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六二四心神合一,踏遍万千险
呜——
又是一枚石头越过长空,往深渊下落去。
巨大的身影一闪而没,狠狠地咬下,将巨石吞下,然后沉没。
原来如此——孟帅手中把玩着石头,暗自点头、
经过几次试验,他已经心里有数了。
这恐怖的巨兽,绝望的深渊,确实有一丝不同,这一丝生机,拴在九百九十九条危险上。
首先,这深渊之中并非只有一条巨兽,而是……要多少有多少。
没办法,经过几次实验,他只能得到这个结论,他分多少次扔出多少石头,总有巨怪来咬,哪怕同时扔出十几枚,也有十几只巨兽一起冒上来,最多的时候,差点把深渊填满,那场面,要多壮观有多壮观。
想要用调虎离山计躲开巨兽的袭击是不可能的。
第二,就是这些巨兽智商很低。
或者说没智商。
孟帅简直怀疑,这些巨兽是不是被设定出来的道具,不然不能解释它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石头骗。咬了一嘴石头,没吃到食物,也不生气,该退回去还是退回去,也不向外面看一眼,更没来找孟帅这个始作俑者的麻烦。它们就像是一股股喷泉,喷完了落回去,周而复始,重复着自己的使命。
只是,从智力上,孟帅可以鄙薄它们为假货,但从威力上看来,它们都真的不能再真了。它们低等的智力不足以利用,因为数量可以弥补这个弱点。
另外一件重大的发现,就是一个微小的细节,可能决定了孟帅能否通过。
这些巨兽上来,是先上升,再张嘴的。
这一点非常重要,孟帅投出了无数的石头加以确定。每一块石头下沉到一定程度,那些巨兽会窜上来,到与石头平齐的平面上,再张开嘴,再合上,咬碎,最终落下。
也就是在石头落下到巨兽张口这段时间,有一个微小的时间差,这个时间差里,巨兽并不攻击。
这是一个很短的时间差,但实实在在可利用。
当注意到这个细节时,孟帅已经了然,也明白了这一关最后的通路在哪里,那就是——
踩过去!
把深渊中冒出头来的巨兽作为踏脚石,一路踩着它们到达对岸。
这个结论很疯狂,但就是唯一的结果。
这是一条艰险无比,九死一生的道路,但孟帅强行用地裂的方法来解释,倒也差不多。这片深渊自然就是穿过地带,而巨兽的脸就是安全的平地,等到巨兽张嘴,安全地带变成了地裂,就要立刻离开。虽然巨怪的嘴比地裂恐怖太多,但都是落下去即死,没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的是,巨怪出现到张嘴的一瞬间,也就是安全地段出现的瞬间,实在是太短,比地裂出现更短得多。风源马即使再快,落下再起跳也需要一个瞬间,这个瞬间和巨怪张嘴的瞬间哪个更短,决定了他们的生死。
就算能够快过一线,这么短的时间内跳起多远还是个问题。如果不能跳出巨怪的嘴以外,还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而且,还有风源马的情绪问题。
风源马在孟帅再三的安抚下,保持着稳定的状态,但它的本性还是一个定时炸弹。现在没有问题,如果半途出了问题,那就坏了。要过去,需要孟帅从头开始进行精准的计算,每一步都要算好落脚点,有一步算错,就到不了对岸。
就算他计算的全无问题,如果风源马不能完全执行,哪怕不是有心的,只是一点儿没做到,下场还是堪忧。这甚至不是努力就可以解决的,有些意外很难掌控。
孟帅在脑海里模拟着风源马的动作,回忆它在沙丘上跳跃的过程,通过动作和力量来模拟穿过天堑的过程。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神色略有些不好看。
经过刚刚一番模拟,就算运气最好,风源马对他的命令执行到了极致,传过的几率不超过三成。
如果再把变量考虑进去,那么概率还要降低。甚至连两成都不到。
孟帅也不算风险厌恶者,但他确实不热爱冒险,值得一冒的险,至少也要五成把握,两成就不是冒险,而是玩命了。
有什么方法,能够提高概率呢?
孟帅望着深深的天堑,回忆着木板上的简笔画。
木板出乎意料的有两副画,其中一幅是驯兽术,能让灵兽跳跃能力增强,在刚刚的路上,孟帅也反复使用,效果奇佳。而另一幅画,孟帅一直没有机会用。
看来那应该是解决这场最终战役的钥匙了。
灵兽武技——蹬踏!
落地再起,是两个动作,而蹬踏只需要一个动作,何况还有一个反冲的力量,使身体弹起速度加快,如果以蹬踏来代替下落,那会有几成概率通过?
孟帅精神一振,有了答案——五成!
够么?
孟帅沉吟了一下,再次回想起了木牌,这回不是沙丘前面那个,而是竖在最开始的那个,三幅简笔画象征三条道路的那个。
这条道路是什么来着?
按照他自己的理解,是骑乘,但白也说,是合体。******的合体。
能够做到么?
驯兽术中,原有暂时压住灵兽的魂魄,以自己一身操控兽体的法门,每个驯兽师都会学习。但真想要做到,条件非常苛刻。要求灵兽全心全意的同意,退出身体的控制,哪怕是有一点儿不愿意,也做不到。除非真的把魂魄抹杀,当做一个傀儡,但那样的话,则另外要求驯兽师的实力数倍强大于灵兽,且即使成功,时限也有限,一旦退出,就是灵兽的死期。
是以,这种条件一般都只有从小驯养的灵兽能够做到,要么就是临时降服的异兽,暂时征调来使用。而孟帅不想伤害风源马,他们相识也不过一日时间。
一日而已,好在,已有默契。
孟帅缓缓运转龟法自然的心诀,同时使用灵蓍观神法,将自己的思虑纯净,这时他首先要有强大的精神力,才有和风源马沟通的条件。
“伙计,今天辛苦你了。”他看着风源马,风源马也在看着他,四目相对,都能在对方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下面,交给我。”他并没有多说,也没有用疑问句,而是用了肯定句,伸出手去,抚摸着马头,最后确认道,“相信我么?”
一时无言,孟帅没有再问,直接抚摸着马头,强横的精神力缓缓侵入。
说起来,这还是他精神力暴涨之后的一个利处,不然他需要用额头顶住马头,才能将精神力度过去。
精神力犹如水银泻地,飞快的落入风源马的神魂深处,没有受到任何抵挡。孟帅深深的感觉到了对面的信任。不管是因为共同战斗产生的信任,还是龟法自然骗来的真诚,有这份信任就足够了。
蓦地,他精神一振,感觉到了自己完全占领了对方魁梧的身躯。风源马不再是一个灵兽,而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所谓合体,就是如此。
孟帅双眼一睁,翻身上马,纵马来到天堑处,策马一跃——
没有犹豫,没有拖延,也不需推演,他早已推演过千百遍,等得就是这个契机。
跳过去!
在孟帅的指挥下,风源马一跃,已经越过百丈,到达顶点之后,乘着风缓缓下落。
吼——
早已蓄势待发的巨兽冲跃而起,顶向风源马。
践踏!
前蹄一蹬,精准的踏在巨兽的嘴巴上,一跃再起,冲上十余丈。巨兽张开嘴,狠狠地咬下,只咬到了一嘴的空气。这毫无灵智的巨兽居然也露出了失望的眼神,扑通一声沉了下去。
第一个!
孟帅又进入了极端的冷静之中,在他眼里,刚刚那巨兽就像是地面开裂的缝隙一般,毫无特别之处,只是完成了它作为踏脚石的使命。
第二个,第三个……
一头头巨兽此起彼伏,争相去撕咬上方的来客。孟帅驾驭着风源马在它们脑袋上跳跃不停,一起一落,节奏恰到好处,仿佛一首编排好的快感旋律。
这场面细想,令人不寒而栗,孟帅践踏的不只是巨兽,更是一个个死神,但因为计算的特别好,因此看起来不觉得惊险,反而酣畅淋漓,甚至觉得优美。
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么一刹那的美感,不知经过了多少复杂的计算,更添上一份儿勇往直前的气魄。
天堑如此广阔,但也有尽头。纵然孟帅和风源马就像一叶小舟在大海上航行,但大海也不是真正的无涯。
快到了,孟帅看到了那一抹崖岸,渐渐放大,终于近在眼前。
正在这时,只听呼的一声,有一个巨兽钻了出来,拦在孟帅的道路前。
它违背了规律,竟然没收到引诱,自己蹦上。
如果不加调整,必葬身此獠之口。
若在一开始,孟帅或会惊慌,但此时他一路赶来,气势如虹,已经无人可挡。
休想阻我!
孟帅微微侧身,全身力量集中在一起,猛然推出——
神龙摆尾!
气浪化为金龙,轰然冲出,狠狠的撞上,虽没有将巨兽撞下山崖,却阻得一阻。
这一阻,孟帅已经到了。
碗口大的马蹄高高扬起,狠狠地踏在巨兽头上,一如之前。
轰——
又是一跃,孟帅却没有再计算这一跃的落点,反而张开双臂,任由风从两边刮过,刮得他衣带和马鬃一起向后飘扬。
咚。
脚踏实地!
第594章 六二六牛乳甘泉,迈步入殿堂
落地了。
落地的瞬间,乃至之后过了一会儿,孟帅都没有真实感,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梦境。梦境中他纵横八方,无所不能。连最可怕的危险也一跃而过。
又过了一会儿,孟帅才反应过来,刚刚不是做梦,那个一往无前,长驱直入的牛人,实实在在就是自己。
“哈……哈哈哈……”
孟帅仰天长笑,虽然不知道笑得什么,但只劫后余生的喜悦,就令他笑个不住。
不知是不是为了响应孟帅,风源马也人立而起,嘶嘶长啸,一人一马啸声直冲霄汉。
过了许久,孟帅跳下马背,道:“伙计,干得不错。”
风源马低下头,蹭了蹭孟帅。
在这个瞬间,孟帅突然有一种感应,风源马真正属于他了,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外面的世界,总之这头灵兽已经是他的。
而风源马眼中折射的光芒,让孟帅相信,这是一头真正的灵兽,谁也不能认为他是泥胎,白也也不能。
心为之一清,孟帅往前走去,风源马跟在他后面,不用任何指令。
眼前是一条康庄大道,遥遥的能看见道路的尽头,有一处巨大的殿堂。
那殿堂是巨大的圆形,让孟帅想起了前世的体育场,又有些古罗马的斗兽场,一根根巨大的石柱支持起了建筑的外壁,远处看似乎是没有屋顶的。
那应该是终点了?孟帅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孟帅坦然走上大道没发现危险,现在他自信心爆棚,什么危险也能一闯而过。
走上道路,孟帅略感惊异,那道路上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阻碍他的前进。
那种压力不小,但又不算危险,更不像是考验。孟帅顶着压力艰难的走了几步,觉得自己刚刚突破的精神力凝实了几分。
他霎时明白,这条路可不是考验,而是一种奖励,上一关的奖励,是给他锤炼精神力的。
虽然他自己在黑土世界也锤炼精神力,但可能是不得其法,始终效果一般,不然也不会等到上一关才突破精神力界限了。而在这条路上,顶着压力走了几步,他便感觉精神力有明显的增强,虽然范围不大,但质量有所提高。
“原来还有这一手。”孟帅想着,自己建造黑土世界的方向可以借鉴一下。以前自己只管造分析武技,恢复状态的建筑,倒是忽略了这方面。这个神秘空间能造出磨砺精神力的压力,自己应该也能。
理论上,有足够的如意珠,黑土世界是无所不能的,但他却是有所限制的,说到底还是见识少,懂得的锻炼方法也少,好像一个富有的暴发户,拿着大把现金不知道怎样享受。
这神秘空间就提供了好几种思路,回去不免一一模仿,让自己进步的更快。
放松心情,集中精力往前走,孟帅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一步一个脚印,精神力被压缩,凝练,萃取,最终一步步纯净。
这种感觉太好了,以至于孟帅恨不得这条道路永远也走不完。
只是路虽长,终于有走完的时候。
孟帅到了殿堂门口,发现有人站在那里,正是白也。
白也凝望着殿堂,显得神思不属,他身后跟着两头灵兽,正是孟帅选定的另外两只,它们比之前有活力的多,看到孟帅飞奔过来,围着他打转。白也却依旧心不在焉。
孟帅拍了拍另外两只灵兽,看到殿堂半开的正门,知道那就是自己最后要进的终点,正待要进,却觉得该和白也打个招呼,道:“白兄?”
白也猛然回过神,道:“你来了。”
孟帅道:“有劳久等。”
白也道:“不久,你比我想象的来得快得多。”
孟帅道:“是么?那也正常,我可是一路在疯跑啊。比封印那关要快多了。”说到这里,他突然皱眉,道,“这么快的进程,按理说早进来的那小子早就该成功啊,怎么这么晚还没出去?或者我行进的过程中,他已经出去了?”
白也摇头道:“没有。他出去不了。”
孟帅一怔,惊道:“莫不是……”
白也道:“他失败了。”
孟帅额了一声,道:“怎么会?他不是三灵殿的高材生么?怎么会失败?”
在孟帅看来,他过关虽然不容易,但也走到了最后,还是练过两关,看陈前也是三下五除二闯关成功,总觉得这关卡不难。他自认为也算同辈人里的佼佼者,但也不是绝世无双,尤其是驯兽水平,三灵殿来的人怎么也不该比他弱吧?
白也淡漠道:“一开始走错了路,走的越远错的越厉害。”
孟帅心中一动,道:“是说他不该选择伙伴那条路么?他要是走我这条路,肯定早就过关了。”
白也道:“也不一定。倘若他开始认出了全部的动物,三条路变成一条,他肯定过关,正因为开始没做好,后面也越来越错。”
孟帅恍然,他就说为什么驯兽师的道路是三选一,而他的封印师道路却只有一条,原来是开始就种下的因,问道:“他死了么?”
白也摇头,道:“失败也不会死,还有一次机会。”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会见到他的。”
孟帅一怔,看向身后的殿堂,道:“他在里面吗?”
白也没回答,孟帅道:“那我进去了?”
白也道:“且慢,你有杯子么?”
孟帅愕然,道:“有倒是有。”
白也道:“出征之前,补充些力量。”他指向那头半牛半羊的长毛灵兽,道,“喝一杯奶吧。”
孟帅没反应过来,白也道:“这头是琼牛。所产下的牛奶有奇效,大补。你喝一杯,之后的战斗轻松许多。”
孟帅想到三幅画中第二幅,恍然道:“还有这一招。”当下取出被子,附身去挤牛奶。
挤牛奶是个技术活,孟帅没学过,好在他控制力量娴熟,琼牛又跟他有心血关联,顺利的挤出一大杯。牛奶乳白色,上面浮了一层黄澄澄的油脂,香气扑鼻。
一口饮尽,一股热流顺着喉咙流下,孟帅精神一振,顿时觉得全身血液滚烫起来,精神和体力一下子冲破了巅峰,达到了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地步。
至少……增加了五成!内外都是,连精神力也是!
这比孟帅听说过的丹药效果还好,而且纯天然绿色,完全没有副作用!关键是口味还好,这样的牛奶前世超市里,起码一百一瓶不带讲价的。
孟帅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激动地问道:“这是一时的效果,还是永久的效果?”
白也道:“持续一个时辰。”
孟帅略微冷静了一下,点点头,也确实应该如此,这么逆天的效果,若是永久的那还了得?孟帅一天一杯牛奶,早就成超人了。
白也道:“效力散去之后,也会留下一丝永久效果的。每天喝一杯,对你的改善有效果。琼牛什么都吃,吃草药和丹药。若喂它优质草药,将来产出奶的效果也会优化,甚至带有草药独有的效果。”
孟帅听得十分心动,随即反应过来这琼牛只怕是个耗钱大户。虽说什么都能吃,但真想要产优质奶,当然要喂精细食料,天天拿草药丹药当饭吃,谁能养活的起?也就是那些大门大户才能饲养几头吧。
好在孟帅不同,他有黑土世界。黑土世界里种多了草药,孟帅自己吃不胜吃,拿出去换钱还嫌麻烦,让琼牛吃去吧。就算是个大胃王,还能把他一个世界啃空了不成?它吃了草药再产奶,等于把大片草药的精华汇聚在一杯牛奶里,不是炼丹胜似炼丹。对吃草不吃丹的孟帅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抹了抹嘴,孟帅道:“补给完毕,大军出征,伙计,我们走。”说着要上马,白也道:“把它带走。”指了指最后那条黑白相间的小狗。
孟帅迟疑了一下,道:“它还小吧。”
白也道:“还小,但能帮你战斗,你没有别的战斗灵兽了吧?”
孟帅想了想,也确实如此,风源马现在已经是合格的坐骑,但离着战斗灵兽还差着六扔多远,连冲锋都未必管用,只能靠他赤膊上阵,但这毕竟是灵兽关卡,他一个人冲上去肯定是不能通过的。
详细问明了白也这小狗的来路,孟帅十分惊喜,没想到一直没重视的小家伙倒还挺有料的。摸了摸小狗的头,感觉到了它的友好,孟帅心中安定,知道这也是个可靠的队友,虽然之前没那么熟识,但之后一定会成为好搭档,当下一挥手,道:“伙计们,跟我走。”
当孟帅走入殿堂的大门后,轰隆一声,巨大的大门坠落,将他的后路截断,这是神秘空间的老规则,有进无退,一路向前。
白也望着孟帅的背影,神色忽而迷茫,忽而深邃,道:“是谁在里面?为什么这么熟悉,又这么危险?”
目光在殿堂顶上逡巡,陡然,他眉毛一立,喝道:“该死的,我会找到你——”说着身形一闪,凭空消失。
第595章 六二七三座神像,石门后百族
不理会轰然落地的石门,孟帅自顾自的打量殿堂中的环境。
大殿的环境果然像体育场,一更跟高大的石柱撑起围墙,露出顶上蓝色的天空。所不同者,周围没有观众席,反而环绕着一个个高大的石门。正对面则雕着三座巨大的石像。
神像。
虽然孟帅不知道石像雕的是什么,但认定是神像,因为他们都有神的威严。
其中最中间的那座神像最为高大,顶天立地,只是面目模糊,只能看出大概轮廓。虽然无面目,却有一种至高无上的威严,让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左边那雕像看来是个老者,闭着眼睛,安心沉睡,一大把胡子垂到脚面,他的雕像矮胖矮胖的,只有中间那人的一半。
而右边,却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是三座雕像中刻画最细的,孟帅能清晰的看见她精致完美的五官,一缕一缕的青丝,头上沉重华丽的冠冕和身上描龙绣凤的礼服。
这女子竟是帝王打扮。比起她的美貌,孟帅对她的印象更有“慈祥”二字,她好像是观音菩萨一般慈和,却更加雍容华贵。
在雕像前矗立良久,孟帅颇生感慨。感觉比起封印之路,驯兽之路上处处充满暗示,信息量之丰富,值得一一记住。自己决心闯这一关是来对了。虽然不知道这些信息有什么用,但冥冥中有感觉,这些东西将来都能成为关键。
感于这三座神像上的神威,孟帅双手合十,欠身一礼,就听嘎吱一声,身后一扇石门打开了。
石门中,三个人呈品字形跑了出来,都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仿佛鱼鳞串成的盔甲,皮肤偏蓝,不像人色,眼睛凸出,焦距涣散,显得尤为怪异,
孟帅一愣,三个人看到了孟帅,不由分说挥舞着棍子赶了上来。
这就开打?倒也爽快!
孟帅手中一抖,长鞭出手,飞快的往右边一人身上点了一下。
啪——棒子和长棍相交,孟帅就觉得手中一麻,兵刃差点脱手。
好大的力气!
虽然刚刚只是试探,并没有使出真正实力,但好歹用的是长鞭,长鞭坚韧,最不受力,却还能感觉到传回来这般巨力,可见这几个人的力量大到不可思议了。
孟帅打叠精神,鞭子一圈圈抖开,将八卦变的卸力之法融入鞭法中,和几个人周旋,尽量不和他们硬碰硬。就觉得几人除了力气大,其他的也只一般。棍法也不能说毫无章法,尤其是棍子搅动的方式,颇有几分水中漩涡的意思,狂暴中带着旋转,很难对付。
可惜这种精妙的发力方法,是程咬金的三板斧,除了类似于漩涡有粘劲儿,其他的都只是一般,棍法相当粗疏,比孟帅自己弄出来打水珠的基础棍法还不如,偌大的力气不会使用,都分散了。
游斗一阵,孟帅依旧大略有了分寸,知道若是各个击破,对付他们也不难,唯一就是三个人夹攻,谈不上什么阵法配合,可也互相照应,很难突破。
孟帅叫道:“伙计,你牵制一个,我来对付两个。”
小狗闻言,往上冲上,一口咬住其中一个蓝皮肤人的大腿,那蓝皮肤人大吼一声,举棍打狗,这时看出他鲁莽,长棍太长,哪里打的中小狗?他也不知变通,以棍子勾着小狗,原地转圈子。
另外两人也愣住了一下,孟帅抓住时机,手中血色弥漫,化作利刃,狠狠地斩断——
乾坤血影杀——屠戮!
一个蓝皮肤人被从中截为两段,血液喷出,居然也是蓝色的。
剩下一个,孟帅就轻松了,避开几下蛮打之后,用长鞭拖住那人的脚,往后一拽,一惊拽倒,接着斩杀。
返回头,孟帅再去收拾被小狗咬住的那个,却见小狗口中咬着半截大腿,蓝皮肤人倒地,血洒了一地,已经半死,他吃了一惊,忙补了一刀,道:“不错啊。伙计。”
这一仗一人一兽配合,十分默契,孟帅并没费什么力气。
刚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嘎吱一声,又是一个大门打开,另外跑出三个人来。
这三个人也是长相奇特,头上生了一只大大的眼睛,一开一合,十分吓人。孟帅和他们对视一眼,只觉得脑中一疼,好像被人从脑仁里面切了一刀。
精神力量!
孟帅立刻明白,这三个人擅长精神攻击,但他自然不惧,之前他精神力就不弱,这时突破之后,更是强大,更有灵蓍观神法这等防御的法决,头脑一晕之后,立刻恢复了神智。
那几个人头上的眼睛放出一圈圈金光,各种精神秘法轮番上阵,孟帅怡然不惧,一边以灵蓍观神法防护魂魄,一边打了上去。
除了精神方法,这三人的攻击乏善可陈,还不如刚刚三个蓝皮肤蛮子。孟帅还是一样的策略,让小狗拖住一个,自己顶着精神侵害,干掉了两个,另外一个直接被小狗咬死。
还没歇气,第三波又至。一个又一个的石门按顺序打开,放出一波又一波的敌人。这些敌人无不奇形怪状,有的高大如山,有的矮小如鼠,长着几只眼睛的,披着羽毛的,头上倒刺如角的,不一而足。攻击方式也是各有擅长,有的蛮力惊人,有的速度见长,更有的有稀奇古怪的能力,喷火喷水只是小儿科,更有一张开眼睛阳光普照,闭上眼睛黑暗降临的。
总的来说,他们的水平都差不多,差别只在于孟帅对敌的优劣不同,有的虽然强大却正中孟帅的攻击点,有的看似弱小,却让孟帅束手束脚。但有小狗配合,逐一击破并不为难。
最强大的一种速度奇快的无影人,孟帅险些翻船,是小狗窜上去咬住一个,孟帅跟进补刀,才找到了突破口。比起孟帅,小狗发挥的更稳定,无论多厉害的怪人,它都能拖住一个,如果更努力,还能拖住两个。
到得后来,孟帅活动开了,不觉得对打有什么紧张,反而更关心——下一个石门打开,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家伙出来?又有什么特别的攻击方式?观看对方的外形和打斗,也是一场乐趣。
另外,孟帅还有一个疑问,这些种族是神秘空间凭空捏造出来的么?还是真实存在的呢?孟帅倾向于后者,因为这些种族相貌,性情,天赋各有不同,却都严丝合缝,没有违和的地方,若说全是凭空捏造,太不可思议了。
那么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除了人之外的各种种族么?这倒让人不可思议了。孟帅长这么大从没听说过,不知他们生存在哪里,是五方世界么?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孟帅把他们一一记住,打算回去复制到黑土世界里,造出些奇形怪状的陪练来,对自己进步也有帮助。
随着敌人一波波出现,又一波波被打败,剩下的石门越来越少了。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石门。
孟帅收拾完了最后一波怪人,停了下来,感觉最后这个石门耗费的时间长了一些。或许是因为这是最终的大boss吧,出场怎么也要隆重一些。
只听嘎嘎的声音响起,石门一点点儿往上升起。
石门升起的异常缓慢,孟帅能从半截门下,看到一双腿。
怎么?最后一关只有一个人?
孟帅不觉得轻松,反而凝重非常——对手不在多少,而在实力,真正的强者一人便胜过千军万马。最后这一关,无论如何也不会容易过。
再往上升,慢慢的能窥到大半截身体。
孟帅心中一动,暗道:这个人好像是个正常人,穿的还挺好的,那身衣服就是寻常锦缎,常有富家公子哥儿穿这个。难道最后一关出来的,反而是一般的武者么?
要是武者,虽然是意料之外,倒也情理之中。而且有无限可能。武者高的有他师父、便宜老子那样深不可测的,也有寻常庄稼把式,是强是弱,全然无法揣测。孟帅只有尽其所能,当做一场正常的对战来战斗了。
这时,大门终于完全打开。
石门中站立着一个青年公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不输给寻常美女,通身也是穿绸裹缎,锦衣华服,像个翩翩佳公子。
只是他如今神色不正,眉梢眼角微微抽搐,显得又是凶戾又是悲哀,说不出是什么神情,甚至眼光有些发散,似乎失去了焦距。
孟帅眼光斜上,看到他头上戴着一顶紫金冠,正中央镶着一颗珠子,约有鹅卵大小,黄澄澄的,光芒氤氲。孟帅看了一眼,就觉得心中一跳,仿佛那东西在呼唤他似的。
他多看了几眼,就听一人哑声道:“想要么?”
孟帅方觉失礼,对面人说话与常人无异,果然是个武者,不过之后如何打斗,眼前还不该失了礼数,忙拱手道:“兄台……”
那人截断他,再次问道:“我问你想要么?”声音嘶哑难听,仿佛野兽在呜鸣。
孟帅笑了笑,他刚刚是有点渴望的,但也没那么贪婪,但听他此话有异,道:“想要如何?不想要如何?”
那人冷冷道:“想要的话,杀了我,它就是你的。”
孟帅皱眉道:“你说……”
那人走了出来,道:“别假惺惺的了,你不也是进来探秘的么?现在离着终点一步之遥,可只有一个人能活着。今日你不杀我,我必杀你。”
第596章 六二八短兵相接,扇中画兽影
听了那人的话,孟帅一怔之下,立刻道:“是你!你是先进来的那人。”
那人面无表情,道:“是我。多谢你。”
孟帅奇道:“谢我做什么。”
那人道:“谢你不知天高地厚的闯进来,企图夺取我的胜利果实。如果我成功了,定然将你斩杀。现在我未能成功,却让我得到了一个机会,至少杀了你,我还能得到一切。”
孟帅道:“合着我怎么都应该被你斩杀?”
那人冷笑道:“还是现在比较好,我杀你之后,会记得你一份儿送死的功劳,若是不在这种情况下,你知道我是怎么对付觊觎我的东西的老鼠的?想要痛痛快快死,也没那么容易。”
孟帅点头道:“那我也多谢你。”
他缓缓地圈起鞭子,道:“其实我很不喜欢被人安排去杀无仇无怨的人,不过你这么讨人厌,我心里舒服多了。”
那人冷笑,突然身子一轻,化作一道残影,猛然冲上。
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孟帅几乎没看清楚,只是用长鞭一架——、
只听嗖的一声,长鞭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了一下,登时一轻,孟帅往后一退,就见长鞭上出现一道深深的划痕,几乎横切了整个鞭子,半截鞭头垂下。
孟帅心中一惊,他这个鞭子可不是寻常物,是他亲手封印过的,虽然当时他封印鞭子的时候,封印造诣远不能和现在比,材料也非顶尖,但能伤害鞭子的,破坏力实在惊人。
至少以这人的修为来看,孟帅不信他以血肉之躯做到这点。
他定然也出了兵器,只是收发的手法快,孟帅竟没捕捉到。
孟帅心中一沉,已经将这人当做了大敌。
那人一下子没切断孟帅的鞭子,心中也是一怔,但紧接着再次飞出。他身子极快,一道肉眼几乎不可看见的细线一闪。
是什么?
孟帅集中精神,捕捉到了那一线光源,但来不及反应,只好再用鞭子挡了一下。
兹拉——
又是一声切割的声音,鞭子再次被切出一条印痕。
孟帅脸色一变,鞭子抖动,龙虎十节鞭的气浪骤然爆发!
此人身法极快,手中的兵刃既短且细,必然擅长近战。对付这等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让他近身。
孟帅虽然也擅长近战,远战也有所持,现在鞭子就是远距离攻击的武器。心念电转之下,抖出龙虎十节鞭的威风,鞭子上登时虎气生发,抽咧风声仿佛虎啸,如猛虎盘踞山林,周围三丈之内,立成禁区。
一寸长,一寸强,长鞭使发了,确实强横至无理。
那人几次左冲右突,并非靠近,反而在鞭子的推行下越离越远,渐渐被隔离出丈许之外,但他身法太快,在鞭子横扫的轨迹之中,也能进退自如,鞭子要打到他,也是不能。
两人一开始对峙,就进入了全力拼搏的轨道,一个依仗身法,迅速有效地发起进攻,另一个却是仗着武器优势,画地为牢,将对方阻拦在攻击范围之外。
如此一攻一守,暂时平衡。但对于要杀对方而后快的两个人来说,却只是个不稳定的均衡。
对比孟帅,那人要更急一点。明明孟帅的打法更不可持久,他多一些耐心,自然能够靠近,他却不肯拖延,不住的往前冲突。
突然,那人身影一闪,仿佛凭空消失,原地只留下一段流光。
孟帅呆了一下,紧接着鞭子一抖,往背后抽去。
刷的一声,鞭子点在身后一丈外的空中,又是一声切割声响起,鞭子再次被切中,那人的身形却也显现出来。
那人神色一变,喝道:“你竟然能发现。”
孟帅道:“废话,我的……”
我的精神力是白增长的么?虽然刚刚学会了精神力的技巧,但这么距离侦查一个人形,还是轻而易举。
但孟帅没把这句话说出来,是因为他突然心中一动,有了一个主意。
那人也不废话,身子前后闪动,飘渺忽焉,仿佛青烟,又如鬼魅。他也变了策略,并不一味的躲闪,从鞭子缝隙中突进,反而主动进攻,左右切割,神秘的光线连续几闪,只要打乱孟帅的防御。
没有破绽,就制造出破绽!
孟帅知道他心意,手下却不放松。他有心要将计就计,却不能着了痕迹,因为最好的机会只有一次。
蓦地,那人两下进击,鞭子往后跳回。鞭圈突然出现破绽。
破绽一闪而逝,几乎不可捉摸,但对于那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身形一闪,那人的身影再次消失,这一次比上一次消失的彻底的多——
孟帅目光一凝,全身心注意力集中,清晰地感觉到一道身影从远到近,奔袭而来。
如果他阻止,可以在身前将那人截住,不叫他近身,但这样就浪费了一次机会。然而若出手太晚,他难免玩火自焚。
这其中的机会,只有一瞬间,稍纵即逝。
孟帅眼睑一垂,猛然瞪起,喝道:“咄——”
惊魂刺!
这还是他很久以前学到的精神攻击方法,粗糙朴素,但配合着他暴涨的精神力,却有奇效。
但听眼前一声闷哼,一道身形显现出来,就在他身前数尺,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那人反应过来,袖子一挥,一道细细的光芒闪过。然而他没想到身形被人破掉,这一下仓促出手,速度慢了一拍。
捕捉到了!
孟帅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击的轨迹,伸出手去一捏。
手指一硬,捏住了一张薄片,他已经把对方的武器捏在手里。
饶是他有真气护体,还有不动根本印加持肉身,这一捏还是觉得一阵撕裂的痛楚,好在这一下是全力出手,不容对方挣脱,这一下捏实,对方的武器也第一次现身。
孟帅看了一眼,微感惊讶,原来他捏的是一把扇子。
那人手中持的,就是一把折扇,他用锋利的扇缘切割,乍一看就如同一条细线。
那扇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生硬如钢铁,却还轻薄如纸张,朝上的这一面,画着一只黑色的老鼠,尾巴直直竖起,似一根牙签。
“影鼠?”那老鼠的外形特征明显,孟帅倒也认得,乃是一种出了名速度快的灵兽,尤其在小范围内跳跃逃窜,有独到之秘,只因为体型太小,攻击力有限,并不受欢迎。
灵光一闪,孟帅骤然想起,刚刚那人的身法,可不就是类似于影鼠么?身似灵兽,扇子上又画着灵兽,这是巧合么?
难道他可以用扇子上画的灵兽的武技?
这实在是个大胆到荒谬的猜测,按理说是对方先学了影鼠的秘法,再在扇子上画个灵鼠纪念比较合理,但孟帅总觉得那个近乎狂想的猜测才是正理。
但如今也没时间继续猜测,两人已经各自拿住扇子的一头,正面对上。
此时此景,两人已无转圜余地,要不然其中一个撒手退出,要不然就是同时运力争夺。他们都是一样的选择,同时加力,要把扇子拿回。
真气碰撞!短兵相接!
这时情形是那人有利,他拿的是扇柄,且是全手,方便用力,孟帅却是几根手指捏住锋利的扇缘,稍微力气大一些,手指就废掉,因此那人很有信心,一身真气狂涌而出,要把孟帅击溃。
然而狂暴的真气涌出,却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复回。孟帅神色不变,手指稳定,好像再跟那人摆姿势玩儿。
虽然没感觉到孟帅有什么犀利反击,那人也是惊慌不已,孟帅就像个无底洞,多少真气过去,都被照单全收,这样的情形实在恐怖,令人不寒而栗。不自觉的,他已萌生退意。
孟帅正用明镜印配合海纳百川印吸收真气,感到痛快。他的印法可不像前世小说里的北冥神功,能主动吸收对方内力,只能等到对方攻击,才能被动吸纳,且自己不能吸收,只是在海纳百川印里面暂存,以后攻击时调出来。
海纳百川印毕竟有其极限,孟帅也不能无休无止的吸收下去,看对方的手指一松,已有撤手之意,也合了他的心意,只是冷笑道:“哪有那么容易——”
阴阳磨!
他突然转守为攻,狂暴的真气分阴阳两道,如洪水决堤一般涌了出去。
孟帅的阴阳磨分阴阳两道,阴阳轮转,本来就难以应付,何况他蓄势待发,这一下比平时狂暴了十倍,阴阳首尾相接合围,就像个大的绞盘,把卷入其中的人搅得粉碎。
那人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子倒飞出去。这一飞是被击飞的,也是他借力飞去,想要卸去力道,远离孟帅的攻击范围。
孟帅好容易得到这个机会,焉能被他逃脱,上前一步,身前血色弥漫,狂暴的杀戮之气笼罩了对方的身形——
乾坤血影杀——湮灭!
漫天血色中,那人如飘零的落叶,被血海淹没。
孟帅这一招也是尽了全力,竟感觉一阵空虚,站在原地没有继续。料想到这一次对方必死,别说他修为和自己相仿,就是再高一些也难以抵挡,心中松了一口气。
然而,血光散尽,孟帅感应了一下,不由一怔,讶道:“怎么,这样还不死?”
第597章 六二九宝珠辟尘,地裂转天崩
只见那人横卧在地上,身上罩了一个透明的硬壳。硬壳在血色湮灭下塌了一半,那人也受了重击,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但人还未死,胸膛一起一伏,还有呼吸。
孟帅瞥了一眼,发现他的扇子掉在地下,雪白的扇面上染满了鲜血。扇面上的图案已经不是影鼠,而是一个硬壳动物,类似于海螺,跟他身上罩的那层硬壳有相似之处。
孟帅更加确定,那扇子和他修炼的功法必有奇特之处,竟可以以之为引,与灵兽合体,凭空得到了灵兽的特长,还不丢弃自己的本领。
不愧是三灵殿的驯兽师弟子,这种灵兽武技比之自己修习的和灵兽合体的技能强出太多。百鸣山更没法跟他比。
可惜,他选错了路,倘若真选择了孟帅来的那条路,凭他神乎其技的合体技能,早已一路畅通,非要选择伙伴之路,当真是逆势而行,徒唤奈何了。
当然孟帅若选伙伴之路,和选合体之路差不多,他本来没有强烈的偏向,又有龟法自然助阵,应该也能一路到底。只是那人若选对了路迅速通关,只怕已经在外面和他与陈前汇合,也轮不到孟帅再进来。
不管怎么说,那小子确实伤的不轻,孟帅虽然用尽全力,颇为疲惫,但还能勉力支持,只是不愿意走过去,怕他存了最后拼搏之力,鞭子一卷,卷向他头顶上那颗土黄色珠子。
据那人所说,胜败的关键就在珠子是,取了那颗珠子,自己便已经赢了,要不要对方性命都不打紧。
就在鞭子接触到珠子的一刹那,那人突然伸手抓出鞭梢,身子弹起,一头向孟帅撞去,好像孟帅就是南墙,他死也要撞死在上面。
孟帅放开鞭子,以鞭子柄倒打过去,那人丝毫不惧,双眼通红,向孟帅撞过来。
这时,旁边的小狗冲上去,一口咬住他的大腿,那人大吼一声,慢了些许。
孟帅微侧过身,全力出手,真气流动,一道龙的虚影冲开周边——
神龙摆尾!
这一下凶猛之极,那人的脑袋被当头打爆,鲜血混着白色脑浆,洒了一地。
孟帅咽了口吐沫,略感不适。就见小狗已经咬下那人半条腿,退到一边。
事已至此,总算有个了结。那人脑袋都没了,想来是玩不出什么花样了。虽然孟帅并非一定要取他性命,但杀了也就杀了。孟帅惦记那颗珠子,恐怕自己一击把珠子打坏。
就见那人爆开的脑袋中,有一点黄色光芒若隐若现,孟帅忍住恶心,从血肉中取出,狠狠擦了擦,才露出那珠子的模样。
那珠子一色土黄,光芒内蕴,多看几眼,便如天上星光一样遥不可测。孟帅心中一动,掏出另一颗蓝色珠子,放在左手心,那黄色珠子放在右手,两颗珠子并排观看,除了颜色不同,便如双生一般。
孟帅暗道:这个蓝色的是第一关最后的战利品,是辟水珠。这黄色的莫非是辟尘珠?那应该还有一颗辟火珠,在陈前手里。
他将两颗珠子靠近,就见一蓝一黄两色光芒渐渐靠近,似乎有相融合的趋势,但又隐隐有些斥力,并不和谐。略一思考,便已明白——想必是三缺一的缘故,回头把辟火珠拿来放在一起,才能看到真正的奥秘。
最后的奖品到手,正要出去,孟帅突然想到:我第一次过关,除了避水珠之外,还弄到了一缕混沌之气,这回却没有这个添头,总得有些找补吧?
当下先把那人的扇子拿过来,擦拭了一下,那扇面并非纸做的,光滑细腻,血珠竟不能沾染,自己脱落。
血迹脱干,就见扇面上画着惟妙惟肖的海螺,底下有个落款,写的是“申江”二字。
到了此时,他才知道那人的名字,但也没用了,对方已经是个死人,死人是无所谓名字的。
正在这时,就见扇面的墨痕渐渐淡去,便如水迹慢慢阴干,不过片刻,扇面恢复成了一张白纸,两面没有一笔痕迹。
孟帅恍然,想必是这上面的影鼠也好,海螺也罢,都是申江的灵兽,用特殊方法印在扇面上,才能战时取用。现在申江死了,灵兽根据契约也死去了,这扇面上的画失去了作用,重回空白。
这样也好,等孟帅熟悉了这扇子的用法,自然能绘制自己的灵兽上去,到时候说不定能和老灰一样翱翔,风源马一样迅速,琼牛一样产奶……最后一项就不必了。
之后,孟帅又把他空间戒指拿过来,往里面一看,果然财富不少,有不少的标准印石,一小堆元玉还有一张白玉卡。孟帅不认得卡片,但看样子有点像信用卡,倘若真是那种存钱的卡片就没什么用了,因为都是记名的。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丹药,孟帅回头要细细甄别,灵兽用的丹药可以留下,人吃的丹药他没用,回头给琼牛加餐。
除了这些,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玉简,一把长笛,一端锦帛。
孟帅揉了一下锦帛,发觉和扇面的材料一样,心道:这可好,等我学会了制作这扇子,可以做他十几二十把。
那笛子却是一个封印器,孟帅在上官度那里见过类似的,知道是以笛声催动灵兽的封印器,在驯兽师中很是通用,这把玉笛白璧无瑕,封印更有十八重,想来上官度那把都未必及得上。
而最后一个玉简,想必是意封的功法了。孟帅现在精神力可以外放,不必再贴在额头上查看,略扫了一眼,就见其中讯息是一门《真灵九变》的功法。
就是这个!
虽然只是大略观看,但他已经发现内容高深莫测,是驯兽术和武技的极品融合。百鸣山的驯兽法跟它一比,简直是萤烛比之皓月。
一般的武者空间戒指空间有限,功法又大部分是门派秘传,事关重大,是不会随身带着功法的,孟帅以前击杀敌人,也很少弄到功法。这次得到的,想必是那小子正在手边学习的,一时也放不下,这才便宜了孟帅。
“原来那小子只学到第二变初级,就有这样的本领,看来此法果然高深莫测。”孟帅喜不自胜,将之收入黑土世界,又把宝物转移,多了一大笔财富。
收拾了所有的战利品,孟帅倒有些迟疑,一切事情已毕,可以出去了么?
孟帅环视四周,所有的石门已经开启,殿堂中空无一物,只有正中三座神像仍静静矗立,俯瞰着他。
孟帅走上几步,仰首观看,先看中间面目模糊的神像,看了一阵,一无所得。又看左边那老者。那老者形态似闭目休息,孟帅目光对上,突然心中一突。
他似乎发现,那老者的眼皮动了一下。
是错觉么?
正在他要再上前查看时,就听身后有人道:“你在这里。”
孟帅回头,就见白也从外面进来,回答道:“我在啊。”
哪知白也并没看自己,从他身边走过,一路往神像走去,刚刚那句话也不是对自己说的。孟帅略感尴尬,目送他一步步走到神像之前。
这一回,他看的清清楚楚,那闭目的神像的眼睑,一寸一寸的抬起。
神像活了?!
但神像除了睁开眼睛之外,并没有其他动作,而除了老者之外,中间那个高大的人和右边的女子,也没有任何反应。老者眼睑下面的眼眶,并没有眼珠,只是一片混沌的空白,孟帅一见之下,不寒而栗。
白也走上前去,神色又是怀念,又是悲伤,仿佛游子回到了久违的故乡,他张开双手,仿佛要扑入神像的怀抱,嘴唇微动,似要呼唤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孟帅在旁边看着,心中难受,好像被这种要满溢出来的情绪感染到了,虽然他完全不知道白也在做什么,但有时人的情感就是这么糊里糊涂,气氛一出来,不由得不动情。
他忙偏过头去,心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眼见白也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手指就要碰到神像,突然之间,变故陡生!
大地陡然一阵剧烈的摇晃,立刻如翻天覆地一般,孟帅险些被震倒在地,平衡住身体,叫道:“怎么啦?地震啦?”
剧烈的地震从一开始就狂暴,且越来越剧烈,震动一刻不停。只听咔嚓一声,殿堂的柱子产生了一道裂纹。
紧接着,顶上落下碎石,紧接着巨大的柱子整个塌了下来。地震还在不断摇动,看来整个殿堂坍塌,也是一时之事。
孟帅大惊,心知地震最要紧的就是赶紧跑到旷野中去,有心转身就跑,还念着白也,叫道:“小白,快跑——”
这时白也已经抓住了那神像的衣角,对孟帅的招呼恍若未闻,只是仰头看着神像。
孟帅上前几步,却听轰隆一声,两根柱子同时倒下,阻住去路,孟帅急的跺了跺脚,毕竟还是安全要紧,又知道白也神通广大,叫道:“快出来,我出去等你。”一手抄起小狗,在殿堂之内抱头鼠窜,终于从缝隙里险险的钻出去。
刚刚出去,只听轰的一声,身后的殿堂彻底坍塌,宏伟的建筑霎时间化为废墟。
孟帅担心白也,不免忧心忡忡,然而再转过头,却看到了更可怕的一幕。
天边,不知何时开了一个大口子,几乎把无边无沿的青冥劈成两半,裂缝中火焰坠落,落在地上燃起了无边大火,霎时间把天都映红了。
而同时,另一边的天上乌云滚滚,黑压压压向地面,苍穹一半黑,一半红,兼有不断闪现的空间裂缝和蓝色闪电划过,如地狱一般可怖。
在天威面前,孟帅也不由心惊肉跳,但另一个念头却在他心底滋生——
这个场景,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明知这个念头荒谬,但那一抹熟悉之意挥之不去。
孟帅正要细想,听到背后一声巨响,转回头。
就见一个人影从废墟中升起,在光芒中缓缓升高,如天神降世。
那是……神像?
神像真的活了?!
这是孟帅最后一个念头,紧接着,四周的一切仿佛卡机了一样停顿下来,他就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第598章 六三零开天补天,三珠终合一
刷——
孟帅睁开眼睛,就见眼前寒光闪闪,一道雪白的刀光横在面前。
他心中一凛,紧接着恼怒道:“陈前?”
自己的正上方,一个淡漠的声音道:“什么?”
孟帅缓缓道:“你多大了?”
陈前道:“十六?”
孟帅狠狠一推横在脑袋上的刀刃,翻身坐起,道:“特么的十六岁就这么健忘,过两年是不是连一二三四都不会数了?老子跟你说过了这是脑袋不是你的刀架子,你懂不懂?”
陈前收回刀,道:“有时候人也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不然你为什么在这个大殿里昏过去两次?”
孟帅呆了一下,环视四周,果然见自己又落到三扇门那个大殿中,只觉得耳边还有嗡嗡声余震,果然像是昏过去过,道:“我回来了?我怎么回来的?”
陈前道:“这回我可以回答你,我围观了全程,你是从那里——”他指了指三扇门中闪着黄光的门,“摔出来的。”
孟帅回头去看那门,就见原本虚掩着的大门也紧紧关上。自己摔倒的地方,倒是与门的方向形成了一条直线。
“这么说来……我上一次也是从另一扇门中摔出来的了?”孟帅沉吟道,“不对,为什么我每次都是摔出来的,你却是走出来的?”他狠狠地指向陈前。
陈前不以为然道:“大概是你没本事。”
孟帅摇头,道:“不对,这其中必有缘故。最后昏过去就像是设定好的剧情衔接,一定会黑屏,跟本事无关。除非是你那个门和我这里不同。你到里面看到什么了?”
陈前皱眉道:“看到什么,都是些辨认灵草,炼化药液,合成丹药的东西。哦,你说的最后一节么?我看到天漏了。”
孟帅心中一凛,道:“天漏了,是不是天际被分出两半?又是火烧,又是电闪?”
陈前点头,道:“你也看到了?”
孟帅道:“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天地之威,谁能全身而退,你为什么能走出来?”
陈前道:“我没有出来,那只是个开始。我进去之后,天一直是漏的。过完前面几关之后,出现了一位女神。”
孟帅心中一动,道:“女神?是不是慈眉善目,穿的与帝王一样?”
陈前道:“就是她。她点化一只巨炉,熬煮五彩石,让我替他看火。一面抵御邪气侵蚀,最终煮化了五彩石,练成神丹,然后……”
孟帅道:“补天?”
陈前点头,道:“神丹补天,可算的丹道的尽头了吧。”
孟帅若有所思,道:“然后呢?”
陈前道:“没了。天补齐之后,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星光如潮汐,百鸟鸣凤凰,诸般异象闪现之后,一扇大门开启,我就出来了。”
孟帅道:“原来如此,看来三扇门是连着的,发展也是一步一步来的。”他整理了一下思路,道,“第一扇门是封印无疑,封印之道,受命于天。我进封印门时,天还没开,一片混沌之后,才有阳气上升,阴气下降,是为天地。”
他一边想一边道:“天地初生,没有陆地,只有海洋,封印之道孕育于天地。按照发展,是水灵被打死,解放出一个土地一样的东西,海面上升,出现了陆地。封印之道就在这时候终结。”
“到了驯兽之道时,大地上百兽诞生,已经繁衍的十分兴旺。那么是不是有人呢……”他想起了封印门中的栅栏,简笔画和巨大神殿,道,“肯定有人,人类还在蒙昧,有了些文明,靠着驯服兽类,战胜了百族,建造了神殿。又或许是先有神殿,战胜了百族之后,获得了神的认可。这时候人族已经发达,但紧接着经历了一场天变。”他打了个响指,道,“这个时候,驯兽道截止,转为炼丹道。”
他沉吟道:“炼丹道我没亲眼看见,听你说主要就是炼丹。炼丹补天,想必天也补好了,灾难过去,慢慢到了现在。这一连串的碎片,应当是个连环的故事。至于是真是假,是虚是实,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
陈前道:“不知道。”
孟帅对着他那毫无表情的脸,就知道他根本没想任何事,道:“别光练我一个人啊,你也来想想啊。”
陈前反问道:“想这些有用么?”
孟帅道:“眼前虽然没用,但我有预感,将来一定有用。”
陈前道:“那就将来再想。”
孟帅被他噎得没脾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下,道:“我见过补天之后的情景。”
陈前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孟帅继续道:“在一处水底,我见到了女神补天,重塑天地之后的画面。时间有点长了,我有点忘了……但是有些奇怪……奇怪……”
他按住头,只觉得记忆一片模糊,仿佛有人把他某一处记忆挖了出来,形成一片奇异的空白。
但冥冥之中,他感觉到了一丝怪异,似乎那个画面和他这回看到的画面有不契合的地方,但哪里不契合,却又想不出来。越是想不出来,越想要想,他揉着额头,眉头紧皱。
陈前见他兀自思索不已,不由闷烦,道:“我知道你能谋善思,能不能先考虑些有用的?”
孟帅一怔,道:“有用的,那是什么?”
陈前道:“就是……你出来了,那个在你前面的小白脸呢?”
孟帅才想起来,并没有跟陈前说过这个事,沉声道:“死了。”
陈前道:“你杀的?”
孟帅点头,他虽一开始没这么打算,但那人确实死于他手,也无可否认,道:“是。最后一关我和他争斗,我胜了,他输了。”
陈前毫不关心那人死活,只道:“既然如此,条件该集齐了吧?我们如何出去?”
孟帅拍了拍脑袋,道:“是了,这是正事。你有没有拿到……”说着一伸手,左右手各放着一个珠子,一蓝一黄,“这种珠子。”
陈前取出一个红色的珠子,道:“这个?”
孟帅点头,道:“这个是辟火珠,出路应该就着落在这三个珠子上面。”将三个珠子放在一起,红黄蓝三色光芒交相辉映。
三团光芒本来各不相干,渐渐有了交融之势,红色融入蓝色,蓝色融入黄色,三色融合,化为绚烂的白光。
白光之中,三个珠子的影子渐渐合拢,最终合成了一个。
原地,只剩下一个核桃大小的白色珠子,如珍珠般乳白,如玉石般润泽,如水晶般剔透。
孟帅也见过不少珍宝,但没有一种珠宝能与之想必,那珠子的魅力近乎神圣,即使近在咫尺,也好像远在云端。
孟帅砸了一下嘴,道:“这是什么东西?”用手抓起,紧接着脸色一变,又即放下。
陈前道:“怎么了?”
孟帅道:“你试试。”
陈前狐疑的看着他,孟帅笑道:“没危险。”
陈前道:“有危险我也不怕。”伸手抄起,登时头脑一晕,一道信息出现在脑海处。
他辨明信息,也颇为惊讶,道:“这居然是个传送的信物?”
孟帅道:“是,好像能传送进什么秘境。不过那地方不是我们现在能去的。现在我所有的真气都不足以支持这次传送。”
陈前道:“那就过几年再去。要求条件越高,证明秘境越是高等,收获越大。现在……”他随手扔给孟帅,“你收着比较安全。”
孟帅也不推辞,收了起来,道:“这一去五方世界,虽然各奔前程,但想必各有进步,就等五年之后再聚时去好了。五年不行,就十年。”
陈前道:“五年之后我去找你——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出去?”
绕来绕去,又绕回远点,孟帅本以为三珠合一,大门会自动打开,现在看来,满不是一码事,只得起身道:“再去殿里找找,会不会出口一直就在,我们没发觉?”
陈前道:“我找过好几遍了,连条缝隙都没有。若实在是有可疑的,也只有那边的一处水池了。”
孟帅心中一动,道:“说不定就在那里。去看看。”当先走过去。
水池隐没在大殿的阴影里,比孟帅想象的要大得多,几乎赶得上前世澡堂里的大汤浴。光线沉暗,池中水流看来黑黢黢的,只反射着一点点光泽,与周围的石地分开。
孟帅上前,将那白色珠子移到水池上方,平静的水面陡起波澜,一串串气泡从下面冒出来,整个池子就像开了锅一般,咕嘟嘟的翻滚起来。
“有门儿!”孟帅心中一喜,缓缓地伸手靠近水池,没有感觉到温度,用真气护住手,碰触了一下水面。
肌肤入水,顿觉阵阵清凉,是很正常的水,没有其他感觉。
孟帅沉吟了一下,道:“下去看看。”缓缓入水。
陈前赶上来,露出犹豫之色,孟帅看出他不喜入水,道,“我先下去看看,回来叫你。”说着往下潜去。
陈前略一犹豫,道:“岂有此理,我陈前怕过什么?”跟着下去。
水面一阵翻腾,渐渐平静下来,空荡荡,大殿恢复了寂静。
第599章 六三一水道穿行,故地又重回
一入水中,孟帅立刻将那颗白珠取出。白色的光芒笼罩范围内,水流退避三舍,露出好大一块空地来。
果然,三珠合一之后,辟水的效果依旧保留着。
孟帅心中暗喜,有这么一个宝贝,将来水里来,火里去并非虚言。要知道,就算是水息术,毕竟还有水压等限制在,有这个珠子,自然上天入海俱可随意。
陈前落下,也落到辟水的范围内,感受到了水下的空间,竟难得的露出几分喜色。孟帅心知他当真讨厌落水,也不点破。
水流一路向下,渐渐也分成两处岔路,孟帅沉吟了一下,感觉到两边似乎都能出去,随意选择了其中一条。
水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暗沉,孟帅举着珠子,无水的地方有光亮,有水的地方却像个黑洞一般,把光亮吸干,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得摸着墙壁前进。
这样的环境自然很压抑,孟帅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深知一味沉默对自己无益,为了放松,便开口道:“我们在这里呆了几天?”
陈前道:“没注意。”
孟帅无奈,陈前是个除了刀什么都不在乎的人,问他不着,自己算了算,道:“至少有三天,甚至更长。但愿就短不就长,没有五天,不然真耽误了界石上界的时间啦。”
陈前道:“若为此地耽误上界,也不算浪费。”
孟帅道:“若是不能兼得,这边比较重要。若是可以兼得呢?最好两不耽误……”话音未落,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坠落。
坠落的过程中,孟帅只觉得上下颠倒,好像不是单纯的坠下,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进行了一次时空变换。
砰地一声,孟帅重重的坠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白色的珠子被他压在身下,光芒不见,他连忙起身,砰地一声,头撞在硬东西上,立刻一阵剧痛。
孟帅扑通一声坐倒,手正好撑在一处石头墩上,摸了摸形状高矮,似乎是把椅子。
椅子?
孟帅一怔,伸手掏摸珠子,让出光芒。一团白光亮起,登时照出了四周环境。
只见周围竟是个封闭的石室,约莫五六平米,天棚顶斜向一边,像阁楼一样,高处约有两米,矮处不到一人高,以他的身高,需要弯下头。室内布置异常简单,两边各有一张石床,石床中间窄窄的过道,搁着两个石椅,除此以外,基本上就没有空余的地方。他躺的地方就在石床之间的空隙处,稍一动弹,不免有个磕磕碰碰。
这间石室也有一门一窗,但都紧紧闭着。大门就在桌边,沉重的石门全然封闭。窗户则在床头,以一扇铁帘闭合。
这里是哪里?
这种环境,让孟帅第一个想到了“监牢”。
还是那种私自建造的地牢。
孟帅敢肯定,他能来到这里,必定是经过一场传送,这里跟那神秘空间已经没有半分关系,证据之一就是本来近在咫尺的陈前不在这间房子里。
难道那水里有什么古怪?会传送到某个私牢里,被监禁起来?
难道刚刚自己经历的一切,是场阴谋,最终还是要被某幕后黑手宰来吃了?
因为黑暗和心理压力,孟帅的思路异常开阔,片刻之间已经杜撰了十几个剧本,每一本都是悲剧。
胡思乱想了一阵,孟帅镇定下来,暗道:“且别自己吓唬自己,或许这就是个旧地牢,现在已经没人了。看那空间不知存在了多久,谁知道原本的看守还活不活?”
想到这里,孟帅起身,越往门口走,天花板越高,他也站直了身子,一推石门。
石门没有动,但孟帅能感觉到其中松动。
还不错!
孟帅立刻察觉,石门虽然难开,但困难仅仅来源于本身的重量,而非上锁。果然他一加劲力,石门缓缓打开。
外面,是一条夹道。从头至尾有四五丈长短。过道两旁各有三扇石门,一共六扇,不出意外,这是六间房间。孟帅出来的是最顶头左手边的一间。
过道两头,一头是堵死的,另外一头则有一个梯子,看来是能往上去的。梯子上方也有一方洞口,盖着石板。
孟帅走到梯子下面,推了推石板,发觉不动,心中一沉。这种手感他知道,应当是外面被锁住了。
也就是说,小监牢没锁,大门锁着。
孟帅再用几分力,只听外面门锁咯吱咯吱的响,似乎是金属声音,想必是铁锁之类。倘若是铁制,凭他的力气,倒不难推开。但若是特殊的封印锁,便难弄了。
仔细观看,那石板与屋顶契合的地方,也有细细的缝隙,约有纸般薄厚。对于撬锁来说,这是可利用的地方,若有薄薄的刀片,可以顺之挑开门锁。
当然对武者来说,先天真气可以凝物,未必需要真的刀片或者铁丝。
孟帅却不急着开门,只是用手沿着石板敲击,试探外面的情形,看看石板上的朝向,上面是否压着东西等等。这些东西都是可以试探出来的。
正在他敲敲打打的时候,就听身后门咔嚓一响。
孟帅唬了一跳,立刻翻转回身,提气警戒。
就见自己房间对门的门缓缓打开,一人从里面出来,道:“你在干什么?”
是陈前。
孟帅松了一口气,道:“原来你也来了。正好过来帮把手。”
陈前又重复一遍,道:“你在干什么?”
孟帅道:“我正在想办法出去。”
陈前问道:“出去干什么?”
孟帅莫名其妙道:“出去……出去就是出去,总不能老在这里呆着吧?”
陈前道:“自然要在这里呆着,我们费好大力气,不就是要进来么?现在反而要出去?”
孟帅不明所以,陈前见他的样子,恍然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孟帅摇头,陈前皱眉道:“你都不开门看看么?你过来。”说着转身回房。孟帅疑惑的跟着过去。
一进房间,孟帅就觉得眼前一亮,这个房间竟有天光照射,与外面的黑暗全然不同,孟帅熟悉了黑暗,险些觉得花眼。
陈前的房间跟孟帅相差不远,唯一的不同是,窗户打开了。
这扇窗户并不大,只约有一尺平方,且石板揭开之后,竟不是打开,而是另镶有一层薄薄的水晶,好像前世的玻璃窗。孟帅在前世看透明窗户看惯了,也不觉得神奇,只是水晶窗户还做不到全然无色,带有一层淡淡的绿色,好像清幽的烟霞。
透过透明的水晶,能看见外面宽阔的平原,直到视线尽头,才有隐隐青山环绕。
孟帅讶道:“我们竟在地面上。这里是哪里?咦……怎么有点眼熟?”
陈前没回答,反问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哪儿?”
孟帅拍了拍脑袋,道:“是了,这里是……大荒战场?!”
陈前略一点头,孟帅反身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也推开窗户,窗后也是一大片水晶,透过水晶,又是一片苍茫大地。
因为都是大平原,直到极远处才有山影,孟帅几乎以为两边是同一个窗口,但其实明明白白是朝向两个方向。
这么说……他们是在大荒古战场的中心了?
古战场中心……石屋……
孟帅骤然明白,又回到陈前的屋中,惊道:“我们现在在界石里面?”
陈前道:“你终于想明白了?看来在水底下你胡思乱想占用了太多脑子,以至于现在反应这么迟钝。”
孟帅没理会他的讽刺,只顾惊喜交加,道:“真的是界石里面?对,我记得界石是个石船,里面有十二个房间,且是分两层,一层岂不正好十二个房间?这么说我们就在石船中了?没想到兜兜转转直接到了这里。”
平静了一下激动地心情,孟帅继续道:“这石船还停留在大荒战场上,这么说,应该还没到上界的时间。甚至还不是当天,不然外面早就有所决战了。看来要当最后的赢家,还要坚守最后一日。”
陈前挑眉道:“坚守?是了,今明两天,或有不开眼的想要挑衅。我已在船上,还能再下去么?谁若是敢来,叫他一刀两断。”
孟帅也是这么想的。上界的位置,他本就势在必得,何况也抢占了先机。
当初在西南阵营中,他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也没怕过谁。当初他自己有过预估,虽未必比得上黄百兆那几个最高的,但也有信心能在二十四人中占有一席之地。现在他实力大涨,更是信心十足。
现在他敢说,就算黄百兆来此,他也能有胜无败,何况其他人?
何况……孟帅想起了在巨龟剿灭战中全军覆没的东中阵营,料想西南阵营在食骨飞龙之下也剩不下几个人,说不定拢在一起,凑不够二十四个。
最后面对的,说不定大多是三灵殿的人。
三灵殿的人当然比其他地方的人厉害些,但孟帅无所畏惧。
就像陈前说,既然上了船,难道还要退下去么?
孟帅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两天也够累了,我先回去睡他一觉,准备迎接最后的战斗。”
第600章 六三二高手对决,破窗不速客
孟帅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甜了,可惜这一觉也没能睡到自然醒。
在睡梦中,他清晰地听到“轰——”的一声,紧接着被震了起来。
石床的震荡,险些把孟帅从上面震下来,他翻身爬起,拽出防身的利剑。
紧接着,他又安定下来。
现在,孟帅还在界石的小屋中,并没有任何人来袭。地面和床榻微微震动,他很容易判断出来,是外面引起的。
不过他不能第一时间判断出了什么事,因为他睡前把窗户的石板盖上了,现在一片漆黑。
侧耳聆听片刻,孟帅感到引起震动的源头在数里之外,这里只是被余波波及,不由得暗自吃惊。
要知道界石可不是寻常石头,异常的沉重和坚硬。孟帅用全力一击,不能在石墙上留下混迹。而寻常大小的一个石墩,重逾千斤,仿佛长在地上一样。
是以这个界石石船也沉重无比,孟帅和陈前在石船中争斗,也休想震动这石船分毫。
外面的响动,竟能震得石船震荡,这是何等的威力?
是最后的决战开始了么?
孟帅觉得不对,以他观察那些人的本事,就算是所有人到期了,百来号人一起动手,也动不得石船分毫。
疑惑了一阵,孟帅一拍脑袋,心道:想这些干么?为什么不开窗户看看?
一开窗户,耀眼的光芒照射进入,孟帅眯了一下眼睛。
那不是天光!天光没有这么刺目。
习惯了一下光线,孟帅定睛一看,就见远处天上一团混乱,数道人影飞舞。人影之外,还有几头巨大的灵兽在侧。
有人在动手!
孟帅大吃一惊,要知道这里可是大荒战场,环形山内鬼压笼罩,根本无法飞行。而就算能够飞行,一般的先天高手也不过能漂浮而已,根本无法做到在天空中自由飞翔,更别说空战了。
虽然远处的声音传不进来,也看不太清楚人形,但孟帅已经明白自己看到了一场高水准的强者大战。
空中交战的几个人,都是高手,交手的激烈,武技的绚烂,都出乎孟帅的想象。他不是没见过高手,但以往见到的高手,很少出手不说,一出手也是以碾压之态碾碎常人,并没见过高手之间的大战。随着他自己实力的提升,大荒世界的武者,已经很少能被他仰望,本以为只有到了五方世界才能见到真正的高手对战,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
可惜距离太远,孟帅连动作都看不清楚,只能看个热闹,收获也是有限。但看他们举手投足引发地动山摇,各种威力十足的武技信手拈来,犹如看云端仙人争斗,也令人钦羡之余,极为憧憬,想象自己有这样的实力该如何威风。
看了一阵,孟帅也辨认出几个身影,这对战的大概有二三十人,一半的人穿着红、黄、青三色衣衫。其中穿黄的大抵身边跟着灵兽。
三灵殿。
孟帅认出这些是三灵殿的人,且不是进入环形山的那些三灵殿弟子,而是更高一级的人物。另有一些人孟帅也看的眼熟,似乎是五方世界下来的人。不管是三灵殿还是其他人,修为都高到了孟帅判断不出来的地步。
莫非是护送这些弟子下来的长辈?怎么弟子们没分出高低,他们自己打起来了?
另外,在众人之中,有一个身影异常醒目,那是一个白衣人,所到之处,一片冰雪飞舞。
那是……
“师父?”
孟帅一回头,就见陈前盯着窗口,心中一动,道:“你说谁?”
陈前三步两步上前,指着窗口道:“那是我师父。”
孟帅顺着看去,因为外面人影盘旋,他也不知道指的是谁,只记得陈前炼丹的师父确实是从三灵殿下来的,就在其中混战也不奇怪。
这场战斗直打得天昏地暗,上空被各色云团笼罩,地面摇晃不止。孟帅在水晶窗前围观了全程,唯有叹为观止。
打着打着,渐渐分出了胜负。三灵殿一方很明显占了上风,但也没能挡住减员。双方不断地有人败退,落下地去,也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死了。天空中从二十来人渐渐减至十来人,到后来只有七八人。
这七八人中,三灵殿的人有五六人,对面只有两三人,被三灵殿围攻,更是岌岌可危。那白发人就在其中。按理说战局到此该分胜负,但三灵殿剩下人似乎也不齐心,甚至互相挤占位置,就差没有直接冲突。
这时,被围攻的另一个人身子一顿,被一人击中,掉了下去。
只剩下白发人一人!
孟帅脸色微变,道:“糟啦。”
话音未落,就见两个三灵殿人一前一后夹击,两道攻击同时落到了那人身上。
空中好似爆开一个礼花,中间的人影化为了片片碎片绽放,孟帅心中咯噔一下,往下沉去。
下一刻,从礼花团中,一道雪白色流光飞速的飞出,如闪电一般往界石这边飞来。
竟是金蝉脱壳。
那流光飞快的往界石这边赶来,三灵殿的人顿了一下,也追了过来,双方你追我赶,眼见就要直奔孟帅的窗口。
陈前冷声道:“过来啦。”手中一握,握住了刀柄。
孟帅点点头,也抽出剑来。只是他心中是有些打鼓,毕竟这些人武功太高,不是他们可以匹敌的,只是武者看到危险袭来,本能的要握住兵刃,准备出击,至于是否不自量力,那是另一回事。
按照这几个人的速度,数里路程,本该眨眼即到,但那迅即如电的流光靠近界石之后,竟出奇的慢了下来。
这种减缓不是主动地减缓,而是像负重一般,不堪重负的减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拖着后腿。流光速度锐减之后,露出里面白发人的身形来。
白发人进展缓慢,后面的人也慢了下来,进入界石一定的范围内,他们也被看不见的压力压的慢了下来。孟帅疑惑道:“界石附近有压力么?”
陈前摇头,又道:“或许是我们身在其中,并没感觉,应该是有的。”
孟帅皱眉,他探查大荒战场的时候,也曾经靠近过这界船附近,那时候的距离可比这些人更近,并没有感觉到压力,更没被限制到这般地步,莫非这压力是这几日才有的?
又或者……这压力是因人而异,譬如说越是修为高深,受到的限制越大?
不管怎么说,白发人也好,身后追击的人也好,别管压力多大,都锲而不舍的往界石这边赶来。
其中白发人似乎略见轻松,虽然也减速的厉害,可是还有余力,一点一点的往这边挪移。而身后的人更加迟缓,明明比白发人离着还远,却已经举步维艰,有些力不从心的意思。
渐渐地,几个人都不能保持飞行,纷纷落在地上。
虽然落地,但他们还是纷纷往界石这边跑来,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态。
陈前道:“要过来了。”
孟帅神色凝重,道:“看来我们还没遇到抢位置的,就要先对上这几位不速之客了。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恶客啊。”
只是,包括白发人在内的所有人,似乎都没看见窗户另外一边的孟帅和陈前。按理说,这样的距离早就该看到在窗口窥视的两人了,但无论从他们的神色和举止,都看不出他们发现里面有人。
是不把孟帅这种小辈放在眼里,还是根本没发现?
若是后一种,倒也能解释。有可能这种水晶就像车窗玻璃一般,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利好,倘若他们没料到有人在里面,孟帅无论是打是退,都占有一定优势。
孟帅低声道:“往窗户两边退开,把窗口让出来。”陈前点头,退到一边。
整个石船,只有孟帅这边是开着窗户的,不出意外,对方肯定是往这边来了。这时候关窗户也来不及,且会暴露船中有人的事实,还不如这样敞开,随机应变。
这时,白发人和身后人的距离差距更大了。白发人显然受到了极大地压力,一点点的向前挪动。但身后的几个人已经走不动了,其中几人甚至一步动弹不得。唯有一黄衣女子和一个红袍人还在坚持。
那红袍人孟帅见过,就是陈前的师父,倒是坚持到了最后。但显然和白发人比起来,也是艰难许多。
终于,在白发人距离石船丈许远的地方,落后三丈外的红袍人和黄衣女坚持不住了,脚步迈出去,再也落不下地,只能停在原地,盯着白发人的背影,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而白发人,尽管也只能一寸寸移动,居然还没到极限。看来是能够进入石船了。
终于,一只白皙的手按在水晶上,修长的手指扣住了窗沿。
仿佛有雾气吹来,水晶陡然蒙尘,原本清澈的窗面结了一层白霜,细看时,窗户上都是细小的六角形雪花。
紧接着——咔嚓。
一声脆响,似乎是玻璃破掉的声音。水晶窗户碎成千百块,往里面泼出。随之,白发身影钻入房中。
刀光一闪,陈前已经一刀砍下。
白衣人虽然意外,却丝毫不乱,随手一捏,已经捏住了刀锋,另一只手点向陈前。
孟帅忙大叫道:“且慢!”
他反应慢了些,陈前已经从头到脚结了一层白霜,僵在那里。白发人回过头来,看向孟帅。
孟帅按住心神,恭敬道:“前辈,晚辈孟帅,雪山五分堂林公堂下,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第601章 六三三雪山冷面,上界最终章
那白发人缓缓道:“我知道你就是孟帅,不料你竟认得本座。”冷冷的看了一眼陈前,道,“若不是你,我也不能手下留情。”
孟帅恭敬道:“晚辈本无缘识荆,只看前辈与堂尊颇有相似之处,大胆冒认,还望恕罪。”
乍一见白发人,孟帅也是吃惊的,毕竟他没想到世上还有另一个白头发的,且气质举止和林岭如此相似的人。他甚至险些以为是林岭到了。
不过此人断不是林岭,毕竟相貌不同,而且她是个女子。
这白发女子肌肤晶莹剔透,好像雪做的一般,神态冰冷,眼神漠然,若论难以亲近,还在林岭之上。但因为她有一双斜飞的凤眼,配上满头的白发,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妖冶感。
那女子冷然道:“你倒客气,林岭就没你这么啰嗦。我是尚素天。”
孟帅一怔,他没听过这个名字,尚素天看出孟帅的疑惑,哼道:“林岭连我的名字都没告诉过你么?”
孟帅颇感为难,突然心中一动,道:“您莫非是……雪女前辈么?”
尚素天用鼻子哼了一声,表示默认。
孟帅这才恍然,明白此人就是雪山三冷中另外一位,怪不得也是如此冰冷,一头白发。
他心中暗道:怎么雪山上人都是白头发,是因为他们吃饭不加盐么?满山都是白毛女,可别把我传染了才好。
雪山三冷并非同门,但因为北方世界人少,三冷的性情又都是孤僻不合群的,因此相互之间还有些情谊,孟帅趁机攀谈道:“原来是尚师叔。”
尚素天并未回应,但也没反对的意思,孟帅只道她承认,忙趁机道:“我这位同伴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师叔,请师叔看在他年轻识浅的份儿上,高抬贵手。”
尚素天哼了一声,伸手一点,陈前身上的白霜骤然破裂,恢复了行动。
陈前从霜冻中恢复,脸色兀自青白,但还是握着刀,手指很是稳定。他盯着尚素天,尚素天冷冷的看着他。
片刻之后,两人同时开口,尚素天道:“出去。”陈前同时道:“告辞。”
紧接着,陈前转身出去。
孟帅心道:这两个人倒挺对环的,何苦互相为难?
这时,他转身看向窗外,就见几个三灵殿的人停在数丈之外,在外面指指点点。孟帅问道:“前辈,他们在追你么?”
尚素天道:“为了点东西,倒被这些野狗追个不休,当真讨厌之极。”她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道:“这就是界石?真是狭窄。”
孟帅道:“所有房间都这样,毕竟空间有限。”
尚素天道:“也罢。虽然那些野狗愚蠢,毕竟数量不少,本座也是头疼。这里还算安全,我就暂时留在这里。”说着盘膝坐在石床上。
孟帅一怔,道:“在这里……过一日就要上界了。”
尚素天道:“正好,我正要回去。”
孟帅犹豫道:“这样……可以么?”这界石似乎是给年轻弟子准备的,一共就二十四个名额,尚素天居然要占一个,倘若她要独占一间房,那就是占两个名额。
堂堂五方世界大高手,要挤占后辈名额,岂不以大欺小?
尚素天道:“怎么不可以,谁不允许?你叫他出来。”说罢合上了眼,似乎已经入定。
孟帅无语,脑中想起一句老话: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无奈之下,孟帅道:“既然如此,这间房间就留给师叔,我换个地方。”说罢就往外走。
尚素天突然睁开眼,道:“回来。”
孟帅回头,道:“师叔有何吩咐。”
尚素天道:“你就留在这里。”
孟帅道:“晚辈留在这里,是不是有些不便?”
尚素天冷冷道:“你不留下,那更不方便。”
就听耳边传来细细的传音道:“这地方对守一境界以上武者压制力甚强,本座也颇受限制。一会儿其他人来了,未必能轻易退敌,你在此给我抵挡一二,回头少不了你的好处。”
孟帅吃惊道:“可是刚刚您不是轻而易举冻住了陈前么?”
尚素天道:“小技巧而已。只能唬人,不能群战。”她指了指身前的石床,道,“上五方世界之前,你便留在这里,到时我引你去雪山。”
孟帅无奈,毕竟这是自己半个师叔,上了界之后也要相处,不能得罪,只得留在房中。
尚素天在房中打坐,孟帅便不能打坐,大战迫在眉睫,倘若一时入定被打扰了,恐生不虞。
戒备中,他往窗外看去,就见那几个三灵殿的人并没靠近,反而离得远了,周围聚集了几个小辈弟子。三灵殿的黄衣女子一挥手,那十来个小辈都小心翼翼的向石船围拢。
他心中一凛,心道:是了。他们几个不能靠近界石,就想到了找自己徒弟来抓人。横竖快到了上界的时间了,让剩下的三灵殿弟子进来,就算不能杀掉雪女,也能抢占位置。
虽然可能会遭到围攻,他倒是不怎么心急。本来他先一步抢占了石船的位置,已经是众矢之的,早晚要打一场,这时不过是打得更有目的些罢了。那些老家伙,他不是对手,但三灵殿来的弟子也不过是守一境界,纵然数量多些,他也不怕。
不过躲在屋里也不是方法,孟帅打算出去,结合这一层的地形制定策略,打一个风风光光的告别战。
刚一出房门,就见陈前也出来了,道:“有人过来了。”
孟帅讶道:“你那边也有人?他们是分包合围了?”
陈前道:“是东中阵营的人。”
孟帅点头,时辰快到了,三灵殿的人出动,其他阵营的人自然也出动了。自己和陈前分属两个方向,他这边能看见三灵殿的人,东中阵营的人就从另一个方向来。而西南阵营若有残存的人,也会赶来。不过……
“东中阵营还有人?”孟帅不可思议的摇头,“我还道他们都死光了。”
陈前道:“当然没死光,你那兄弟还在呢,怎么会死光?”
孟帅猛然一拍脑袋,道:“是了。方轻衍!你看见他了?”
方轻衍就在东中阵营里混,虽然不知道他混的怎么样了。孟帅去破坏行动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方轻衍,也亏了如此,方轻衍倒没死在那次行动里。不过东中阵营的几个头目都死了,想来剩下的人不多,又是一盘散沙,不知道后续如何。
陈前道:“我自然看见他了。他还冲锋在前,看来成了个小头目。”
孟帅点头,道:“那就好。去楼梯口等着吧。不管是谁来,都要过我这一关。”
两人来到青石板下,已经能听到上面的打斗声。只是这打斗声虽然比之前高手剧斗近些,却也非近在耳边。
孟帅道:“这石船有两层,咱们在底下那一层。看来他们在上层交上手了,非要分出个胜负,才能到底下来。”他抱着胳膊道,“难得他们打得这么热闹,我们就这么干等着,是不是太没意思了?”
陈前道:“依你说怎的?”
孟帅抽出一段蜘蛛丝,道:“给加点彩蛋吧。保证有惊喜。”
上方的战斗十分激烈,在下层就能感觉到,厚厚的青石板被震得砰砰作响。战斗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渐渐地就在头顶。
只听砰砰砰数声响动,一点鲜红色从石缝中落下,落在地上,荫出一片。
血迹。
看来上方的战斗已经见血,到了惨烈的地步。
就在这时,只听上方有人喊道:“果然有下一层。”
石船的上下两层隔板有缝隙,隔音不算太好,尽管如此,那声音传下来也变得微弱,在地下听起来,只如一声低语。即使如此,那声音的喜悦也听得出来。
又有人叫道:“快打开。”
上方又是乒乒乓乓一阵杂音,只听砰地一声,青石板升起。
黑暗的二层,一道久违的天光洒了下来,贯通整个船舱,
一阵欢呼声中,两三个人一齐跳了下来。他们衣着不同,身上带着鲜血,多少有些狼狈,但看到底下的舱门和两边的房门时,都露出分明的喜色。
“果然。”一人笑道,“果然还有第二层,这下咱们都有份了。”
另一人道:“快,抢占位置去。”说着往前走,推开了左边那个舱门。身后那人跟上。两人刚进去,那石门砰地一声,自己关上了。
走廊恢复了寂静。
又隔了片刻,楼上又落下两人,也是欢呼不已,往前奔去。
其中一个推开右边的舱门,再无声息。后面一个没注意到,继续往前。
刚刚跑了几步,那人就觉脚下一拌,一股大力往上一扯,那人大叫一声,身子已经倒悬起来,紧接着周围一团白线疯狂的裹住,裹得像个粽子。
而后面再次落下的几个人却看见了这一幕,一时间唬住,堵在楼梯上上下不得。后面冲上来的人却是不明情况,一下子撞在前人背后,挤作一团。只听扑通一声,先头的那人从梯子上摔下,倒地不起,仿佛被什么东西黏住了。
就听船舱里面响起一个阴测测的声音:
“还有谁?”
第602章 六三四地下二层,暗中遭遇战
幽暗的空间,细密的罗网,不知何处的对手,回荡不已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都符合恐怖的定义。
场中一静,从上面来的人一时被吓住了,一股惊悚流过众人心头。
但紧接着,便有胆大的喝道:“你是谁?”
那沙哑的声音道:“你们来了几个人?”
当头一人道:“七八个……总是有的。”
那沙哑的声音道:“很好……下来吧。”
众人无不悚然,原来这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与刚刚的声音恰在两个方向。
这地下层的环境,大家都看的清楚,和上面一样,中间只有狭窄的过道,两边的房间互相独立,就算是大罗金仙,要从一边走到另一边,也非穿过过道不可。那声音如何能做到忽而在左,忽而在右?岂不有鬼?
此时此刻,那声音叫他们都下来,他们越发不敢下来。
几个堆在入口处的弟子不约而同的退后几步,上了上层。
上层的结构和下层相同,只是经过刚才一场混战,已经初步的划定了界限。几个明显比旁人了得的青年已经把房间占领,剩下的都是没本事占据上层,却也不至于被立刻扫地出门的,往下层冒险。
眼见下去的人又上来,留在上层的,和下去人在同一阵营的几人问道:“怎么了?”
下去的人瞠目不答,唯有一人道:“地下……有古怪。”
这时,一个青衣人从房中出来,道:“可是白发人?”
众人回头,认得那是三灵殿弟子,心中都感不爽。这些三灵殿弟子之前做缩头乌龟,不跟其他两个阵营争锋,因此保存最好,刚刚一番战斗,他们虽然人心不齐,分了三个阵营,却也把其他人挤兑的没地方去,十二个位置倒占了十个,出手又狠,见血伤人不在话下。余下的人才往下走,这时看他们出来说话,没人愿意回答。
青衣人见他们不答,也不理睬,喝道:“诸位同门,长老们要找的人就在下面。大家下去。”
船中那些不曾受伤的三灵殿弟子闻讯出来,互相点了点头。
他们这次来是奉了严令,要擒住那白发人。至于那白发人是什么身份,他们并不知道,反正师长的命令执行便是,不必追根究底。凭他什么大人物,大不过三灵殿去,三灵殿的弟子便有这个自信。
不过他们也有私心,刚刚进来的时候,为了争抢位置,把什么白发人不白发人一起抛却脑后了。等大局已定,方想起这件事来。
当下十个占据位置的三灵殿弟子一起出来,来到通道处,有人还大喝道:“让开了,让开了,别挡路。”
下去的众人正恨不得他们下去送死,往两边退去,只是通道狭窄,还是挤在一起。三灵殿弟子费了好大劲才挤过去,不免推推搡搡,另有火气大的又险些动上手来。
领头的那个三灵殿弟子身穿青衣,是封印殿的高才弟子,制止了混乱之后,冷冷的瞥了一眼众人,道:“我等下去,谁要是趁机做什么小动作,等我上来,一一诛灭。尔等不可自误。”说罢当下下去。
不免有人在后面道:“你要是上不来呢?”只是这一声低弱,没被三灵殿弟子听见。
眼见他们都下去,最后一个人也消失在楼梯处,突然啪的一声,石板门关上了。
突然有人道:“你说把门锁上会怎么样?”
众人心中一动,这个一劳永逸的法子确实很是诱惑,但终究没人动手,毕竟要靠一个门锁锁住这么多精英,也太痴心妄想了。
所以他们最多的想法就是——这些家伙若全死在地下就好了。
一众三灵殿弟子从楼梯口鱼贯而入,他们也是十分谨慎的。打头的是封印殿弟子,各自捏着两个印坯——这种时候,炼丹师没用,驯兽师没带灵兽,最有用的就是能够使用强力封印器的封印师,他们便是主力。
刚刚白发人的手段他们都看到了,说不心存敬畏是不可能的。但他们都知道这地方是有压力的,那白发人肯定受到了限制,纵然境界高一些,但他们这么多人,围攻一人应当无妨。
但是小心无错,那领头的青衣弟子先捏碎了一个印坯,一道虚空的枷锁套住了几人。
虚空禁锢印。
虚空类的封印攻防都强效非常,但不是他们这个修为可以接触到的,青衣弟子这个印,是临来时堂尊所赠,是保命的绝招,这时却毫不吝惜用上了。只因他是个拎得清的人,能抓住白发人,所获得奖励定在这枚印之上。
虚空枷锁一闪而没,青衣弟子也不担心,本来这种封印就是肉眼看不见的,虽然消失,但一直都在。
就在这时,尽头一扇门陡然拉开,一根鞭子飞快的抽过来。
青衣弟子冷笑一声,也不躲避,那虚空禁锢印何等强力,岂是区区一鞭能够打破的,他甚至抬起手,只等对方一击不中,他便出手抓住鞭子,将暗处的人脱出来。
然而——嗖——
鞭子飞快的闪过来,眼前的虚空就是虚空,没有任何阻挡,鞭子划过一道残影,往青衣弟子面门抽来。
那青衣弟子本能的一躲,也算他身法奇快,竟躲了过去。但他身后还有其他弟子,哪里能都躲得过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人面上中鞭,一条血痕浮现,人已经昏了过去。
那青衣弟子又惊又怒,反身一跃,往鞭子来处扑去,在他身上,两道封印光芒闪烁。
急速印!巨力印!
这是他青袍上封上的两个印法,虽然是寻常印法,却是十八重,强力至极,也只有他这样的精英弟子才能承受。平时在他催动急速印时,他的速度甚至快的如同虚影,根本不是平级的对手能够捕捉的。
然而,就在他飞到空中时,他自己也感觉不对了。
他的速度依旧很快,但是远远达不到想象中的速度,甚至跟他平时不发动封印的速度相仿。
封印……失效了?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毕竟距离很短,他已经到了石门前,按照身体的惯性,狠狠地一拳,打在门上。
剧痛!
拳头和石门接触面,剧痛非常,他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滑了下来。
门上,连个白印都没有。
青衣弟子浑身一震,刚刚那个猜测证实了,不但急速印无效,连巨力印也失去了效力,不然凭他巨力印的加持,在如此坚硬的界石上,也能留下一道痕迹。
可是……怎么会?
封印是他最坚定,最可信的伙伴,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这回怎么无效了?
三灵殿弟子和其他武者不同,武者也有兼任封印师的,但封印是封印,习武是习武,泾渭分明,一旦上了战场,还是武者。唯独三灵殿弟子不同。他们平时做封印,固然有封印器,但更重要的是加持自身,封印在随身的武器、衣服和饰品上,甚至封印在身上,不学武技而代之封印,战斗时凭封印的强大威力杀敌。这样才能省下时间,在武者路途和封印师路途上同时走远。
这样效果很好,封印强大时,不逊于威力强横的绝技,唯独有个缺陷,就是如果遇到了封印受限制的情况……
刚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大门嘭的打开,鞭子飞出,画了一个圈,勒住了他的脖子,往里一拽,砰地一声,石门关上。
这一幕兔起鹘落,快的惊人,后面的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面前人影一闪,又是一鞭抽来。
这个人影出现的太过突兀,众人完全没看清,好像是瞬间移动到面前的。好在他们都是武者,可算是反应迅速,纷纷想到防御,各色封印连续闪烁。
失效,失效,还是失效!
一连串失效,让最宝贵的应敌时间浪费掉了,突然出现的人鞭子一动,前面两个人已经被连续打飞。
与此同时,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前面有人回头,就见队伍最后刀光四起,一个人头飞出。
后面也有敌人?
就听一声犬吠,众人腿间钻出一只小狗,如拦路恶犬,张口乱咬。它个子极小,在暗处一窜一钻,已经不见,下口却是厉害,一张嘴就是肢体横飞。
而与此同时,幽暗的空间中不知何时飘下雪花,不住的有人踩在雪花上,瞬间冻结,甚至冻成了一座冰雕。另有人不知中了什么陷阱,被倒垂的蜘蛛丝拉上去。
而眼前持鞭子的人神出鬼没,似乎真的能够瞬间移动,随时都会出现在某人面前,用鞭子挂住他们的脖子,或者抽中他们的要害。
要说这些三灵殿弟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刚刚在上方所向披靡,并非侥幸。只是这里的环境太不利,他们还没站稳脚跟,便被打蒙。而作为前锋的封印师,不知何故被限制了封印,反而成了最薄弱的一环。没有封印,他们无法应对来袭的敌人,后面又无法后退,反而成了阻挡身后弟子视线的累赘。
而后面来袭的敌人更是凶残,手起刀落,血肉横飞。
三下五除二,一半的人倒了下去,剩下的人好容易稳住阵脚,也能反击。但无奈失去了先手,局面变成了单方面的碾压。
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第603章 六三五天时地利,界石冲九霄
巨大的石板落下,上下两层隔绝。
本来两层隔音不是很好,留在上层的人应该能听到下层的声音。但不知怎的,这次石板盖好之后,竟然无声无息,仿佛上下被一个屏障彻底分割成两个世界一般。
五方世界剩余的人围在石板前,全神贯注,各怀心思。大部分人当然希望这些骄傲的三灵殿弟子一去不返,把位置腾出来。也有人担心底下不知是什么怪物,要是杀完了三灵殿的人,上来又对其他人动手就糟了。
等了许久,悄无声息。众人不免越靠越近。
突然,石板震动了起来,每个人都感觉到了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几人面面相觑,一人道:“打得这么激烈?”
紧接着,一人反应过来,大声道:“什么打斗,是上界的时间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轰隆一声,界石陡然腾空而起,直冲云霄。巨大的惯性让站的不稳的几个人一起摔倒。
过了好一会儿,剩下的人才平静下来,道:“这……这就走了?”
在界石船外十余丈,三灵殿剩下的强者们正在等待结果。
虽然他们之中有几个人可以再往前进几丈,但那样受到的压制太大,行动不便,反而不如在远一点儿的地方等待结果。
眼见界石中迟迟没有结果,黄衣女子皱眉道:“怎么回事?磨磨蹭蹭的。雪女虽然厉害,但给鬼压压得十分之一都没有,难道他们这么多人都对付不了。”
旁边的男子笑道:“敏主稍安勿躁。那尚素天虽然受了伤又受限,毕竟是纵横一界的大高手,弟子们谨慎一些,也是寻常。但有封印殿几位堂公的封印,倒也不怕她飞了。”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大红袍的男子冷笑道:“什么谨慎,那些小子们哪里那么听话了?分明在界石里争排位,把你们的吩咐丢到九霄云外去啦。”
敏主心头火气,瞪着他喝道:“姓熊的,你到底是哪头的?刚刚围攻雪女,你就不上心,若不是你拖了后腿,她尚素天能逃走么?现在又来说这等话,里面什么情况,你知道什么?”
那熊公竟不生气,道:“我就是知道,你尽可不信。”
敏主若是不信,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她是信了的,就知道这些小子最放在心上的还是自己的位置,恐怕真是先和人争夺排位,才耽误了正事,直气得脖子泛红。
这时,旁边黄衣男子突然,道:“不好。”
敏主一惊,程公向来最冷静不过,他说不好,恐怕当真是不好,忙问道:“怎么了?”
那黄衣男子往前冲去,叫道:“快没有时间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界石船震动起来,连带着大地也开始颤抖。
空中无数的乱流涌动,好似刮了一场狂风,肉眼可以看见一道道白色气流像漩涡般盘旋。周围的鬼压变得不稳定起来,一时轻,一时重,更有撕裂的感觉。
程公几次冲前,运气不好,被鬼压阻挡,寸步难行,叫道:“大家冲,谁运气好,或许能冲过去!”
几人如梦初醒,连忙一路向前冲去,果然各自不同,有的冲的轻松,有的比刚才还沉重。一个青衣人甚至跑了起来,飞快的靠近界石。敏主等人盯着他,心中暗暗期待。
然而……
就在那人还差三丈时,界石离地而起,往天上飞去,速度奇快,眨眼间已经在头顶。那人全力往上一跳,手指差着几尺,没够上界石,不甘心的落地,第二次再也没机会了。
敏主跌足,道:“该死。”一回头,见熊公悠然站在原地,没跟众人一起冲前,登时恼怒,想要质问他,却听程公道:“不好!”
敏主回头,就见天上的界石中,几点黑点往下落下。紧接着她便看清楚了,那些黑点竟是人影。
有什么人从界石里落下来了。
眨眼之间,人影已经看得清楚,赫然便是三灵殿派上船的弟子。
敏主叫道:“王八蛋!”伸手一拂。
其他几个三灵殿强者也都做出了这个动作,几道微风交织放出,立刻把那些弟子下落的速度缓了一缓。
只听扑通扑通声响,众弟子一起落下。大部分昏迷不醒,也有已经死了的,尸首也被丢了下来。众人查点人数,凡是上去的弟子,不论死活,一个不少都在此地。这一趟三灵殿在大荒战场竟闹了个全军覆没。
敏主气得浑身发抖,道:“尚素天,且让你得意几日。等回了五方世界,咱们没完没了。”
直到界石提升平稳下来,留在上层的众人才清醒过来。
其中一人道:“这么说……大家都过关了?可是不是一共只有二十四个名额么?咱们人数超了吧?”
另一人道:“二十四个人是按照房间数来规定的,人为定下的。界石的规矩,只要有青苔,人人都可以上界,咱们大家都有青苔,是不是?”
众人释然,内围的青苔远比外围多,人手一份并不稀罕。因此真正的争夺就看谁能占到位置,能留到最后,就算成功。在场的每个人都是成功者。
其中一个相貌堂堂的高个子青年道:“既然大家都得到了界石的承认,也就是都上界成功,那我们之间就没有冲突了,是不是?之后一个月,大家都在界石上度过,也是朝夕相处的同伴了,不如友好相处吧?”
众人点头,确实,经过了一个月高强度的大荒战场历练,所有人都身心俱疲,也确实都不想再争斗下去了,何况争斗下去确实没有意义。一个月界石的生活封闭枯燥,还不如处好关系。毕竟这些人将来都是各大势力的后起之秀,好好结交,将来说不定能用得上。
当下那高个子青年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元万法宗的崔紫峰。你们可能认得我,也可能不认得,我也认得你们中的一些,也有不认得的。不如大家都做个自我介绍吧。没关系,不管是中东阵营还是西南阵营,都过去了,不要有芥蒂。你说呢,黄百兆兄?”
胖胖的黄百兆就在他旁边,点头道:“就是这样。”他是西南阵营的首领,而崔紫峰也算得东中阵营剩下人中能够做主的。两个首领都答允和解,其他人更无异议。
崔紫峰看了一眼周围,道:“不如就从黄兄身边这位白衣姑娘开始?”
那白衣女子欠身道:“小女子朱徽冰,来自大荒百鸣山,去向是龙虎山庄。”
崔紫峰讶道:“竟然是大荒来的新人,不容易。咱们之中,是不是就这么一位新人了?哦,我忘了……”他看向旁边一个相貌俊美,神色冷峻的少年,道,“这是我们万法宗的新人何复,来自菩提谷。他也是位出色的新人。”
那何复抱拳行礼,与众人见过。
接下来众人一一见过,一时间竟也忘却了之前的争斗,满口寒暄,倾心结纳起来,若非环境不对,还真有些迎新茶会的意思。
打断了众人交际的,是一声异响。
只听嘎啦一声,本来被众人忘记的石板,升了起来。
无数互相吹捧的话语戛然而止,众人都有一瞬间的呆滞,紧接着,从心底升起寒意。
洞中,一人缓缓升起。
那个人到底是走上来的,还是升起来的,众人都没去想,因为他们只觉得一阵冰冷,就像看到妖魔鬼怪,从地狱里爬出。
定了定神,崔紫峰才看清那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线条刚硬的如大理石雕刻,目光比刀锋更锐利。
崔紫峰咽了口吐沫,道:“你是……”
那少年开口道:“刚刚下去的那几个人,与你们是一起的?”声音漠然,不带丝毫感情。
崔紫峰一呆,立刻摇头道:“不是,不认得。”
那少年冷冷道:“不是就好。那些人冒犯尊上,已经被处理掉了。”
崔紫峰道:“处理掉……全部?”看了一眼众人,旁人也都是满脸不可思议,要知道他们几个可是跟三灵殿弟子竞争的失败者,虽然存着指望,却不想那些人真的全军覆没,不由得浑身发冷,小心翼翼道,“敢问尊上是……”
那少年并不回答,道:“还有想下去的么?”
崔紫峰忙道:“不,不,我们不下去……”
那少年道:“尊上喜欢安静,你等好自为之。”说罢转身下楼,身影隐没在洞口,只听嘎的一声,石板落下,第二层再次隔绝。
众人为气势所慑,过了一阵才缓过来,崔紫峰见气氛尴尬,强笑道:“既然那位前辈不愿意被打扰,咱们也别去打扰他。至少……大家都安全不是?第二层没法用,第一层挤一挤也够用,住在一起还能增进感情。”
虽然如此,众人到底也没心情,何况不敢大声说话,恐怕打扰了下面那位存在,默默地分配了房子,各自散去。
陈前从楼梯上走下,就见孟帅向他挑大拇指,道:“干得好,没想到你也能演的这么棒,简直本色演出。”
陈前冷冷道:“你写的词太恶心了,我删了很多。”
孟帅在下面听到了,他编的很多吹嘘那“尊上”如何了得的词句被陈前吞掉了,笑道:“没事,效果也不错。话少但犀利,适合你这酷炫的外形。”
陈前翻了翻眼,道:“下次你自己上。”
孟帅道:“我也想,不过外头有几个人认得我,一旦给认出来,就失去了神秘感,那就没那么容易唬人了。”
他摇头道:“咱们能收拾掉那些三灵殿的,一是占了地利,气氛营造的好,二是他们太依赖外物,尤其是封印。我正好新得了绝灵阵封,能短时间禁绝封印的效果,这才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外面那些都是武者,只能硬碰硬,没法取巧。要让他们一拥而上,凭咱们可抵挡不住。就算能抵挡,最多占一间房间,哪有现在爽快?”
孟帅说罢,往回走去,笑道:“现在多好?一个月之内,第二层就是我们的,想睡房间睡房间,想睡过道睡过道。养精蓄锐,等着新的开始。”
第604章 六三六环绕五方界,各自奔东西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即过。
因为这个月的安排简单却充实,孟帅几乎没感觉时间的流逝。
这一个月中,上下两层几乎隔绝,完全没有人打扰,因此他过上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修炼的生活。一方面,他将在神秘空间内所得的收获整理消化,巩固境界,适应新的封印,另一方面若有不懂的,也可以请教尚素天。
尚素天不算个随和的人,性子乖僻,话也不多,但其实比林岭好相处。孟帅跟林岭相处了两年,依旧是别别扭扭,没怎么摸到林岭的脉络。但和尚素天相处了一个月,孟帅却能和尚素天较好的交流,只要戳准了尚素天的兴趣,她也可以瞬间变得口若悬河。
孟帅自大荒以来,一个人修炼的时候多,纵然有黑土世界的辅助和分析,还是有许多方向性的问题存在疑惑,跟尚素天请教正好可以解决许多从来就有的疑问,再加上他在神秘空间所得,这一个月他可算突飞猛进。修为甚至渐渐逼近了守一后期,也算得厚积薄发。
修炼之余,孟帅也曾往窗外看,但窗外一片灰色,不见半点天光,且有异常的扭曲感。看过不少科幻电影的孟帅倒是可以理解这是空间隧道,只是疑惑——五方世界离着大荒到底多远?为什么空间隧道都要走一个月?
关键是五方世界常常有人下来,难道他们都是从空间隧道下来的。
这个问题尚素天也回答过,说道:“若是我全力飞行,走寻常界门,三天时间可以上下。”
孟帅不免奇怪,道:“那为什么界石走一个月?”
尚素天道:“我怎么知道?”顿了一顿,道,“据说界石并非走直线。”
这个答案没头没尾,孟帅姑且认为界石是螺旋形往上走,一个月时间绕世界好几圈。这倒能解释,为什么从界石上界没有鬼压,大概跟乘火车去青藏高原高原反应弱差不多。
忽忽间一月将过,突有一日,窗外景色大变,灰色褪去,露出蓝盈盈的天来。
就要到站了。
孟帅明显感觉界石停止了上升,而是平行飞行,往下一看,脚下已经是一片灰蒙蒙的大地。就像坐在飞机上往下俯瞰。
偶尔,界石会路过一片片绿洲,这些绿洲都有结界笼罩,就像一个个大气泡。孟帅知道那就是人类聚集之所。
就在路过一片绿洲的时候,就见一个身影从上方落下,看去势竟是从界石上落下来的。
孟帅唬了一跳,道:“有人跳船!”
尚素天在后面道:“自然,界石会在五方世界上方各绕一圈,到家了便可先行下船,不必等到终点。”
孟帅这才明白,道:“这巡航高度也有千米以上啊。不带个降落伞下去,太玩命儿了。到底是高武世界好。”
尚素天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道:“你我在北方世界下,乃是最后一站,还有三日,不必着急。”
孟帅道:“我不急。”回头走过走廊,就听顶层有人道:“一元万法宗,一元万法宗的各位同门,咱们要到啦,快准备准备。”
孟帅心中一动,来到窗边。
界石来到一处绿洲上方,那绿洲广大无比,结界范围内,可以看见连绵的高山平原,田亩交通,阡陌纵横。哪里像是绿洲,分明又是一个小世界。
这时,从界石上降下一群人,足有七八个,穿着相似的衣衫,纷纷往下落去。
孟帅在其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方轻衍,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也看到他神色凝重中透着坚毅,仿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
身影一闪而逝,一元万法宗的众人消失在视野之外,孟帅默默道:“马到成功。”目送这个兄弟离去。
界石以极快的速度前进,船上的人越来越少。又过了一日,界石越过一片巍峨的山岭,就见山间雾霭蒙蒙,透过浓厚的云雾,能看到山坡上植被异常浓密,树木极为高大,显得生机勃勃。
就听上面有人道:“龙虎山到啦,龙虎山庄和各驯兽门派的同门,准备下船。”
孟帅心中一跳,道:“这里就是龙虎山了?”
尚素天瞟了一眼,道:“是外围。界石不会进入龙虎山核心。越是强大的势力,上方的结界越有斥力,上方的飞行物会受到影响,甚至转向。这里就是界石的极限了。”
就见五六人从船上落下,孟帅看到了朱徽冰,松了口气,道:“谢天谢地,朱师姐还活着,她也成功了。”
目送他们离去,孟帅心中也不免向往。他早晚也是要去龙虎山看看的,毕竟兄长和便宜老爹都在,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龙虎山过了之后,上层就没人了。孟帅到上层确认了一下,果然人都走光了。整个界石,只剩下孟帅,尚素天和陈前。
陈前要去哪里,孟帅不知道,但想来分别也在一两日间。
这一日晚间,界石在一片夜色中穿行,孟帅正在床上打坐,就听有人敲门。
在这船上只剩三个人,尚素天绝不会立刻屋子,更不会找他,孟帅立刻知道是谁,打开门来,果然见陈前站在外面。
孟帅心中一动,道:“你要走了?”
陈前点头,道:“马上。”
孟帅看了一眼外面,外面还是乌涂涂的黑土,并没有飞临绿洲,但陈前和他师父也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既然说要走,那必是有下处。
当下笑道:“我看你仙踪飘渺,估计也找你不到。我这几年大概都住在北边雪山,有事来找我。”
陈前道:“有事找你,无事便罢。”
孟帅苦笑道:“我去——虽然说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也是寻常,咱能别说得那么直白么?”
陈前拱手道:“告辞。后会有期。”说着推开窗户,从上跳下。
孟帅略感恍惚,这才觉得,自己在大荒那段生涯,彻彻底底结束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孟帅就觉得天光亮的刺眼,与平日大不相同。
往窗外一看,但见原本的黑土消失不见,漫天满地都是白色的冰雪,阳光映照在冰雪上,折射出千条光线,刺目之极。
这是到了北方了!
此时的大地还算平缓,以平原和小丘陵为主,但孟帅极目远眺,已经能看见地平线上高耸的山峰,巅峰上铺满白雪,如玉堆成的一般。唯独最高的几座峰顶在阳光下微微泛金,透出不一样的雄伟与瑰丽。
尚素天看着雪地,心情明显很好,指着最高的三座山峰,道:“那是雪山三绝顶。”
孟帅道:“雪山三绝顶?雪山三冷?”
尚素天道:“他们所说的雪山三冷,倒指我们三个。但我看来,雪山只有三峰而已。就是冰、雪、空三个。”
孟帅点头,道:“堂尊是冰,您是雪,还有一位就是‘空’了。”
尚素天神色肃然,道:“那是千古孤独。”
孟帅分明在她眼底看出一抹崇敬,不由暗暗称奇,道:“我也听堂尊说了,那是雪山三冷之首。”
尚素天道:“他是山巅云,云中月,顶峰中的顶峰。”
孟帅听了,更加好奇,道:“不知那位前辈是何等人物?”
尚素天悠悠道:“你未必见得到他。”
孟帅道:“自然,我现在不过一介弟子,恐怕无缘拜见这位高人。”
尚素天道:“不是身份。纵然是我和梅园,也不是相见就能见到的。然而若有缘分,纵一凡俗稚子,也能见他。”
孟帅好奇不已,但看尚素天只是出神,只道她不知动了那根心弦,已经沉浸下去,倒不便多说,只是遥想高人风采,也不免倾慕。
眼见界石离着雪山越来越近,绝峰也显得越发巍峨,尚素天陡然清醒,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件大氅,道:“你穿上。”
那大氅竟是一件皮裘,一色全白,溜光水滑,厚厚的翻领风毛出的很是飘逸。孟帅捧着,很是意外。他自习武有成,内力能够护体以来,不论冬夏都只穿一件单衣,很久没穿这么厚重的衣裳了。
尚素天道:“这里不是大荒。雪山的寒气,你没经历过,自不能想象。若无皮裘御寒,以你的浅薄修为,不出半个时辰便冻硬了。”
孟帅将信将疑。他的修为可不算“浅薄”,那是先天以上,一口先天真气流转,就是狂暴暴雨也能抵挡在身前,什么寒气能够侵袭?
但若说尚素天虚言大话,那也太过无理,孟帅不能冒险,还是披上大氅。
那大氅不知是什么皮毛做的,摸着异常轻软,穿着却是厚重非常,刚一上身,一股热流呼上来,燥热非常。孟帅裹得粽子一样,险些气也喘不上来。
尚素天见他穿上,伸手一推,窗户大开。
呼——一阵寒风迎面吹来。
孟帅就觉得寒气往体内直钻,饶是穿着大氅,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才知道尚素天所言不虚。
尚素天道:“跟上。”身子一轻,白发白衣,投入茫茫风雪之中。孟帅跟着跳下,往雪山行进。
第605章 六三七向冰山行,真气控入微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行进在莽莽雪原上,孟帅不由自主想到了这句词。
果然大雪封山,天地皆白的风光壮丽非常,但孟帅宁愿远观此景而不是亲身体验。
太特么冷了!
这里的寒气,比前世西伯利亚寒极吹得冷风更冷百倍,孟帅穿着厚厚的皮裘,全身布满真气,硬是险些顶不下来,直吹得脸颊木然,四肢僵硬,每走一步,都像在沼泽里跋涉。
尚素天缓缓走在峰上,身姿轻盈,如在冰上舞,好在速度不算快,孟帅咬牙,倒也赶得上。
一路上山,除了白雪之外,偶尔有雪鸡,梅花鹿之类小巧生灵路过,孟帅深感惊讶,不知这些小动物是怎么抵御寒气的。
又行一阵,白雪渐渐减少,代之以寒冰。晶莹剔透的冰面如镜子一般折射着光线,刺得人眼睛生疼。一眼看去,冰封一路蔓延至山顶,脚下的冰是无色泛白,山上的冰却在光的捉弄下变幻着各种颜色,时而蓝,时而紫,仿佛童话梦境。
孟帅心有所悟——这想必就是冰峰了。
林岭在雪山三冷中,代表的就是“冰”!
到了山峰之下,尚素天停下脚,缓缓道:“梅园主,梅园主,为什么不下山?”
这声音淡淡的,并不高亢,在孟帅耳中听来,和一般说话无异。但他有一种感觉,这声音已经传了很远,很远。
话音落下,就听一人道:“我今有事,叫他上来。”
这声音也是突然在耳边响起,就如对面有人在跟孟帅说话一般。但眼前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影。
虽然没有人影,但声音孟帅却很熟,那正是他数年不见的堂尊林岭。
尚素天听了林岭的回答,道:“弟子是你的,承诺要兑现。”说罢干脆利索的转身,飘然而去。离去的身姿灵动飘渺,如雪花飞舞,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百倍。眨眼之间,便化身在飞雪中,如传说中的雪女一般,仙踪杳然。
留下孟帅独留在雪地中,不由怔忡。
就听林岭道:“如今是午时,明日午时之前,到达梅林,过时不候。”一句话说完,声音沉寂下去,再无声息。
孟帅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气息被寒气一冻,化为浓浓的白烟,经久不散。
这个堂尊,几年不见,还是和记忆中一样。
外表冰冷,内在……混蛋加三级。
人已经在雪山上了,雪女已去,下山还不知去哪里,他眼前只有一条路,也只有喁喁攀登,登临顶峰。
行在冰上,不消说,比行在雪上更困难百倍。何况这不知是什么寒冰,坚硬非常,更光滑的像玻璃,一走一出溜,若是摔一跤,能滑出几丈远。
孟帅行了半里,便花了一刻钟时间,如此行进,到天黑也走不了多远。
他索性停了下来,暗道:“这么走太不便利,需要换双鞋。”
这不是他找借口,冰上行走,自然要有冰鞋助阵才便利。后世走冰也有专用的冰鞋,孟帅还记得,现在要赶制一双粗陋一点儿的还勉强做得到。
当下孟帅借助黑土世界中的仪器,折断几把剑,用剑锋做了一双粗陋的冰鞋,穿在脚上。
果然,这下子行走快多了。
只是还不到正常的步速。
毕竟这里的冰实在坚硬,冰上行走,全看能借到多少力气,冰层软些,冰刀锋利些,自然能借更多的力,走得快些。而这里的冰坚硬如钢,孟帅的冰刀也只是寻常青钢剑,需要耗费一丝真气,才能在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白痕,推着他往前走。
好在他还记得初中物理,知道摩擦力一是取决于压力,二是取决于接触面,为今之计,一是将冰刀磨得更锋利,二是加大真气输出。反正这寒冰冻了不知几千年,决不至于被压碎。
冰刀变得锋利不难,有几个封印即可。但真气贯入脚下行走,却是麻烦,毕竟他不是用一时一刻,而是长途跋涉。
为了维持长时间的运转,调节真气量是关键。真气量小了,不能划破冰层,真气量大了,则浪费能量,不可持久。
一切的关键,都在控制上。
孟帅一面行走,一面控制真气。到了先天境界,对自身力量的控制都不会差,一股真气放出,要变成刀就变成刀,要变成盾就变成盾,都是小事。但要把真气的量长时间控制在一定量,像电子秤那样标准,却又要求太高了。那要求对真气的掌握达到细致入微才行。
而且越往上走,孟帅越感觉到一种压力。不知是否冰上反射出来的各种射线扰乱了他的情绪,他变得心浮气躁,真气越发难以掌控,不是轻了,便是重了,甚至偶有失控之态。
这让孟帅很是苦恼,再加上心中本有火气,倒激发了他一股凶性,并没暴走,反而越发的冷静下来。
越是不能控制,越要控制,走这一条冰路,他必要完美通过。
渐渐地,他又仿佛进入了神秘空间,接受一关关的磨砺,在通过艰险的过程中,自己也渐渐成长。之前他在不断地挣扎前进中,体力,精神力,修为已经学识都在不停的进步,而现在,则是力量控制。
说到底,真气控制和精神力是分不开的,他精神力突破之后,本就有潜力进行更精微的真气控制,只是他没有刻意去打磨而已。这次冰刀的行进,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在真气控制上更上一层楼。
一路行来,对力量的控制进步几位明显,因为察觉到自己的进步,他心境平静下来,各色光线也扰乱不了心神。而越是心神平静,对力量的控制也越发得心应手,他便进入了一个良性循环。
只是,他自觉心情平稳,一心提升,注意到了力量,可就忽略了速度了。
为了力求完美,他几乎是要求每一步都做到精益求精,这样一来,自然就走不快。
走着走着,孟帅突然感觉一阵风吹来,打了个寒战。
好冷!
孟帅猛然回过神,紧接着确认了温度——确实变冷了。
抬头一看,夕阳西垂,已经被雪山遮住半边,只余下鲜红如血的余晖,在冰面上映照渲染。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孟帅心中暗惊,雪山白天已经如此寒冷,到了夜晚,不知又要如何酷寒?
他白日里已经全力御寒,尚且嫌冷,何况晚间?
不行,不能活活冻死在这里。
孟帅打量四周,想要找个避寒挡风的所在,只有周围尽是寒冰,无论哪里,都是一览无余。
突然,他看到远处山坡上黑压压一片,一直蔓延数里。
那是……松林!
孟帅心中一喜,松林可以挡风,林中也有树木柴火,是不错的宿营之地。自己要赶到那里,便可抵御夜晚的寒风。
只是那松林看着不远,其实望山跑死马,凭他的速度,很难在日落之前赶到。
除非……拼了!
孟帅取出一杯新鲜热腾的牛奶,一饮而尽。那牛奶产自琼牛,有增力提神的功效,每天只有一杯,这时正好用得上。
一杯饮尽,一股热流直窜而上,孟帅登时充满了活力,脚下生风,往山上奔去。这时候为抢救活命,力量控制自然退后一步,但他也没放松,毕竟全然放弃的话,纵然力量大增,也是跑不了多远的。
有了牛奶的催发,孟帅堪堪在日落之前,冲进树林。
一进树林,孟帅果然觉得不一样,寒风被挡在密密匝匝的林地外,立刻就温暖了几分。而地面上铺的也不是寒冰,而是白雪,甚至有的地面露出土地来。
孟帅顾不得其他,先以一片裸露的土地为中心,扫出一大块空地来。然后将松枝折下,搭建了一个窝棚。同时铲冰为砖,在窝棚外面盖了一个冰屋。
据说地球上的爱斯基摩人善以冰雪建屋,屋中温暖如春。不过孟帅就是个棒槌,也不知哪里搭错了,小小一个冰圈里,温暖如冬。
这个冬,还是地球的冬天。零下几度的样子。对于孟帅这等先天武者来说,已经十分够用了。
护身之处建完,孟帅钻了进去,盘膝打坐。
在天寒地冻之处,有一间冰屋栖身已经不易,打坐熬上一晚也罢了,难道还真要躺下呼呼大睡不成?
孟帅还是睡着了,虽然是浅层睡眠。他也可以坚持一夜不睡,毕竟也是先天境界,一晚不睡不算什么。只是他要练习龟息功,却是需要睡眠的。在睡梦中也练功,倒不虞体温降低,会被冻僵。
这一修炼就是大半夜。孟帅一呼一吸进入节奏,内功修炼的热流流过四肢,恢复着僵硬的骨血。虽然修炼的入神,但他双耳还支着,监听着松林中的动静。学武多年,岂不知警惕,纵然睡着了,也要留一分心神。
蓦地,他耳朵一动,接收到了一点额外的响动。
冰屋外面,有异动。
孟帅霍然睁眼,动作却轻而缓慢。他如游魂一般,放轻了身体,缓缓地凑到门口,透过树枝栅栏往外看去。
只看了一眼,孟帅竟然呆住了。
松林之中,似有人影?!
第606章 六三八翩翩白衣子,姣姣凌霜梅
深夜,绝峰,密林,居然有人?
孟帅也分不清是害怕还是震惊,却是呆住了。
正因为他呆住了,所以没有采取保护措施,反而瞪大了眼睛,看着远处而来的身影。
就见一人从密林深处翩翩而来,一头黑发融入夜色,偏有两条白色鬓发触目惊心,身如惊鸿,衣袖带风。雪女在雪上行走的姿态已经优美绝尘,但与他相比,又如人间比之仙境。
竟是个绝世的美男子。
孟帅自来这个世界,男男女女的美人见过不少,若论容貌,那人已是首屈一指,若加上风华姿态,更是无可比拟,一见之下,流连忘俗。
孟帅一直保持的窥探的姿态,从那人影出现,一直到离开,没有变幻过姿势。一时他愣神了,二来,那人的速度看起来不快,走路如闲庭信步,丝毫感觉不到急切,但事实上快的惊人,从出现到消失,也是电光火石。
等到那人从门口经过,孟帅猛然回过神,推开栅栏,钻出冰屋看去,就见树林中只有层层叠叠的树木暗影,哪有人行的痕迹?
再往地下看,新鲜松软的雪上没有半点痕迹,刚刚那道身影,就如一场梦幻。
孟帅眨了眨眼睛,将刚刚的场景印在脑海中,然后退回了冰屋。
接着睡觉。
虽然刚刚场景很奇特,但这里是五方世界,是雪山,是他从来没跑过的新地图,有什么稀奇古怪都正常,等以后熟悉了自然能弄懂。
除了这个插曲之外,一夜无话。
孟帅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早上。
第二天一起来,孟帅就是一惊,这一日的天气不好,天远不如昨天清朗,乌云密布,把天都压低了一层。昨日日照金山的盛景,今日不复得见。
云团在天上涌动,形成了几个漩涡中心,每个中心都在扩张,好像酝酿着什么。
暴风雪要来了。
虽然孟帅从没在雪山上生活过,但他就是有这种预感。
要加快了。
在冰上行走,已经很难,若再顶风冒雪,别说午时之前达到山顶,就是葬身雪山,也不是不可能。
孟帅可不指望林岭来救自己,那家伙忽好忽坏,随心所欲,什么都干得出来。
一切还得自取。
取出今天的那份儿牛奶,孟帅一饮而尽,从冰屋中起身,直奔峰顶而去。
不知是否经过昨夜的一番修炼,又或者昨天的积累得到了成果,他感觉到今日轻松许多,昨天需要谨慎控制才能达到的程度,今天轻易就做到了。在控制力量与速度的平衡中,他渐渐找到了规律。
一路上行,冰山上并不只是平路,也有独木桥,险峰,沟壑种种天堑。最险的一处两边裂开数里宽一座裂谷,中间只有一根冰做的锁链相连。
冰锁链细弱,不能以冰刀行走,若用力一过,锁链断绝,山上山下立成绝路。但冰锁链又光滑,若以寻常鞋子走上,一个不小心,就落下万丈深渊。
不过对于孟帅这等思路开阔,惯于取巧的人,这一关不难。
他用长鞭对折,做了个套子,像滑索一样飞快的滑过了对岸。
这一关的本意当然不是如此,而是试探弟子掌控真气的极限。但孟帅心情不好,便不理会。
孟帅不算个刚硬的性子,只是很随性。心情好时试炼再艰难,他也能约束自己一关关挑战,抵达终点,心情不好时管他什么试炼不试炼,没心情就是没心情。
一路划过冰锁链,峰顶已经近在眼前。
这时他深处之中已然很高,白云从山间飘过,从脚下飘走。
白云生发处,足下有巅峰。
头顶乌云,脚下白云,在云中行走片刻,豁然,景色一变。
山峰绝顶处,竟有一大片梅林。
点点寒梅,凌于冰霜,映雪而开,千枝万虬,枝桠横斜。一峰的梅花拥在一处,灿若朝霞,让看惯了茫茫白原的孟帅心中一暖。
淡淡的幽香浮动在空气中,香气幽微,沁人心脾。孟帅站在林中,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先将肺中浊气呼出,才长长吸了一口梅香。
真是宝地啊。
不必问,这是林岭居所,这冷面人虽然生硬如此,却也会享受。
孟帅步入梅林,听到扑棱棱拍翅的声音,只见一只丹顶白鹤从林中行来。
白鹤迎客?
白鹤到了近前,垂颈欠身,仿佛行礼。孟帅也还了一礼,白鹤转身而行,他便跟上。
走着走着,孟帅却发现些不同来。白鹤并非走直线,也非沿着梅花间的小路行走,而是忽左忽右,曲折斜行,有时甚至往后行走,但速度极快,且步伐巧妙。
孟帅跟了一程,心中若有所悟,暗道:这似乎是门步法武技,且暗含奇门遁甲之类的原理,与阵封也有相似。到底是五方世界,连一只灵禽也有这样的造诣。
孟帅学习武技,自然也有身法一门,但身法和步法又是两个门类,他赖以移动的乾坤移位也好,倒腾龙也罢,都是身法而非步法。能和武技配合的步法,还只有当初配合神龟八卦变的九宫步一门。因此看到了步法时,暗暗留心。
他留心白鹤的步法,却没有贸然去学,只是一一记在心里。
行走一阵,就见梅花丛中,露出一角飞檐。
一道长廊出现在孟帅面前。
虽然只是一道长廊,但也建造的十分精致,廊下尽是木雕丹青。长廊如曲龙,沿着山脊一路向上,直到最后的云雾深处。
而在廊下,一个白发人正负手而立。
雪山三冷,梅园主人,封印五分堂,林岭。
时隔数年,孟帅总算是又见到他了,林岭一点儿都有变,神色冷峻,和冰雕出来的一般。
白鹤一见他,翩然飞起,落在他身边。林岭一身孤傲,与世隔绝,无论谁站在他身边,都显得突兀,唯独白鹤依在膝前,意外的和谐。
孟帅虽然对他有些不爽,但毕竟还是有师徒之缘的师长,恭恭敬敬行礼道:“堂下学徒孟帅,见过堂尊。”
林岭看了他一眼,道:“太慢了。”
孟帅心中呵呵一声,也不多说。他因为服用牛奶加紧赶路,上山时非常迅速,现在还不到巳时,比林岭约定的时间提前一个时辰有余,这还算慢,孟帅也无话可说。
林岭道:“上来。”
孟帅刚要说话,突然脸色一变,忙跳上长廊,躲在廊角下。
天上的云层,动了!
狂风卷着乌云,疯狂的涌动着,片刻之间,便如天漏一般,砸下无数冰点。
这云中酝酿的,竟不是暴雪,而是冰雹!
孟帅亲眼看到皮球大小的冰雹不要钱一样砸在地上,落在寒冰上,砸的粉碎,满地冰屑乱飞,溅到长廊上,竟有些能穿透孟帅的护体真气,溅上他的皮肤,留下点点红痕。
被冰屑溅上已经如此厉害,若在如此冰雹中行走,又该如何?
孟帅还没来得及细想,林岭已经道:“若再慢些,你待如何?”
孟帅心中后怕,但不肯在林岭面前示弱,依旧神色自若,道:“这样的冰雹,时常有么?”
林岭道:“三五日间总有一场。冰峰降冰,雪山下雪。”
孟帅点头,道:“那空峰就什么都不下?那倒不错。”
林岭冷冷道:“空峰有空间乱流,倒是不下冰雪。”
孟帅暗中咋舌,心道:我擦,不愧是雪山三绝顶之首。
林岭转身道:“上去吧。”延长廊而上。
孟帅跟上,临去时一回首,就见长廊之外被冰雹淹没,赫然一个冰世界,万千梅花淹没在冰雹之中,再看不见了,道:“那些梅花不必遮挡一下么?打坏了可惜。”
林岭没回头,道:“梅花之所以是梅花,是因为傲视风雪,铁骨铮铮。若靠人为修持,遮风挡雨,与温室娇花何异?”
孟帅沉吟了一下,点头道:“是啊,是我傻了。这冰峰上的梅花能绽放至今,必然受过无数冰雪洗礼。我为它们担忧,当真杞人忧天了。”
林岭微不可查的颔首,道:“花如此,人亦如此。”
孟帅道:“我明白。”
林岭的敲打不可谓不直白,孟帅也无异议,他走到今天,幸运有之,机遇有之,但也经过无数的危险,从来不是温室中的花朵。
且看林岭的样子,也没打算给孟帅一个温室住住,不管是广义上的,还是狭义上的。
林岭不爱说话,说完两句便沉默下去,孟帅便也不再多说,转而看这长廊。
长廊上,绘着一副副丹青,与俗世富丽堂皇的彩绘不同,这里只用水墨勾绘,毫无匠气,且看得出是名家手笔,气韵不凡。只是一味用墨色,唯黑白两色,配合着冰峰绝景,略显得寒素乃至肃杀。
长廊尽头,通往一间殿阁,两层楼阁简朴中带着雅致。长廊与楼阁衔接处,另有一幅水墨画,画的是一人的背影,一人独自行进在广袤的雪原上,飘逸之余,亦有无尽的孤寂。
孟帅心中一动,虽然只是背影,却让他产生了几分熟悉,道:“我见过这个人。”
林岭脚步一停,道:“什么时候?”
孟帅道:“昨天夜里,我见他在林中穿过。”
林岭回过头,神色第一次出现变化,眼底有精光一闪而逝,道:“这么说,你见过‘空’了?”
第607章 六三九客居梅园里,众聚封灵台
孟帅一怔,道:“空……是千古孤独前辈么?”
林岭道:“是。我和雪女也不常见他,你竟第一天上来便见到他,福源倒是不浅。”
孟帅道:“不算见过吧,就是远远地看了那位前辈一眼。那位前辈大晚上的在松林里做什么?”
林岭道:“不知道。”
孟帅“啊?”了一声,林岭道:“空本是处处在,又处处不在的。雪山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到他,但你若想找他,却是如想用手握紧雪一样,永远握不住。”
说完了难得一段抒情的感慨,他叹道:“他就是雪山之魂。”说罢,推门进入楼宇。
一进室内,孟帅不由得惊喜,就觉楼中居然十分温暖。厅中并无火炉炭盆,但仔细一看,墙壁上有控温的阵封,足以将逗是调节的四季如春。
除此之外,厅堂就相当简单了,除了墙上挂着几幅丹青画卷,一侧放着几案,大厅之中竟连张椅子都没有。
孟帅想起这个堂尊无论什么时候都站得笔直,除非修炼,不然几乎不会落座,怪不得自家厅堂里连椅子都不设,想来也根本没有访客,因此待客的座椅也不需要,暗道:他和陈前倒是合适了,两根电线杆绝配。
林岭站在厅中,反身回来,双目神光如电,上下打量孟帅。
孟帅就觉得一道光线将自己扫视的全无遗漏,也不紧张,平静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林岭道:“进步真慢。”
孟帅被他打击惯了,也不放在心上,道:“也就这样了,您凑活点儿吧。”
林岭道:“还这么散漫。”
孟帅嗯了一声,林岭又打量了片刻,道:“精神力还可以。其他平庸而已。”
孟帅叹了口气,能得林岭一句“还可以”的评价,也算一种荣耀。反正林岭的性情如此,跟他就是要有自信受到打击的准备。
林岭再问道:“封印如何?”
孟帅精神一振,总算问到他拿手的了,经过神秘空间的洗礼之后,他自觉至少在渊博度和许多分支上不输给林岭,当下含笑道:“您可以试试。”
林岭道:“也好。正好有个机会。跟我来。”
他背转过身一路入内。孟帅跟在后面,出了厅堂,往后面走去。
孟帅本以为冰山上只有这么一座小小楼宇,没想到后面别有洞天,出了大厅,又是一道回廊,连接另一栋屋宇。回廊两侧有梅花栽植,虽在冰雹中也能看出颜色或娇艳,或素雅,与外面的梅林中梅花品种不同,显然更为特殊且名贵。
再看远处,依稀可见一道道回廊观之不尽,显然梅园的建筑规模不小,一栋一栋错落有致,竟不逊于百鸣山这弟子万千的大宗门。
孟帅心中暗道:我还真小瞧了这位堂尊,也不知他怎么在山上建出这样规模的建筑群的。
只是地方虽大,殿阁虽多,孟帅却没见到一个活人,倒是有不少仙鹤,或顶盘,或侍立,他还看见有的仙鹤翅膀上挂着拂尘,正在洒扫,看来林岭当真的孤僻到一定境界,宁可用仙鹤,也不愿意用仆役童子。
孟帅心中有自知之明,若非父亲的关系,林岭绝不会收下自己,因此他也没想和林岭建立多深厚的师徒情谊,无非是保持尊敬而已。林岭不失指点之责,自己恪守学生之礼,仅此而已。
又到了一间楼阁,就见门口有一仙鹤雕塑,翎羽横斜,竟如书页一般,抬头一看,就见上方写着“问道阁”。
孟帅心道:“这是藏么?”
林岭径直而入,只见一层正中有一张大桌,两边都是书架,层层往后,不知有多少。孟帅看到之后,心痒难耐,恨不能立刻搬下几本,尽情畅读。
林岭直奔大桌,从桌上的书箱中取出一卷纸,一个令牌,推给他道:“把文契填了,令牌拿着。”
孟帅接过,只见文契上写着“封灵师考核申请”,登时明白,道:“您要我申请封灵师?”
封灵师是在高等封印师以上的称号,最低的要求是突破九重封印,修为则要在先天以上。封灵师也和封印师一样分高中低,最高的高级封印师可以达到十八重封印。经过认证之后,封灵师享有极高的荣誉,被人尊敬,在五方世界就如同封印师在俗世的地位一般。
虽然封灵师的难度比封印师高得多,很多先天高手甚至突破了守一境界,依旧卡在高级封印师上过不去,但对孟帅却是小菜一碟。他早就能轻易制作十八重封印,若不是修为限制,更高级的封印也做出来了。
不过……
孟帅问道:“可是去三灵殿认证么?”他刚刚和三灵殿结了点儿梁子,现在不大方便去三灵殿。
林岭道:“北方没有三灵殿分殿,一切由雪山做主。我就能认证。”他指了指那面牌子,道,“这是你考试的证明?”
孟帅道:“那太好了。”当下把自己的姓名,年龄,修为等等项目填好,道:“什么时候开始?”
林岭道:“三日之后。正式考核有正式程序,无谓为你单设一场。三日后本有一场考核,北方封印界后起之秀咸集于此,你参加便是。”
孟帅道:“是。雪山还有其他人呢?”
林岭道:“雪山没有。北方还有人,且有些古老势力,虽然人丁稀少,底蕴却强。我为主持,自然一视同仁,你休要指望我给你……”
孟帅立刻道:“我从没指望过。”开玩笑,以林岭的性子,不给自己加难度便罢了,还指望他特别照顾自己么?又道,“您会场布置完了么?需要我帮忙么?”
林岭道:“不必,你还不是雪山的人。封灵师考核过关,我便收你入山,倘若不过,自己下山去,终身不许提我雪山半个字。现在只有一间客房给你,好生呆着,不许乱走,记住自己是客,不要失了为客之礼。”
孟帅微笑道:“遵命。”
当下林岭果然给孟帅一间客房。客房还算宽敞,虽然简朴,但一应家具俱全,也有桌椅。孟帅果然呆在房中,三天足不出户。
每日三餐,有仙鹤雕着篮子送来。三餐全素,口味清淡,别说荤腥,连油花也不见半朵。
孟帅深感忧虑,自己是客,已经吃的如此寒素,想必真成了雪山弟子只有更简朴,虽然武者越到高深地步,吃饭越少,先天武者三五日不食也是寻常,但架不住他嘴馋,顿顿要吃肉。
唯一的好处是,菜里还算有盐,孟帅不担心变成白毛。那白发需要绝世的容貌才能配得上,林岭和尚素天也不过勉强,孟帅若生一头白发,只能像是杀马特。
吃了三日白饭,孟帅又把自己所学的封印整理一遍,时间也就到了。
这一日清晨,一只白鹤敲门,将他引入外间。
走过一段从没走过的游廊,只见一个广场上站了二十多人,大多是少年男女。孟帅有日子没见过这么多人了,心中十分喜悦。
虽然人数不少,但想到林岭所说北方世界封印的后起之秀咸集于此,那么就不觉得人多,反而还嫌人少了。
这些青少年大得二十来岁,小的比孟帅还小,甚至有的只是不过十三四岁的童子,孟帅暗自惊异,心道五方世界果然不同,纵然先天武者显得年轻,但那些童子总不会是假的。这么点儿年纪竟然要考封灵师。不说俗世,就是璇玑山,这么大点儿年纪恐怕还是学徒。
不知是否雪山的影响,这些人纵然不穿全白,也大多穿素色,纵然几个女子,也都是一身浅色,用素纹装饰。所不同处,就是因为修为不到,这些年轻弟子也人人穿皮裘,而女子的皮衣更为精美,皮毛柔顺,看起来贵重雍容,别是一番风景。
这些少年男女看起来都有些紧张,场中虽无人维持秩序,却也没人说话,或有交谈,也是三言两语,恢复安静。
孟帅静静地走过去,站在队尾。他身上那件皮裘是雪女所赐,虽然也是厚重,但比起其他人已经算轻薄。在雪山上,穿着越轻薄越被人尊重,因为那代表要么修为高深,能抵御寒冷,要么就是皮裘珍贵,家境不俗。
孟帅一身打扮便引起些瞩目,不过此时以封灵师考核为重,大多数人看了几眼,便回过头去,不加理会。
倒是孟帅旁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笑着对孟帅打了个招呼。那少年相貌端正,神态温和,看样子教养良好,惹人好感。
孟帅点头还礼,那少年低声笑道:“兄弟贵姓?”
孟帅笑道:“在下孟帅,敢问兄台是……”
那少年道:“小雪山庄韩杰锋。兄弟你是哪个山庄的?我看着倒是眼生。”
孟帅迟疑了一下,他还不熟悉北方世界的人事,含糊道:“我是散人,远道而来雪山求学的。”
那少年不以为意,道:“哦,那欢迎啊。咱们北方的封印术确实独树一帜。你是想求在哪处山庄之下?”
孟帅道:“梅园大人如何?”
那少年一呆,笑着拍他道:“你真会开玩笑……”
话音未落,人群一阵哗动,就听众人议论道:“快看,那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