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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时糊涂     天苍黄txt下载     天苍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二章 墙头草(下)

    太原王世子燕漳,二十六岁,年青英武,原来一直在太原,太原王领兵出塞后,他便到帝都来了,名义上是到帝都读书,实际什么事,大家心知肚明。

    世子一开口,就象开了水闸,立刻引起小赵王爷的共鸣,他一拍大腿大声说道:“娘的,爷乃太祖子孙,天潢贵胄,张猛算什么东西。”

    “听说吴缜上疏,反对在豫州推行新税制。”傅三公子小心的说道,在场这么多人,他的身份是最低的,傅家虽然说是士族,可只能算下品士族,这里的无论那个,门第都高过他很多,所以,他非常小心,唯恐引起某人不快。

    话虽然象是随口说的,可众人都看着薛泌,吴缜上疏之事,在朝廷内已经传开了,虽然具体内容还不知道,但大致的内容却已经传开了。

    薛泌见众人都看着他,略微思索便笑道:“传言就是传言,有些传言可信,有些不可信,不过,新税制的争议很多,尚书台分歧很大。”

    话点到为止,薛泌自认不错,可小赵王爷却不满意,笑呵呵的嘲讽道:“薛大人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你在尚书台,吴缜的上疏,你不是没看到,说说又有什么,傅大人,你不会弹劾他吧。”

    众人哄堂大笑,薛泌也笑了,然后说:“王爷,不是我不肯说,皇上若有意,吴大人的上疏就会下发到各曹,让百官讨论;可皇上若无意,就会留中,你掌控宗人府,这里面的差别,还不清楚。”

    小赵王爷笑了笑,听出薛泌语气中的埋怨,尚书台位居中枢,这里发生的事都是大事,不能随便透露出去,如果小赵王爷私下里问,薛泌还可能说,可在这个场合,那就很不合时宜。

    “新税制是朝廷国策,”薛泌沉凝下说:“这个新税制在扬州郡已经推行了,效果很不错,地方上并没有出现动乱,现在朝廷在三州之地推行,如果效果依旧很好,那下一步就在全天下推行。”

    这其实已经是众所周知之事,先扬州郡再三州再天下,朝廷一步一步推行新税制。

    “陆贤弟,令尊有没有信来,听说令弟已经判了。”王奋问道。

    陆尧神情不愉,平静的说道:“家门不幸,让我陆家蒙羞,家父来信到是有的,只是叮嘱我好好念书,对于新税制倒是没说。”

    看得出来,陆尧很谨慎,但众人却没逼他,只是理解的点点头,陆家这次在背后支持盛怀,结果儿子进了大牢,盛怀被斩首,消息传来时,整个帝都都震惊了。

    盛怀之事,整个帝都都没料到结果如此严重,朝廷给他罗织了十八条大罪,当罪名公布时,所有人都知道,盛怀完了。

    这里面所有人中,薛泌是最清楚盛怀罪名来历的前因后果,尚书台当时也是分歧严重,潘链依旧在保盛怀,认为只治他匿丧不报之罪,可张猛却下了狠手,指使御史上疏,弹劾盛怀十八罪,皇帝早对盛怀不满,借机杀鸡吓猴,震慑四方,为新税制在全国推行扫清障碍。

    盛怀的命运就此决定,这个过程,让薛泌想起来就心有余悸,在他看来,盛怀的罪就一个,阻拦新税制的推行。

    薛泌忽然明白了,所谓朝局,其实就是权力,无所谓正义,也无所谓真相,有的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

    想到这些,薛泌就象打开一扇窗户,有一缕阳光照进来,将心中的重重迷惑驱散。

    秋戈抬头看看小赵王爷和薛泌,举起酒杯,嚣张的叫道:“扯这些闲篇作甚,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良辰美景美色,为何浪费。”

    言罢一饮而尽,随后便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众人轰然大笑。

    “这次春品,居然被荆州来的马家弟子给夺魁了,...”

    王奋摇头,打断小赵王爷道:“现在的品鉴越来越没意思了,再也没见到《春江花月夜》这样的佳作了,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几年前,柳寒三篇震帝都,至今传唱不休,其中《春江花月夜》和《下元》,天下每座青楼都在传唱,青衿谱成的琴曲,成为每个重要聚会必备的琴曲。

    柳寒的辉煌导致后面几年的春品都变得索然无趣,每次有诗篇出来,都被人拿来与柳寒三篇比较,结果自然无趣。

    “自从柳大家的三篇传世,这天下就没诗了,唉,对了,陆兄,这柳大家这一年多在扬州,有没有什么好诗词传出来?”小赵王爷举起酒杯,歪在身边美女的怀里,问道。

    陆峤摇头说:“没听说,家父来信说,这柳大家倒是个妙人,先是在扬州,只给句誕顾玮当护卫,啥事不理,可朝廷查封江南会,这柳大家连夜行船,突袭吴县,江南会首脑措手不及,一举成擒。”

    “哦!”太原王世子有些惊讶,在坐的人中,只有他知道连夜行军的危险,而且还是行船,比陆地行军更加危险。

    这个时代,一到晚上,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军队最怕的便是乱,乱了建制,乱了联络,夜间行军,陆上联络都极其困难,更何况是水上。

    “这事我知道,”薛泌笑道:“柳兄事后将经过上报了朝廷,为江南水师请功。”

    柳寒事后上疏朝廷,对于夜间行船,突袭吴县之事,秋云和曹晃大为称赞,认为江南水师训练有素,柳寒策划定策决断,行动迅速,有名将之资。

    但在封赏上,俩人意见不同,秋云认为事情不大,通令嘉奖便行,曹晃则认为可以给满桐提一级,从校尉提升为水师中郎将,柳寒则可以从假校尉转正为校尉。

    最后朝廷折衷了下,将满桐提升为水师中郎将,柳寒则原地未动,依旧是假校尉。

    “王兄,令家与柳兄相争,没曾想还如此欣赏柳兄的诗词?”薛泌故意挑动王奋。

    众人闻言都看着王奋,王家与柳寒的争斗,在帝都不是秘密,在座的人全都知道。

    王奋一笑,毫不在意的答道:“是就是,非就非,我王家与柳大家的事是一事,诗词歌赋是另一事,这不搭的,其实,就算我家老祖宗也很喜欢,他曾说过,这几年也就柳大家的诗词还能入眼。”

    王奋的话说完,房间一时没人说话,陷入短暂的沉默,秋戈忽然抬头,四下看看,长叹一声:“好冷,好寂寞!”

    随即又一头栽倒,边上的美女忍住笑,赶紧去扶,却醉乡中的秋戈推开。

    “薛兄,这柳兄啥时候能回来?”小赵王爷问道。

    “这我可不知道,”薛泌摇头说:“我估计,新税制在扬州推行成功后,与句大人顾大人一块回来吧。”

    “那不要等到明年了,”小赵王爷笑眯眯的在身边美女的粉腮上拧了把:“小美人恐怕要失望了。”

    美人撒娇似的娇笑道:“失望可不是奴家姐妹,奴家姐妹这等姿色还入不了柳大家的眼,只有青衿姐姐和青青姐姐那样的,她们才是真的着急。”

    “瞧你这满嘴醋味!”小赵王爷哈哈大笑,状极欢娱。

    百漪园的红美女青青被柳寒包了,现在已经不出来接客了。

    帝都权贵满地走,百漪园开门作生意,青青又是名满帝都的红青楼女,仰慕者自然不少,可不管是谁,到百漪园点青青,都被百漪园坚决拒绝,为此,百漪园还惹了不少麻烦。

    不过,别看百漪园只是一间青楼,结交的朝廷高官就不少,几乎每天晚上都有朝廷高官在这喝酒,所以,也没人敢在这用强。

    调笑一阵后,王奋看着薛泌,忽然问道:“薛大人,你对新税制是如何看的?”

    薛泌微怔,苦笑下没有回答,小赵王爷插话道:“听说潘大人坚决反对,可在尚书台孤掌难鸣,薛大人,你们尚书台到底什么态度?”

    薛泌叹口气:“新税制是张猛主持,皇上也赞同,我还能怎么样,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主忧臣辱,我们身为皇上的臣子,还能怎样,只能尽力通融,让上下都满意,唉。”

    “上下都满意!”小赵王爷怪叫一声:“我说薛兄,你这左右摇摆,让上下满意,我可想不出怎么让上下满意。”

    薛泌苦笑着摇头:“事在人为,没有办法也得想出办法来,争取上下满意,各退一步吧。”

    说到这里,他深深的叹口气:“朝廷有朝廷的难处,就说这次塞外大捷吧,朝廷连犒赏三军将士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你说皇上能不着急吗,这次能过关,把窟窿补上,还多亏句大人顾大人在江南弄来银子,否则,皇上恐怕更着急。”

    说起塞外大捷,太原王世子神情凝重:“朝廷居然没有犒赏三军的银子,原来是这样。”

    塞外大捷,朝廷公开给出的消息是,赏赐在回来之后再给,只是让太原送了一批劳军物资去,而后朝廷频起大案,先是田凝,后是盛怀,上下牵连一大堆人。

    “没想到吧,”薛泌大有深意的看着他:“太原王这次立了大功,一战定了塞外,若是拖上两三个月,朝廷连军饷都拿不出来,诸位,你们站在皇上的立场上想想,这个时候,有人拿出个法子,说能大幅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你会不会接受?”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三章 墙头草(续)

    薛泌的质问,冠冕堂皇,合情合理,正大光明,毫无破绽,无人能指责。

    太原王世子燕漳闻言不由冒出一身冷汗,一阵阵后怕,鲜卑人若是退往草原深处,这战事便不是一两个月能结束,出塞大军若是粮饷断绝,难逃全军覆灭的命运。

    “我大晋富甲四海,怎么会到如此地步!”世子长叹道。

    “我看都是田凝闹腾的,”崔灏恨恨的叹道:“这田凝罪该万死!”

    “崔兄的话有一定道理,”薛泌点头:“田凝要负很大责任,不说其他的,就说帝都附近的粮窟,度支曹有估算,需要三到五年时间才能补足,不过,田凝这一搞,他死不要紧,可把我等给害了。”

    “田凝该死!”小赵王爷也赞同的点头:“张猛抓住了一个好机会,皇上被他蒙骗了。”

    “必须将张猛从朝廷赶出去!”王奋也附和道。

    将张猛赶出朝廷,这几乎成了反对新税制大臣的共识,可怎样才能将他赶出去呢?

    张猛行事非常小心,这段时间就住在宫里,而且皇上还吸取了蓬柱遇刺的教训,从虎贲卫中抽调了十个好手作他的护卫,给他们下的命令是,张猛有失,他们全体治罪。

    至于朝臣弹劾,以皇上对他的宠信,会有用吗?

    薛泌心里不住摇头,把张猛赶出朝廷,看似容易,实际压根就办不到。

    “薛大人,你看该怎么着?”小赵王爷笑眯眯的盯着他。

    薛泌苦笑下:“小王爷,您别挤兑我,你是燕家子孙,掌控宗人府,您试试上个疏,看皇上是赶您走还是张猛。”

    “我这宗人府算个啥,燕家子孙多了,你可是皇后的弟弟,说话比我这闲散宗室强多了。”小赵王爷痞性十足。

    薛泌心中顿时警惕,苦笑摇头:“我实话告诉您,别说我了,就算太后的父亲,潘链也赶不走张猛,若是他能办到,早就出手了。”

    王奋点头:“薛大人说得不错,张猛现在势头正热,皇上要靠他完成新税制,这个时候不可能赶走他,谁出面谁完蛋,所以,潘链这老狐狸才不肯动手。”

    薛泌心中微惊,他下意识的便想到,这帮人看来已经走过潘链的门道了,估计是被潘链拒绝了。

    看看四周,薛泌有些不安了,在这个场合谈论这样的事,这要传出去,被御史上一本,就算能脱身,麻烦也不小,而且与自己的目的也不符。

    “张猛先生乃皇上身边的重臣,”薛泌决定将话题岔开:“深得皇上信任,况且,新税制也不是一无是处,增加财税收入,对朝廷也是好的。”

    “道典有言,道为先,术其后,非道取利,利愈大,害愈大!”王奋正色道。

    “对,先贤早有明言,这是与民争利,”小赵王爷说道:“薛大人,朝廷争了这蝇头小利,却失了根本大道,动摇国本。”

    “你说的这些,顾玮大人在扬州书院的辩难中便解释过了,不足为奇,”薛泌摇头道:“问题是,朝廷现在财政困难,你得提出解决办法,如果你没有,那就只能听别人的。”

    这话击中了要害,朝廷现在财政困难,人家有主意,你们没主意,那就只能按人家的法子办。

    房间里陷入沉默,薛泌看到自己居然将众人给堵回去了,心中颇有几分得意,便接着说:“不当家不知当家的难,朝廷府库空空,这万一有个什么事,那发点大水,来个旱灾,又或者边境上来一场战争,今年,吐蕃犯凉州,幸亏被打出去了,如果他们明年再来,怎么办?

    还有,现在流民遍地,如果有心怀叵测之辈,鼓动流民作乱,又怎么办?军费在哪里?你们可以不考虑这些,可皇上必须考虑,尚书台也必须考虑。”

    薛泌象是赌气似的,一股脑的倒出一堆苦水,众人依旧哑口无言。

    半响,王奋才缓缓说道:“说来是朝廷财政出了问题,要改善财政,无非两手,开源和节流,依我看,开源可以增加税收,可以增加商税,另外还可以提高人头税。”

    “不行,”薛泌打断他,没好气的说:“这事在漱芳斋张猛和潘链争了很长时间,还有顾玮顾大人在扬州辩难时,就说过,现在平民的税已经很高了,比起太祖时期已经高了四成,再加恐怕民不堪负,流民就更多了。”

    “如果开源不行,那就只能节流了。”王奋沉凝道,扬州书院的辩难,已经传遍天下,王奋所提建议,在辩难中已有,被顾玮驳斥得体无完肤。

    薛泌叹口气:“朝廷节流,无非是宫里少用点,然后还砍什么?百官的俸禄?你要砍了百官俸禄,明儿朝中官员便能把尚书台给围了,你信不信?”

    王奋被薛泌这一堵,倒也没生气,只是苦笑着叹口气,小赵王爷将酒杯往案几上重重一磕:“这么说,就没办法了,只能是新税制了!”

    “其实,”陆尧缓缓说道:“这新税制完全没必要。”

    “哦,为什么?”薛泌有点意外,陆尧一直很低调,很少插话,主要是听,此刻开口却有点石破天惊。

    “朝廷目前的财政困难其实主要是贪腐造成的,”陆尧认真的说道:“朝廷府库被官员挪借一空,到现在还没完全收回来,田凝和度支曹官员私分朝廷税银,粗算便有上千万,如果这笔银子在,朝廷还会如此困难吗!显然不是,就凭田家卫家的家产,朝廷便将塞外的仗打完了,而且这笔银子还远不如被私分的银子。”

    陆峤说完之后,小赵王爷一拍大腿,大声道:“说得好,陆贤弟,说得好,照这样算下来,朝廷是不缺银子,银子是被那些贪官给贪没了。”

    薛泌看着陆峤,这小子文文静静,看上去还有些瘦弱,心思居然如此缜密,要知道这些数据可不是他弄得到的,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测出这么多东西,这小子了不得。

    “陆世侄说得好,”王奋冲陆峤举起酒杯,陆峤也举杯回应:“世侄今年参加春品没有?”

    “上下品。”陆峤神情中有几分羞愧,对他这样的千年世家嫡系子弟,上下品已经算差的了,不过,陆峤身上已经有官职,士族子弟,生下来便有闲职,在太祖时,这份官职还有俸禄,可在仁宗时,将俸禄取消,就剩下闲职,可这也是很多平民子弟,奋斗一生而不可得的了。

    这次主持春品的是国子监祭酒糜宸,另外还有几个名满士林的大家,从阵容上说,丝毫不比往年差。

    “王爷,想陆世侄这样的年青干才,当征召入仕。”王奋半点不客气,小赵王爷的封地便在冀州,他与王家的关系一向交好,彼此说话从未有过客气。

    “这个事最好是老十七来作。”小赵王爷摇头说:“宗人府不过清水衙门,陆贤弟来了,是大才小用,最好上度支曹,或者御史台。”

    他们俩人三言两语便把陆峤的未来安置了,可在坐的人都知道,他们有这个能耐。

    老十七便是延平郡王,尚书台尚书,主掌度支曹。

    王奋点点头,此事就此作罢。

    陆峤心里有几分忐忑,父亲来信告诉他,现在不是入仕的最好时机,让他再等两年,另外还警告他,不要卷入新税制之争中。

    他连忙起身:“家父来信,让我安心学业,在学业未成之前,暂时不要入仕,王爷,世叔的好意,陆峤心领了。”

    王奋微微皱眉,小赵王爷不解的看着他:“令尊真是的,居然还有这个想法,不知陆世侄现在那读书?”

    “回王爷,我在太学进学。”陆峤恭敬的答道。

    国子监,太学,是大晋两大高等学府,前者有点象皇室私塾,后者则宽泛多了,士族子弟皆可入学。

    “既然令尊有吩咐,自然按照令尊的意思办,”薛泌插话道:“不过可惜了,陆贤弟,这个时候正是朝廷需要你的时候,新税制争论甚烈,正是你为朝廷出力的时机。”

    王奋和小赵王爷看着薛泌,俩人几乎同时露出一丝笑意。

    薛泌假装没看到,依旧在劝陆峤尽早出仕,陆峤开始还分辩,过了会,态度终于动摇,同意写信告诉父亲,若父亲同意便没有问题。

    对这个结果,王奋和小赵王爷似乎很满意,俩人频频劝酒,薛泌也有了三分酒意,他借着酒意问王奋,王家与瀚海商社之事。

    “还没解决,王兄,你们这要打到什么时候,令尊就不着急?”

    王奋苦涩叹息,小赵王爷也看着他,眼中似乎也有忧虑,他心中不由暗暗称奇。

    “这事,我们还在谈判,家父的意思是,让瀚海商社多少分点出来,不要吃独食。”

    薛泌没有开口,小赵王爷却说:“这容易啊,柳寒不是那种吃独食的人,要不要我从中说合说合。”

    “需要时,一定会麻烦王爷的。”王奋没把话说死,他说还在谈判,其实谈判已经停了,老祖宗要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从开始到现在,老祖宗的条件就没变过。

    黄河水道,瀚海商社必须让出来。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四章 静明酒会(上)

    马车轻轻晃动,薛泌摇晃下脑袋,将窗帘打开,夜风吹拂,酒意略微消散,脑子清醒少些。

    慢慢想着今晚的事情,细细思量自己所言,觉着自己已经将情况放出去了,不过,他们能领会吗?

    薛泌还是拿不稳,王奋,小赵王爷,陆峤,太原王世子,薛泌忽然有了疑问,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王奋到帝都已经三年了,最初看是为了与柳寒的争夺,可往深里想,未必不是为王家重返帝都作准备。

    进一步想,王家那位老祖宗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小赵王爷这混世主怎么也裹进来了?

    薛泌隐隐觉着这事没这么简单。

    朝局就是这样,看着简单,顺理成章的事,可往深里想,恐怕就没那么简单。

    薛泌想了一会,觉着脑仁疼,想不明白,过了会,便沉沉的睡了,等被叫醒时,已经到家了。

    第二天,到尚书台,依旧是众多的弹劾,潘链很有耐心,一封封的看,一封封的转,很显然,这是皇上添堵,薛泌有脚趾头想都知道,皇上压根不会看,会全部留中,堆在某个角落吃灰。

    倒是另一封奏疏,秦王上疏,请求调整雍凉两州兵力部署,要从雍州抽调三万边军入凉州,以备吐蕃再次犯边。

    但要调兵入凉州,需要粮草,需要军饷,太尉府还要拟定行军路线。

    薛泌思索片刻,认为秦王的顾虑有道理,便批转皇上,建议同意秦王所请,同时请太尉府给出行军路线。

    太尉潘冀,在塞外大捷后,便向皇上请求辞去太尉之职,潘链坚决反对,这段时间,秋云和曹晃都在太尉府,协助潘冀。

    从这个动作看,皇帝有意同意潘冀辞职,让秋云或曹晃取代,可不管是秋云还是曹晃,尚书台恐怕又有一番变化。

    照惯例,这样重大的军事行动,要交给尚书令潘链看,可薛泌犹豫片刻便自己作主了,交给小太监,送漱芳斋。

    潘链连续看了十几封弹劾张猛,要求废除新税制的奏疏后,觉着疲倦了,揉揉太阳穴,抬头看看薛泌。

    清清嗓子,潘链问起皇上对秦王奏疏的看法,薛泌扫了眼延平郡王和左辰,俩人都很抬头看着他。

    尚书台现在比较冷清,蓬柱在主持上计,非必要不会来尚书台,秋云和曹晃在太尉府,协助潘冀。

    在场的四人中,只有薛泌知道皇上如何处置秦王奏疏的。

    “应该留中了。”薛泌笑道,神情不变:“皇上很生气,可秦王的顾虑有道理,雍州的情况与扬州不一样。”

    说完拿起一本奏疏,这是扬州的,居然是柳寒上的疏。

    薛泌有些好奇,柳寒到扬州后,很少上疏,上次上疏是谈查抄的赃银的事,这次又是为何事呢?

    “唉,皇上是越来越固执了,也不是张猛灌了什么迷魂汤!”潘链嘀咕道。

    延平郡王看着薛泌,似乎要从他的神情中作出判断,得出结论,半响才试探道:“张猛和蓬丞相也同意?”

    “他们是不同意,可没办法,西边离不开秦王,”薛泌随口道:“再说了,皇上只是留中,并非不处理,估计还没想好吧。”

    这话说得通,秦王不是普通的藩王,对他的建议或担忧,皇上还是必须考虑的。

    薛泌回答时,潘链和左辰都在凝神细听,延平郡王叹口气:“想来,秦王这些年在西边也够为难的,雍北年年旱灾,凉州本就苦寒,边患又重,真是难为他了。”

    说起这点,尚书台内立时响起同情的叹息。

    “是啊,这些年,朝廷对西边的支持比起先帝时,少了很多,秦王也够为难的,唉。”

    “先帝时,雍北开榷场,后来又在北地郡开榷场,这两处榷场收税不知多少?”左辰皱眉问道。

    延平郡王想了下:“嗯,雍州方面有报,北地郡的榷场每年大约能收入十万左右的税金,雍北的榷场要少些,八万左右。”

    “十八万!”潘链有些惊讶,这十八万在江南或冀州,看上去不起眼,可在雍州却是不少的,朝廷每年给雍凉两州的补贴也不过百万左右,这两个榷场的税收便接近朝廷补贴的两成。

    “王爷太实诚了。”薛泌笑道:“我估计超过二十万,一般下面上报都层层减少,秦王估计也不知道真实的到底多少。”

    “是这个理,”延平郡王也笑了,思索着问:“既然雍州可以开榷场,凉州行不行呢?能不能在凉州开个榷场?”

    “这个...”薛泌没想过,潘链想了想:“或许吧,要不给秦王去信说一下。”

    “我看不必了,”薛泌这下反应过来:“现在西边不太平,吐蕃明年会不会再度犯边,凉州要开榷场,恐怕还要等吐蕃安分后再说。”

    “是这个理。”延平郡王反应很快,立刻明白了,凉州主要是西域商道和吐蕃,如果吐蕃不安分,无论西域商道还是吐蕃,那么这个榷场就没必要。

    几个人从秦王说到榷场,又说到吐蕃,吐蕃果然如朝廷判断那样,在六月突袭西域,一举拿下高昌,西域震慑,但这时,西域各国陷入内乱,各国互相开战,已经无法形成合力,对抗吐蕃。

    “西域估计一到两年内,就会落入吐蕃之手。”潘链作出了自己的判断,左辰三人也赞同的点头。

    三人都没有多想,反倒有种轻松感,吐蕃将主要力量投向西域,凉州就安全了。

    至少朝廷不会花银子了,可以喘口气了。

    房间里再度陷入沉默,今天薛泌换了本奏疏,居然是柳寒来的,柳寒报告最后一批赃款的处理经过,同时正式建议在吴郡设市舶司,管理海外贸易。

    薛泌心里暗笑,这柳寒还真是个商人,什么都能想到生财的方式,想了想,提笔批了,自然是支持。

    房间里安静下来,薛泌连看了数封奏疏,都没什么意思,进尚书台后,薛泌慢慢知道了,尚书台看上去位高权重,其实很多时候都在批这些无聊的奏疏,大多数时候都挺无聊的。

    一天下来,薛泌双手展开,舒展下身体,估摸下,时间差不多了,皇上今天没有招尚书台去,估计没什么大事。

    今儿轮值的是延平郡王,薛泌到时辰便离开了皇宫,马车晃晃悠悠的向静明公主别院来了。

    静明公主府并不在内城,别院更是在城外,出了新开门,香味渐渐浓,薛泌看着远处的花海,这片花海被一个神秘人买下了,谁也没见过主人。

    别院在伊水边上,靠着水边,庄园内同样栽种着各种草木,时值花期,百花盛开,绿叶与鲜花中,亭台楼宇间映。

    “大家都到齐了,就等你了,薛大人,入座吧。”

    静明公主看到薛泌,笑面如花,也没起身,很随意的招呼他入座。

    薛泌向四周抱拳,也借机看看参加聚会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一眼下来,看到几个熟人,有秋戈,有王奋陆峤,还有一个是太学的教习,应该叫另外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士子,而且还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认识,嘉泰公主;而另一个女人则不认识。

    “薛大人!”

    “薛世兄!”

    众人纷纷起立向薛泌抱拳问好,薛泌随意的点头,然后才在自己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很显眼,就在静明公主下首,也是唯一一张空着的案几。

    侍女很快送来酒菜,静明公主笑眯眯的说:“本来是请大家来参加茶会,可天色已晚,就改茶为酒。”

    “好,这样好,”秋戈鼓掌:“茶那有酒带劲,改得好!改得好!酒呢!上酒!公主,啥酒!”

    “当然是好酒,”静明公主抿嘴一笑:“今晚我准备了三种酒,扬州的女儿红,并州的杏花烧,最后一种是凉州的烧刀子!”

    众人大笑,前两种都是名酒,最后一种最近名声鹊起,可实际上在凉州压根就是低层百姓的酒,没成想居然被静明公主拿到这个场合来了。

    侍女们穿梭出来,每人面前摆了三坛酒,静明公主含笑提醒,酒喝完了,还可以再添。

    琴声响起,一队歌姬翩翩而入,笑靥如花,长袖飘飞,腰肢轻盈,恍若彩蝶。

    众人津津有味的看着,一曲舞毕,舞姬们飘然退下,静明公主拍拍手,琴声顿时消失。

    静明看着大家,露出笑容:“诸君都是我大晋才子和重臣,有匡扶社稷之责,诸君,朝廷现在推行新税制,这新税制对我大晋,到底是好还是坏?为何这么多人反对?”

    场中一时陷入沉默,随即,一个穿着绣花长服的士子起身,冲静明公主抱拳道:“公主殿下,这新税制对大晋来说,短期有效,可长期来看,是有害的。”

    “这是为何?”静明公主不解的反问:“新税制,增加了朝廷税收,应当是对朝廷有利的?为何宋公子会认为有害?”

    “天生万物,自有其序,上下尊卑,自有其规,新税制不分士庶,乱了尊卑,朝廷这是饮鸩止渴,长此下去,则天下危也!”

    宋公子说完傲然扫了边上的士子一眼,然后才坐下。

    没等静明公主开口,边上的一个穿着白色服装的士子起身道:“不然,道典有言,众生平等,士族占地广阔,却不纳税;平民田地少,却纳税多,此为不公,而平民田地少,所获甚少,交税之后,仅剩下糊口,一旦遇上灾祸,便只能卖地求生,若再有灾害,便只能成流民,此乃我大晋流民之源!”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五章 静明酒会(中)

    没等静明公主开口,边上的一个穿着白色服装的士子起身道:“不然,道典有言,众生平等,士族占地广阔,却不纳税;平民田地少,却纳税多,此为不公,而平民田地少,所获甚少,交税之后,仅剩下糊口,一旦遇上灾祸,便只能卖地求生,此乃我大晋流民之源!”

    静明公主秀眉微蹙,给大家介绍道:“这位是冀州来的居闲居公子,公子的先祖居菁,曾为光宗皇帝的国子监祭酒,尚书台尚书令。”

    后面这点补充很重要,说明居公子出身名门,但光宗皇帝已是数十年前的事,此后居家再无出色人物,简单的说,居家已经败落了。

    “道典也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王奋缓缓插话:“天生万物,各有所属,此乃大道,大道乱,则天下乱。”

    静明公主点头:“王先生此言,我不太懂,不过,先贤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若民不在,江山何在?”

    “小民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从来必可轻。”居公子叹道。

    “不然,士为国之干,民为国之叶,干之不存,叶何以存!”王奋坚定的摇头。

    “这新税制本是解决这朝廷财政上的困难,居然涉及到天下大道,奈何如此?”静明公主不解的问道。

    “道乃治国之本,本固则邦宁,”王奋郑重的解释道:“新税制违了大道,动摇了国本,乃大害,当废之。”

    静明公主微微一笑,举杯相对:“王三爷说得有理,本固方能邦宁。”

    “有什么理!”

    没等其他人附和,嘉泰公主已经大声说道:“皇姐,什么本固邦宁,扬州辩难,顾玮顾大人就驳斥过,何为本,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既然民为本,安民则为本!民不安,这才要乱!”

    秋戈鼓掌叫好:“嘉泰公主说的是,当贺之!”

    说着冲嘉泰公主举起酒杯,嘉泰公主笑眯眯的举杯相应。

    薛泌也笑着举杯响应,王奋和陆峤交换个眼色,勉强举杯。

    放下酒杯,陆峤开口道:“民为本,乃正理,但天下财富有其数,朝廷多了,百姓就少了,新税制增加朝廷财政收入,百姓收入就只能减少,更加贫苦,何来本固?”

    话音刚落,居公子便摇头:“陆兄此言差矣,这新税制多收的银子并不是从百姓身上收取,而是从士族门阀身上收取。”

    “居兄此言差矣,以冀州为例,按照大晋律,士族不纳税,士族的荫户也不纳税,士族占有的土地是很多,可问题是这些土地并不是士族在耕种,而是租给小民耕种,士族作为地主,不过收取部分租金,可张猛认为,这些租种土地的小民也不纳税,这就错了,实际上,他们是纳税的,小民要交地租,还要纳税,已经很重了,新税制更进一步加重了他们的负担,可张猛还说没有,这岂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居公子微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静明公主笑了,秀目流转:“薛大人,您位居中枢,您是怎么看的?”

    薛泌还没看明白呢,不过,有一点他清楚,今晚这酒会看来就是一场类似扬州的辩难,居公子和嘉泰公主,看来是支持新税制的,王奋陆峤宋公子看来是反对的,秋戈还不清楚。

    他忽然想起个问题,昨晚的百漪园,还有今天的酒会,为何都有秋戈?

    看来是要通过秋戈看清秋云的态度。

    可为何要这样?

    还没想明白便听到静明公主的问话,他抬头看看静明公主,又看看嘉泰公主和王奋陆峤,笑了下说:“公主殿下,您知道我读书不多。”

    众人发出一阵讪笑,薛泌也自嘲的笑了笑:“这新税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在我看来,先凑合吧,还是那句话,你拿不出办法来,就得按人家的办。”

    一句话,又让众人沉默了,静明公主笑道:“是这个理,反对新税制的,就是反对,却拿不出办法来,这就有差了,王公子,你说呢?”

    王奋沉默了会,点头:“公主,薛大人说的是,但,道理还是要说清楚,顾玮在扬州辩难,看似有理,可实际上,此策不过是饮鸩止渴。”

    “饮鸩止渴?王大人言重了吧。”嘉泰公主眉目流转,娇笑道:“新税制可以改善朝廷的财政,朝廷有了银子,可以反击吐蕃,可以安置流民,这样不好吗?”

    “安置流民?”王奋冷笑道:“那朝那代没有流民?顾玮此人一向沽名钓誉,打着为民的旗号,实际上,不过是为自己谋求权力,皇上现在还没调他入尚书台,恐怕他很失望吧。”

    “顾大人曾经为灾民奔走,为流民奔走,这也是沽名钓誉,那我倒希望这样沽名钓誉的人多些。”嘉泰公主冷冷的嘲讽道。

    边上的女子也笑道:“三舅,咱们嘉泰公主对顾大人可是推崇得很。”

    薛泌微怔,陆峤也愣住了,都看着王奋,王奋苦笑下:“这是许家的二小姐许舒,是我的侄女。”

    王许两家世代通婚,关系错综复杂。

    许舒娇笑道:“三舅,我也觉着这新税制没什么吧,最多也就是点银子,家里不缺这点,何必计较。”

    “胡说!”王奋神情严厉:“大晋养士八百年,我辈岂能不为大晋呼!”

    王奋说得慷慨激昂,宋公子也振臂而起:“说得好!道典有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有匡扶社稷之责,不能坐视张猛顾玮之流毁坏社稷。”

    薛泌并不认识这位宋公子,便以目视秋戈,秋戈开始没注意,随后明白,便低声介绍,这位宋公子叫宋定,字自悟,乃青州宋阀中人,这次春品中,获上中品,并因此声名鹊起。

    “哼,人人都在说匡扶社稷,可到底谁在真心匡扶社稷,谁是虚情假意。”嘉泰公主不满的哼了声。

    宋定顿时有些张皇失措,嘉泰公主和许舒,就象两朵娇艳的花,在酒宴上盛开。

    这一年多,这两女在帝都可谓恶名昭彰,两女都不是安分的主,惹了不少事,有时穿着暴露,打扮得跟歌舞姬似的,还跑到青楼门口,惹得一些不知的士子上去搭讪,结果被两女暴揍一顿;有时又女扮男装,最有趣的一次是两女扮成男装,参加了一次诗会,在诗会上,将众士子大大嘲讽了一番,才扬长而去,闹得那些士子人人灰头土脸。

    两女不认识宋定,可宋定认识她们,这两小恶女简直是士子们的恶梦,宋定曾亲眼看到她们将一个士子扔进河里。

    宋定不敢反驳,秋戈油腔滑调的笑道:“公主殿下说得好,都在说匡扶社稷,这好心办坏事的不少,新税制到底对社稷有没有用,还得用过之后才知道,就象薛大人所言,你没有办法,人家拿出办法来了,那就只能按照人家的办法作。”

    “我以为,朝廷并非财政不足,而是被田凝辈贪腐所坏,”陆峤又将昨天的理由拿出来,今天他更进一步补充:“朝廷财政主要来自人头税商税,而盐铁税中,有很大一部分进了少府,少府现在还有多少银子,谁都不知道,朝廷呢,每年还要补贴两百万两银子给宫里,另外,每个宗室,每年还有不少年俸,真正用于朝廷的,大致只有整个财政收入的五成,如果,朝廷能节约开支,挤出两到三成,另外,盐铁税,再拿出部分交给朝廷,朝廷的财政势必大为好转,犯不着推行新税制。”

    “哟,陆公子,要按你这样,我们喝西北风去啊!”嘉泰公主笑道:“我每年可就六千两银子,一大家子人,就指着这点银子吃饭,皇姐,你一年也就五千两,要不是有点产业,比我还少,我说,陆公子,敢情收点你们的银子,你就怨天尤人,就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匡扶社稷就是这样匡扶的。”

    嘉泰公主一番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让陆峤不好意思开口,秋戈大笑:“公主所言有理,皇家也要银子的,少府的账目从来不清,到底有多少银子,只有皇上和丁聪知道,再说了,少府来银子的路子就那几条,再削减,恐怕皇上连打赏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按照大晋律,少府来银子的途径主要有几个,盐铁作坊,纺织作坊,矿山的税收,还有帝都入城费,最重要的便是金银铜矿,金银铜为铸钱材料,铸钱所得,悉归少府。

    在武宗时期,国库用度不足,于是武宗将部分本归少府的来钱路子交给了国库,比如盐铁作坊,纺织作坊,交出了部分,但帝都入城费和铸币费,则全数归少府。

    此外,少府还掌握宫里的各种开支,比如每年的宫人需要布匹衣物,每天需要的粮食肉类,还有属于皇家的园林,另外,每个与外番交易的榷场,少府都要派市监,负责收银子。

    整个少府,每年的收入到底多少,除了少府令丁聪,恐怕连皇帝都不清楚。

    薛泌皱起眉头,这陆峤怎么啦?居然把主意打到皇家头上,他脑子是不是有病,自从武宗皇帝被迫将部分少府收益转给度支曹后,少府收入便一直是个秘密,任何探查这个机密的,都会受到皇家的打击。

    让皇室来填补国库的亏空,简直是笑话,看来这陆峤也是徒有其表,薛泌想着便忍不住摇头。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六章 静明酒会(下)

    “薛大人,你是怎么看的?”

    薛泌这下摇头,被静明公主看到了,她立刻敏锐的问起来。

    “陆老弟这个法子,”薛泌摇摇头:“恐怕不行吧,这等于说是让皇上掏腰包,填补田凝他们的亏空,再说了,皇家也有不少开支,你们算算,宫里有多少人,吃穿用,这些得花银子吧。

    虎贲卫,内卫,这些得花银子吧,现在先帝刚下葬不久,这笔银子是皇上自己掏的,少府现在恐怕也不轻松。”

    陆峤脸色微红,却有些不服气,抗声道:“少府的情况,朝廷谁都不知道,可,朝廷有些机构应该缩减,以减少开支。”

    “有些机构?那些机构?”薛泌反问道。

    陆峤脸色微红,王奋却赞同的大声支持:“说得对,朝廷当压缩开支,太祖时,武宗时,朝廷有多少机构,有多少开支,现在呢,朝廷有多少机构,有多少开支。

    朝廷总说税收减少多少,可却不提开支,还有,虎贲卫,内卫,朝廷每年开支多少?这两个机构,虎贲卫如果说还有必要,内卫呢,我以为内卫应该裁撤。”

    薛泌脸色微变,迅速瞟了眼秋戈,秋戈好像没听见似的,低头喝酒。

    废除内卫,这个事情不是王奋第一个提出来,几百年前便提出来过,太祖创建内卫制后,经过太宗仁宗两朝,在武宗时便提出来过,被武宗强硬镇压,消沉百余年后,在代宗时又提出来,再次遭到否决,随后几乎每个皇帝登基后,总有朝臣提出这个建议,包括泰定皇帝时,但没有一次成功的。

    “内卫乃皇家耳目,尔等欲使朕耳聋目盲!”

    这是武宗对废除内卫的回答,历史上,每次这个提议,皇帝都引用武宗皇帝的话,作为回答。

    “上好德,则下无隐;治国以德以仁,”王奋继续说到:“而内卫之制,有违圣人教导,致礼乐崩坏,人相侧目而不敢言。”

    席间鸦雀无声,就听到王奋的慷慨,静明公主抿嘴一笑:“这裁废内卫不是什么好建议,皇兄不可能同意。”

    随后她又补充道:“咱们还是继续聊聊有什么办法解决朝廷财政问题?陆小兄提出缩减开支,我倒觉着这或许是个办法,朝廷机构太多,官员也太多,开支繁杂,如果能减少些,或许可以缓解朝廷目前的困难。”

    “难,”薛泌摇头:“改善朝廷财政困难,无非两途,开源节流,新税制算是开源,朝中很多大臣反对,如果按照陆老弟的法子,裁撤朝廷机构,无论内卫还是虎贲卫,都很困难,而且,效果不一定好,为什么呢?这部分原来并不占用朝廷府库开支,而是皇上用内库开支。”

    裁撤内卫,薛泌压根不敢想,整个朝廷,恐怕除了皇帝,所有人,包括静明公主嘉泰公主这样的皇室成员,对内卫都又恨又怕,若能裁了内卫,恐怕满朝皆欢。

    “那么将内库掌握的部分税收交给度支曹,这个想法是不是可行呢?”薛泌自设一问,然后很坦率的承认:“这个问题,我没想好,不知道该怎么说,请教王兄,你是怎么看的。”

    王奋看着薛泌,感觉薛泌跟传言的不一样,以前帝都流传,薛泌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要不是皇后的堂兄,压根不可能进尚书台。

    薛泌进尚书台,士林中还嘲笑了一段时间,不过,大晋向有外戚掌权的传统,尚书令潘链也是外戚,故而,士林议论了一会便渐渐没了声音。

    可从这番话来看,薛泌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并非不学无术,虽然还比较稚嫩,可也很坦率。

    “在我看来,裁撤用度是可以办到的,首先是朝廷的官员,官员太多,诸位想想,不说太祖时,就算武宗时期,现在朝廷官员比武宗时要多了一倍。

    其次,军费可以削减部分,经过塞外一战,鲜卑人这段时间恐怕不会再有动作,朝廷可以喘口气,至于凉州方面,吐蕃的注意力在西域,两年之内,他们没有精力侵犯凉州,所以,两年之内,当不至于有战事。

    其三,目前,各州郡都有郡国兵和州兵,数量越来越大,这些可以裁撤部分,不说多了,裁三分之一,就能为朝廷节约大批军费。”

    王奋娓娓道来,很显然,他对这个有研究,众人仔细听着,只有秋戈在大口喝酒。

    大晋每个州都有州兵,每个郡都有郡国兵,郡国兵编制有大有小,大郡的兵多些,小郡的兵少些。

    除了这些州兵郡国兵,郡治所和州治所,还有城卫军,所以,大晋各地兵多,这也是一笔巨大开支。

    “裁撤郡国兵和城卫军?”薛泌想了想,微微摇头:“现在各地流民成灾,南方的土人最近也有些动静,荆州上报说荆州蛮几个部落与当地晋人冲突,荆州刺史金顺报请增加州兵,更别说凉州和雍州了。”

    没等王奋反驳,秋戈将酒坛重重搁案几上,大叫:“痛快啊!痛快!还是凉州烧刀子,好!好!再来一坛!”

    静明公主微微一笑,一个侍女抱着坛酒,小步快走的送到秋戈案几上,秋戈一把抓过来,正要倒,摇头说:“这凉州烧刀子要用碗,这不行!”

    案几上精美的酒盏,小巧玲珑,可在秋戈眼中,却不是最适合的,侍女很快拿来个精美的白瓷碗,秋戈翻翻白眼:“不行,不行,喝烧刀子得土碗,算了,算了!”

    侍女有些手足无措,有点委屈的看着静明公主,土碗,公主府那样东西不是精挑细选,精美无端,那种大街上遍地都是的土碗,进得了公主府吗!

    秋戈抓起酒坛,就向嘴里倒,喉咙不住吞咽,就在侍女目光中,半坛酒就没了。

    一把抹去嘴边的酒水,秋戈醉态淋漓的叫道:“痛快!痛快!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痛快啊!痛快!”

    说完,脑袋咚的一下磕在案几上,就此睡过去,侍女张皇无措的看着静明公主。

    静明公主微微一笑,示意侍女在边上伺候,然后对王奋说:“王公子,薛大人的意思是,州兵郡国兵不能裁!你认为呢?”

    薛泌却抢在前面:“不是不能裁,比如江南,扬州就可以裁,豫州的部分郡,也可以裁,但青州冀州幽州等地,要裁撤的话,就要小心了。”

    薛泌迟疑下,又说:“而且能不能裁,尚书台的意见不是最重要的,太尉府才是最重要的,皇上一定会问潘冀秋云曹晃的意见。”

    “是这个理,”王奋点头,薛泌不等他继续,便插话道:“裁撤军队,这个难度比较大,裁撤官员小吏,这个恐怕还容易点,可问题是,六曹,恐怕裁那个都难,王三爷,这恐怕比推行新税制还困难!”

    “是很困难,可必须作,”王奋点头承认,朝廷机构庞大,丞相府,太师府,太尉府,御史台,每一个下面都是庞大的组织。

    丞相府分管六曹,实际上可以说是总理,负责行政;

    太尉府,实际便是国防部和总参谋部,负责全国的军队;

    御史台,等于监察部反贪局,等等,负责督察百官;

    可能机构稍微少点的便是太师府,这个职务带有很大的荣誉性,平时不怎么管事。

    除了这些,还有少府,宗正府,等等,整个朝廷,不算司隶校尉府,在帝都的官员便有上千人,这还不算小吏书办,虎贲卫禁军邙山大营的军官。

    “王三爷,你这是画饼充饥吧。”嘉泰公主却毫不客气的嘲讽道,王奋略感意外,扭头看着她,许舒在边上拉拉她的衣袖,意思很明显,让她客气点。

    嘉泰公主冲她笑了笑,然后才说:“按照大晋律,州郡县,朝廷只划职分田,而且,县一级,只有三五个人有职分田,简单的说,州郡县,朝廷的开支并不大,裁撤或缩减机构人员,其实对朝廷改善财政的效果并不大。”

    薛泌眼前一亮,想起来了,不仅对嘉泰公主刮目相看。

    按照大晋律,大晋的州郡县,三级官员,朝廷并不支付薪俸,而是授予职分田,而且,一般只有官才给职分田,吏是没有职分田的。

    官吏,官吏,官和吏是不一样的,以县一级为例,只有县令县丞主薄和县尉,这四个人有职分田,这四个人的下属,就是吏。

    朝廷是不给吏支付薪俸的,不是体制内的人,吏的薪俸是各级自筹,朝廷不给半毛钱。

    所以,王奋要缩减开支,帝都可以裁些人,可下面地方,压根就没用,可如果仅仅在帝都裁人,能有多大效果?恐怕王奋自己都不敢相信。

    果然,王奋点头:“公主说得有道理,裁撤官员,效果恐怕不大,另一条法子,缩减宫里的开销,是可以考虑的,而且效果应该很大。”

    “宫里?”静明公主秀眉微蹙:“你还是在打内卫的主意?”

    王奋沉默的点点头,薛泌轻轻叹口气,他觉着恐怕裁撤军队还容易点。

    谈话陷入僵局,谁都不敢继续下去,这后果谁也不知道。

    静明公主目光流转,举起酒杯:“来大家喝酒,不过就是说说,没什么关系的。”

    众人举杯相应,静明公主连喝三杯,然后放下酒杯,继续说道:“其实不管新税制还是裁撤机构,都是为改善朝廷财政,集思广益,总能找到大家都满意的法子。”

    说到这里,她叹口气,眉宇间多了层愁绪:“前几天,我去看皇兄,皇兄又瘦了,我打听了下,皇兄现在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唉,太后为皇兄选秀,可皇兄那有心情。

    唉,皇兄快三十了,还只有一个女儿,唉,所以,各位,我们身为皇上的臣子,当为皇上分忧。”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唏嘘,皇帝登基以来,勤政上找不出半点问题,此乃朝廷公认,每天睡三更,起五更,勤于朝政。

    “皇上!”王奋喃喃自语,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是深深叹息。

    月上中天,酒宴才散去,当晚众人都没有走,走也走不了,这样的晚上,即便在帝都附近,走夜路也是很不安全的。

    每个人都有美貌的舞姬陪伴,薛泌也没客气,一宿欢娱,第二天神清气爽的进城。

    半道上,看见秋戈的马车,这马车有些奇怪,没有车厢,跟板车似的,驾车的是个老头,秋戈则躺在后面,袒胸露腹,还哼着小曲,一副浪荡样。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七章 秋戈的眼光

    薛泌探出头去,看着秋戈放浪的情形,忍不住叫道:“秋兄,你这是上那?”

    秋戈抬头看他一眼,又躺下,漫声道:“我乃闲散人,一匹老马,一辆破车,兴之所至,随意而行。”

    薛泌无奈的摇头,这无奈中有几分羡慕,几年以前,他也这样,随兴而行,狂放嚣张,无所顾忌。

    天下皆知,名士风范!

    薛泌想了想,将外套脱下来,换了身粗麻衣衫,然后让车夫回家,又告诉随行的护卫,让他们到尚书台请假,就说自己染病,请假一天。

    四个护卫互相看看,其中一个犹豫下,问他要去哪里?薛泌笑了下,跳上秋戈的马车,秋戈闭着眼。

    “我说薛大公子,薛大人,薛重臣,你跑我车上作什么!朝廷多少大事等着你去干!”

    马车有点颠,薛泌坐着有些不舒服,踢了秋戈一脚,秋戈向边上挪了挪,薛泌盘膝坐下,他剩下的三个护卫交换下眼色,决定跟在后面,以保护他的安全。

    帝都附近并不安全,四野的流民和乞丐,是他们最危险的东西。

    马车走得并不快,老车夫不时打盹,那匹老马走走停停,最后在一片小树林边停下来,彻底不走了。

    三骑护卫远远的看着,没有敢上来,薛泌睁开眼,看看四周,自从一上车,没走多久他便闭上眼,放空心思,只随着车摇晃。

    没等他看明白,秋戈坐起来,四下看看,冲老马夸奖道:“不错,不错,比上次好多了,这多安静,挺会找地方。”

    说着他跳下车,上身赤裸,向林子深处走去,薛泌连忙跟上去,小树林并不大,一会儿,他们便穿过树林,走到林外,看着平缓的江水。

    秋戈在林边的草地上躺下,薛泌也靠着一棵树,双腿摊开,懒洋洋的。

    “你就白拿朝廷俸禄。”秋戈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薛泌没说话,看着静静的江面,江面上的小舟,鱼鹰起落,白帆点点,一派安详。

    “这静明公主也对朝政感兴趣。”薛泌忽然说道,静明公主经常举办这样聚会,会上讨论的都是朝廷热点问题,以前,薛泌很少被邀参加这样的聚会,可自从到了尚书台后,他已经被邀请参加过三次了。

    以前,他没有想什么,可今天他却有点异样的感觉,这静明公主是不是太热衷这些事了。

    “有什么,”秋戈懒洋洋的说:“闲得无聊吧,就跟我们现在似的。”

    薛泌想了下,觉着可能是这样,这静明公主这样干不是一天两天了,先帝在时便这样,或许,就是借以消磨时间。

    说来这静明公主也够可怜的,年纪轻轻的便守寡,又没孩子,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

    “昨晚讨论新税制,你就喝酒了,你说王奋提出的那几条,可行吗?”薛泌问道。

    “我哪知道,”秋戈冲他翻起白眼:“你们这些朝廷重臣搞的事,我等小民,那配谈。”

    “得了,你可不是小民,你身上可有朝廷官职。”薛泌笑道。

    秋戈还只有两三岁时,便被朝廷封了个只有官职,没有俸禄的散官,虽然没有俸禄,可毕竟是品官。

    “拉倒吧,一个不入流的九品官,算得了什么。”秋戈不以为意的说道,顿了下,他忽然说道:“那王奋,呵呵,就是个绣花枕头,他那几策,没施行倒也罢了,若真的施行了,恐怕天下要不了多久便会大乱。”

    薛泌一惊,连忙问:“为何?现在这城卫军郡国兵,训练很差,装备很差,兵力却很多,耗费了朝廷许多粮饷,去弱留强,这有什么不好?”

    “还有,裁撤内卫,这内卫能裁,当然好了。”薛泌小声说道,还恐惧的四下看看,生怕被旁人听见。

    “好,当然是好,可能行吗?”秋戈拣起块小石子扔向江里,在水里溅起个浪花,然后看着对岸:“你看那边。”

    薛泌抬头看着对岸,对岸是片荒沙地,此刻沙地搭了几间窝棚,几个人影在窝棚附近忙碌。

    “这样的流民在帝都附近有多少?几万人,甚至十几万,”秋戈说道:“这些人以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所以,大部分不敢铤而走险,即便当了流民也这样。

    王奋要裁减部分城卫军和郡国兵,这些人被裁后,失了生活依靠,便会加入流民中,这些人与那些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可不一样,他们是受过训练的士兵,会舞枪弄棒,会杀人,到时候,走投无路下,你说他们会做什么?”

    薛泌略微想想便冷汗直流,能作什么,杀人越货呗,甚至,..,聚众造反!

    “这王奋,他娘的,”薛泌咬牙切齿的骂起来,他想明白了一点,昨晚王奋故意这样讲,很有可能就是想借他的嘴,告诉尚书台或皇上,而后潘链在尚书台力推,可问题是,这个建议的致命弱点,肯定瞒不过秋云和张猛,所以,这个建议肯定通不过。

    转念一想,王奋为什么要这样作呢?把自己搭进去,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薛泌脑海里转了无数个圈子,越转越乱,秋戈继续说道:“其实这个建议能不能被接受,不是关键,而是可以借机掀起政争。”

    薛泌恍然大悟,他有点明白王奋的举动了,自己多虑了,王奋压根不是想通过自己去讲,而是在造势,他相信要不了两天,这个策略便有人上疏,而后传遍天下。

    彼时,朝中,士林,群起,逼皇上让步。

    可皇上会让步吗?

    一场政争,眼看着就来了。

    “我说秋兄,你不入朝廷,真是可惜了。”薛泌都有些妒忌了,自己只是恍惚觉着有问题,可秋戈却已经想得明明白白,这份才华,在他见过的人中,恐怕也就柳寒可以比一比,不,柳寒可能也比不上。

    “入朝?拉倒吧。”秋戈语气鄙夷:“这其实压根没什么了不起,尚书台那些老东西,谁不是老狐狸,王奋这招,压根就瞒不过他们。”

    薛泌忍不住苦笑,尚书台的老狐狸,自己算是老狐狸吗!

    他有些尴尬,可心里已经放下一块石头,勉强露出个笑容:“对了,这几天没见着鲁璠,昨儿怎么没见他?”

    “鲁兄怎么会看得上静明的茶会,前些日子他上龙门万圣观说法去了。”秋戈说道,鲁璠对寻仙访道的兴趣越来越浓,而且以鲁家的势力,压根就不怕静明公主。

    士族门阀,也有大小,鲁家是与王家不相上下的一等门阀士族,普通皇族还不在他们眼里。

    “唉,真羡慕你们,”薛泌半真半假的说道,不入朝廷不知朝政的复杂,只看他们的风光。这一年多,薛泌算是见识了,朝政斗争的残酷与黑暗。

    “羡慕我们?”秋戈抬头看看他,露出一丝嘲讽:“我可不敢相信,你现在多威风,出将入相的。”

    “不入朝不知道,朝廷的事,唉,想要办成一件事有多难。”薛泌苦笑着摇头。

    “难就对了,我就瞅你们那,瞧着挺烦,倒不如我现在自在。”秋戈调侃道:“要不这样,你干脆向皇上告老,咱们兄弟一块逍遥。”

    薛泌苦笑下:“爷还不到三十,怎么告老,你当朝廷的官职是说着玩的。”

    说着他叹口气,羡慕之极的说道:“秋大将军有福啊,两个儿子,一文一武,文武双全,你们秋家,该当兴旺。”

    秋戈闻言,嗤之以鼻,不过,提到大哥,他不由叹口气,朝廷宣扬凉州大捷,可就从朝廷的报告中,他就知道这一战打得有多惊险,大哥冒了多大风险。

    “吐蕃今明两年应该不会向凉州进攻,你不必担心你大哥的危险。”薛泌看出秋戈的担忧,便安慰起他来。

    “将军难免阵上亡,我一点不担心。”秋戈说道,薛泌点头:“也是,听说你大哥秋歌有宗师修为,白马银枪,威震凉州。”

    “什么威震凉州,不过虚名,我倒希望他默默无名,”秋戈望着天空,冷淡的说道,可眼中的神情却流露出担忧。

    秋歌统帅的黑豹在这次战斗中再度大放异彩,黑豹威名更盛,可这名声太大,下次吐蕃人就会专门针对他,他的危险就更大。

    “咱们这是散心呢,这朝政之事,你还是和别人说去吧。”秋戈又懒洋洋的躺下,一脸拒人千里之相。

    柳寒远在扬州,鲁璠跑去炼丹寻仙了。

    唉!寂寞啊!

    秋戈在心里长叹一声,在他心中,凉州有无名,帝都有鲁璠柳寒,余子皆碌碌,难入他眼。

    薛泌没有见怪,他和秋戈鲁璠的交往也不是一两天,知道这些家伙的性情,不过,今天秋戈让他刮目相看。

    对过往瞎混的日子,他更加后悔,看看秋戈,再想想柳寒,年岁相差无几,可人家的才华。

    “我说老弟,以你这性子,静明公主为何要请你去喝酒?”薛泌笑嘻嘻的问道,这是他对昨晚的最后一个疑问。

    秋戈翻翻白眼,半响才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明白,我说你干脆致仕算了,就你这样愚钝,在尚书台那样的地方混,迟早得骨头不剩给人吞掉,还要连累薛家。”

    薛泌微怔,想了一会,看着秋戈,忽然明白了,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的是秋大将军,这么简单的事,自己居然要想这么久,真他娘的蠢!

    薛泌有些懊恼的拍拍自己的脸颊,还不住嘀咕:“蠢!确实蠢!”

    秋戈睁眼看着他,薛泌神情却很欢娱,他伸手叫过附近的护卫,让他们去弄些酒水来,诚心诚意的请秋戈喝酒。

    看着薛泌忙碌的样子,秋戈有些明白柳寒为何愿与薛泌交往了,这家伙有一点好处,就是不妒忌,心胸美那么薄。

    唉,柳兄到扬州去了一年,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秋戈忽然想念起与柳寒一块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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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洒在湖面上,画舫迤俪而行,琴声轻柔,佳人清歌。

    柳寒坐在首位,陆峤虞文张荥坐在下首相陪,四人身边都有美女相伴。

    一曲歌毕,弹琴的美女起身万福,陆峤轻轻鼓掌。

    “紫烟姑娘,不愧扬州花魁,琴好,歌好,人美。”

    紫烟一袭白裙,恍若盛开的幽兰,悄然独立于富丽堂皇的画舫。

    画舫不是锦瑟楼的画舫,而是陆家的私人画舫,今天,陆峤特意请紫烟前来。

    陆峤招待的自然是柳寒。

    盛怀案结,柳寒很快便隐身,虎贲卫接到宫里命令,北上返京,留在袁营口的禁军南下,接替虎贲卫的工作。

    对于柳寒来说,这是好事,虎贲卫并不是他的人,至少他认为是这样,而袁营口的禁军则已经被他收服,可以当自己人用。

    程甲接到命令后,行动很迅速,只用了十五天时间便从袁营口赶到扬州,向柳寒报道,同时接管钦差行营防务。

    一年多不见,这支原来只有二百六十人的禁军,现在已经齐装满员,整整五百人。

    程甲率队到后,柳寒花了三天时间检查全曲,结果让他还比较满意,在他不在这段时间,程甲他们没有偷懒,部队训练搞得不错。

    部队的士气很高,毕竟扬州与袁营口相比,差距太大,简直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检阅部队后,柳寒又详细问了这一年的情况,包括士兵的来历,这些士兵并不是在袁营口招的,而是在徐州,从流民中招收的,其中还有十多个小门派的弟子。

    彭余组建了一个二十人的队,明面上是维持军纪,实际是监督全曲,执行着柳寒给他的盯着每个人的命令,而且他身上秘藏着一张柳寒的手令,这张手令授权他在紧要关头,接管全曲的命令。

    新部队换防,看上去简单,实际有很多问题,特别是柳寒离开部队已经一年了,这与他此前在部队的时间也就短了几个月,所以,他要重新熟悉部队,不过,好在军官绝大多数还是原来那些,只有几个新提拔的伍长什长,他还不熟悉。

    面对柳寒,彭余有些紧张,部队扩编后,程甲对军官进行了一番调整,他没有阻拦,毕竟部队扩编了一倍,基层军官不够。

    但柳寒没说什么,程甲这么作并没有什么错,至少对部队是有好处的。

    陆峤虞文从吴郡回来后,便一直想与柳寒拉近关系,几次请柳寒赴宴,柳寒都推了。

    直到将事情理顺得差不多了,柳寒才答应。

    柳寒没想到,陆峤居然将紫烟请来来了,而且还将家里的画舫开出来,除了紫烟外,还请了几个歌舞俱佳的扬州青楼名妓作陪。

    船舱里就柳寒陆峤虞文张荥四人,对于张荥,柳寒接触比较少,有几次接触,最后都不是很愉快,不过,这一次见面,张荥的姿态比较低。

    一曲歌毕,紫烟站在那,美目紧盯着柳寒,陆峤看出来了,心念一转,便笑道:“早就听说紫烟喜爱柳大家的诗词,对柳大家十分推崇,今日宴会,紫烟姑娘,你可得偿心愿,这柳大家就归你照顾了。”

    柳寒身边已经有个姑娘,据陆峤介绍,是扬州翠香园的头牌,也是去年花魁大赛的探花,花名明珠。

    这明珠生得珠圆玉润,肤色白净,面容娇媚,弹得一手好琵琶,在扬州颇有名气,不过,今天的明星是紫烟,这两年,紫烟的名气越来越大,很多文人墨客莫名去拜访,请她弹一曲,唱首歌,就得上百两银子。

    紫烟看着柳寒,那目光满是期望,柳寒略微想想便点头,含笑道:“那就麻烦紫烟姑娘了。”

    紫烟满心欢喜,冲柳寒微微一礼,然后袅袅婷婷的走到柳寒身边坐下。

    歌舞暂停,陆峤便说起吴郡之事,这次江南会后,陆虞张组团下吴郡,将家族势力一举扩张到吴郡,完成了家族上百年的心愿。

    此前,陆家与柳寒交手过招,陆家就没赢过,二公子陆康还进了监牢,到现在还没放,不过,陆峤是陆家的当家人,能掌握这么大个世家,当然知道进退取舍。

    酒过三巡,张荥笑道:“柳大人,这陆家的二公子还在牢里,这小子做事莽撞,也受了教训,是不是可以...”

    柳寒微微一笑,扭头看着陆峤:“这是陆先生的意思?”

    陆峤苦笑下,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说道:“小儿自小娇生惯养,唉,这次希望他能吸取教训,柳兄,这孩子...,唉,作为父亲,还是希望他少吃点苦。”

    柳寒点头:“这事现在不归我管,当初我也只是协助莫大人审案,您也知道,扬州之事,主事的是句誕句大人和顾玮顾大人,我呢,就是个保镖,当初,句大人病重,顾大人在下面的县里巡视,我才不得不担了份责任,现在,句大人顾大人在,陆先生,这事你找我,....”

    柳寒摇摇头,陆峤神情不变,只是微微叹口气,根据他从钦差行营得到的消息,确如柳寒所言,句誕病好,顾玮回来后,柳寒便将全部行政权力交还给他们,自己只负责钦差行营的安全。

    张荥却不依不饶,笑嘻嘻的冲柳寒说道:“柳兄,你要说句话,句誕顾玮应该要听吧,你要说句话,二公子就能从牢里出来了。”

    柳寒微微皱眉,这张荥今天看起来,来者不善啊。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八章 画舫冲突

    虞文一直盯着柳寒,看到他眉头稍缩,随即展开,心知不好,正要插话,柳寒已经微微一笑。

    “张先生此言怎么说呢,不知张先生把大晋律视为何物?”

    张荥微怔,没等他反击,柳寒又逼上来:“在张先生看来,张家乃千年世家,头等士族,所以,大晋律管不了,是这样吗?”

    张荥脸色刷的落下来,冷冷的说道:“柳大人何出此言!”

    柳寒冷笑一声:“二公子之事,恐怕不止扬州,已经天下皆知,按照大晋律明文规定,诬人罪者,反坐。”

    陆峤神情微变,虞文张口结舌,张荥脸色顿变,柳寒盯着他,神情严厉。

    如果真要反坐,陆康得问斩,这如何让三人不紧张。

    柳寒随后又问:“张先生,您与陆家是有仇还是有怨?”

    张荥神情更加不安,沉声反驳:“柳大人,我敬你诗词文章,安定吴郡,为朝廷立下功勋,你不要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柳寒冷笑一声:“陆家二公子,诬人以罪,玷污了陆家的声名,让陆家蒙羞,此事天下皆知,为挽回陆家声名,陆家老祖宗不惜绑孙上堂,陆家声名才未受损。

    可,扬州士子百姓,都看着陆康一案,如何处理,若陆康就这样轻轻松松出了郡府大牢,对陆家的名声,有好处?扬州百姓会不指着陆家人的脊梁骨骂。”

    柳寒还没说完,陆峤看张荥的脸色就变了,这些千年世家都是那种当婊子还立牌坊的主,私下里什么坏事都可以干,可名声还要,都怕落下坏名声。

    陆康的事已经重创陆家声誉,陆家正想如何挽救呢,陆康拘押到现在还没宣判,市面已经有不少议论,都在传陆家使了银子,要保陆康平安无事。

    若这个时候陆康真的从牢里走出来,无疑就证实了市井传闻,对陆家的声誉造成的打击就更大,更要命的是,若是那个御史再上疏弹劾,陆家的麻烦恐怕就更大。

    “此事休要再提,”陆峤断然打断张荥,正色道:“康儿做错事,就该受惩罚,我陆家绝不偏袒包庇,绝不罔顾国法!”

    柳寒点头:“陆先生深明大义,唉,听闻二公子在家中颇受宠爱,自古慈母多败儿,二公子受此一难,吸取教训,或许对他今后还大有好处。”

    “柳大人,张兄此意绝非我陆某人之意,”陆峤郑重的说道:“今日请大人宴饮,只为答谢大人在吴郡之事和孽子一案上的照顾。”

    柳寒勉强点头,再度瞪了张荥一眼,虞文在赶紧打圆场:“张兄,此事你错怪柳大人了,还不给柳大人赔罪。”

    张荥连忙举杯,陪笑道:“大人请勿见怪,是我思虑不周,我自罚三杯。”

    说完也不等柳寒开口,便连饮三杯,最后一杯,柳寒陪了一杯。

    随着柳寒这杯酒下去,干才的紧张气氛立时消散。

    陆峤冲边上的姑娘说道:“翠云姑娘,好长时间没听到你的萧了,怎么样,给柳大人来一曲。”

    翠云姑娘娇笑道:“奴家倒没有问题,只怕紫烟姐姐不高兴。”

    几个女子娇笑不已,紫烟白皙的面容染上一层红晕,显得更加娇美,柳寒哈哈一笑,抓过紫烟的手。

    “琴箫双演,紫烟姑娘若能与翠云姑娘合奏一曲,那绝对是一段佳话!”

    紫烟嫣然一笑:“翠云姑娘的箫是很好的,奴家很久便希望与翠云妹妹合奏一曲,只是没有曲谱。”

    说着,紫烟满含期待的看着柳寒,虞文笑道:“柳先生,看来只有你出手才能满足紫烟姑娘的期待。”

    柳寒耸耸肩:“我对音律一向不擅长,属于五音不全那类人,只能让紫烟失望了。”

    紫烟有些失望,柳寒随即说道:“听说虞先生对音律颇有研究,还请虞先生一展高才。”

    虞文苦笑摇头:“这恐怕是误传,虞某对音律也五音不全,不过,张贤弟对音律倒颇有研究。”

    张荥笑道:“这音律其实也没什么讲究,倒是柳大人的词,意境高远,胸怀壮阔,不如请柳大人作词一首,紫烟姑娘谱曲,翠云姑娘吹箫,如何!”

    “好!”陆峤首先鼓掌,虞文心中忐忑,却也跟着叫好。

    柳寒心念一动,紫烟满心欢喜,连忙起身去拿笔墨,雨蝶要来磨墨,紫烟却不肯让,自己动手磨墨。

    “诗词就罢了,作首歌吧,”柳寒试探着说道,紫烟姑娘微怔,点头说好,陆峤虞文张荥也随着称好。

    “我念,你写。”柳寒对紫烟说,随后又解释道:“我的字不好,就麻烦紫烟姑娘了。”

    紫烟和雨蝶都愣住了,堂堂柳寒柳大家,三篇震帝都的主,居然承认字不好,这是什么状况!

    柳寒看大家的疑惑,只好苦笑下:“我这双手握刀握习惯了,笔这样精巧的东西,不太习惯。”

    紫烟和雨蝶抿嘴直乐,众女娇笑不已,心里都不太信。

    紫烟提笔准备,柳寒起身,在船舱中来回徘徊,众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他,生怕发出点声音,打乱他的思绪。

    柳寒有点为难,前世出入卡厅,还记得不少歌词,可倒地那个合适呢?

    看着窗外的湖水,装神。

    “扬州,千年古城,依水伴湖,这江水湖水,记录了多少风流人物,记录了多少历史,”柳寒缓缓,众人神情微凝,轻轻叹口气:“我等在扬州,看似无限风光,可与史书上的那些人物相比,又如何呢!”

    没人回答,文青式的叹息,柳寒吟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没等众人叫好,柳寒精神一振,提起酒壶,仰头长饮,然后长声道:“白发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念完之后,他转身看着张荥大声说:“在西域,我曾经遇见一个中原过去的得道之士,他告诉我,人要有所敬畏,纵然得意时,也别忘记漫漫古道上的黄沙,莽莽草原上的青草,它们目睹过无数豪杰,策马扬鞭,弯弓射雕,可最终呢,也就是一杯黄土。

    就象这江这湖,多少年了,始终静静的看着扬州,看着世人,千年轮回,古今多少事,到今天,也不过是咱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船舱里,静静的,只剩下凝重的呼吸,雨蝶眼珠一转,笑眯眯的打破沉默。

    “难怪紫烟妹妹对柳大家念念不忘,柳大家的诗词,冠绝当今。”

    紫烟双目异彩连连,痴痴的看着渐渐凝固的文字,深邃的字句,完全没听到雨蝶的话。

    “说得好,”陆峤手捏胡须,颇为感慨:“这样豪气的词,已经很长时间没见着了。”

    虞文也点头:“巨木先生就曾说,当今士林,满是柔媚,造作,此风会毁了大晋文气,幸亏还有柳大家。”

    张荥也不得不拜服,这景,这词,大气,磅礴,由景到史,书尽了历史的无奈。

    “诸公谬赞了,”柳寒苦笑下,他们的反应都意料中,那个世界里,这首词香飘百年,经久不衰:“紫烟姑娘,你看能否谱成曲?”

    其实从内心,他更喜欢另一首,沧海一声笑,从气势上说,更豪迈更风流,可这首的歌词却没那么押韵,多了点白话,能不能被这个时代接受,他拿不准。

    紫烟抬头,遇上他的目光,她有些慌乱,连声说:“多谢柳大家,奴家一定尽快谱成曲子,到时请柳大家品鉴。”

    “能不能现在就谱成曲子?”张荥试探着问道,紫烟坚定的摇头:“柳大家这首词,需仔细品味,若匆忙谱就,奴家担心配不上这词。”

    “此言有理,”虞文点头称赞:“这样的词,当细细品味,谱出其中的韵味,否则宁可不写。”

    “这谱曲之事就拜托紫烟姑娘了,”柳寒笑了笑:“我看前面有个小岛,倒是挺幽雅,不如,咱们上去游览一番。”

    “哦,是吗。”陆峤走到窗前,前面不远处的确有个小岛,岛上半绿半石,绿意中隐隐有紫色点缀,恰在此时,飘来一团水汽,更添了几分仙气,煞是美丽。

    “既然还有这样的岛,柳兄,神目如电,这岛叫什么?”陆峤很是意外,自己在扬州几十年了,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岛。

    柳寒耸耸肩,虞文过来看,也大为惊讶,张荥也过来看了看,认出来了。

    “这岛叫竹岛,今儿怎么不一样了?”张荥有些纳闷:“以前也见过,没这么美,今儿这样瞧,居然很不错。”

    “我看你这是久居期间,不识其美。”虞文笑道,陆家和虞家的家族重心在长江以南,张家的重心却是在长江以北,故而同为扬州的头等士族,其中的区别还是有。

    陆峤下令向竹岛驶去,几个人走出船舱,站在船头,湖风迎面吹来,带走了酷热。

    柳寒看着渐渐近了的竹岛,这个岛是夏牧发现的,柳寒迟迟没有来看,原来是因为找到百工坊的老巢,随后又是一系列案子,实在抽不出时间。

    现在空闲下来,柳寒便想到这竹岛,他对百工坊的查探从未停止,那个人就在百工坊,既然如此,那这竹岛就不能不来。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九章 竹岛议新政

    柳寒下了船,很自然的转身,伸手将紫烟和雨蝶接下来,两女都是一愣,这个时代可没什么绅士风度,陆峤虞文张荥都是下船后便自顾自的走了,陪着他们的几个名妓都是在小丫头搀扶下下的跳板。

    紫烟和雨蝶陪着柳寒走在后面,柳寒一边与两女说着话,一边随意的打量四周,好像游客似的,漫不经心。

    这竹岛看上去并不大,不过,从码头下来,穿过一遍竹林,眼前一亮,一块幽雅的草地,远处却是几丛竹林,竹林稀疏,中有间隔,草屋散布在林间。

    可没走多远,柳寒便发现这个岛,有问题。

    自从踏入九品境界后,特别是进入七品炼体后,神识暴涨,穿过竹林后,他便悄悄将神识放出,可立刻,他便感到有问题。

    他放出去的神识被压缩了,或者说被限制了,如果说正常状态下,他的神识可以覆盖百米方圆,可现在,神识只能放出二三十米,不但被压缩,而且还隐隐受到反制。

    慢慢走着,不知不觉中,柳寒与陆峤虞文他们走到一起,张荥反倒落后了,与几个女人说笑着。

    “柳大人,怎么啦?身体不舒服?”

    陆峤忽然发现柳寒脸色有点发白,不由担忧的问道,柳寒笑了笑:“没事,我这样的,想生病都难。”

    陆峤乐了,自己是瞎担心了,柳寒什么人啊,天下少有的上品宗师,修为到了他这种境界,的确是想生病都难。

    可他不知道,柳寒此刻心中巨震,就在刚才,他的神识如瀑布般疯狂外泄,五行真元自动流出,快速运转一个周天,这才止住,此刻他心头难受之极。

    柳寒看着小亭,略微迟疑才走进去,内息流转,暗自戒备。

    小亭临湖,坐在厅内,便可欣赏秀美的湖光,景色恰是宜人。

    柳寒看了下,陆峤虞文张荥却没有丝毫异样,四周陆家的护卫也也同样没有丝毫异样。

    “好厉害!”柳寒心中暗叹,五行真元迅速游走一周后,迅速纳入紫府,不敢再动神识,但精神却高度紧张。

    护卫将茶烧好送来,四人坐下,女人们则被吩咐,让她们到四周随意游玩,但不要走远了。

    喝过几口茶后,陆峤冲虞文使个眼色,然后才缓缓开口:“吴郡之事还要多谢大人。”

    “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柳寒爽快的笑道:“大家合作赚钱,林外,朝廷将在吴郡设市舶司,专管海外贸易,瀚海商社准备组建一个船队,不知陆先生虞先生有没有兴趣?”

    “哦,组建船队?”陆峤目光一闪,有几分意外,这海外贸易都是江南会在作,瀚海商社居然想分一杯羹,看来在吴郡时,他便有了这个心思,否则也不会将百货商社拱手相让。

    “好啊!”虞文首先开口道:“老朽愿入一股。”

    陆峤一愣,转头看看虞文,虞文的神情平静,柳寒说道:“好,虞先生,咱们一块赚银子,陆先生,张先生,不知有没有兴趣?”

    张荥摇头:“我现在手头比较紧,还是算了,听说这走海,风险很大,十条船,能平安回来的最多也就五六条,柳大人,还是小心点为妙。”

    陆峤听后有些犹豫,柳寒含笑不语,拉陆峤他们入股,是柳寒临时想起的,靠着卫振留下的财富,造船的资金是有了,但柳寒缺人。

    要跑海外,除了船以外,最重要的便是船员,后者甚至更重要,陆峤他们是江南的地头蛇,在江南有很大的影响力,有他们帮助,至少可以简单些。

    当然,他还有更深层的目的,就是分化江南士族,同时将他们捆上自己的马车。

    在两个月前,瀚海商社在江南公开挑选合作商,陆家便入选了,长江以南瀚海商社选择了陆家,长江以北,则选择了两家,一家便是顾家,另一家则有淮扬会背景的商号李家布庄。

    “陆先生,不着急,一个月内,都有效。”柳寒含笑说道。

    陆峤叹口气:“实不相瞒,最近家里事情多,开销比较大,咱们合作的作坊,投入也不少,吴郡投入也不少,如果投入太多,我恐怕也拿不出。”

    说完期待的看着柳寒,柳寒点头:“走海的船比内陆江河上要复杂,造价也要贵些,考虑每次走海的风险价格,我打算造两千石的船,这种船材料和工时费加在一起,估计要八千到一万两,我打算先造十条,另外每次出海后都要维护,所以,需要有个修船作坊,总投入大约在十五万两左右。”

    陆峤闻言,神情顿时轻松了不少,比估计的少很多了,柳寒接着又说:“朝廷有意设海水师,江南水师的船就必须换,所以,造船作坊还可以为朝廷出力,咱们也可以赚点银子。”

    “好,老夫也出,不,两成,三万两银子,柳兄以为如何?”陆峤满脸笑容的问道。

    “成!”柳寒点头:“到时候,你派人去找康成,把银子交给他,同时签一份协议,船社的组织架构,仿照百货商会,瀚海商社是大股东,出任掌柜,陆先生是二鼓动,可派出总账,这监事就由虞家派出,你们看这样可好?”

    “好,好!”陆峤满口答应,虞文也点头。

    张荥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安静的看着,陆峤转头问:“怎么,张兄还是没意思?”

    “走海获利虽大,可风险也很大,不瞒几位,吴郡税改,我张家损失很大,今年光交税便交了五万两之多,我说陆兄虞兄,你们也准备准备吧。”

    陆峤虞文很是意外,柳寒也看着他,张荥叹口气:“按照新税制,将人头税摊入田地中,以吴郡过去五个正常年份的平均,将整个吴郡的税收摊入田地中,以此计算每亩水田要交七分银子,旱田要交五分银子,桑田也是七分,另外,各处的铺子作坊,都要交税,我张家总共交了五万四千两,再加上....,唉,陆兄,虞兄,你们也早作准备吧。”

    张荥家的田地占了扬州郡的三分之一,足有数万亩之多,陆家在长江以南占有的田地比张家只多不少,虞家的田地与陆家相差无几,至于作坊酒楼等,三家都差不多。

    新税制下,三家可以免税的田地还不到所占田地的一成,而酒楼作坊盐田,也全数要交税,在以前是不需要交的。

    “唉!”陆峤和虞文不约而同的深深叹口气,自从朝廷决定推行新税制后,他们便计算了自己要交多少税,数字是不小。

    “听说吴缜上疏,拒绝在豫州推行新税制。”张荥低声说道。

    柳寒微微摇头:“句?顾玮绝不会学吴缜,张兄,此事想都别想。”

    “柳先生说得对,句?胆小如鼠,指望他去冲锋陷阵,绝不可能,顾玮,”陆峤沉凝片刻,冷笑道:“顾玮此人十多年前,我便知道,此人名气不小,可仕途始终不顺,好容易有了份差事,而且此人,在我看来实际是昭阳一党,对新税制压根就是支持的。”

    “唉。”虞文沉重的叹口气,几万两银子交出去,换谁心里都不舒服,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在扬州已经尽力了,朝中诸公就让他们孤军作战。

    “柳兄,你对新税制怎么看?”张荥问道。

    “我?”柳寒笑了,放下茶杯:“我没意见,我不过禁军一个小军官,这种朝中大政,那轮得到我说三到四。”

    柳寒自嘲,可陆峤虞文张荥三人都以为然,这样的大政方针,可以说皇上登基以来最大的政策,的确轮不到一个禁军军官开口。

    “今日只是随便聊聊,唉,我等也一样,不过多了顶虚衔,没什么大用。”张荥说道,可语气中抑制不住恨意。

    作为千年士族门阀的当家人,三人身上都有朝廷官职,与那些襁褓中的婴儿一样,这官职是虚职,没有实权,也没有薪俸。

    柳寒微微点头,目光四下张望,竹林边沿的茅屋院子里,有人影晃动,小亭外面,陆家护卫神情悠闲。

    “新税制对我这样的庶族来说,应该是有利的,”柳寒说道:“怎么说呢,在旧税制下,我要交税,你们不需要交税,这成本上就差了一大截,你们说是不是?”

    陆峤点点头,可对庶族平民有利,对士族就不利了。

    “不过呢,新税制在我看来是不彻底的税制革新,”柳寒说道:“我大晋除了税以外,还有很多费,什么入城费,过桥费,过河费,等等,还有什么杀猪捐,青苗捐,等等,税费比例大约是2:1,每收2两银子的税,就会有大约一两银子的费,这些费,以我看来,都是不合理的,应该诏告天下,予以废除。”

    陆峤三人愣住了,也有些糊涂了,这柳寒倒底是支持新税制还是反对呢?听着好像是支持,可总觉着那不对,可要说反对,好像也不对。

    “此话怎讲?”陆峤好奇的问道。

    “收税的目的是维持朝廷运转,执行公共开支,什么是公共开支,比如修缮道路,整治河道,维持治安,等等,”柳寒解释道:“所以,这些都是包含在税里的了,可现在,百姓交了税,还要交各种费,这实际上是重复收税,是不合理的。”

    “此言有理,”张荥点头,神情轻蔑:“张猛顾玮之流,说什么新税制有利天下黎民,我看他们不过是沽名钓誉,有本事把这些什么费都废了!”

    新税制是张猛主持,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张荥就把矛头对准他。

    “都废了!”虞文笑眯眯的摇头:“你当他是善财童子!”

    “那是,真要废了这么多费,....”陆峤不赞同的摇头:“朝廷每年能拨多少银子下来,这些费都要废了,恐怕底下的官们便要叫了。”

    一个新税制的建立,需要比较长的时间,且涉及到社会的各个层面,这期间有人的利益受损,有人也因此获利,整个商业社会会因此产生调整。

    要想取消所有费,那是不可能的,柳寒最不耐的是各种税卡,这些税卡名义上是税,实际上是费,这种税卡,从扬州到徐州几百里水道,每过一个都要交银子,总体算下来,比正常的税都高。

    “是啊,”柳寒也叹道:“朝廷,各级官府,要维持运作,开支的银子不少,朝廷能拨下来多少,不足的便只能靠这些费了。”

    “这吴缜胆挺大,”虞文插话道:“居然敢公开反对新税制。”

    到目前,地方大吏中,公开反对新税制的就两个,吴缜和盛怀;后者不但身死,还连累家族。

    “朝廷以重手处置了盛怀,”张荥冷笑道:“以为可以震慑天下人,可我大晋养士八百年,家国动荡,自有挺身而出之士!”

    “说得好。”柳寒赞同的点头,这让陆峤三人很有几分纳闷:“自古以来,每一项政策,都有赞同者,也有反对的;赞同的不一定是好人,反对的不一定是坏人,只不过是观念不同罢了。”

    “此言甚是,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虞文点头附和。

    四人在小亭里议论着新税制,柳寒时而赞同,时而反对,让陆峤三人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倒底是支持还是反对。

第二百八十章 再探竹岛

    柳寒慢慢稳定心神,这个岛有古怪已经无疑,而且很可能与隐世仙门有关,那种能防御神识,甚至攻击神识的阵法,只有隐世仙门才有。

    “看来在珍珠画舫,他们没完全说实话。”柳寒心说,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没有谁会把自己的底牌完全交出来。

    珍珠画舫在那晚之后,便从扬州消失了,画舫的消失在扬州也没引起多大注意,只在青楼中引起数日议论。

    “诸位,依我看,皇上推行新税制的决心很坚定,盛怀便是前车之鉴,”柳寒沉凝下便笑道:“咱们别去作出头鸟,让那些家伙去挡,咱们坐观其成就行。”

    虞文点头,陆峤没开口,张荥却说:“柳大人,这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不该坐视。”

    柳寒摇摇头:“大道理谁都会说,实话说吧,朝廷为何会选在扬州试行新税制?不就是看江南士族在朝中没有助力,这一年多,你们反对新税制,损失多大,可朝中那些高官作了什么?有帮助吗?盛怀身死,盛家受到牵连,又有谁雪中送炭了?”

    这一番话,让陆峤三人悚然惊醒,大晋优待士族,可士族与士族又不一样,大晋立国主要依靠北方士族,最主要的是雍州和河东士族,在太祖之初,朝中遍布雍州河东士族门阀。

    太宗时,为了平衡朝廷力量,注意引进了豫州士族,武宗时,为了征讨塞外胡族,又引进了冀青并三州士族力量,此后,朝政便大致成这样,雍州河东士族,冀青士族,豫州士族,基本上是这三地士族轮流掌权,间或有荆州或徐州士族冒起,而江南士族则从未掌握权力,一直游走在朝廷核心权力边沿。

    长期以来,朝廷都被北方士族把握,这导致南方士族的严重不满,不但江南士族不满,荆州,交州,蜀州等地士族都很不满。

    柳寒转头看着张荥:“对我而言,不管什么税制,我都要交税,新税制旧税制,我都支持,当然,对瀚海商社而言,新税制要稍微有利点。”

    “这么说,你是支持新税制的。”张荥说道。

    柳寒沉凝思索片刻,然后问道:“冀州王家是反对新税制吧?”

    陆峤虞文交换个眼色,郑重的点头,柳寒又问:“你们说,王家掌权后,会不会对我网开一面?”

    三人都不说话,这事明摆着,柳寒与王家交恶,王家若掌握权力,柳寒和瀚海商社将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不管什么制,王家与我,注定只能有一个立于朝廷。”柳寒亮明了自己的立场,王家若支持新税制,他就反对,反之,他就支持。

    **裸,没有丝毫遮掩的**裸,彻底的利己。

    天下怎么样,与我何干,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王家树大根深,柳大人还是谨慎为好。”虞文好心提醒道。

    “树大根深不假,”柳寒点头:“可这不是我所能选择的,我是商人出身,商人讲究和气生财,我不想与任何人为敌,大家经商赚钱,有什么不好。”

    说到这里,柳寒似乎意犹未尽,接着说道:“陆兄,虞兄,张兄,对于新税制,你们是有损失,但不必冲到前面去,我给三位建议,韬光隐晦,暂避风头。”

    说到这里,他起身看着湖面:“江南好啊!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三位兄台,你们说江南与北方的主要区别是什么?”

    没等三人回答,柳寒便自己回答了:“我认为,江南与北方最大的区别在社会氛围,江南虽然讲耕作,但商业气氛远超北方,看看物产,大晋八百年中,最初的两百年里,北方的物产超过长江以南,可在两百年前,江南的物产已经超过北方。

    以粮食为例,帝都的粮食主要来自江南,以水稻为例,北方一年一熟,小麦也是一年一熟,而江南呢,水稻小麦都是一年两熟。

    江南气候温暖,北方气候寒冷;北方面对的是贫瘠的塞外游牧民族,即便有商业,规模也不会很大,可江南就不一样了,走海,风险很大,可一旦成功,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广阔的世界,商业贸易将远超北方。

    所以,新税制对江南的影响,将远小于北方,咱们只要打通了海上商路,将丝绸棉布销往海外,新税制那点银子,算得了什么。”

    柳寒豪气干云,陆峤三人面面相觑,走海会有这么高的利润吗?据说江南会,最好的一年,也不过三万多两银子,怎么可能超过田地带来的收入。

    柳寒转身看到三人的神情,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心中不由乐了,也不解释,故作兴致高涨的样。

    “走,看看这小岛,居然还有紫色的竹子,恐怕是从紫竹山移植过来的吧,不是说紫竹山的紫竹只能在紫竹山吗,这里怎么会有?”

    说完率先出了小亭,拉着雨蝶和紫烟向竹林走去,虞文起身,但陆峤冲他使个眼色,虞文冲柳寒叫道:“柳大人,你们去逛逛,老朽就在这等你们。”

    “成!”柳寒转身冲他们挥挥手,然后带着两女向茅屋走去。

    竹林边沿的茅屋,就与扬州城边所有农家小院一样,茅屋,竹篱,院子收拾得很整齐,右边挂着件渔网,靠在窗户下的是两个陈旧的木桶。

    院子里很安静,柳寒也不进去,带着两女从边上的小径随意漫游,看着挺稀疏的竹林,能一眼望尽,可布置却独具匠心。

    或是突兀的出现一株梅树,可以想象,梅花盛开时的景象,或看似无路,拐过一道弯,眼前又豁然开朗,又是一处景象,或是怪石,或是摇曳着的野花。

    绕过竹林,另一间茅屋出现在眼前,小院里有个老者正整理木桶,柳寒上前招呼,老者乐呵呵的回应着。

    “这是大夫人二夫人?”老者好奇的打量着紫烟和雨蝶。

    柳寒哈哈大笑:“对,对,今天她们是大夫人二夫人。”

    雨蝶和紫烟俩人抿嘴直乐,柳寒推开竹门,到院子里,老丈搬来凳子,柳寒没有坐,而是先请紫烟雨蝶坐下,自己扯过一条木凳坐下。

    “这岛上有多少人?都作什么营生?”

    “还能做啥,打鱼呗。”

    “这岛上能种粮食吗?有水田吗?”柳寒好奇的问道。

    老者摇头:“这岛上那有水田,连旱田都没有,都是渔民,指着这湖吃饭,鱼季过后,就靠运点货。”

    “那日子还行吗?”柳寒依旧笑嘻嘻的,紫烟看他坐在凳子上,起身让出竹椅,柳寒没有坐,紫烟也不坐,走到他身后,轻轻摇扇。

    柳寒始终笑眯眯的,目光却将老者看了个仔细,老者身体看上去很不错,说着话,手上没停。

    喝了几口水,柳寒起身告辞,老者也没送,乐呵呵招呼柳寒再来。

    柳寒三人的背影消失在竹林中,陆峤便坐下了,三人喝了几口茶,陆峤才抬眼看着虞文和张荥。

    “如何?”

    这话没头没脑,但虞文和张荥却神情凝重,小亭内陷入沉默,远处传来鱼鹰鸣叫,清脆响亮。

    “这柳寒真是厉害,”虞文苦笑下摇头:“我看他比句顾玮加起来还厉害,滑不留手,你说,咱们说了这么多,他都说了些什么!什么话都没落实。”

    “我看落实了,”张荥思索着,完全没有刚才的冲动,陆峤和虞文看着他,张荥说道:“刚才他说得很明白,对新税制,他没意见,支持也可以,反对也可以,但有一点,他说得很清楚,那就是王家,不能让王家掌权。”

    “对,他是这样的,”陆峤也点头:“他和王家斗得太狠,双方都没退路,王家若是掌权,柳寒将死无葬身之地。”

    “好吧,那咱们怎么办?”张荥问道。

    “哼,”虞文不满的哼了声,端起茶杯慢慢拨弄:“柳寒有句话说得对,咱们不用冲在前面,哼,已经折了个盛怀,难不成还要把我们自己搭上。”

    “我的意见也这样,张兄,你转告王爷,这次我们不动,”陆峤也平静的说道,张家与陆虞两家不同,这两家与皇室关系不近,但张家与淮南王是亲家,张荥的大女儿便是淮阳王世子的世子妃。

    张荥思索片刻点头,陆峤接着说:“咱们好不容易拿下吴郡,这两年,我们要全力经营吴郡。”

    “柳寒的确精明,”虞文插话道:“我看此人能文能武,将来的前途绝不仅仅是禁军军官,陆兄,二公子之事就算了吧。”

    陆峤没有说话,以陆家的势力,很快查清了,陆康之事,是柳寒一手策划,韩澄一出狱,便加入了虎贲卫,这不是柳寒干的,还是谁干的。

    陆家老祖宗绑孙上堂,对陆家而言,是大大丢脸的事,陆家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以我看柳寒此人,胆气,学识,修为皆为上乘,”张荥缓缓说道:“你看瀚海商社,到江南才多久,这气象,比多年老字号还盛,这柳寒也是个狠角色,看这次拿徐维的手段,够狠。”

    陆峤缓缓点头,他同意张荥虞文的判断,今天请柳寒作客,目的就是要缓和两边的关系,老祖宗也同意,但提出了一个问题,柳寒是不是也同意,否则,陆家还是要出手。 2k阅读网

第二百八十一章 竹岛论财

    和解,是双方的,只有一方的和解,那不叫和解。

    今天的酒宴,当然没那么简单。

    虞文也劝道:“虎贲卫,呵,入了虎贲卫便是皇上的人,算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况且,这柳寒本身还是天下少有的上品宗师,王家与他斗了这么久,竟丝毫没占到便宜,现在不得不龟缩在冀州。”

    虎贲卫,皇上的亲兵,只听皇上的命令,其他任何机构管不了,所以,官场上的手段便用不上,这也是为何王家在与柳寒的争夺中,没有采用官场手段,而这种手段才是门阀世家最强有力的武器,没了这个武器,就等于废了一半以上的武力。

    没了官场手段,就只有用江湖手段了,暗杀,公开决斗,这些都是江湖常用手段,可柳寒本身是上品宗师,瀚海商社实力不俗,用江湖手段不一定讨得了好。

    王家过往的经历便是教训,他们不得不以江湖手段对付柳寒,结果是损兵折将,没讨到一点好处。

    陆峤心里叹口气,虞文接着又说:“吴郡的事,现在刚刚开始,咱们还没在吴郡站稳脚跟,还有,走海的事,我们都需要柳寒,需要瀚海商社。”

    “虞兄这话在理,陆兄,万不可因小失大,”张荥也劝道:“再说了,你家这位二公子,这些年确实不像话,令尊怎么会看上他,陆家真要交给他,你能放心吗!”

    在下一代中,张家比陆家稍好,两个嫡子,一个出仕,在青州为官,一个在帝都读书,过两年便可以参加品鉴。

    陆峤本就动心了,见张荥也这样劝,便叹口气:“不是我想,是家父咽不下这口气,唉,年级大了,有时候就看不开,这柳寒没那么容易对付,也罢,我再回去劝劝家父。”

    虞文张荥顿时松口气,他们也怕陆峤不顾一切,坚持与柳寒作对,江南的形势对他们前所未有的好,吴郡拿下来,这颗在背的芒刺被拔下来,正好趁热打铁,巩固吴郡,现在见陆峤已经点头,俩人终于放下心来。

    “北边的信,咱们该怎么回答?”张荥问道。

    “不是说了吗,这次咱们不参与,告诉朝中咱们的人,对新税制不表态。”虞文神情坚决,江南士族的最大问题便是朝中无人,仅有的几个出身江南的官员也在四五品去了,距离尚书台还远着呢。

    但江南士族最大的问题便是不团结,缺少领军人物,吴郡便是典型的例子,吴郡士族压根不理会扬州士族,双方矛盾甚深,扬州士族压根无法踏足吴郡,这一次,好不容易借助卫振案,将吴郡囊括,不趁此机会好好巩固,彻底免除后顾之忧,还要等什么时候。

    三人很快达成共识,草拟了给北方的回信,然后叫过几个女人,坐在小亭里,没一会,便欢声笑语。

    柳寒转悠了一圈,小岛的确不大,转悠一圈也没花多少时间,可即便这样,俩女也有些乏了,柳寒不得不一手挽一个,雨蝶趁机钻进他怀里,让他半搂半抱,看得紫烟两眼冒火。

    小岛不大,竹林内外,只有五六间茅草屋,就象夏牧描述的那样,柳寒没有看到一个孩子,也没看到一个女人,静悄悄的,那个老者是岛上唯一见到的活人。

    慢慢的,柳寒也放浪起来,在竹林后面,狠狠的亲吻了俩女,两女钗群散乱,面红耳赤,被他搂着出了竹林。

    紫烟雨蝶都不是普通的名妓,是扬州青楼的顶级名妓,这样的名妓可不是随便什么场合就能瞎来的,得讲究点情调,弹个琴,写几句诗词,至少也要喝两杯茶,然后才能有进一步接触。

    但这是柳寒柳大家,三篇震帝都,文名传天下的柳大家,以他的名气和权势,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美人在怀,柳老弟,这风景若何?”

    陆峤看着钗裙有些散乱的紫烟雨蝶打趣道,俩女羞涩的低下头,柳寒却爽快的笑道:“自然是无限美好。”

    两女更加羞涩,面红耳赤的不敢抬头,陆峤三人和众女哈哈大笑,柳寒在笑声中走进小亭。

    “怎么样,商量好了吗?”柳寒倒了杯水,随意的问道。

    陆峤笑了笑:“还要多谢柳大人,帮我们下了决心,关于新税制,这次我们就坐钓鱼台,让他们自己去争。”

    柳寒看看虞文和张荥,两人都点头,柳寒露出笑容,竖起大拇指:“陆先生,明智,现在,朝廷和北方的那些家伙,咱们都惹不起,惹不起,咱们就躲,好好经营江南,这才是根本。”

    “这,还请教柳先生。”虞文迟疑下,拱手问道。

    柳寒起身走到亭边:“江南,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稻谷一年两熟,有鱼米之乡之称,苏绸秀美,甲于天下,封山漆器,畅销天下,雾山的云雾,小寒山的明前,鄱阳的瓷器,无不名扬天下,这样好的地方,为何不能好好经营,若是经营好了,仅江南便可养活大晋数万里江山,数千万臣民。”

    陆峤三人听着,神情凝重的点头,江南秀美,物产丰富,乃大晋最大的粮仓,被称为天下财富之地。

    “江南好啊,外无外患,内则富庶,诸公,拥有如此富庶之地,还有什么不满,何必去趟朝廷那滩浑水。”

    “诸公,江南与北方最大的不同是什么?”柳寒回头看着众人问道。

    “南人行船,北人骑马;”陆峤答道,陆峤摇头:“你那是从地理环境上看,在我看来,江南与北方最大的差别是,江南的收入不仅仅是土地带来的,北方,冀青并雍四洲,土地带来的收入占七成,可江南呢,丝绸,棉布,茶叶,瓷器,漆器,盐,这些东西带来的收入与土地粮食的相比,大约是六四开,而且,将来走海若走通了,这些东西销往海外,土地带来的收入占比将更低。”

    陆峤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柳寒微微摇头,这个时代没有工业这个概念,讲究的耕读传家,耕读立国,那懂什么工业。

    柳寒觉着自己说得太多,太超前了,略微想想便解释说:“这个,一两句话说不明白,等有空了,我写篇文章,给天下人解释下,财富是怎么来的,税收是怎么回事。”

    陆峤苦笑下,这柳寒口气也忒大了,好像天下人都不明白,只有他知道似的。

    “那好,老朽就等着看柳先生的大作。”虞文笑眯眯的,神情也颇不以为然,显然有敷衍之态。

    “说得那样复杂,先贤不是早有解释,《钱论》,《盐铁论》,《道典》,都有论述,柳大家难道还有什么新见解?”张荥毫不掩饰自己的不信任,直愣愣的质问道。

    柳寒略微沉凝,抬头看着他:“那就简单点,以张先生的张家为例吧,张先生还莫怪。”

    “成。”张荥随意的点头,心说我要看看你倒底能说出些什么来。

    “张家财产构成,土地,作坊,酒楼,客店,”柳寒说道:“土地,种出粮食,作坊,生产出丝绸棉布瓷器,酒楼贩卖,客店住宿,都会收入银子,所有这些银子构成了张家的总收入。”

    “那么我们把这总收入分成两份,一部分为土地,一部分为非土地;为何这样分,因为土地带来的收入稳定但有限,好年景多少,坏年景多少,从某种角度来说,是固定的;而作坊酒楼客店等,带来的收入是不固定的,是可变的。

    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土地也是固定的,张家拥有的土地是固定,但作坊酒楼客店,却不是固定的,你可以在任何地方开设作坊酒楼客店。

    从人力上说,耕作土地的农夫,是固定的,一个年青的壮汉,一天下来,能耕作多少亩土地,也是差不多固定的;可一个店小二,一天能接待多少客人,那就是不固定的。

    .....”

    柳寒以很简单的方式将商品社会的分工作了解释,很简单,很清晰,不但陆峤三人明白,就连边上的紫烟雨蝶等名妓也都听明白了。

    “所以,土地能承受的人口是有限的,从张家扩大到大晋,咱大晋的土地是有限的,但人口却是无限的,太祖之时,咱们大晋有多少人口,现在有多少人口,承平时间越久,人口便越多,有限的产出,被无限的人口摊薄....。”

    “照你这样说,战争天灾,造成人口减少,是有利的?”陆峤不住摇头,难以接受这个结论。

    “我看有道理,道典上不是说过,天地不仁,义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张荥反倒很坦然,虽然被柳寒举例,他倒没有被针对的感觉:“人口增加必然导致财富被分摊,太祖时,长期战乱导致人口减少,官府统计,太祖十年,全国户口不过七百多万户,现在仅一个扬州便有三百多万户,扬州的土地有增加吗?没有,粮食产出,有增加吗?还是没有。”

    陆峤想了想,迟疑下,点头称是,柳寒微微一笑,现代社会分工明确,社会经济研究,随便拿出点,在这个时代都是爆炸性新概念。

    可以现在的条件,要解决人口增长后的问题,或者说发展工业,让农村多余的劳动力转移到工业中,能行吗?

    绝对办不到!

    婴儿要出生,需要在母亲体内孕育十个月,才能成熟,才能落地,工业社会是在农业社会中孕育的,现在,他还远没成熟,还不到落地的时刻。

    “江南的土地,能开发的差不多都开发了,要想增加财富,就只能从瓷器棉布绸缎上想办法,然后销往海外。”

    “这海外市场,可不止是东瀛,这东瀛在我大晋东北,可若是向南部呢?我在西域遇见过从西边来的客商,他们告诉过我,大晋南方可以走海路到更西边,哪里很多国家,那些人很喜欢我大晋的瓷器丝绸和棉布,价格是我们这边的七到八倍,若我们能找出这条海路,你们说我们能挣多少银子?”

    陆峤三人不由大为兴奋,张荥开始后悔了,连忙开口,要入股一成,柳寒毫不迟疑的便答应了。

    看看天色渐晚,众人回到船上,画舫慢慢离开竹岛,柳寒站在船头,看着渐渐远去的小岛,神情有几分凝重。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二章 湖上神识斗

    一袭披风搭在肩上,香风袭鼻,紫烟转到前面,给他系上,柳寒伸手将她揽入怀里,俩人并肩站在船头。

    “柳先生,在想什么呢?”紫烟翘首看着柳寒,心里有些紧张,靠在这张宽厚的怀里,这是她梦寐以求,朝思暮想了多日的事,可不知为何,她却很紧张,生怕一言不对,惹他生气。

    “能想什么啊,江湖,朝堂,什么都要想,”柳寒沉沉的看着远处的小岛,船舱里传来阵阵欢笑。

    陆家的画舫极大,船舱足以容纳数十人而不觉着拥挤,此刻舱内,又一场宴会开始,美女们轮番上阵。

    与其对比,船头俩人尤嫌寂寞,此刻落霞满天,飞鸟满天,余晖将飞鸟羽毛染上一层红色。

    “你看那岛,那老者,每天修修木桶,打打鱼,每天都看着这美景,生活逍遥自在,何尝不是件美好的事。”

    “嗯,先生若喜欢,何不长留扬州。”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天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唉,有什么办法。”

    “以先生的才学地位,还有什么为难之事吗?”

    “为难的事,谁没有,那怕皇上也有,我告诉你,官越大,为难的事越多,也越不好解决。”

    紫烟点点头,她忽然觉着这柳大家的心思挺重,这让她忍不住产生一丝怜惜。

    感受到怀里娇躯渐渐平静下来,柳寒依旧盯着小岛,暮光之下,湖面生出一缕轻雾,这缕轻雾在湖面上飘来飘去,小岛依旧安静如初,没有丝毫动静。

    俩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靠在一起,此刻无声胜有声。

    “哟,两位在这呢。”雨蝶从舱里出来,袅袅婷婷的向俩人走来。

    紫烟很不高兴,柳寒扭头看着她,笑眯眯的说:“舱里太闷,这里舒畅。”

    雨蝶嫣然一笑,打趣道:“哟,紫烟妹妹,这就卿卿我我了,放心,今晚没人跟妹妹抢。”

    紫烟脸色微红,娇嗔道:“姐姐说的什么呀!”

    雨蝶过来,拉着紫烟的手,对柳寒娇笑道:“我这妹子可经常念叨大人,今儿算是得偿所愿,不过,奴家私下里琢磨,倒不如让柳大家给紫烟妹妹赎了身子,以常伴左右,到时,红袖添香夜读书,双宿双飞羡鸳鸯。”

    紫烟娇羞不已,却没有反驳,柳寒哈哈一笑:“红袖添香夜读书,双宿双飞羡鸳鸯;令人羡慕,雨蝶姑娘真是满腹诗文,将来不知姑娘花落谁家,到时候,可要请我喝杯酒哦。”

    柳寒轻巧的放过,紫烟有些幽怨落寂,雨蝶上前拉着紫烟的手,手有点凉,雨蝶加了点劲捏了捏。

    “那是自然,不过,到时候,也不知道柳先生是不是还在扬州。”雨蝶依旧是笑嘻嘻的。

    “这倒是,”柳寒点头:“人在朝廷,身不由己,这句大人和顾大人推行新税制,我估计,最迟明年,我就要回京城,所以,雨蝶姑娘,你要是不能在今年把自己嫁出去,你这喜酒,我可就喝不上了。”

    雨蝶娇笑不已,拉着紫烟:“我可没紫烟妹妹的福气。”

    紫烟眉宇间多了丝阴郁,勉强笑了下:“姐姐说的那里话,柳先生乃朝廷中人,天下有名的大家,小妹那入得了先生的法眼。”

    “瞧瞧,瞧瞧,紫烟妹妹动心了,柳先生,你看是不是和妈妈商量下,给紫烟妹子赎身。”雨蝶笑眯眯的拧了下她的粉腮,柳寒心里也不由皱眉,以紫烟这样的名妓,应付客人的手段圆滑,可紫烟这回答却落了俗套,一下被人瞧破了。

    柳寒笑而不语,紫烟在心里轻轻叹口气:“能得柳先生一首临江仙,紫烟已经三生有幸了,再多便是奢望了。”

    柳寒依旧没有说话,老实说,紫烟无论才情还是容貌都是上上之选,可他觉着自己家里的女人已经够多了,没有必要再增加了。

    这个时代,那个权贵家都是美女如云,多几个都可以,可..,他自己心里清楚,家里的女人,那是故意露出来的目标,这样说吧,如果帝都的家遭到袭击,除了老黄,其他皆可弃,包括天娜美姬米娅。

    到目前为止,柳寒发展很顺利,顺利到他自己都没想到,有时候午夜梦醒,他都在想是不是太逆天了,这才多久,便快混到朝廷核心圈子里了,再过几年,那还不主掌禁军,掌控太尉府了。

    抬头看到紫烟幽怨的目光,柳寒笑了笑,从紫烟深深一鞠:“辜负美人心,是件很不美的事,可惜,今日不得不辜负美人,还请紫烟姑娘.....”

    “哟,柳兄,这就相敬如宾了,”张荥从舱里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便忍不住调侃起来:“紫烟姑娘,啥时候将这首临江仙谱成曲子,咱们也好上锦瑟楼捧场。”

    “哟,张公,没临江仙,就不上咱们锦瑟楼了,张爷,您可不能这样偏心眼。”雨蝶娇嗔的佯装责备道。

    “那能呢,这不是还有雨蝶姑娘吗,”张荥笑眯眯的上前,却没有搂着她,这里面也有讲究,紫烟和雨蝶是负责陪柳寒的,也就是说现在属于柳寒的人,他可以调戏,但不能动手,特别是现在柳寒是主客。

    柳寒笑眯眯的看着,心中却陡然升起疑团,张荥怎么这么巧,这紫烟是不是有什么身份吧。

    “张兄家世深厚,文采风流,雨蝶姑娘,有没有脱籍,随了张兄?”柳寒顺势调侃道。

    雨蝶笑眯眯的:“奴家倒是愿意,就怕张老爷不敢呀!”

    张荥冲柳寒摆手:“柳先生别打趣,张家祖训,青楼戏班女子,不得入张家,张某还不敢破了老祖宗的规矩。”

    “哦,张氏一族还有这规矩!”柳寒故作惊讶,其实这消息,他已经从内卫那知道,张家的这条祖训已经执行上千年了,张家子孙可以流连青楼妓馆,但绝对不敢给青楼女或妓女赎身,张家的歌舞姬全是自己培养的家妓。

    张荥苦笑下,张家的这条家规,扬州几乎所有士族都知道,连青楼女都知道。

    “张先生家学渊源,”紫烟笑眯眯给张荥解围:“张家祖先立下这条家规,恐怕也是惊醒后人,不要流连青楼,只是咱们姐妹少挣了许多银子。”

    这才是名妓风范,雨蝶就差了少许,这话落在柳寒的耳中,效果又不一样,紫烟似乎与张荥又没什么关系了,因为如果有关系的话,紫烟必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为张荥解围。

    船舱里面传来阵阵欢笑,丝竹之声又起,张荥拉着柳寒进去,紫烟和雨蝶也跟着进去。

    月上中天,画舫渐渐安静下来,楚明秋忽然觉着心中一动,下床推开窗户,看着漆黑的湖面,他感觉到不远的地方,有条小舟快速经过,他静静的站在窗前,神识展开,笼罩了整条船极其附近三丈远。

    小舟忽然停下了,一股冰冷的意识忽然落下,柳寒一惊,闪电般将神识收回,这股神识迅速在船上游走一番,然后落在柳寒身上。

    柳寒眉头微皱,释放出神识,将对方的神识顶了出去。

    “咦!”

    柳寒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意外的惊呼,柳寒不动声色,神识继续展开,这次不再理会画舫,而是直接指向小舟。

    对方没有想到居然遭到反击,冷哼一声,柳寒放出的神识,还在半道上就被顶回来了。

    “哼,小辈狂妄!”

    声音很刺耳,柳寒耳中就嗡嗡直响,五行真元自然流转,耳鸣立时消除。

    “不知前辈何人,清虚宗门下弟子,恭请安好!”柳寒传音成线,感到对方修为高于自己,立刻把师门搬出来,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对方发生冲突,这些修仙者都是自视甚高,又冷漠无情之辈,一言不合,恐怕就是一场激斗。

    果然,清虚宗的名头够大,对方没再有动静,柳寒也不敢再去探查,心中却是疑窦丛生,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居然遇上世外之人,这些人到这里来作什么?

    柳寒立刻想到竹岛,想到鬼见愁,难道是冲他们来的?

    随后他又想起竹岛上的情境,这岛真如夏牧所言,有问题,有大问题。

    他立刻就想到鬼见愁,向青灵发出警告。

    “清虚宗?清虚宗的天下行走,怎么这么弱!”

    柳寒眉头微皱,这话之后,那股强大的神识立时消失,再无声息,过了会,柳寒慢慢将神识放出,四周已经空无一人,那条小舟已经远去。

    长长出口气,他这才觉着后背冒出了一层细汗,这时床上有了动静,紫烟动作很轻,穿着件鸳鸯戏水的肚兜,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夺目。

    轻轻披上长衫,紫烟低声道:“先生在想什么?”

    柳寒拍拍她的手:“没什么,就想着这世事沧桑,有些伤感罢了。”

    紫烟轻笑下:“原以为,先生勘破世事,不成想,先生依旧多愁善感,先生乃多情人。”

    “为何?”

    “多情人才多伤感,看先生诗词,词锋多变,壮烈豪迈与风流潇洒兼有,非多情之人,难有这样的心情。”

    柳寒微微摇头:“诗词乃小道,奸鄙小人,同样可以写出怜悯贫苦,感伤忧郁的诗词,胆小懦弱之人,也可以作出壮怀激烈之语,所以,以诗词观人,谬也。”

    紫烟微微点头:“先生所言有理,可惜,奴乃卑贱之人,无福陪伺在先生之侧,...”

    柳寒转身看着她,紫烟的脸色有些苍白,柔荑冰凉,柳寒握住她的手,温言道:“虽然已经入夏,晚上还是挺凉,你该多穿件衣服。”

    说着,柳寒拉着紫烟上床,紫烟自然而然的依偎在他怀里。

    “其实,你看错了,”柳寒握着她的小手:“我其实是个好色兼无情之人,不过,这是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紫烟扑哧笑了,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低声说:“先生真是个趣人,别人生怕被说无情,先生却生生将这帽子戴上,先生不会是怕紫烟伤心吧。”

    “说好色吧,”柳寒看着床顶,幽幽说道:“我在西域时,有很多女人,算得上流连花丛,你说这算不算好色。”

    “好色并不是看女人多少,”紫烟说道:“奴以为,好色是只看到女人的皮相,而不是内心,您说呢,先生?”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柳寒笑了笑,没有反驳:“再说无情吧,我回大晋前,这些女人,都被我遣散了。”

    紫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贴着柳寒,似乎是想以此帮助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俩人静静的躺着,听着外面浪花轻拍的声响,画舫还在悄悄的劈开水面,慢慢的行驶。

    “睡吧。”

    柳寒拍拍她饱满的翘臀,紫烟却依旧紧贴在他胸口:“我怕睡着了,醒来时,先生已经不在了。”

    柳寒苦笑下,这名妓手腕就是不同,三分真七分假,不过,这次紫烟看上去是七分真三分假。

    “痴情女子负心汉。”

    “先生,紫烟知道,紫烟没有什么绝世之姿,只是通晓些许文字,以先生的才华权势和财富,后庭美人充斥,紫烟又不擅床第之事,可紫烟依旧奢求陪伴在先生身边,不求先生日日宠爱,但求能陪在先生身边,在先生诗意涌动时,能为先生红袖添香。”

    柳寒翻身,看着紫烟:“我不明白,你乃扬州名妓,裙下名士众多,为何看上我这商人武夫?”

    “先生可不是商人武夫,”紫烟忽然翻身坐起来,跪在柳寒面前,深深鞠躬,将头埋在膝盖上:“紫烟是瞒了先生,是有人让紫烟想法到先生身边。”

    “谁?”柳寒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淮扬会的易舒易会长。”

    柳寒愣了,他原以为是张荥或陆峤虞文,没想到是淮扬会的。

    “那你为何要说出来?”

    “紫烟也想到先生身边,因为,只有先生能帮紫烟报仇。”紫烟语气平静,情绪没有半点波动。

    柳寒皱眉:“你的仇人是谁?”

    “淮南王。”

    柳寒一怔,这又是一个出乎他意料的名字,他皱眉问道:“你和淮南王有仇?”

    紫烟抬头,立刻又平静的点头,故事很简单也很老套,紫烟其实出身官宦人家,家里是小士族的旁支,好容易出仕,当了县官,紫烟父亲的县在淮南郡国,淮南王霸占了当地的土地,紫烟父亲上疏弹劾。

    可朝廷却没有动静,没有多久,紫烟父亲便遇袭身亡,紫烟父亲死后,家里贫困不堪,族人知道她们得罪了淮南王,也不敢伸手帮忙,紫烟父亲为官清廉,死后家里连丧葬费都没有,而还不断有人来搔扰。

    最后,紫烟母亲只好将紫烟卖了,然后一根绳索,上吊身亡,那一年,紫烟只有七岁。

    “淮南郡王?”柳寒忍不住苦笑下:“你这仇结得挺大。”

    “紫烟知道,可紫烟虽然结识了很多人,能给紫烟报仇的只有大人。”紫烟掘犟的看着柳寒:“紫烟没有别的,有的只是这个身子,大人想必也看不上,不过,大人今后若有什么必死的任务,可以交给紫烟。”

    柳寒看着她:“你只有一双弹琴的手,能杀人吗?”

    “杀人不需要训练,只要有一颗心就行。”紫烟沉默了会,抬头说道:“我没有受过训练,所以,不会有人怀疑我。”

    柳寒想了会,点头:“成,不过,淮南郡王非比旁人,要扳倒他,不是一两天之事。”

    “紫烟明白。”

    “在西域有句话,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你对淮南王了解多少?”

    柳寒说着将紫烟拖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大宗师来访(上)

    柳寒对淮南王并没有什么想法,朝野均知,这个王爷是个修道王爷,对权力没有丝毫兴趣,每天就是醉心玄修,可没想到就这样一位王爷,居然与紫烟有灭门之仇。

    第二天,柳寒就提出给紫烟赎身,锦瑟楼的妈妈佯装讨价还价一番,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下来,好像是因为得罪不起柳寒,这个虎贲卫校尉,更得罪不起陆虞张,这样的江南头等门阀。

    但实际上,...,紫烟告诉柳寒,这锦瑟楼是淮扬会的密舵,易舒让她想法混到柳寒身边,目的是什么,她估计是打探消息。

    可柳寒却不这样认为,费尽心思将一个美女送到自己身边,估计是看中自己好色的美名,可关键是为什么要送给自己?

    论权势,句誕是尚书台大臣,顾玮是权力新星,实际扬州掌控者,回朝后,势必进入尚书台,这俩人的权势都比他大,要送美女也应该送他们。

    但易舒却送给了自己?为什么?

    最后一个疑问,易舒为什么要这样作?

    柳寒自认与淮扬会没有厉害冲突,这次瀚海商社寻找合作伙伴,其中之一便是淮扬会控制的商会,所以,易舒压根不用这样,但他却这样作了,柳寒不得不在他身上打个问号。

    “江南这洼水够深的。”柳寒想到这些不由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主子说什么呢?”叶秀在边上没有听清,下意识问道。

    “没事,”柳寒顿了下:“这家,你要看好!”

    “主子放心,奴婢盯着呢。”

    叶秀很高兴,紫烟进府后,柳寒便让她盯着,这个家,现在是她在当。

    柳寒又叮嘱了几句,然后便出门了,他现在是代理扬州校尉,但日常事务,他压根不管,自然有程甲彭余负责,他又让柳铁从训练的私兵中抽调了八个人交给彭余,并入他的刺监小队。

    禁军和虎贲卫又不一样,从指挥系统来说,禁军也受太尉府节制,而虎贲卫则不是。

    在营地混了半天,柳寒给这些老部下定的任务便是训练,主要负责钦差行营的守卫,至于其他的,城门,维持治安,等等,则交给城卫军和州军。

    这段时间比较闲暇,柳寒抓住这段空暇开始训练部队,以前他没在这上面用心,训练全交给程甲他们自己,现在他要用心雕刻,毕竟这是他自己的部队。

    五百多人的部队,有一半是新兵,这些新兵有几个月的训练,每个人都传授了柳寒留下的刀谱,柳寒一个一个考校他们的训练。

    考校持续了整整三天,柳寒稍稍有些满意,程甲倒底是上过战场的老兵,训练士兵有一套。

    对于厉岩那屯,柳寒不知道他有没有埋下钉子,对这个屯,他心里已有计较,只不过要等待时间。

    禁军到后,柳寒没有让厉岩回到队伍里,依旧让程甲负责全曲,而厉岩则被调去协助管理校尉府,双方都皆大欢喜。

    但这里面隐藏了柳寒的一个心思,减少厉岩对部队的影响,厉岩此人不善交际,对下有严但缺爱,他那一屯的官兵对他有怕有敬,但缺少爱和亲近。

    除了这些,柳寒借口部队扩大了,将军官进行一番调整,简单的说,便是将部队打乱重编。

    柳寒现在的情况有点怪,从官职上讲,他为校尉,校尉当统帅一营兵力,按照大晋兵制,五人为伍,二伍为什,五什为队,二队为屯,五屯为曲,两曲为部,五部成营。

    翻译过来,队正要统帅五十人,屯长统帅二百五十人,曲的长官为军侯,军侯统帅五百人,两曲为部,统帅的军官为军司马或别部司马,五部成营,统帅的军官为校尉。

    按照虎贲卫的军衔,柳寒现在是假校尉,简单的说,应该统帅一部或一营,一千人马或五千人马。

    可这是虎贲卫军衔,虎贲卫的军官到其他部队,军衔还要升一级,从假校尉变为校尉,简单的说,他可以统帅五千人马。

    对于这种情况,柳寒也不知道该怎么作,他在给宫里的密信中,提到过这个问题,宫里的回信说,他可以招兵,但不能超过一千,同时会知会杨晖。

    禁军的信还没到,柳寒也不好开始招兵,毕竟他现在还是属于禁军系统,但军队的编制扩大了,自然要进行调整,厉岩就算有所察觉,也说不出什么来。

    至于厉岩,让他到校尉府协助他工作,名义上说,也是提升重视,毕竟那是校尉府,名义上,厉岩不过是屯长,而协助校尉府工作,那意味着提升,至少是军侯,甚至是军司马。

    锦瑟楼名妓紫烟于归,在扬州青楼界并没有产生多大的轰动,这种名妓被名士或官宦赎身收藏,几乎每年都有发生,紫烟也不过其中一例,扬州青楼产业链每年都生产出大量新鲜美丽的姑娘,少了一个紫烟,会有无数个紫烟出现。

    紫烟的到来,让梅娘珠娘很是紧张了几天,俩女更加温柔顺从,唯恐失宠。

    六月底,句誕留在扬州,顾玮由程甲带领一队人马到江南,巡查江南五郡,查看五郡新税制推行情况,同时解决出现的问题。

    柳寒到莫愁山庄,山庄已经完工,有柳铁坐镇山庄,柳寒自然放心,但柳铁告诉他,前两天,山顶有动静,阵法有发动过的痕迹。

    柳寒大为惊讶,连忙追问为什么没立刻通知他,柳铁说是柳骏不让通知,已经有人去处理了。

    柳寒心里有数了,他没有立刻上山,而是在山庄里面转悠,柳铁和柳火都跟在身边。

    “这是个信号,咱们山庄虽然没多少秘密,但还是要警惕,这山庄是山上的的外围防线,一般的人可以拦下来,拦不住的就放上山去,山上自然能解决。”

    莫愁山庄的主要作用便是掩护山上,为此在山庄东边和外围建了数个作坊,还整修了道路,大车可以一直到山庄里面,另外还在开条渠,让船可以到山庄的码头。

    柳寒到工地看了看:“这个工程要加快,但,山体不能动,半分都不能动,引水要绕过山体,建设的时候也要注意。”

    柳铁知道山上是什么,柳火不知道,但他没问,种种迹象表明,山上有绝大的秘密,这种秘密最好不要去打听,如果柳寒认为可以告诉你,他会告诉你的,否则,问也没用,这是他跟随柳寒这么多年得出的经验。

    柳寒感到山庄的人手还是不足,显得有些空,柳火解释道:“现在实在抽不出太多人手,私兵已经有一百多人了,而且现在吴郡古峰那也需要人手,我调了些人过去。”

    “古峰那不需要抽调太多人,让他自己招,你派几个人帮他训练即可,另外告诉古峰,吴郡的护卫队要达到两百人。”

    柳火略微有些意外:“主子,这是为何?”

    要知道莫愁山庄才一百多人,吴郡就要有两百人,这让他感到为难。

    “吴郡是退路,”柳寒解释道:“现在我们与陆虞张处在蜜月期,可将来呢,这些士族门阀,一旦有大利益,完全可能抛开我们,到时候,吴郡便是你们的退路。”

    “明白了,主子。”柳火躬身领命。

    柳寒正要继续,一个庄丁头目快步过来报告,外面有一道一俗俩人求见,柳寒有些意外,皱眉问是什么人?

    庄丁头目皱眉想了想说:“他们说一个叫宝瓶道长,另一个姓徐。”

    姓名徐,宝瓶道长。

    柳寒连忙吩咐:“快请,到客厅备茶。”

    说完自己转身就朝前院走去,柳铁和柳火互相交换个眼色,赶紧追上来。

    “你们俩不要去,待会不管出现什么,任何人都不准插手,违令者斩!”柳寒的语气严厉,柳铁和柳火心中大惊,跟随柳寒多年,在西域时,也曾经下过类似的命令,每次这样的命令都是重大事件。

    柳火立刻去安排,将前厅附近数十丈空出来,严令任何人不准靠近,而柳铁则去了后院,就守在后院通往山上的道路门口。

    整个山庄,气氛悄无声息的变了,有些凝重和紧张。

    “柳先生,此次冒昧前来,还是有些事情要问。”

    外面的变化,宝瓶道长已经察觉,但他不动声色,神情平缓,柳寒含笑冲他点头,注意力却集中在另一人身上。

    这人穿着简朴,就跟乡间老农似的,白须白发,身上没有任何饰物,发髻上就一根普通的乌木木簪,腰间袍服用一根草绳系着。

    “请教前辈如何称呼?”柳寒没有回答宝瓶道长,也没有怪罪他没有介绍同伴,彬彬有礼的冲俩人施礼。

    “老夫姓徐,来自长生宗。”徐老者语气平和。

    “长生宗太上长老,”柳寒眉头微蹙,扭头对宝瓶道长问道:“方震之事,不知道长还想了解什么?”

    “不是,方震,而是鬼见愁,我们想知道鬼见愁上,倒底有什么?”

    宝瓶道长此言一出,柳寒忍不住皱起眉头,他完全没想到这两位大宗师居然盯上了鬼见愁,而且还这样直言不讳,似乎有所倚仗!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大宗师来访(中)

    柳寒平静的盯着宝瓶道长,宝瓶道长平静且温和的看着他,徐老头则双眼微闭,似乎什么都不关心。

    “上面有什么,道长上去就知道了。”

    柳寒毫不畏惧,语气中挑衅味极浓。

    “如果能随意上去,老道也就不向柳先生询问了。”宝瓶道长的神情依旧平和,不紧不慢的答道,而徐老头则象没听见似的,象座雕塑般坐着。

    “不知道长这是何意?”柳寒反问道:“我每次到山庄来,都要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柳先生,咱们就不用绕弯子了,方震之死,有隐世仙门插手,朝廷要老道和徐老怪来查,我们去了萧家,也查过漕帮,方杰说你曾经还原过方震遇刺案的现场,得出隐世仙门的线索,所以,我们又查了你,柳先生,你这个山庄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我曾经告诉过你们,方震案与我无关,”柳寒的态度很强硬,这里是他的主场,两个大宗师又怎么样,他身上还有两件纯阳子给宝符,别的不敢说,自保应该没问题。

    宝瓶道长依旧没有动怒,甚至连神情都没一丝波折:“方震一事,隐世仙门插手,不过是猜测,没有明确的线索。”

    “所以,你就怀疑我了?”柳寒的问题很尖锐,半步不退:“那就说吧,你们有什么证据?”

    宝瓶道长沉凝下,点头:“不错,的确没有证据说明是施主下手,不过,我们很好奇,柳先生还原现场就象亲眼目睹似的。”

    柳寒嘲讽的笑了:“这就是理由?”

    “我们查了漕帮,查了萧家,内卫不可能,漕帮甚至追查了,那个可能的书生,所以,顺便也就查了你。”

    “紫竹院原来是隐世仙门一员,去年有人闯进了他们的山门,触发了护山大阵,但来人却全身而退,不久,柳先生便买下了鬼见愁,所以,我们很好奇,柳先生是那个宗门的?”

    柳寒笑了,原来是来盘我的底,我的底有那么好盘吗!那怕是大宗师,也不行!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守为攻:“山上有什么,两位都是江湖上享名已久的大宗师,为何不自己上山看看,我柳寒就算想拦也拦不住。”

    宝瓶道长神色一滞,这是他们进来后,第一次在神色上有波动变化。沉默了会,他沉声道:“不错,实不相瞒,我与徐老怪去探查过,但只走到半山,便陷入阵法中,后为一独臂人引导出阵。”

    这是比较丢脸的,可宝瓶道长说出来,神色却没丝毫羞怯,俗世人败在世外人手中,半点不丢人。

    柳寒心里清楚了,前段时间山上的动静原来是这两位造出来的,青灵看来是手下留情了。

    修为到了他们这种程度,江湖上几乎可以横着走,压根不用考虑是不是需要别人同意。

    沉凝半响,柳寒缓缓说道:“太平道,隐世仙门太平道的俗世山门,长生宗,隐世仙门长生宗的世俗山门,我没说错吧?”

    宝瓶道长点头,徐老怪淡淡的说:“没错。”

    “前几天晚上,我在长春湖上,遇见一个高人,虽然没见面,但修为超过我,不知...”

    宝瓶道长很是惊讶,眉头微皱,摇头道:“不是我们,不过,最近扬州附近有不少隐世仙门中人出入,不知是不是他们。”

    柳寒深感意外,他完全没有察觉,这段时间,他除了理顺部队外,剩下就是悄悄派人寻找王泽。

    这王泽的行踪神秘,上次偶露身形后,便再度消失无踪,柳寒也不好公开派人查找,所以,一直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可这宝瓶道长却说有隐世仙门中人在扬州出入,这让他很是意外。

    “隐世仙门中人在扬州出入?”柳寒眉头深凝:“道长如何得知?可知他们为何而来?”

    “隐世仙门中人,非普通武者,气息收敛于身,常人很难察知,但,瞒不过同为仙门中人,”宝瓶道长毫不避讳,神情坦然:“我和徐老怪都是从隐世仙门中出来的,长生不老,虽然令人兴奋,可遥不可及。”

    “灵气消散,长生之道,渺不可及,”徐老怪的声音有些沙哑,幽幽叹息道:“我八岁入宗门,在宗门三十多年,恍若一梦。”

    柳寒眉头皱得更紧:“隐世仙门中人在扬州出没,这违反了朝廷与隐世仙门定的契约。”

    宝瓶道长却摇头:“不,没有,隐世仙门中人可以到俗世来,但停留时间不得超过三个月,而且任何情况下,都不准出手,不准伤害任何一个世俗人,第三,若在世俗有纠纷,必须通过官府解决。”

    “满足这三个条件,隐世仙门中人可以在世俗停留或行走。”

    柳寒这下明白了,宝瓶道长问道:“所以,我想知道,这些隐世仙门中人是不是你的缘故?或者说是你宗门中人?”

    柳寒没有上当,只是静静的看着俩人,这俩人中的任何一个出现在江湖上,都会引起江湖震动,如果换个地方,他恐怕会拔腿就跑,可现在,..,这是他的主场。

    “这么说,你们是从隐世仙门出来的,为什么没留在宫里呢?”柳寒开口问道。

    “没留在宫里是因为与宫里达成了协议,我们出来的目的是照顾宗门的山门,所以,宫里网开一面,同意我们留在山门,但若宫里需要,我们必须无条件出手。”

    “其实,隐世仙门中出来的人,并不是都待在宫里,我记得有个清虚宗的,修为要低点,也没住在宫里。”宝瓶道长说道。

    “住在宫里,其实是因为宫里还有道灵脉,住在宫里的都是不甘心,还想继续修行。”徐老怪补充道。

    “不过,我们很好奇,宫里为什么没有留下你,而且,好像宫里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不知道你是隐世仙门中人。”宝瓶道长说道:“虽然你不承认。”

    “你们就那么认定我是隐世仙门中人?”柳寒依旧很镇定,笑眯眯的反问道。

    “你从西域归来时,不过初品宗师,在短短数年里,就跨入上品宗师,除了隐世仙门外,没有其他可能。”

    柳寒依旧没说话,徐老怪又补充道:“隐世仙门与世俗功夫相比,有最大的不同,隐世仙门修炼的是紫府,世俗修炼的丹田。”

    “普通人无法察觉其中的区别,但对隐世仙门中人,却很清楚其中的差别。”

    柳寒依旧很平静:“两位前辈,你们倒底想什么?”

    宝瓶道长和徐老怪互相看看:“首先,我们想知道,贵宗门是那个宗门,另外,贵宗门的意图是什么?”

    柳寒觉着这两人怎么一根筋,非要把这事弄明白,弄明白了,双方都没了退路,这不是麻烦吗!

    “谁言世事不可说,只是看破不说破;这话说得好啊,”柳寒叹息道:“揣着明白装糊涂,大家都有退路,方震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他的理由。”

    宝瓶道长和徐老怪交换个眼色,俩人神情有两分凝重:“扬州有隐世仙门中人行走,也不知道是那个宗门的,柳先生负责扬州防务,不知有没有接到这方面的知会。”

    “我知道几个隐世仙门的门派,”柳寒很满意的点头,不紧不慢的答道:“其中清虚宗是名门大派,我还认识帝都的静仁道长,不知两位认识他不?”

    这话很好解释,柳寒承认了自己的隐世仙门中人的身份,宝瓶道长又追问他的宗门,并且,扬州出现的隐世仙门中人,是不是他宗门的人。

    今天,宝瓶道长和徐老怪联袂来访,其实就是因为,前段时间,探查鬼见愁,结果刚到半山腰便被困住,俩人十分狼狈,若不是一个独臂人将他们引出阵,到现在,俩人恐怕还困在半山腰。

    有了前车之鉴,俩人今日的态度才如此温和。

    “方震的死,柳大人有没有怀疑对象?”宝瓶道长又问道。

    柳寒略微沉凝便点头:“有!我一直怀疑一个人?”

    宝瓶道长和徐老怪都盯着他,柳寒决定将牌揭开,但又不打算彻底给他们实情:“王泽。”

    不等俩人问,他便解释道:“王泽出现在扬州的时机太巧,我与王家在帝都争夺黄河水道,王家的船队全军覆灭,我和王家的两位供奉在帝都郊外打过一场,他们布下了一个五行阵,以木晶推动,我在想,王家既然有木晶,那他们就可能与隐世仙门有联系,那么王泽会不会是隐世仙门中人呢?”

    宝瓶道长和徐老怪的神色顿时大变。

    太平道和长生宗,都主要在北方发展,特别是太平道,主要在冀青并雍四州,这四州中门人众多,与当地的门阀势力多有来往,王家许家是冀州顶级门阀,太平道与他交往甚多。

    现在柳寒居然说,王家与隐世仙门有关,即便宝瓶道长的深厚涵养,也禁不住有些动容。

    “但我没有证据,这只是我的推测,”柳寒又说道。

    可宝瓶道长和徐老怪却不这样认为,他们本能的判断,柳寒所言不虚。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大宗师来访(下)

    王泽?王家?”宝瓶道长喃喃自语,眉头拧成一团,显然陷入为难之中。

    柳寒心里咯噔下,顿时有种冒失的感觉,忐忑不安的问道:“道长,太平道是不是与王家有关?”

    宝瓶道长微怔,然后摇头,柳寒立刻补充道:“如果太平道与王家有关,我可以在黄河水道上作出让步。”

    “老弟多虑了,”宝瓶道长再度摇头:“太平道门徒众多,或许冀州方面与王家有交往,这些年,我对山门的事管得很少,嘿,看来山门得整顿下了。”

    “长生宗呢?”柳寒扭头就问徐老怪,他可记得,在围攻自己的王家帮手中,有不少长生宗高手。

    “我对山门俗事管得更少,”徐老怪没有丝毫迟疑便答道:“这些年,宗门太势利。”

    柳寒静静的看了他们片刻,微微点头:“这事就请两位前辈查一下,找到王泽,不过,我提醒两位前辈,王泽可能是隐世仙门中人,那么他本人,还有他身边,应该有隐世仙门中人。”

    “放心吧。”宝瓶道长面露微笑,柳寒心念一动,心中一个长久以来的疑问浮现。

    “宗师,大宗师,对上隐世仙门中人,相当于隐世仙门的那个程度?”柳寒问道。

    宝瓶道长有点意外,似乎这压根不该是个问题,特别是对隐世仙门中人而言,他微微摇头:“清虚宗在隐世仙门中有三大宗门之称,”本来他想问,你出宗门时,难道连这些都没搞清楚,可话到嘴边又变了:“应该有这方面的记录。”

    顿了下,他解释道:“这方面,其实没有那么具体明确的划分,只能根据经验判断,一般而言,大宗师相对而言,在炼体十层左右,上品宗师在七八层,中品宗师在四五六层,下品宗师在二三层左右,炼体一层,大致在武师上品。”

    柳寒微怔,这比他预料的要差,与青灵的判断相去不远。

    “如果王泽与隐世仙门有关,那么,我判断,是东海,琅琊郡,那边有什么隐世仙门吗?”柳寒又问道。

    隐世仙门的世界并不大,数万年的灵气匮乏,让很多宗门自然淘汰,存活下来的百不足一,再加上三十年一次的登仙会,隐世仙门之间,大致应该了解。

    可宝瓶道长却摇头:“这老道还真不知道。”

    徐老怪也沉默着,柳寒皱眉,忽然他明白了,这些家伙就同青灵似的,入了宗门就两耳不闻窗外事,等几十年后,灰心了,觉着无望了,便出了宗门,能了解本宗之事,就算好的了,其他地区的宗门,压根就没了解的欲望。

    事情都差不多了,宝瓶道长和徐老怪告辞,柳寒也没挽留,将俩人送出庄门,当晚就上山了。

    很顺利进入福地内,这次很意外,萧澜和柳骏居然都在大厅里面喝茶,而不是在修炼。

    看到他进来,俩人都没有感到意外,萧澜冲他一笑,微微欠身,他那残缺的脸,让这个笑意变得非常诡异,而柳骏则连忙起身,退到一边,安静的充当起自己的角色。

    随意闲聊几句,说起几日前的事故,萧澜笑了笑说没事,闯到半山腰的两个人不是隐世仙门中,自己出去放他们走了。

    柳寒扭头看了眼,青灵的门关着,萧澜说:“师兄还在闭关。”

    “他什么时候出关?”柳寒皱起眉头。

    萧澜摇头苦笑,这闭关最短的一次是两个月,出关也不过几天,看看药草,作点别的事,然后又开始闭关。

    “最近,扬州有隐世仙门中人出没,”柳寒说道,萧澜眉毛微扬:“冲我们来的?”

    柳寒摇头:“也可能是冲我来的。”

    “王泽。”萧澜目光一闪,冷冷的问道:“他还没走。”

    “没有。”柳寒说:“我不清楚他藏在那,这家伙很擅长躲,跟老鼠似的,藏在地下。”

    萧澜忍不住笑了,柳寒待他笑了会,才正色道:“现在你修为到几层了?”

    “炼体三层。”萧澜没有丝毫得意,当他跨入三层时,曾经有几分得意,可青灵告诉他,柳寒半年就跨入了三层,在清虚宗宗门,待了两个月便进入了六层,当然,青灵没有告诉他,除了四层外,其余五层六层都是玉清子亲自帮助下才有这样快的进展。

    “三层。”柳寒在心里默默沉凝下,按照刚得到的消息,也就是下品宗师的程度,这对萧澜来说是个相当令人兴奋的进展,当初他身负重伤,丹田碎裂,别说恢复修为了,就算活下来也难,现在他不但活下来了,而且还恢复了修为。

    “丹田没有影响吗?”柳寒问道,萧澜微微摇头:“师兄说我因祸得福,没了丹田,杂气散布在体内,比普通人更容易排除体外,将来紫府也容易扩大。”

    柳寒温言微怔,内心好像有点触动,可凝神一想,那丝触动又消失了。

    “宝瓶和徐老怪来找我了。”柳寒将宝瓶道长和徐老怪到来的情况说了一遍,萧澜心中微惊,没想到方震之死居然引起这样大的波动,两大大宗师居然联袂而来。

    “我已经将对王泽的怀疑告诉了他们,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有所动作,还能不能遵守那千年之约。”

    千年之约,并不是指千年以前,而是数万年前,隐世仙门与世俗界达成的协议。

    隐世仙门中人未得允许,不得干涉世俗之事!否则,隐世仙门与世俗共伐之。

    萧澜也没把握,无论太平道还是长生宗,都与王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能不能出手,甚至会不会反手来对付柳寒,他们都没把握。

    萧澜沉默了,柳骏极度震慑,大宗师是什么存在!在江湖人中,那是不可战胜,神一般的存在。

    可就这样的存在,柳寒和萧澜居然没事人似的在讨论,就象讨论一个普通人似的。

    他暗自庆幸,自己居然跟随了这样一个家主!能与大宗师平起平坐的,这天下有几人!

    柳寒看了他一眼,他连忙收敛心神,安静的站在边上,柳寒正要开口,忽然警讯传来,柳寒眉头微皱,却没有动,萧澜柳骏也同样没有动作,显然他们对山腰的部署很有信心。

    可随后不久,柳寒的眉头便皱起来,不久,萧澜的神情也变了,柳骏则一无所知,依旧很有信心。

    柳寒和萧澜都听出来了,来人很快便破了山腰的幻阵,向山顶走来。

    “叫醒师兄。”柳寒起身,随即拍了张铁甲符在身上,随后几张符箓滑到手中。

    萧雨抬手向里打一道传声符,然后随着柳寒向外面走去,柳骏也要跟着出去,才走两步,便听到柳寒的声音:

    “留在洞里。”

    柳骏自觉的停下脚步,等在洞里。

    柳寒和萧澜一前一后到了山顶,山顶的阵法已经发动,阵中有两个中年人,中年人负手而立,皱眉四下打量,对近在咫尺的柳寒萧澜却视而不见。

    见此情况,柳寒稍稍放心,来人看来没有跨过那道门槛,否则,这里的部署,会挥手而破。

    萧澜同样在身上加注了铁甲符,手上还多了把刀,这把刀看上去很普通,比较短,有点黑,但柳寒却认识,在清虚宗藏宝阁中见过这把刀。

    “现在动手吗?”耳中传来萧澜的声音,他摇摇头,山顶的阵法是纯阳子亲自布下的,要破这个阵还真得花了点时间和精力。

    如果,这俩人连这阵都破不了,那压根没资格与他交手,直接埋在阵中就行了,干嘛非要自己动手。

    阵中的两个人看上去很有经验,只是静静的站着,没有动作,似乎在寻找阵型的弱点。

    忽然之间,阵中的中年人动了,俩人的动作就象在舞蹈似的,在阵里穿花绕蝶游走。

    柳寒没有看懂,至少他没有破过这个阵,不知道俩人在作什么,可看上去,这俩人并不是被阵中幻象给迷住了,而是在破阵。

    “比我强。”

    耳中再度传来萧澜的声音,柳寒知道,他不是胆怯了,而是在提醒自己,对方是俩人,青灵如果不能出来,他们就是俩人对俩人。

    “放心吧,师兄会...”

    没等说完,身边元气波动,柳寒扭头看,青灵已经站在边上。

    “师兄。”

    柳寒和萧澜同时躬身施礼,青灵胡乱挥下手,目光盯着阵中俩人,慢慢露出轻蔑的笑意。

    “就这两货,还想破师傅布下的阵,咱们看会戏吧。”

    青灵就这样随意的说着,而不是象柳寒和萧澜刚才那样,以传音入密的方式沟通。

    “师兄,他们能听见吗?”萧澜小声的问。

    青灵扭头看着他:“他们?现在他们可是耳聋目盲,除了阵里的东西,外面就算电闪雷鸣都不知道,哼,还够他们忙活一阵呢。”

    柳寒总算放心了,俩人可能已经察觉不对了,动作慢了很多,有一个已经拿出剑来,另一个则依旧是折扇,看上去就象翩翩佳公子。

    “师兄,这阵该怎么部?”柳寒有些纳闷的问道,青灵眉头微皱:“布那玩意作什么?”

    “师兄,我打算在京城家里布一个阵。”柳寒试探着说道。

    “你有很多灵石吗?”青灵反问道,柳寒一愣,青灵哼了声:“灵石如此宝贵,不好好用来修炼,用在布阵上,你当现在还是灵气充沛时期啊。”

    “我就是不懂,才请教师兄,师傅可说了,你这师兄要代师传教。”柳寒笑嘻嘻的,语气中却已经带上痞赖味。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六章 首战仙人(上)

    青灵呵呵笑了笑:“这布阵除了了解阵法外,还必须要有灵石来保持运转,这个你知道。?  ?  w?w?w?.ranwena`com”

    柳寒点点头,这个他很清楚,青灵又说:“可现在一个灵石稀少,高品质灵石更加稀少,阵法的运转非常消耗灵气,就以这个两仪天罡幻灭阵,需要五块中品灵石才能运转,而且,攻击力强的话,灵气消耗更快,以我们清虚宗几十万年的底蕴,高品质的中品灵石也不过区区几十块,上品灵石压根没有,而在筑基时,更是需要大批灵气,现在灵气不足,这些灵石就是灵气的重要补充。”

    说了半天,柳寒总算明白了,现在灵气短缺,灵石是灵气孕育的精华,灵气稀少,灵石自然跟着罕见,几乎就是用一块少一块。

    “现在,除非不得已才不会布阵,而且布阵的法子也变了,以前是灵石,现在是直接将催动阵法需要的灵气,与福地的灵气源头接通,所以,这阵法的灵气源源不断,这个阵法的强度将始终保持。”

    柳寒这下明白了,为何在京城的那神秘小院中,没有发现与鬼见愁类似的保护阵型,除了有所顾忌外,那小院的灵气稀薄,也是个重要原因。

    不过,他还有疑问:“师叔不是说过,隐世仙门之间,达成一个协议,彼此之间不得拼斗,今儿,他们这是?”

    “的确有这个协议,但不包括这种情况,”青灵盯着阵中的俩人,俩人现在分开了,相距不到两尺,可彼此之间却象压根没看到似的。

    “找死。”青灵摇头叹息:“闯护山大阵,本身就是挑衅,杀他们,谁都说不出话来。”

    柳寒微微点头,也看着俩人,俩人始终没有找到破阵之法,于是又停下来,站在那苦苦思索。

    站在外面压根就不知道阵中的情况,只有阵中人才知道,这个阵的凶险。

    半山腰的阵没有杀伤力,就是纯粹的幻觉,这是为防止有附近村民绕过下面的山庄,上到山里,如果这样,就会被困在山腰,不会受到伤害。

    但山顶便不一样了,这里的阵要稍微凶险些,但杀力同样不足,特别是陷入阵中又没尝试破阵,上几天,柳骏便会出来将他送下山,可若尝试破阵,便会触发阵法的第二层,杀力倍增。

    阵中俩人看上去已经无法了,俩人都坐下来调息,青灵这时却皱起了眉头。

    柳寒心念转动,脱口而出:“他们在等待外援。”

    青灵眉头拧成一团,却并不担心,不管谁来,都得闯过这山顶幻阵。

    “不知那位道友在此静修,东海碧潮宫前来拜访。”

    阵中之人忽然开口叫道,青灵冷冷的问道:“碧潮宫?没没听说过,为何擅闯我山门!”

    “道友,我们并不知道这是贵宗山门。”

    阵中人分辩道,柳寒听见了,心里有几分纳闷,他们怎么还能说出话来,青灵的神色变得愈加慎重,去年,他随纯阳子参加登仙会,来了二三十个宗门,可里面没有一个是什么东海碧潮宫中人,这说明,碧潮宫已经脱离了隐世仙门。

    “他们在拖延时间。”柳寒低声提醒道,青灵的江湖经验很少,入宗门几十年,总共出来也就两三次,与柳寒这样从血海中杀出来的相比,江湖经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萧澜在边上补充道:“若是误入,山腰的迷幻阵便应该明白了,可他们却坚持闯到这来,这不是误入,是有意的。”

    “他们应该还有后援,担心我们现在就下杀手!”

    柳寒和萧澜都知道青灵的弱点,知道他江湖经验少,处事看上去轻松,可实际上有些呆板,对战场变化,缺少敏锐。

    这是没有办法的,这是实践中才有的,对普通人,青灵的修为够高,几乎可以说是碾压式的,就算变化慢点,也没什么,可面对实力相差不大的高手来说,那就是致命的。

    柳寒和萧澜的意思很明白,立刻开始进攻,抢在对方援军之前,先解决这俩人。

    可青灵却没有动作,他迟疑片刻摇头:“先不忙,看看再说。”

    柳寒忍不住苦笑,萧澜有点着急,还要进言,柳寒冲他微微摇头,萧澜心中诧异,不明白柳寒这是为什么。

    “碧潮宫?”青灵疑窦的问道:“没听说过,你们碧潮宫今儿有什么事?”

    “路过此地,听说紫竹院后山原是仙门一员,只是近年没落了,便过来看看,没曾想,不小心误入前辈的福地,请前辈见谅。”

    青灵眉头拧成一团,隐世仙门在万年前的登仙会上定下不得无故自相残杀的规矩,可擅闯山门不在此例,这条规矩保证了隐世仙门之间少了杀戮,各宗门之间和平了上万年,那怕有争执,也不直接相争,而是通过俗世的代理人进行。

    柳寒看着阵中俩人,正要开口,忽然望向远处,一点亮光出现在远处黑暗的空中,亮光迅速移动,眨眼间便到了。

    萧澜还差点,柳寒和青灵的目力极强,很快便看出这个亮光居然是一个人造成的,这个人穿着白色长袍,面容平庸,毫不起眼,扬州城内满大街都是这样的读书人。

    白袍中年人到了山腰,忽然身形一顿,就此停下,略微看了看,露出一丝冷笑,身形一闪,便原地消失。

    柳寒倒吸口凉气,这白袍中年人还没到山顶呢,一股庞大的灵压的,五行真元自然而然的自紫府出动,迅速游走全身诸穴,才将这个压力消除。

    长吐口气,真元慢慢鼓足,扭头看青灵,青灵神情不动,眉头拧成一团,显然正在紧张思索,再看萧澜,萧澜就大为不如,身形微微晃动,气息有些混乱。

    “筑基期前辈?”柳寒十分紧张,低声问道,话音刚落,白袍中年人的身形再度出现,向山顶迅速奔来,显然设在半山腰的迷幻阵对他没有丝毫作用。

    青灵神情微变,缓缓点头,柳寒一言不发,抬手发出一道传音符,传音符冒出一串火线,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筑基期,来人居然是筑基期,这让柳寒和青灵都很意外,俩人都紧盯着白袍中年人。

    白袍中年人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静静的站在阵外,神情凝重。

    柳寒和青灵顿时大为振奋,显然,白袍中年人对这个阵很有几分忌惮,对他有几分威慑。

    柳寒轻轻舒口气,低声说:“倒底是师傅亲自布下的,这家伙怕了。”

    青灵却摇头:“不一定,小心点。”

    “阵中俩人,师兄能看出他们的修为吗?”柳寒问道。

    “炼体八层和十一层。”青灵毫不迟疑的答道,柳寒心中一沉,宗门若是来援,多半只有玉真子或纯阳子,也就是说,只会来一个筑基期,剩下的俩人,将由青灵和他对付,萧澜的修为太低,还不能参加这样的战斗。

    白袍中年人动了,迈步走进阵中,柳寒三人都紧盯着他。

    进阵之后,中年人并没有立刻开始行动,而是站在那先看了一会,然后才开始行动。

    他行走的路线并不是直线,而是绕着走,每一步都很小心,明明前面空旷无碍,他却向边上迈出,偶尔还低身,好像唯恐惊动树枝。

    “这个阵挡不住他。”柳寒说道,青灵点头,柳寒又问:“师兄,你能挡他多久?”

    “从气息上看,他的修为恐怕在筑基二三层之间。”青灵神情非常凝重,他的修为炼体十二层,还没到巅峰,如果柳寒的修为高一些,到了炼体十层或以上,俩人联手,还可以与对方周旋一二,可柳寒的修为差了,对方还有两个炼体上品,交手的话,他们毫无胜算。

    柳寒开始转动心思了,打不过,宗门要过来,需要时间,可他们能拖过这么长时间吗?

    “拖时间!”柳寒低声说道。

    青灵微怔随即想起柳寒已经发出求救传声符,微微点头,开口向里面传声:“不知前辈是碧潮宫的那位前辈?”

    中年人微怔,停下脚步,抬头四下看看,眉头微蹙,轻轻哼了声,很刺耳。

    “何方小辈!”

    “前辈闯入晚辈的洞府,却来问晚辈,这是何理?”青灵反问道,清虚宗,隐世仙门三大宗门,在任何场合都不能掉价。

    中年人停下来,略微想想:“碧潮宫韩元子。”

    “碧潮宫与我清虚宗从无过节,为何闯我清虚宗山门?”青灵的语气变得严厉:“当我清虚宗无人吗?”

    “清虚宗?”中年人语气很冷:“好大的名头。”

    “碧潮宫!没听说过。”青灵毫不示弱,中年人神情轻蔑,不再理会青灵,继续向里面走。

    萧澜眉头拧成一团,他也感到形势严重,可看柳寒和青灵的神情依旧平和,他稍稍有些放心。

    护山大阵是掌门玉真子亲手布置,柳寒和青灵心里都有信心,这大阵是简化版的宗门大阵,攻击力稍弱,主要是迷幻,但要破,也没那么容易。

    果然,没有多久,中年人的行动再没那么从容,变得迟疑缓慢,有时候还退几步,偶尔还出手,打出一股股蓝色真气。

    “我们这可不是颠倒五行,”青灵松口气,神情重新变得轻松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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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死里逃生,脱胎换骨。仇人,藏于九地之下!江湖,朝堂,何处寻觅?
江湖隐士,遁世仙门,门阀世家,纷纷粉墨登场,数千年前的隐秘被揭开。
天道何在!爱恨情仇,如何选择?
.........
这其实是个复仇的故事,发生在山雨欲来的大晋,搅动风雨的柳寒,则多了一段异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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