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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人横川     补天道txt下载     补天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九二八 深宫有高手,暗处藏生机

    圣女的气质,一向是仙气中带?贵气,然而她全力释放时,凶煞之气冲天而起,将飘渺的仙气冲得一干二净,仿佛九天仙女莅临地狱。

    气势暴涨,这是量的差距,但紧接着气势突破了某个临界点,变成了铺天盖地的威压。孟帅的气势被压倒了低点,便如人站在山前,面对巍峨高峰,只有以手抚膺坐长叹,再无抵抗的余地。

    这不是混元期的气势!

    孟帅脸色难看起来,这种感觉,超越了力量强弱,是境界的碾压!

    圣女竟然超过了混元期,达到了更高的境界。那是一道被称为分水岭的境界,卡死了九成九的混元巅峰高手,超过去了,就是界主之能。

    譬如北方,混元高手多年积累,数量已经算庞大,但能超越混元期,到达新的境界的,只有三个人,正是雪山三冷。而在西方,则只有龙虎人三位,武者更只有孟会凌一人。

    虽然惊讶,细想也是应该。凰金宫身为南方霸主,岂能没有界主级别的高手。孟帅知道朱雀就是这个层次的高手,然而其他几位首座,鸿鹄青鸾,鹓鶵鸑鷟,都只是混元期,无非小境界有高有低,这绝不足够。孟帅一直猜测,凰金宫定然有隐藏的高手,只是不知道藏在哪里。没想到这圣女竟也是这个层次的。

    这实在是非常糟糕的情况。那个层次的高手,实在是非常强大。

    武者之间,基本上是不能跨越境界对战的,同一个境界,譬如混元中期对混元后期,还有一战之力,但阴阳境界对战混元境界,基本上是被碾压的。但纵然千难万难,总有些出类拔萃的人物,可以超越境界的鸿沟,至少能够威胁高一境界的人物,或者至少能全身而退。

    然而,任他是千年万年难得一见的人物,有两个鸿沟绝无可能跨越,甚至连尝试一下的念头不会有。一个就是先天,由后天转先天,便是质的飞跃,先天以下皆蝼蚁,并非戏言。

    而另外一个鸿沟,就是混元期的极限?再往上便是界主。界主的境界,自然也有称谓,但混元期以下几乎不会知道。就像先天以下的武者不知道先天高手怎么划分一样。凡是超过那个境界的人,对武者来说,都是天上的神仙。

    孟帅见过不少那个层次的武者,自然也深知界主高手的可怕,当他看到圣女的实力时,深觉无力。

    这种无力很明显的传达给了田景莹,田景莹颤声道:“她很强,是不是?”

    孟帅咽了口吐沫,道:“是啊。真是老天不开眼。”

    田景莹道:“你现在杀了我投降,还来得及吗?”

    孟帅道:“放心吧,来不及啦。”

    圣女笑了起来,道:“真是有趣的对话,我还以为你们有多情深意重,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孟帅,你已经错过了活命的机会,但若现在杀了田氏,我可以保证你去得没有痛苦。再把你的尸首归还鸿鹄,让她为你倾情一哭,也算你没白来一场。如何?”

    孟帅还没说话,田景莹突然大声道:“你就是想要不遗余力的恶心我,是不是?”

    圣女笑道:“你说呢?你不妨看看,你为之背叛我的男人,是不是会为了死在另一个女人身边亲手杀了你?”

    田景莹突然对孟帅道:“你退开。”

    孟帅道:“别做傻事。”

    田景莹道:“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事是不傻的?退开——”突然一伸手,将一个东西扔了出去。

    孟帅只觉得毛骨悚然,突然反手抓住田景莹,以最大的转移距离向移动。

    刷——

    瞬间,他出现在百丈之外,刚一出来,就听耳边“轰——”的一声,澎湃的气浪从前方喷涌,把他掀飞出去。

    那气浪太猛,炸得他头脑发晕,之前他也曾被气浪吹出去,但那时在空中就已经清醒,然而这一次的爆炸太猛烈,不但把他吹出去,迎面全被热气灼伤,还有被爆出来的伤口,眼前也一时血红一片,连黑暗都掩饰不住。

    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孟帅还没从发懵中清醒,只觉得身上阵阵剧痛,头脑昏沉,几乎就要昏过去。

    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抱着田景莹,用身体替她挡着,然而这起爆炸太猛,他也不知道田景莹受伤没有。手中捏着她的胳膊,还温热柔软,应该是没死。

    黑暗中,爆炸声很快就停止,只有耳边的嗡嗡声徘徊不休。如果此地有光,应该能看见巨大的光焰,还有久久不散的烟气,但因为什么也看不见,无形中仿佛爆炸都被削弱了。

    但孟帅知道,这绝对是一场巨大的破坏,爆炸中心的威力恐怕大到难以想象。若他没有瞬间移动的本领,大概已经玉石俱焚了。

    虽然田景莹这一手够狠,但当时确实值得如此,哪怕同归于尽,也好过落在圣女手里,至于能逃得性命,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好容易缓过来,孟帅支起身子,道:“你怎么样了?”

    只听低低的呻吟声响起,田景莹道:“还……还好。”听她声音微弱,似乎并非“还好”。

    孟帅扶起她,道:“走吧。”

    田景莹道:“哪里去?”

    孟帅道:“准备跑路啊。你以为离无忧死了么?”

    虽然他也看不清爆炸中心的情况,但他知道界主级别的高手如何强大,刚刚那一下虽然强力,还不足以构成性命威胁。因此他只好逃跑。当下不及多说,拉着田景莹用瞬间移动逃了出去。

    他人跑了,烟尘散尽,圣女的身影依旧屹立。只是身在黑暗中,谁也看不见她。

    轻轻摸了摸脸,脸颊上湿润温热,是血液的味道,身处在爆炸中心,她并非毫发无损。

    然而,她的身躯依旧笔直,爆炸能把孟帅掀飞,却撼不动她的娇躯。

    随手撕下破烂的袖口,圣女自语道:“这小贱人有些本事。之前她可没显露过。怪不得这些年办事也算得力,我手下倒没有超过她的。不过……她还是要死。”一面说,一面身子浮起。虽然孟帅早走一步,但她是何等的修为,若叫小辈跑了,白费她如此修为。

    正当她要追上去的时候,突然停步,她感觉到了眼前有人。

    那个人是从旁边出来的,突然而出,仿佛降临一般。圣女一惊,收起了狂傲之心——能无声无息拦住她的,修为至少不在她之下。

    顿了一顿,圣女道:“宋先生?”

    宋通崖的声音响起:“圣女阁下。”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圣女暗中松了口气——至少这位出现虽然意外,倒还在情理之中,当下道:“先生突然现身,是什么意思?”

    宋通崖笑道:“我不说,阁下也该知道。那我就明说了吧,孟帅那孩子和我有些渊源,他既然走了,不如给我个面子,就别追了吧。”

    圣女暗自恼怒,没想到还真有人横加阻拦,虽然最恨别人指手画脚,但对方身份修为都不在她之下,发怒亦是无用,除非狠下心来打一场,然而也未必能赢,就算赢了,孟帅恐怕早就没影了,道:“我知道孟帅和阁下有关系,但那关系是由何而起的?不过是由令嫒而起的。然而现在孟帅心心念念拉着另外一个女子,那贱人又一心扑在他身上,双方郎情妾意,哪还把鸿鹄放在心上?他先对不起令嫒,先生还要护着他,这可有些不对了吧?”

    宋通崖道:“那小子确实有些混蛋,欠教训。”

    圣女笑道:“如此正好,索性你我一同赶上去,我杀那贱人,你杀那小子。为鸿鹄出一口气,岂不正好?”

    宋通崖摇头,道:“不可。孟帅再混账,我宸儿没开口踹他,谁也没资格杀他。纵然他对不起宸儿,也要我亲自去捉住他,送到宸儿面前,由我儿处置,其他人不得插手。”

    圣女暗生怒气,压着火道:“既然如此,我们一起赶去,我帮你抓他。”

    宋通崖再次摇头,道:“圣女阁下还是留在这里为好,多管闲事多累啊。”

    圣女再也忍耐不住,喝道;“宋通崖,我好说你不好听,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我怕了你么?”

    宋通崖笑眯眯道:“这不就对了?圣女阁下不用客气,请动手吧。”

    “奇怪了,怎么还没追上来?”孟帅不住的回头,当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也没有感觉到圣女追上来。

    难道真的给炸死了?不会这么脆弱吧?

    再次奔了许久,孟帅将田景莹松开,道:“看来确实甩掉她了。运气不错。”

    田景莹松了口气缓缓坐到地上,道:“死里逃生……吓死我了。”

    孟帅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将来便能一帆风顺。”

    田景莹道:“是啊,你抱抱我。”

    孟帅“啊?”了一声,田景莹道:“劫后余生,我们庆祝一下怎么了?”

    孟帅迟疑,田景莹又道:“那你抓住我的手,你刚刚不就抓了么?现在不肯?”

    孟帅伸手抓住她,道:“好吧,你……”

    话音未落,田景莹纵身投入他怀抱,道:“孟帅,现在这样真好。”

    孟帅一时愣住,田景莹搂住他的脖子,道:“我一直想这样抱你,哪怕一次。”

    孟帅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就一次够本吧。”

    田景莹道:“真好,我的愿望满足了,你——”

    “安息吧!”

    话音一落,孟帅就觉得浑身一僵,整个人被牢牢地锁死。

九二九 多情最无情,有疑难释疑

    孟帅喝道:“你做什么?”

    田景莹没回答他,他却觉得身子往后狠狠地坠去。

    噗通,人倒在地上,身上压了重物,从物体的力量和形态判断,应该是田景莹把他推倒之后,用膝盖将他的肩膀压住。

    然后,一双柔软但冰冷的手伸上来,掐住了他的脖子。

    手并没有立刻收紧,但卡在脖子上,总不会是好意。

    孟帅发觉身体被控制住,这种控制并非是捆绑,也不是点穴之类身体上的控制,纯粹是封印,如一个套子一样把他全身套住,锁死了他的活动空间,让他动弹不得。

    这种束缚更难挣脱,除非破解封印,或者以十倍力量强行打破,否则束手无策。

    孟帅睁大了眼睛,根本看不见田景莹,也看不见她的表情,便无从判断她的情绪,只是道:“你……终于出手了?是选择了离无忧么?”

    田景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和离无忧无关,我选择了你。我选择杀了你。”

    孟帅道:“是离无忧让你这么做的么?骗取我的信任,然后杀了我?”

    田景莹道:“你说呢?离无忧若要杀你,何须这么麻烦?她的机会太多了。”

    孟帅道:“你要杀我,机会难道就不多么?一路走来,你有好几机会……不,你直接按照计划,和那些人里应外合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帮我?现在你的帮手都死光了,才来杀我,为何舍易取难?”

    田景莹幽幽道:“你说这话自己信么?我当真有好多的机会?你一直没有信任过我。就算在一起联手对付那些刺客的时候,你依旧花了不少心思防备我,我能不知道么?我要让你放下心防,只有不停地奉献,牺牲,花费多少代价,才让你卸下警惕,为了杀你,我花费了多少啊。”

    孟帅道:“那你刚刚……拼死从离无忧手中逃脱,只为了亲手杀我?你恨我恨到不手刃我就不行的地步?”

    田景莹道:“手刃一方面,但我最想要的,不是手刃你。我想要你尝到,被信任的人从天上捅下来,狠狠地踩在地上,是什么滋味。就像当初的我一样。”说到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有点变化,仿佛在哭泣。

    “几年前,你还记得么?在我最有机会摆脱腐朽的宫廷,进入新的世界的那一天,是谁站出来,滔滔不绝的卖弄口才,亲手毁灭了我的希望?逼着我用尽底牌,逃入五方世界,举目无亲,受尽苦楚。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的今日,都拜你所赐,可再次见面,你还若无其事,恐怕早就把我忘光了吧?”

    孟帅沉默了片刻,道:“为了过去,你就不管未来了么?你现在活着,就是为了出过去的一口恶气?我让你离开,对你将来有好处的建议,你从来没有考虑过?”

    田景莹哈哈大笑,笑声中渗满了寒意,“建议?你的建议?你什么时候认真的给我建议了?你只是稳住我而已。”

    “我之前还想,你提这个建议的时候,是不是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真心?可惜没有。”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叙述,“你从外面回来,就去做给那个小孩子改命的事。为了那小子兴师动众,每个人都求到了。你甚至去求离无忧,可是你从没求过我。你甚至没和我说一声,让我在离无忧面前帮你说话。为什么?”

    孟帅道:“我不想麻烦你。”

    田景莹喝道:“放屁,你是不想欠我的人情。人情往来,你不肯往,是根本不愿意让我来!你根本不信任我,一点儿也不愿意跟我扯上关系,你害怕占我一点便宜,将来就惹上大麻烦,怕我用这么点恩义要挟你。你把我当做可能的敌人,从没有过一点儿信任。像你这样的人,我指望你脱离苦海?我疯了么?”

    孟帅道:“就算我不信任你,我也会帮你,你知道我是这种人。何况……错了的怀疑,才叫做多疑,看你现在的样子,难道我怀疑错了么?”

    田景莹的声音冷了下来,道:“我怎么了?我现在很好,无比的清醒。倒是孟帅你一如既往的自作聪明。你不信任我,我偏偏让你信任。我就要让你相信我爱你,为你牺牲一切——我确实牺牲不少,但为了此时此刻,都是值得的。”

    孟帅道:“所以为了今日简单地一掐,你铺垫了一个多月……上次吸引狼盗来追我,根本不是要杀我,只是为了塑造你因爱生恨,又放弃仇恨回到我身边的弱女子形象?只是为了加深我的信任演戏?”

    田景莹道:“正是这样!狼盗算什么东西,他们哪能抓住你这个泥鳅?我没想过杀你,反而要顺便借你的手杀他们。也骗取你的信任。难道你就没有察觉么?至少有所猜测吧?所以那场戏的效果,其实有限,是不是?在山洞里,你跟我说了许多柔情的话,都是演戏,出来立刻抛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满满的怀疑。直到我这次出来,你还是在怀疑,几次三番,孟帅,你真是疑心到极点了。可是如此怀疑,现在还是这样。我虽然看不见,但想象到你悔恨的样子,绝望的面孔,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孟帅道:“这样就值了?你这一辈子,真是可怜又可悲。”

    田景莹大怒,伸手狠狠地抓孟帅的脸颊,道:“闭嘴——你这个死人,得意什么?”然而这一抓,虽然用了不少力道,却只是堪堪抓破一点儿油皮,没给孟帅带来什么大伤,反而觉得指头隐隐作痛,骂道:”你脸皮真厚。”

    孟帅道:“我有真气护体,哪怕你的封印隔绝了外放的真气,表面上的封印也足以防御。是你太弱了。纵然你制住了我,也动不了我……”话音未落,突然觉得寒意一盛,脸颊一疼,已经鲜血淋漓。

    田景莹收回手中锋锐的峨眉刺,道:“你的皮再厚,敌得过兵刃?纵然敌得过兵刃,敌得过封印器?”

    孟帅轻声道:“我劝你多习武功。如果将来……别说将来,就算是现在,如果还有一个人来这里,不管是谁,只要是能下来的高手,都可以轻易的杀死你。没有武功,在这个世界上$保太难了。”

    田景莹大喝道:“少啰嗦!你以为假惺惺提醒一句,我便感念你么?不……你是在威胁我么?”她反应了过来,道,“你提醒我速战速决,不要给你翻身的机会?好。”她轻轻抛下峨眉刺,道,“我要掐死你,体会那种你在绝望中一点点儿窒息的感觉。”

    孟帅缓缓道:“动手吧。”

    田景莹道:“我正要……”正要收紧,突然感觉到肩头,有人轻轻一拍。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滞了。

    冷汗从颈后渗出来,一直顺着脊梁流下,田景莹只觉得从内到外的发冷。一声惨叫就要从喉咙钻出,却如同被堵住了一样,叫也叫不出来。

    后面的手陡然变得有利,往前伸出,肘弯架住她的脖子,往后一拽,狠狠地把她从孟帅身上拉开,按在地上。

    田景莹仰天倒在地上,一阵窒息,一阵发懵,兀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只听一声轻响,孟帅从地上坐起,呸了一声,道:“好险。差点玩过了。”

    只听田景莹背后有个阴沉的声音道:“是你装过了吧。”

    孟帅道:“也有点,多谢杨兄及时援手。”

    田景莹还是觉得头脑发懵,只是一个劲儿的想着:什么人?

    直到现在,背后那个人发出声音,她还是几乎感觉不到那个人的存在。无论声音、气味还是整体的感觉,那人都和黑暗融为一体,没有任何存在感。这种感觉很像影七,但影七出现之后,她还能若隐若现的感觉到人的存在,这个人却是从头到尾,没半点察觉,若论隐匿之术,恐怕还在影七之上。

    那人道:“你什么事情都爱憋在心里,胸有成竹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这次也能自己解决呢。”

    孟帅苦笑道:“不好意思,这次是真玩大了。要不是杨兄救场,差点下不来台。”

    那人道:“不必客气,也不必谦虚。反正我也是你找来的。功劳可以记在你自己头上。这女人怎么处置?”

    孟帅沉默了一会儿,道:“先放开她吧。她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那人道:“你哪有那么多怜爱?这女人是个偏执的疯子。”虽然如此说着,还是将田景莹的穴道控制住,人反而退开。

    孟帅道:“我并不怜爱她,但她本身很可怜,也很可悲。”

    田景莹大声道:“我不需要你可怜。”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尤其尖利,带着粗重的喘息声,过了一会儿,道,“到最后,你都没有一点信任过我。”

    孟帅轻轻地叹了一声,道:“我说了,无根据的怀疑才是多疑。有根据的怀疑,不是正常?”

    田景莹道:“从头到尾,你有没有某个时刻相信过我?我救你的时候呢?抱你的时候呢?有没有一点点信任?”

    孟帅叹道:“你希望听到什么答案?”

    田景莹喝道:“我什么也不想听,我只想确认你是个绝情绝义,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背后那人冷笑道:“他要不是王八蛋,已经给你害死了。”

    田景莹道:“你们现在也要死——去死吧!”

    轰的一声——圣女身上发生的大爆炸,再次在三人中心响起。

九三零 艳毒绝罂粟,零落碾成泥

    巨大的爆炸声在咫尺间响起,震耳欲聋。

    杨成云只觉得几步以为发生了大爆炸,但自己这边却毫无感觉,那爆炸光出声,不见其他波动,好像是有人拿着音响在放音效,情形十分怪异。

    直到爆炸声结束,杨成云方从隆隆声中解放出来,道:“怎么回事?是她干的么?”

    孟帅道:“是啊,那是她的杀手锏,甚至可以威胁混元之上的界主。更别说混元期了。”

    杨成云道:“但我什么也没感觉到啊。”

    孟帅道:“因为我给她做了空间切割,让她周围的空间和外面的空间断裂。所以我叫你放开她。好在这个爆炸虽然凶狠,并没有动摇空间。”

    杨成云道:“你反应倒快,早防着她呢?”

    孟帅道:“嗯,她这张底牌之前就露过一次,威力实在让人心惊,我不能不防。”

    杨成云沉默了一下,道:“我是不知道你和那女人有什么过往,不过她以前若有真心,遇上你算是遇上天敌了。”

    孟帅道:“从我认识她到今天,我才算正经伤害过她。一次就是永别。”

    杨成云道:“她死了?”

    孟帅道:“应该吧。你等等。”

    杨成云正疑惑,突然眼前一亮,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

    那是无边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点火光,登时便如太阳一般引人瞩目,杨成云闭了一下眼睛,才再次睁开,发现竟是孟帅站在面前,托着如豆的灯光。

    杨成云愣了一下,才大声喝道:“开什么玩笑,你有灯啊?那你不拿出来,逗我玩儿呢?”

    孟帅摆摆手,道:“别吵别吵。这附近很危险的。你这么大声吵闹,把狼招来怎么办?”

    杨成云闭上嘴,还是觉得被耍了,凑过去道:“怎么做到的?不是说这里不能亮灯么?”要说是孟帅骗人,可是他也尝试过,确确实实什么灯光也打不着。

    孟帅道:“我借了点特殊的火。”

    <>地底世界一片黑暗,所有的光明都被灭绝,只有一个地方例外。那就是光明神土。

    毕竟连得到一点光明神性的冥伯都能随意化用光明,孟帅到底现在还是那树人的“少主”,借一点光明火种出来,有什么要紧?之所以不拿出来,一是不想惹人注意,二是计划也用不到。除了田景莹,在哪里用这个火种都会引起警觉。

    孟帅用手拢起火种,往刚刚爆炸处照去。

    只见不远处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坑。虽然只有方圆丈余,却深不见底,仿佛有一株巨大的树木刚刚被拔出,只剩下原地的树坑。

    杨成云俯身下去看,道:“没有尸首,死了么?”

    孟帅轻声道:“死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田景莹死了,早在两人在地底见面的时候,他就给田景莹的神魂打上了烙印,对方的一举一动,他都能清楚地察觉,而印记消失,则代表生命的结束。

    从这点来说,田景莹说的也没错,孟帅从重逢开始,对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不过倒不是田景莹所想的,孟帅看到她就怀疑,她做什么都没用,恰恰相反,孟帅是真的察觉出她的恶意。只要一开始心存恶意,无论掩饰的多么好,终究会露出破绽,何况田景莹毕竟做不到天衣无缝。

    譬如说,那天在地道里,田景莹的表现就很反常。她一直在暗示自己走了回头路,只是为了让对面首领的截杀变得合理。似乎真是因为孟帅兜圈子,而对方熟悉地形,绕路到前方,才把他堵上的。

    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孟帅根本没走回头路,他在每个路口都有标识,精神力又强大,对自己走过什么路线一清二楚,他一直笔直的往前走,又走的是近路。无论如何,不该有人能无声无息的在自己面前。

    能拦在自己面前的唯一一个缘故,就是——对方早就等在那里了。

    当时听到那首领的声音,孟帅自己判断那人应该是留在宝物洞穴里的狼盗首领,但后来想来,其实不是。声音相同,可以假装,而孟帅有一个根据,却假装不了——那就是狼嚎。

    孟帅在窃听洞穴声音的时候,除了听到人声,还听到了狼嚎。且从当时的情况判断,狼嚎声毫无疑问,只能是首领的狼。可是那头狼的嚎叫和来截杀自己的人带的灵兽狼的嚎叫,有细微的不同,分明是两匹狼。由此可以判断,这首领和洞中的首领,也是两个人。

    当时,孟帅便想到了夫妻大盗中的金伯豪,他曾经说过,狼盗的首领和他修为相仿,也就是混元中期,都是大盗,他想金伯豪的情报不至于差的那么多。所以真正的狼盗首领,应该就是洞中那个,前面截住的,应该是个蓄意模仿的西贝货。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混元期的高手,为什么要带着一头狼,假冒另外一个人?而且还是假冒的臭名昭著的狼盗首领?

    除非这是一场早就设计好的圈套。孟帅从进入地道,到遇到那个人,再到大战一场脱身,恐怕都是安排好的——当然他最后战胜那首领是否是剧本之内,还有待商榷。

    当时孟帅就在考虑,这场谋划的背后主谋是谁,当时有两个选择,圣女,或者田景莹。

    无论如何,田景莹脱不了关系,不是主谋,也是执行者。因为要让孟帅以为来袭的是狼盗,一定要让孟帅听到狼盗的声音。孟帅在原地留着监视封印是意外,但他不留,田景莹也留着,孟帅一样能听到声音。所以田景莹这一环必不可少。后面也是田景莹让他通过地道,直到遇到截杀者的。

    紧接着,孟帅就奇怪,这个圈套的目的是什么?

    倘若背后主使是圣女,这个目的到很有可能非常单纯,就是要杀了孟帅,把孟帅钓出去杀掉,以狼盗的身份,不受人怀疑,也不算破坏了对五方轮转弟子的人身保护。但若这是田景莹谋划的,以孟帅对她的了解,这背后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至少不是简单地杀了他,孟帅感觉,自己能够脱身,应该也在田景莹的算计之内。毕竟自己有脱身可能的时候,田景莹完全没阻拦自己,孟帅一路都防着她,提防她在自己背后下手,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

    是和自己捐弃前嫌了么?孟帅不能认同,但又没立刻猜到对方的另一层目的,因此只有保持警惕,保持距离,田景莹说他不愿意欠人情,可见不信任,这是实话。孟帅怎么可能信任一个背后藏有深沉目的的仇家?

    因此他要暗藏后手,早做准备。

    当他知道五方轮转要在地下举行的时候,他突然有些明白了——地底暗无天日的环境,最适合谁?当然是本就盲目的田景莹。在那种环境下,明眼人变成了瞎子,瞎子反而成了明眼人。为此孟帅做了两个最关键的准备,一是去光明神土取了光明种子,再有就是安排一个帮手。

    再完全的准备,也可能遇到不可测的危险,还是找另外一个人盯着点儿比较好。在孟帅控制不住场面的时候,另一个人能接他一把。

    这个人只能是杨成云,暗棋就要足够暗,所有人中,杨成云的伪装术堪称一绝,在黑暗中更是如鱼得水,就算是田景莹也察觉不到身边一直有这么个大活人。

    两人是分别下洞的,就在田景莹进山谷去诓骗鹓鶵时,两人在外面碰头,田景莹带着影七出来时,没想到自己进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出来时竟是两个人了。

    田景莹始终弄不懂,孟帅是如何无声无息暗算了影七,又暗算了鹓鶵的,怪不得她不懂,因为两人都是杨成云动的手。后面同时暗算鹓鶵和那对男女的时候,那对男女是孟帅拉到精神世界里冲杀的,鹓鶵则是被杨成云偷袭的。两人干一个人的活儿,显得孟帅特别神通广大。

    不过当时暗算的时候太爽,后来逃命的时候就不爽了。鹓鶵杀人也好,田景莹引爆也好,都差点把杨成云牵连进去。尤其是后来田景莹引爆,孟帅带人空间瞬移,要拉住田景莹也要拉住杨成云,差点出了岔子。倘若因为他的失误,把支援的杨成云连累死了,孟帅良心难安。

    好在最后没出什么岔子,田景莹也没辜负孟帅的准备,果然最后就是为了杀他。在孟帅被她的表演都弄得差点失去防备以致中招时,杨成云作为最后一张底牌,完成了绝杀。

    仔细看了深坑,发现里面一无所有,孟帅叹道:“她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虽然田景莹想要带走的,并没有带走,但是她不想留下的,终究没有留下。

    这个心机深沉,性情偏激,享过福也吃过苦的女子,随着一声巨响,烟消云散。

    孟帅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怅然的,毕竟也是个如花女子,哪怕是如毒花罂粟,落红散尽,毕竟也是夭折。

    杨成云自然是没有任何感触,他连田景莹的面都没见过。只问道:“没事儿了吧?能走了么?”

    孟帅举手道:“稍等。”转过头来,道:“前辈,您也来了?”

九三一 尘埃落定后,又有暗潮生

    宋通崖的声音响起:“小子,你?敢跟我说话?”

    孟帅道:“我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敢说话?”

    宋通崖道:“问心无愧?你是这么觉得?”一面说,一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孟帅拢着小小一簇灯火,道:“既然您来了,我就把灯熄了。在黑暗中点灯太显眼了。”

    宋通崖一挥手,道:“且慢——那小姑娘呢?”

    孟帅道:“没了。”

    宋通崖道:“哦?真没了?不是诓我?”

    孟帅道:“我诓您做什么?她是个可怜可悲的女子,作茧自缚,自己走了。”

    宋通崖深深地看了孟帅一眼,道:“不管她是自己死了,还是你把她怎么样了,反正别让她出现在我儿面前,不止这一个,以后也不要。什么这个姑娘,那个小姐,最好不要让我看见,也不要让我听见半句闲话。不然……”

    孟帅道:“我既然要娶鸿鹄,自然目无二色,鸿鹄都相信我,您有什么不相信的?”

    宋通崖道:“哼,但愿你说到做到。”他一面说,一面打量孟帅,咕哝道:“本来看你面相忠厚老实,以为是个本分人。没想到你一身男人的毛病……”

    孟帅心道:这是什么话?这话要是女人说的,多半是受了男人的祸害,要是男人说的……你不会是想到自己了吧?看来当初岳母蹬了你,多半是你过失在先。当下道:“我就是很本分啊。您打听打听我家里,家父对家母,也是一往情深。这都是家传。就像鸿鹄遗传了您的家风,一定也是情比金坚。”

    宋通崖老脸一红,咳了两声,道:“那当然。宸儿像我……最重感情。”接着转了话题,道,“那圣女要对付你,你要小心了。这次我给你拦下了,可不代表次次都能帮你,她若一心杀你,你也难逃。我劝你最好把这件事彻底解决,不然我不放心我儿嫁给你,别到时让她做了寡妇。”说罢飘然而去。

    等他走了,杨成云道:“我发现你确实能说啊,那女人被你几句话说死了。这人神通广大,也被你说跑了。如此还要练武做什么?练嘴就行了。”

    孟帅道:“行了别说风凉话了——集合队伍吧。”

    这时,时间才过了三天,本来不该集合,但孟帅发觉这一日的功夫,所有的精神印记都消失了,也就是说所有带着铃铛的鸟儿都没活着的了,也就不可能有人得到那些铃铛。而同时,他这边的事情也了了。再留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毫无意义。

    再有,就是圣女明摆着在地底活动,虽然她只和自己有仇,且自己有宋通崖保护,能平安无事,但谁知道这女人会不会发疯残害队友?宋通崖可不会保护所有人,所以还是早早结束才好。

    发出了集合的讯息,孟帅熄灭了灯火,杨成云也退入了黑暗之中。他来这里本就违规,也不必公之于众了。

    毕竟只有百里的距离,众人来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到齐了。白无青道:“不是说还有几天么?我这还没到手呢。”

    孟帅道:“除了白师兄,谁还缺铃铛?”

    众人都不说话,白无青反应过来,叫道:“不是吧?就我一个人?”

    孟帅笑道:“白师兄运气不好。铃铛已经没了。这是看谁选的方向好,跟别的无关。”一面说,一面把一个铃铛塞给他。

    白无青接了,孟帅道:“出了点状况,咱们越快出去越好。请各位师兄师姐不要乱,跟我来。”说罢转身带路。众人皆是一惊,但到底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果然没有慌乱的,都跟在孟帅后面走着。

    幸喜一路无事,几人顺路通过了出口,只见阳光一闪,眼前豁然开朗。

    一出山口,孟帅长松了一口气,一下子神清气爽。然而下一眼,便见一个白衣翩翩的女子,站在高台上,如秋水一般的剪瞳横来,露出几分冷色。

    圣女离无忧!

    她已经出来了!

    孟帅心中一紧,没想到这女早早便出来,等在这里,看她的神情,敌意丝毫没减,反而浮在表面,离着公开撕破脸,只有一步之遥。

    倘若圣女舍得撕破脸,那么孟帅就麻烦大了,毕竟这里是离无忧的地盘,她修为又高,舍了脸皮,承担起戕害五方轮转弟子的责任,就能把孟帅堵死在南方。若是她再凶狠一点儿,牵连无辜,连北方弟子都要留下,孟帅拼劲浑身解数,也难以护得周全。

    好在此时除了圣女脸色不对,其他凰金宫弟子一切如常,并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孟帅和圣女对视一眼,两人之间的敌对,只有对方才懂。无论是旁边的凰金宫弟子,还是孟帅的队友,都没觉察出来。

    圣女开口道:“既然都来了,这一轮五方轮转,可以结束了。来,上宝镜——”

    其他人还罢了,周围的凰金宫弟子皆是一愣,心道:怎么就人都来了?鹓鶵首座没有回来,这件事是她主持,没有她怎么进行?

    然而这些弟子也就想想,圣女直接发话,也无人不从,当下有人将宝镜端了上来,摆在中央。宝镜反射着阳光,金灿灿一片,镜面上有金色文字在滚动。

    圣女道:“按照规则,五方轮转的胜负由宝镜裁定,请各位一个个上去,把铃铛放在宝镜上。宝镜判定合格,自有金光大放,若是不合格,则放青光。这是来自上界的判定。无人能够质疑。孟公子,你们开始吧。”

    孟帅点头,道:“那我等便履行了。”正要上去,就听圣女在耳边传音道:“孟帅。”

    孟帅一凛,测过身子,让其他人先上,自己不动声色的缀后一步。

    圣女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声音中带着特有的淡漠,就像神的裁判:“孟帅,你干的漂亮。我用刀子杀你,却被你把刀子骗走。我用武功杀你,却有人要保护你。一来二去,竟被你平安脱身。”

    孟帅不动声色,用精神力传音道:“过奖了,托圣女的福。”

    ?圣女道:“现在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又有你岳父看着,我已经没法对你动手。看来你是能够全身而退了。”

    孟帅听她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述说,反而警惕起来,面上示弱道:“那还要看您愿不愿意高抬贵手。”

    圣女道:“我能不高抬贵手么?你是有恃无恐吧?好,我让你活着出去,只要你别出现在凰金宫,我就一直让你活着又如何?最多小惩大诫。”

    孟帅不理会她前面说什么——圣女现在实力压过他太多,确实有能力阻止他再次进入凰金宫,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将来的事谁知道。孟帅有自信,自己成为界主级别的高手,乃至真正打败圣女,并非遥不可及。

    然而后半句话,却让他无形中一凛。

    小惩大诫?什么意思?

    孟帅心中思索,目光及远,正看见白无青把铃铛放在宝镜上,发出一道金光,这是过关的标志。

    等等……难道说是……

    孟帅寒毛一耸,圣女的声音已经响起:“你猜到了吧?我略施薄惩,剥夺了你的五方轮转资格,滚回大雪山思过去吧。”

    果然如此!

    孟帅脸色一变,紧接着念头电转:她怎么做到的?

    他不怀疑圣女的话,这个时候她没必要虚言恫吓,可是她怎么能左右结果?要说是她负责主持裁判成绩,还能宣布孟帅失败,可是这一切的裁夺不是交给宝镜了么?孟帅已经取得了铃铛,按照规定完成测试,怎么可能……

    规定?坏了!

    孟帅这回真的脸色难看起来,他想起自己的破绽在哪儿了。

    按照规定,他追捕铃铛,应该在方圆百里的范围内,出了这个范围,就应该判定失败。可是鹓鶵他们诱杀孟帅的地点,已经出了百里的范围!

    也就是说,凰金宫一开始说百里范围都有栏杆封锁,全是谎言,至少在某个方向,露出一个大口子,而孟帅就是从那个口子里出去的。

    该死的,他们早就算好了!

    圣女早就布置好了,能杀了孟帅固然好,纵有万一失手,也叫孟帅开除出五方轮转,对出身不俗,被寄予厚望的孟帅来说,在南方就失败,是不可接受的结果。

    虽然烈日当空,孟帅却觉得阵阵发冷,额上汗水涔涔落下。正如圣女所想的,孟帅决不能接受就这么离开五方轮转的舞台,他没法和父亲及堂尊交代。他平时虽然不在乎面子,但他还背负了几方的荣誉,不是他说抛就能抛去的。

    又气又悔的情绪一下子翻上,孟帅只觉得眼前一片金白,控制不住想要发作。但此时发作,只会显得自己输不起耍无赖,格调和颜面一起被踩在地下。

    说到底,固然是对方暗算自己,可是自己也太自信,自信过头就是愚蠢,生生上了人家的当,难道自己就没错么?

    指甲渗入肉里,孟帅狠狠地咽下一口苦涩的怒气——记得自己的错,也记得旁人的仇,这一枚苦果,只能自己咽下去。

    这时,肩膀给人一拍,就听谢离道:“队长?该你了。”

    孟帅一抬头,正好看见宝镜反射来的光,一阵眼花。

    这时,圣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不愿意上去丢人?那么主动放弃,还能少一半耻辱,别硬顶了。放弃吧。”

    孟帅眼睛猛然圆睁,心中怒吼道:不行!宁可输了,不能放弃。

    主动退出,看样子是自己保全脸面,其实还是懦弱逃避。索性便承认这个结果。给自己一个教训。知耻而后勇,方是男儿正路!

    想到这里,孟帅一步步走上台阶,每走上一步,离着耻辱便近了一步。

    终于,他站在了宝镜面前,手中提着铃铛。铃铛的影子倒映在镜子中。

    心一横,伸手推出,铃铛印在镜面上。

    轰——

    金光大放!

九三二 漫天风雨过,再向雾中行

    金光恢弘,大放光明,比之前众通过时释放的光彩更加夺目。

    金光中,孟帅瞬间呆住,一动不动,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色,像个金娃娃一般。

    片刻之后,金光消散,他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金光?这是通过的标志吧?

    孟帅懵了,又怒又悔的激动情绪还没过去,便从地狱到了天堂,以至于还没弄懂是怎么回事。这时底下的队友都在鼓掌,鼓掌庆祝全员通过,掌声如雷,把孟帅从懵懂中唤醒,但还是没能想明白,如梦游一般走下台阶。

    直到谢离伸出手来,和他击掌相庆,他才回过些味道来——或许是圣女制定的规则,并没得到宝镜的认可,甚至说圣女根本就没和宝镜说清楚,所以他只要拿到了铃铛,就得到通过。

    运气真好!

    孟帅暗自庆幸,接着便是后怕——到底,他刚刚在悬崖上走了一圈。之所以没掉下去,不是他有本事,只是因为运气好。只因为运气,才保住他所有的努力,不至于因为一时不慎而葬送了一切。

    但这种运气只是一时的,有一不可能有二,下次再有人算计,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想到这里,孟帅再次提醒自己——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凡事三思而后行,断不可再如此疏忽自傲了。

    他在这里庆幸,圣女却是惊骇难言。

    孟帅以为他能逃过一劫,是圣女和宝镜沟通不善所致,然而她自己知道,她和宝镜交流的时候,早把规则说的明明白白,断不可能出错。这种坑人的手法,也非她独创,上一代圣女就曾用类似的手法坑过一个优秀天才,那时可是毫无差错。

    怎么到了孟帅这里,就不行了?

    不但不行,孟帅验证时放出来的金光,分明是前所未有的级别,圣女见过两次五方轮转,从没有这么璀璨的光芒。

    孟帅,在宝镜那里,恐怕是与众不同的。

    得出了这个结论,她只觉得心惊肉跳,想要与孟帅为敌的心情,登时消减不少,也觉得后怕,只想:那宝镜来自那个地方,高不可攀,如同天命。与孟帅为敌,不是抵抗天命么?这可……自找麻烦吧?

    这种暗自惊心的情况下,她无心多留,也不和人打招呼,转身离开。

    北方弟子还在为通过南方考验高兴,孟帅却突然觉得身心俱疲,道:“先回去吧。”

    几人出了禁地山谷,正要离开,就见一人出来,拦在面前,道:“孟帅。”

    孟帅一看,正是自己的便宜老丈人,不由头疼,但还得应付,陪笑道:“您老又有何吩咐?”

    宋通崖怒道:“什么叫我有何吩咐?你把正事都忘了么?”

    孟帅怔道:“什么正事?”见宋通崖怒视自己,略一思索,道:“啊,您说丹山……抱歉,抱歉,我这就来。”

    他却是忘了,和五方轮转同时进行的,还有给庭华换骨改命的大事,为了这件事,丹山都停止运转了,凰金宫付出的人手和心血甚至比五方轮转还多。而鸿鹄和庭华两个和他亲近的人也在,他却一时抛诸脑后,颇感惭愧。

    这确实是正事,他也无可推脱,再次对队友道:“我先去一下,你们……”

    谢离举手道:“我们自便。老大你别说废话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其余三人一起露出嫌弃脸,孟帅翻了个白眼,道:“再见。”跟着宋通崖走了。

    两人赶到丹山,只见山顶那个终年不灭的烟柱竟熄灭了,自然是回转炉调整的缘故。

    到了入口前,一白一紫两个女子守在山口前,见到人来,喝道:“且慢,丹山重地今日封锁,不可进入。”

    宋通崖皱眉道:“滚开——”随手一拂,两个女子同时向外飞出。孟帅连忙将人扶住,道:“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恶意。”

    那白衣女见了孟帅,恍然道:“原来是孟公子。”制止了正要报讯的紫衣女,道,“自己人。”又看了一眼宋通崖,道:“那是谁?”<楸p>

    孟帅想了一下,道:“你们老太爷。”说着告辞而去,对稍微等了他一下的宋通崖道:“您客气点儿,是鸿鹄宫里的人。”

    宋通崖道:“你可真随和,记得自己的身份么?”

    孟帅一怔,宋通崖继续往里面走。

    进了大厅,便觉得热气扑面,一抬眼,便见巨大的回转炉不住的冒着烟气,那烟气五颜六色,缤纷奇幻,一时浓一时薄。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

    孟帅知道这个回转炉的管道极其漫长曲折,无论生火还是配药,都不在此地,便只看了一眼,道:“还在炼啊,都三日三夜了。”

    宋通崖道:“看来是遇上麻烦了。”他语气轻松,像他这样的身份,不至于露出明显的幸灾乐祸,但淡淡的风凉话总是会说的,毕竟这里有竺神爱在,他怎么也期待不起来。

    孟帅却是焦急,主要是关系在药炉里的庭华,道:“不知有什么妨碍没有?”

    只听有人冷冷道:“有啊,你们在这里,不就是大大的妨碍么?”

    孟帅一回头,就见通道中出来一群人,都是女子,他一眼看见其中一个白衣佳人,喜道:“鸿鹄,我在这里!”

    鸿鹄越众出来,就要过来,一只素手搭住她肩头,刚刚那个冰冷的声音道:“潇潇,你急什么?”

    孟帅不爽,抬头一看,就见人群中有个鹤立鸡群的女子,比本就修长的鸿鹄高上大半个头,相貌和鸿鹄有五分相似,只是气质要冷冽的多,斜飞的柳眉带出几分英煞之气。

    鸿鹄停下脚步,冲他无奈的笑笑,孟帅已知此人身份,行礼道:“见过竺前辈。”

    那女子自然是竺神爱,目光在孟帅面上一转,道:“潇潇,你的眼光比我还差。”

    孟帅心中暗骂,他本来对鸿鹄的父母没有偏向,但此时立刻倒向了宋通崖,心道:幸亏鸿鹄只遗传了你几分相貌,没遗传你的脾气和口气,不φ不是她眼光差,是我眼光差。

    宋通崖冷笑一声,道:“别妄自菲薄了,眼光已经是你全身唯一的优点了。”

    孟帅一听要坏,两个为老不尊的界主当场要开撕,忙退了一步,就听有人道:“大哥,你来了!”

    孟帅一看,原来是庭华站在鸿鹄后面,跟自己打招呼,笑道:“嗯,来了,你挺好的……不对啊!”

    他陡然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庭华,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已经结束了么?”

    庭华道:“不是,还没开始。我就一直等着呢。”

    孟帅越发奇怪,去看鸿鹄,又看鸿鹄身后的鸑鷟,鸑鷟僵板的脸色多少浮现出了几分尴尬,道:“有点事没调整好,我们还不能开炉。”

    就听有人哈哈大笑,笑声甚是刻薄,鸑鷟不苟言笑的神态出现了裂缝,分明出现了一丝怒色,瞪视仰天大笑的宋通崖。

    宋通崖却不看鸑鷟,只斜睨着竺神爱,道:“怎么了,竺大司药?你不是号称三灵殿里数一数二的炼丹师么?下到五方世界,被一个破炉子困了三天?你不是在玩耍吧?”

    竺神爱脸色更阴沉了,冷冷道:“听阁下的意思,是你要出手解决这个麻烦了?”

    宋通崖道:“我为什么要解决?你的丹殿司药执掌让给我做,我便给你解决这个麻烦。”

    孟帅懒得理这老两口斗嘴,不动声色凑过去,问鸿鹄道:“怎么回事?”

    鸿鹄道:“回转炉出现点儿问题。把药气循环停掉之后,再次启动很不稳定,没办法达到我们想要的环境。朱雀首座全力控火,也不能安抚其中火焰。我们正在调试。”

    孟帅点点头,他其实没怎么搞懂,也就是听一耳朵,道:“有进展么?”

    鸿鹄摇头,道:“进展不大。回转炉太过神妙,很难在短时间驾驭。”

    孟帅趁机道:“那么就不要用这套方案了。”他本来就倾向于中策。

    鸿鹄道:“我是没问题,但一来鸑鷟不愿意放弃,二来母亲不肯放弃。她说放弃之后,定然要被父亲嘲笑。”

    孟帅回头看了一眼一脸讥嘲的宋通崖,点头道:“咱伯母神机妙算。”

    鸿鹄轻轻推了他一下,道:“你去。”

    孟帅道:“我去劝架?我没这个面子吧?”

    鸿鹄白了他一眼,道:“谁让你去劝架了?我叫你看看那个丹炉。我想用炼丹的手法控制不住,说不定是丹炉本身的缘故,也就是归你们封印范畴了。”

    孟帅点头,走上前去,穿过重重地蒸汽,来到药炉之前。

    整体的观察了一下这个药炉,孟帅突然心中一动,蹲下身去查看,手指凌空在药炉上轻轻一弹,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紧接着,他绕着药炉走了一圈,回到了原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时,他回过头,要和鸿鹄说话,哪知一回头,正好和一张面孔四目相对。

    孟帅啊了一声,倒退了一步,差点靠上那炉子,接着又被蒸腾来的热气撩的连忙跳开,才发现和自己对面的正是宋通崖。

    宋通崖大笑,道:“竺神爱——你靠边站吧,这是我们封印师的活计。”

九三三 神器最深处,更有神迹生

    得意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山洞,让竺神爱的眉毛轩了起来,喝道:“你说什么?”

    宋通崖道:“我是说,你们解决不了的事,让封印师解决。让开——”说着来到丹炉旁边,一提孟帅,道:“来,你来帮我。”

    竺神爱神色略一抽搐,便即转身离去,离去之前道:“你既然说了大话,最好做得到,别叫大话成了笑话。”

    宋通崖道:“不劳费心。”对其他人道:“你们不必围观了,我们在这里研究。哦,去把火停了,我们要仔细研究一下。”

    几人依言退去,鸿鹄给了孟帅一个鼓励的眼神,也先离开,她们都是炼丹师,和封印师完全不同,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等到人走了,孟帅问道:“前辈莫非早已胸有成竹?”

    宋通崖道:“哦?我还没看。”

    孟帅愕然,道:“前辈不是有了腹稿,才能放言解决么?”

    宋通崖道:“我是没法解决——不过你不是有办法了么?我看你的表情,应该胸有成竹了吧?”

    孟帅哭笑不得,道:“我也是才有点想法,成不成还两说,您这就替我把牛吹出去了,万一不成,怎么下台?”

    宋通崖道:“一定能成。你先说说你的想法,我来给你把关,咱爷俩定能做成这件大事。”说着他伸手搂住孟帅,道:“只要你帮我赢了那婆娘一局,就算立下大功。我不但不阻碍你和宸儿的亲事,回头她出嫁,嫁妆我都翻倍。”

    孟帅无话可讲,只有拜服,道:“其实这个回转炉,我见过类似的。”

    宋通崖道:“什么?这宝贝还有另外一个?在哪里?”

    孟帅道:“在丹鼎山——哦,就是大荒的一个门派。”

    宋通崖皱眉道:“大荒,那不是穷乡僻壤么?他们有这样的宝贝?”

    孟帅道:“是啊,我看到的时候也很惊讶。那个丹炉是他们门派的镇门至宝,也有替人增加修为的功用,妙法无穷,简直不像是大荒能有的。哦,那时我记得那丹炉就有二十多重封印。”

    宋通崖点头道:“二十多重?那确实不错,就算是你,恐怕也做不出十八重以上的封印了吧?”

    孟帅道:“额……其实能做。”他的封印术是领先于武功的,早在阴阳境界就突破了二十重,现在到了混元境界,能够上推到二十七重,这已经是非常可怕的成绩了,当然要借助一些特殊的手段。“但是这个丹炉应该远胜那个,远不止二十多重。那个充其量是简化版。”

    宋通崖道:“虽然是简化版,到底可以借鉴。你对那个有研究?”

    孟帅道:“我曾经从里面走过,对那个结构有所了解。所以我觉得有可能是内部结构的问题。咱们打开来看看?”

    宋通崖道:“好,就打开来看看。”

    这时热气已经停止输送,想必已经关火,只是丹炉依旧滚热。孟帅等丹炉冷却一些,小心翼翼从底下探入。

    一般丹炉要打开,是要把顶盖开启的,像这么大的丹炉,一般要用吊缆吊起。不过丹炉在下面都会留下出气口,大炉子的出气口比较宽阔,也容得一人出入了。孟帅按照方位寻到了出气口,揩拭了丹灰以后,小心翼翼的从底部钻了进去。宋通崖跟着孟帅也钻了进去。

    一进丹炉,孟帅不由得惊叹,发现丹炉内部实在广大。从外面看来,那丹炉固然壮观,但毕竟还在器物的范围之内,从外面看来,丹炉内部空间最多有一间小屋子大小,哪知道进来一看,丹炉内的空间一眼望不到头,几乎赶得上一处小岛了。

    空间封印!

    孟帅倒抽一口冷气,发觉自己完全错估了情势。他以为自己在外面根据经验揣测,就能把炉内的情形摸索个**不离十,哪知道进来一看,发现里面的情形跟自己想象的完全南辕北辙。至少那个空间封印,他在外面完全没察觉。枉他还自称擅长空间一道,近在咫尺的空间封印都没看出来,何况其?

    丹炉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烟气,本来就没什么光线,现在更暗了。孟帅站在原地,定了定神,道:“好像来错了地方。”

    宋通崖来到他身边,道:“来错了也要来。这地方有古怪。小心了。”一面说,手中一面搓弄印诀。

    老牌的封印师,封法手印自有一套,速度奇快,一道道银色光芒在手指尖窜动。孟帅同样在动用法决,两人的手印完全不同,但都如行云流水一般自如。

    几乎是同时,两人往一个方向看去,都察觉到了,整个封印炉的中枢就在那边。

    两人在巨大的丹炉中,找到了丹炉封印的中枢。那中枢就像一个吊起来的茧,由缆索和丝线缠绕着挂在半空中,在暗夜中微微泛光。孟帅扬起了头看去,只觉得中枢茧极其巨大,抵得上一个太空舱。

    中枢之外,巨茧表面,是一层层的波光,孟帅很熟悉,那是封印的光芒,正是一层层的封印如茧丝缠绕着核心,形成了整个丹炉的“首脑”。

    孟帅有点犯晕,道:“前辈,我见识少,一般的炼丹炉,都是这样的结构么?”

    宋通崖道:“当然不是。丹炉的结构很简单,只是炼丹的辅助,能够承受丹诀、火焰和灵药在其中发生反应即可。毕竟炼丹靠的是炼丹术,又不靠丹炉。一般的丹炉根本没有核心,内外壁上有加固提温的封印即可。当年……我也擅长做炼丹炉的。”

    他说的当年,自然指的是和竺神爱还一双两好的时期,那时候他为了爱妻,没少做丹炉封印器,连一些在三灵殿中都赫赫有名的丹炉都出自他手,从没做过内部这么复杂的封印器。

    沉吟了一下,宋通崖道:“小子,机会难得,这丹炉从古时传下来的,千百年运转不休,功效神奇,绝非一般封印器可比,你看这中枢如此雄伟,必有奥秘。你我好好研究一番,若能研究透了其中秘密,说不定在封印术上都能大有斩获。”

    孟帅深以为然道:“这中枢如此庞大,能处理整个丹山的药气,必有极其奥妙的封印为主轴。反正我是做不出来。”光缠绕在中枢表面的一层层封印,看来至少有三十重以上,就已经是孟帅做不出来的,而在最中间担负起最大功效的核心,其神妙可想而知。就像前世的超级计算机,还是世界顶尖水平的。

    他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想要窥探这丹炉的奥妙的,然而绕着丹炉走了两圈,却越来越疑惑,他还道自己看错了,又确认了一遍,仍是没错,带着几分惊诧几分不解,向宋通崖看去,正好看见宋通崖的目光也往自己这里看来,两人目光一对,都看到了对方目光中的震惊和质疑。

    孟帅咽了口吐沫,道:“前辈,或许我判断有误,我怎么觉得这个封印……不是辅助封印?”

    宋通崖道:“你说是什么?”

    孟帅道:“是不是……镇压的封印?”

    宋通崖长叹一声,道:“你也这么看?所以说——这东西,真的是个茧?”

    孟帅说不出话来,这个结论实在太疯狂了,从周围的封印看,这个巨茧内,可不是什么中枢封印,而是一件活物。那些缠绕的封印,一半是镇压,一半是维持,又要镇压巨茧内的生物不得破茧而出,还要维持它的生命,甚至还兼顾着一定的保护作用。

    “所以说……这就是那个丹炉能够回转整个丹山要炉的秘密么?也太……犯规了吧。”

    孟帅听到这个回转炉的神奇功效时,一直在推断推演,到底什么样的封印能够无视药理差别,随意将所有残渣废气融合处理,始终不得要领,最后只得承认:那是自己无法企及的境界,凭自己这点封印水平,远远不够揣测的。

    但当他发现药炉中居然藏着这么个神奇的存在时,一个疑问便找到答案——这才不是什么封印的机理,而是某种神奇生物的天赋。那巨茧中的东西,似乎是天生就能吞吐药气,把残渣废气吞进去,清新的药气吐出来。虽然孟帅没亲眼看见它工作,但从常理判断,料想虽不中亦不远矣。

    这不是犯规是什么?

    就好像说,这是一台自动化机器,一按按钮,就可以自己往前跑,结果打开一看,原来是有人藏在里面,一按按钮,里面人就在其中骑自行车,机器自然就可以跑了。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作用原理其实是高于封印的,因为这是生物,是自然地杰作。封印是人的作品,万灵是天地的作品,人的作品有迹可循,天的作品鬼斧神工,人是赶不上天的。

    虽然猜到了其中原理,孟帅还没见过巨茧里面的东西的真面目,说实话,他是有些好奇的。但好奇不代表他想要打开,毕竟这东西被重重封印多少年,肯定关系重大,说不定还很凶残,若是贸然打开,说不定就是泼天大祸,自己也成了千古罪人。

    正当这时,宋通崖道:“看来你也有了猜测了吧?怎么样?要不要打开看看?”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九三四 虫游小世界,心窥大隐秘

    孟帅“啊?”了一声,道:“你需要看看么?”

    宋通崖道:“你说呢?”

    孟帅谨慎的看了一眼巨茧,道:“还是不要了吧?”

    宋通崖道:“咱们是来解决问题的。很明显,那炉子调整不平衡,是因为里面的东西不规律所致,若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永远也不能解决。”一面说,眼睛里放出精光,上百岁的人,兴奋起来和小孩子一样。

    孟帅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暗道:说什么要解决问题,是你自己想看里面的东西吧?

    其实他也有好奇心,但他的理智一直告诉他,还是不要看里面的东西为好。

    他问道:“要看里面的东西,要把封印拆解开么?”

    倘若说宋通崖要拆开封印,孟帅是要反对到底的。封印这东西,不是要拆就拆,要合就合的。一旦打开了那封印,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不敢说能原封不动的封回去。

    就算能封回,就这么一拆一解的时间,也可能出岔子。好的结果,那东西又出了新的岔子,炼身的事情彻底报废了,坏的结果——不知道放出什么东西来,可能整个凰金宫,不,整个世界都要遭殃。

    虽然说天塌下来有大个儿顶着,但宋通崖这个个儿头,也未必有多大,他若顶不住,说不定天就砸孟帅脑袋上了,他可不吃这瓜落儿。

    宋通崖道:“当然不是,拆解封印多麻烦,我有其他办法。”一面说,一面取出一个小小的玩意儿。

    东西只有米粒大小,黝黑黯淡,毫不起眼,孟帅定睛一看,才看出是一个小虫子。

    “机封?”孟帅讶异,他开始以为是灵虫,用精神力扫了一眼,才知道是封印中的机封,也就是个小小的机械。这机械做的果然精密,他第一眼扫过去,几乎没看出其中端的。

    封印师大多会给自己制作一些机封做帮手,譬如田景莹的骆驼,比灵兽可靠又方便,只是缺了智能和成长,而且造价极高,花费的心思也大,一个封印师也不能配备太多。不过如果兼任驯兽师和封印师,这方面就会疏忽一些,譬如林岭,譬如孟帅。

    这小小的黑虫,所用到的封印却成百上千,而且要在这么小的体积内互相层叠,互不干涉,对能力的要求可想而知,至少比那骆驼高明太多。

    宋通崖道:“这虫子天生具有隐形的本领,不是对人隐形,是对封印隐形。再强大的侦测封印,查不到它,再坚固的防御封印,防不住它。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孟帅点头,这就是雷达隐身的侦察兵,道:“若能不动声色的进去,自然最好。”

    宋通崖取出镜子,轻轻一松手,那虫子展开翅膀,往巨茧处飞去。

    虫子落在茧上,轻轻一颤动翅膀,无声无息的没入。上面微光闪烁的封印并无异状,显然是对这小虫子没反应。

    孟帅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冲着宋通崖挑了一下拇指,真可真是了不起了。要知道孟帅刚刚只是用精神力查看了一下,上面的封印都有微小的反应,他连忙把查探收回,才没惹出事来。这么一个实体进去都没引起注意,这可是真能耐。

    虫子进去之后,视角传来的画面就映照在镜子上,孟帅凑过去看。只见镜中的影响很模糊,朦朦胧胧的一片红色。

    既然是探查用的虫子,动静自然越小越好,因此尽可能不要装乱七八糟的东西,譬如说灯。所以传来的图像只能模糊不清。这还是通过封印尽量的加强视力的结果。考虑到那虫子的隐蔽性,也不能要求太多。

    再模糊,大体的环境总是能判断的,看来巨茧里面是红色的。

    这种红色,很像血肉的颜色,且似乎还在微微颤动,虫子仿佛钻入了一个活的物体里,在肠壁或者胃壁里穿行,这种感觉让孟帅觉得很不舒服。

    茧内的世界很庞大,一眼望不到边际,不过这可能是因为虫子太小了,视野又窄,看到的世界就很庞大,就像蜉蝣在一杯水里也以为在大海中一般。

    而且从虫子传回来的画面上看,似乎那虫子的速度也很成问题,两人足足看了一盏茶功夫,传回来的画面还没经过一尺。

    孟帅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宋通崖也看出他的想法,道:“这虫子第一要务是隐蔽,行动太快容易引起瞩目。这茧也没多大,我看两个时辰之内……哦,有了!”

    正在他要一竿子支出两个时辰的时候,画面陡然变了。血红色的世界,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有物体出现在前方。

    “好,干得好。”宋通崖发出了指令,“看看是什么?”

    然而那物体相对于虫子来说太大了,用虫子的视角去看物体,便是管中窥豹,最多见一斑点,根本看不清全貌。

    孟帅道:“能不能把镜头拉远,就是那个……变焦?”

    宋通崖显然不知道他说的什么,道:“既然找到了,那就靠近了看吧。不过只是靠镜头看,不免太过抽象。这样,你用笔把看到的画出来,看能不能拼凑出来原貌。”

    孟帅答应一声,取出纸笔来放好。用笔跟随着镜头绘画。

    虫子越靠越近,渐渐地黑影有了形象,在镜头中看来,是一排整齐暗色的毛。毛发很细,即使以虫子的身体来看,也算细的。

    “有毛——”孟帅点头,果然是灵兽。

    一般的灵兽都有毛,但有些存在没有,譬如胚胎,周围的环境很容易让人想到母体,把里面的东西和胚胎联想在一起,现在看来,果然是个封印过的完全体。

    然而这毛的方向似乎有些不对,都往一边偏,且终点连接在一根管子一样的东西上面。孟帅先是疑惑,照着形状画在纸上,方才恍然大悟:

    “羽毛!”

    原来那虫子所看见的,只是一片羽毛。他还以为是身上长的细毛呢,可见盲人摸象的偏差有多大。

    这时宋通崖低头一看,道:“不。”

    孟帅道:“这么不对?难道不是羽毛?”

    宋通崖道:“不是羽毛不对,是你画的比例不对。虫子虽然小,但它的视野是比身体大的,所以这跟羽毛不像你估计的那么小。宽度至少有一扎。”

    孟帅讶道:“有这么宽的羽毛,要是一个羽毛就这么宽,那么这鸟得多大?这茧容不下了吧?莫非又是空间封印?”他又生挫败,之前他就没察觉其中的空间封印,难道在这里又打眼一回?

    宋通崖道:“也未必有你想象的那么巨大,因为有可能是尾翎。”

    孟帅登时心中一亮,道:“有可能。”禽鸟总有几根尾翎是最长大的,甚至有的长度超过身体数倍,若虫子看到的是尾翎,他对其中生物的体积要重新估计。

    不过……尾翎?

    孟帅自语道:“又是凤凰?还说世上没有凤凰,凰金宫分明遍地都是凤凰。”

    宋通崖道:“若是凤凰,那也太小了。但若说不是凤凰,又不该有这样的神通。”

    这时虫子慢慢的爬了上去,可以看见羽毛非常长,如同一根细细的柳条,自然是尾翎无疑。从尾翎向上溯源,能看到此鸟的本体。

    “果然不大啊。”看到了鸟身,孟帅暗自点头,比起长长的翎羽,这头鸟身并不巨大,也就是和一般的雄鹰差不多大小。而且与华丽的尾翎相比,鸟身有些光秃秃的,不甚好看。当然他无法一眼窥得全貌,只是通过线条绘出来的影像做判断,也可能不是鸟的问题,而是他画技的问题。

    “你画技够糙的。”宋通崖低头看了一眼,“这么粗糙的简笔画,没法定种啊。”

    孟帅翻了个白眼,暗中发表了一句:“你行你上啊”的鄙视,道:“定种要看几个重点,一看头,二看爪子,再看尾巴,然后才看具体花色。现在除了尾巴一样没有,花色因为太暗也看不清楚,不能定种很正常。看——现在不是到了头了?”

    这时虫子爬上,果然从鸟颈到了鸟头,看到了鸟头上华丽的额定长羽。

    “果然像是凤凰一科的。”孟帅用了现代的分类,但谁也没给凤凰分过科。

    “难道是凤凰幼崽?”宋通崖皱眉,道,“在这里看不清楚,绕到前面去看看。”

    他一面说,小虫艰难的从脑后还是攀爬,爬过了头顶,一直爬到了对面,从颈中的角度,已经能看见长长的鸟喙。孟帅通过鸟喙的长度,大概能画出鸟头。

    小虫继续下降,能看见鸟的正面,鸟闭着眼睛,仿佛在沉睡,但有一缕缕气息从喙中散发出来,头额上有奇特的图案。

    “啊。”看到额头上的图案,孟帅和宋通崖同时惊奇,那图案不像是天生,反而像是封印。

    “这个封印要记下了。”宋通崖一面说,一面用手指凌空勾画,显然一个印在这种地方的封印,绝非等闲。

    孟帅也十分专注,笔走龙蛇,瞬间勾画出印图,比刚才绘制鸟身快了百倍,道:“我看这个……”

    说到这里,他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一片血红的世界里,茧中巨鸟突然睁开了眼睛。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九三五 虽千回百转,惜爱莫能助

    <>镜面上,两只黄色的瞳孔睁开,泛出幽幽的光,霎时间充满了整个镜框。

    孟帅汗毛一乍,吓得脑袋往后一仰,生生出了冷汗。

    连宋通崖握住镜子的手也是一抖,好在稳住了,没把镜子砸了。

    如果这个画面出现在电影里,瞳孔的主人立刻就会从巨茧里出来,张开血盆大口,或者触手什么的,把两个打扰他安宁的人类吞噬。

    然而这不是电影,所以什么也没发生。镜中的归镜中,现实的归现实。

    过了一会儿,孟帅平静下来,伸头再去看镜子,就见那双瞳孔在镜中闪烁。一闪一闪,仿佛在缓缓的眨动。

    像这样大的眼睛,若是一动不动,效果是吓人的,哪怕没有感情——动物的眼睛一般都没有感情,也带着凶煞。但若是眨动起来,登时便有了生活气息,鲜活灵动起来。似乎也不怎么吓人了。

    果然是活的。而且有意识。

    孟帅松了口气之余,道:“赶紧把虫子收回来吧,咱们已经知道了里面有什么,就别打扰它的安宁了。”

    宋通崖嗯了一声,道:“看来这家伙还算友善,虽然醒了,也意识到了我们的存在,但没有敌对的举动。要么是本身不想与我们为敌,要么就是无法行动。先撤吧。”他本来也只是起意要看看里面的情况,并无特别的目的,现在看到了便算满足。

    这时,孟帅道:“稍等。它是不是有意愿和我们交流?”

    只见镜面上,那双眼睛不住的眨动,但不是无规律自然地眨动,而是有规律的,五秒左右眨动一次。这样规律的眨动,仿佛是在发出讯息。

    宋通崖稍一关注,也发现了其中规律,道:“它是要和我们沟通。不必理它。”

    孟帅道:“直接忽略么?”

    宋通崖道:“你也知道麻烦莫沾的道理吧?且就算我们想要和它交流,靠什么?靠数眨眼的频率么?我可没有读心术。”

    孟帅叹了口气,也知道宋通崖说的是对的,那双大眼睛的眨动惹人怜惜,但若是抛开泛滥的同情心,用理智来看,这一定是个牵扯巨大的麻烦,这份藏在封印深处的友善,也极有可能是伪装。

    沉吟了一下,孟帅道:“按照我的经验,它眼中的波动,应该是向我们传送精神力信息。”

    宋通崖道:“是么?那也没办法,我这虫儿接收不到精神力信息。”

    孟帅点头,精神力信息可以传播的很远,但前提是没有壁障,这个巨茧就是壁障。对方的精神力不足以穿透壁障,不然的话这么多年,丹山之外人来人往,早该有人,早该有人察觉到这里的情况。

    孟帅摇了摇头,这就叫爱莫能助。

    但他接着道:“不过,既然不理他,我们在这里,好像就没有什么能做的了。”

    宋通崖也想到了这一点,道:“岂有此理。难道我要输给那婆娘?不对……”他负手在原地转了一圈,道:“这个逆天换骨的法门,是谁想出来的?”

    孟帅道:“鸑鷟首座。”

    宋通崖道:“你叫她来,我和她谈谈。”

    孟帅闻言,大概猜到了宋通崖的计划,佩服老家伙敢想,不过既然是他的主意,他负责顶着,孟帅就做个配合,也没必要拒绝。

    当下他便请鸑鷟找来,宋通崖从炉中出去,跟鸑鷟详谈。孟帅独自留在炉中,站在巨茧前。

    虽然他也同意不必理会内中生物的请求,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想要靠近这里,心中也有一种愿望,愿意和里面的东西进一步沟通。

    然而纵有这样的愿望,却没有这样的能力,他久久的站立在巨茧之前,头脑放空,周围的一切仿佛都空了,人也进入了空灵的状态。

    在这种空灵中,孟帅的心弦仿佛触动了一下,但仅仅是轻轻地触动,便平静下来。

    就仿佛有远方的人远远地呼唤了他,但楸究只能远远地喊着他的名字,再想要告诉他什么,始终做不到,渐渐的人也远去了,连一声呼唤也听不见。

    正当孟帅要再上前一步倾听时,就听有人道:“孟帅——”

    孟帅清醒过来,就见宋通崖又回来了。

    他笑问道:“结果怎么样?”

    宋通崖道:“还可以。我和鸑鷟谈过,她要借助回转炉的,更多是借助那四通八达的管道和排烟,让各方药力能有一个封闭的环境充分混合反应。对回转炉本身的能力其实借用不大。所以说……”

    孟帅道:“我们干脆不要理会那巨茧,另起炉灶,把这里建造成合用的丹炉即可。”

    宋通崖点头,笑道:“不错,你也想到了。无论如何,不能输给那个娘们儿。快点快点,咱们越快完工,越让她脸上无光。”

    孟帅心道:你倒是不想输,把我拉来做苦力。道:“就靠咱们两个?把这么大一个炼丹炉建造完毕?”

    宋通崖道:“我倒想多叫几个人帮手,但整个凰金宫,就我们两个上得了台面的封印师。虽然辛苦一点儿,但能赢过那女人就值了。”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孟帅,道:“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虽不是我亲儿子,但女婿也是半子,你来帮我,还需要别人么?”

    孟帅苦笑,这老家伙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或者说,找苦力的时候,不拿自己当外人。

    正说着,只见头顶撒下一层烟气,登时将空间弄得烟雾缭绕。

    孟帅一惊,道:“怎么回事?谁在生火?”他们没出去,就有人生火,莫非是要害命?他忙往出口看去,生怕有人在外面把出口堵了。

    宋通崖道:“我让她们生的。”

    孟帅“啊?”了一声,随即明白,宋通崖要看看丹炉到底哪里不够标准,以便从头修补,当然要生火之后再看了。

    然而烟火从各个联通的管道中灌进来,人在其?到底有点慌,尤其是浓浓的烟气中充满了药味,熏得人头疼。

    烟气迅速灌满了空间。虽然空间广大,但烟气是从四面八方灌进来的,硬塞进了封闭的空间里,温度霎时间提高,空中一片通红。

    紧接着,温度持续的升高,已经到了可融化钢铁的地步。

    这毕竟是丹山最大的药炉,真正的灵丹妙药,炼制的温度是不可想象的。

    但这种温度还奈何不了宋通崖,烟雾的窒息也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困扰。只是当烟雾充满了空间,隔绝了孟帅的身形,他才想起孟帅的修为不如他,问道:“你怎么样了?”

    其实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孟帅,毕竟孟帅也是混元期,身体修炼早已胜过金刚,水火不侵,按理说不该受到影响,不过考虑到自家闺女,他还是关切的问了一句。

    烟雾中,传来孟帅的回答:“没事。还可以。”

    宋通崖点头道:“若是受不了,就先出去,知道出口在哪儿吧?”说着便专心观察炉中情形。身为界主一级的高手,他的精神力也是宏阔无边,身子不动,整个炉中的情形,皆在掌握。

    他主要观察的,是烟气的走向。这时候灌进来的,是普通的烟气,到时候就是药气,药气能在炉中融合反应,是炼体成功的关键。

    据他观察,烟气进来,都是很顺利的随着热流汇聚,在中间形成漩涡,然而在最中间反应,这一点就是将来炼体的时候庭华做的那一点,虽然宋通崖不擅长炼丹,但也觉得这个方法可以成功。

    突然——

    形成了循环的烟气瞬间一凹,完整的脉络被破坏,紧接着,烟气仿佛中间爆炸一样,四散飞出,温度都瞬间产生了变化。

    炸炉?

    不对,宋通崖没有感觉到炸炉的征兆,却感觉本来完整的炉内空间产生了一个错位点,正是这个错位,牵一发而动全身,引起了一系列的变化。

    他心中已经有数,要等着再观察一会儿。

    烟气持续了一炷香时间,每一次烟气进入正常轨道,某一点就会突然断裂,如爆炸一般惊动整个炼炉的烟气,迫使其溃散,打断其炼丹的过程,如此循环往复,无止无休。宋通崖心中已经有数,便静静等待烟气的过去。

    又过了片刻,烟气渐渐消散,到了约定时间,那边把火收了。

    此时宋通崖已经胸有成竹,找到了症结,正在对症下药。烟气渐渐消散,又能看见炉中情形,就见孟帅盘膝坐在地上,头上衣衫上都给烟火熏黑不少。

    宋通崖暗道:这小子不会没用真气护体,硬顶上的吧?道:“怎么样了?”

    孟帅睁开眼睛,道:“没事啊。”

    宋通崖道:“我是问你感觉的怎么样了?找到了关键没有?”

    孟帅道:“您说这个?关键不难找吧?”

    宋通崖道:“不错,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个丹炉本来是个很传统,很有用的炼丹炉。保温和坚固做的也很完美,凭借四通八达的管道,和适宜风火配合,达到鸑鷟想要的效果并不难。然而却被这个活物——”他指了指巨茧,“阻碍了。”

    “这家伙在开炼的时候,会主动呼吸,呼进火气,喷出药气,打破炉内的平衡。就是因为它这种能力,回转炉才有这么神奇的能力。然而放在这个计划里,就是个阻碍了。”

    他目光湛湛,道:“所以我们修补的关键,是封杀这个巨茧。”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九三六 严厉的封禁,周密的保护

    <楸>孟帅得说,宋通崖这个思路没错,直截了当,近乎简单粗暴。

    如果要和这巨茧进一步沟通,一是毫无头绪,二是繁琐曲折,还不知道要研究到什么时候,反而釜底抽薪,干脆把巨茧撇到一边,另起炉灶,方便快捷得多。

    不过……

    孟帅又确认道:“您说的是封……还是杀?”

    宋通崖道:“有区别吗?”

    孟帅无语,能没区别吗?封,只是暂时封禁,杀的话,就是彻底杀死,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宋通崖也是随便一说,道:“哪个方便来哪个。”

    毫无疑问,肯定是杀掉比较方便。

    孟帅道:“您可想好了。虽然这回炼体用不到那巨茧,可是巨茧是回转炉的核心。你要杀了它,那么以后回转炉就算报废了。”

    宋通崖道:“嗯,和我有什么关系?”

    孟帅道:“其实没什么关系。但和鸿鹄有关,您肯定不希望她难做。”

    宋通崖道:“这倒是了。虽然宸儿还是要回三灵殿,但不是这两年。毁了这炉子虽然能战胜那女人,牵连我闺女也是不好。嗯……那就……”他围着巨茧转了一圈。

    孟帅知道他转而考虑封禁,要在狭小的空间内设计出最有效的封印,隔绝巨茧,还要不伤害巨茧中的生物。孟帅却是不多言,他考虑的是另外的问题,这一块交给宋通崖即可。

    宋通崖到底是经验丰富的封印师,不一会儿就设计了一套方案,把孟帅叫过来看,道:“怎么样?”

    孟帅低头查看,仔细的计算了一下,道:“很好。”沉吟了一下,道,“是不是花费高了一点儿?”

    宋通崖道:“你别管。花费都有我出。”

    孟帅暗自咂舌,这封印的设计宗旨,就是但求最快,但求最好,最快最好,当然也是最贵。他坐拥一界,看到这封印也觉得奢侈,不信宋通崖的财力支付这个封印只是九牛一毛。想必是他为了大展身手,压人一头,下了大本钱。

    宋通崖道:“你吃透了没有?给你三个时辰,这部分——”在封印图上划了一道线,“归你布置。最后我再合拢。”

    孟帅点头,道:“好。”

    正好,若是宋通崖全不让他插手,那才麻烦,现在给他机会,他就可以做自己的事了。

    当下孟帅就按照宋通崖的布置图布置。宋通崖开始还和他一起布置,到后来见他动手快捷,准确无误,心中满意,索性罢手,道:“你把剩下的都布置完吧。布置完了叫我。”

    孟帅暗翻白眼,道:“咱们两个一起布置,效率更高。”

    宋通崖以手扶额,道:“刚刚出设计图太累了,我要休息一下。”便靠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孟帅几乎控制不住要真翻白眼了,但和这个老家伙生气是毫无意义的,反正自己万万不能得罪了他,只得把后面的内容一起勾画了。

    他一个人布置,又不是自己的设计,亦步亦趋,自然花费时间更多。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在巨茧周围,树立起了八角形的屏障。

    宋通崖的设计,还是比较传统的。为了能在后面拆卸,他采用了外搭式的封印构造,铭刻着封印的水晶板,插成了小小的水晶柜,把巨茧完全包围。那八块水晶板都是宋通崖提供,对封印的适应性堪比元玉,坚固犹有过之。

    将水晶板安置好,孟帅道:“您灌灵吧,我可以出去。”

    最后的灌灵步骤,涉及到封法,那是各个封印师的不传之秘,孟帅自然要回避。

    宋通崖摇头道:“就在这儿吧,本来也没什么。你也不是外人。”手指一撮,一道火光从指尖升起,猛然印到水晶板上。

    轰——

    八块水晶板,瞬间化为一团火焰,却没有一丝热力。孟帅站在火焰前,就像站在冰山前,不但不热,反而觉得寒冷。

    片刻之后,火焰消散,露出里面的巨茧。

    只有巨茧而已,那本来搭得严严实实的水晶板,竟凭空消失了。

    水晶板的实体消失,孟帅却感觉到封印的气息更加浓了。而他的精神力也告诉他,那水晶板还在,只是看不见了。彻彻底底的在视线中隐身了。反而是封印,在某些光线角度下,还能看见隐隐的光泽,那坚硬的水晶板,却消失在视野之中。

    孟帅赞道“这封法很有特色啊。”

    宋通崖道:“你去三灵殿立下功勋,我可以传你。封法虽然各有特色,不必改修,但隐藏封底的手法,可是能通用的。还是那句话,你得立功。”

    孟帅心知他说的立功,可能很幼稚,就是压过老婆什么的,随口敷衍,道:“应该完成了吧?”

    宋通崖道:“试试,叫他们点火。”说着通过封印发了讯息。

    不过片刻,大量的烟气又从孔道中冒出,瞬间充满了空间。然而,巨茧周围,四四方方的一块空间,却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烟气。那里就像大海中的孤岛,因为突兀,所以显眼。

    这时,烟气越冒越大,渐渐地超过了第一次的运行。温度急剧升高,空气中开始爆开一丝丝火花。

    但无论高温也好,火爆也好,那片真空始终屹立,丝毫没受影响。

    又过了一会儿,火焰停下,周围再次恢复了清爽。宋通崖抚摸了一下封印,道:“我看不错。就这么样吧。咱们着手从新布置。”

    现在,排除了巨茧的干扰,就相当于炉子只剩了一个壳子,所有的功能要重新建立。好在眼下用的,只是密封和保护的功能,不然要让孟帅和宋通崖用封印重新建立起一个回转炉,给一年时间也不行。

    当下还是宋通崖出图,孟帅出力,两人再次把丹炉布置起来。这一来,又费了五六个时辰,整个丹炉内部焕然一新。

    宋通崖检测了一遍,得意道:“看看,就说我出手,无往不利。才花了不到一天时间,不费吹灰之力,就给他们修好了。”

    孟帅在旁边腹诽,心道:“你当然不费吹灰之力,出力的都是我啊。这才是累傻小子呢。”一面鄙视,一面请教道:“您看这个丹炉炼体的方法,靠谱么?”

    宋通崖道:“有些风险。但是值得一试。”他一面说,一面环顾了周围的环境,道,“只要保护得当,有八成的可能性不死——至于成功率,就不是我们封印师能够判断的了。但不管怎么说,这点风险必须冒。逆天改命,哪有不付出代价的。”说到这里,他收起了一向的轻佻,神态肃穆,符合他高人的身份。

    孟帅叹道:“是啊。”要是他自己,八成的可能性,当然要尝试。可是一涉及到别人,总有更多的心要操。

    不管怎么说,丹炉已经改造完成。两人从炉中出来,去见鸑鷟她们。鸑鷟检验了新丹炉的功效,十分赞赏,认为完全达到要求。宋通崖得意洋洋,对着竺神爱冷嘲热讽,显示自家的了得。竺神爱恼怒非常,针锋相对几句,拂袖而去。这场大高手之间的斗气,除了两个当事人,其他人都觉得幼稚无聊。

    撇过两个无聊的高手,这边的试验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在鸑鷟的吩咐下,庭华终于出场。他把全身衣服脱去,只留一条亵裤,孤身坐进了丹炉。

    在他身上,早已涂抹了特制的药膏,一是为了加强吸收,产生反应,二来也是个保护,能抗高温和烟气。

    孟帅想给他身上再加一层封印,被鸑鷟阻止,过度的保护会阻止药气的进入,炼药的效果消失,还不如不炼。要是一味的图安全,那干脆彻底别炼,在家睡觉最安全。

    孟帅只得放手,又道:“把他得意识封闭在潜意识层怎么样?这样可以减轻痛苦。也不会因为失去意识而彻底沉眠。”

    鸑鷟沉吟道:“这个方法倒可行。不过他可以凭潜意识死守灵台,可不能呼救。我考虑到你这么重视他的性命,给了他求救的底牌。只要他受不了,又甘愿放弃,就可以向外求救,保全性命。封闭意识,可就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孟帅道:“没关系,有人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鸑鷟道:“嗯……你说什么?”她突然反应了过来。

    孟帅道:“我说——反正炉内的空间足够大,能盛下好几个人不是么?”

    于是,在孟帅的坚持下,他和庭华一起进入了炉中。临去时,宋通崖还奇怪的问道:“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么?你又不是老妈子。”

    孟帅笑道:“就像您说的,又不费吹灰之力。”

    宋通崖摇头,不再说话,鸑鷟却道:“进去不要乱动,若是失败,都是你的责任。”

    孟帅答应,丹炉缓缓闭合。

    周围的空间一静,大量的药气喷发而出。这一回的环境完全不同,药气不再是灰色与白色,而是呈现五彩的颜色,两人一起陷入五彩雾气中,朦朦胧胧,不见人影。

    孟帅等到雾气浓重,来到真空空间之前,缓缓道:“你可以出来了么?”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九三七 痴痴似儿语,急急如困龙

    炉门一关,丹炉当中,另成一个界。

    四周的一切与外界隔绝,无声无息,有的,只是四面八方涌入的药气。

    这些被鸑鷟精心炼制过的药气,颜色五彩缤纷,只是缺少光线,在视觉上就黯淡了许多,不然的话,五色变幻,倒有几分梦幻气氛。

    孟帅确认了庭华的安全,便放开他,独自来到一旁。说到底,这是庭华自己的修炼,和其他人无关,孟帅不可能一手包办。别说庭华不是他亲儿子,就是亲生的,也不能事事越俎代庖。他跟进来,除了以防万一,还有其他事情。

    庭生被封了表意识层之后,便戒绝了一切感应,只剩下精神力量与药气对抗融合,这也有助于刺激他精神力的爆发,孟帅考虑的还是很周到的。

    “药气真是充沛啊。”孟帅吸了吸鼻子,带着烟火气的药香钻进鼻腔,一路下行,便觉浑身舒泰。这药气是大补之物,不知集合了多少珍贵药材,吸一口都是运气。

    不过,他并不多吸。一来这些药力都是给庭华的,自己多占一口,庭华就少分一口。二来这药气虽然是另一种形式,说白了也是丹药的变种,龟门恰恰是不吃丹药的。孟帅吸了两口尝尝滋味之后,便屏住了呼吸,毛孔也闭塞,阻止药力的进入,简直如同进入了敛息术状态。

    然后,他来到真空前面,道:“出来吧?”

    烟气依旧如常,真空平静无比,那巨茧更是静静的倒挂在中央,对孟帅的呼唤毫无动静。

    孟帅略一皱眉,道:“你不出来?还是出不来?刚刚实验的时候,你不就能发出讯息了么?怎么现在反而不能了?”

    刚刚为了试验,宋通崖曾经叫鸑鷟点火,烟气弥漫中,除了看出巨茧在变动药气,孟帅还受到了一组信息。

    虽然是一组意味不明的信息,却远比之前的感应清晰,让他知道,对方是有意识甚至智慧的。信息虽然没说太多,但也指明希望孟帅能够烟火旺盛的时候进来和它进一步交。

    孟帅猜测,这茧中的生物,定是在烟火药气中,才能恢复一定的活力,能够传讯,甚至能够现身,而停止烧火,那生物可能会陷入冬眠一样的状态,无法动作。

    这一次庭华需要锻炼七日七夜,时间绰绰有余了。

    然而呼唤几次,孟帅没得到回应,不由诧异,让他来也是对方要求的,这回装死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孟帅突然恍然道:“对了,你没有烟。”

    他险些忘了,烟气被封印隔绝了,等于对方并没有收到足够的活力,出不来也是正常。

    好在他留了后门。

    伸手在封印上微微一拂,封印仿佛打开了一扇窗子,五彩烟气灌了进去。然而这个窗户开的非常小,就像一般的通风道一样。

    孟帅道:“你有话就说,最好不要打扰到庭华,否则我立刻把洞口封闭。”

    他建造的后门是双向可逆的,随时能够关闭。为了控制,也开得非常小——当然开大了,容易暴露,要在宋通崖眼皮底下挤出一块空间可是不容易。

    也不知对方听懂了没有,烟气便如水流一般缓缓地灌入。巨茧的表面亮了起来,那种漩涡再次出现,不过比起之前规模小了很多,毕竟烟气也有限。而且孟帅调整了烟气的灌输量,让这种传递单向进行,里面闹得天翻地覆,也改变不了外面的烟气锻炼。

    又过了一会儿,巨茧表面的光泽越来越明显,甚至脱离了表层,出现了单独的形状。

    快了……要出现了。

    一只巨鸟在孟帅的眼前出现,和之前通过封印窥探到的鸟类一模一样。孟帅就要开口招呼,那巨鸟突然一阵变动,变成了人的模样。

    不过,这个人的模样,怎么说呢,不大……标准。

    就像一只鸟,为了贴合人类,硬是化妆出来的,它理解的人,就是直着身子,有手有脚,一个脑袋平面有五官,这是人最基本的要素,于是它?把自己改造成那样,但看起来,还是像个鸟人。

    鸟人除了尽力模仿人类外,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羽毛灿烂,在烟气中一闪一闪。

    孟帅排除了鸟人现在的模样,想着刚刚那个鸟类的原始形态,暗中琢磨这是什么物种。

    他们对视了一眼,鸟人先开口道:“你好。”

    它的声音很奇怪,每个字的发音都很标准,但是音质和一般人都不同,很像是电子合成音,又像是鸟在学人说话。孟帅想到,人也会学鸟叫,大概人学的很像的鸟叫,在鸟听来就是这样的怪异吧。

    孟帅打了个招呼,道:“你好。”

    鸟人道:“非常高兴……有你。”它对客套话的掌握,显然不怎么精准,“我一直在等人听到我的呼唤,等了很多很多年。有你很好。”

    孟帅不去计较它的用词,只是好奇的打量着它。虽然对方要见他,但是见与不见,全在他一念之间。他固然还算善良,但也没有到四处惹麻烦的地步,之所以起意,是因为这家伙是一只鸟。

    到了凰金宫,他不止一次见识到奇怪的鸟类,大部分是传说中的凤凰或分支,虽然没得到什么好处,但也大开眼界,因此对这类凤鸟都有了好奇心,难得又有个机会,见识一下也不错。但是见识只是见识,他可没想到搞什么大动作。

    如果能通过聊天,得知对方的来历,或者交换一些好处,当然是何乐而不为,但若是因此涉入什么危险,或者更大的麻烦,孟帅可是敬谢不敏。

    鸟人的神情很呆滞,也可能是因为幻化出来的,没那么多神经科控制,道:“你帮我脱困。”

    ……真够直截了当的。

    孟帅没想到鸟人居然直接提出了要求,不过想想也是,这鸟人连话都说不清楚,当然也没什么弯弯绕的想法,更不知“委婉”两个字怎么写。

    孟帅道:“这个恐怕爱莫能助。”

    鸟人明显停顿了一下,道:“什么?”

    孟帅才想起来,很明显这鸟人人话都不一定听懂,当然更听不懂成语或者俗话,且和这样的家伙交流,说的再婉转,它就听不懂了,不如直来直去,直接问道:“你是谁?”

    鸟人道:“我是……”它的身形突然停滞了,光的身躯一瞬间顿住,好像一幅招贴画。

    看它的表现,孟帅猜他大概是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也不奇怪,听说回转炉少说也有数千年历史,这东西也是一开始就存在的。数千年没有一日不受到药力侵蚀,烟熏火烤,这鸟人竟然还有意识已经很令人吃惊了,忘了几千年前的事情也很正常。

    对方看起来卡壳了,而且没人提醒,可能还要一直卡下去。孟帅换了一个话题,道:“你是怎么困在这里的,还记得么?”

    对方又卡了一会儿,缓缓地摇头,然后道:“你放我出去,我或许能想起来。”

    孟帅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本事,也没有意愿要放你出去。你作为回转炉的中心,在凰金宫至为重要,肯定是出不去的。”

    鸟人只是呆呆的,对孟帅的拒绝都没有反应,然而听到凰金宫三个字的时候,突然颤抖了起来,光影摇曳,险些溃散。

    过了一会儿,鸟人平静下来,道:“凰金宫,很关键。你带我去凰金宫,我能想起来。”

    孟帅正想要把拒绝的话再说一遍,鸟人突然道:“等一下——”它头垂了下去,似乎在考虑,然后抬起头,说道:“你放我出去,我给你好处。”

    孟帅十分惊讶——这家伙智力提高了!有交换的意识,这是明显的智慧。禽兽只知道想要,想要就要求,就夺取,可不知道什么叫交换和交易。

    这鸟人刚刚可没这种脑子,难道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智力在上升?还是说……刚刚凰金宫三个字刺激了它一下,让它恢复了一点灵性?

    倘若是后者,那么对方可能是真正的智慧生物,只要经过一段时间,或者某些刺激,是能够完全恢复,并和人平等交流的。

    这种现象,在他之前遇到的鸟类里可没有。甚至连老灰,若不是灵兽血契,也没办法直接交流。这茧里面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孟帅一面好奇,一面忌惮,甚至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好奇,把这么一个麻烦叫出来。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家伙在外面的世界呆顺了手,万一恢复了点威能,成了大麻烦怎么办?这里虽不是他的雪山,可也是鸿鹄的凰金宫,孟帅可不想牵连。

    虽然忌惮,孟帅还是满面笑容,道:“好处,我也想要啊。不过现在我有点事儿,要不您先回去歇一歇?”

    他一面说,一面移向了封印。这东西只能靠烟气现身,烟气一断,它非回去不可,趁着事情没闹大,先把它堵回去再说。

    不知是不是那家伙的智力飞快提高,它好像看出了孟帅的意图,往前一窜,一面窜,一面大声叫道:“是很大的好处!你想过灌顶劫么?”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九三八 武学路漫漫,一望不可知

    孟帅一惊,手一松,封印断绝。/p>

    烟气陡然从中堵塞,眼前那一片空间重新回到真空。那光影鸟的身形在空中停滞了一下,叫道:“你要考虑……”

    话音未落,光影消散,巨茧再次回到了之前的沉默。周围的烟气依旧缭绕浓厚,孟帅独自站在烟气当中,若有所思。

    灌顶劫……什么意思?

    孟帅暗自思索,也有所猜测。这可能和更进一步的武学境界有关。毕竟即使到了他的境界,对混元期以上的道路也十分模糊,只知道再高一层的高人统称“界主”。那个级别的高手,就是界主级了。

    但很明显,界主级不是个武学境界的称谓,应该还有真正的境界名,莫非就是“灌顶”?听它只言片语,似乎除了灌顶,还有个“劫”在。

    孟帅当时按照计划,断了烟路,但把这句话记住了,事关武学道路,哪能忘记?在烟气中越想越是专注,种种念头一起冒了上来。

    要说这时候不动心,绝对是假的。他在武学上的道路虽然一帆风顺,但一眼望到头,就是混元期而已,再往上的道路坠在迷雾中,听到一点提示,自然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更多。他软肋不多,这就算一个,那巨鸟当真算找到了一个切入点。

    然而,比起一般人,孟帅的心情并不算急切。说到底,他虽然现在不知道前途,但那是他境界不到,之前他离开雪山时,还是阴阳期,林岭当然不会指点他混元之后的道路。真到了他修到混元巅峰的一日,自然可以找到能请教的人。

    因此他虽然有些心痒,但也按奈得住,还比较轻松,虽然坐在烟气里有些想入非非,但并没有冲动立刻再去把那鸟人放出来——好吧,也不是完全没冲动,但这点冲动不足以付诸行动。倘若他一路都是孤身闯荡,无人请教,这时恐怕就要抛开顾忌,和鸟人谈判了。

    虽然说谈判不代表会真的放出鸟人来,但孟帅深知那是个潘多拉的魔盒,只要受到了诱惑,最后一定会动手,到最后的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孟帅压下了心中乱绪,坐在庭华身边。这时炉中越来越热,药气塞满了空间,还在不住的涌进,就好像增压一般,内中的药气被后来的药气压往中间,渐渐地汇聚到中心,形成一个气团,气团中心缓缓旋转,进一步吸引外围的气向中心汇聚,汇成漩涡。而漩涡的中心,正是庭华。

    庭华坐在药气当中全身大汗淋漓,但没有过分痛苦之色。他的意识虽然被封,退入了潜意识层,但本能的反应还在。如果真的痛苦,一定会在表情上有所反应。既然还没反应,那就是远远不到极限。

    但孟帅知道,这场炼体也远远没到极限。药气现在还只是松散的气体,到了一定程度,一定会产生质变。庭华是质变的中心,要他承受的还多着呢。

    果然过了一日,药气越来越浓郁,渐渐地变得粘稠起来,孟帅身上有真气护体,倒不觉怎样,庭华身上渐渐黏了一层粘膜,从头糊到脚,仿佛铠甲一般,连汗都出不来。

    孟帅冷眼看着,并无举动。这也是一个阶段,还是远远未到危急时刻。纵然有危险,也要在后几日,倘若第一二日就出现危机,那么鸑鷟的计划,就是个笑话。

    他一时不急着出手,也无事可做。危险一时没有,练功也不可以。这里不是练功的地方,再说他龟息功练起来昏睡无知,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倘若他在炉子里睡过去了,被人笑话还是小事,若庭华出了危险就麻烦了。

    但若眼珠不错的盯着庭华,也没必要,要太无聊,毕竟按照计划,还有整整六天。一旦无聊,就容易胡思乱想,孟帅这种没事儿还要发散思维的人,这时当然更管不住思路。

    灌顶……劫……

    好在意啊,该死的!孟帅有些郁闷。以他现在的身家,已经可以抛开大部分贪欲,专注本心。但想要变强的念头,就是他的本心,肯定是抑制不住的。

    但他?不想就这么和鸟人谈判,尤其是对方知道不少,而自己一无所知,肯定是要落在下风的。

    一无所知的话……是不是先找人问问?

    这种涉及武道的事情,不可瞎问,一旦问了,引起高手的怀疑,恐怕连他自己都有危险,就是旁敲侧击,都有暴露的危险。毕竟这武道的事利益实在重大,就算是平时关系不错的人,都有可能翻脸。譬如外面的宋通崖,他就不敢询问,竺神爱就更不用说了。圣女……哈哈。

    好在他还有可以信任的人,譬如说他老爹。毕竟是亲爹,问几句料也无妨。

    孟帅随手布置几个封印,虽然不像中间水晶板开出来的空间那般真空,到底也收拾出一片干净地方。然而才拿出封印来呼唤龙虎山的孟会凌。

    他和孟会凌之间当然有联络用的封印石,但最简单方便的封印石,只是传递声音的,和手机一样,要传递图像,尤其是超远距离的传递,还需要更完备的封印,仅次于直接传送的阵封。而这种事关重大的情况,不当面说不合适。

    光芒闪了几闪,一道人影出现在空中,孟帅一怔,道:“大哥?”

    原来出来的竟不是孟会凌,而是钟少轩。

    这倒不奇怪,封印传递是对等的,孟帅这边需要阵封,那边也同样需要。这种体积比较大的阵封,只能摆在固定的地点。譬如说孟会凌的寝室之类。孟会凌不是封印师,不可能把这种东西拆了随身带,日常联络有一般的传音石足够了。

    既然是固定地点,那么自然存在孟会凌不在的可能性,而若有人能替孟会凌接通联络,自然也只有钟少轩了。

    钟少轩道:“什么事?”神色十分严肃。显然他知道孟帅突然联络,还是用这种郑重的方式,定然不是小事,说不定是紧急的情况,自然也轻松不起来。

    孟帅道:“父亲在么?”

    钟少轩摇头,道:“离开好久了。”

    ?孟帅讶道:“什么事情离开了?去哪儿了?”

    钟少轩见他问的这么轻松,想必不是急事,心情放松下来,道:“我也不知道。你走了之后,他老人家就出门了。东方弟子的轮转测验都是我主持的。”

    孟帅哦了一声,道:“走了这么久了?”他来南方已经有几个月了,孟会凌一趟远门出了几个月,那可真够久的。孟帅甚至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同寻常的关键。

    他又问道:“东方那些弟子测试怎么样?没找事儿吧?通过率高不?”

    钟少轩道:“还可以,五个人都通过了。有一个受了伤,其中段凌夜的修为实力当真是惊人,我也不是对手。但他出乎意料的客气,还主动约束弟子守规矩……你到底有事儿没有?只是来闲聊天么?”

    孟帅笑道:“咱们兄弟很久没见,聊聊天怎么了?我这里有点无聊。”

    钟少轩瞪了他一眼,道:“你还有没有点样子?你不是在五方轮转当中么?肩负一方世界责任,竟然说无聊。你……”看孟帅嬉皮笑脸,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把自己的教训当一回事,拿他也没辙,道,“聊什么?”

    孟帅道:“您知道灌顶劫是什么?”

    钟少轩一怔,道:“灌顶……你说的是境界吧?”

    孟帅喜道:“您果然知道。”

    钟少轩道:“这有什么不知道的?灌顶就是混元之上的境界。你不知道是你没问,你若问,师父能不告诉你么?”

    孟帅笑道:“对。是我没问——可是父亲也没告诉我啊。”

    这句话不是无理,要知道他们这些有传承的人,在前一个境界,师父就要把后一个境界交代清楚,并且指点弟子为后期打好基础。譬如守一就要准备阴阳境界,而阴阳则要准备混元了,这样到了巅峰方能水到渠成的晋级。但孟帅是在孟会凌的指导下晋升混元的,孟会凌却没把混元之后的事情告诉他,这有点不同寻常。

    钟少轩道:“灌顶虽然是个境界,但和阴阳、混元这些修行阶段不同,更像是一种状态。从混元境界顶峰,经过艰苦修行,还需要大机缘才能跳入这种状态。那没什么可解释的。也不需要准备,只要在混元期做到最好,基础最牢靠即可。”

    孟帅道:“原来如此,究竟是什么机遇呢?”

    钟少轩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最多听师尊提过一两次,是一种接引天地,得自然厚赐的机缘。得到这种机缘,达成飞跃,和混元以下有质的不同。然后就要等待渡过……”

    他说到这里,突然神色一变,道:“你刚说灌顶劫,是不是?”

    孟帅一凛,道:“是啊。”当下把鸟人的事情大略说了。

    钟少轩明显急切了起来,道:“这件事非常重要。我不知道到底有多重要,但肯定是至关重要,尤其是对恩师这样的层次……唉,恩师怎么不在呢?错过这次机会,他恐怕也要后悔……”

    他略一沉吟,道:“你……信任梅园大人么?”

    孟帅闭上眼睛,林岭的身形一闪而过,道:“信任。”

    钟少轩道:“你若能联系上,就联系一下他吧。这个机会若是不闻不问,真的太可惜了。”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九三九 先后两重天,内外强本源

    “这样……”通讯阵封中,林岭浮在空中的虚影沉默了一下,突然喝道,“那东西真是这么说的?”

    孟帅吓了一跳。从他认识林岭以来,从没见过他这么激动。林岭虽然冷,倒也有喜怒哀乐,甚至孟帅也见过他疾言厉色的时候。然而以往,纵然他声音严厉,表情也只是淡淡的,并不真正动容,像常人一样惊骇呼喝,还是头一次见。

    而且,孟帅也察觉到,林岭的震惊之余,还隐隐浮动着惊喜和渴望。

    林岭眉头锁起,背起手站着,好像在思考,这个姿态也是很少见的,每逢大事才会如此,这表示他在紧张的思考,相当于一般人的来回踱步。

    孟帅静静地等着。说实话,眼前这种情况,令他很诧异。他本来以为灌顶劫不过是进入灌顶的一部分,那么就算问林岭,林岭也不会如何惊奇,最多问他为什么想起来问。毕竟林岭应该已经是灌顶的修为,灌顶期的事对他应该也不是秘密,也不算关心。孟帅问他什么,他也就是回答一下,恐怕都没有多问的兴趣。

    然而似乎情形发展出乎意料,那灌顶劫竟然激起了林岭的情绪,让他激动到这个地步,难道说那玩意儿其实不是混元武者突破灌顶的关键,而是牵扯到界主级别的利益?

    要这样,倒是孟帅主动将一个大好处拱手奉上了。

    当然孟帅也不在意。虽然因为血缘的关系,孟帅第一个联系的是孟会凌,但他和林岭之间的师生关系也绝非虚假,孟帅也愿意将这等关系重大的事情分享——反正他现在还一无所知,听自己的堂尊解说,总比听那鸟人胡言好。

    就算真有独特的好处,孟帅也愿意和亲友共享。就算说得功利一点,他受林岭的培养教导极多,总不能只安享权利,好处全占,却什么都不肯付出吧。孟帅自己是不愿意养白眼狼的,大概这世上也没有人愿意养。

    林岭的思索持续了很长时间,轻轻叹了口气。神色恢复了冷静。

    那个孟帅熟悉的冰人?岭又回来了,孟帅松了口气,道:“您想出什么来了?”

    林岭缓缓道:“我想了很久,什么也没想出来。”

    孟帅窘然,道:“那您的意思……”

    林岭道:“你知道武者是怎么进步的么?”

    他突然开启了新话题,孟帅一怔,回答道:“是修炼,然后一个层次一个层次……”

    林岭道:“不是具体,是整体的规律。”

    孟帅道:“您说呢?”林岭说的太虚,他一时无法找准答案。

    林岭道:“武者的前进,就是使自己不断强大。”

    孟帅“哦……”了一声,觉得林岭说了一句废话,林岭继续道:“我说的本质的强大。实力是本质的外显,实力强大固然好,但最终决定武者层次的,还是本质。”

    孟帅有些理解了,点头道:“是的。就像后天到先天,就是一次本质的飞跃。”

    林岭道:“你提到先天,看来是有些懂了。先天正是分水岭。先天以下,武者通过挖掘自身潜力,寻求强大。先天以上,武者通过和天地沟通,转化元气,增强本质。”

    孟帅点头,先天最重要的门槛,就是与外界感应,吸引了外界的元气,才有了先天真气。后来真气进一步分化变质,转化阴阳,阴阳互生,终成混元,每一步都离不开与元气的沟通。

    林岭道:“混元之后,身体已经达到一个顶峰,和天地完美契合,可以接受一次元气的洗礼,大量的接引元气入体,洗涤内外,排除所有的杂质。这个过程叫灌顶。灌顶之后,实力陡增数十倍,乃至百倍。”

    孟帅愕然道:“多少?数十倍?”

    混元到头,已经很强大,不说搬山移海,但力断河山也说得上。比混元强大数十倍,那是什么概念?

    武者的境界,每一个境界之间当然是天差地别,但那种差距,最多也就是几倍。几倍就很可怕了。并不是说一个人比另一个强大两倍,就能被两个人围攻打平。事实上强上一倍,基本上就能横扫一片。强上十倍,基本上可以无视对方数量了。强上数十倍……那就是说比先天和后天的差距还要夸张的多。

    林岭道:“灌顶是一种状态,意味着人接受天地洗礼,增强自身的道路走到了极限。极限根据个人区别,有强有弱,甚至有的差距很大。譬如我和雪女可匹敌,但与空相差甚远。可是差距再大,也就是一个层次。这层次对众生是王座,对我等是牢笼。”

    孟帅点头道:“经过灌顶之后,从天地汲取力量强大自身的道路也走到了尽头?那么,下一步是什么?”他一向猜测界主级别的高手都在一个层次,果然印证了他的想法。不过按照林岭所说,所有界主都上不去下不来,岂不是武道到了尽头?

    但孟帅是不信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想象力,更是因为他见识过许多界主级别解释不了的存在,譬如说他的授业恩师水思归,比如说白也,再比如说所谓的“神”,那都是远远超出五方世界的高手的层次,他相信前面的路定还有很长。

    林岭道:“下一步具体如何,没人达到,也就不能确认。但我们都认为,灌顶的结束,是武者向天地单方面索取力量的结束。下一步,应该是武者反哺天地,或者说是与天地交易。”

    孟帅点头,武者进入先天,确实是一步步吸取灵气,增强自身,但也确实没有对天地造成什么影响,如果一定说有的话,就是一个地域高手太多,元气质量会下降。每个大高手就像一个污染源,有破坏无建设。这也是界主级别的高手不能聚在一起的缘故。

    “那要怎么反哺呢?”孟帅问道。

    林岭道:“不知道。”

    孟帅无奈道:“是么……”不过这也不出意料,林岭若知道,就不会有“囚笼”的感叹了。

    林岭道:“我只知道,在灌顶之后,达到了某一个质点,会承认一种天劫。这是天地的考验,度过了天劫,才有和天地交易的资格。若失败了,自然灰飞烟灭。但我们连怎么招天劫也不知道,遑论渡劫了。”

    孟帅道:“这么说,那就是灌顶劫么?!”

    说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正题!

    林岭点点头,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绯色,那是激动兴奋的红色,但他的表情还算平静,道:“你现在在南方世界?等着我,我过去。”

    孟帅“啊?”了一声,道:“恐怕不行吧?从北方到南方,至少要走一两个月,我这里只有七天而已。我有预感,过了这段时间,那鸟人恐怕要消失了。”

    林岭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和它交易。”

    孟帅叹了口气,他是不想和那鸟人交易的。那鸟人的条件,是要放它出来。可是放它出来,后患无穷。倘若这家伙掉头就走还罢了,一旦有歹心,凰金宫恐怕都有劫难,而孟帅在它身边,也未必不被牵连。就算不考虑自己,孟帅还不得不考虑鸿鹄。

    问题是林岭是不会考虑鸿鹄的,他能考虑孟帅就不错了,鸿鹄是谁?因此孟帅先堵住了他亲自赶来的提议,哪怕自己上阵,也比林岭跑过来好。

    孟帅道:“那我就试试。您可以在旁边提点我,别叫我被那鸟人骗了。”

    林岭道:“好。你把联络封印接在耳朵上。”

    孟帅答应了,随便抽出一根线,连上了联络封印,塞在耳朵里,就像塞耳机一般。

    然后,他将封印打开,一缕烟气再次泄入那片真空中。

    一阵光芒扭曲,鸟人再次出现。

    它一出现,孟帅就是一凛:这家伙的智慧,又提高了!

    不必具体的检测,只看对方那双充满了灵性的眼睛,孟帅就知道这家伙的智慧恐怕不在人之下来,而且不仅仅有智慧,还有感情。

    鸟人的脸上,出现了戏谑的神情,道:“怎么样?愿意谈了?还是受不了诱惑么?”

    孟帅笑道:“什么诱惑?我可没觉得诱惑。”

    鸟人道:“不是你?那是谁受不了诱惑呢?”

    孟帅暗自一惊,再次觉得自己小看了这鸟人。对方不但通人性,而且深谙技巧。刚刚那句话,不管是它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背后有人,还是单纯的诈语,都不可小觑。前者说明它敏锐,后者更显示了对方的老道。

    当初孟帅就怀疑过,这鸟人到底是在学习还是恢复之前的智慧,现在他很明显的倾向于后者——对方表现出来的不只是聪明,还有老辣,这可不是通过学习就能学出来的。

    真见鬼了,不过叫它出来一会儿,就让它恢复了这么多,倘若再耽搁一会儿,还不知道对方变成什么鬼样子呢。会不会连力量都能变出来?

    虽然暗暗忌惮,孟帅面上若无其事,笑道:“谁也没有,好吧,就算我按耐不住。阁下怎么称呼?”

    那鸟人的目光转了转,道:“你不妨叫我朱雀。”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九四零 一点梦中醒,几物守天机

    “朱雀……”孟帅喃喃道,“是?啊。”

    那鸟人道:“你认得我?”

    孟帅道:“不认得……认得我就不问你了。不过我知道你们兄弟中其他几个。”

    这一路上,他曾见到老灰收集那些失落的凤凰神鸟,有冻在冰里的鸿鹄,有藏在黑暗里的青鸾,已经认定至少五方神鸟都该出场,是以此地见了朱雀,一点不觉得奇怪。

    不过也不是没有疑问……

    孟帅奇道:“你不应该是红的么?”

    鸟人道:“我是红色的。”

    孟帅摇头道:“没看出来。”而且,从他看到的巨茧中的存在外形来看,和印象中的朱雀长得也太不一样了。因此他对鸟人的自称心中存疑。

    鸟人道:“你怀疑我么?因为我是朱雀,所以朱雀是我的模样。而不是因为我像朱雀,我才是朱雀。”

    孟帅道:“好。那就这样吧。”虽然心中存疑,但他也不多纠结。这鸟人是朱雀也好,是野鸡也罢,和他无关,他只要听关键的信息。

    双方都停顿了一下,鸟人道:“你关心的是灌顶劫吧?”

    孟帅道:“算是吧。我有点感兴趣,是不是关心,还要看你下面怎么说。”

    鸟人道:“这有什么怎么说?灌顶劫难渡,谁都知道。你放我出去,我教你渡劫的方法,公平买卖,有什么难解的么?”

    孟帅正要说话,耳边林岭的提示传来,他不经意般笑道:“我还没灌顶呢。就算灌顶,也不知道能不能积累到灌顶劫的地步。你说这个对我的吸引力不大。”

    鸟人道:“你唬我么?只要进入灌顶,注定要渡劫的。就算魂魄不能主动溢出,等到身体衰减,被动溢出时,不一样要引动天劫?只要劫数到了,自然就要渡劫。无非是被动渡劫成功率更低。但我教你的法门,纵然被动,也有二三成把握。主动渡劫更有五成把握,若加上你自身的几成,七八成总是有的,你自己掂量。”

    孟帅还没说话,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深沉的叹息,正是林岭。

    这声叹息,包含的意味良多,孟帅也不能一一分辨,至少听出了如释重负的解脱,还有掩饰不住的欢喜。

    孟帅闪过一个词,“一言惊醒梦中人。”

    比起林岭,他毕竟所知太少,只在自己的理解范围内说道,“也就是说,灌顶之后,身体已经增长到极限,之后就是魂魄的增长。等到魂魄溢出……是不是超过身体的极限?就可以引动灌顶劫了么?”

    鸟人皱眉道:“是啊。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么?你是不是野路子,没有传授?”

    孟帅暗笑,倘若他没传授,那五方世界里有传授的就不多了。或者现在的世界本来就没有传承,要一个几千年的存在神兵天降一般的点破。

    也许过了今日,外面的世界就天翻地覆了呢。孟帅想着,有点小期待。

    鸟人继续道:“灌顶的事情,你自己找人问去。我只说灌顶劫。”

    孟帅忙道:“别呀——反正你来都来了,顺便问你个问题。怎么能修炼到灵魂溢出?”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孟帅修习的所有功法,都是以真气为主。真气充盈,当然是身体的改造,绝不涉及魂魄。看来要从灌顶更进一步,现在的功法绝对不够。然而他又没有别的功法——林岭他们若会,也不至于一直被卡住。而水思归时联系不上的,因此他还只能问这个不知存在多少年的老怪物了。

    鸟人道:“怎么,你的修炼功法到混元就截止了?那就转修吧,去找有后续内容的功法。”

    一语点醒,孟帅想起自家的龟息功。他那龟息功一共有十二重,从后天一直修到先天,一脉相承,从没转换过功法。到了混元期,才修到第八重,后面还有四重,显然不会在一个灌顶境界就修完,恐怕还大有前程。

    他暗松了一口气:刚刚林岭的说法,显然吓了他一跳。他竟没考虑自己的情?,便真情实感的担忧起来,如今看来,他的功法恐怕凌驾于整个五方世界之上,至少困住其他人的牢笼,单独给他留出一线生机。

    他心情略舒,但还是道:“找到有后续内容的功法,还是很难得。”

    鸟人道:“那我帮不了你。你去外面找找,又不难。连连贯的武道功法都没有,你果然是个野路子。还是见识少。”

    孟帅嘴角一撇——它这骂的可不是自己,而是整个北方世界,甚至是五方世界,包括林岭和孟会凌在内。

    他有所依仗,也不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道:“那么说回灌顶劫。你有什么方法,先透露一下。”

    他想那鸟人拿捏的正是这个关键,肯定是非要他先动手放它,至少也要定下什么约定,才肯吐口,因此只是要那鸟人透露一点消息,再判断如何行事,哪知道那鸟人道:“不必透露,我直接告诉你便了。”

    孟帅诧异道:“你竟然放心?”

    鸟人神色略动,在那张不人不鸟,几乎看不出表情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冷笑,道:“我教你的方法,不算特别。但你听了之后要采用,非要把我放出去不可。你听好了,要想渡过灌顶劫,从气武道突破玄武道,就需要以外物为凭依,提前修成简化神通。神通若成,哪怕是简化版的,灌顶之劫也不在话下。”

    光影消散,巨茧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真空的地方依旧真空,烟雾缭绕的地方,依旧充满了迷雾。

    孟帅等一切都平静下来,道;“堂尊?你还在么?”

    他请林岭出来,是想林岭在关键时刻把握一下,别让他吃亏,没想到自从那鸟人开始讲到正题,林岭就一言不发,弄得孟帅还以为林岭已经离开了。偏偏通讯封印不能直接用精神力传讯,是以他也没办法呼叫,只得不咸不淡的和那鸟人周旋,多套了不少信息。直到交流告一段落,孟帅以“考虑考虑”这等敷衍之词结尾,才重新呼唤林岭。

    刷的一声,林岭的虚影出现了,和之前一样,平时漠然的神态变得紧张,眉头也锁着。

    孟帅道:“刚刚您听见了么?”

    林岭道:“听见了。”

    孟帅道:“我说这鸟人怎么有把握我会放它。原来按照它的方法,必须要收取回转炉为己用,作为魂魄溢出的凭依。只要丹炉离开了凰金宫,它自然要去哪里就去哪里。”

    林岭“嗯”了一声。孟帅道:“您怎么想?想要这个丹炉么?”

    那鸟人说出这个方法之后,摆明了要他们收取丹炉,而且只有一个机会。孟帅听了之后,就知道这丹炉恐怕难保。界主牢笼困住的不是林岭一人,是这五方世界最顶尖的一批所有人。倘若这丹炉真的有如此关键作用,那么被人收取是早晚的事儿。与其被人收取,还不如他这边的人来收。只要限制住那鸟人,又不给鸿鹄惹太大的麻烦,让这丹炉发挥最大的功能,显然比放在这里当个排烟管道好。

    现在反而是另一个问题更现实,作为魂魄凭依,显然只能容纳一人,就算要收取,孟帅和林岭也不能兼顾。

    孟帅略一考虑,就决定若林岭坚持,就让给林岭。虽然回转炉独一无二,但孟帅还有个可以创造一切的黑土世界,理论上只要有如意珠,他又能记下回转炉的结构,再造一个并不为难。退一步说,就算造不出来,他还有墟市这样的底牌,找到另一个回转炉级别的至宝也大有机会,他现在才混元中期,离着灌顶劫还差远了,显然不如林岭急切,这一次便让给林岭也无妨。

    比起他和林岭,他倒是想怎么给老爹弄一个类似的宝物。显然孟会凌也需要这么一件东西来突破。

    林岭道:“你想要这炉子么?”

    孟帅道:“我一般。主要是看您,您不是困在牢笼中很久了么?”

    林岭道:“我未必需要。雪山中也有这样的镇山之宝,和我的属性更契合。”

    孟帅讶道:“是么?我竟不知道。”

    林岭道:“那鸟人所说的原理,我已经推断出六七,若我所料不错,我冰峰上有一件至宝,可用作凭依。我先回去研究一下,倘若能成,这丹炉就给你了。”

    孟帅道:“哦,那么我老爹那里……”

    林岭道:“孟兄那里应当也有。雪女的雪峰,孟兄的龙虎山,应该都有这个级别的宝物。只是我们以前不知道罢了。”

    孟帅心中一动,暗道:这是偶然么?这种宝物在一界之中,发挥重大作用,而掌握它们的都是界主,界主,莫非就是最终能成功渡劫的标准?看来这个称呼来历不浅。

    孟帅道:“既然各有归属,那么这个丹炉也是有主之物……”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愣,想到要是按界分配,这丹炉岂不该归属圣女?

    这怎么行?离无忧和他算是半公开撕破脸了,她还没进那一步,有宋通崖牵制,方能平安无事,倘若她突破界主,还有自己的好处么?

    就算她突破时,孟帅已经远离南方,她一时找不到自己头上,但有这么个强大的敌人,总是不好。

    哪怕是自己没用,也不能便宜了离无忧。

    孟帅道:“那我就要了这丹炉了。只是有些麻烦。有凰金宫的人看着呢。”

    林岭缓缓道:“这一次你功劳很大,你既然想要,我就帮你弄到手。”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九四一 蹒跚百里路,功成一步间

    七日七夜的炼体,终于到了尾?。

    七天之中,前六天的温度都是平均的,小火慢炖,丹炉中的温度也维持在一个比较稳定的区间内。庭华的情况一直稳定,身上的杂质越积越厚,渐渐地形成了一层金属铠甲一样的层。孟帅在旁边远远看护着,并没有什么举动。在前两天进行了一系列运作之后,剩下的几天就好像度假一样。

    到了第七天,火势一下子增大,温度直线上升。灌入丹炉的不再是烟气,而是一丝丝带着火气的浓雾。雾气粘稠到沾满了口鼻,火丝在空中跳跃,砰砰的暴起一星星光焰。

    在前几天已经形成的漩涡,在压力增大时被压缩到了小范围内,规模不到之前的一般,但速度却越来越快,不像是气团在旋转,而像是光影在闪烁。庭华的身影置身其中,仿佛霓虹灯中的建筑,被光彩遮住,毫不显眼。

    孟帅在旁边看着,精神也紧张起来,不过倒没有向前。本来丹炉就那些地方,就算分处两头,赶过去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过他人没过去,精神力却是伸过去了。当他精神力延伸出去的时候,神色微变,感觉到那浓浓的药气和精神力一接触,竟然开始往精神力中浸入。

    怪了!

    孟帅心中惊诧,要知道药气虽然有个“气”字,摸不着形质,可毕竟是实质化的东西,和精神力是两个层面,本不该接触到的。这药气却打破了层面的隔阂,宛如打破了真实和虚幻之间的晶壁。

    之前,他也几次用精神力巡视过整个丹炉,在那五彩斑斓的药气上扫过,并没有什么异常,为什么现在出现了如此的异状?

    一惊之下,孟帅紧接着想到了这一次炼体的目的——改换资质之余,要催发精神力。想必前几日的药气,主要在改换资质上面,而最后的一日,加强药力,要诱发精神力,因此突破了物质与精神的界限。

    鸑鷟真是好大的手笔,好大的才气!

    物质和精神,说来简单,可两者之间的鸿沟,近乎于神的领域。且在孟帅看来,精神高于物质,因为精神可以实质化,而物质很难精神化。实现物质转化精神,不啻与峡谷湍流逆流而上,何等的强大!

    鸑鷟不知道自己意识到这个成就没有,至少在孟帅看来,这至少不逊于张瑶卿的能量储存的封印。

    收回试探的精神力,孟帅默默地自检。在他想来,那精神力是他自己凝成的,全是他的意识,必要纯洁无瑕才好,被药气沾染过,纵然没有副作用,总之是不纯了。当然要尽快的排除杂质。好在他对精神力的掌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过滤之后,轻易地把外力影响全部消除。

    把精神力洗涤干净,孟帅惊奇的发现,自己的精神力竟然有一丝增长,质地也有一丝纯净,虽然和他庞大的精神力比,增长和提纯都微不足道,甚至不特意查探都发现不了,但却令他惊喜异常。

    要知道,一般精神力增长都是修为伴生的副产品。当然根据体质和功法的不同,精神力有强有弱,但再分强弱,也脱不开自己的修为。单独增长精神力的秘法,也不是没有,一般掌握在封印师手中,但一来效果有限,二来依旧和修为息息相关。修为到了瓶颈之后,精神力往往也涨不上去。

    孟帅的精神力本就远超同辈,但除了在黑土世界里强行提升,也只是伴随着修为一步一个脚印的增长,真正爆发是他继承了乾承的一部分精神力之后,获得了远超自己修为的精神力以及配套的精神力技巧。在同级乃至再高一个层次的武者当中,他是可以笑傲群雄了。

    但也正因如此,这么多日子,他的精神力始终只是在打磨,没有一丝一毫的增长。当然他也不急,知道到了一定层次,再增长一丝一毫都难,也只管磨砺精神,为下一波进步做准备。

    然而在这里,不过是沾染了一丝药气,竟然有了可以感觉到的增长,让他怎么不兴奋?

    倘若这是几天,他兴奋也就兴奋了,不会特别挂在心上,但和那鸟人一番对话之后,孟帅对精神力已经加倍留意。据那鸟人所说,灌顶劫的魂魄溢出,和精神力强度密切相关。而渡过灌顶劫的关键凭依宝物,也是精神力越强越好。虽然孟帅如今已经很强,但这种重中之重,能更强大不是更好么?

    为此,他的心思也活动开了。

    药气蒸腾,最中心的大部分,当然归了庭华,他也无心去夺取,但还有在中心漩涡以外的药气,只是在丹炉中焚烧,化作青烟消散,这一部分白浪费也可惜,就归他了。

    这时,随着浓度的持续升高,药气越来越浓稠,原本只是黏糊糊的雾气,已经在空中生成了细细的药水珠,一点点悬停在空中,又随着火焰烧灼蒸发。而庭华中心的那个气旋,更是变成了水流漩涡,在其中旋转的,都是已经液化的药水,甚至能听见汩汩的声音。

    孟帅的精神力像网一样撒了出去,贴着药炉的边缘结成一个环。每一道结网的精神线都富有粘性,如蜘蛛网一样黏住了在空中的药水滴。

    为了不打断庭华,他精神力网的网眼很稀松,让十之**的药气从中透过,剩下的一些都是直接黏在线上,被拉入精神力中。虽然精神力线很细,黏住的药水珠不多,但那张网是四面八方全部罩起来的,能同时采集上下左右五个面来的药水,聚沙成塔,汇聚起来也不少了。

    虽然一网捞到不少鱼虾,孟帅却不敢都直接拽回来,只是抽出一部分精神力回流,另一部分还放在外面,继续捕捞。他不确定药水的量对自己有没有影响,别说副作用,就算是会让他陷入一时的恍惚也不行,他要清醒,保证他和庭华两个人的安全。

    药力缓缓地浸入精神力,一丝丝浸润着,孟帅感觉到如夏日吃一口冰沙一样的爽快。

    虽然爽快,但药力发散的却慢,精神力明明收到了滋润,却还懒懒的,动不起来。孟帅自φ不会浪费时间,尝试着用各种方式将药力尽快催出。

    尝试了几种之后,孟帅找到了最快的洗练方法,如琢磨玉石一般,将精神力一层层的琢磨开,精神力也在药力的作用下,进入了一个爆发期。

    精神力如同奔腾的骏马,一路驰骋,孟帅感受到那种蓬勃的爆发力,深感享受。而前方的增长,并没耽误另一部分药力在冲刷孟帅的精神源,让他的精神力更加纯净、纯粹。双管齐下,对孟帅的精神世界助力极大。

    这种感觉是令人沉醉的,虽然孟帅一直要求自己保持清醒,时刻关注场中的情况,但不知不觉中,也开始沉沦。

    这时离着七日七夜的期限越来越近,越到后来,药液越多,漩涡越大,转速越快,庭华单薄的身体再药液中的狂澜中仿佛一叶小舟,脆弱无比。

    好在,孟帅也在监控他的生命迹象,虽然有些不稳,但离着危急存亡还有一段安全距离。

    然而,药气的波动,开始产生变化。药液也形成了一阵一阵的潮汐。涨潮时,大量的药力狂涌澎湃,落下时,连悬停在空中的药液都开始下落。

    孟帅虽然不懂炼丹,但也知道这似乎不符合一般炼丹的规律,炼丹应该如同封印一般,以稳定为上,火势如此反复,不会坏了药性么?

    一般的药性坏了也就坏了,不过是练废了一炉丹药而已。但此时的药是人,庭华正在火焰中央,岂能如此儿戏。

    虽然担忧,孟帅却没有阻止或者立刻上前保护,他还不知道,这是事故,还是鸑鷟有意为之。

    在潮汐当中,庭华的身躯飘摇的更厉害了。

    孟帅终于走了过去,他的精神力网从药炉的边缘撤回,一点点的推进,将庭华围绕起来。无非就是最后没有收网。不到最后一刻,他还是不肯打扰庭华的锻炼,六天六夜的苦楚熬过来了,他要凭自己的判断强行打断,也太可惜。

    离得近了,他能透过漩涡,看见庭华的神态。

    此时的庭华,早没了当初的轻松,虽然闭着眼睛,也能看出眉眼间尽是痛苦,五官都开始抽搐,汗水瓢泼大雨一样的坠落,把烟熏出来的黑气冲刷出一道道印痕。

    孟帅再走近一步,想要继续看清。

    突然,庭华睁开了眼。

    他的瞳仁黑不见底,在五彩炫目的漩涡中,如点星般闪亮,两道目光犹如实质般穿过了层层烟气,仿佛还要穿过层层壁障,直上九霄。

    饶是孟帅还算镇定,和这双眸子一对,也觉得一凛。

    与寒星同时出现的,另有一股澎湃的令人心惊的气息,仿佛从远古荒原而来,充满了最本初的真实。

    精神力!

    庭华的精神力爆发了!那磅礴的精神力如开闸的洪水源源不断的倾泻而出。

    孟帅又惊又喜,正松了一口气,突然便听砰地一声,药炉中火花一擦,硝烟的味道弥漫开来。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九四二 鼎现无底洞,人藏不测心

    七日七夜的关头已到,药炉边上,渐渐围拢了一群人。

    除了控火的朱雀和控风的几个弟子之外,剩下的关键人物,都来到了回转炉前,见证这关键的时刻。

    虽然都是全神贯注的关切,每个人的心思有微妙的不同。鸑鷟最为激动,眼睛死死地盯着丹炉,满满的兴奋之色,近乎狂热,仿佛全世界的珍宝堆在一起,也比不上眼前这个丹炉。

    相比之下,鸿鹄除了期待,还有几分担忧。多少有些紧张,不过也非惴惴不安,毕竟她担心的只是孟帅,孟帅的修为和实力是可以相信的,不至于真有什么危险。

    至于其他人,最多有几分期待,就谈不上真的情切关心了。若说还沾点儿边儿的,就是宋通崖,得意的看着丹炉,鄙夷的看着竺神爱,神态行为幼稚得不忍直视。

    鸑鷟默默地屈指,计算时辰,道:“时候差不多了,我来收丹。通知朱雀,收——”

    话音未落,只听“嗡”的一声,仿佛有蜂鸣声响起。

    众人一惊,循声看去,就见当中的巨大药炉,竟然自己颤抖起来。

    丹炉的缝隙中,大量药气喷出,霎时间在空中绽放,形成了五色云霞,充满了室内。与此同时,丹炉的声音更大了,由蜂鸣变成了呜呜声,如同虎啸。

    不好——丹炉要炸!

    在场的大多是炼丹师,岂能不知道这是要炸炉的标志?无不悚然。

    鸿鹄心中一急,叫道:“孟帅?!”就要扑过去。这时,左右同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住。

    鸿鹄登时前进不得,回头一看,却是父母各自出手,将她拉住。

    她本能的一挣,但两人都是大高手,岂能给她挣脱了?她便如落入两只铁箍中,再也动弹不得。

    鸿鹄又惊又怒,道:“别拦我——”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烟雾彻底的爆发了。

    五彩的烟气,如同爆炸的气浪一样往外喷涌,霎时间掀了离着最近的凰金宫弟子,其他人离得远些,也被震得站立不稳。五彩气浪灼热而浓厚,吞没了整个山洞。而这些药气还带着浓浓的药味,刺激着人的味觉。就算是宋通崖和竺神爱,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铺天盖地的气浪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而浮在空中的五彩气团又隔了好一会儿才消散。烟雾渐薄,雾气中,巨大的丹炉影子若隐若现,

    鸿鹄定睛一看,丹炉好端端的矗立在原地,并没有歪倒,心中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提了起来——一般的炸炉,丹炉自然受到损伤,但这回转炉太过庞大,质量沉重,爆炸也掀它不倒,但不代表爆炸没有发生。很可能外面看不出什么,里面都炸烂了。

    鸿鹄再次一挣,这次宋通崖他们没有再拽她,放她扑了过去。

    这时鸑鷟直起身子,道:“什么鬼?”

    竺神爱在旁边道:“是你安排的么?最后的爆发?”

    鸑鷟皱眉道:“不是啊。应该是平收。”

    竺神爱哦了一声,道:“失败了?”

    鸑鷟道:“纵然失败也不至于此。并没有什么危险丹药,怎么会炸炉?朱雀——”她突然反应过来了,叫道:“朱雀,怎么回事?控火失败了么?”

    然而这个理由同样不让人信服,朱雀是界主级别的高手,在控火上早有几百年的经验,是凰金宫中的第一名。之前七日七夜,控火一直恰到好处,怎的会在最后一步突然失控?

    鸑鷟也难以置信,气恼道:“我的作品呐,就差最后一步!如何是好?”

    这时鸿鹄惊道:“鼎门打不开。”

    宋通崖赶了过去,帮着她查看,皱眉道:“刚刚那一下,封印炸得变形了。”

    这巨鼎实在巨大,为了保证密封性,鼎盖是用封印契合在一起的,封印上的力消散,才能正常开启,刚刚爆炸让封印失灵,鼎盖就像长在鼎身上一样,再也打不开了。

    宋通崖道:“你退后。”缓缓地用手搓着鼎身。以他的力量,直接把鼎盖劈成两半也可,但他摸不清情况,还是采用比较温和的方法。

    鸑鷟在旁边看着,不住的皱眉,喃喃道:“别坏事啊,别坏事啊……”

    这时就听人道:“鸑鷟!”

    鸑鷟回头,就见一红衣贵女走了进来,正是朱雀。

    她回过神来,立刻上去拉住朱雀,道:“怎么回事?怎么出岔子了?”

    朱雀皱眉,道:“我本来正在控火,突然有人在我背后拍了一下,我回头一看,却是圣女,然后再回头,火焰就失控了。”

    鸑鷟奇道:“圣女?圣女为什么要拍你?她说什么?”

    朱雀道:“说了几句闲话就走了。”

    鸑鷟越发莫名,突然道:“不对。纵然她分了你的心,难道你就不能控制住火焰了么?”

    朱雀可是经验丰富的炼丹师,虽然炼丹师要求清净专注,但世上没有那么绝对的事,她多年炼丹生涯中,遇到的突发情况多了,比被人拍一下肩膀严重百倍的事情多的是。倘若每次有情况她都要炸炉,那么就别想好好炼丹了。

    朱雀皱眉道:“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失控了。可能是七日七夜持续炼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吧。”话虽如此,她自己也还是一头雾水。只能勉强这么解释。

    就听有人冷笑,道:“圣女,嘿嘿,圣女。”

    朱雀和鸑鷟同时看去,却是宋通崖冷笑,朱雀道:“你什么意思?”

    宋通崖心知肚明,是圣女在暗算,但此地是凰金宫,不便直接指责圣女,因此只是摇头,冷笑不止。

    朱雀没得到答案,也就放在一边,道:“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吧?”

    鸑鷟道:“还不知道。但愿……”

    只听空气中一声轻轻的爆裂声,仿佛踩破了一个气球。巨大的鼎盖缓缓升起。

    鸿鹄叫道:“孟帅——”急忙伸头去看,却迎面吃了一口药气,那药气又是古怪又是呛人,呛得她咳嗽不止。

    宋通崖把鸿鹄推开,道:“这药气不知生成了什么东西。你往哪边,别沾染上了。”他一面说,一面自己往鼎中看去。

    只见鼎中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自然知道里面有巨大的空间,一眼看不到头。然而他之前在其中设置了光亮的封印,一团漆黑就说明,封印被破坏了。

    宋通崖也有些心急了,他也有些喜欢孟帅的,喝道:“小子,你怎么样了?”一面说,一面用精神力往里面探去。眼睛看不穿的地方,当然是靠精神力搜索比较有效。

    他的精神力当然磅礴无比,一旦放开,笼罩数百里不在话下,然而这么强大的精神力灌入药炉中,竟如泥牛入海,半点没有收获。

    在他的精神意识中,只觉得丹炉中是一片真空,什么都没有,更别说孟帅和庭华两个大活人了。

    “怎么回事?”

    宋通崖脸色微变,也有些紧张。他深知里面还有个不安定因素,就是那巨茧,虽然被他隔绝,但其来历莫测,或许会发生什么不测之事。

    真要有什么不测,别说女儿伤心,他自己也过意不去,当下道:“我进去……”

    刚说了几个字,他脸色又是一变,更加难看。

    原来说话间,他收回了精神力,立刻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受到了不明药物的沾染,变得迟钝起来,简直不像是自己的一部分。

    他惊道:“你们配的药是什么东西?还是那东西搞的鬼?”

    众人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看他的神情,似乎有大事不妙的感觉。

    竺神爱上前一步,道:“我去看看。”

    宋通崖一拦,道:“你别去,危险。”

    竺神爱嗯了一声,道:“女儿怎么办?”

    宋通崖咬了咬牙,道:“我……”

    他刚说了一个字,就听有人道:“我来吧。”

    几人一起循声看去,只见一人笑盈盈站在门口,正是圣女离无忧。

    凰金宫弟子一起行礼,道:“圣女殿下。”竺神爱漠然,宋通崖却是微微冷笑。

    离无忧款款上前,道:“这是我凰金宫中事,无忧责无旁贷,我进炉中看看,北方的客人若有意外,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竺神爱道:“既然责无旁贷,之前几日怎么不见圣女踪迹?”

    离无忧眉头一挑,略感意外,宋通崖和她半撕破脸,针锋相对并不意外,没想到竺神爱也出来呛火,要说他们夫妻一体,难道之前两人打打闹闹是假的?

    虽然惊奇,离无忧笑容不减,道:“我身为圣女,自需坐镇宫中。有大事才会出面。现在正是我出面的时刻。”一面说着,一面放出精神力,往丹炉中覆盖。

    她精神力一放,宋通崖和竺神爱都是脸色一变,暗道:好强大的精神力!

    原来圣女的精神力澎湃非常,更在宋通崖夫妇之上,若论修为,双方本在同一水平线上,但在精神力上,高下分明。

    圣女的精神力冲进丹炉,如洪水决堤,狂暴肆虐,绝非如宋通崖那般试探,反而像是冲锋攻击一般,这样的狂暴精神力足以将稍微弱一点的武者震成白痴。

    宋通崖道:“不好。”连忙阻截,可是精神力不及,而且时间也晚了。

    然而,就在这时,圣女脸色急变,闷哼一声,倒退几步,身子摇晃向后倒去。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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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天道介绍: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勉其心志,锻其筋骨,赞其行为,给其金手指,然后看其脸色,任其胡作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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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你好,我就是你要找的第一高手,听说你叫我补天?不好意思,咱俩又不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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