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一 八卦藏明镜,气海纳百川
震撼的力量
当那股气势腾起,众人才发现,之前远远低估了这位一元万法宗的使者。△¢四△¢五△¢中△¢文
他的气势如金刚石一般,强大,坚硬,充满碾碎一切的霸气。
金刚石,石中王者,既是无所不摧的破坏者,也是王冠上最珍贵的宝石,顶峰中的顶峰。慕恒九的气势,就有着如王者一样的霸道和威武,使人不自禁的俯首称臣。
而他的真气雄厚程度,也远超台上混元期高手的预计。
“阴阳境界后期……是阴阳境界后期么?”韩摩惊道。
阴阳境界后期,实在太年轻了。慕恒九看来不到双十,当然众人知道,他不止这个岁数,恐怕超过了二十五岁,但绝不到三十。以不到三十岁年纪,达到阴阳境界后期,说起来惊世骇俗。
要知道北方世界和他差不多岁数的少三杰,也才刚刚阴阳境界,而阴阳境界中的每一个小境界,都许多漫长的积累和机缘巧合的突破。不出意外,少三杰要达到阴阳境界后期,每一个至少需要十年功夫甚至更长。
“不——”焦南山冷静的判断,“仔细分辨气势,他还没到阴阳境界后期,只是真气的量达到了而已,质感还差一些。他应该是真气催发出来,远比同境界的雄厚而已。”
这样让众人感觉稍微好了一点儿,毕竟中期和后期查着一个大门槛,迈步过去,就没有那么惊艳。但即使如此,还是强过少三杰许多。
于是,他们默契的忽略了少三杰,把话题转到孟帅身上。
霜降山庄庄主茹慈叹道:“可惜孟贤侄太年轻了。否则至少不在这慕恒九之下。”
韩摩冷笑道:“未必。再说他也未必真年轻。”
焦南山道:“是真年轻。孟贤侄这一年至少长高了三寸,假年轻可窜不出来。他前途无量,一元万法宗虽然家大业大,可弟子也多,怎及得上他一人独享雪山资源?到了慕恒九那般岁数,肯定更加强大。”
韩摩道:“我管他是不是前途无量,我只关心眼下能不能赢?为了捧他,我们可都做到位了,他若输了,眼前丢人不说,将来三年内,北方世界都要被动了。”
众人沉默下来,目光盯住了场上的局面。
这时,孟帅也动了,双手提起,如虚抱日月,掌中八卦若隐若现的转动。
又是这招?
一片哗然,连几个庄主也呆住了。
“怎么回事?”韩摩喝道,半是震惊半是愤怒,“难道他技止于此么?”
“稍安勿躁。”茹慈开口道,“你们看,第一次慕恒九用出五分力,孟贤侄就是这招,勉强抵挡。第二次涨到八分力,还是这招,依旧不分胜负。现在那小子使出十分力了,她还用这招,说不定依旧可以抵挡呢?”
她沉吟道:“说不定这招是遇强则强呢?”
韩摩又是疑惑又是冷笑,道“遇强则强?有这样的事么?那不成了神仙法术了?”
孟帅不知旁人的议论,他在专心调试自己的招数。
下一招,就是决定胜负的一招,差距只在毫厘之间,胜败在此一举
关键的关键,是看封印的发挥。
没错,封印。旁人眼中看来,他永远只有一招防御,但其实他早已换了内核,这就是他最为倚重的明镜印。
第一次八卦化劲,是他为了试招,最为纯粹。但第二次八成力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八卦图中暗藏了明镜印,以此吸取了慕恒九的拳力。茹慈所说的遇强则强,也不能说错,但指的是龟门的秘法,而不是孟帅那一招不完善的武技。
只是,遇强而强也有其极限。明镜印的极限瓶颈在两方面,一是吸纳的速度,二是储存的容量。
吸纳速度不必说,一下子涌来太过狂暴的力量,超过明镜印的反应,孟帅就必须自己消化掉那些力量,如不能消化,便要受伤。而储存的力量,则因为孟帅的海纳百川印接受,变得宽裕很多。即使是刚刚八成力的连续暴击,也并没有储满,这十成力的一击,孟帅有把握接下一半,再加上八卦化劲的卸力,这一击依旧可叫他无功而返。
但孟帅并不打算这么做。那样太被动了。
他不能老是防守,把对方拖垮吧?要是一般的擂台赛,倒也不失为一种策略。但现在不行,他代表的是北方世界,必须要彻底的、光荣的打败慕恒九,为之后五方轮转的开启拉开一个漂亮的序幕。
因此,孟帅是打算硬碰硬,将慕恒九正面击败。
若论真气,孟帅是比不上慕恒九的,他在阴阳境界的前期却是算异数,真气雄浑远超侪辈,但慕恒九同样是异数。早在八成力的时候,慕恒九的真气就胜过孟帅,现在十成力,就更不用说了。
但孟帅也有优势,就是他储存在海纳百川印中的真气,那些真气都是慕恒九自己的,论属性,一样是坚硬的金刚真气,论总量,虽然是八成力,但连续积累了数十拳,想来不在这十成力的一拳之下。
当然,若是孟帅再把这回十成力的拳力收一半,把握更大,但孟帅不打算这么做。一来冒险,毕竟十成力太过刚硬,只是防守吸收,万一控制不好,撑爆了海纳百川印,后果难以预测。二来,孟帅还得为慕恒九的性命考虑。
他当然要为慕恒九性命考虑。慕恒九虽然讨厌,双方没有生死大仇。且慕恒九也是代表东方来的使者,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何况双方是来协商的。孟帅又一定程度上代表北方,若在擂台上打死了对方,后果不可预测。
如果让孟帅把海纳百川印蓄满,就算慕恒九使出十二分的力,也是被打死的命,而且恐怕死的无比惨烈,活生生的被打成一团肉酱,这是孟帅绝不能看到的。他只能现在出手,以印中蓄力,加上自己的真气,足以正面战胜慕恒九,就足够了。
表面上,他以八卦化劲的姿态采取守势,其实在平静的八卦图下,雷霆暴雨正在酝酿,等待着着爆发的时机。
十成力——蓄力完毕
随着力量的攀升,慕恒九身上的晶体化本是越来越严重的,钻石形成铠甲,覆盖了他的每一寸肌肤,整个人如陷入了琥珀中的蜘蛛,轮廓都模糊了。但当力量攀升到顶点时,疯狂的晶化反而消退。
慕恒九又恢复了不设防的状态,浑身上下不见半点钻石结晶,只是皮肤透出一层玉事一样的莹润,身体变得半透明。光芒从他身体中穿过,显得他如玉像一样完美。
他并没有冲过来,而是大步走来,手中拳头捏紧,平举。一丝丝霸王一样的真气集中在拳头上,寻常一个拳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毁灭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蓦地,他手臂一直,一拳打出——
轰——
那是平静的火山,骤然爆发的一刻,拳头迎着光芒轰击而出。这一招没有名字,如果有名字的话,就应该叫“力量”
而孟帅的八卦图疯狂的旋转着,当拳头击来时,孟帅双手陡然对撑,向外打去——
拳掌相击,正面对撞
台上的庄主们陡然呆住,没想到孟帅会选择正面迎击,其中几个还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他们分明看见,孟帅掌中释放的,竟也是闪耀的金刚真气。
孟帅也会金刚真气?这一回是金刚真气碰金刚真气?
碰——不同于以往真气的交击,这是世界上最硬的矿物碰撞的声音。
咔嚓。
漫天粉末喷薄而出,都是金刚石冲击后散开的碎末,如雾一样笼罩了整个擂台,点点碎末都是晶体状态,从不同方向折射着灯光,让方寸擂台看来犹如仙境。
光芒闪烁下,台上的两个人的面孔都仿佛不真实一般,一瞬间的僵持,便似永恒——
轰然,两人同时倒飞出去,其中一人倒退几步,栽倒在冰灯丛中,身后的冰灯碎了一地,盖了他一头一脸的冰碴子,看来极为狼狈。
但和对面那人一比,他又算不得狼狈。
对面那人仿佛断了线的纸鸢,倒飞出数丈,倒在擂台之外,擂台外面都是观看的观众,有人躲避不及,被当场砸在下面。
胜负已分
只是刚刚那一瞬间太过快速,氛围也诡异,当众人反应过来时,两人都消失在视线之外,许多人脑子一片茫然,竟一时分不清谁胜谁败。
片刻之后,冰灯碎片中的人站起身来,使劲摩擦了一下拳头,道:“我去,这可真够水的。”
是孟帅。
孟帅已经起来,而他的对手显然还倒在人群中,引起了周围的混乱。
谁胜谁败,已经分明
周围欢呼声,吵嚷声,响成一片。因为台下很多人受伤拥挤,造成混乱,让孟帅的胜利都没有那么震撼了。
眼见有哗动趋势,八大庄主纷纷走过,呵斥着分开人群,维持秩序。焦南山更要求观众把慕恒九扶起,又制止了想要冲上去的一元万法宗弟子,亲自上去安排善后。
即使如此,焦南山不忘走过擂台时,携起孟帅的手,大声宣布道:
“这场比赛的胜利者,是雪山弟子孟帅”
六七二 点齐人头份,一起上雪山
这一年的挑灯会武,以这种方式落下帷幕。
整个过程波澜丛生,高潮迭起,最后以还算圆满的结局落下帷幕,值得围观了全程的观众津津乐道很长时间。
也只是津津乐道而已。
结果既定,暗爽之后的焦南山立刻维持秩序,将慕恒九以及所有一元万法宗弟子和激动地人群分隔开来,护送到迎宾馆,以礼相待,并没有做出什么乘胜追击,得意忘形的举动,身为一个大庄的庄主,又是个活了百余岁的老狐狸,这点城府总是有的。
慕恒九确实是昏过去了,不过主要原因是脱力。十成力的负担很大,而和孟帅对拳之后,他现对方的力量出想象,因此又催了一遍力量,出了十成的界限,精疲力竭,加上孟帅的拳力,飞出去脱力晕倒,但没受重伤。这也是孟帅控制得好的缘故。焦南山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样后患少了很多。
至于孟帅,自然也事了拂衣去,没离开大雪山庄,就是功成身退了。虽然他很乐意在关键关头装一次但事后没完没了的应付众人的欢呼和拥戴也是麻烦。因此他保持了雪山式的高冷,留下几句高深莫测其实鬼知道在说什么的话之后,便也去了迎宾馆。
巧合的是,双方冤家对头,住同一个迎宾馆,相聚也不过一墙之隔。
带孟帅来的焦玉书倒是很高兴的讨论刚刚的战斗,还一直追问孟帅到底到了什么境界,不过察觉到孟帅的疲倦,就告辞了。
孟帅等人走光了,捧着拳头吹气不止,露出很是跌份儿的苦色。刚刚对拳那一下,他是受了伤的,拳骨有骨裂的趋势。到底是他借用外力,金刚真气运用不及对方自然,若非量上更胜一筹,又占了出其不意的优势,伤势不会比慕恒九轻。
好在他疗伤的本事是一绝,龟灵养生,黑土世界齐上片刻便治疗了伤势,保证明天早上见人时是好人一个,任谁也想象不出来台上威风八面的特使其实吃了个暗亏。
处理好伤势,孟帅才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焦玉书来找孟帅,道:“爹爹请你去用早餐,顺便商量要事。”
孟帅道:“还有谁?”
焦玉书道:“还有一元万法宗的人。现在爹爹对他们可客气了,一点儿看不出昨日的样子。”
孟帅笑道:“昨天庄主对他们也很客气啊。无论如何,庄主都不会对他们翻脸的。”
来到花厅,果然见餐厅中的排场很是盛大,不过却没摆一整桌,而是类似于自助餐的形式,佳肴集中在一起,人却散座在各个餐桌上。用餐的有八大庄主,一元万法宗弟子还有昨日会武中几个出彩的年轻人,包括朱鹳,苍鹰,谢离他们。
八大山庄的庄主并不坐在一起,反而一两人独居一座。有的跟着一两个后辈弟子,唯有焦南山和霜降山庄庄主同坐,商量着什么。其他后辈则三三两两同食。一元万法宗弟子都坐在一起,占去了一个角落。只是他们虽然靠的近,却没什么互动,大部分人默默地吃着自己的东西,相互关系显得很是疏远。而慕恒九则还没出现。
孟帅一进去,朱仙苑抬头看见,向他挥了挥手,孟帅点了点头,先去取餐。
取餐之后,孟帅正要去朱仙苑那一桌,就听有人道:“孟贤侄,这边来坐。”
孟帅回头,就见招呼自己的正是大雪山庄的庄主焦南山,颇为无奈,对朱仙苑抱歉的一笑,走了过去,道:“庄主。”
焦南山笑道:“贤侄,昨日的事情麻烦你了。”
孟帅道:“好说。还靠庄主谋划,晚辈不敢居功。”
两人你来我往的捧了几句,焦南山才正色道:“贤侄,你已经知道五方轮转的事了吧?”
孟帅点头道:“略有耳闻。”
焦南山道:“一元万法宗来人,大概就是为了此事。这个五方轮转是牵涉到五方世界每个大势力的要事,开启之前有一系列程序,需要各方面沟通。慕恒九想必就是为此而来。”
孟帅道:“全赖庄主主持。”言下之意,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决定就行了。
焦南山道:“若在以往,倒都是山庄与一元万法宗接洽,但我看这次他们来者不善。譬如他们在挑灯会武上挑衅,是自己为之,还是有人指使?倘若是自己为之,还罢了,倘若是一元万法宗之意,恐怕就有与我不利之心。”
孟帅点头,道:“那庄主的意思是……”
焦南山道:“我八大山庄在北方世界尚有一席之地,若放在五方世界,那就差的太远了。与一元万法宗这样的势力交流,不免相形见绌。唯有请雪山三冷三位大人出面,方不堕了我北方世界的威风。”
他看了一眼孟帅,笑道:“若在往常,三位大人神龙见不见尾,我等如何着急,也难以见几位一面,更别说提什么要求了。好在这回有孟贤侄,那自然完全不同。孟贤侄深受几位老大人信赖,我等做不到的事,你信手便可。这一次全仰仗公子了。”
孟帅心道:你这么捧我,也改变不了我那堂尊软硬不吃的脾性,他若不肯,找我有什么用?当下笑道:“这个我还真得回去面禀堂尊,看他老人家的意思。他若许可,自然千好万好,他若不许,我也爱莫能助。”
焦南山连声道:“一定许可,公子出马岂能有错?”
正说着,只听轰的一声,一元万法宗弟子都站了起来。孟帅愕然回头,但见慕恒九从外面进来。
除了脸色苍白点,慕恒九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沮丧之色,反而精神奕奕,神态礼貌中透出自然而然的骄傲,一如昨日。
孟帅心中暗叹,这份气度已经胜过玄彻几分,看来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至少表面上是的。
慕恒九取了早餐,随手往下压了压,众弟子才落座。他本人却没去一元万法宗的角落里入座,反而径直来到孟帅面前坐下,客气地点头道:“庄主,孟兄。”
孟帅笑着点头,致以问候,两人都做到了一般大派弟子应有的礼貌。
焦南山笑道:“慕贤侄歇好了?一会儿去正厅商议正事可好?”
慕恒九道:“正好,确实到了商议正事的时候了。”他看向孟帅,道,“我们什么时候上雪山?”
孟帅一怔,焦南山脸色微沉,道:“上雪山?我怎么不知道这个行程?”
慕恒九道:“自然是要上雪山了,我是替师门前来商议大事的,不上雪山,怎么商议?”
焦南山笑了一声,道:“慕贤侄初来乍到,恐怕不清楚。雪山三位大人高高在上,向来不参与这等事,我八大山庄全权代表了,贤侄安心留下就是。”
慕恒九淡淡道:“我虽年轻,但出门之时,师长们再三嘱咐,一定要面见雪山三冷,方能禀告大事。慕某身为弟子,不敢阳奉阴违,为图自己省事,就不把师长的吩咐放在心上。若是不上雪山,恐怕我这次算白来了。宁可打道回府,也不敢勉强。”
焦南山听得虚火上升,强压下来,道:“想必一元万法宗的几位高人是出于谨慎。可是他们也不了解情况,雪山三位平时是绝不下山的,纵然是一元万法宗的强者,恐怕也没办法强求他们老几位。”
慕恒九泰然道:“他们不肯见,那是他们自重身份。我若不上雪山求见,是我偷懒。为使命计,纵然吃闭门羹,也要求见一回。焦庄主不必为我担心,我早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
他说的淡然,但不把八大山庄放在眼中的意思从用词、语气乃至神态上看的清清楚楚。焦南山被气得不轻,险些露出难看脸色。
慕恒九又对孟帅道:“孟兄从雪山上下来,能否指点路途?倘若不指点,我只好摸上去,若触犯了几位前辈,还请孟兄为我分辨一二。”
孟帅沉默,虽然他也不喜欢慕恒九的狂气,但不至于和焦南山一样生气,对方蔑视的不是自己,当然谈不上感同身受。眼见双方不妥协,他索性打圆场道:“庄主,我记得你也要上山求见堂尊?于脆如此,明日一早,大家一起启程,上冰峰去。我实话实说,上了山也不一定能见到堂尊,全凭他老人家一时兴致。但有我在,绝不让堂尊见怪各位。若堂尊有所见罪,在下一人承担了。”
慕恒九拱手道:“到底是雪山弟子,如此气度,实在难得一见。就依孟兄。”说罢起身,自行去了。
焦南山见他越来越狂悖放诞,不顾礼数,心中气得窝火。以手据案,良久不言。倒是茹慈道:“一元万法宗一向如此。焦兄,你别跟小孩子置气了。孟贤侄,你去雪山多带几个人行不行?”
孟帅苦笑,林岭性情孤僻,自己不经他同意,乌央乌央带人上去,他若见怪,自己非冻在冰里几个时辰不可。不过一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道:“庄主也要上山?索性大家一起去拜见好了。”
焦南山摇头,道:“我哪里是跟他置气,只是大事……”
孟帅正要说话,突然听到焦南山传音道:“孟贤侄,上了雪山,无论如何要安排我先私下见一见梅园大人,性命攸关,切勿推辞。”
六七三 寒冰立古崖,宝镜传新讯
休息了一日,孟帅带着几人上了雪山。
最终确定下来的阵容,山下八大山庄中最大的三个庄主大寒山庄韩摩,大雪山庄焦南山,霜降山庄茹慈三人自然要上山,顺便把少三杰和谢离带上,因为他们是北方最有前途的弟子,不出意外,将是五方轮转的主力,应该带给三位大人审阅。至于林岭和雪女到底见不见,那是另一回事了。
一元万法宗方面,则是所有人都上山,毕竟远来是客,孟帅没有阻止他们的道理。
孟帅带着众弟子走上雪山,从各路景点和天险一一经过,随口指点雪山风光,说些特产风物,克尽地主之谊,慕恒九也十分捧场,对答得体,两人便如神交已久的好友一般,哪里看得出之前的战斗。
焦南山在后面微笑道:“孟贤侄实在不像雪山那三位的弟子,倘若他继承了雪山衣钵,说不定真能开宗立派,改变如今雪山上的荒凉。”
韩摩冷笑,对玄彻道:“看见了么?若想当大门大派的高弟,就得如他们一样,胸中有城府,翻脸如翻书。”
玄彻哼了一声,道:“弟子天性不善如此,学不来。”
茹慈皱眉,道:“韩庄主,你怎么教孩子呢?”
前面孟帅未必没听见后面的话,只是充耳不闻,和慕恒九闲聊。慕恒九把傲气狂气收起来,倒是可以聊天,但毕竟不是一路人,场面应酬居多。他倒是想要将谢离几个拉进来,但始终不能成功,谢离包括朱鹳几个,都有意无意落后他和慕恒九几步,并不参与。
孟帅无奈,他已经意识到了,在挑灯会武的中,他不知不觉的和其他人拉开了差距,只能和慕恒九站在一起。
少三杰和谢离,差不多代表了北方世界年轻一代最顶端的力量,但他们的力量与慕恒九相比不堪一击,他们之间的差距,犹如天渊。
而孟帅,则和慕恒九势均力敌,甚至还能战而胜之,这就把自己也提高到了另一个层次中,再不与其他人混同。
所谓的“力量不同,怎么做朋友”,在这个世界上,本是通行的。
当然,在自家内部,这种分隔可以弱化一些,譬如朱仙苑,在之前也和孟帅谈笑风生。倘若在家中有血缘至亲的亲人,只因武力高下就形同陌路,未免不近人情。
可是越到正式场合,这种分隔越明显,尤其是两大势力接触的时候,只有同等层次的弟子能够对接。对慕恒九来说,只有孟帅接待才是正理,从身份,到武力最为合适,八大山庄出面,又显得层次高了,同样别扭。
何况一元万法宗其他弟子亦步亦趋跟在慕恒九后面,让这样的等级差距变得异常分明,无形中也给了北方弟子压力。本来北方弟子应该和他们交际,也被这种气氛镇住,自家也变得沉默起来。
到了山上,孟帅指着山崖上一块巨大的寒冰道:“那是我雪山上的万载冰髓,天下至坚至冷之奇物。一般阴阳境界的武者,不能靠近周围百丈,否则寒气侵体。纵然混元境界,恐也不能靠近十丈之内。”
慕恒九道:“至坚?比金刚石如何?”
孟帅笑道:“这个就不知道,我也没接近过,凭我的本领,也只有在这里远远看一眼。将来慕兄更进一步,不妨来试试,雪山随时欢迎。”林岭欢不欢迎慕恒九来捶一拳,孟帅是不知道,反正说便宜话不要钱。
慕恒九瞥了一眼寒冰,这一刻,孟帅深觉他真的动了和寒冰较劲的心。
只看了一眼,慕恒九回过神来,笑道:“孟兄,五方轮转要开始了,你当然会参加吧?”
孟帅道:“恐怕是。这是锻炼的机会,慕兄自然也是?”
慕恒九摇头,道:“我恐怕没有孟兄这么轻松,第一轮五方轮转有六个名额,我们却有十二个真传弟子,其他核心弟子中,也不是没有黑马潜伏,这一轮竞争,我也不敢说稳胜。”
孟帅道:“慕兄既然能代表一元万法宗出使,想必也是深得门中信任吧?想来机会大有。”
慕恒九道:“就是因为出使,机会才不高。被门中看好的几位师兄,何曾要做出使这样的差事?何况出使的还是北方。”
孟帅脸色抽了一下,慕恒九说话太欠了,好像说北方最烂,所以出使北方的人最差似的——就算是实话,也不能实说啊。
慕恒九也察觉出来了,他平时说话带刺太正常了,但这句话还真不是有意嘲讽,道:“孟兄勿怪,我出使时不知道北方世界有你在。”
这句话倒是把孟帅摘了出去,不过顺便把其他人踩了一脚,孟帅有些想回头看几个庄主的脸色了,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五方轮转不是要求都在三十岁以下么?怎么你们十二位真传弟子都在三十岁以下么?”
慕恒九一挑眉,道:“孟兄不知道么?这次的参加条件,放宽到五十岁以下了啊。”
话音未落,只听风声骤起,一人道:“怎么?这回放宽条件了?”正是焦南山赶了上来。
焦南山他们一直在后面跟着,这么近的距离,孟帅他们又没有特意传音不必特意窃听,所有话音自然尽收耳中,之前有些话虽然不好听,但也不值得特别计较,这时听到正事,便顾不得了。
慕恒九道:“自然是放宽了。”
焦南山神色一凝,道:“是你们一元万法宗私自决定放宽,还是大家商量好的?”
慕恒九露出奇怪神色,道:“庄主竟然不知么?”
焦南山心中咯噔一声,道:“怎么?”
慕恒九道:“这是宝镜亲自的指令啊。”
焦南山心中一沉,险些变色,强笑道:“宝镜指令?啊,我们宝镜还没请出来,倒不知道这个消息。”
慕恒九道:“难怪。现在宝镜已经绽放些光华,能够验明正身了。我们本来都是按照以往的标准,只让三十岁以下弟子接受验证。哪知那天拿取镜子的是位三十来岁的师兄,却也被光华笼罩,通过验证。师长们大为惊奇,后来几次实验,才确定这回必然是五十岁上限。现在还没有正式颁布,不过按照以外经验,这等动向,会有宝镜亲自闪现文字确认。庄主只需静等消息便是。”
焦南山道:“原来如此。看来真该把宝镜早点请出来。”说着退后几步,回到了后面和其他两个庄主并肩。
几个庄主都神色不妙,都想到自家的宝镜还不知在哪里。往日宝镜信息都是例行公事,一时找不到也没什么,但若这次有大变化,别的世界都知道,就北方不知道,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韩摩冷笑道:“放宽到五十岁正好。我北方也有人,不过稍微越龄,以至于青黄不接,输了一阵。若是放宽到五十岁,有的是人才。这回可叫其他世界看好了。”
这倒是个利好消息,其他几位庄主点头。
谢离他们走在另一边,也听到了这边的对话,他们不知内情,自然不明白庄主们的担忧,但后面那句话是与自身息息相关的。
朱仙苑道:“五十岁的话,松、竹、金三位是不是也在其中?”
她说的这三位是北方世界的“中三杰”,正好在他们少三杰上一辈,当年也是雪山出名的少年天才,只是新一辈长起来之后,他们就脱离了“少年”两个字的冠名,往上抬升了一辈。
认真说起来,少三杰和中三杰当年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若不是人才实在不够,也不会连战斗力极其不稳定的白梦笙也拉来凑数了。而当年的三杰是真正的天之骄子,现在散落在各处修炼,这些年想必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更非小辈可比。如果这次真的放宽标准,五方轮转毫无疑问会变成他们的舞台。
到时候……
谢离轻轻叹道:“不知道我们之中,有几个人能占到名额。”
白梦笙轻轻咳嗽一声,道:“如果他们回来,我可以退出。”
玄彻冷笑道:“愿意退出的,尽管退出好了。我绝不会退出的。就算他们是前辈,曾经强大,要想争夺名额,也要从我手里凭真本事抢过去。朱鹳,你呢?”
朱仙苑眉毛一扬,虽然没说话,但目中熠熠的光彩毫无疑问给出了答案。
谢离道:“我也想试试,不过如果不行,就算了。”说到这里,他目光落在孟帅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行了一程,眼前出现了一片梅花,凌冰而开,鲜红如火。孟帅指着前方道:“那里便是梅园。”
慕恒九取出拜帖,道:“有劳送上。”
孟帅收下,道:“我看今日风色不错。冰峰上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堂尊,倘若他不愿意见客,想必早已阻止。既然没有阻止,容我们到了梅园以下,想必就是默许了。我先进……”
话音未落,就见一只白鹤从梅林中飞出,落在孟帅身前。
孟帅与白鹤交流几句,道:“各位稍等,我先进去。”--4841+dpataioin+4135304-->
六七五 梅园谈往事,缘起旧龟甲
进了梅园,就见林岭正给仙鹤喂食。∷四∷五∷中∷文
看了他如此悠闲地动作,孟帅心中一静,杂虑消失一空——就算太阳不再升起,江河停止流动,天崩地裂夏雨雪,林岭的生活也不会受到打扰。
林岭自然发现了孟帅,随意的梳着仙鹤翎毛,道:“挑灯会武了?”
孟帅点头,道:“结束了?”
林岭道:“你赢了?”
孟帅道:“赢了。”
林岭道:“彩头得了不少?”
孟帅一拍脑袋,道:“哎哟我去,把这茬儿给忘了。”
林岭淡淡道:“我看你兴冲冲领了这么多人来,还道你收取了不少好处。没想到竟是倒贴。白干活这么高兴,你果然过得太好了。”
孟帅心中郁闷,道:“他们是找您商量大事的。我也觉得您可能想见他们。”
林岭反问道:“这些年,我想见过谁?”
孟帅语塞,良久道:“需要我通知他们黏上羽毛,带着尖嘴进来见您么?”
林岭眉心一动,道:“真冷。”将仙鹤放飞,道:“把他们带进来,说我在闭关。明日再见。”说罢转身。
孟帅奇道:“闭关?您是要去睡觉么?”
林岭道:“要等雪女来。这非我一人事。且要给其中另怀心思的人运作的时间。”
孟帅立刻想起了再三要求单独求见林岭的焦南山,心中暗道自己这个堂尊看来冷淡,其实心里明镜一般。
当下他出去将几位带了进来。听到林岭在闭关,众人都没什么说的,焦南山喜色一闪而过。孟帅将他们安排在客房中,用点心招待。至于山上好酒,一是孟帅没资格擅动,二来他也不觉得这几个人值得浪费那些佳酿。
慕恒九道:“冰峰盛景多,不知能否闲逛?”
孟帅道:“恐怕不能。不满慕兄,冰峰每一寸土地都在堂尊的观察之下,纵然我说能,堂尊不许,恐怕慕兄也难以自由。不过这几片梅林可以随便逛逛。只是尽量不要摘花,也不要伤害仙鹤,其他皆无不许。”
得了孟帅的认可,年轻一辈大多起身去梅园游逛,倒是老一辈都留了下来,在厅上饮茶,毕竟都是一方雄主,跟孩子一样坐不住未免丢人?
到了自由活动时间,孟帅也不必时常陪着慕恒九,当然更不愿留下来陪几个庄主闲扯,转头自己进园闲逛。
走了一阵,就见另一人从旁边过来,神色懒洋洋的,别这一把木剑,正是谢离。
孟帅一见他,心中一动,想起一事,道:“谢兄。”
谢离见是他,啊了一声,拱手道:“孟公子。”
孟帅还礼,道:“谢兄太客气了。论年龄兄长我十岁,请直呼其名便是。”
谢离道:“不敢。”到了近前,神色略带犹豫,欲言又止,只道:“这里景色不错。”
孟帅笑道:“是不错,堂尊这几十年来都在这上面了。啊,对了谢兄,我有一事相询,不知是否冒犯。”眼见谢离犹豫,料想他跟自己想的是一件事,既然他不开口,索性由自己开口。
谢离道:“不敢,请说。”
孟帅道:“我听说谢兄是寒露山庄的人。敢问是一身所学,都是寒露山庄教授么?”
谢离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也是,也不是。这便说来话长了。我是寒露山庄庄客之子,八岁开蒙习武。虽然北方世界规定,八大山庄孩童都可以学武,但越是贫寒人间,能够选取的武功越少。在下出身寒微,让孟兄见笑了。”
孟帅道:“哪里——我还是下界上来,英雄不问出处。”
谢离惊诧的看了孟帅一眼,显然五方世界中“英雄不问出身”这句话并不怎么普及。五方世界是由一个个大势力组成的,若无大势力庇佑,普通人连生存都是问题,跟大势力弟子受到的教育更天差地远,而实力的差距更与地位的高低息息相关,身份背景至关要紧,岂能不问出处?
就当孟帅是随口安慰,谢离道:“那也是我九岁那年的事。一次去运送煤炭,从碳堆里拣出一块龟甲……”
孟帅精神一振,道:“龟甲?”
谢离道:“是啊。龟甲,因为年?日久,都焦黑了,看来与碳屑无异。但我捡回去之后,无意中发现其中竟有字体,一共五百多字,佶屈聱牙,深奥异常。我本也不懂,就看着看着,看熟了。直到有一日练习剑法,突然心中有所明悟,悟出一招剑技,就是之前使用过的剑招。”
孟帅赞道:“那样精妙的剑招,竟是谢兄自悟的。谢兄的悟性真是了不起。”
谢离摇头道:“在下的悟性么……也就那么回事。不过自从得了那几百字的真传之后,确实头脑比之前清明了许多。也因此后来转运,被庄主看上,收为记名弟子,得传武功。之后便一帆风顺起来。之后隔三差五,都会悟出些剑招,渐渐地便组成了如今的剑阵。”
孟帅点头道:“果然你也知道这是剑阵。”
谢离道:“我本来不知,不过后来成为寒露山庄弟子之后,见识多了,也有了猜测。其中也有关于奇门遁甲,术数阵法的典籍,我还特意研究过。不过阵道有相通之处,但我觉得我的剑阵似乎另树一帜,没见到有当真相通的。只有在孟兄……”
他肃然看向孟帅,道:“你在破云洛殊阵法时,我似乎抓到了一点儿相同的味道,只是一闪而逝,不知是否猜错了。”
孟帅一笑——他破阵的时候,当然加了一点龟门八卦掌的原理,而且是故意的。若是不用,凭他在封印上的造诣,一样可以迅速破阵,只是难得看到和龟门想通的阵法,有些心痒难耐,故试上一试,现在看来,谢离果然有渊源。
谢离又道:“纵然不因为有阵法渊源,但孟兄的阵法修为胜过我百倍。我只看兄台手段,已经仰慕不已。一心想要讨教,只恐唐突。既然孟兄先开口提到,在下厚颜,还请孟兄教我。”说着深深一礼。
孟帅忙伸手相扶,道:“谢兄不要行如此大礼。且听我说。”他沉吟了一下,道,“既然是北方同伴,倘若是我自己所学,谢兄想要交流,那么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是师门传授。我是无权私自传授的。这倒是有些麻烦了。”
谢离略带失望,道:“这八卦剑阵是梅园大人的秘传?”
孟帅愣了一下,才道:“不是,和他无关。”顿了顿,道,“是我师门。我门想来神秘,恩师也在数年之前便离开,仙踪杳然。不然我到可以向他求问。”
谢离道:“这……”沉吟了一下,道,“贵门收徒严格么?我无意中可能得到了贵门的传承,不知算不算贵门记名弟子呢?”
孟帅恍然道:“原来如此。还有这一招!”这倒是能规避龟门法门不得外传的规定,只要默认谢离也是龟门弟子便可,那么孟帅传法,就算同门交流,丝毫不触犯禁忌。
这想得倒是很好,但前提是那龟甲必须真是龟门之物。
不等孟帅提出疑问,谢离道:“龟甲在此,不知是否贵门中之物?”说着取出一小段灰黄色龟甲。
早在他向孟帅坦然说出经历的时候,就有把龟甲取出的觉悟。就算没有孟帅师门这道坎,自己向人讨教,对方要求报酬譬如借龟甲一观也是再正常不过。他这么多年反复研究龟甲,早已将文字烂熟于心,就算失去也没有损失,不如用来换取更进一步的机会。
龟甲比孟帅想象的大,有一个巴掌大小,而且出乎意料的厚实,孟帅捻了一下,足有一指厚,上面若隐若现,刻着几行字,字体与现在大相径庭,是一种古旧字体,但不够久远,也就是小篆的水平,远没到甲骨文那般面目全非,学识渊博一点的,完全可以解读。
翻过来掉过去,孟帅很难确认这是不是自己门派的龟甲。只凭一个材料就认定是自家的,这也太儿戏了。
因为不能确认,所以上面的文字孟帅也不读。倘若他读了,就说明他愿意和对方交换,那么必然要传授龟门的功法。不传授法门,白白要对方的东西,这种事孟帅是不做的。
迟疑了许久,谢离也看出他为难,道:“那段文字最后有三个字,我看应该是落款。孟兄确认一下。”
孟帅心中一松,道:“也罢。”将龟甲翻过来,看到后面三个字,他认出是“水无寿”三个字,眼睛一亮,道:“太师祖。”
水思归教授孟帅的时候,也提过龟门的祖师,反正龟门一脉单传,祖师也少,记起来方便。这个水无寿是孟帅的太师祖,也就是水思归的师祖,即师父的师父,和孟帅差着三辈。
看到这三个字,孟帅安心了,这就是龟门之物。同时也感叹龟门这些老怪物的长寿。这龟甲看起来可是几千年的东西了,对龟门来说也才隔了三辈,每一辈至少也得有千把年吧?水思归也不知多大年纪了。
他点了点头,道:“是我门中之物,暂时借我存放几日可好?”
谢离笑道:“请便。既然是贵门之物,理当物归原主。”
孟帅正要收下,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异常,拿起来细看,心中一动,道:“谢兄——你懂封印么?”
六七六 酒酣三更后,饮泣独室前
孟帅被他的主意震得目瞪口呆,一时反应不过来——
造假?怎么造假?造谁的假?
那个传说中的宝镜。
这个主意真是……
还不等孟帅把那两个字想出来,林岭已经替他说了,冷冷道:“荒唐。”
焦南山急急道:“听起来荒唐,细想起来不无可行。那宝镜虽然神秘莫测,但外表看起来,也不过一寻常镜子,无非能适时闪光,有些异象。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模仿的。一开头拿出面镜子来,只要先唬过一时,我们又有另一段时间去寻找宝镜。或许就找到了呢?纵然没找到,最后也不过是验明正身一个环节,一样可以操纵……”
他越说越真,语气激动,林岭的声音却如一盆冷水,迎头浇来:“痴心妄想。宝镜奇妙,非尔等能揣测。”
焦南山连续道:“或许其他人不行,但梅园大人是北方第一封印师,封印之技巧夺天工,有您出手,必然不出纰漏。”
孟帅听到这里,十分恼怒,暗骂道:这老东西好生狡猾。他自己想出个胆大包天的馊主意,却要梅园动手,这不是把第一造假的责任都推在林岭头上?到时候被发现了,林岭首当其冲,他躲在后面,天塌下来有大个儿顶着,哪有这样的好事儿?怪不得他这么大人,竟跑来这里哭闹,分明是苦肉计。
想清楚之后,孟帅又暗道:想要梅园出面,那可难了。我那堂尊虽然孤僻,可是一点儿都不傻,还能钻你的套儿?
果然林岭道:“出去。”
焦南山兀自道:“梅园大人……林前辈!”
就听噗地一声,里面不知什么声音响,焦南山“啊哟”一声,连哭声都停止了。
林岭冷冷的声音传来:“念你尚有为北方考虑的几分真心,今日就当你没来过。有这些歪门邪道的心思,不如想想如何找到宝镜。”
焦南山沉默良久,道:“若能找到,早就找到了,能走正途,谁想走邪路?”
林岭道:“等明日雪女到了,我自有道理。宝镜若在北方境内,定能找到。”
焦南山颤声道:“当真?”
林岭道:“出去。”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焦南山从房中走出,对着头上明月长叹一声,缓缓走了。
孟帅默立片刻,就听林岭冷冷道:“滚进来。”
孟帅一呆,便知道说的是自己,调整了一下表情,大方的走进去,行礼道:“堂尊。”
一抬头,孟帅吓了一跳,就见半间屋子结满了冰晶,好似一间水晶宫,他略一想,便知是林岭弄得,是向焦南山示威的。
林岭冷然道:“半夜不睡,来这里听墙根?”
孟帅尴尬之色一闪而过,立刻正正经经道:“我出来巡视,听到白鹤说这边有外人,放心不下,前来查看。”
林岭道:“你巡视之前都要饮酒么?”
孟帅脸色一红,知道自己虽然酒醒,但酒气还在,瞒不过林岭,道:“今日有客人,学生代您应酬。虽然应酬,也不忘了巡视之责。”
林岭道:“你胡说八道起来越来越正经了。”也不再问他,道:“去把那人带进来。”
孟帅一怔,道:“什么人?”
林岭道:“窗户外头,你旁边那人。”
孟帅道:“我旁边……没人吧……”只觉得心里一寒,好像见鬼一般。见林岭不解释,只得转身出外。
到了外面,但见一片冰海梅花,头顶明月高悬,冷风扑面,便觉一阵孤清,哪里有人影呢?孟帅绕屋一周,放开精神力查探,依旧一无所获。
呆了一阵,孟帅回到了刚刚自己听墙根的窗户,据林岭说,刚刚那人就在他旁边。
可是这里依旧没人,只有一块冰石……
冰石?
孟帅一惊,点起灯火,照亮了寒冰。
蓦地,他看见了一张脸。
那张脸充满了震惊、恐惧的表情,在夜色中显得十分狰狞,孟帅手一抖,差点退后一步。
“范真宗?!”
这哪里是什么冰石,分明是范真宗被冻在冰里,成了一座雕像。
孟帅略一想便明白h如他或者范真宗这样境界的人,这么近的距离偷听林岭谈话,岂有不被发现的道理?唯一不同的,就是林岭认出他来,没把他怎么样,范真宗就惨了,被林岭隔着墙冻成了冰块。
一想到刚刚自己偷听时是倚在范真宗身上,孟帅就觉不寒而栗。
将整块冰扛起,孟帅回去,将冰块放下,道:“您要的人来了。”
林岭看也不看,道:“这个人你认识?”
孟帅道:“是一元万法宗弟子。叫范真宗,这家伙好大的胆子,竟敢明目张胆的偷听。”
林岭道:“你说他是有意偷听,还是无意偷听?”
孟帅沉吟了一下,道:“若是旁人,还是无意偷听的可能性大。但这个范真宗却说不准。他早就四处挑战北方世界的高手,想来在北方混迹了不短的日子了,或许刺探到了什么消息也未可知。”
说着,他凝目往范真宗身上看去,突然伸手一指,道:“我看他身上带着奇怪的封印器,莫不是窃听录音的?”说着抬头看林岭。
林岭道:“有我冰封,他自然什么也听不到。”
孟帅点头,林岭的冰是切断所有感官的,他亲身体会过,想来封印也透不过这层坚冰。而以林岭的手段,必然在一开始就冻上了范真宗,不会给他多少时间来窃听。
虽然如此……
孟帅神色凝重,道:“然而他专程前来窃听,应当是有所察觉,或许已经掌握了些许线索。倘若他还和别人说了自己的怀疑,那就更麻烦了。”
林岭道:“焦南山的糊涂话,不能外传。”
孟帅道:“是。”林岭的意思,自然是要范真宗永远沉没在雪山中。如果他还跟别人说过,那么其他人,甚至整个一元万法宗的队伍都回不去了。
孟帅突然一拍手,道:“您还得控制一下那支队伍,倘若他们连夜下山,或许就是其中有人得到了消息。”
林岭道:“他们下不去。”
孟帅知道林岭能监控整个冰峰,也不稀奇,放下这块心事,道:“倘若那宝镜当真是丢了,东方会以此借口打北方么?”
林岭道:“东方若打北方,随时可以打。之所以不打,不过是划不来。无论任何情况下都是一样。”
孟帅道:“原来如此。北方穷的连被打都没资格了?”
林岭道:“北方有我们,有空,有西方支持,不至于陷落。但若宝镜事发,确实给人生事的借口,纵不陷落,也要付出代价,或被放逐,永无话语权。”
孟帅沉默,按理说北方世界在五方世界的地位与他无关,但生活一年多,总有些归属感,心中郁闷,道:“您当然不想这样,是吧?”
林岭道:“自然。但焦南山的主意是自寻死路。若按他的方法,一旦失风,北方时间倾覆,鸡犬不留。”
孟帅咋舌道:“谁能屠灭一方世界?东方么?还是其他几方群起而攻之?”
林岭道:“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说到这里,万年不动的神色出现了一丝凝重,甚至恐惧,他看了一眼孟帅,道,“其实你应该知道。”
孟帅奇道:“我知道什么?”
林岭微微摇头,没把那句不知头尾的话说出去,道:“焦南山不知根底,幼稚可笑。宁可受责难,也不可动其他心思。否则我先毙了他。为今之计,只有努力去找那镜子,若能找到,则万事大吉。”
孟帅不想问:“若是死活都找不到,那该如何是好?”就算是给自己一点麻醉,只往好处想吧。问道:“怎么做呢?”
林岭道:“我与雪女联手,可以施展一门神通**,笼罩整个北方世界。只要那镜子在北方,纵然藏在青冥之上,九幽之下,也逃不过我等耳目。到时让八大山庄集合人手找去便是。倘若真有居心叵测之辈隐藏起来,我与雪女也会出手。”
孟帅赞叹道:“好厉害,北方世界那么广大,能尽在掌握?”
林岭道:“那是因为我与雪女有界主之权。所谓各方之主便是如此。你父亲在西方也可以做到。”
孟帅道:“怪道他叫西方之主。”
林岭道:“各方世界皆有主。唯有中央世界,四大宗门至今还为界主之位搏杀不休。界主之权尚无定论,也不知五方轮转要如何了局。”
孟帅早知道中央世界乱,林岭又再次重复这一点,他对四方宗门毫无好感,听来只觉得活该,突然问道:“那个……您和雪女的那门神通……可不可能,有万一的可能……还是找不到?”
林岭道:“可能。”
孟帅不意竟真有这个可能,道:“那……”
林岭道:“若真如此,就要借助你。”
孟帅奇道:“我?”
林岭道:“整个北方世界,尽在我等掌握。只有一处我们管不到,也到不了。本来一筹莫展,唯有你有一线可能进入。”
孟帅一怔,随即想到一处,道:“莫不是……”
林岭缓缓点头道:“就是空峰。”
六七八 疑问一人影,既定四月初
第二天早上,尚素天上了冰峰,由孟帅接引入内,其他人一个也不见。
到了中午,林岭才吩咐,去请一元万法宗的人,孟帅领命去了,现宾馆的气氛颇为紧张。
慕恒九坐在椅子上,其他人面面相觑,孟帅进来,道:“各位嘉宾,昨晚歇的好么?”
慕恒九道:“还好,不过为什么一大早起来,人少了?”
孟帅神色诧异,道:“人少了?什么意思?”
慕恒九脸色沉下,道:“我有个师弟,睡了一觉,早上起来没人影了。他人是寻常,可也是一起从一元万法宗出来的,把他撇下,又说不出是怎么撇下的,我回去也不好向师门长辈交代。”
孟帅恰到好处的皱起眉头,道:“是哪一位不见了?”
慕恒九道:“说来你可能记得,范真宗,就是我们之中最早来的那位。”
孟帅眉头微皱,似乎在回忆,紧接着恍然道:“原来是他。当真不见了?不是出去游逛了?”
慕恒九道:“我找了他一早上。我说过上午辰时集合,我说的话,他还不敢不听。”
孟帅点头道:“这个我相信。这么说真不见了?我去问问,可别出了意外才好。梅园之中应当安全,可是出了梅园,冰峰上处处都是危险。就连我也不敢说确保无虞,唉,这位师兄怎么能乱走呢。”
慕恒九一直盯着孟帅,目光熠熠,似要看出什么破绽来,但孟帅的表情是一点看不出异常的,心中疑惑就难以释怀,缓缓道:“倘若是别人,我就信了他是出意外。但范真宗却例外,他昨日跟我说,有一件大秘密要禀告我。我们约定早上见面,他就一去不返。你说说,我怎能不多想?”
孟帅心道:这小子还真会给自己竖旗,“有秘密之后告诉你”这种话说出来要不死真对不起了这句咒语。面上却道:“听你的意思,你是怀疑他被人害死了。”
慕恒九深深的看着孟帅,道:“谁知道呢?”
孟帅和他对视,道:“怎么你的意思,是冲着我来了?”
慕恒九缓缓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孟帅道:“好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这么一句,天下所有的事都可以质疑了?就像须有可以定所有的罪责一样。”说罢起身,拂袖道,“我冰峰向来行事坦荡,你若不信,自可下山去,我也没有非留你的道理。请——”说着指了指门口。
慕恒九神色略变,道:“且慢。我并无所指,孟兄不要误会。”
孟帅眯起了眼睛,看着他道:“我并没有误会,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冰峰行事坦荡,问心无愧。慕兄信不过,自行下山,我不阻拦,若信得过,留在山上共商大事,我自以礼相待,不敢怠慢。是去是留,都在慕兄一念之间。”
慕恒九道:“好,孟兄爽快,请带路去拜见梅园主。”
孟帅伸手道:“慕兄请。”
一转身,孟帅暗道:没想到那小子留了一手,居然透露信息给慕恒九知道。听慕恒九的意思,他并不知道什么具体消息,不过谁知道呢?也许他掌握了信息,只是不说。
看来关键,还在宝镜身上。
找到了宝镜,万事皆无。纵然范真宗的死被现了,那是梅园主人惩罚一个不守规矩的小辈,就算一元万法宗也不会如何在意。倘若找不到宝镜,就是没有范真宗的事,一样会被兴师问罪,岌岌可危。
说到底,大事面前,范真宗不过渺小的棋子,也就值孟帅和慕恒九几句口头争执了。
到了外面,几个庄主并弟子都等在外面,孟帅忙告罪,请他们一起去了正厅。
正厅上,林岭和尚素天并排就坐,最中间空了一张椅子,那是留给千古孤独的,他不会来,但为表尊重,谁也不能居中而坐。
慕恒九带着一元万法宗弟子见礼,到底是大宗门弟子,礼数无缺。连对着空的正位,也行礼如仪。
落座之后,慕恒九道:“晚辈此来,是奉命商议五方轮转的问题。经过商定,这一次五方轮转的开启,定在四月二十一日,前辈意下如何?”
这个日子倒是无可无不可,按照惯例,一般轮转都定在四五月开幕。四月二十略晚,但在正常范围内。
林岭和尚素天不开口,焦南山问道:“这个日期有什么意义么?”
慕恒九道:“也没什么……就是各方面商量出来的一个结果,都取大家方便的日子。”
韩摩皱眉道:“商量?和谁商量了?我们北方不能参与商量?要你来通知一个结果。”
慕恒九道:“晚辈不就是来商量的么?各方世界离得有远有近,其他方面比我先到达,意见便会不断变化,现在是四月二十一,前辈们若有别的意见,自然可以再商量。”
茹慈淡淡道:“我听说四月十五是贵门三祖的寿辰,这时间掐得很好啊。”
慕恒九神色自若,道:“日期是为了大家方便,当然也包括了我一元万法宗方便。三祖寿辰,敝门上下都要准备,自然就是不方便了。等寿辰结束再开始,也是合乎人情,顺乎道理的吧?”
焦南山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也罢,就定这个日期。”
韩摩脸皮一扯,也没说话。茹慈也是默认了。
慕恒九道:“根据规则,每方世界第一批都是六个人,这六个人的名字要提前一个月交给每一方世界界主。请几位按时准备。”
焦南山道:“题中应有之义,无异义。”
慕恒九笑道:“晚辈多嘴一句,这回的年龄放宽到了五十岁,可能早定下来的人选会有变数,还望庄主抓紧时间了。”
韩摩冷冷道:“这个不用你来操心。”
慕恒九淡然道:“晚辈唐突了。既然各位都没有异义,那请四月初带着宝镜和最后六名弟子,前往一元万法宗集合。”
焦南山一怔,道:“为什么去一元万法宗集合?往年没这个道理。”
慕恒九道:“往年是没有,不过之前乾坤万象宗还存在,自然是去中央。如今中州乱成一团,几位可能不知道,乾坤四宗门最近形势紧张,大有一触即之势,这时候纵然是混元期前辈也不便涉足,何况我们这些阴阳镜弟子?因此决定启动仪式异地举办,是顺理成章的事。”
韩摩冷笑道:“既然如此,为什么非要在东方举办?”
慕恒九笑道:“当然是为了大家方便啊。四月十五,我一元万法宗的三祖就要举办三百岁寿辰大宴。难道各位都不会赴宴么?既然各方世界都去,那东方世界一时间自然群英荟萃。若是四月中刚刚聚会一次,又要长度跋涉,再去异地举办,那不是太麻烦了么?索性两次聚会并为一次,大家都方便。”
韩摩道:“你还真是对答如流。”
其实众人都知道,中央世界失势已久,东方抢占魁之心众人皆知,他们的实力也已经登顶,不过是少了名正言顺的机会罢了。如今借着四方宝镜合一的机会,一元万法宗就要占领这个大义了。
只是众人虽然知道,但慕恒九的回答滴水不漏,左一个“大家方便”,右一个“为大家着想”,抓不住把柄。当然,就算抓住了也没用,北方世界确实只有听命他人的份儿。
焦南山现在心思不在抢占这些虚名上,只是挂念宝镜。若是四月初到东方,再加上路上的时间,可只有不到两个月时间寻找宝镜了。能不能找到,实无把握,偏偏自己的主意被林岭彻底否决,现在一筹莫展,这如何是好?
表面上,焦南山不能露出破绽,只道:“也罢。到时我等会走一趟。”
慕恒九道:“多谢庄主。不过老祖三百岁高龄,一直仰慕雪山三位大人的风采,一直无缘见面,不知这次寿辰能否见面?西方龙虎山主,南方凰金宫座,都已经答应亲自前往,不知三位大人意下如何?”
几个庄主都一惊,道:“龙虎山主,凰金宫座都会去?”
慕恒九道:“还有三灵殿几位长老,乾坤几大宗门元老,倒是东方群星灿烂,盛事罕见,若是缺了三位,可是太遗憾了。”
孟帅听得这几个人的名字,心中暗动,向台上看去。
林岭神色漠然,道:“到时再说。”
慕恒九面带遗憾,深深一躬,道:“请几位前辈早做决定,敝门上下翘以盼。”停了一下,他又道,“因为各方路远,联络不便,门中想要在每个世界留下一个弟子作为联络使者。本来北方该留下范真宗师弟,不过今天早上他不见了。我看……”
他指了指云洛殊,道:“云师弟有些木讷,但还不蠢,不如留下他供前辈驱策如何?”
林岭目光在云洛殊面上一扫,道:“留在冰峰上也可。”
慕恒九暗自诧异,他本来是要把云洛殊留在八大山庄刺探消息,没想到林岭竟将他留在雪山上,倒是意外。笑道:“多谢前辈厚爱,那么晚辈先告辞了。四月初在东方等着迎接前辈。”说着欠身,退了下去。
六七九 青萍起大风,巅峰聚冰雪
慕恒九在山上待了一日便下山,孟帅送他下去,只留下云洛殊一人在山上。
其他人则继续留着,本来林岭是不耐烦有生人的,但寻找宝镜没有他们不行,若非特殊意外,雪山三冷是不会下山亲自去找宝镜的。
几人找了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开始进行神通。这个神通仪式,要在冰峰山顶举行。三大山庄庄主观看,孟帅也得以列席。其他人则没有这样的资格和眼福。孟帅特意交代谢离,留住云洛殊。云洛殊和谢离有些不打不相识的意思,两人现在关系不错,要把云洛殊牵制住,谢离是最好的人选。
谢离答应了这个任务,但随即艳羡道:“竟有目睹神通的机会,我却擦肩而过,恐怕今生都是遗憾。”
孟帅诧异,道:“怎么?神通难得一见?”
谢离道:“神通是传说中的无上**啊,搬山倒海,翻天覆地,摇落星辰不在话下。如今谁能用出神通来?也只有一方界主,凭借权限才能施展。”
孟帅要待不信,想起林岭说的,一道神通能让一面镜子在偌大北方世界无处遁形,不由得暗暗点头,又问道:“神通没人用得出来?堂尊平时不能用么?”
谢离道:“自然能。神通是传说中那种境界……我也不知道哪种境界了。反正五方世界最高的高人也没办法使用。那东方之主,西方之主,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但离着使用神通,还有好远的距离。这个世上所剩下的神通,除了界主神通。仅有当年乾坤家族的族长,那位神一样的人物据说能使用。”
孟帅讶道:“这样强悍?”
谢离道:“是啊,当年乾坤家族突然陨落,据说与那位神人失踪有关,不然就凭一门神通,便能横扫四宗门。”
孟帅道:“西方之主都不能动用……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他所见过的强人里,便宜老爹是数一数二的。比他更强大的,只有……自己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了。
其实他也不能分辨师父和老爹谁更强大,但给自己的感觉是师父更神秘莫测。他现在能隐隐的摸到老爹、林岭他们的门槛,但离着抓住水思归的一片衣角还差着几十条街的距离。
遥想了一会儿,孟帅拍了拍谢离,道:“你好好干,完成任务,我给你转述一下那神通的好处。”
这一日上午,冰峰之顶。
冰峰虽然是一座山峰,其实有几处绝顶,那都是奇险奇绝,孟帅上不去之处。这时却是被仙鹤载了上去。那仙鹤是林岭养的最大最久的一只,早已通灵,万丈雪山任回翔,才能把孟帅那个累赘带上去。
绝顶上,有两根高大柱子,一冰柱,一雪柱,离地三丈,遥遥相对,像两座法台。林岭与尚素天对坐,盘膝打坐,五心向天,进入了入定状态。两人手中各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珠子,林岭那个透澈如冰,尚素天的则纯白如雪。
孟帅心中兴奋,一直盯着看,但没看出什么不同。再看其他三位庄主,也是兴奋难抑,不过他们看的方向和自己不同,盯得是另一个方向。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就见他们都盯着另一处绝顶上的巨大冰块。那就是孟帅指给慕恒九看的万载冰髓,奇寒无比的那个。孟帅从没靠近过,不过那东西离着这里足有三里,他们为什么看那里?
大概是孟帅的眼神太没见识了,茹慈低声道:“那神通通天彻地,发于九天之上,我等哪里能窥探?只是会有余晖落在冰髓上,才可见一斑。”
孟帅点头,眼见太阳上升,当空照下。林岭和尚素天身上都披着一层光芒,那柔和的光芒让两个白发人像是冰雪堆成的。
陡然见,林岭和尚素天手中冰雪珠亮了起来,两点璀璨的光芒点亮,如山顶上升起两个星辰。
与此同时,孟帅心中一寒,似有冷气从颈中钻入,不由道:“起风了。”
焦南山一抖,道:“风起于青萍之末,神通开始了。”
孟帅暗道:“这就开始了么?我倒没有感觉。没什么变化啊?”
就在他这一想的功夫,变化骤起!
天色霎时间昏暗起来,本是万里晴空,不知何时已云层密布,一层层云压下来,压得天都低了数里。云层缓缓旋转,仿佛触手可及。孟帅抬头看着天色,只觉得压抑之情,油然而生。
这就好像是冰雹来时的天变一样。而比那个还要阴沉百倍。
可是冰雹是真正的天变,眼前这一切却是人为。
孟帅陡然明白,为什么神通是传说中的**——以人之力,强行变天,这还不够强大么?只有传说中的神仙大能,才能做到!
天色越来越暗沉,云的旋转始终不停,一个巨大的漩涡盘踞在空中,将云气顺时针推动,一层层的云雾往同一个方向转动,场面蔚为壮观。与之相比,天色却越来越暗,如夜幕降临,若不抬头向天,低头时已经看不见地下寸草。
正在这时,林岭和尚素天同时睁眼。林岭睁左眼,尚素天睁右眼。两道激光一般的神光,同时向一个方向射去——
就是那万载冰髓!
万载冰髓如同开启放映的屏幕,亮了起来,在黑暗的天色中如灯塔一般明亮,给人一种希望油生的感觉。
整块冰髓现在看起来那是昏黄色的,而从冰髓的两边,各有一条白色的丝线,在一点点扫射,如黑板擦在擦除污垢,所过之处,昏黄变成亮白,白的通明。
茹慈低声道:“开始了。”
孟帅若有所悟,道:“是不是那冰髓就如北方世界,光线如视听**扫描,凡是白色的都是扫过的区域,黄色的都是没扫过的区域?”
茹慈点头道:“多半如此了。”
孟帅心道:如此说来,这视听**扫描,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冰髓面积巨大,光线却细,移动更慢,一丝丝扫过,务求毫无遗漏。按如今的速度,恐怕要两三个时辰才能结束。
但仔细想来,北方世界何等广袤,浓缩在一块冰髓上,一星半点就代表了宽广的大地。那神通的光线一扫而过,方圆千里都尽收眼底,确实不负神通之名。
随着光线一点点推进,天越来越暗,风越来越大,阵阵森寒阴入骨髓。
随着扫视的推进,林岭和雪女的颊上也坠下汗珠,他们的皮肤如此雪白,汗珠落下就像是冰雪在融化。
“看来消耗很大啊。”孟帅看着只完成了一小半的进度,深感担心,“现在已经负担这么大了,等到完成,恐怕要虚脱了吧?也是只有两个人协力合作,一人从一边检查,方能完成。要是一个人独立扫视整个北方,恐怕不等完成就要虚脱了吧。”
花费如此代价,但愿能得偿所愿。
不仅仅是因为希望辛苦有所回报,更是因为这是北方世界最后的手段了。如果这样还不能成功,那就是天命所致,徒唤奈何。
几位庄主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没有出力,但每人面上也落下汗来。
孟帅问道:“倘若找到,会有什么异象么?”
茹慈皱眉道:“没有吧。找到了只有那两位心里才知道。我们不会知道。”
如此说来,他们现在盯着冰髓看,也是看不出结果,只是白担心。然而纵然白担心,谁又能不看?每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冰髓,似乎要撕裂这万年寒冰,看出背后的真相。
渐渐地,光线扫视越来越慢,也不知是本该如此,还是两位越来越吃力。孟帅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生恐最后功亏一篑。
到了最后,光线几乎是一步一动,随时有停滞的迹象。所花的时间远比想象的长,就算不是如此天低云暗,恐怕也到了暗夜时分。
终于,这场神通到了尾声。天上的云转动的越来越慢,而两道对向而来的封印也越来越靠近,相聚只有咫尺之地。
两道光线进入了同一行,也就是最后一行,向对方行去。只要双方同时到达最中心一个点位,两头接上,整个冰髓便会变成一块完满的白色光屏,而这场天视神通也将落下帷幕。
一寸……一寸……
到了此时,光线真的是在一寸寸的挪动,随时都可能力竭。孟帅等人真是咬着牙在下面看着,恨不能代替雪山两位,将光线拉到最终。
终于,两头相对,只剩下最后一点。
那就只有小指头那么大一点,在亮白色的冰髓上,那一点昏黄尤为显眼。
停止了!
两边的光线同时停下,在最后一点两侧,完全静止了。
焦南山心急如焚,道:“怎么了?两位大人力尽了么?只差一点儿了,真是只有一点!”
孟帅也看的胸闷,就算不考虑背后的重大意义,只有一点儿不能合拢,也是要逼死强迫症,孟帅记得直搓手,突然想到了一事,啊了一声,道:“恐怕不行了。那地方进不去。”
焦南山昏头涨脑,随口道:“什么意思?”
孟帅道:“因为那里是……”
话音未落,突然冰髓上光芒大放,耀眼之极。与此同时,天象消散,漫天云层如天漏一般一泻千里,云开雾散,露出稀疏星光与一轮明月。
冰雪柱上的两人同时合眼,扑通一声,倒了下来。
六八零 非孤胆英雄,敢单身闯关
孟帅吃了一惊,叫道:“堂尊”,往冰柱下赶去。
到了冰柱百丈之外,一道冰墙升起,阻碍了孟帅的脚步。孟帅一惊,心知是林岭他们做的防御措施,以防有人打扰神通举行。
既然是林岭设置的防御,防的当然是高?高手,凭孟帅这点本事,断不能突破,三位庄主也不能。孟帅只能停在外面,神色焦虑,徒唤奈何。
好在两人倒下之后,呼吸平稳,不像是重伤。孟帅站在冰墙之外守候。
过了片刻,林岭缓缓坐起,一招手,冰墙碎裂。从远处飞来两只白鹤,一只驮起他,另一只驮起尚素天,两人一同下了绝顶。至于孟帅等人,只好自己走下去。
林岭并没有下到梅园中,反而在一处山腰小屋落下,再隔一段路途,便是凹晶宫。一下来,林岭就与尚素天进内歇息打坐。
焦南山赶过来,见林岭盘膝坐在床上,忙问道:“梅园大人,到底……那件事……”
孟帅皱眉,心道:没看他们都精疲力竭么?反正都下来了,晚几刻钟有什么了不起?
林岭抬起眼皮,道:“没找到。”
焦南山脸色一白,只觉得天旋地转,向后就倒,后面茹慈赶紧撑住,但她自己也觉得一阵阵力,几乎想把焦南山放下,自己坐下,大哭一场。
三大庄主失魂落魄,孟帅也不好受,他唯一强的地方一是没那么情势关心,二是林岭事先已经跟他说过这种可能。
莫非真的是……
孟帅不由自主的向林岭看去。
林岭合上眼,道:“都出去。孟帅留下。”
三大庄主颤巍巍的走出去,至于出去是行尸走肉还是指天骂地,孟帅不得而知。他留在屋中等候林岭和尚素天的吩咐。
林岭和尚素天始终盘膝打坐,吞吐真元,屋中静悄悄的,维持着肃穆宁谧的气氛。孟帅站在一旁,也一声不出。他是清楚地看到两人的消耗有多大,林岭冷静的外表下,气势衰弱的和平时判若两人,他一点也不想打扰两人的恢复,哪怕之后是天崩地裂。
过了良久,先缓过来的是尚素天,她睁开眼,道:“千不想,万不想,还是这个结果。”
林岭也睁眼,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孟帅知道他们的意思,果然那宝镜还是落在空峰上。虽然凑巧,也非不可想象。若不是落在那种地方,集合八大山庄苦苦寻找了这么久,怎么会一点儿声息都没有?
尚素天道:“如今之计,恐怕要做个决断了。我去,还是你去?”
林岭道:“我们都找不到空。”
尚素天道:“我岂不知希望不大?但既然在空峰,若你我不去,谁能找到宝镜?若北方就此陨落,非你我之愿。”
林岭不答,看向孟帅,孟帅道:“弟子愿意一试。”
尚素天诧异,随即道:“胡闹,有你什么事?”
林岭道:“他曾出入空峰。且有所得,参悟了些许空之奥秘。”
尚素天讶道:“当真?”
孟帅踏前了一步,在这一步中,他身子闪了一下,出现在下一步落脚处。这一步虽短,但中间过程完虚,他是从一步直接移动到下一步的。
尚素天正容道:“是空的道理。然则偶然进空峰,也不见得下一次进得去。误打误撞进去的,也不是没有。怎知他下一次进得去?”
林岭道:“空峰之于空,如雪峰冰峰之于你我,掌握之中。空若不许,他如何进得去,又如何出得来?传说也有遇到山难者,得到空的庇佑,偶然踏足空峰,但不过片刻,就被空送出去,记忆或留或消,其人不过以为自己做一场大梦。孟帅却是被空引进去,自己走出来,这是前所未有的。”
尚素天颔首道:“确实——孟帅,你有什么特殊?竟能入空之眼?”
孟帅哂笑道:“恐怕是运气好,人畜害。”
尚素天莞尔,又道:“然你有把握?”
孟帅道:“当然没有,只有尽力一试。我现在若是凭空寻找空峰,连三成把握也没有。若是赶上空间风暴,可能能加两成。”
尚素天道:“空的乱流何等厉害,我与梅园主不敢尝试,你想要独自闯入空间乱流中?”
孟帅奈道:“不是我想,是形势所迫,没有其他办法了。”
尚素天看向林岭,道:“只有一个学徒,你这堂尊倒舍得。”
林岭道:“我并没叫他硬闯,我叫他将空唤出来。”
尚素天惊愕,孟帅知道他有所指,道:“空前辈曾给我一盏灯火,只要点燃灯光,就能见到他。”
尚素天讶道:“竟有此事!你福缘不浅。怎么你能入了他的眼呢?”刚刚她就问过,现在又问一遍,显然是对此感到分外不可思议。
林岭道:“我本也道空看他福缘深厚,这次却觉得不同。或许是空早就知道宝镜下落,给他此灯,便是叫他用在此处。这是空为北方拆解一次劫难的伏因。”
尚素天将信将疑,道:“空会想那么多?他好像并非掐指一算,掌握的性情。说不定只是单纯喜欢孟帅这孩子。”
孟帅也觉得林岭想多了。空倘若真有宝镜,直接拿出来扔在哪里不行?非要埋下这样的因果,等着孟帅的点灯去求取?这等弯弯绕,高深莫测乃至装神弄鬼的手法,要是林岭做出来,那是丝毫不奇怪,但是空——孟帅虽然连他的面都不曾直面,但隐隐觉得他不是这种人。
不过他也不能直言岂非,尚素天当然可以,孟帅可怕林岭恼羞成怒,道:“纵然空前辈是这个意思,我却想挑战一番。”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不管空是不是这个意思,孟帅都不愿意把宝贵的机会用在这里。他总觉得用在外人的事上,就是辜负了空的一番心意。他宁愿在某一天,自己达到了足够的境界,可以与空平等相交,再请他出来,愉的见一面。
尚素天道:“你不用那个机会,要挑战空峰?你想好了?稍一不注意,可是送命的事。”
孟帅道:“弟子愿意一试。”
林岭默然,良久道:“也罢。或许这样空高兴。”
尚素天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是你要去,就是代表北方去,千钧重担压在你身,只让你孤身冒险,恐有不忍。”
孟帅道:“我不需要同伴,也没人能跟我同路吧?”
尚素天道:“自然不是同伴,但是总有些额外的助益。”她沉吟了一下,道,“我记得雪峰上有关于空峰情势的古老典籍,虽然残破,但也是先人传下来,想必不假。当初我还参悟过,只是不得要领,便搁置了。等我回去找找,给你送来。”
林岭道:“我那里也有。找找能找到。”
孟帅汗颜,听他们两位的意思,那么宝贵的空峰典籍,已经不知道被扔哪里去了。就算是两位看不懂,也不能这么糟蹋东西呀。
不过他心中却是安心了一些,毕竟对于空峰,他也只去过那么一次,而且部心思都用在怎么出去上面了,对于其中景色也是走马观花,别说其他了。再进去一次,在偌大山峰上找一面镜子,实把握。有空峰记载的典籍相助,会好得多。
虽然听起来那典籍如天,难以辨认,但孟帅进过空峰,有个大概印象,或许理论联系实际,能有些突破。
尚素天又道:“此外,你也需带些东西。些许行李、盘缠之类,也是要带的。譬如封印器,丹药草药,衣物食物,都要带足。我这里有一些,八大山庄也会为你准备。”
孟帅皱眉道:“这些能对我去空峰有帮助?”
林岭喝道:“给你你就拿着,问那么多做什么?”
孟帅这才恍然,心道:原来是进账。到了这里,突然皱眉道:“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宝镜长什么样,怎么找?”
商议已定,林岭将三个庄主叫进来,说明此事。三位庄主本已万念俱灰,这时闻得峰回路转,如劫后重生一般,虽然只是一线希望,也喜不自胜。连韩摩也对孟帅好言敬奉,焦南山连连道:“仗孟公子了。”
孟帅道:“晚辈深知责任重大,自当尽力。只是一来空峰危险,晚辈也没有十足把握。二来空峰极大,空间时时变动,我一人搜遍空峰,非一日一时之功,还请稍安勿躁。“
焦南山道:“我等自然静候佳音,三个月时间,公子尽管搜索,没人敢打扰。”
林岭冷冷开口道:“第三,我这弟子十分诚实,他说尽力,就一定会尽力。倘若找不到,那就是天数,非人力可为。他人当异议。事后谁要是前来罗唣,休怪我不客气。”
焦南山等连连称是,孟帅心中一暖,林岭虽然面上冰冷,却为他想的很周到,去后顾之忧,作为师长也极为尽责了。
林岭道:“尔等下山去,三日之内,将北方宝镜一切资料画像整理出来,送上冰峰,然后等待消息。现在——下峰去吧。把人都带走。”
六八一 纸上潜心研,空中加意观
几大庄主下山之后,孟帅就在山上,等着适当的时机进山。
这个时机,指的是空间乱流。
虽然对于空峰始终摸不到首尾,但林岭久在雪山,对空间乱流的认识更在孟帅之上。他说什么时候有乱流,那是十拿九稳的。
当然,孟帅也不能等乱流一起,就一头扎进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资料要研究透,补给也要带上,毕竟是持久战,在空峰中搜遍每一寸土地,不是一日两日的。
而这时,各种资料也汇聚到了他手上。
在资料中,孟帅第一次见到了宝镜的模样。
这宝镜虽然被说成千尊万贵的神器,但从图纸上看来,也不过一般的镜子。远远地碗口大小,前面镜面,背后是兽纹。正当中有一黑色龟兽模样。
开始,孟帅想着,既然是北方宝镜,又是黑色神龟,这纹样当然是玄武,北方神兽。哪知焦南山说不是,这就是龟,而另外三面镜子,东南西三镜背后也是龟,不过颜色不同。
孟帅越来越对龟感兴趣了,在他那个世界里,也有把龙、凤、麒麟和龟列为四大灵兽的。不过在人们心里,龟当然不能和前三种传说中的神兽相提并论。但这个世界,龟却处处透出一股不一样的地位。
孟帅依稀记得薛明韵说过“龟神创世”之类的话,想必龟神在这世界上有其特殊的信仰。
这么说,他们龟门说不定也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呢。
据说四面宝镜凑齐之后,来到中央世界,可以得到世界的承认,从而有特殊的好处。孟帅没从资料中得到具体的描述,问几个庄主,他们也语焉不详。
这些事以后自然会知道,让孟帅头疼的是,这宝镜太小,真的只有碗口大小,在偌大一个变幻莫测的冰峰上,寻找这么一个小镜子,简直如大海捞针。
按说最好的办法,是再等一等。越到五方轮转的时候,宝镜越有异象,甚至大放光华,很容易看到。但孟帅不能踩着点儿去,要拖上两个月,最后半个月才进去,不说不保险,就是几个庄主的心脏也受不了。完全把别人当空气的事,林岭和尚素天都能轻易做出来,孟帅还差点儿意思。
当然孟帅也不会为了让别人满意,自己跑去冒险。他要把空峰的资料研究透彻,才肯出手。
比起堆积如山的宝镜资料,空峰的资料少得可怜。也就是冰峰和雪峰各有一卷,八大山庄多年积累,居然只字片语也没有。
仅仅冰峰和雪峰上的资料,他也看不懂。之前想的什么理论结合实践之类,果然太天真。林岭和尚素天何等修为悟性,他们都看不懂,何况孟帅。
也别说,死死盯着文字几日之后,他还真觉得抓住了什么,但是实际的东西一点儿没琢磨出来,很可能是精神疲劳之后,出现了幻想。
孟帅觉得很无奈,参悟这东西又不是解压缩,点了按钮,百分之一百分之二的解开,最后百分之百“度昂”的一声就悟出来了。悟不出来干悟,那是死也悟不出来。
无奈之下,孟帅只得歇息几日,几日之后,空峰上出现了一次乱流。
乱流出现之后,孟帅不急着进去,而是和林岭一道远远地观看。
轮流风暴非同等闲,所到之处,草木凋零,山体变形,万物湮灭。饶是林岭修为高深,实力强大,也在这等天威面前战栗,摇头对孟帅道:“若无把握,不要冒险……”
哪知一看孟帅,就见他目光闪亮,神色端正中带着喜意,似乎是有所领悟的样子。林岭便不再说话,安静的在旁边看着。反正他本来就清冷,几个时辰不说一句话,再正常不过。
过了许久,风暴平息,孟帅从恍惚中醒过来,林岭道:“如何?”
孟帅攥了攥拳头,道:“有所收获。回家去。”
回到住处,孟帅又把两份卷轴拿出来看,果然大有不同。原本晦涩无比的天书,赫然变成丰富的宝库,让他从中掘出不少知识的宝藏来。
废寝忘食的参悟了数日,孟帅自觉大有收获,不但对空峰有所了解,对空间的奥妙也加深了认识。更有甚者,他还从字里行间解读出一份地图来。
世上有用文字记录地图的方式,且大有学问各不相同。这两份卷轴用的方式特别隐晦,若不是孟帅参悟出些奥妙,又有黑土世界那些处理机相助,休想发现蛛丝马迹,不过找到窍门之后,用类似电脑的处理器计算,很容易便绘制了出来。
可惜的是,这张图是残缺的。以残图来看,完整的地图恐怕分成了三份儿,现在孟帅三得其二,也能看个大概。
只从解读出来的图来看,孟帅就直冒冷汗——这空峰比自己记忆中的,大上好多倍啊。
在他印象中,空峰就是座小山丘,登上了石柱之后,就能一览无余。但其实空峰的面积很大,山丘的一侧是出去的白雾,而另一侧,则还有广袤的山体。从面积上来说,绝不输给冰峰和雪峰。而冰峰是孟帅生活了一年,还没有逛完的地方。
而且,从图上来看,空峰也有数处险地,类似于玄风洞,万丈崖之类的天险。至于有没有凹晶宫这样人工的险地,地图上没记载,不过或许存在呢?而这些险地也不是孟帅一人能轻易探测出来的。
研究了很久地图,孟帅才觉得当真是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宝镜就放在小山包上等着自己去捡呢,宝镜随便落在一处险地里,孟帅别说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可能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如果实在不行……孟帅真得求助于千古孤独了。若是在山上找到了自己拿不到的宝镜,只好点起灯火,求空现身帮忙,想来他在空峰上取一件东西,应当并不为难。
只是那终究违背了孟帅的本意。
想了想,孟帅还是先去求助林岭。林岭听说之后,道:“若真如此,到了里面,取与不取,都在你衡量,不必勉强。你是我的学徒,谁能勉强你?”
顿了一顿,林岭又道:“虽然如此,但增强实力,加大把握,也是应当的。”
这么短的时间内,增加实力,当然不是靠修为或者武技,只能是外力。
外力有一大门是丹药,不说提升修为的丹药,还有很多临时增加实力,俗称“爆种”的丹药也很合适。奈何孟帅不吃丹药,且是药三分毒,短时间能增加实力的丹药,没有几种无副作用的。孟帅不肯为此伤了根基,林岭也不允许。
其他的,就是封印器。
这里头,就有不少文章。毕竟封印器可是多种多样的。孟帅身为封印师,一般坚持使用自己制作的封印器,其他的封印器一是不合适,二来若太强大了,不易掌控,这也是林岭要求的。但为了这次行动,不妨准备一下强大的封印器救急。
林岭就是北方时间最高明的封印师,雪山底蕴也足够。他手中的封印器,都是孟帅想都没想过的。很多封印器强大到孟帅从所未见,当然危险性也是孟帅从所未见,有的一个操作不好,能把孟帅炸飞,也有的根本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拼命型,那都是除非到了最危急关头,绝对不能动用的。
除此之外,八大山庄也早送上了许多封印器,那都是他们积年的珍藏。这次孟帅的行动可是关系重大,他们也顾不得藏私了。不但奉上了许多平时从不出世的宝物,还明说,只要找到了宝镜,纵然毁了这些宝物,也是在所不惜。
当然,若是宝镜没找到,宝物也毁了的话,那么……有林岭在,几个庄主除了暗暗心痛,还能怎么着?
经过这么一装备,孟帅的实力一下子判若两人。虽然打擂台赛可能和之前差不多,但若论生死之间的拼搏能力和自保能力,比之前翻了一倍不止。
虽然武装到了牙齿,但孟帅依旧不敢大意。纵然别人帮他提高了不少保险,但性命还是自己的,只有一条,别人代替不了。
因此第二次空间风暴的时候,孟帅依旧没有冲进去,反而再次去观看了一番。这一次比第一次的收获又大了些。他是边观看,边做模拟的。
一番模拟下来,孟帅感觉很满意。依他算计的路线,安全穿过空间乱流,进入空峰的把握,有九成以上。虽然每次空间乱流路线不一样,但他也是现场模拟,而非按图索骥。等到下一次来,他再次模拟,依旧可以达到这个成功率。不,说不定这次再有收获,下次还能进步,达到九成五以上,不敢夸口说百分百,也是十拿九稳。
恐怕就算当初引他进入空峰的千古孤独,也不会想到他真么快就有所成就吧?若是他当真满意孟帅,会不会在空峰中现身一见呢?
他倒是想的很好,可惜事实却不尽如人意。
等孟帅耗费了一次机会,等着下次空间乱流时,那空间乱流却不来了。
这事也没办法——空间乱流虽然常有,一般间隔几日便有一次,可也有数日乃至数月不来一次的,那是神仙也怪不得的。
孟帅就赶上了这么邪性的时间。足足大半个月没有动静,这下子别说山下的庄主们心急如焚,连孟帅也有些不踏实。但他也无计可施,空间乱流不来,他没办法进空峰,只能留下来等待。
一等,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六八二 龟甲背后图,另有玄机藏
一个月时间匆匆而过,每个人都在焦虑中度过,但无可奈何。
孟帅开头也是焦急的,不过他向来心宽,焦虑了几天,忽想:这是人力不可逆转的天意,我若为老天焦急,那不是名副其实的杞人忧天了?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么一想,他居然就踏实下来,不怎么急切了。
不过为了转移情绪影响,他除了例行修炼之外,也做了些别的事。
比如说,研究一下谢离给的那个龟甲。
那龟甲不知是多少年前的古物,上面有水无寿所留的一篇短文。短文是关于阵法道理的,既是阵封,又是兵阵,相当于一篇总决,高屋建瓴的阐述了阵法之道。虽然短小,但极尽深奥,字字珠玑。孟帅虽然精通龟门所学,但毕竟年轻识浅,且在兵道阵法上是个半桶水,对于这篇文字,也只是半懂半不懂。
那种好像懂了,即使什么也没懂的感觉……最讨厌了!
研究了几日,孟帅转而研究其中的封印。
早在之前,孟帅就现了龟甲上附着的封印,但是非常隐晦,就算是高手,等闲也难以察觉。孟帅还以为是龟门宝物自带的封印,但后来觉得不是,因为封法也好,印图也罢,都不是龟门的风格。
既然不是龟门封印,那就是后来者强加上的了?
孟帅不觉有些不爽,封印不是乱封的,虽然很多材料在封印之后,身价提升百倍,但也有些奇物,加上封印反而破坏了原有的特性。孟帅心中自然觉得自家师门留下来的是宝贝,后人不识货,可能糟蹋了重宝。
不过经过几次审视之后,孟帅觉,这封印不是加诸龟甲本体上的,而是在龟甲后面,黏了一层其他材料,上面带有封印。
而封印的作用,应该是……纳物?
孟帅甚是吃惊,因为封印中,纳物的封印是最死板的。因为封印涉及虚空之道,而对于虚空的奥秘,人类知之甚少。
很少有人能系统的掌握虚空封印,大多数只是照本宣科,掌握一个祖留传下来的纳物封印,用以制作空间饰品而已。
而空间饰品制作的规程,同样相当的死板,只有特殊的材料,特殊的构型,配合虚空纳物印组合起来,才能成一个合格的空间饰品,这些要素哪一样变动一点儿,空间饰品就会变成一个废品。
因此在封印器百花齐放,千奇百怪的世界中,唯有空间饰品像是一家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批量商品,所差的无非封印重数高低,空间大小各异。而一件物品是不是空间封印器,不用封印师,有点见识的谁都能看出来。
是以空间饰品是很方便的,但未必安全。这玩意儿就像个移动保险箱,虽然旁人未必摸得着,打得开,但任谁知道这东西里面有好玩意儿。
但凡有空间饰品落在外面,绝少有保得住的。落在旁人手里,一定会被认出了,接着打开,加上封印保险也架不住一山还有一山高,总有破解的办法。能够秘密保存珍宝的容器,绝不能是空间饰品。
除非是改造过,失去了标志性外表的空间封印器。
但那又谈何容易?
一般外型上的改造容易,比如刷刷漆什么的,但那样的改造当然不保险,高手的眼睛都毒着呢,岂有认不出来的道理?而更高明的隐藏方法,在封印层面上很难实现,只有利用其他方法。
一般有什么秘宝,贮藏方法就是把空间戒指放入木头里、金属里或者更特异放入生物体内,跟毒贩子一样想尽办法隐藏。
但有些封印大能,或是接触到了虚空的奥妙也好,或是偶然现了封印的变化也罢,能够改进虚空封印的印图,从而彻底推翻空间饰品的外形,做出异于其他的独门封印器。那才是彻底的隐藏。因为空间饰品不能更改,所以造成了一个盲点。只要不是空间饰品,就很少有人去探究其空间性,从而异常保密。反而将最劣势化为了最优势。
譬如这个龟甲。
研究透龟甲之后,孟帅不由得钦佩不已。这个封印器做的……高明而且富有现象力。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合在龟甲上的东西,本来是膏状的。而封印就刻在膏状物上,也不知这膏物是什么材料,竟能在柔软的状态下,实现储物的功能……将膏状物涂抹在其他材料上,随着时间的变化,膏状物凝结,和附着的东西融为一体,当真是神仙也难分辨。
也就是说,这膏状物储物封印器,虽然可以改变形状,附着任何材料,当真是保密的最佳形态。这个构思大胆,实现起来更是太难,也只有封印界的鬼才才能做到。
孟帅甚至怀疑,这就是龟门的作品。虽然与龟门的风格有差距,但是只有龟门制作出各种奇迹,才能让他深信不疑。
不过后来研究了一下,还是不对。因为那膏状物封印和龟甲差着年代。经过一些检测,膏状物的年代,至少在龟甲之后几百年。恐怕是得到龟甲的某个后辈,将自己需要贮藏的东西,贴在龟甲之后。同时将龟甲染色伪装,做成不起眼的造型。后来流落在外,最终落在谢离手中,里面的东西还没被现,那几百字的短文已经造就一个小高手了。
现在龟甲落在孟帅手里,孟帅自然不满足于只看文字,反而要把龟甲中藏着的东西拿出来。不如此做,对不起他的好奇心,也对不起他封印师的身份。
只是说来简单,做来却难。这膏状物经过风干之后,已经非常紧贴龟甲,难以变形。而它的封印,却在附着龟甲的那一侧。要把膏状物扯下来,必然造成龟裂甚至彻底碎裂,里面的物品也是难以保存,只会在空间的湮灭中被吞噬。
孟帅想了很多办法,利用特殊的封印隔着膏状物消磨封印。龟甲材质特殊,很难用精神力穿透,也亏了他懂得虚空封印的奥秘,这才用另一边一点点的结构封印的图形,然后找出弱点,一丝丝消磨。
就这样,孟帅前后消耗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将封印消磨殆尽。
这一日,林岭跟他说道:“且准备好,我看天象,乱流就在一两日。你回去待命,乱流一起,立刻出。”想来这一个月连林岭也是急了,这才提?督促孟帅。
本来孟帅也是心急的,但这几日消磨封印有点上瘾,如今正到了关键时刻,不免烦恼,觉得空间乱流不凑巧,让他一鼓作气的兴致受到了打扰。
是暂停研究,等待归来,还是拼上一把,趁最后一两天给解决掉?
研究了一下进度,孟帅觉得还是拼一把好了,九十九都做了,叫他在最后的一前面停手,就像下载到百分之九九挂掉了一样,蛋疼逼死人啊。
这一日晚上,孟帅的精神力混着真气最后在中间转了一圈,咔嚓一声,一丝微小的声音传来。龟甲的背面松了。一块硬物脱落,只是因为形状的缘故,还卡在弯曲的龟甲里。
成了!
最后一步,要分外小心,孟帅谨慎的将硬物一点点的移动下来,彻底和龟甲分离后,放在桌子上。
那东西就是一层硬片,比书皮稍微厚一点儿,黑不溜秋,一点儿也不起眼。孟帅若在街上看见,捡都不会捡,最多做好人好事,将之移动到垃圾桶里。
背面翻转过来,整个封印构图落在孟帅眼中,和他之前推测的差不多,不过其中还有凝聚膏脂和附着物体的辅助封印,是孟帅之前没有想到的,多看了几眼,孟帅也啧啧称奇。凡是与众不同的封印都值得花功夫研究,因为它们身上更能存在着一条完整的封印传承脉络。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孟帅随意的扫了一眼,突然现封印图的中央,有一个复杂的符号,不是封印图,而是有特殊意义的标志。
这个标志,很像是太极图,但构成略有不同,更抽象的多。
这是……家徽?
孟帅迟疑的分析,在这个时间上,也有一些大世家是有家徽的,不过并不多见。据说那是古时传统,能有家徽的世家,大多是古代留存到现在,少说也有几千年传承。当然还有一些世家早已湮灭,但他们的家徽和带有家徽的物品会留传下来。专门有人记载这些家徽的来历与历史的遗迹。
孟帅是没学过这些东西的,但他却觉得,这家徽有些眼熟。
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徽记?
想了想,孟帅又摇了摇头,一时想不出来,到底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见过。
既然想不出来,那就算了,孟帅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空间物品中的东西。这么宝贵奇特的一个空间物品,里面肯定是收藏最好的宝贝的吧?如果是古老的世家收藏,或许能看见和现在完全不同的古风宝物。
当然,从封印上来看,这个空间储存器的空间不会很大,但只要有一两件至宝,也不逊于一般的宝物一堆。
精神力延展,孟帅现果不其然,里面只有两件东西。
一个是一张信笺,只有半张纸,上面潦草的写着什么。而另一件是……
“怎么是这东西?”
孟帅愕然,手一挥,一道红光出现在指尖。[本章结束]
六八三 血脉牵玄妙,八门震乾坤
红色的光芒闪烁一下,凝固了一下,孟帅的手中,抓着一枚玉简。
意封传功书简!
这就是古老的封印手段,将秘技和信息用玉石封印起来的封印书简。现在几乎已经失传了的封印方法。凡是能用传功简保存的文字,无不是至关重要的瑰宝。
如果只是意封玉简,孟帅不会感到如何奇怪,这么神秘的封印器里,藏着何等珍宝都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这样血红色的玉简,孟帅见过。
乾坤功法!
当初血影曾经托人给孟帅带来几块血色功法简,就是“乾坤血影杀”、“乾坤一掷”和“乾坤移位”几门上选武技,那是孟帅武技的主力,至今还甚为倚重。当时孟帅拿到的,就是这般血红色的玉简。
当时他还感叹,这位不知是自己什么至亲的人物,对自己很不错,不但传授功法,更直接送来的是原版,意封的宝物都是传家宝,他竟送给自己。
而现在,他又见到了血色玉简,难道是巧合?
沉吟着,孟帅先放下玉简,转而把另一件东西拿出来,就是那件信笺。
信笺很破,但不是因为时间的风化——在空间中,时间的流逝相当慢,虽然不会完全静止,但也没那么容易破烂,那纸笺之所以会显得破烂,是因为它原本就是个破烂。
从纸边缘的不规则的裂口和纸面上的褶皱,孟帅几乎可以还原当时的情形。
当时情况紧急,一人在桌边伏案疾书,匆匆写下了一段文字,一把扯下,揉成一团,塞进了空间封印中,不知以什么方法送了出去。纸上潦草的字迹和类似于血迹的墨色都支持孟帅的推测。
虽然看起来破,但孟帅深知其不同寻常,在这么艰难也要留下的信息,必定至关重要。
信笺上的内容很简单。也符合孟帅推测。
信是一位乾坤家族的人写的,因为时间缘故,他并没有署名,不过应该是保管秘籍的执事长老之类,他提到,当此乾坤家族毁灭之时,他将最重要的传承放入封印器中,贴在龟甲上,顺着下水道流了出去。
果然是乾坤家族!
孟帅点点头,怪不得他看着家徽眼熟,想必曾经在血影那里看过。不过也是惊鸿一瞥,不然印象不会那么模糊。
既然是乾坤家族,那不是外人了。孟帅本来只有七分兴趣,暴涨到十二分,甚至有一种“早该是我的”的宿命感,捧着信笺继续读了下去。
信中,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龟甲的来历,这是乾坤家族的始祖无意中得到的一个秘宝,上有一段密文,始祖正是参悟出上面的奥妙,研究出了这个秘籍,使得乾坤家族大兴。
读到这里,孟帅感慨中隐隐骄傲——龟门一位老祖留下的只言片语,竟能造就一个制霸中央世界千年的巨大世家,这是何等的了得。
当然,这也是乾坤家族的始祖确实不凡,无论是实力还是悟性,从谢离的手段就可以看出,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还是蛮大的。
因为这门秘法是乾坤家族振兴的关键,也是其他宗门得知而后快的珍宝,所以那位看守者在最后一刻将之送出。若是子孙有幸得回,那是先祖庇佑。若是此物落在其他人手中,还请交还给乾坤家族的后人。
烦请交还,笔者直接在书柬中写道。
他还提到,这个玉简只有纯正的乾坤血脉者可以开启,旁人若要枉自开启,只会遭到反噬。还请偶得者不可自误。将玉简交还乾坤家族,必有重谢。
原来如此……限定乾坤血脉?
孟帅忍不住一笑,这落到自己手里,还真是天意。就算谢离误打误撞的现,也没有用处。别说他打不开玉简,就算想把这东西交还乾坤家族,又去哪里找?血影是中州第一通缉犯,除了自己这样天生没奈何的,谁卷进去都是找死。
既然落入自己手中,他当然还是会还给乾坤家族的,至少会还给血影——虽然只见过一面,血影待自己不逊于至亲,这点事情应当做到。
不过在归还之前,他倒是不介意看看,这乾坤家族定鼎重法到底是什么,怎么说他也有乾坤家族的血脉,虽然没正式入族谱,但将来很可能要为乾坤家族复兴出力,怎么也不该被排斥在外不是?
“乾坤……八门阵……是阵法?”
孟帅吃了一惊,大感意外,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这秘法是从龟甲密文上参悟出来的,密文本身就涉及阵法总纲,始祖从中悟出来一门阵法再正常不过。
不过孟帅很好奇——到底什么阵法,能作为一个家族崛起的基石?
嗯,是兵阵,不是封阵。这也正常,毕竟乾坤家族没有封印师传承,那始祖也不是封印师,得不到封印阵法的秘传。
兵阵都是数人组成的,这门阵法需要八个人,也合了八门阵的名字。
仔细一看阵法,孟帅大吃一惊,道:“我擦——这什么?”
这门阵法,竟然是个残阵,也就是未创制完全的阵法,一个兵阵雏形而已,就这么一个阵法雏形,竟然能作为乾坤家族的镇族之法。
但仔细看了其中的功效,孟帅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为其中的神威深深震撼了。
这八门阵分八个门,即“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每一门都有一种变化,这八门就分八种变化,代表着阵法的八个作用。
因为是残阵,八门只有四门打开,分别是“休”、“生”、“景”、“开”四门。
这四门的功能,看得孟帅眼皮直跳。
休门,封印之阵,不是封印师的封印,而是镇压之封印。可以镇压比布阵者强大一个等级乃至数个等级的强者,代价是布阵者的生命,根据一个上至八个牺牲者不同,阵法变得越来越强力。
生门,生者之阵,布阵者的生命可以互相传递。理论上组成此阵的八个人有一个不死,其余七个人就不会真正死去。
景门,移动之阵,布阵八者可以互相换位,也可以使阵中人在范围内随意移动。
开门,突破之阵,集合八人之力,强行冲开其中一人修为之瓶颈。
吓死活人啊。
<p孟帅看着阵法,手抖抖了。
休门和景门还罢了,封印之中也有类似阵法,孟帅也能做到随意移动,或者凭借阵法对抗更高层的武者,不过效果没有兵阵这般强力和立竿见影,那生门和开门,要吓死人么?
生死不可逆转,而生门简直比神丹妙药还灵,只要一人现场不死,再凑齐八个人,岂不是随意救命?就算是再高明的武者,也想要这样的阵法救命。
而开门……
孟帅觉得,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有这个阵法,乾坤家族被灭门,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对于武者来说,“瓶颈”两个字,是最大的梦魇。
真气可以增加,但修为却不一定增长,卡出万千武者前进道路的,就是瓶颈。从先天以下,每一个境界就开始卡人,一卡就是一辈子,到了先天境界以上,一个大境界中的小境界也难以突破,大境界的跨越者更是千里挑一,无数天才在一个境界下蹉跎一生,化为白骨。
这瓶颈最可气的是无迹可寻,谁也没有把握突破。境界低时,尚有外力如丹药之类可以辅助冲关,到了高层就是药石无效了。都靠那个虚无缥缈的感悟,且可意会不可言传,就算有师长指导,也未必能增加几成几率。按理说跟人的悟性有关,但又不确定,惊才绝艳,悟性奇高的天才,照样可能莫名其妙的卡住。
因此,突破瓶颈的机缘才是最珍贵的。那关系到武者的实力、事业乃至寿命。
这个阵法别说一定能突破境界,就算几率增加三成,就足以成为至宝,为天下人所觊觎。只要泄露了一星半点,乾坤家族必成众矢之的,别说衰弱了,就算鼎盛时期,也难以以众敌寡,接受天下人围攻。
好像没有这种事生吧……
孟帅仔细回忆,记得其他势力谈起乾坤万象宗事变,都只认为是内战,并没有提到什么重宝,看来这阵法还不为人所知。就不知乾坤四宗门知道不知道,倘若知道,这东西就如一个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可以引一场巨变。
收回暇思,孟帅继续看下去。后面阵法就没了,但有始祖留下的余下阵法的构思和畅想。
太夸张了吧?
孟帅扫了一眼,觉得也太神了。那位始祖把后面四门阵法的功效描述的神乎其神,简直比雪山三冷的神通还神,孟帅甚至怀疑那位始祖可能是创出阵法之后自大膨胀,得了妄想症了。
不过谁知道呢,毕竟没见过阵法之前,他也不能想象,世上竟有这种神奇阵法。如果再给那始祖几十年寿命,或许真有可能创造出来后面的阵法,现在却是不行了。
除非……有人能继续那位始祖未完成的事业,继续将八门阵完善。如果乾坤家族得到完整的八门阵,复兴之说绝非笑谈。
不过,还有这样的人么?
孟帅可不敢说是自己,纵然他有些心动。也知道现在还差得太远。至于以后……考虑到他分心太多,有没有时间和精力在兵阵一道上走得足够远,还是两说。
但无论如何,这已经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大收获了,孟帅捏着血色玉简,久久不放,沉浸在阵法的奇妙之中。
正在此时,只听窗外风声大起,吹得窗棂吱吱作响,林岭的声音悠悠然顺着风钻入耳鼓——
“起风了,乱流到了!准备出!”
六八四 千呼风始动,万步入空门
终于来了,千呼万唤始出来,孟帅心中还是有点儿小激动的。
林岭早已准备好了,在冰峰梅花丛中独立,仿佛一尊玉人。
孟帅也早就将东西放在黑土世界里,是随时可以出发的状态,这时独身跑了出来,反正如今他早有e间戒指,也不必再带个包袱掩饰。
一出门,孟帅脚步一滞,感觉风异常大。以前天象改变,三峰都联动,空峰有乱流,冰峰纵无冰雹,也会有大风。只是往常的风和今日比,如同陆上大风比海上飓风。风中夹杂着丝丝冷硬碎片,那是冰峰上被刮起来的碎屑。
林岭站在风中,白发飞舞,道“今日的风不好。去山上看看,不行就回去。”
孟帅答应道:“好,要看看才知道。”
两人登上了平时观察空间乱流的山坡,只见乱流肆虐,比上一次疯狂更多。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空间裂隙遍布了整片空间,给人整个世界都在崩溃的感觉。
林岭皱眉,道:“回去。”转身走下,见孟帅不动,皱眉道:“怎么?”
孟帅凝目观察,过了一会儿,道:“还可以。”
林岭道:“不必冒险。且不说以后还有机会,纵然没有,也不必。学武者的勇气不在这里。”
孟帅摇头道:“不,堂尊,我是真的有把握。而且这次乱流很有意思,我喜欢。”
林岭皱眉,孟帅解释道:“之前几次风,与我上次去的太像了,若我所料不错,进了空峰落脚点也就是和上一次差不多少。”
林岭道:“岂非好事?”
孟帅摇头道:“若是故地重游,当然是好事。但若是寻找镜子,恐怕不是好事。当时我在那山坡上呆了一个月,每天要走两遍,不说踏遍了每一寸土地,也是熟悉得很了。依我看来,那片地方有镜子的可能不大。而空峰每一片区域之间是有间隔的。翻越空间间隔也很费功夫,若能直接进入其他区域,何乐而不为?”
林岭道:“你倒胆大。从未见过的空间乱流,有几分把握?”
孟帅扬眉道:“九分。”
这几日孟帅研究那空间储物的封印,对空间奥秘更有所得,再加上早就对乱流有所掌握,若非怕说得太满,他简直能说出十分来。
林岭默然,学武之人无时无刻不在冒险。不敢冒险者,坐看机缘流逝而一无所获,更失了锐气,恐怕一事无成。
一般来说,为了争一线机缘,有三分把握,就可以一试,有五分把握,就值得全力以赴。若有七分把握,那就可以赌上一条性命了。
孟帅竟然说有九分,虽然林岭实在怀疑他是信口开河,但也没有理由阻止,只拂袖道:“去就去吧。”声音中也有些置气了。
孟帅收起笑容,深深一躬,一步步走向乱流之中。
乱流的战场就是空中,来去无痕,纵然孟帅信心十足,也不敢飞跃。但他每一步都踏的极为踏实,丝毫不见犹豫。
林岭目视孟帅的背影远去,就见他脚步轻盈,翩若游龙,真如鱼儿入水一般轻松自在,紧锁的眉头一点点舒展起来,恢复到了之前的漠然不动。
只是在某一刻,孟帅的身影一晃,再也看不见之后,林岭轻轻叹息一声,道:“孟兄啊……”
“嘿——这不是很简单么?”
孟帅忍不住嘴角上挑。
虽然还身处险地,不得不谨慎,但孟帅依旧压制不住自己的愉悦心情。这种感觉就像是知道有考试,复习了很久,考卷发下来果然都是自己复习过的,轻轻松松过关的心情。
这种感觉在孟帅高中之前是常有的,那时他大小算个学霸,不过自从大学放牛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他为了这次时空乱流,准备了太长时间,能有这样轻松自如的应对,那是他努力的回报。乱流场是他的舞台,唯有他能有这样闲庭信步一般的舞步。
下一步……
孟帅已经确定,这下一步,他就要穿过乱流区,走到空峰中去了。
这一步不能贸然冒出去,倒不是他不敢,只是穿越空峰的时候,会有一个空间变动的过程。这个过程千载难逢,能感悟到不少东西。他要将身心调整到最佳,迎楸这个机缘。
当然也不能太迟延。毕竟乱流凶猛,容不得人拖三阻四,稍一犹豫,下一波乱流上来,可能就是灭亡的结局。
孟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稳的迈出一步。
周围的空间霎时间陷入一片黑白,缓缓旋转,一种玄之又玄的变动,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动的剧烈让时间显得尤为漫长,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孟帅也立刻陷入了顿悟的状态中,能迅速进入状态,一是他厚积薄发,本就容易感悟空间的玄妙,二是他早有准备,如意珠在他精神力扩散的一瞬间爆开,把他拖入了那种空灵的状态。
空——空间——虚空——
种种感觉在心头掠过,让孟帅融入这种感悟中,仿佛徜徉在大海中的游鱼,每一寸肌肤搜散发着无上的欢悦。
明悟!
醍醐灌顶的感觉,从他脑海中绽放,那种茅塞顿开的畅快感,强过一切的欢乐。
孟帅眯着眼睛,手中攥了攥拳头,想大吼一声:“来值了!”
然而,就在他闭着眼睛悠然自得是,周围空间陡然固定下来,一种危险的感觉掠过心头——
什么?!
孟帅猛地睁眼,就见眼前一张血盆大嘴咬了下来。一股腥臭扑鼻而来,霎时间打散了他所有的愉快。
不好——乾坤移位。
孟帅甚至连虚空解放印都没来得及催发,直接乾坤移位横移出数丈,就听咯的意思,背后的大嘴合上,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咬合在一起。
惊魂未定,孟帅抬起袖子一看,半截袖口没了。若是自己再晚一步,至少得丢个零件。
不及再细想,孟帅连续两次乾坤移位,至少逃出二十丈。若他有心,再逃二里地也不过眨眼之间,不过孟帅没有那么做,是因为他不想用逃跑给自己的空峰之旅来个开门黑。若非令人绝望的对手,他是想要来个祭旗的。
有了安全距?,他才回头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了自己一个这么大的下马威。
背后之物,是一只巨兽。
那巨兽高有数丈,脑袋就有三丈来长,一张嘴又占去了头颅的大半,半直立的身子,粗大的尾巴,一下下的在空中抽击着。
乍一看,让孟帅想起了前世科幻电影的霸王龙,不过此兽的前肢,比霸王龙粗壮很多,险些能挨着地面。而一口大刀般的长牙,则丝毫不逊于霸王龙。
这是一只“食空兽”!
孟帅骤然想到了这猛兽的资料,那还是很久之前,水思归教给他的。食空兽是一种极其强大也极其稀少的异兽,除了强大的咬合力和强横的身体,还有极其恐怖的能力!
正在孟帅心中闪过那种能力,且深为忌惮时,食空兽已经现场演示了一下。
巨大的兽口张开,一口气吸了过来。
周围的空间微妙的变动起来,若不是孟帅对空间感悟到了一定程度,根本不能发现其中微妙的变化。
下一刻,他的身体不可抗拒的往巨兽口中飞去。
虚空禁锢——吸引——
这是真正的虚空禁锢,与真气封锁全不可同日而语。任何人除非动用空间手段,或者实力碾压,是绝对逃不过这一吸的。
但孟帅能逃脱,虚空解放和虚空禁锢正是一对两极。而孟帅对虚空封印的掌握,要超过只有本能的食空兽的。如果他想挣脱,应该能够挣脱。
但他现在还不想。
食空兽是一种很强大的凶兽,孟帅与它硬碰硬,胜负难说,纵然胜利也不过惨胜。而他若是直接逃跑,全身而退,又实在输了心气,他不想如此。
因此,他打算用另一种办法拼一把,只拼一把,若能一举成功,也算开个好头,若是不能……输了心气就输吧,孟帅就是心宽。
反手中,他已经握住了一枚羽毛一样的封印器。
而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又靠近了那张大嘴。
森然的牙齿,紫红色的口腔,这些都近在咫尺,同时传来的,还有那股不知憋了多少年的恶臭,熏得孟帅睁不开眼睛。
孟帅真是一点儿也不想靠近那张嘴,可他需要距离,还需要忍着被熏出的眼泪睁大了眼,寻找合适的时机。
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就是现在!
一根羽毛如利箭一样,射入巨口,孟帅同时发动虚空解放印与乾坤移位,如瞬移一样,离开数十丈外——
这个距离,应该够了吧?
给我爆!
巨大的爆炸声,从他背后响起,气浪直冲云霄。
孟帅隔着数十丈,也被气浪掀翻,打着滚儿的往外飞去,因为要护住自身,他没看到后面那团气浪的颜色。
那是血红色的气浪!
巨大的兽头,在爆炸的作用下爆裂了,血水四溅,骨头渣子混入了气浪中,也四散着抛洒开来,爆成了一团触目惊心的烟花,这是真正的爆头,童叟无欺!
随着爆炸消散,原地只剩下一个无头的身躯,庞大的身躯在原地摇晃了一下,轰然倒地。
六八五 打得血花开,寻得曲径来
呼——
孟帅从地上爬起来,倒也没受伤。
刚刚那一下,他耗费了一个一次性封印器,从封印器如羽毛一般的外形就知道,那是林岭制作的,威力超过孟帅制作的封印器数倍。
有点浪费了。
竟孟帅自己做的封印器,纵然是一次性的,只要材料准备好,几乎是源源不断的供给。但林岭特制的一次性炸弹封印器,则是用一个少一个。虽然他给孟帅准备了很多,但那都是救命的家伙,实在不值得浪费。
但孟帅也不敢把刚刚那个机会浪费掉,毕竟轻易杀死食空兽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换上他自己制作的,可就不敢打包票必杀了。
孟帅之所以悍然发动,一是不想输了心气,二是不敢赌。初来乍到,谁知道自己落脚在什么地方?若是个险地,闯出去可能连遭威胁,还不如把眼前的敌人解决了,清出一块安全区,让自己有个落脚点,先稳住阵脚。
食空兽是独居的猛兽,又是一方霸主,清理了它,确实可以争得一处安全区的。
孟帅的果断有了回报,一击必杀,食空兽的危险消除了。不过这也给她提了个醒,空峰之中,确实有不可预测的危险。
之前一次空峰之旅,孟帅只觉得空峰是个世外桃源,虽然外头凶险,里面却是一片宁和,不知不觉也失了警惕。虽然有了地图的预告,他知道空峰也是有险地的,但完全想不到里面有这样凶狠的异兽。原本都有些累赘的装备一下子变得重要起来。
在巨大的食空兽周围绕了一圈,孟帅干脆将之装进了黑土世界。虽然食空兽身上材料价值不高,也就牙齿作为兵刃材料值几个钱,但孟帅对它的天赋感兴趣,将尸首收藏起来,看有没有研究价值。
将地方清理一下,孟帅才正式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里跟上次的地方……也太不一样了吧?
望着眼前高大乔木和浓密灌木组合起来的丛林,孟帅目瞪口呆。
这里和上次那空峰,就算拐上一百八十道弯儿,也很难联系在一起。
之前的空峰,不过比雪山暖和一点,生长的乔木也多是落叶乔木,属于温带乃至寒温带,而这里茂密的丛林,怎么都让孟帅想起了热带雨林。
随即他便想起来,虽然食空兽生长的首要条件,是空间又异变的地区,但附属的条件却是湿热的丛林,雪山上无论如何长不起这么个大家伙。有什么样的动物,就有什么样的自然带,这是规律。这也是孟帅修为高了,对温度不敏感,要不然他早就会发现,这里热的让人恨不得打赤膊。
不愧是空峰,真够一个乱的。
一时寒,一时暖,一时冬,一时夏,这就是空峰的魅力。
因为是纯粹的丛林,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也找不到标志性的建筑物。因为孟帅很是苦恼,有地图但是完全和眼前的景色合不上。
孟帅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也是一片丛林,不过地势稍有起伏,不比眼前一马平川。但同样是分不出东南西北的。
只有头顶上的太阳指路东西南北,那更扯了。就是一般的丛林,太阳都可能做不得准,何况混乱一团的空峰?
还是要走,走出去才能有机会。
孟帅不是个丛林探险者,就算在丛林中绕来绕去,他也摸不熟路径,如果是一般丛林,他可能越走越丢,最后原地打转几个月。但这丛林还是空峰不是?
只要是空峰,空间就有变动,孟帅抓不住丛林的特征,抓不住日月星辰的升沉,但他能抓住空间变动的轨迹。
只要让他捉到了一点儿痕迹,他就可以用釜底抽薪的方式,根本上打破路径的障碍。
说到底,空间是根本,植被也好,山石也罢,都是依附在空间上的皮毛,抓住了空间变动,就掌握了根本。
想到这里,孟帅就启程往丛林深处走去。
到了丛林中,孟帅保持着精神力全开的状态,并拿起一根长矛一样的武器,不停地拨打着地面。
放出精神力,拨打草丛,一方面是为了探测有没有异兽接近,毕竟丛林中不知还有什么危险的捕猎者。而另一方面则是探查镜子的下落——毕竟他来这里,并非真是玩丛林冒险的,宝镜才是他的第一要务。如果运气好到逆天,过一会儿便发现镜子躺在地上,那他又何须在这诡秘的丛林中呆下去?
当然,他的运气并没有那么好,也不算那么差。
走了很久,没看见有宝镜的影子,当然也没看到什么异兽。这丛林中虽然也有不少飞禽走兽,但和真正的丛林中完整的生态链还是不同。孟帅特意提防的,什么巨蟒毒蛇,蜘蛛毒蚊子,统统没有出现。地面上的动物少到令孟帅怀疑那食空兽是吃了什么长这么大的。
每到一处,孟帅都要做个记号,以示自己来过。记号分两种,一是在乔木上刻下痕迹,二是每隔一段地面,滴下特制的药水。
这药水是寒露山庄提供的特效药剂,效力很强。滴下一滴周围数里都会被气味所侵染,数月不散,很像是动物用来标地盘的……液体。当然味道并不刺鼻,反而清香,孟帅每搜过一个地方,就滴下一滴表示自己来过。空峰虽大,药水管得地面也大,孟帅来时带了整整一桶,怎么也够用了。
虽然这个药水方便快捷,但孟帅还是不能放弃以刀刻标的物做记号这种最原始的方法。因为空间是在变动的,在空间变动过程中,湮灭什么,产生什么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滴上药水绝非万事大吉。
走了一程,滴了一路。孟帅终于看到了点儿不同的东西。
白雾……
稀薄的白雾,在树林中飘荡,顺着雾气的来路,能看见丛林深处有一片雾气,好似虚幻的墙壁,拦在林中,隔开了另一个世界。
孟帅很熟悉这种雾气,知道这是空间奥秘的凝结体,甚至可以说一处空间隧道。进入那里,说不定可以出去。
但是他现在不需要出去啊。要是在林中瞎转了数月,看到这片白雾,恐怕就如游子归家一般喜不自胜,但他显然还在冲劲十足的探险阶段,对雾气的通路不怎么感兴趣。
?于谨慎,孟帅还是记下了这片白雾所在的区域。但孟帅知道没什么用,过两个小时,这白雾准换一个方向,想找都找不到。若是因此赶到恐慌和迷惑,那就别想出去了。
快手快脚的在林中踅摸了一圈,孟帅突有所感,立在丛林中,静止不动,只是精神力远远地放了出去。
空间再变动!
空峰的地理再变,空间的变动也是有其规律的,孟帅结合上一次的体悟,能抓到一点儿痕迹,但说一次变动就能让他破解整个空间,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感受了一下空间的变动,孟帅转了个方向,如果他没猜错,他的来路和去路有了九十度转向。
果然……当他试探着前进的时候,熟悉的味道直冲鼻端,如果还往前走,那就是回头路。
又转了个方向,孟帅来到一块新的地面,敲敲打打,把之前的工序完成一遍。
如此过了两个整日,孟帅终于完成了这个地面的探索。
这块地面是一块相对封闭的地图,就像孟帅上次进入的那块山丘一样,被白雾封锁着。空间的变动都在本地范围内变动,变来变去,脱不开丛林的地面。
因为这块地图比上次那山峰更小,孟帅很容易探勘了每一寸地面,因此大概对空峰的结构有个了解。
如果他没猜错,空峰就是由许许多多小版块组成的,这些板块大的大,小的小,凶险的凶险,太平的太平。和上一次相比,此地便小了数倍,但凶险因为食空兽的缘故,反而更大了。
不过在食空兽被消灭之后,此地就没有危险可言。再加上空间变动比较简单,没孟帅轻易摸透,如篦子篦头发一样篦了一遍,也不过花了两日功夫。
这块地面已经没什么可探索的,宝镜更是不见踪影,孟帅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离开,就代表放弃了暂时的安全,冲向更大的未知。外面的小空间中,或许有无尽的危险,也可能有想象不到的秘宝,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
这等未知令人热血沸腾。
孟帅来到了白雾之前,之前他只以为白雾是出口,不过摸清地势之后,便已经明白,这白雾就是空间间隔,进去之后能出去,也能去其他地方,一切都看怎么走。会走的人能在雾气中开辟几条大道,不会走的人,就算不永远陷入其中,也会不停地回到原点。
现在他已经是会走的人了,就要离开此地,前往另一处地面。
穿好装备,拿好地图,孟帅走进了白雾中。
早在第一次出空峰,他就已经对白雾中的路径有所认识,如今更是成竹在胸。若不是顾忌未知的危险,游荡其中就如同逛街。
在几处转折口犹豫了一下,孟帅决定还是按照最朴素的办法选择道路——选最近的那个。
既定了大原则,他斜穿过雾气,但见凌乱的雾气一阵旋转,向四周散开,露出一线天光。
新的地界,到了。
六八六 苦心可造诣,得失难衡量
噗——
一声轻响,一个身形从洞口飞出,摔在地上。∷四∷五∷中∷文
那身形摔得结结实实,落在地上半响不动,好半天才发出了一声呻吟:“靠。”
此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圆脸,正是孟帅。
此时的孟帅和之前的孟帅不一样,除了身上的衣服换了一身,且褴褛如乞丐,连脸也成熟了几分,身子长高了一寸,看起来就像是过了一两年,而不是一个月。
没错,此时孟帅进空峰,已经整整一个月时间了。
这一个月来,过的真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空峰本来就一团乱,在其中穿梭,冒着奇大的危险,且鬼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一个月中,孟帅至少换了几十处地图,每一次穿梭都有不同的体验。走过高山、密林,深湖、沙漠,遇到过各种危险,天灾,凶兽,杀人植物,还有无法归类的意外。每时每刻,都不知道遇到什么新的危机。
大部分危机,凭孟帅的身手,还是应付自如的,但也有他差点儿应付不来的。这一月之中,他遇到过的生死大险,也有七八回,有的时候是靠运气,有的时候是靠封印器,总之一一应付,现在还活着。
活着是活着,活的也没多好,受伤不知多少次,更别说身心俱疲。要不是有黑土世界外挂,又有充足的补给,他早就支持不下去了。
当然,有付出,就有收获。别看区区一个月的时间,孟帅的修为可大不相同。早已不是刚刚踏入阴阳境界的状态,而是阴阳境界中期顶峰!
一般的武者,进入阴阳境界,想要冲击中期,十年时间绝对算是天才。再上面那些惊采绝艳,又运气很好,被大宗门重点培养的天才,也要三五年苦功。
孟帅本来资质不差,又有雪山全力培养,本来也能在三年之内再进一步。可是进入空峰一趟,却是大大缩短了。这不仅仅是生死历练的缘故。经历生死,当然能提升实力,可也不是这么夸张,不然很多天天经历生死的冒险者实力还不坐火箭一般飞升?
之所以如此,是空峰太奇怪了,有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进去之后,时间都不对了。孟帅曾钻进一个洞窟,立刻陷入了全力修炼状态,钻出来之后,身子长高,修为大涨,就好像过了多少年一般,但看手腕上的计时器,才几日的功夫。
这种事情也有几次。而这里又是生死险地,修炼到了瓶颈之后,几次历险便有感悟,突破到阴阳境界中期也就在数日前,然后又是两次奇遇,便水到渠成的变成了阴阳境界中期。
不仅仅如此,这里还有其他的好处。
譬如说,上次孟帅看见的空峰石柱,就是无论如何也只能上一阶台阶的那个。他又发现了类似的,不过是缩小版,或者说简洁版。小小一根石柱立在峰顶,爬上去之后,虽然没参悟到什么空间奥秘,但真气却变得更为凝实,浑厚异常,几乎可以抵得上阴阳后期。
其他各种大大小小的好处各有不同。当然大多数伴随着危险。譬如孟帅曾一只手伸入一个滚烫的池子里,烫的血肉尽化,露出白骨,拔出来之后以黑土世界调理,勉强恢复。可是却发现手指骨变得如金似玉,坚固异常,几乎突破了人骨的极限,使用一些硬招数威力倍增。
如此好处,让孟帅险些要跳下池子。不过好在他反应过来了。手臂的血肉烂了就烂了,咬咬牙再生也可。但是躯干的血肉可不能烂,痛苦还是小事,五脏六腑烂光了,没地方补去。若真跳下去,只剩下一副刀枪不入的骷髅架,那就只能等着以后有缘人带出来收藏了。
本身的好处不少,外物也有许多。孟帅在空峰各处边边角角,居然发现了不少外界没有的珍稀材料。有的是封印材料,有的则是阵法材料。
就是乾坤八门阵的材料。
作为神乎其神的阵法,虽然是兵阵一门,也需要材料配合,而且还相当珍贵。孟帅当初第一次看,光记得阵法的功能逆天了,没注意到其中材料的稀有。等到进了空峰闲暇时再看,才倒抽一口冷气——这东西就算落在八大山庄级别的势力手中,也是白瞎了,根本摆不出来。
其中有些东西,不是珍贵不珍贵,是根本没有,都是传说中的宝?,还有的连传说都没有,孟帅听都没听过。只以为这东西永远也摆不出来,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找到了好几种。
凭这些材料,他已经能摆出一门阵法,可惜,不是最神妙的“开”门,而是“景”门。
这也很好理解,景门一阵,涉及到空间移动,便需要许多涉及空间属性的材料。而那些神秘莫测的空间材料,倘若空峰没有,那就不知道哪里才有了。
无论是本身,还是身外物,孟帅都收获巨大,就算过的惨点,也算值了。但对于孟帅的任务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镜子,关键是镜子,找不到镜子,一切都是白搭。
当然对于孟帅来说,这些好处都实实在在落在他袋里,谁也拿不走。但是两个月时间转眼便过,他出去之后,正经东西没找到,自家倒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这叫人怎么看他?
虽然有林岭保着他,不大可能有人把他怎么样,但是北方时间遭一大难,他也不忍,何况他还要脸面,找不到镜子,显得他很没用。
虽然空峰真的很复杂,找一面镜子太难了。但孟帅也不能把那些人拉过来,指着空峰说:“你们看看,这么大地方找不到多正常啊?你行你上啊。”
孟帅只能自己费尽心思,孜孜不倦的去寻找。
眼见时间越来越近,他也有些急躁起来。进来的时候,他是带着传信器的。封印器基本上实现了手机的功能,虽不能通话,却也能发发信息,林岭亲手制作,给他传递消息的。但这一个月来,信息从来没有出现过。
两个可能,一是外界的信息,不能穿透空峰,送不进来。二是外面没给他发信息。
若是两相隔绝,那么外面的人肯定心急如焚。若是外面没发信息,那同样压力很大。因为以那几个庄主的表现来看,肯定沉不住气,一个月怎么也要催促一二。之所以不发,应该是林岭顶住了,不给孟帅压力。这反而让孟帅有些沉重,自己若无功而返,坑的就是林岭本人。纵然他地位崇高,无端受人质疑,孟帅身为学生,心中也不好受。
因此这几****便有些急进了。遇到往日再三考虑才觉得进不进的密地,他也会大胆闯上一闯,甚至有时会冒险窥探凶兽老巢。
这么做当然是有代价的。这几日孟帅遇险的几率大大增加。也不止一次受伤。就在昨日,他遇到了一个洞窟,有点像玄风洞,不过洞窟里刮的不是寒风,而是乱流。
这种险地,本该再三考虑要不要进,甚至干脆放弃。但孟帅心急之下,便仗着自己对空间乱流有几分经验,直接闯了进去。
结局当然很不美好,孟帅被几道乱流包夹之下,留下了一身的伤,滚了出来。
虽然狼狈,但孟帅没死没残,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玛德……”倒在地上,孟帅呻吟了一声,一边恢复伤势,一边休息。虽然黑土世界可以恢复疲劳,但他不能完全不休息,这是心理上的问题,若是一直连轴转,心里会觉得疲惫,孟帅孤军奋战,若是心里出现问题,没地方调节,便如炸弹一般危险。
“快点结束吧……应该快结束了吧。”孟帅的手在地上一锤,喃喃自语。
空峰虽大,空间虽乱,但毕竟有尽头。按照孟帅手中的地图来看,大部分地点都经历过,被划上了一个叉,这说明他的探索已经完成了大半。虽然还有三分之一的地图不明情况,但三幅地图是平均分配的,最后一幅不可能全没探索过。而孟帅也确实经历过不少地图上没有的地方,从数量范围判断,他应该已经探索了十之**。
而十之**,都是无用功。
该死的,这又不是狗血侦探剧,为什么非要在最后一刻揭晓真相不可?
休息了大半个时辰,孟帅起身,掏出地图,在一处画了一个叉子。这代表此地已经被探索过,没有镜子。
若有人看到这地图,大概就能看见h这张地图上被画满了叉子,几乎没地方插手了。
用爱迪生的话说,孟帅虽然没有成功,但他知道了几百种不成功的方法。
下面一关去哪儿呢?
孟帅对着地图研究。这一个月他不是白呆的,对这幅地图越来越熟悉了。深知地图不可尽信,也不能不信。譬如地图中相邻的两个区域,虽然被空间壁障相隔,方位不定,很可能一下子跨了好几个大区,但地图上靠近的地方,一般是有通路直达的,而且走法相对其他路径比较简单。也就是说,为了保险起见,一个地区一个地区挨着找过去,比较方便,而且不容易走回头路。
“就走这里吧。这里好像是一片湖水。”孟帅低头,目光凝重,根据经验,有湖水的地方一般有凶兽,虽然藏在湖底,但大多凶残的很,不好对付。
就在这时,就听得身边微响。
孟帅立刻弹了起来,拔剑在手,全神戒备。这空峰中充满了凶险,很大一部分来自凶兽,一旦遭遇,就是一场苦战。
然而这一次,出乎意料,岩石后面探出一只小脑袋来。两只清澈的眼睛眨着看着他,没有一丝凶气。
“小鹿?”
六八七 走千里冰海,抓一线希望
如意如意,如我心意。
孟帅念叨这句话,不是他要“作法”,而是表现出心中的喜悦,也是得意黑土世界的神奇。
一般的东西,不管以前有没有,只要他想要,即刻就有。
譬如长长的竹竿。
虽然黑土世界在找东西这样的重大事情上,并没有用处,但一旦找到了,就能解决诸多后续问题。孟帅随意的用了点儿能量,地上凭空长出三丈来高的竹子,且粗细正好合手。
抽出了竹竿,孟帅小心翼翼的选好角度,一点点儿的将竹竿放下去。
常年练武,他的手当然很稳,即使操纵这样长的物体,也轻而易举,并稳如泰山,计算好光的折射差,孟帅眼睁睁看着,竹竿一点点儿靠近镜子。
然后……穿了过去。
真真正正的穿了过去,没有一点儿滞碍,孟帅的手没感觉有任何变化,竹竿和之前一样,在水中平缓的滑行。
镜子就像是破了个洞,穿在竹竿上,然后虽然孟帅手一提,竹竿抬起,镜子依旧悬浮,不收任何影响。
什么玩意儿?
孟帅吃了一惊,猛地一直身子,却错过了角度,连水里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等等……影子?
孟帅若有所悟,手中的竹竿一搅动,水波晃动,镜子的影子发生了扭曲,紧接着碎裂,再之后只剩下一滩浑水,什么也看不见了。
少顷,水波澄清,镜子又不知从何处而来,已经悬挂在水中。
“真的是影子。”孟帅长吁了一口气。
刚刚他确实心中一慌,多少日梦寐以求的东西,陡然失去踪迹,总是让人灰心丧气乃至绝望,不过好在他不蠢,反应了过来,这宝镜真的是露出冰山一角,实物没看到,只有映照在水中的影子,供人惊鸿一瞥。
说穿了也没什么,湖水清澈,就如一面镜子,而宝镜的形态,就被反射在水中。
也正因为反射是光的把戏,才只能在特殊角度看到,差一点儿都不行。
“所以说,镜子的倒影在这里,那么本体在哪里呢?”孟帅沉吟道,“光的反射图——擦,这是初中物理题吧?”
其实也不难,自己的视线和镜子的影子形成的线路,再折过去便可。唯一麻烦的是难以确定镜子的镜面角度,反射光线落点会有偏差。但无论怎么偏差,宝镜的本体范围都是一定的,那就是……
天上!
孟帅抬起头,就见晴空万里,一轮白日当空照耀,发出刺眼的明光。饶是孟帅真气醇厚,多看一会儿,也觉得眼睛疼。
虽然时间不多,但他已经看出,天上什么都没有。
若在别的地方,他就要怀疑自己看错了,但在空峰,那可就说不定……
孟帅沉吟了一下,将竹竿举起来,往天上捅去。
拿着竹竿,凭空乱捅,这个样子很可笑,孟帅虽然年轻,但也是大人模样,要是再年轻十岁,那还情有可原。好在此处无人看见,他也不是真在玩耍。
空中必有隐秘。
孟帅不但有此判断,而且断定那隐秘不会太高。因为镜中影像到镜面的距离和实物到镜面的距离是一样的,影子在水下三丈,本体不会超过水上三丈。他这个竹竿有三丈余,用来捅天绰绰有余。
捅了一阵,突然,毫无声息的,竹竿仿佛插入了透明的幕布里,上半截突然消失了。
有门儿!
这个有门儿,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是真的有“门儿”。
孟帅将竹竿撤回,果然又恢复了长短,然后用竹竿在空中划了几个圈子,大概确定了空中的门户大概有井口大小。
确定了范围,那就要赶紧出动。这里可是空峰,随时随地都有空间变动,若不抓紧,说不定下一刻门户就不在这里了。
当然,孟帅也没有立刻跳上去,毕竟是空间入口,孟帅总觉得用跳的不大保险,还是稳定点儿好。因此他将竹竿戳在地上,顺杆爬了上去。
开始几步还没什么,爬到空间入口处,孟帅略有些紧张,鼓起劲力,往上一冲。
四周天光一阵扭曲,立刻变了个模样。
嗯?
孟帅定神一看,吃了一惊。
在他想来,这个空间夹层恐怕也是个空间,有山有水,或者有其他风景,总之又是个小世界,和外面格子状的世界相差不远,无非是长在天空上而已。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处空间,竟然是人工的建筑。
他身处的地方,是一处八角形的屋子,面积中等,也有个百平上下。四周八方都是墙壁,共是规整的等边八面墙,却没有一扇窗户。中间有一根柱子,外面围绕着一层阶梯。
这样密封的房屋,应当很昏暗,但不知为什么,室内却很明亮。墙壁明明立在那里,光却不受障碍,直直的照射进来,四面都是墙,却好像没有墙一样。
孟帅盯了墙片刻,那墙壁乍一看是砖石,仔细一看,却感觉云雾一样,缓缓流动,变幻不定,甚至在眼前形成一片烟瘴,几乎破壁而出。但若把目光移开,那种流动感却又消失了。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奇哉,怪哉。
孟帅感叹了一下,随即便不在意。这些天他在空峰,多少奇迹都见证过了,也不在乎这一件两件的。他现在觉得最重要的是——镜子在哪儿?
大厅空荡荡的,一览无余,根本没有镜子的影子。孟帅心中颇为失望,转眼便将注意力放在中间那台阶上了。那台阶应当是通向上一层了?
这一层没有,想必是上一层了?
说起来,这种八面墙无窗,楼梯在中央的布局,似乎很熟悉啊?
是了,孟帅想了起来,这地方很像一座塔的内部。
孟帅突然想起了凹晶宫。虽然这塔和凹晶宫没一毛钱的联系,但孟帅却突然有了联想。因为在冰峰许许多多的险地之中,也只有凹晶宫是人工建筑,而且神妙之处,比一众天然绝地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也曾请教过林岭,林岭也说过,那凹晶宫不是他建造的,而是从来就有的。很像是那些底蕴深厚的大宗门中遗留的古迹胜地,甚至祖传圣地。在外面看来,冰峰的标志是梅园,而孟帅却知道,冰峰的标志宝地就在凹晶宫。梅园还隔三差五有访客造访,但凹晶宫除了林岭和孟帅,再无他人可以踏足。
莫名的,孟帅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误入空峰类似凹晶宫一样的地方了?
不过比之充满光怪陆离幻象的凹晶宫,这里太空荡了,有些其貌不扬。不过正因为叫“空”峰,这种空荡感说不定反而对头。
进了空峰的宝地,孟帅不免有些拘谨,但马上就将注意力拉了回来,说一千道一万,若无宝镜踪迹,他是白来了。
要去上一层,肯定是要去楼梯上了。孟帅直奔阶梯而去。
但是别看他走的那么坚定,但其实他心里有个感觉——要靠近阶梯,恐怕没那么容易。
空峰的宝塔会有什么反应么?会不会像是外面一样,空间微妙地流动,看似在靠近,其实永远也接近不了?
事实证明,孟帅若能猜出来,也不叫什么奥妙了。孟帅准确无误的走向了台阶,丝毫没有受到空间的影响。
然而,就在他走到台阶前丈许之处,异变陡生。
刷的一声,前面陡然出现了一个人形,拦在孟帅身前,孟帅收步慢些,险些一头撞上。
好在他控制力不错,平衡住身体,抬头一看那人,不由得失声道:“空前辈?”
定了定神,孟帅才发觉自己孟浪了,眼前这位,绝不是“空”,只是乍一看和空很像而已。
这东西甚至不是人。
一座精美无比,栩栩如生的玉像,突兀的出现在了孟帅身前。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孟帅也看到金庸描绘的“神仙姐姐”的玉像,怀疑那神乎其技的描写,恐怕只是文学手法,在真实世界不可能存在。但看到这座玉像之后,他却信了。世上真有如此巧夺天工。
那玉像和真人一般大小,五官宛然如生,也不必多说,更难得的是,眉目俊逸,神采飞扬,精神气无一不足,全身上下无半点雕琢痕迹,仿佛每根头发丝,每一处衣褶都是天然生成,不见半点匠气。
孟帅再看了几眼,发觉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
这玉像不但不是空真人,也不是空的像。
玉像的衣饰打扮,与孟帅两次见到的空几乎一模一样,但五官相貌,却略有不同,虽然像足了八分,但剩下的两分,却明显的让人明白是两个人。也是孟帅有幸见过空的正面,虽然只是一次,却已经深深印刻在脑海中,这时自然分辨的出。
何况这是一个女子。
空的相貌虽然俊美,但还有英气,并不娇柔。反而这玉像轮廓更柔和些,收敛了两分坚硬,已经化为了一个绝色照人的美丽女子。
玉像身上,除了有柔和的美感,更有从内往外散出的飘渺仙气,对着这样的女子,叫一声“神仙姐姐”,是再合适不过了。甚至有痴人纳头便拜,也不足为奇。
“莫非……”孟帅心中一动,有个想法冒出,“这是前代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