏宗师级高手,会不会是他们出手?
另外还有个齐王,漕帮支持的是齐王,齐王贤明传天下,愿意为他死的江湖豪士无数,会不会是他暗中出手?
各种可能性都在萧雨脑子里飘过,而柳寒出手的可能性最低。
最关键的一点,萧雨实在找不到柳寒杀常猛的理由,他们是一头的,柳寒还出了巨资,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
“这常猛,上次咱们不是见过,和小寒山的那道士叫半,半,”
“半桑道长。”萧雨没好气的提醒道。
“对,对,半桑道长,打了个平手,修为应该不错,至少有武师八九品,这要被人给宰了,那宰他的那家伙可不得了,”柳寒沉凝着说:“以你我的修为,要击败他容易,可要杀他,可就不容易了。”
萧雨点点头,击败一个高手容易,杀一个高手却很难,因为可以逃,就像柳寒当初,他无数次被击败,可那个家伙失踪没法杀死他,最终还是被他逃出来了。
两种情况可以办到,要么对手高出很多,就算想逃也逃不了;要么就是突然袭击,措手不及下,被人突袭得手。
“哟,柳先生,稀客,稀客,”三娘笑眯眯的过来,柳寒头都没抬,没好气的嘀咕道:“我说三娘,咱家青衿可为你赚了不少钱了,我可要把她接走了。”
三娘闻言陪着小脸在边上坐下:“柳爷,好柳爷,再容我几天,我这闺女出阁,怎么也要操持操持,让咱们青衿风风光光的出门。”
“拉倒吧,”柳寒嗤之以鼻:“我说了不让她风光出门了吗?!当初咱们可说好了,十万银子也给了,就这身价,满帝都打听去,谁有?!这还不够风光!”
说着柳寒将青衿的小手抓过来,在手上轻轻玩弄,青衿没有开口,神情很平静,眉宇间略有些不高兴。
柳寒顺着宽宽的袖笼,抚摸着她滑腻的肌肤,青衿今天穿着件白色的锦缎纱裙,头发梳成双环飞凰髻,两缕长发从脸颊两侧垂下,显得娇俏可人,而三娘则穿着旗袍,两侧开衩比较高,露出白生生的大腿和裹得紧紧的浑圆臀部,勾人魂魄。
自从上次柳寒的展示会后,这旗袍高跟鞋便迅速流行起来,不但这青楼妓院的姑娘,还有门阀世家里的歌妓舞姬,纷纷换上了可以展示女人美妙身材的旗袍和高跟鞋。
“唉,柳先生,这话我实在说不出口,”三娘很诚恳:“您看这院子,小的小,老的老,台柱子便只有青衿,这青衿要走了,这院里的客人要少一多半。”
“三娘,”柳寒有些不高兴:“当初咱们说好的,我可是遵守了协议,你可不能违约。”
“柳先生.。”三娘还是想多留青衿一段时间,院子里现在冒起来的几个姑娘,以青衿为首,她们被称为四大金钗,青衿这一走,就剩下三个,可这三个加起来赶不上青衿,剩下的便是五小,这五小是院里培养的,只是还小,还需要时间去培养,现在还不堪大用。
“我是生意人,”柳寒打断三娘,一点不客气:“生意人讲究信誉,三娘,你做的虽然是勾栏生意,可也要讲信誉,道典上说,人无信不立,咱们立于天地之间,讲究的便是个信字,您说是不是?”
柳寒将三娘挤兑得无话可说,三娘只好求助的看着青衿,青衿苦笑下没有开口,那神情告诉她,刚才已经说过了。
“唉,”三娘叹口气,柳寒轻轻一笑:“三娘,百花园如果只能靠一个青衿,也照样留不住客人,你得不断推新,男人嘛,都是喜欢新鲜的,你只有不断有新人推出,才能拴住男人。”
三娘愣了下,青衿在下面悄悄掐了柳寒一把,柳寒吃痛,将她的手抓住,握在手里玩弄。
“三娘,这事,柳兄占着道理,这事你过了。”萧雨手里玩着个酒杯,望着楼外的层层楼宇,悠然叹道。
三娘笑靥如花:“萧兄说的是,唉,我也不过想托柳先生大度的福,青衿是我的女儿,她能跟了柳先生,我替她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阻拦呢,再说了,我们百草园虽然是下九流,却也不是无信之人,一口唾沫也是一颗钉!”
说到最后,三娘的语气渐渐严肃起来。
柳寒满意的点点头,青衿有些害羞,柳寒从她的腿上爬起来,将她抱在怀里,青衿忽然有些害羞,挣扎了下,柳寒却紧紧搂着她,她看看萧雨和三娘,两腮红得发烫,柳寒却肆无忌惮的搂着她,丝毫不顾他们正坐在二楼高处,有好些愤怒的目光正盯着他。
“柳兄,该请我们喝喜酒了。”萧雨拍手大笑,柳寒也同样大笑:“那是自然,三娘,这就拜托您了。”
“行!”三娘显得很豪爽,心里略微盘算下:“就十八吧,宜嫁娶。”
柳寒略微皱眉,此刻距离十八还有二十多天,妈的,这香喷喷的美女还要等二十多天才天吃到嘴里,他在青衿的耳边低声问道:“宝贝,你看呢?”
热烘烘的气流吹着耳垂,青衿心神一荡,身子就有些软,心慌意乱的说:“爷,听,听爷的。”
“那有这麻烦,”萧雨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咱们江湖人士那有那么多讲究,我看今天就把事办了,柳兄接人回去,不就行了。”
三娘怔了下,还没回答,柳寒抢先笑道:“这可不行,这不委屈了衿儿,行,就这样吧,三娘,十八我来接人。”
三娘神情顿时轻松,柳寒将脸贴在青衿的粉面上,小脸蛋柔嫩光滑,青衿身子顿时软了,萧雨看着俩人呵呵一笑,喝干了杯中酒。
“柳兄啊柳兄,回来了都不找兄弟喝酒,自己跑来眠花醉柳,不够朋友!不够朋友啊!”
柳寒抬头看去,却是秋戈在前,鲁璠在后,最后面还有个人,这人柳寒也认识,居然是最近很热的掌控的度支曹的侍郎,大名鼎鼎的顾玮。
柳寒没有动,萧雨也没动,三娘迎上去了,笑眯眯的招呼招呼着,秋戈笑呵呵的回了三娘一句,便坐到柳寒的对面,鲁璠则根本没理会便坐下来,顾玮则笑眯眯的和三娘说几句话,三娘袅袅婷婷的出去了,不一会,一个小丫头送了两壶酒进来,言明是三娘请大家的。
鲁璠抓起一壶便给自己倒上,嘴里嚷嚷着:“柳兄,前些天回龙观诗会,没你参加,真是无味之极,无味之极!”
秋天来了,秋品又要开始了,这次诗会放在回龙观,这次参加的读书人更多,诗会举行了三天,却没有出现柳寒那样震动天下的文章,连带这次诗会的品鉴人也大感脸上无光。
“柳先生那样的才情,天下少有,现在再没人说柳先生的文章了。呵呵,想想邓大人那张脸,想必很好笑。”顾玮面带微笑,在坐的人中,以他的官职最高,名望也是最高,可这会却象是他的官职最低,最没名望。
去年柳寒三篇震天下,让国子监祭酒郑恺和太学掌院王沛好好露了次脸,今年的诗会品鉴两人却没再出头,而是由帝都最大的嵩伊书院山长邓芥主持。
邓芥是天下闻名的经学大家,嵩伊书院是天下首屈一指的书院,这次为了给山长挣脸,嵩伊书院的学子纷纷参加,其他各书院的学子见状也不甘示弱,拼尽全力,可惜,也没弄出个三篇震天下的文章,让邓芥感到好生无光。
邓芥与郑恺在经学上是对手,郑恺以新文经学闻名,邓芥是以古文经学著名,俩人是学术对手,俩人的冲突曾经引起古文经学和新文经学的冲突。
两派曾经为谁来主持秋品大打出手,让泰定帝头疼不已,最后泰定帝想出个高招,双方轮流主持,去年是新文经学的郑恺主持的,今年便由古文经学的邓芥主持。
“秋老弟,你们没去凑凑热闹?”柳寒不咸不淡的问道,秋戈耸耸肩端起杯子笑道:“虽然我看郑恺那老家伙不怎么顺眼,可也没兴趣参加这什么狗屁诗会。”
萧雨淡淡一笑:“这是为何?秋二公子文名同样不小,与那些书生说说文不是挺好。”
“顾大人不在度支曹查账,怎么有闲情到这百花园来眠花醉柳,要是那个御史上疏弹劾,大人可不妙啊。”萧雨扭头对顾玮调侃道。
顾玮微微一笑:“萧楼主此言差矣,度支曹的账目繁杂,老夫这些天可是头痛欲裂,今日到百花园散散心,听听青衿姑娘的曲子,好一解心中烦闷。”
“顾大人此时就烦闷了!”鲁璠呵呵一笑,秋戈也报以一笑:“就是,顾大人恐怕今后会更烦闷。”
顾玮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柳寒心中一动,提起酒壶给顾玮倒了杯酒,拍拍青衿的香肩:“咱不能让顾大人白走一遭,衿儿,给顾大人弹一曲。”
青衿抿嘴一笑,含笑起身,先冲顾玮施礼,然后才转身进去。
顾玮叹道:“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有此佳人,难怪柳先生能写出《洛神赋》这样的传世佳作。”
柳寒目光一闪,耸耸肩漫声道:“美酒佳人,平生所爱,顾大人,您说是不是?”
顾玮叹道:“我也想如此,可惜此身已属朝廷,不得不为朝廷分忧。”
秋戈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没有开口,鲁璠却眉头微皱,斜了顾玮一眼。
第九十五章 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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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公子穿上官衣,说的话也变得酸起来,”鲁璠嘲弄道:“朝廷府库空空,皇上清查府库,就是要揪出我大晋的蛀虫,顾大人清查府库,却放过了我大晋最大的蛀虫,不知这是为何?”
顾玮淡淡的笑了笑,皇帝对度支曹的清查结果很满意,田凝上疏告老,皇帝留中没发,朝野议论纷纷,特别是太学国子监的书生们,愤怒的抨击顾玮,认为他包庇田凝,放过了这个大晋最大的贪官。(看最新章节请上看书阁-)
这个结果对顾玮的声望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以往白马公子顾玮在朝野的声望都很好,可这次之后,士林清议对顾玮非常失望,要不是他之前积累了那么高的声望,恐怕就有不少人开始骂了,现在这些读书人的胆量不是一般的大。
“明月在天,我心自然,”顾玮悠悠的叹道。
鲁璠眉眼一张,继续嘲讽道:“我可没顾大人自然,明月之下,我心愤懑,朝廷府库年年空虚,黎民哀号于野,祈盼朝廷救助,可朝廷却无力,原因何在,府库空虚,无力救助,朝廷的钱都上那去了?在那些大大小小的蛀虫肚子里去了,可顾大人却好,抓了些蚊虫,却放过了最大的老虎。”
想不到这鲁璠居然还是个愤青,柳寒觉着自己要重新审视下这些整天看上去醉生梦死的家伙,或许他们还是有点用。
没等顾玮回答,萧雨却笑了:“鲁公子,今儿咱们只谈风花雪夜,朝廷的事由大人们去考虑吧。”
正说着,轻轻的琴声响起,没有看见青衿的身影,只有飘渺的琴声传来。
顾玮就像没有被责难似的,很快便沉浸到琴声中去,柳寒则依在栏杆上,看着墙外的帝都,想着心事。
江南走了这一遭,柳寒也重新思考了自己前期的作为,他发现剽窃虽然为他带来巨大名声,但这对他的最终目标没有丝毫好处,甚至连多靠一步都没有,所以,他借这次风雨楼和漕帮冲突,换个活法,走武人路线。
正是考虑到这点,所以他才没参加今年的秋品诗会,要做官,无论是秦王还是秋云,都可以送顶官帽给他。
秦王虽然想让他帮着挣钱,可只要给他十万银子,秦王肯定愿意卖顶官帽给他。
秋云则更容易,从江南回来后,老黄告诉他,送粮计划已经结束,获利丰厚。
拓跋部落西征大获全胜,绝大多数战利品都当作了瀚海商社的粮款,而今年大漠上风调雨顺,绝无水旱灾害之祸,拓跋部落算是渡过难关,而西征的后遗症也表现出来,拓跋部落通过西征获得了大量牧场,逼迫大批部落臣服,实力大增。
但这短时间内还不能对大晋产生威胁,拓跋部落还需要几年时间消化这些战利品。
所以,凉州现在是安全的。
有了这次合作,柳寒相信,只要自己开口,秋云怎么也要给自己一个面子,弄个小官没有问题。
实际上,在他离京之前,秋戈也曾试探过,虽然说得很委婉,柳寒还是察觉了,不过他装着没听懂,含糊过去了。
之所以如此,柳寒估计,虽然俩人能给他个官,但绝对不大,官场中人也不会看得上,反而会因此被绑在俩人的战车上。
对于秦王,他还没看懂,这位王爷身上蒙了层面纱,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将自己放在帝都,难道仅仅是为了挣点钱?柳寒不信。
对于秋云,柳寒心中始终有几分警惕,虽然有过合作,但这种合作是在他不得已之下进行的,这期间,这位大将军给他留下的印象非常恶劣。
“萧楼主说得好,在其位谋其事,”柳寒笑眯眯的看着顾玮说道:“顾大人有顾大人的难处,道典说中庸,鲁公子恐怕还没领会其中三味。”
鲁璠没想到柳寒居然会帮顾玮说话,眉头一扬:“天下事,乃天下人之事,路有不平,我辈当仗义执言,以正视听。”
秋戈也笑道:“说得好,顾大人此次清查度支,天下本寄众望,可现实是.。。”
秋戈看着顾玮摇头,顾玮面不改色,轻轻抿了口酒,不紧不忙的放下酒杯,才开口道:“柳先生说得好,中庸,凡事过尤不及,况且,田大人主持度支曹数十年,早年鲜卑犯境,朝廷府库空虚,全赖田大人苦心维持,才筹措到充足的军费,前线将士才有衣穿才有粮饷,此功功在天下,功在社稷。这些年,田大人年岁高了些,难免有所怠于政事,对下属的行为失察,也情有所原。”
“恐怕不是失察吧,”鲁璠反驳道:“田凝不但挪用朝廷府库,在冀州,田家子嗣欺行霸市,强占田地,民怨沸腾,奈何冀州上下,多为田氏门生故吏,致使百姓呼声无法上达,顾大人难道不知?”
“多行不义必自毙。”顾玮温和的笑了笑:“天道循环,报应不爽,鲁公子不必多担心。”
柳寒面带微笑,心里却有些奇怪,秋戈和鲁璠如此攻击顾玮,顾玮却一点不动怒,但他很奇怪,这三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天道深远,难以企及,”鲁璠摇头叹道:“我辈当替天行道!”
柳寒叹口气,微微摇头:“你们啊,听听,衿儿的琴越发精妙了,你们这些浊物,白白污了这琴,浪费了衿儿的一片好心。”
琴声依旧淡淡的,好像一缕清风从从远处飘来,吹拂在脸上在心间,拂去上面的尘埃。
众人一下沉寂下来,沉浸在这淡淡的琴声中。
一曲弹毕,众人几乎同时叹口气,叹息中包含着深深的惋惜,就像情人望着远去的爱人,看到他的背影渐渐融入碧蓝的天空,或者是青青的大地。
“再过五年,青衿姑娘必成一代大家。”顾玮看着柳寒叹道:“柳先生真是慧眼识珠,令人佩服。”
柳寒微微一笑:“衿儿跟我,算是委屈她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嫁入世家真的好吗?”顾玮含笑摇头,让柳寒意外的是秋戈居然也点头赞成:“那些世家,谁家家里不是美人充庭,青衿若入世家,最多也就是.。”
正说着,小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好琴!好琴!”
众人皆是一愣,朝院外望去,从院门处,两个人缓步进来,这俩人在场的都认识,前面的是身着便服的延平郡王,后面的则是曾经一掷千金的豪富丁轩。
柳寒他们所在的是青衿的小院,青衿是百漪园首席台柱,住的地方也同样是最好的小院,院子里种着几丛梧竹,竹色清幽素雅,竹下青草渐显枯黄,而小楼门口,有几盆菊花正怒放,黄色的白色的花瓣交映,为这萧瑟的天地添了几分色彩。
一看这俩人,柳寒他们不由自主便站了起来,延平郡王含笑冲几人轻轻点头示意,丁轩的气势则稍盛,昂首挺胸,目光鄙睨的稍了他们一眼,然后径直坐在鲁璠边上。
柳寒这才发现,这个位置居然是距离顾玮萧雨和他的距离最远的。
延平郡王倒是挺随意的便坐在秋戈和鲁璠中间,趁着众人说话寒暄之机,柳寒将旁边的小丫头叫过来,小丫头很快出去了,不一会,秋三娘亲自带人送来了酒。
“王爷,您可有好长时间没上咱们院来了。”秋三娘风情万种的对延平郡王的卖俏道。
延平郡王呵呵一笑,随手在秋三娘的屁股上拍了下:“三娘,几天不见,你倒是越来越迷人了,本王都要为你着迷了。”
众人见此,表情各不相同,鲁璠和秋戈似笑非笑,眼神中有些无奈,萧雨和顾玮见惯不怪,没有什么表情,柳寒则有些好奇,这延平郡王喜好男色,怎么也喜欢逛青楼?
“三娘,我今日来便是冲青衿姑娘的,”丁轩没等秋三娘开口便插话道,根本没理会其他人想什么。
“这个,”秋三娘露出为难的神情:“大人,青衿已经是柳先生的人了,大人若要见青衿,还得问柳先生。”
这也是青楼规矩,青楼女一旦被包下,或者象青衿这样有了明确归属,那么她是否出来见客,得由青楼女自己决定,或者由她的男人决定。
“哦,”丁轩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到柳寒身上:“早就听说青衿被柳先生定下,十万银子,这身价是十多年来,帝都青楼女中的魁首,柳先生,不知可否请青衿出来一见。”
柳寒看着丁轩略微想想便点头,秋三娘赶紧让小丫头去请青衿,如果要换个时代,丁轩这个要求非常过分,可在这个时代,这一点不过分,很正常。别说一个青楼女,就算正房夫人,也可以请出来让大家看看,过分点,甚至还会当场对女人评头论足,而主人还不能生气,若是生气反倒会被认为失礼,没有气度。
不过,柳寒却感到一丝异样,丁轩象似来者不善,不但他感觉到了,萧雨显然也察觉了,他的目光在丁轩柳寒之间来回飘荡,有些琢磨不定。
秋三娘是花丛老手,很快也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眼珠一转便插话过来,几句话过后,气氛便调动起来。
第九十六章 和气!
(); 青衿袅袅婷婷的进来,到柳寒跟前盈盈施礼,柳寒不等她开口便笑道:“衿儿,这位是延平郡王,这位是丁轩丁大人,叫你过来,是因为这位丁大人想认识你。”
柳寒的神情语气都很平静,可了解他的萧雨秋戈都知道,他不高兴了。
顾玮目光闪闪的看着他,延平郡王则始终含笑,青衿转身向他行礼时,延平郡王还微微前倾,以示还礼。
丁轩从青衿一出现则紧紧的盯着她,根本没理会柳寒的神情语气。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丁轩漫声吟道,满是艳羡:“帝都传闻青衿姑娘貌追瑶姬,才比弄玉,令人倾慕!”
尽管身在青楼,也多次登台演奏,青衿还是略微有些羞涩,迅速瞟了丁轩一眼,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多谢丁大人厚爱,青衿不过蒲柳之姿..”
“呵呵,青衿姑娘要是还是蒲柳之姿,那这帝都绝大多数女人都算得上骚首弄姿的草鸡了!”延平郡王呵呵笑道。
顾玮眼珠一转,也笑咪咪的说:“空山翠竹飘琴音,绿野仙踪无处寻。听青衿姑娘的琴,乃人生一大快事。”
延平郡王频频点头:“是啊,我到过不少王府,皇宫里的琴师也听过不少,今天听了青衿姑娘的琴,才知道那些不过是瓦罐破木之音。来,为青衿姑娘的琴技喝一杯!”
延平郡王端起酒杯冲青衿微微一礼,然后一口干尽,众人也只好随着将酒喝干,秋三娘连忙给众人添酒,然后给青衿施了个眼色,柳寒瞧见了,略微沉凝便对青衿说:“既然王爷喜欢你的琴,那就为王爷再弹几首。”
青衿恭敬答应,转身下去,不一会,琴声便响起,延平郡王半闭眼睛,神情悠然。
柳寒靠在栏杆上,萧雨却皱起眉头,秋戈端起半杯酒,放在唇边,却没有喝下,鲁璠则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顾玮则依旧端坐,思绪随着琴声飘向遥远不知何处,丁轩则不住打量柳寒,目光不时在他身上晃动。
柳寒感觉到丁轩的目光,他的大致猜到丁轩想做什么,但这个要求,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悠悠乎明月在心,潺潺乎溪水在林间。”鲁璠摇头晃脑的绰着文,秋戈很瞪着他,恨不得将他的嘴给缝上。
延平郡王含笑摇头,不知他是何意,是对鲁璠不满呢还是对秋戈。
“听说王爷前段时间去了齐国,不知齐王殿下的身体是否康复?”顾玮忽然打破沉寂,向延平郡王问道。
延平郡王微微怔了下,随即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齐王仁厚,上天自然眷顾。”
齐王病重,消息传到帝都后,皇上为示恩泽,下旨让延平郡王从太医院带三名太医前往齐国探视,延平郡王这一去便去了半年,直到最近才返回帝都。
“丁大人这次巡视并雍两州,”秋戈扭头向丁轩问道:“雍并两州去年旱灾严重,流民无数,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丁轩似乎没料到秋戈会问这个,上元节后,他奉召巡视雍并两州,护匈奴大将军方回被问罪后,皇帝以宗室的三个藩王分解了并州边军,此次丁轩代表皇帝巡视两州,未尝不是替皇帝去看看,其中并州是重点。
“雍州的情况挺好,并州的情况今年不容乐观,”丁轩收回心思,思索着说:“秦王殿下贤明,雍州灾民已经安抚,只是并州的情况不妙,唉,只要朝廷能提供部分赈济,情况当能好转。”
丁轩此言说得很含糊,听不出好坏,可要朝廷提供赈济,这恐怕就难了。
顾玮见众人都看着他,便微微叹口气:“丁大人的奏疏皇上还没批下来,可即便皇上批下来,也要等今年的税收入库后才行,现在朝廷拿不出钱来。”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说话了,酒桌上陷入安静,只有悠悠的琴声还在继续飘来。
过了会,丁轩长叹口气:“如此就麻烦了。”
“朝廷的事朝堂上说去,咱们还是听琴喝酒,诸位大人今天难得休闲,何必说这些烦心事。”秋三娘见气氛有些凝重,连忙插话道。
“说得对,好容易今日休沐,诸位大人来散心,那些烦人的事先放在一边,今日就听琴喝酒。”萧雨笑道,此刻他身上没有丝毫帝都地下世界霸主的气势,而是非常温和随意。
柳寒闻言微微一笑,没有开口,只是点头称是,他看着秋三娘,正要让她多叫几个姑娘,顾玮却首先开口道:“说得是,还没恭喜萧楼主,楼主现在独霸帝都,当值得贺喜。”
延平郡王和丁轩也听说此事,俩人都看着萧雨,萧雨淡淡一笑,摇摇头说:“唉,独霸帝都?在下可不敢如此大胆,无论是帝都还是其他什么的,凡我大晋天下都是皇上的,顾大人,此事不值得贺。”
“漕帮?嘿嘿,”延平郡王干笑下说:“威风够了,方震不知好歹,不知道有些事是不能插手的。”
“王爷这话说得对,”柳寒插话道:“江湖中人哪知朝廷中事,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好。”
延平郡王冲着柳寒赞赏的点点头,顾玮也点头赞道:“柳先生看来深懂中庸之道。”
丁轩微微皱眉:“蝇营狗苟难登大雅之堂,方震此人野心勃勃,漕帮帮众甚多,我担心此人将来恐会作乱。”
柳寒浑身一激灵,萧雨神色顿变,江湖中人最大的忌讳便是被扣上造反的罪名,即便风雨楼和漕帮是对手,也不愿将这罪名扣在他们头上。
江湖拼杀,不得借助官府力量,这也是江湖中人不成文的规定,这也是为什么朝廷要对付漕帮也只能借用风雨楼的力量,而且还不能明助只能暗助。
“江湖中人也有好的,不可一概而论。”延平郡王看出萧雨的神情有异,便笑着解围道:“方震是利欲熏心,朝廷的事都不该参合,更何况宫里的事,萧楼主,你可要记住他的教训。”
这话隐隐有警告之意,萧雨拿不准这家伙的来意,只好笑嘻嘻的点头:“王爷说的是,做人还是本份点好,不掺和不该掺和的事,为朝廷尽力。”
“这就对了。”延平郡王起身端起酒壶,走到萧雨面前,萧雨连忙站起来:“不敢劳烦王爷。”
说着便伸手去接酒壶,延平郡王微微摆手挡开萧雨的手,拿起酒杯给萧雨倒上:“萧楼主有此意,风雨楼必将发扬光大,满饮此杯。”
萧雨感激涕零的接过酒,举杯向天:“多谢王爷,萧某愿为我皇帝陛下肝脑涂地!”
说完一饮而尽,然后恭恭敬敬的从延平郡王手中接过酒壶,又给延平郡王满上。
柳寒若无其事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着有人正看着他,他目光转过正好碰上顾玮的目光,俩人的目光相遇,顾玮微微一笑,柳寒也同样报以一笑。
“听说柳先生前段时间到江南去了?”顾玮开口问道。
柳寒点点头:“瀚海商社在建康设了个分店,业务发展始终不顺,今年定下的几个项目都没能完成,所以,我去看看,看问题究竟出在那。”
顾玮正要继续问,延平郡王转身看着柳寒笑道:“柳先生雄心不小嘛,刚到帝都便要在江南开店,柳先生这是要将生意作到全国。”
柳寒耸耸肩:“这治国呢,我不如王爷,可这经商,王爷多半不如我,这经商呢,就是要将店开满天下,我在西域便是这样作的,这样作的好处便是,资金能得到最充分的利用,这资金利用率越高,赚的钱越多。”
延平郡王根本听不懂,什么资金,什么利用率,为什么这样会赚钱越多,不但他,就算通读道典的顾玮也没听懂,而且是越听越糊涂。
柳寒当然是故意这样的,他谅这些人也听不懂,看着他们眉目间的疑惑越来越多,他心里暗暗发笑。
“听说柳先生花十万银子买下青衿姑娘,”丁轩的目光如鹰一般盯着他,柳寒心说来了,他微微点头,目光却往延平郡王那迅速瞟了眼,就见延平郡王眉头微皱,丁轩又说:“老夫愿出十二万银子,请柳先生割爱相让。”
柳寒淡淡一笑:“珍宝美人,何人不爱,更何况青衿这样的美人,丁大人,柳某只能得罪了。”
丁轩眉头微皱,满脸不高兴,冷冷的威胁道:“柳先生,老夫给足了你面子,十二万银子,你足足可以赚两万。”
“丁大人,道典上说,有所为有所不为。”柳寒丝毫不顾丁轩的威胁,面带微笑的答道:“我虽是生意人,但有些生意是不作的。”
“你!”丁轩勃然大怒,腾地站起来指着柳寒,柳寒神情不变,依旧含笑看着他,眼神却越发清冷。
丁轩这一发火,守在院子里的几个丁府家将腾的跃上小楼,柳铁也一点不含糊,随即也跃上来。
“你上来干什么,下去!”柳寒眉头微皱,对着柳铁喝斥道,柳铁闻言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便跳下去。
丁轩一见,也只好将家将喝斥下去。
“丁大人,你是官,我是民,”柳寒等这些家将都下去了,才好整以暇的说道:“按理说,民不与官斗,大人的要求,小的应该一颗头磕在地上,马上应承才是,可小民也有小民的原则,有些事不能作,有美女不能让。”
丁轩大怒,他有种深深的受辱感,以他丁家的威势,以他丁轩的财富,从来没人敢如此当面,如此一点不客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的拒绝他。
“很好,”丁轩冷冷的正要继续说下去,顾玮忽然站起来,笑呵呵的打断他:“丁大人,柳先生,天下美女多的是,何必为一个青楼女伤了和气。”
“和气?”丁轩冷笑一声,一甩衣袖:“我丁轩出身上品门阀,家世千年,他算什么,与他和气,没得辱了丁家先祖。”
说完丁轩转身下楼,连延平郡王都没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