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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人横川     补天道txt下载     补天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46章 五七八,折戟沉沙,迈步从头越

    那人好像没有听到孟帅的话,不住的挣扎,被世界树的枝条紧紧缠住未果之后,便用猩红的眼睛瞪着他,恶意的敌意几乎脱眶而出。

    孟帅啧了一声,道:“何必如此?我可是大好人,心慈手软。你若是痛快点儿招认,再好好认错,我看你年轻幼稚的份儿上,说不定放你一条生路。”

    那人恶狠狠道:“用不着,你若放我,我必杀你。不如你现在杀了我。”

    孟帅愕然道:“都是上命差遣,你还挺入戏啊。”说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动,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这么说来,此人长得确实有几分眼熟,应该是像他见过的人。这倒也合理,也许是他仇人的直系家属来报仇的。

    但看着那人的脸,孟帅将和自己有过节的人一一对照了,并没发现和哪个相像。

    抛弃成见,孟帅光从他的脸上想——苍白的容长脸,斜斜上挑的细眼,还有泣血谷……

    孟帅陡然一惊,道:“泣血谷阴斜花前辈和你怎么称呼?”

    那人仰起头,冷笑道:“你还记得就好。”

    孟帅奇道:“你还真是阴前辈的亲戚?”他想了想,将椅子调成了稍微舒服一点儿的位置,道,“阴前辈的家人为什么要和我为难?我跟他关系不错。当年一直承蒙他照顾,现在还欠着他三大人情没还呢。”

    那人阴森森道:“你不止欠他人情,你还欠他性命呢。”

    孟帅脸色一变,道:“他……死了?”

    那人咬牙道:“不只是他,还有我家老祖,都是你害的。”

    孟帅心中猛地一沉,顿觉十分难受。阴斜花是不是好人且不谈,他对孟帅当真是不错。甚至还在给自己惹麻烦的情况下救了孟帅一命,虽然一直叫嚷着要他还人情,但到底也没还。孟帅本还觉得自己一上去,恐怕再也还不了这个人情有些愧疚,心中也很是感激,没想到竟然听到阴斜花的噩耗。

    在他印象里,阴斜花永远是那种尖酸刻薄,游刃有余的形象,无论如何和“死”联系不到一起去。因此听到这个噩耗,一时间无法接受。

    过了一阵,孟帅问道:“怎么没的?”

    那人道:“都是你的缘故。你的仇家,什么姓黎的,什么乾坤龙象宗,你忘了么?”

    孟帅陡然一惊,想起这件事,道:“是了——他们去泣血谷了。”

    那人道:“正是。也不知你怎么惹了他们,端的是深仇大恨。到了泣血谷,第一道命令就是在大荒战场捉拿你。且他们不知道听谁说的,我哥哥跟你有关系,不由分说,就杀了他。老祖想要阻止,被一起杀了。他们还在谷里搜族人,若非我早年间换了姓名,哪里还能活着?都是因为你。”

    孟帅大怒,狠狠踢了旁边凳子一脚,道:“真他妈王八蛋。”

    没想到阴斜花的死和自己还有关系,自己没还人情,还牵累他一条性命,孟帅心中不免郁郁。

    这时,就听那人还在不住的叫嚣:“都是你害了他们,我要杀你报仇。”

    孟帅心中烦躁,喝道:“他么的闭嘴。”

    那人一呆,闭上了嘴,孟帅道:“吵什么,吵什么?我看在阴前辈份儿上不跟你计较,你还越来越来劲儿了是吧?”

    他冷笑道:“你说令兄的死有我的责任,也罢,算是因我而起。你要迁怒也正常,别说泣血谷门风如此,就算一般人,也有气血攻心,迁怒他人的时候。但我问你,你去刺杀过黎剑昆没有?哪怕一次,有没有?”

    那人扭头不答,孟帅道:“你有过刺杀他们的念头没有?”

    孟帅见他不说话,道:“我一猜你就没有。”

    那人叫道:“谁说没有,我先杀了你,再杀他们。只因你是罪魁祸首,若不是因为你,这一切本不会发生。”

    孟帅又好气又好笑,道:“感情你是通过时间排位,来推断谁是大仇的?要这样,我看第一个仇人是令堂。他若不生你们兄弟,你们怎么会死,又怎么会报仇?”

    他冷笑道:“承认吧,你丫就是个孬种。”

    那人身子一耸,吼道:“你胡说八道。”

    孟帅道:“难道不是?你根本不敢去惹黎剑昆他们,他们的命令你也不敢违背。但若什么时候都不做,又心里难受。因此你就柿子捡软的捏,找上了我。欺软怕硬,趋炎附势,这不就是你们泣血谷的门风么?更可以的是,你连杀我都不敢独自出手,等仇家下命令,你跟着来,自我安慰是来报仇的,其实还不是做了人家的走狗。不来报仇,还为仇人驱策,如此识时务,你可真对得起门派这么多年的栽培。”

    他负手笑道:“从自保的角度,你这样无可厚非,还十分英明。可你也要想想,你死去的哥哥能不能闭眼。”

    那人浑身僵直,沉默不语,头渐渐地垂了下来。

    孟帅说完之后,冷笑道:“行了,我看指望你也没用。你乖乖的一边儿去,自保为上吧。你哥哥的仇,我来接手吧。”

    那人强笑着不屑道:“就凭你?”

    孟帅道:“就凭我。我呢,论自保之心,和你也差不多,也不会做鸡蛋碰石头的事儿。但心气儿还是有的,我是一定会上界的。等我修炼几年,比他们都强大了,自然就把仇都报了。为我自己,也为你哥哥,你等着吃现成的吧。”

    那人呸道:“谁稀罕。”

    孟帅道:“我管你稀不稀罕,又不是为你。为我自身计,你也不宜出去。因为你虽然脑子不够,武功也不高,但是认准了我,我自然不会自找麻烦,放出个狼崽子去。但看在你哥哥面上,我先不杀你。你就在这里住着吧。”

    那人哼了一声,道:“这是哪里?”

    孟帅不理会,径直出门,走到门口,突然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人道:“我……我本名阴邪平。化名黑键。”

    孟帅道:“这化名很好,你们来了多少人,除了你和那些死鬼之外?”

    那人道:“有十多个吧。你也不用担心了,既然你今天晚上杀了那么多,其他人也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担心,不如担心五方世界的队伍。那里面有黎家的人,也有乾坤龙象宗的人。”

    孟帅惊道:“是么?是谁,长得什么样?”

    那人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就远远地看过一眼,记得有个秃子,还有个女人。”

    孟帅记下,微笑道:“多谢你的提醒,合作愉快。”

    出了黑土世界,孟帅回到了外界。周围和之前并无异样。大石旁十分安静,能看见韩凤至在不远处打盹。显然大家都累了。

    正在这时,只听有人道:“孟师弟,我发现了好东西。你快看看,这是什么?”他喊叫的十分大声,韩凤至从梦中醒来,一肚子起床气,对来人瞪了一眼。

    原来来人是杨阳,他并无困倦之色,依旧是精神焕发,手中持着一块金属,向孟帅走过来。

    孟帅定睛一看,道:“这不是一个矛头?”

    原来此物事正是一个金属矛头,矛柄已经没了,矛头的金属依旧熠熠发光,显然绝非凡铁。

    杨阳道:“我知道是矛头。这个是我从河里捡的,这么大水,一点儿水锈都没有,还锃亮,肯定是宝物,应当是大荒战场前人留下的。”

    孟帅点头,道:“料想如此。这种金属我不认得,但肯定是宝贝。上面的封印不错,是上古的派别。增加力度和平衡感,想来这个长矛当年应该追随主人屡立功勋。”说到这里,心中一动,想到了诗句“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苍凉之感油然而生。

    杨阳道:“有封印?这可坏了。我正说要把这金属打一打,加入我的铁枪头中去。若是上面有好的封印,再将它化了,岂不可惜了?”

    孟帅笑道:“只要是先天高手的兵刃,哪个不带封印的?看你取舍罢了。说不定真是珍贵材料,化入铁枪确实不错。要不然你就留着完整的,上去另寻能工巧匠,打造一把矛柄,重新恢复当年的风采。”

    杨阳笑道:“都不错。我再想想。这回旗开得胜,就有这么件宝贝,看来我的运气不错,这回收获肯定不小。”

    孟帅点点头,在大荒战场找到草药不稀奇,大家都有地图,按着找便是,但要找到前人留下的兵刃遗物,那就非要运气不可。而这些遗物往往比草药的价值为高。他对草药还罢了,横竖每样采一点儿,丢入大荒世界内要多少有多少,但若弄到些上古留下来的封印器,对他研究封印很有好处。

    杨阳欢喜的去了,这边厢马思思跑过来,道:“孟师兄,那边有个沙窝子,里面出现了星级草。”

    孟帅精神一振,这草药就是他们需要找的了,道:“好,咱们开工了。除了挖第一桶金,说不定还能通过草药确定位置。咱们的大荒战场之旅,就要开始了。”

第547章 五七九主动出击,洗剑谷求援

    “九岁芝。一株四两。约三百年生。”朱徽冰在账册上记录了下来。

    孟帅点点头,道:“辛苦了。这个不错。今天的收获也不错。”

    朱徽冰将药材用玉盒装好,递给马思思。马思思用袋子装好。

    这一个多月来,所采获的药材都是由马思思和鲍里京两个人收着的。他们两个都有空间封印器,武功并不算高,在战斗中属于辅助的位置,相对安全。且还有一个不可说的缘故——他们出身都高,对外物便不算执着,收这些贵重的东西,比较让人放心。

    转眼之间,百鸣山一行人在大荒战场已经呆了一个多月,在外围穿插来回,也游刃有余。收获不少,最重要的青苔也找到了几个。冲突并不如想象中的多。

    大荒战场中就那么几个队伍,一半是盟友,相互之间见面了,也不过远远打个招呼。如果遇到乌合之众,大部分对方根本不敢靠近,孟帅的队伍攻击性也不强,只要对方不多事,也不会主动惹事。

    剩下的就是竞争对手,泣血谷、琵琶谷之类,他们也遇到过几次。百鸣山和琵琶谷有过两次小摩擦,和泣血谷大战过一次,队伍中几个人受了点伤。另外就是解决了几个混过来偷鸡摸狗的乌合之众。其他的大流血冲突便没有了,直到现在,也没造成减员。

    或许是真正的大幕还没拉开吧。

    最后一个月倒计时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生死搏杀。地点就在最中心的环形山上。

    将草药收起来,孟帅示意众人原地休整。这些天因为战斗强度不大,众人一日也只休整一两次,都在有水源的地方,这里刚好符合条件。

    他一个人坐着,用手指在沙地上写画,勾勒地图,推算下面几日的行程。

    这时,就听脚步声响起,乌玮和鲍里京走了过来,道:“队长,我们想跟您商量点事儿。”

    本来孟帅在队伍里是最小的,被称呼为“孟师弟”,但在大荒战场一个多月之后,他实力出众,指挥得当,敏锐果断,威望越来越高,渐渐得众人都以“队长”这样的敬称称呼他,反而没人叫他孟师弟了。

    孟帅笑道:“两位师兄请坐。有什么事儿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鲍里京开口道:“是这样……咱们进来已经一个多月了,离着最后一个月的期限不过七八天的时间了。”

    这一句话,孟帅已经明白了大概,道:“是啊,两位师兄有什么打算。”

    鲍里京道:“咱们找到的青苔,您开始放在我这里,后来我还给您,让您亲自掌握,我记得一共是有四个。”

    孟帅点头,道:“嗯。现在是有四个。”

    鲍里京道:“咱们这四个青苔,第一个月找到了三个。这个月只找了一个,还是跟两个散人抢夺来的。依我看,剩下的七八天时间,咱们很难再找到新的了。”

    孟帅沉吟道:“看来也是。”

    鲍里京道:“其实我觉得四个名额不够。”

    乌玮在旁边道:“我也觉得,咱们至少要有五个。”

    孟帅道:“我也觉得四个不够,不过五个就够是什么意思?”

    乌玮咳嗽了一下,道:“恕我直言。当然大家一起来一起去,十个人都进内围最好。但若做不到,那就要综合考虑了。包括实力、功勋,资格种种。队长你实力最强,功劳最大,其他人都比不上。若只有一个青苔,那么自然就是你了,我们都不争。但如果还有其他的,我觉得……五姓家族底蕴最厚……”

    孟帅倒是没有什么异色,道:“五姓家族一人一个,加上我也是六个啊。”

    鲍里京道:“不用管马思思那丫头,她就是跟着来玩儿的。她自己也知道,能把草药好好带回去就行了,让她进内围,就是要她的命。因此咱们五个人各有一个就好了。”

    孟帅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师兄的意思,就是不管怎么样,先弄到额外的青苔是吧?”

    乌玮点头道:“是,我的意思是……”

    孟帅接着道:“现在在自然中找到新的青苔已经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去抢。咱们应该结束这种悠闲的状态,主动出击了?”

    乌玮大喜,道:“和队长说话,就是省力。咱们要开始抢夺外人的青苔,第一个顺序,当然是那些乌合之众。他们根本不配得到青苔。其次就是其他敌对宗门,尤其是泣血谷。最后……”

    孟帅笑道:“最后还是不要乱动好。”

    乌玮笑道:“当然。盟友嘛,最好还是互相帮助。”

    孟帅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一个多月的以逸待劳,等得就是今日。一会儿大家都休息好了,请过来开个会。”

    两人大喜,起身要离开。孟帅突然眉头一皱,掏出一块玉佩,看了一眼,道:“这倒是奇了。”然后用手摩擦了一下,玉佩泛起一丝柔和的光。

    过了片刻,白影一闪,朱徽冰下来,道:“有人来了。”

    孟帅点头,道:“大家小心警戒——你仔细看看,是不是洗剑谷的人来了?”

    朱徽冰点头,发信号给上方警戒的韩凤至。韩凤至仔细一看,果然认出远处来了一个青年弟子,身穿青衣,背负长剑,正是洗剑谷打扮。

    在大荒战场上,单人独往,长剑又是背在后面,并没拿在手里,看来没有敌意。但韩凤至也不敢大意,半伏在岩石上,喝道:“谁?”

    那弟子举起一只手,道:“我乃洗剑谷弟子魏陵远,前面是百鸣山的师兄么?”

    韩凤至道:“站在那里别动。”那人果然停下。韩凤至再三确认之后,掉转回头,对孟帅道:“队长,确实是洗剑谷的人。”

    孟帅道:“那就没错了。刚刚洗剑谷给我发了信息,是我通知他们过来的。请那位师兄过来吧,是盟友,大家客气点儿。”

    当下众人让出道路,那少年一路过来,行礼道:“洗剑谷魏陵远,见过孟师兄。”

    孟帅还礼,道:“魏师兄这是怎么了?你我两门还各行其是,只等过几日才联合,你们怎么先靠近了?”

    这时众人才发现魏陵远衣衫不整,有些狼狈,衣衫上还有些血迹,心中暗道:莫非洗剑谷吃了大亏,求援来了?

    魏陵远神色急迫,道:“不瞒各位师兄,小弟这回是求援来了。是这样——”他指了指自己的来路,道,“我们在东边发现了一个山洞。山洞中央的水潭上有小岛,岛上竟有一把青苔,少说也有三四个。”

    众人眼睛都是一亮,孟帅道:“然后呢。”他知道在这等利益面前,盟友之言不过笑谈,洗剑谷不收走,肯定是另有缘故了。

    魏陵远道:“我们上去拿,没想到潭水中有好大一只巨怪,袭击了我等。当时便死了一个师兄。”

    众人面面相觑。大荒战场其实并不危险,众人呆了多日,除了对手威胁,没见过成气候的野兽。却没想到此地竟有巨怪。

    孟帅道:“你们打不过巨怪,求援来了?”

    魏陵远道:“不止。我们和巨怪打了一场,同门多有折损。妙师姐觉得不行,只得暂时先撤出来。结果出来的途中,遇到琵琶谷拦截,又打了一次,大家损失更大了。”

    杨阳嘿道:“我只以为泣血谷喜欢偷袭,连琵琶谷也玩这手了。可见近墨者黑,跟泣血谷结盟,能是什么好东西了?”

    魏陵远道:“我们被偷袭之后,几个师兄受了伤。妙师姐带我们先撤了出来,却没撤离,而是伏在洞口,看他们如何。不过一个时辰,他们也狼狈的跑出来,显然也给巨怪杀的丢盔卸甲。我们又伏击他们,又打了一场。”

    杨阳道:“到底谁赢了?”

    魏陵远道:“我们打了好一场,结果不小心杀到洞里,又被巨怪赶出来,杀的散了。我们只剩下五个人能打,琵琶谷好不了多少。大家都知道,再打下去非同归于尽不可。因此只好暂时罢手,各自去叫救兵。”

    孟帅道:“所以你找到我们这里了。”

    魏陵远道:“还请师兄援手。我来的时候,正巧看见那边的人找到了鼎湖山的援兵。我和他们撞上,差点儿来不了。只是他们领头的那小子特别骄傲,看了我一眼,就说:‘放了他,让他去找人吧。’这才把我放出来。还请几位师兄师姐火速救援,我洗剑谷上下同感大德。”说着恭恭敬敬作揖。

    百鸣山的弟子目光互相交汇,各有所思。有的如乌玮、鲍里京这些野心大的,一听到三四个青苔,忍不住心动,危险什么的都不算了。也有的胆小的如马思思、万夏之辈,以自己安全为上,听到可怕的巨怪,又听到鼎湖山前去救援,有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心中便不大愿意去趟浑水。

    最终目光交汇在孟帅处,经过这些天的积累,现在队伍的行动方向,孟帅可一言而决。

    孟帅问道:“那巨怪是什么东西?”

    魏陵远道:“我从所未见……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一只巨龟。”

    孟帅点点头,道:“大荒战场本是勇敢者的游戏,既然来了,若无一往无前的勇气,休想有所收获,更谈何上界?何况还有同盟的情分。既然洗剑谷求到眼前。我们便走上一遭。”

第548章 五八零狭路相逢冰冻三尺寒

    “师兄请看——”魏陵远遥遥指向迎面的山洞。

    孟帅一眼看见迎面山坡上的山洞,黑黢黢的山洞如一只眼睛,幽幽的盯着前方。

    “好近啊。”孟帅皱眉道,“你们为什么会来到这么近的地方?”

    原来此地不是别处,正是环形山的外坡。与内围只有一山之隔。从理论上来讲,此地还是外围,但已经相当靠近内围了。

    在一个月前期限之前,洗剑谷私自到此,不但冒险,而且犯忌讳。按理说最后突入内围,三家是要先聚集起来商量对策的,现在洗剑谷有擅自行动,牵累队友的危险。

    杨阳呵呵一笑,道:“怪不得你们能遇到凶兽,我们遇不到。环形山内围有凶兽,大家都知道,你们非要来这里找事,遇到了也是该着。”

    魏陵远欠身道:“是小弟没说清楚。我等这几日东游西逛,所获不多。师姐言道外围队伍不少,容易搜寻的地面都被人搜过一遍,我们再去搜,也难有收获。因此兵行险招,来到此地。本来是我等自己的选择,或死或亡,也是该当承受。只是人有偷生之心,又有琵琶谷无礼在前,才冒昧向师兄们求救,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说着又行了一礼。

    他态度谦卑,杨阳和其他人也没说什么,只有侯禹突然道:“你们自找麻烦,已经理亏,总不能和我们平分青苔吧?”

    孟帅看了他一眼,这小子一路上很安静,没想到这时说这句话还嘴挺快,可见利益关心。只是太急了,显得自己一伙儿人都利欲熏心似的,少了那么点儿矜持。

    魏陵远点头道:“是啊。妙师姐说道,我们这一行人已经人数减少,委实不能多占青苔,因此若师兄们施以援手,所有青苔都归师兄们。若是百鸣山和菩提谷都来人,那么青苔由两派平分,若是只有一派到了,那么青苔只归那一派。”

    一言说的众人心中蠢蠢欲动,韩凤至便问道:“那琵琶谷来了没有?”

    魏陵远道:“不知道啊,另一个师兄去求援,我们一起去的。不知道他搬来了救兵没有。”

    众人不约而同的往山洞前看去,就见空空荡荡,并没有其他人的痕迹。韩凤至道:“看来咱们得速战速决了?”

    孟帅沉吟道:“也好,咱们先去看看。魏师兄带路——朱师姐,马师姐,你们两个留下来放哨,若有人靠近,给我们发讯息。”他又向乌玮使了个眼色。乌玮点点头,一甩手,数只寒鸦从袖中飞出,在空中盘旋。

    这是百鸣山弟子特有的警戒方式,非常人所能模仿。

    一行人到了山洞跟前,孟帅挥手道:“慢一点儿,留神周围的动静。”

    但见洞口血迹斑斑,有大战过的痕迹。只是并没有人影,显然主力队伍已经撤退了。孟帅查看了一圈,道:“你队伍的人在不在?发个讯号给他们。”

    魏陵远点头,取出一枚骨哨,放在口中滴溜溜吹起。声音尖利,就像是划玻璃的声音,一下子传的老远。百鸣山弟子都不习惯这种声音,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孟帅听到这个声音,也皱起眉头,袖中暗自取出两根筷子一样的东西,插在山洞下。

    声音在山间回荡良久,并无人应答。魏陵远不免焦急道:“怎么没人回应?难道周围一个我们的人都没有了?”

    孟帅道:“也或许是他们要潜伏的缘故。你大张旗鼓的发讯息,有敌人是一定会招来的。咱们要小心了。先进去。”说着率众就要进洞。

    正当众人要进去的时候,就听洞中细细的脚步声。

    孟帅道:“有人出来了,大家退后。”

    众人战斗多日,早有默契,这时退后几步,按照方位围成了一个圈,将出口让了出来。

    脚步声在洞口停下,有人在里面喝道:“外面是谁?”

    孟帅不认得这个声音,转头看向魏陵远,见他摇头,就知道不是洗剑谷的人。洗剑谷与百鸣山众人面对面聊过,孟帅也确实不记得有这个人,看来只能是对头人了。当下他朗声道:“在下百鸣山弟子,前来查看情况,里面是哪门哪派的师兄?”

    里面有人回答:“鼎湖山的。你们让开,我们要出来。”

    其余弟子都看向孟帅,意思问他是立刻动手还是先礼后兵。孟帅沉吟了一下,道:“退后三丈,让他们出来。”

    于是众人让开洞口方圆三丈的距离。一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服色正是鼎湖山。众人经验丰富的,或多或少认得这些鼎湖山的天才,也确认无错。

    孟帅目光在领头的少年身上一转,微微点头,心道:果然是陈前啊。

    若非陈前主动喊话,他也不会这么轻易让鼎湖山出来。同样的,若不是自己自报家门,叫陈前听出来,以他的性格,双方非冲突不可。

    双方十多人默然站在洞口,又是忌惮又是躁动。百鸣山和鼎湖山都是两个相对势力的魁首,在这种竞争中应该是水火不容的。但同时因为双方平时都“清高”,冲突其实很少,双方弟子有不少有私谊,贸然翻脸动手,也没那么容易。

    这时,魏陵远叫道:“你们把我们洗剑谷怎么样了?”

    鼎湖山队伍里有人道:“什么洗剑谷?没看到。”

    此话一出,双方的气氛有多变化,火药味更浓了些,孟帅举手,示意大家安静,道:“兄台,能详细解释了一下么?”

    陈前略一点头,道:“我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其他人。无论是洗剑谷还是其他门派。”

    孟帅道:“也没看到琵琶谷?”

    陈前道:“没有。”他的队友暗自稀奇,心道队长今日可够有耐心的,居然亲自解释。不过陈前在鼎湖山群弟子中的威信比孟帅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也没人疑虑。

    孟帅道:“这倒稀奇了。那么里面是什么。”

    陈前还没说话,侯禹已经道:“这么说,里面的青苔归你们独吞了。”

    陈前皱眉道:“青苔?里面没有青苔。”

    百鸣山众人立刻激动起来,侯禹大声道:“装傻充愣么?没有青苔你们为什么来的?”

    孟帅阻止,道:“稍安勿躁。”又问道,“里面的怪物怎么样了?”

    陈前道:“怪物?里面有怪物?”

    这一下不但百鸣山弟子哗然,连孟帅也有些皱眉。倘若这话不是陈前说的,他定当对方是虚言搪塞,信口雌黄。但陈前从不说谎,不只是对朋友,就算是对敌人也一样。他既然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了。

    因为他这里不乱,后面的弟子也无法更进一步,他只道:“我们想进去看看。”

    陈前侧了一步,让开洞口,道:“请便。”

    朱徽冰上前一步,凑在孟帅耳边道:“队长,小心有诈。”

    孟帅目光一动,道:“料也无妨……这样吧。”他目视陈前,道:“我们两个进去看看,其他人在外面等着,怎么样?”

    陈前瞥了他一眼,道:“随你。”

    众人也无异议,若要避免不必要的冲突,这也是简便的方法。且双方对自家队长都信心十足,深信就算一对一冲突的时候,倒霉的也是对方。

    孟帅笑道:“帮我带路。”他随手拉住魏陵远,道:“你也进来,把当时的情形跟我们说说。”

    魏陵远皱眉,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第一个走进洞穴。孟帅在后面跟着,陈前跟在最后。孟帅进入之前,跟自己的队伍郑重嘱咐,切莫轻易发生冲突。陈前也如此办理。

    一入洞府,孟帅便觉得寒意扑面而来,整个山洞竟比外面低出十几度,恰如换了个季节。越往里走,越是深寒。

    孟帅抬头,就见山壁的石头上,已经蒙了一层细细的白霜。再往里走,甚至覆盖了一层薄冰,不由叹道:“好冷啊。”

    陈前在后面道:“里面还有更冷的。”

    孟帅道:“搞什么,这跟开始说好的不一样啊。”

    沿着曲曲折折的道路往里走,道路越走越宽。陡然间,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蓝光闪烁。

    那是冰面反射出来的蓝光。

    就见山道尽头的山洞里,一个原本巨大的水池已经完全结冻,冰面覆盖在湖上,荧光闪烁,恰似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冰霜从水面往外延伸,也覆盖在石头上,只是那些便是纯白色的,白的晶莹剔透,能看到冰下山石。

    蓝色的冰、白色的冰,都折射着幽幽的荧光,钩织出了一片梦幻世界。

    魏陵远也停下了脚步,颤声道:“怎么会这样?”

    孟帅从后面走了出来,站在他旁边,道:“你来的时候不是这样么?”

    魏陵远道:“那时候是一片湖水。湖面好好的。那……那东西就在水底下。”说着他往下指了指。然后,他突然对陈前道:“你做了什么?引起了这样的后果。”

    陈前皱眉道:“莫名其妙。一边儿去。”

    魏陵远霍然转头,对孟帅道:“孟师兄——此人居心叵测,不知动了什么手脚,让这里变成这个样子。青苔肯定是他拿走了。”

    孟帅不置可否,道:“是么?”

    魏陵远道:“你不奇怪他做了什么么?趁着以二对一,我们把他拿下。”

    孟帅道:“抱歉,我不奇怪他做了什么,我只奇怪你和他说了什么?”

第549章 五八一湮灭星空,鬼蜮何其多

    魏陵远一惊,道:“什么意思?”

    孟帅冷笑道:“你说呢?这里真有两派对峙?还是你从中弄鬼,你这个——”

    话音未落,魏陵远身子一扭,猛地向孟帅扑来。他两指并起,一道星光刺目,在手中闪动——

    “摇星指!”

    星光扑面而来,他手指为中心,仿佛爆开一个星团,无数群星在周围飞舞盘旋,一层层的按照顺时针顺序旋转。小小一个洞窟,竟有了置身星海的感觉。

    孟帅早防着他,双手结印,中间呈圆,正对着他这一招的去向——

    明镜印!

    澎湃如星海一样的真气喷涌而来。和空镜印不同,使用明镜印吸收的时候,孟帅是有感觉的。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明镜印是有其极限的,但这个极限在孟帅同级别的战斗中,极其不容易到达。明镜印就像原地展开了一个镜里世界,将这个世界的力量源源不断的导入进去。

    然而在这一刻,孟帅清楚的感觉到明镜印的世界本迅速的填满。四面八方涌来的星光,竟将他灌得摇摇欲坠!

    这绝不是对方的实力。

    孟帅清楚的感觉到,对方星光的指力并非多么了不起,但他一分力,就如同一盏指路明灯,吸引了内外铺天盖地的力量奔涌而来。

    莫非是星力?

    孟帅心中一震,不由得心惊肉跳。以前看小说,修道人一分力量引导百分天地灵气,神通广大,近乎神话。这个世界倒也有这个说法,据说到了高层,举手投足都能引用天地之力,武功威力成倍上升。

    当然,那都是后话,不知多么遥远的后话了。就他们这些堪堪进入先天的小武者,能够平时吸收一些灵气滋养自身,充实灵气已经很不错,哪还能奢望天地的力量来帮助战斗。

    正因如此,先天武者才能和稍高层次的武者对抗,否则对方数十倍的天地之力碾压,哪有挣扎之力?

    然而今天,他却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的身上感觉到了这种力量,如何不心惊?

    这小子必有来头!

    孟帅心中震撼,手中应变却快,明镜印立刻转为空镜印,由吸收改为卸力。

    空!

    漫天星光顿时一收,在孟帅身前形成了一片静止的磁场。

    刚刚明镜印的时候,魏陵远是没感觉得,他只觉得孟帅异常坚韧,在自己庞大的星光淹没下,竟然支持不倒,这是他从没见过的。他心中也不无惊慌,这样源源不断的使用星光,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感觉对面一空,力道打在了空处,十分难受。孟帅明明还站在对面,自己和他,却好像隔了一个世界,分开两极。

    因此他吃惊之余,手上动作一顿。

    这一顿,就是战局的转折点。

    孟帅早有准备,趁着这一顿的功夫,双膝一弯,整个人陡然横移丈余,挪开了攻击的方向,紧接着血光连闪,横扫而出——

    乾坤血影杀——湮灭!

    血色弥漫!

    原本被点点星光点亮的山洞,刹那间变成了血世界。血色铺天盖地,笼罩了每一寸空间,也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即使是旁观者,也感到心头压抑。

    血色之中,还有血光!

    浓烈的血光刹那间淹没了首当其冲的魏陵远,就像嗜血的巨兽吞没猎物。不同的是,整个攻击都无声无息,吞没之后,血光一直前冲,冲入血色深处,融为一体。

    对方的摇星指聚集星光其实也是无声无息的,置身星海,便如置身星海,万籁俱寂。而这血光灭世的过程,也是如此静谧,悄然之间,血色已经吞噬一切。

    少顷,血光一收。

    石洞还是那个石洞,星光也好,血光也罢,都恍如隔世。

    孟帅脸色一白,吐出口气:

    没想到能用上这一招。

    这一招是乾坤血影杀的第二招“湮灭”,也是威力最强大的一招。甚至在黎佑生的比赛中,他都没用上,却在这个时候用上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上这一招,而不是更趁手的第一招“屠戮”。可能是他觉得这个人异常危险吧,比黎佑生都危险。他下意识地选择了最强的招数,而且是加强版的。

    明镜印吸收的星光,也让他随着湮灭一起放出去了,因此威力尤其惊人。魏陵远的身子就像破布一样,丢在山洞尽头,与刚刚判若两人。

    他不会死了吧?

    孟帅稍事休息,才想起这个关键问题,忙跳过冰湖前去查看。就见魏陵远倒在地上,就像没骨头一般,但居然还有微弱的呼吸。

    好家伙,能扛过这一下,也是够坚强的。孟帅相信他从攻击到防御,全方位吊打黎佑生。

    不过孟帅需要他活着,而且清醒。他倒是有救治的手段,拖到黑土世界里,只有一口气也能活着。但是眼前却不方便。

    蓦地,他心中一动,对陈前道:“有续命的丹药么?给来一颗。”

    陈前走过来,取出丹药塞入魏陵远口中,在他喉间揉搓,助他吞咽。眼看着魏陵远把药吃了,道:“有这个保着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孟帅拱手道:“多谢多谢。帮了我大忙了。”

    陈前看了他一眼,道:“原来你也是如此蛮干。我还倒你想要活口,才没有帮忙,还怕杀了他,坏了你的事。”

    孟帅脸色一红,道:“我是想要活口来着……嗯。反正你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出手帮忙的,别说便宜话了。”

    陈前道:“未必。他若杀了你,我自会为你报仇。”

    孟帅呵呵一声,道:“谢谢你了。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说着他用控制手法封住魏陵远的气血,道,“这小子阴损狠毒,实力还强,是个人物。”

    陈前道:“他有什么破绽?你为什么突然出手?”

    孟帅指着魏陵远问他,道:“你见过他么?”

    陈前道:“路上见过。他急急忙忙跑出来,见到我时就哭。说是自家队伍沦陷在山洞里,求人去救援。然后他又离开了,说去找其他队伍。”

    孟帅道:“他有说琵琶谷也在么?”

    陈前道:“说了,说琵琶谷和洗剑谷开头相争,后来一起沦陷。否则我为什么来?洗剑谷和我鼎湖山毫不相关,倒是琵琶谷有些渊源。当然青苔是另一回事。”

    孟帅道:“倒也滴水不漏。看来他准备好了一套完整说辞。若不是在我那里画蛇添足,倒也不易看出破绽。”

    陈前道:“他如何画蛇添足?”

    孟帅冷笑道:“他跟我说,他在路上看到鼎湖山是被琵琶谷的人带过去的,撞上他还险些要了他的性命。这么说你们队伍里应该有个琵琶谷的人了。可是我刚刚全部确认过,你们队伍十个人整整齐齐,哪有第十一个人?可见他扯谎。”

    当然,这只是一个破绽而已。

    魏陵远最开始惹起孟帅怀疑的时候,是他拿出骨哨吹起,联络队伍的时候。当初别人还不觉得如何,孟帅这边就有了异常。

    孟帅的灵兽乌龟下八,在他灵兽袋里突然躁动了起来,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

    当然,每一只灵兽对声音都可能有反应,可能是那种声音暗合了小八的辨认频率。但孟帅当时头脑一动,想到了魏陵远说的一件事——

    那厉害非常的巨怪,也是头乌龟。

    会不会这种声音,让乌龟特别容易分辨?

    一想到此处,孟帅就不寒而栗。如果事实如此,那么魏陵远吹哨所要召唤的,就是那头怪物了。

    那时,这种怀疑还只是个疑影,但到了陈前的队伍出来,孟帅抓住了切实的把柄,便已经确认无疑。此人恐怕是彻头彻尾在做局,害的就是这些大荒弟子。

    孟帅恨声道:“我就知道,这天才坠落又爬上去的小子必然不简单。没想到他奔着歪门邪道去了,枉费我对他一番期待。”

    陈前道:“我看他很一般。说谎留出这样大的破绽,别说是你,就是一般不蠢的人也不会。”

    孟帅心道:什么叫别说是我,难道我是撒谎精么?道:“一来,他肯定想不到百鸣山和鼎湖山会心平气和的交流。刚刚在外面,若不是你我在,早打起来了。二来……在他的计划里,我们应该是见不到你们的。”

    他重复了一句:“应该是见不到活着的鼎湖山弟子的。”

    陈前目光中厉色一闪而逝,道:“谁敢动手?”

    孟帅的目光往冰湖中央看去,道:“说的是啊。他好像也很奇怪,为什么湖水眨眼间就能冻成冰。到底冰下面有什么怪物呢?”

    陈前道:“去看看便知。”说着往冰湖边走过去。

    孟帅忙跳起来抓住他,道:“你丫别乱来啊。我还活的好好地,并不想死。”

    陈前道:“怎见得会死?我就不信。”

    孟帅道:“反正我不会去碰没好处还很危险的东西,你要执意如此,我先出去,你自己玩吧。我说明白,你自己找死的话,我未必会给你报仇。”

    陈前瞪了他一眼,道:“你这胆小……”

    就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轻响。

    孟帅仿佛被冻住了,浑身寒气直冒,僵硬的转过头去。

    就见湖面上的寒冰,裂开了一条缝。

第550章 五八二寒冰乍破,水落青苔出

    寒冰裂开一道口子,一团白气喷出。

    孟帅的心底,也有一股如三九寒冬的寒气喷出,刹那间头发发炸。

    陈前也是一呆,手中寒光一闪,长刀已经在手。

    然而,湖面下喷出了寒气之后,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能通过裂隙,隐隐看见冰层下粼粼水波。

    孟帅呼出一口气,气在空中凝成了白霜,久久不散。

    温度又下降了。

    孟帅感觉到了其中的变化,心中又是一阵发毛。

    蓦地,他站起身,道:“出去吧。”

    陈前道:“你这算不算落荒而逃。”

    孟帅道:“我还没败呢,就落荒而逃?”

    陈前道:“那就是望风而逃了?”

    孟帅被他的幽默感又冻得一哆嗦,道:“出去吧。在这里有什么好处?本来就是阴谋,无非是这个混球带人来陷害,给怪物做点心。青苔云云,定是谎言诱饵。留下来除了挑战极限,还有什么好处?你要挑战,不如等上一等,等进了内围,对付那些五方世界的弟子去。”

    陈前哼了一声,道:“也罢。”

    正在这时,只听甬道中有人喊道:“队长,队长!”

    这声音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个人一起喊叫,其中有的声音孟帅认得,有的不认得。

    孟帅心知,这是外面人等的不耐烦,一起找进来了,不由一阵头疼。学武功的人好事者多,愣头青也多,像他这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少。陈前虽然刚勇,还不算特别好事,因此还能劝得住。等外头的各色人等进来,把这地方一围,再想撤出去就麻烦了。

    果然呼啦啦一群人进来,两个门派都有。偌大的山洞立刻变得拥挤了。众人被眼前冰封的景色震住,一时间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惊叹之声四起。鼎湖山众人早见过这般情景还罢了,百鸣山众弟子还是第一次看见,纷纷道:“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孟帅没好气的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这时,万夏指着大湖,道:“快看,湖上还有裂缝呢。里面还有东西。”说着竟上了冰面,往裂缝处走去。

    孟帅怒道:“搞什么鬼,你小学毕业了么?”

    话音未落,耳边传来咔嚓一声,冰面塌了一大块,万夏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孟帅目瞪口呆,没想到一个会飞的先天弟子竟然能落水,还是自找的,又是尴尬,又是羞惭,只因此人还在自己队伍里,觉得在鼎湖山面前丢人了。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湖中巨怪,手指一甩,一根蜘蛛丝坠入湖中,险险缠住万夏的腿,把他提了起来。

    这蜘蛛丝是孟帅特制的,蜘蛛经过黑土世界改造之后,所产出蛛丝比先天之前更加坚韧。强力的甚至能经得起孟帅全力一拉,一般承重至少几千斤,极限承重怕不万斤以上。这一拉之下,万夏立刻离水,水花四溅。

    孟帅把万夏甩在地上,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这么多人里,怎么就你出事?”

    这些天来,他也算了解万夏的性格,就是浑,有时还有小算计,但没什么恶意,还算比较好打交道,因此也不顾忌什么,该说就说,该骂就骂,说绕圈子的话他未必懂得。

    万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不但不生气或者后怕,反而一脸兴奋,伸起攥着拳头的手,叫道:“队长,你看这是什么?”

    孟帅皱眉道:“什么……”只说了两个字,却戛然而止。

    只见万夏手掌之中,托着三寸长笔管一样的物品,颜色碧绿晶莹,如上好的翡翠。

    这是上界的凭证青苔!他们这么多人在大荒战场中千辛万苦找的不就是这个么?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孟帅也有些激动,道:“哪里来的?”

    万夏道:“在水下面。我掉下去之后,因为太慌忙了,忘了自己会飞,手脚一直乱抓。突然我眼前看到一个晶晶亮的东西,伸手一抓,就是这东西。”他倒是直率,慌张乱抓的事也不隐瞒,继续道,“队长给你。”说着递给孟帅。

    孟帅接过,青苔统一交给他,这是队伍的规定,他也当仁不让。但他明显感觉到,几道急切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手。不是来自自己队伍,是来自对方。

    孟帅神色不变,仿佛没发现对方的渴望和贪婪,他不想和陈前的队伍发生冲突,但真有不开眼的主动找事,那也只好奉陪了。

    这时,鼎湖山有人道:“这位师兄,底下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青苔么?”

    万夏一拍腿,道:“对,有!”

    众人哗然,两个门派弟子一起围上来,道:“真的有?”

    万夏道:“至少还有两个。我看水里面晶晶亮的绿东西,应该是青苔。但是是在水底,我下不去,队长就把我给拉上来了。现在下去肯定还有。”

    只听一阵哗动,两边同时分出好几个往冰湖上跑去,孟帅和陈前同时叫道:“站住!”

    他二人甚有威信,骚动止住,孟帅道:“冰上不稳,你们想干什么?要一起去水里洗澡么?”

    陈前一挥手,沉声道:“让开——”

    说着,他身子陡然跃起,大刀横竖两下——

    纵横交错的两道寒光闪过,湖面陡然裂开四道裂纹。紧接着从裂口往内龟裂,哗啦啦几声,满湖的寒冰纷纷碎裂,往下沉去,一池荡漾的水流展现人前。

    这两刀干净利索,最难得的是没有特别蓄力,举重若轻便已经切开了厚厚的冰层,且湖冰碎裂的如此迅速,很明显是受到刀锋余波震碎的,可见这两刀威力深藏。鼎湖山弟子也罢了,百鸣山弟子却都露出惊叹钦佩之色。

    陈前收起刀,道:“谁下去?”

    这是能第一个接触到青苔的好事儿,是一份大功劳,纵然不能直接据为己有,但将来分青苔的时候,也能记上重重一笔。与此相比,在寒冰刺骨的水里游上一会儿,已经不算什么。因此有好几人上前道:“我去。”

    孟帅道:“且慢。”他想了想,这时已经不适合做挡路的人,阻拦众人取得青苔,那是逆势而行,连百鸣山弟子都不会买自己的帐,便道,“我记得水里有巨怪。咱们不可轻易下去。不如让灵兽先探探路。”说着转向鲍里京,道:“鲍师兄,你行么?”

    百鸣山五姓世家之中,以鲍家最擅长水生灵兽,鲍里京点头道:“我来吧,正好我有一头青岨海龙。”说罢灵兽袋一抖,一头全身甲壳的灵兽落入水中。

    孟帅一看,心道:我去,很好吃的样子。原来这海龙长得分明就是一头龙虾,不过有磨盘大小,两个钳子都有西瓜大,张牙舞爪,甚是威风。

    这时,鼎湖山中闪出一人,道:“我这里也有灵兽,让他们一起下去。”说着从袋中倒出一团菊花一样的东西,落入海中。孟帅道:“是海葵?”

    那人道:“是岩葵菊母,我在火山湖驯养出来的。”说罢傲然一笑,大有“不是你们百鸣山才有灵兽”的骄傲之色。

    孟帅点点头,难得鼎湖山的人还有少见的水生灵兽,确实不错。鲍里京却是冷笑,菊母这等灵兽智商极低,反应奇慢,唯一好处就是毒性厉害,用来放在自家门口池塘做守护者还罢了,用来探路简直可笑。

    何况竟然是温暖的火山湖里养出来的,要在这等寒潭中探路,真不是搞笑么?

    虽然对方如此业余,鲍里京反而更小心,这菊母有毒,自家灵兽可要离着远点儿,被误伤了都没地方说理。

    双方一起下潜,孟帅心中一动,让小八跟了下去。这小八虽然无用,但和他心血相连,他还是更相信第一手资料。

    两者下潜,鲍里京站在岸上双手合十,真气一层层盘旋在身上,仿佛菩萨一般入定。

    便有鼎湖山弟子悄声问道:“这是什么?”

    孟帅在旁边解答道:“这是借位,灵兽武技。”

    所谓借位,就是和灵兽共享五感,最好的能如灵魂夺舍一般感受五感,但一般像他们这些弟子只能共享视角。但这已经是非常有用的了,灵兽武技专属于驯兽师,并非有了灵兽就能叫驯兽师,这些专属技能才是衡量驯兽师的标志。

    那菊母的主人果然不会这等武技,脸色不免难看,但为了输人不输阵,也来到湖面站好,和鲍里京四目相对。

    至于孟帅,他可以和老灰借位,而且能借到视觉和听觉——这是老灰主动带着他,但和小八就不行。小八的身体太弱,始终不能配合任何武技。他让小八下去,只为了通过小八的心血相连听一场实况转播。

    就在两灵兽下潜的过程中,众人静静等待,不免有些沉闷。韩凤至来到孟帅身边,道:“队长,那姓魏的小子怎么回事?怎么死气活样的?”

    孟帅才想到这件事还没跟众人交代,道:“此人包藏祸心。洗剑谷和琵琶谷可能就折在他手里。回头等他醒了,我们公审他。”

    众人没听过此事,不约而同的往这边看去,孟帅这时仔细看,就见魏陵远睫毛动了一下,似乎有所意识。

    孟帅道:“莫非醒了?那就别装死。”说着伸手去抓他。

    正当他手指碰到魏陵远的一瞬间,就听“啊”的一声大叫,湖边的鲍里京吐了一口血,整个人向湖中栽倒。

五八三 连二连三,惊人的恐怖

    众人一阵惊呼,因为鲍里京倒地太突然,和他比较近的弟子伸手,竟没拉住他。,最新章节访问:. 。孟帅跳起身,扯动蜘蛛丝,卷住鲍里京往上拉。

    亏了他行事谨慎,看两人离着水池一个比一个近,早在水池前留了一圈蜘蛛丝,鲍里京倒地时也带下去一丝,像拦马绳一样捆住了他的‘腿’,孟帅才能捞他上来。

    就在他捞的那一瞬间,对面的那弟子也啊哟一声大叫,跌了进去。

    孟帅大怒,心道一个都掉进去了,另外一个怎么不知道小心,难道跳进去是时尚么?好在他没有厚此薄彼,那边也有准备,手臂一使劲儿,将鲍里京拽了出来,再分出一根蛛丝去拽那弟子。

    就在他这一抬头的功夫,就看见站在湖边的百鸣山、鼎湖山弟子脸‘色’煞白,哗啦啦往后退去,将湖岸让出来。

    孟帅还没反应过来,后面两个人抢上,将他往后拖拽,一直拽离了湖边。他还没‘弄’懂怎么回事,就见陈前不退反进,站在湖边结着白冰的巨石上,横刀向前,喝道:“滚出来。”

    孟帅也被气氛感染,心中惴惴,道:“怎么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拉着那弟子的蜘蛛线一紧,紧接着胳膊的拽的一沉,似乎对方在往湖深处脱去,要拉拽着他一起下水。

    ‘毛’骨悚然的感觉骤然清晰,孟帅失声道:“水下有东西。”

    把他拖出来的朱徽冰和韩凤至一起道:“你才知道啊。”

    孟帅被巨大的力量拖得无法抗衡,只得松线,好在蜘蛛丝很长,又有弹‘性’,他松了一段线,并没彻底松开。

    韩凤至急急道:“刚刚您光顾着鲍师兄,没看见那边。我们都看见了,那个人是被一个巨大的怪物拖下去的。”

    这时,孟帅感觉到手上压力一松,似乎那股拖拽的力量消失了。下意识的手一抖,将对方拖了出来。

    下一刻,孟帅由衷的希望,还是不要把对方拽出来的好。

    因为拽出来的东西,实在不能算人了。

    那人的身体,有一大半断掉了,从头至肩膀被斜断成两截,而且切口很不整齐,就像是被嚼断的,身体里的器官和血液‘混’合着冰水不住的落地,一直随着身体的坠落摊了一地。

    孟帅也算经历过风雨,见过不少可怕的场景,这时还是忍不住缩回了手,连蜘蛛丝也不要了。这时他一眼看见鲍里京还在湖边上,忙再次拽动他身上的丝线,将他拽到后面,道:“我看鲍师兄没事,给他看看。”

    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的灵兽还在下面,忙发信号,先确定小八是否还活着。

    结果还好,小八很快给了他回应,依然还活着。

    孟帅松了口气,接着询问,底下有什么危险。

    小八很快回应:没有危险。

    孟帅先是愕然,紧接着差点破口大骂,心道:这还没危险?小八脑子坏了?

    不,与其说它脑子坏掉了,不如说它脑子没好过。作为一个出生才半年的小乌龟,小八灵‘性’还是很足的,奈何脑子不足。也不是禽兽无知的那种不足,孟帅甚至觉得它智力并不差,但是‘性’情,有点很傻很天真的意思。以孟帅这么宽的心,有时也没法‘交’流。

    孟帅再三跟它沟通,得到的回应都是——没啥啊,好开心之类。

    正当他气的不知所措的时候,朱徽冰上来,道:“队长——鲍师弟是心血溃散,魂魄受损,要将养一段时间了。

    这种症候孟帅是了解的,道:“他灵兽死了?”

    朱徽冰点头。驯丨兽师和灵兽联系紧密,指挥战斗如臂使指,还有各种好处,但一旦灵兽有所损失,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越是重要的灵兽,培养的心血‘花’的越多,就越损失不起。看鲍里京这样的反应,那海龙应该对他十分重要,这下损失肯定不小。

    相反的,对方那个菊母就算死了,也顶多就是心疼一下,不可能有什么反应。当然人都死了,那也别说了。

    时至此时,孟帅也不多做他想,大声吩咐道:“百鸣山弟子,听我命令,二号阵型撤退。乌玮师兄带上鲍师兄。

    众人答应了一声,纷纷退开,韩凤至问道:“你呢?”

    孟帅道:“我断后。”他之所以断后,一是职责所在,二是因为在召回小八,小八不回来,他很难安心。

    在团队战斗中,最重要的是令行禁止,安排谁断后都不容置疑,孟帅说自己断后,旁人也没有多说的,按序撤退

    这时陈前也道:“你们撤。”鼎湖山弟子道:“是。”也依序退去,这时百鸣山弟子已经占据了同道,双方都想抢入。孟帅大声道:“不许‘乱’,双方一个一个轮着,‘乱’了秩序堵了通道,大家都死在这里。”

    先天弟子到底素质不同,都听了孟帅指挥,有条不紊的夹杂着撤退。

    见陈前目光‘露’出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一等人撤出去,就要主动挑衅,忙道:“我跟你说,你别‘乱’来。我还在呢,等我也撤了,你再发疯也不迟。”

    陈前回头瞪了一眼,道:“你这……”

    就在这时,水中白‘浪’‘激’起,浊流排空,一个巨大的脑袋轰然出水,狠狠地往陈前身上咬去

    孟帅大惊,惊呼之下,手指一甩,无风透影针一丛‘射’过。

    与此同时,陈前早已反应过来,身子轻盈跃动,躲过一咬,便往下坠去,刀光一闪,‘精’准的砍在那怪物脖子上。

    只听当的一声,钢刀反弹过来,不知是反弹之力太猛,还是那怪物怎么出击了,陈前的身体如出膛的子弹一样被狠狠地甩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在墙上。

    而孟帅发过去的无风透影针,不必说,如泥牛入海,杳无消息。

    孟帅倒‘抽’一口冷气,正面看向怪物,就见那怪物‘露’出水面的,只有一颗硕大的脑袋,足足有一人来高,微张着嘴,‘露’出满口利齿。倘若孟帅不曾养殖小八还拿不住,但现在他一看就明白——这必然是个巨大的乌龟。

    紧接着,他对上了那双绿油油的毫无感情的巨眼。

    就在这时,他蓦地明白了,心中破口大骂道:什么狗屁青苔,水底下那什么青苔,不就是这怪物的两只眼睛么?王八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如果我回得去的话。

    回头,就见队伍已经退了出去,只剩下几个人还挤在‘门’口,心中也安定,但见陈前撞墙后慢慢支持起身子,显然并未受重伤,又松了一口气,缓缓地移动步伐,往‘洞’口移动。

    这段路程还是有十几米的,他从未期望过就这么平安撤出去。

    这时,对面的怪物突然有了动作,脖子没动,但大嘴陡然张开,‘露’出满口匕首般的利齿和蓝紫‘色’的舌头,一股‘混’合着寒气的腥气扑面而来。

    孟帅心提了起来,他知道这怪物陡然出击的一下,是快如闪电的,现在不过是在准备出击而已。

    把嘴长这么大,莫非将他一口吞了么?

    霎时,巨龟动了

    它并没有伸过脖子,而是将脖子转动了一下,面向了‘门’的方向,目视着还有几个人排队的撤退队伍。

    紧接着——轰

    一道青蓝‘色’的水炮,从它的巨口中轰然喷出。巨大的轰鸣声,好像引爆了一个核弹

    水炮如光柱一般‘精’确地贯入出口,一通到底。

    挡在路上的几个人,还没进入通道的,被水炮冲的拍在墙上,而已经进了通道的,孟帅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冲走,不知命运如何。

    除了水炮的巨大威力之外,耳边只有无尽的轰鸣声,就像有一百节车厢的蒸汽火车鸣着笛在身前几米的地方驶过,连续不断的轰鸣把耳朵震得麻木了。

    少顷,水炮稍歇。

    然而,下一刻,更令人惊悚的场景出现了。

    水炮残留的水柱,在空中结冻了,冰柱从里到外,一直蔓延开去。那种青蓝‘色’的冰晶乍一看,美如梦幻,但却带着无尽死亡的气息。

    孟帅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然后目光上移。

    被水柱拍到墙上的那些人,恐怕永远也下不来了。他们身上的水也已经瞬间结冻,跟石头黏在一起,就像一张透明胶把他们黏在石头上。

    而孟帅甚至怀疑,在没被黏在墙上,这些人已经死了,不说水炮威力多大,再说这彻骨的寒冷,就不是人能承受的。就算他站在地上,也已经感受到了那地狱般的寒气。空气比之刚进来,至少下降了二十度,他不得不用真气给自己保暖。

    他刚刚一闪眼,发现被冻上的,有个自己队伍中的人,胡因才。这弟子人才不出众,在队伍里算打酱油的,但好歹也算是同行多日的伙伴,他命殒于此,孟帅也不由黯然——至此,他率领的队伍第一次出现了减员。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只能先考虑自己。

    冰封的柱子,不仅仅代表外面的队伍死伤无数。更代表着出口被完全封死了。

    他出不去了。

    现在,他被关在这个冰封的山‘洞’中,和一只不知来历的怪物关在一起。队友们要么隔绝,也么死了。眼前能看见的只有他自己……还有陈前。--36289+dsuaahhh+25492002-->

五八四 舍身饲龟,无死角扫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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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帅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感觉嘴唇一片于燥,嗓子也一阵焦渴。

    如此酷寒,却如此焦渴,可见他心中的紧张。

    这时,巨大的乌龟再次转过头,盯着孟帅,碧幽幽的目光,依旧没有一丝感情。孟帅心知逃无可逃,这是瓮中捉鳖之势——那鳖可不是更像鳖的巨龟,而实实在在,就是自己。

    正在这时,就听有人叫道:“前辈——”

    孟帅一回头,就见刚刚不省人事的魏陵远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满脸鲜血,一步步向前爬去,呼叫道:“前辈,我……我在这里。”

    看着他从脚边爬过去,孟帅只要一伸脚,就能将他踩死,但不知为什么,并没有伸脚。或许是因为被他瘆人的目光镇住,或许是不想惹怒那乌龟。

    他只是做好了准备,打算用浑身解数,拼上一拼。

    魏陵远爬到巨龟身边,抬起头,叫道:“前辈,救我一命。”

    那巨龟垂下头,巨大的利口还在张着,口水一滴滴滴落在魏陵远脸上。孟帅看得有些心惊肉跳。

    不知是不是孟帅心理作用,他总觉得那双巨大的眼睛里面,有了感情的波动。

    只是他不明白,那巨龟明明是凶兽,有什么救命的手段?而且他也知道,魏陵远生机已断,是陈前的丹药在维持着生命,只要丹药药力耗尽,他神仙难救。

    当然,孟帅的黑土世界还有救他的法子,但恐怕要消耗一整颗如意珠,孟帅绝不可能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来救他的。难道说巨龟有和他一样的手段?

    巨龟的头越来越低,渐渐地凑近魏陵远。魏陵远抬起头,和它四目相对。

    一人一兽沉默了,突然,魏陵远再次开口道:“为我报仇。”

    说完这句话,巨龟的头一伸,将魏陵远整个吞了下去。

    场面一静,孟帅奇道:“这是怎么回事?巨龟的肚子能够疗伤么?”

    就听背后有人道:“他死了。”

    孟帅不必问,必然是陈前,道:“不对呀,这不是他求乌龟救命么?”

    陈前从后面走上前,道:“钻什么牛角尖?眼前不是明摆着么,他求乌龟救命,乌龟救不了他。他宁愿舍身饲龟,求它为自己报仇。”

    说完,他一字一句道:“巨龟会报仇的。”

    说完这句话,巨大的头颅转了过来,当孟帅对上那双巨大的绿眼,他立刻明白:陈前说的是对的。

    当时乌龟和魏陵远之间的感情,他可能看错。但如今巨龟眼中的仇恨,他绝不会看错。

    要死战了。

    不如先发制人

    孟帅手指一动,一块巨石凭空出现,高举过顶,轰然砸下——

    乾坤一掷

    这是乾坤万象宗的秘传绝技,也是孟帅第一次正经的使用。这一招他蓄势已久,所用石头是堪比金刚石的矿石,威力之大,不可想象。

    龟脑袋飞快的一缩,巨大的石头飞过头脑,砸在龟壳上。

    轰——

    大石粉碎,龟壳岿然不动。但并非没有效果,巨龟的身躯往下一沉,足有一尺有余。

    有门儿

    孟帅连续掷出大石,只听轰隆隆连声响起,大石一颗颗投向龟身,或砸中,或落水,溅起千层浪。在巨大的石头飞舞下,整个寒冰洞中白浪飞溅,碎石排空,好一片热闹景象。

    当孟帅停止砸动的时候,就见水塘上波浪处处,碎石堆积,一时间看不清乌龟的身影。看来那巨龟就算不受伤,也得沉入湖底,暂避锋芒。

    呼出一口气,孟帅道:“擦,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陈前上前,道:“它没事。”

    孟帅道:“是啊,娘的龟壳太硬。”其实不只是龟壳硬,更因为只要落水,石头去势威力消减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再伤害乌龟半分,他不甘心道,“等老王八出水,我再砸它,砸到丫的不敢露面为止。”

    陈前道:“这非长久之计,你的石头难道无穷无尽么?”

    孟帅心道:差不多。在他黑土世界里,巨石堆积如山,一时半会儿是耗不尽的,就算耗尽,很快就是再长出来。

    然而石头虽然用不完,他的力气却是有限的,绝技消耗太大,就算有黑土世界补充,也跟不上来,甚至会伤身。

    因此他道:“所以我们要分工合作啊。我在这里砸着,你别闲着,去凿那破冰啊。凿穿了就跑路,省的困在这鸟地方。”

    陈前冷冷道:“我刚才试了,凿不开,我的刀法在冰上最多留下一个白印。若要凿一尺,几个时辰也不够。”

    孟帅心底一凉,道:“是么?是死路么?”

    陈前道:“我还有一招绝技,是所向披靡的。或能成功。”

    孟帅道:“成么?能凿开冰么?”

    陈前瞪了他一眼,道:“老子才不去凿冰,要凿,就凿那怪物脑袋。”

    孟帅道:“随便你凿什么,你有把握么?”

    陈前道:“八分吧。我这一招是超过自己极限的。你知道……我要开眼。”

    孟帅一凛,道:“要我做什么么?”

    陈前正色道:“给我时间,我需要一盏茶时间,最少也要一半时间,拖得时间越长,把握越大。”

    孟帅道:“又是拖时间?上次咱们也是这么于的。以后成固定模式了?”随即沉吟了一下,道:“行。我拼一把

    陈前递给他丹药,道:“这是恢复体力的,你留着。”

    孟帅摇头,道:“不必,我有法子。别废话了。你赶紧吧。”

    陈前退后,取出一把新刀,横刀在前,默然直立。

    孟帅在旁边看着,心底升起一股寒意,那不是冰雪苦寒的寒意,而是杀意刺骨,从心底冒出来的寒意。他不自觉的退开两步,离着陈前数丈之外,盯着水潭。

    水潭此时已经渐渐平静了。却不见巨龟冒头,孟帅有喜有忧,喜的是它越拖延时间,对自己越有利,忧的是对方恐怕也和陈前一样,在憋着什么大招。

    正在这时,白浪骤动,孟帅只道是巨龟冒头,就要出击,却见眼前一花,一大坨蓝色袭来。

    炮弹?

    那蓝色足有车轮大小,速度飞快,孟帅头脑一晕,已经到了眼前。

    不好,乾坤移位

    孟帅的身体骤然消失,在数丈外出现。与此同时,一个冰蓝色的炮弹狠狠砸在他站立的地方,砰地一声,原地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紧接着,第二个冰弹再次射了出来,第三个,第四个,连珠般的砸了过来。

    孟帅东躲西藏,无暇分身,在水炮中穿梭。他不由暗自苦笑:刚刚是自己一通胡砸,如今情势倒转,真是现世报。对方藏在水下,不需露头就将他逼得上蹿下跳,更无暇举起大石反击。且就算反击,大石如水,如入泥牛入海一般,毫无踪迹。

    好在他轻功不错,再加上乾坤移位堪称移动类身法至宝,倒也游刃有余。只是一次冰炮擦肩而过,没打到孟帅,却险些打到陈前,令他出了一身冷汗。

    那冰炮虽然是冲着他来的,但巨龟是活物,随时可以更换目标,又不是游戏里的怪,拉稳了仇恨就不必担心队友。眼见陈前行动不便,孟帅一咬牙,冲过去将出陈前背起,带着他一起躲避。陈前先是吃了一惊,倒也没多说。看来蓄力并没被打断。

    只是背着一人,身法不能不受限制,他用乾坤移位的次数多了起来,精力颇有不怠。那乌龟却好似精力无穷,水炮无穷无尽,甚至有越来越密的趋势。

    孟帅几次遇险,心中焦躁,且背后陈前杀气越来越盛,他也难免受到影响,心情不复从前从容,暗道:别说能不能坚持到时间,就算坚持到了,它不出头,陈前不可能下水砍它,岂不让它无敌了?

    这孙子怎么做到的,在水下视野竟这样开阔,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慢着

    孟帅心中陡然一亮——怎么可能没死角?

    就算视野没死角,难道炮弹也没死角么?

    如果把老乌龟当做一台横面三百六十度旋转,纵面九十度抬高的炮台,那么很容易想到,死角在哪里。

    在低处

    不知那乌龟怎么做到的,炮弹可以横向发射,就算是伏在地平面上,依旧有被打到的可能。

    但是再低呢?

    譬如地底?

    孟帅身子跃在高处时,就在找地面的薄弱处——冰层覆盖越薄,颜色越白,越是薄弱。

    他看好了角落一处近乎裸露的岩石,双脚聚力,狠狠地踩了上去。

    轰

    地面被他踩出一个大坑

    孟帅自己不下去,却把陈前放下,自己继续挖坑,凭借迅速的身法,在山洞中如同地鼠一般不停地掏洞,并且尽量将地洞连接起来。

    他要在地面,挖出一道战壕

    孟帅见缝插针,将几道战壕构筑完毕,因为这个工作太有意义,他几乎忘掉了时间。就在此时,心中一动——

    陈前发来讯息,他准备好了。

    等的就是这一刻,孟帅突然放弃了谨慎,高高跃起,几乎要跃到湖面上。

    咚咚咚——

    数团冰弹疯狂砸来,大有一举歼灭之势。

    乾坤移位

    孟帅的身形再次消失,他凭空出现在一个地洞中,俯下身子。

    从地面上看,完全看不到他在哪里。

    他就这么静静的伏着,不发一言,等着对方的反应。

    他相信,他不动,动的就是那老怪物。

    经过了漫长的沉默,水终于动了。

    一个巨大的脑袋浮了上来,两只碧油油的眼睛四面扫视。

    再抬高一点儿……抬高一点儿……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龟脑袋完全离水,甚至还有一段脖颈露出水面……

    就是现在

    刹那——一个缠绕紫气的身形从地下飞跃而出,寒光闪闪,向巨龟劈去

    杀神降世

五八五 杀神降世,小八的盛宴

    >

    紫光漫天

    孟帅以前不止一次的看过陈前的杀招,也见过他开眼的杀意。但没有一次像这样,如天边的赤霞一般紫气蒸腾。如果说以前的绝招还是刀法,那么这一次的杀招,则近乎神通。

    紫气厚重,孟帅几乎看不见他的动作,更看不到结果,但能听到一声“刺啦——”的声音,并非硬碰硬的撞击,更像是撕裂。

    听到这个声音,孟帅心情大爽。这证明陈前是有效进攻。

    也正因为松了一口气,孟帅顿觉一阵疲劳,刚刚一阵强攻加上连续的闪避,以及见缝插针的开战壕,消耗了他许多体力和精力。孟帅刚刚亢奋,不觉得辛苦,这时稍微一松,几乎要一屁股坐下。

    紫光消散,孟帅惊异的看到,眼前一片地面,覆盖的冰层都被消下一层。湖水下降了三尺,巨龟的身躯伏在池边

    一道刀痕从巨龟脖子前方一直劈下,劈开了龟壳,紫蓝色的血液流出,侵染了湖水,也侵染了地面。

    这画面并不好看,巨龟身上的伤口够长,但是并没截断,正因为没有截断,才显得格外恐怖。身体劈开了三分之二,脖子也切开大半,肯定活不了,但顽强的生命力让巨大的身躯还在缓缓蠕动,越动血液和内脏就越往外流,那团血肉范围越来越大,在视觉上不是什么好的体验。这还亏了酷寒的气温,不然气味也要出来。

    孟帅离着那巨大的身躯远了些,垂死挣扎的野兽不知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来。

    但他还有一件事挂心——陈前在哪儿?

    四周围最显眼的,就是巨大的龟身,除此之外都是一片寒冰,有什么东西一览无余,哪有陈前的影子?

    孟帅四周大量了一圈,最后盯住了湖水——若别处没有,只能是落水了。

    他不免忧心忡忡,陈前开眼之后是什么虚弱的样子,他见过不止一次,真落入如此寒冷的水里,恐怕凶多吉少。

    看来只好下去找他。

    孟帅从另一边绕过巨龟,来到湖边,就要下水。

    正在这时,他心中一动,突然露出喜色,回过头去,就见湖水翻开一层波浪,一个小小的身影冒出,那是小八,它正拽着另一个大一些的身躯往岸边游来,正是陈前。

    孟帅连忙抖开蜘蛛丝,将陈前拽上岸,小八跟着游过来。孟帅一面查看陈前的情况,一面对小八道:“往哪里去了?都找不到你。”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一事,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巨龟道:“我问你怎么了,你还说没危险,你看这不是危险么?

    然而望着小八那天真无邪的眼见,孟帅一阵泄气,只道交流无用。只得先不管它,专心看陈前的情况。

    陈前和他想的差不多,精气虚弱,但没有外伤,孟帅翻出伤药来,要给他喂下。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陈前眼睛睁开一线,道:“别……给我瞎吃,你不懂。”

    孟帅松了口气,道:“你没事?”

    陈前道:“当然有事。我哪次没事?”

    孟帅无奈,道:“你最后还有什么话留下,我会替你传达的。”

    陈前道:“我还没死呢——我这次消耗太大,非十天半月不能起来。恐怕赶不上内围的突进。你将我……将我交给鼎湖山,让他们把我带出去。”

    孟帅道:“用不着,我带你进内围,只要我能进去,你就能进。”

    陈前盯着他,道:“别到时候一个也进不去。”

    孟帅道:“那就当做难兄难弟好了。我要是给淘汰了,当然顾不得你。我若没淘汰,就带着你进去。”

    陈前沉默一下,道:“那就拜托你了。”

    孟帅道:“包在我身上。你还有没有话说,没有可以安心的去了。”

    陈前瞪着他,道:“那跟我的队伍说一声,说我是自愿跟你走的……如果找不到鼎湖山,那就算了。”

    孟帅道:“好。”他心里却知道,鼎湖山还有几个人真是难说。刚才那通冰炮,洞穿了整个山洞,凡是在山洞里的恐怕都不能幸免。自己那队伍走得早,出去了几个,后来还是自己安排他们和鼎湖山花插着撤退,后面才落下几个。自己这边或许还能逃出去几个活口,鼎湖山能有活人就万幸了。

    陈前最后道:“离着进内围就五天了,你还困在这里出不去呢,手脚快点儿。”说完便昏了过去。

    孟帅试探他果然没意识了之后,将他转移到了黑土世界中,安排了一间修养室。黑土世界疗伤功效神奇,想必他很快就能恢复。

    不过陈前是安心休养了,孟帅却还有除冰的麻烦。他试了试用兵刃凿冰,果然用尽力气只有一个白印,又试了试用火,效果也不好,看来光这个冰又要除上好几日,这样下去能不能赶上内围还是两可。

    凿了半日,凿进去两尺,孟帅坐地上休息,感觉比大战一场还累。

    正在这时,他心中一动,心底传来一阵喜悦。

    那是小八的情绪,他清清楚楚感到了。

    孟帅一回头,他心底一忽悠,差点吓住。

    就见小八正趴在巨龟的伤口上,不住的吮吸冰蓝色的血液,巨龟的伤口已经发白,显然身上的血一点点的流入了小八的身躯。

    而小八的身子,还是那么小巧,不,仔细看,似乎比之前大了些。但也不过两个拳头大,那入注的血流被它吸取,身子一点不见膨胀,小小的身躯仿佛无底洞一般,有入无出。

    孟帅吓了一跳,忙过去道:“你怎么了?”

    小八不回答,贪婪的吸着血,但从它的内心深处,传来的是喜悦。这种情绪感染了孟帅,让他稍微放心。

    紧接着,他反应过来,小八之所以完全没有预警,反而很开心,就是因为这个怪物对它没有威胁,反而可是充当食物。

    但就算如此,当初他苦战的时候,小八也没发挥作用啊?孟帅瞪了小八一眼,气道:“也不知道主动帮忙,要你何用?”

    小八没心没肺的继续喝血,孟帅也不阻止,他只是在想:也该轮到小八进化了吧?

    一直以为,小八是他灵兽中最没用的一个——当然他也没有多少有用的灵兽,但老灰至少还能当坐骑,蛤蟆至少还能当侦察兵。小八被白也评价为“血统纯正,来历不凡”,但始终不见它有什么本事。他由衷地希望小八能够进化出至少能做辅助的技能。

    不过,既然小八在吸血,他也不闲着了。这巨龟是凶兽,等级还不低,身上有不少好材料,他正好和小八一起分解一下。

    只是这头巨龟实在太坚硬,他用一般的刀枪利刃肯定是分解不开。只得用真气凝成刀,将巨龟一块块切开。就这样,那巨大的龟壳也解不开,只得整块的丢进黑土世界。

    龟壳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防具的好材料。但孟帅深深觉得,将这么大一块龟壳分解开来太浪费了。他决定将这家伙改造成机封,弄出个全副武装的装甲车来,到时候冲锋陷阵,有大用处。

    至于对他也很有用的龟血,犹豫了一下,他只接了一小瓶,总不能跟灵兽争抢。倘若小八吃不下,那他可以继续回收。

    不过看小八那样子,也不像是吃不下。要不是嘴小,孟帅怀疑它能把一只巨龟都啃光。

    过了良久,小八噗通一声,从巨龟身上掉了下来,四脚朝天,蹬空不已。

    孟帅又好气又好笑,伸手一扒拉它,道:“你……”

    蓦地,他缩回手,用另一只手将手指紧紧攥住——

    太冷了

    小八的身上,比寒冰还冷,冷的深入骨髓,孟帅觉得血液都结冰了。

    虽然冷得不轻,孟帅却有点高兴了,这证明小八吸血是有效果的嘛。莫非它将来就要走冰系路线,成个冰霜玄武之类?

    不过小八现在还四脚朝天,看来凭借自己,是不能乌龟翻身了。

    用真气护住手,孟帅再次戳它,然而这一次,却是没有感觉到寒冷,不是真气的缘故,是真的不冷了。

    小八会收敛体内寒气了?

    孟帅十分兴奋,尝试着同小八交流,就发觉小八除了兴奋之外,还有一丝疲惫,很明显被困意笼罩着。

    是了,刚刚吃了那么多东西,肯定要休息一下了。

    孟帅要接小八会黑土世界休息,然而小八却是不肯,从孟帅手中刺溜一下溜走了。

    孟帅十分好笑,任由它小短腿在前面跑着,自己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赶着,道:“你往哪里跑?”

    反正这个山洞也没有别的危险,它要吃饱了消消食儿,也随它去。

    突然,小八在洞口处停下。在它身前不远,正是那巨大的堵门冰柱。

    孟帅赶上,笑道:“累了吧?这回看你往哪儿……”

    话音未落,孟帅目瞪口呆。

    就见小八张口一吸,冰柱化为丝丝蓝气,不住的钻入小小的嘴里。孟帅站在旁边,只觉得蓝气之中蕴含着无尽的寒意,冻得他在真气掩护下,连连后退。

    而那刀枪不入的冰柱,片刻之间,已经被吸出一个缺口

五八六 伙伴零落,整装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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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八大发神威之下,孟帅终于可以轻松地从洞里出来了。

    当然,说是轻松,也耗费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小八身小嘴小,全力吸取也效率不高,当然还是比孟帅自己效率高。他在后面跟着,希望能在小八休息的时候帮它恢复,但小八始终没有需要休息的样子,他也乐得跟着捡现成的。

    不过行着行着,他心情就不好了。因为冰柱之中开始出现冻结在里面的尸体。

    开始是鼎湖山的弟子,他还不在意,甚至高兴地将这些人放进黑土世界里炼化如意珠。但当他看到自己熟悉的人的时候,感觉一下子差了起来。

    看到侯禹的时候,孟帅心情还不是那么糟糕,但当看到杨阳的时候,他就心情很沉重了。杨阳性情豪爽,也有领袖之风,孟帅跟他相处的也不错。不只是他,在队伍里大部分人都相处不错,孟帅的威信确立之后,大家已经比较和谐了。

    减员太多了。

    乌玮……万夏……

    到了接近出口的时候,孟帅终于看到了他不想看到的人——韩凤至。

    将韩凤至已经冰冷的身体放下来时,孟帅真的难受了。低落的心情半响也没缓过来。虽然进入大荒战场,大家都有有去无回的觉悟,但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这也太惨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不管怎么说,都是他这个当队长的失职。尤其是队伍死了这么多人,他还活着的时候,内疚之情难以言表。

    如果魏陵远还活着,孟帅绝不吝惜将这孙子千刀万剐,葬身龟腹真是便宜他了。

    当然,鼎湖山只有更惨,孟帅一路算着,就算不是全军覆没,大概也不剩几个活人了。加上陈前,鼎湖山活着的不超过两个。

    咔嚓——

    最后那一层薄薄的冰层裂开,一缕阳光射下。

    到头了。

    这一场抬头尽是悲剧的死亡之旅,终于到了尽头。

    阳光照射在孟帅身上,暖洋洋的舒服之极。这是孟帅在无尽深寒中熬了一日一夜之后,第一次感觉到温暖。暖意直扑心底,舒服的几乎落泪。

    这时,小八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孟帅忙检查了一下,发现它只是吃多了,要消化食,便将它放回黑土世界,独自一人走出了山洞。

    现在天色大亮,日上三竿,一切都好。孟帅伸了个懒腰,便开始寻找幸存者。

    大概还是有幸存者的吧?

    只是毕竟过了一日一夜,那冰柱又来势汹汹,幸存的人恐怕早就跑远了。

    无论如何,就算队伍散了大半,他还是要找到剩下的人,尽最后的一点职责。

    仔细观看了地上的痕迹,孟帅认定了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在三里之外的一个坡地,七八个武者站在一处断崖下,围成一个圈子,包围着崖上的人。

    领头的一个大汉叫道:“上头的,你们几个不是女人就是病号,还硬撑着什么劲儿?大家又不是深仇大恨,你把青苔交给我们,我们立刻就走。”

    只听上面一个清冷的女声道:“我们说了没有青苔。你们不信,好吧,就算我们有,但你们这些无耻之徒,休想染指分毫。有本事就杀上来,没本事就不要胡说八道。”

    地下大汉大怒,道:“臭娘们儿,给脸不要脸。好吧,等我夺了青苔,还要将你摆十八个花样,叫你知道爷爷的厉害。”说着和几个大汉走上几步,逼得更加紧了。

    正在这时,只听风声有异,轰隆一声,一块大石砸了下来。

    那几个大汉有所感觉,但那大石仿佛雷霆落地,快的不可思议,两个大汉闪避不及,被狠狠地砸倒,另有一个被砸中一只脚,惨叫不已。

    就听山崖后面有人喝道:“滚”

    几个大汉被巨石吓破了胆子,竟一哄而散。眨眼之间,原地只剩下惨嚎不已的伤者。

    一个少年从崖后走出,厌恶的看了伤者一眼,道:“有本事就砍了腿滚蛋,没本事就死在这里。”说着转身上崖

    崖上地势平坦,人物一览无余。上面有四个人,两个女子,还有两名伤者。其中一个白衣女子见了少年,目光中光彩流动,几乎蒙了一层水雾,叫道:“队长”

    孟帅看了一眼众人,道:“朱师姐,鲍师兄,还有马师妹……这位是?”

    原来崖上四个人里面,他认得三个,朱徽冰和马思思以及受伤的鲍里京,剩下的就是一个青年,身穿鼎湖山的服饰,半边衣袖血迹斑斑,胳膊吊着,显然受了伤。

    朱徽冰道:“这位是鼎湖山的叶凛叶师兄。我们几个安全撤退到崖上,全靠他了。他却受了伤。”

    原来当时安排撤退的是朱徽冰打头阵,马思思抱着鲍里京这个伤员第二,后面鼎湖山打头阵的是叶凛,也只有他们四个人逃过了后面惊天动地的水炮。

    四人刚出来,水炮席卷而过,宛如地狱,将他们吓得不轻,顾不得其他一路逃出。到了山下又遇到打劫的乌合之众。那些散人若论个人武力,都比不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但一来人多势众,二来马思思力弱,鲍里京有伤,都是拖累,一行人只得边打边退,退到了山崖上死守。

    孟帅听了,郑重的感谢叶凛救护自己门下弟子。叶凛道:“我是自救,哪里谈得上恩德?我们队长呢?”

    孟帅回答道:“他还好,也是力战的时候受了伤,我把他带出来了,就放在……灵兽袋里。”

    灵兽袋理论上能放活人,只是一般不会这么带,有不尊重之嫌,不过权宜之计,叶凛也能理解,道:“他伤的严重么?”

    孟帅道:“还好,需要休息十天半月。”

    叶凛道:“那他赶不上了?赶不上进入内围,提升上界了?鼎湖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不由颓然。他的实力在鼎湖山中算的不错,但绝非顶尖,也不是领袖人物。这次能活下来,也是运气居多。一想到整个队伍全军覆没,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自己还受了伤,登时感到一阵绝望。

    孟帅道:“我答应过他,要带他上界。还有你们……在座的所有人,两边的队伍就剩下我们几个,我责无旁贷,只要你们还想要上界,我都带上你们。叶师兄,你意下如何?”

    叶凛犹豫一下,朱徽冰道:“我们队长虽然年轻,但实力强大,人品可信,绝不比你们队长差。师兄你若还有上界的梦想,就加入我们的队伍。”

    叶凛点头道:“好,那叶凛愿意追随孟师兄。”

    孟帅道:“好,朱师姐自然是去的。马师妹你呢?”

    马思思犹豫了一下,道:“我不去了。家族本来就没打算让我上去,我也不够资格。再说总要有人把收集的药材送回去。我就不拖累大家了。”

    孟帅道:“人各有志,我也不强求。鲍师兄呢?”

    鲍里京有气无力道:“我也不去了。小敖……小敖是我当本命灵兽培养的,它去了之后,我的修为降了不少,已经没有力量去争取上界了,队长……你带着朱师妹前进吧,带着我们百鸣山的希望……祝福你们。”

    孟帅叹了口气,一般灵兽还罢了,本命灵兽种子死了,真不是开玩笑的。这还是他没正式签订本命灵兽,不然恐怕真要丢半条命了。

    既然鲍里京自己放弃,孟帅不能强求,现在他的队伍里,只剩下三个人……再过几天,可能有四个。

    如此一来,力量大幅度削弱,和其他满员的队伍肯定是没法相比了。好处是青苔管够,人手有份,也没有拖后腿的人。

    再说,孟帅还真不信,现在其他队伍就能满员?别的不说,洗剑谷不出意外,肯定是被魏陵远祸害死了,说不定琵琶谷也被他害死了。就魏陵远一个人,祸害了一半的队伍,谁知道别的地方有没有第二个,第三个魏陵远?

    孟帅沉吟道:“按理说,咱们还有一个盟友是菩提谷。或许他们还很强大,但如果实力悬殊,咱们去找他们,未必受到接纳。就算被接纳了,恐怕也是投靠而非联合。我不欲如此,你们意下如何?”

    朱徽冰道:“说的不错,我们不必求人庇护。”

    叶凛本来就不是这个阵营的,当然更不可能有意见,孟帅做了决定,道:“好。咱们就单独于了。三天之后,咱们送马师妹他们启程回转,然后进内围。”

    一行人在山崖上休息了三天。孟帅送马思思和鲍里京出外围。

    在路上,他们遇到了几个和尚结伴出山,马思思上前询问,一问之下,果然菩提谷人员齐整,只是意外的失去了一个队员,且找到了七个青苔。现在除了两个修为最差的弟子出山之外,其他人都齐整的挺进内围去了。

    孟帅不由暗叹他们运气好,除此之外,又看见几个璇玑山弟子出来。那些弟子也是气定神闲,显然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据说进内围的队伍有六个人。

    如此,孟帅已经知道了六支队伍的消息。刨去乌合之众外,只剩下泣血谷的队伍不知所踪。也可能他们和洗剑谷一样,遭到了变故,全军覆没,也可能他们全部得到了青苔,一起进入了内围。

    对于像泣血谷这样的队伍来说,孟帅宁愿料敌从宽,认定他们先进入内围了。

    因此这一路进去,除了早已虎视眈眈的上界弟子,他还有了新的敌人,甚至比上界弟子更凶险。

    但不管怎么说,都到了这个地步,自然也要面对。

    几个人送走马思思,来到内围环形山之外好好的休息了几天。叶凛有丹药辅助,已经把状态调整到最佳,朱徽冰也暂时走出了同伴去世的阴影,全心全意做好战斗准备。

    这期间,陈前甚至恢复了意识,出来了一次,和孟帅确认了队伍的成员,并且直接道:“不管我好与不好,队伍都归孟帅指挥,我宁可做个先锋。”孟帅知道这是他的性情,也不以为意,只是知道他状态没有恢复,又劝他服药休息后,弄回了黑土世界,用如意珠化的好药调养,等几日之后生龙活虎再回归。那时队伍里配备两个队长级别的大高手,人数少一点儿,实力也不再薄弱。

    终于,一切就绪,孟帅和自己仅有的两个伙伴来到了环形山下,正式向着内围挺进。

    关键的时刻,终于到了。

五八八 无形无影,织就天罗网

    天色渐明,山间的雾气不但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浓郁,浓郁到五六个黑衣人穿梭其间,竟不露丝毫痕迹。

    几人身轻如燕,虽然地势崎岖,挡不住他们如鬼魅一般靠近一座山壁。

    为首的黑衣人手持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边走边看,如此分心,并没耽误他飞速前进。他就这么一路观看,一路逼近。

    这时,他抬起手,示意身后人安静,准备伏低。

    众人立刻照着他的指令做了。他们知道这个手势的意思——敌人在十丈以外。

    这是绝对不会错的,他们对首领的判断无比信任。这种信任不只是来自威望,更是来自对那个神奇的罗盘的信任。那东西,是他们在战场中的眼睛。

    十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开始警戒,但不能过度紧张,以免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最常规的做法,是以身法极轻极轻的潜过去,到三丈之外,伏下来,做好准备以便暴起伤人。

    三丈距离,是最常规的距离,对刚进入先天的武者来说,基本上武技的施展距离都在三丈左右,长不过四丈。到了三丈,就有一击必杀的机会。

    当然,若是对身法有信心,再往内潜也可以,越近偷袭起来当然越犀利。只是进入大荒战场的人没有废物,要欺到两丈,甚至一丈之内去,未免太勉强。

    三丈,计划订的就是三丈。

    首领带着自己的手下往前走,高举的左手一直没放下来,反而保持着“往下压”的姿势。

    这个手势的意思是:

    “小声点,放轻点,再放……”

    噗嗤。

    高举的左手突然僵住,首领的人也僵在半空中,然后就如失去了支持的木头,往后就倒。

    “首领?”

    众人虽然知道现在重要的是安静,但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死士——纵然真是死士,这时也要慌张了。他们大呼小叫的围上去,查看首领的情况。

    就见那黑衣人呼吸已停,双眼还睁得大大的,显然死不瞑目。至于他致死的原因,众人寻找了一遍,也找到了。

    在他喉咙上,插着一根细细的针。

    那根针细到不可思议。在这样的视野下,五个人里面只有两个勉强看清楚了。其他人还是在他们提醒下,半看半摸到针的。

    紧接着,他们被吓住了。

    针虽细,虽然来无影去无踪,但还不算可怕,他们也知道有专门偷袭的武技。但罗盘清清楚楚的显示,最近的敌人,也在十丈以外。

    也就是说,这无影无踪的细针,是从十来丈外发来的。

    先天武者确实了不起,十丈的距离不算远。如果让他们扔飞刀,每个人都能扔出几十丈远,就算是搬千斤巨石,往外一砸,砸出十丈也是轻轻松松的事。

    但是这么细的针却是另一回事。

    发针靠的是指力,是所有力道中最不容易修到的,而且还是这么细的针,要让这样的针穿过十丈的距离,还不带一点风声,那力道之外,还必须要全程用真气护着。

    真气离体,超过十丈,这是什么概念?

    在场的没一个能做到,光想一想,也是冷汗暗生,斗志受挫。

    眼见队伍有些散,一个高个子喝道:“怕什么,怕还能死去?”他一面说,一面撑开一面盾牌,牢牢地挡在身前

    那个方向是针刺来的方向。他盾牌很大,足以把身体全护住。甚至众人藏在盾牌之后,也身无余角。

    暂时得到了安全,那人继续道:“既然到了此地,肯定是无法回头,你们知道如果回头意味着什么。你看那人一发针,只有一枚,可见就他一个人,手法还有限。只要克制住了,小针而已,难道还……”

    话音未落,那人身子一僵,捂着肩膀惨叫起来。

    众人连忙围上来,就见那人倒地乱滚,虽然只是手臂受伤,却叫的好像一只手被人砍下来似的。众人当然不会认为这个同伴是个怂货,只是震慑于这细针的恐怖,竟能把一个硬气的武者逼到这个地步。

    虽然怜悯,但众人甚至没想办法帮他减轻痛苦,而是立刻撑起真气护身,抱成一团。那身边一层层的真气,护的密密实实,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如此,才可抵御神出鬼没的细针,也可抵御心中的恐惧。

    他们确实恐惧,因此众人都看见了这一针是从正左边来的,插入的轨迹和之前完全不同。

    也就是说,对方的站位,已经移到了最左边。

    不,这绝不是同一个人。

    从第一枚针到第二枚针,之间不过说一句话的时间,而两次法针者的距离,按照最短的距离,也是平移了二十丈

    当然,一个先天武者可以一跃数十丈,一句话时间并不短。但是考虑这地形,却是完全不可能。他们站的两个方向,中间有壁障拦阻,在不能飞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快速赶到。

    更何况他们十双眼睛,十对耳朵,没发现任何痕迹。这短短时间内,山间甚至一丝风都没有,只有白雾如幽灵一样飘荡,静悄悄的不带一丝紊乱。

    这时,杂乱的声音已经全部熄灭。中针的伤者停止了喊叫,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死了。夜色中只有些许衣服的摩擦声,这些平时根本听不见的声音,这时尤为刺耳。这样的寂静中,众人的思维却难以平静。

    有两个人,或者更多的人,都能发射这样的针

    这么想的话,虽然一样很可怕,但至少不会让人产生高深莫测,不敢与之对敌的绝望。因此众人下意思的都接受了。

    既然来无影去无踪,不能躲避,那就防御吧。

    剩余的四个人,分四面放出真气护体。其实这时候有四面盾牌,当然是最为实惠的。但盾牌需要封印器,众人没有那么阔绰,有真气护身也足够了。毕竟先天真气非罡气可比,一般武技都击穿不了。一个人负责一面,也不觉得吃力。

    只是这样一来,四个人就成了连接在一起移动堡垒,飞不了你,也跑不了我,笨重无效率。

    这样怎么能做猎手?只能做猎物。

    双方还没正面交手,就攻守易形了。

    这等可笑的局势,维持了下去。但组成这种阵型的众人,也知道其中的愚蠢。他们也都是独当一面的先天弟子,焉能不知这等抱团取暖有失身份?若在外界,杀了他们也不会如此。

    但在这种战场的气氛下,众人不由自主的做了如此选择。

    黑衣人众心中也有分寸,这种状态只会保持到见到敌人,一旦与敌人对面对峙,阵型自然会散开,按照既定计划进攻。

    只要正面进攻,就不怕了。那钢针再厉害,不过是暗器。在面对面的比武中,暗器的用处根本不大。

    就先这么移动过去吧。对方显然也没打算跑,多半还是会迎战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黑衣人一路移动到了对方藏身的山崖边上。

    能攀上山崖的,只有一条小路,两边的山脊高耸,斜插入云。按照兵法所说,这是设伏的绝佳地点。不过对方的人数少,根本无法设伏,从天而降也不怕。至于暗器,有真气护体,暗器无从下手。

    一行人依照队形往上走,并时时刻刻盯着罗盘。

    罗盘能预警,侵入对方三丈之内,必然能够发觉。

    罗盘显示,对方并不在三丈之内,甚至还远在六丈之外,也就是山顶。

    看来决战的地方,就选在山上了。

    这时,山道已经尤其狭窄,只能容一人上山。四人只得前后排开,往前行进。

    当然,不是一个挨一个的鱼贯而上,而是隔开一个距离。大概是距离一丈——这是在雾气之中,能看见对方背影的极限。

    第二个黑衣人远远地看着前人的背影,全身真气都提到了巅峰。这时的他,风雨不透,就算是暗器到了,也丝毫伤他不得。

    然而即便如此,他已经心中栗栗。之前那种随队狩猎的愉快心情,早已不翼而飞。

    心怀忐忑的往上走,他盯着前面的人,全神贯注——打头阵的人当然是最危险的,如果有人偷袭,肯定是他先中招,那时自己就有时间反应……

    “啊——”

    正当他这么想着,一声惨叫从前面传来,声音凄厉,直入心底,令人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前方的身形,突然停了下来。

    前方有变

    黑衣人紧绷的神经立刻提了起来。他清楚地记得,队长和队副,都是这么骤然间被制住的。

    就当他要退后的时候,突然觉得脚下一疼,清楚的感觉到了有东西在啮咬他的脚底。

    该死

    埋伏在下面

    千防万防没防这一手真气笼罩全身,唯独脚底是个漏洞,尤其是不浮空的时候,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狠狠地一蹬地面,跳了起来。这一跳,跳起了数丈高

    在身法受到束缚的情况下,能跳起这么高,确实不容易。他已经能看到山崖的顶端了。

    正在这时,他就觉得眼前白影一晃,什么东西洒了下来。

    是什么?

    蓦地,他觉得身体被束缚住了,好像有数十条绳索捆住自己,越捆越紧,越挣扎越紧……

    扑通一声,他摔在了地上。

五八九 背后有人,素手点破局

    领头的黑衣人在白雾中前行,精神极度紧张。

    在剩下的四人当中,他可算得上翘楚,实力不凡,更最适合防守,因此打了头阵。

    他身上一道光芒在闪烁,那是封印的效果,封印的防御加上他本身的真气护身,一般的绝技都未必能伤的了他。

    唯一的麻烦,是视野太不好了。不知怎么回事,一进山中,罗盘就开始不灵,指针忽上忽下,看得人眼花缭乱。

    因为一直关注罗盘,他有些忽略前路,直到一抬头,才发现前面有东西挡路。

    是什么?

    从他的角度看,似乎是一块石头,反正不是活人。

    路障?

    他猛地一停,就要摆出防御姿势。

    然而就在这一停的功夫,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惨叫如此凄厉,他也觉得心中一寒。

    然而,紧接着,他就奇怪了——谁在叫?

    声音是从前面传来,可是他已经是最前面的人,并没有惨叫,难道是敌人在叫?

    为什么?

    他一时有些发懵,站在原地没反应。直到他听到身后传来的一片混乱声,伴随着几个同伴的惨叫。

    那是真真切切的惨叫,惨的令他心悸。四面八方,全是惨叫,难道说处处都是危险?

    他心中一颤,真气难免晃动,就打算转身,突然,脚下一疼,低头一看,一只脚已经被一条白蛇缠住。白蛇滋滋的吐信,一双猩红的眼睛直视着他,既诡异又狠毒。

    黑衣人大吼一声,一只脚抬起,狠狠地往石头上踹去,他要把前面的路障踹碎,也要把白蛇踹死。

    轰——

    一脚下去,大石崩碎。

    眼前石粉未散,一个人从后面扑了出来。

    背后有人

    黑衣人大惊失色,按理说他是先天大师,不应该不防备任何来路的偷袭,但这一番他被各种诡异的事情弄得摸不着头脑,有些混乱,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白雾的缘故,他头脑也不如往日灵便。

    这样仓促的情况下,黑衣人反手一掌,打向来人。

    而对方,竟然同样是反手迎来,两掌撞在一起

    “神龙摆尾——”

    随着一声大吼,黑衣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掉下山崖,落在地面上。当然,他身为先天武者,身体强横,落下十余丈,竟然筋骨未断。

    不过有什么用呢?他挨上那一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孟帅收拾了领头的人,落到山道上,走过后面一连两个被蜘蛛网缠死的黑衣人,围观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垂死挣扎

    最后那个黑衣人,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并没有像前面两个人那样选择往上逃,因此也没有陷入蜘蛛网里,因此只好劳动堵在后面的朱徽冰与叶凛亲自解决。

    虽然见了面,但料也无妨。且不说孟帅他们制造种种有利的情势,只说以二对一,怎么也该落入不败之地。

    果然,孟帅刚赶到战场,就见朱徽冰的白练已经缠上了黑衣人,叶凛在后面补了一剑,送他归西。

    孟帅赞道:“这一剑利索的很。”

    叶凛笑道:“到底是队长,我们两个解决一个,竟还不如你快。更别说那两个落网的,也是队长你的神机妙算。

    孟帅道:“蜘蛛网是我出的,蛇是朱师姐的,药是你的。大家通力合作,才有这样的结果。”

    一面说,他一面转身,就见被蜘蛛网缠住的两个人已经昏迷过去,那不是蜘蛛网的功劳,而是咬住他们的蛇毒发作的缘故。

    孟帅上前,手起剑落,一剑一个将他们刺死。叶凛讶道:“直接杀了?不需要口供么?”

    孟帅神色一凝,道:“现在不用了。你们过来。”

    朱徽冰和叶凛同时怔住,但还是走到孟帅身后。

    孟帅抬起头,道:“后面的两位,出来吧?”

    只听有人抬手鼓掌,道:“好好好,真是好个少年。头脑好,眼光好,实力也好。”

    随着声音的出现,两个人从山崖后走出,却是一男一女,都穿着红衣,颜色鲜艳的如同燃烧的火焰。刚刚那句话,就是女子说的。

    朱徽冰心中一沉,这两人的距离如此靠近,还穿着如此显眼的衣服,她竟然没发觉,可见对方实力如何。

    那女子继续道:“别的还罢了。那心理战实在是不错。最开始用针刺的时候,就已经在制造恐惧气氛了,然后又是白雾,又是地形,夹杂出一个令人精神紧张的舞台。最后最精妙的,还是那一声惨叫。”

    她笑眯眯的看着孟帅,道:“那是你自己叫的吧。在这种视野不好的情况下,人只有前后的概念。再加上之前有同伴遇袭,心情紧张,哪能从一声惨叫中分辨是谁?后面的人以外前面遇袭了,肯定会乱,你们用毒蛇加蛛网,玩了一个漂亮的天罗地网。好手段,好手段。”说着又是夸奖。

    孟帅笑道:“多谢夸奖。”

    叶凛手心全是冷汗,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女子笑道:“别紧张,你紧张什么?为什么不学学你们队长,你看他多淡定?人和人的差距,可有多大?告诉你吧,我们没有恶意,要是有恶意,就凭你的那点儿本事,还真没有可抵抗的余地。”

    叶凛哼了一声,那女子道:“怎么,你不服气么?正如你自己说的,你刚刚和这女子两个人打吓破了胆的对手一个,还花费了些功夫,这样的身手,啧啧……”

    她笑了笑,继续道:“我唯一注意的,就是你们这个队长,若非是他,我还不出来了。你或者其他人,武功不高还罢了,其他也不过如此——”她抬起手,指尖一个白晃晃的东西左右摇动,正是白蛇。

    朱徽冰本来冷眼旁观,这时脸色一变,道:“我的蛇儿。”

    那女子道:“当然是你的,难道还是我的?这蛇儿养的还算肥壮,肯定不少喂,但是能力么,就……还有你的药。”她转向叶凛,道,“就是白雾中飘荡的这些,也不过尔尔,我都不必特意提防。”

    叶凛后背一凉,没想到那女子竟然看穿了。这山间飘荡的白雾中,确实有他使用的药物,并非毒药,只是一点儿扰乱心神的刺激药物,配合着孟帅的心理战术起促进作用罢了。

    这些药物对抵抗力强的人来说,没有效用不奇怪,但他特意用了无色无味的药物,求得是无影无踪,却被那少女一口叫破,登时一阵心寒。

    这时,孟帅开口道:“您也不用对我嘴下留情了,我费心设计的战术,既然被你一眼看穿,看来我们这些人没有一个在你眼下。”

    那少女摇头道:“这又不同。所谓的心理战术,本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利用的不过是入局者的弱点。我若在局中,也未必就看得清楚。何况我看穿了你,你也看穿了我们,这算个平手。”

    孟帅道:“不敢当。还是你故意露出行迹,我才能看出些痕迹来。你才真是法眼无差。”

    那少女道:“不过战局中,还有两点我没看透。一个就是你一招击败那倒霉家伙的手段,叫衤绅龙摆尾,是不是?我好像似曾相识,但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神龙摆尾……神龙摆尾……”她念着这几个字,摇摇头,又道,“还有一个,就是开头的细针暗器。当时我们还在后面,没看见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你是真的在十丈以外发射的,对吧?你怎么做到在这么远的距离,发射这么轻的暗器?”

    孟帅自然不会解答,这是他自己创造的武技。

    组合技。

    当初他也自创过组合技,就是龟蛇延年。不过那是两门武功的组合,只因是两门精妙武功,组合出来勉强算的上武技。

    而这门不同,这是他用两门武技组合出来的杀手锏。这两门武功就是“龙虎十节鞭”和“无风透影针”。

    龙虎十节鞭,最大的长处就是超远的攻击距离,能达到鞭子的十倍以上,而无风透影针也是外放的,距离不远,省在无声无息。孟帅用尽心血将两门武技组合,取其精华,凑成了这门兼具了超远攻击距离和无声偷袭优势的武技,这一次第一次用作实战。

    这门武技的名字,他给取名叫做“绝命延伸”,实乃杀人放火,偷袭暗算之利器也。

    见孟帅不回答,那少女挑眉道:“好吧,你不说,那也由得你。”

    在武者的世界中,这句话也是动手的信号之一,朱徽冰和叶凛同时紧张起来,进入了战斗状态。

    虽然这女子深不可测,但是总不能坐以待毙。他们也做好了准备,迎接一场苦战。

    然而孟帅在前面,出乎意料的并没什么反应,道:“多谢姑娘体谅。我看你对我们很有耐心,不知道是何缘故?

    那少女闻言,笑了起来,道:“不是对你们,是对你。”说着,她身子轻轻一旋,如乳燕投林一般,轻轻落地。身后那男子也跟了上来,他的动作远不如少女美妙,但同样轻如落叶。

    少女落在地上,已经和孟帅平地交流,双方终于能透过白雾,清楚的看见对方五官。孟帅这才发觉,少女的容貌很不错,精致的如同艺术品。

    那少女眼波一转,道:“好了,现在我来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

五九零 内围规则,昼夜不停息

    孟帅眼神一凝,道:“你们——你们是谁?”

    那少女微笑道:“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乃灵雀坛第九十三代弟子徐学芝。这位是我师弟,灵雀坛弟子龚椴。你们是大荒弟子吧。”

    孟帅点头,抱拳道∶“百鸣山弟子孟帅,见过两位上使。”

    徐学芝一挑眉,道:“百鸣山的?那就巧了,正好是我们可以招收的。倘若你们是洗剑谷或者璇玑山,那就爱莫能助了。”

    叶凛脸色微变,不知道自己鼎湖山是敌是友。不过对方默认了他也是百鸣山的,他自然不会分辨。

    孟帅道:“请恕在下孤陋寡闻,贵派是哪一方世界?竟能同时接纳我等和泣血谷。”

    徐学芝不在意的瞥了一眼地下的尸体,道:“你也知道他们是泣血谷的?实话说,除了几个特定的门派,我们没在意到底收谁不收谁,泣血谷也可以。这帮家伙才能平常,没什么大用,就派他们出来巡逻。既然他们学艺不精,落在你们手里,那就是命该如此了。你们可以顶替他们的位置……不,孟小哥,你可以更高一些。”

    孟帅道:“多谢抬举。那请问贵派为什么要在内围收人而不是扫荡呢?我听说别的上界门派都是这么于的。或者说,你需要我们于什么?”

    徐学芝道:“今时不同往日,别说我们,其他门派也不会随意杀人了。”顿了顿,道:“你们刚从外围进来?”

    孟帅无意隐瞒,点了点头,徐学芝道:“果然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跟我来吧。”说着转身就走,龚椴跟在后面,孟帅也带着队友跟上。

    从山脊走下来,徐学芝带着他们在浓雾之中穿梭,她脚步轻盈,认路也极准确,白雾似乎一点儿也不能造成障碍

    孟帅看着她轻盈的脚步,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徐姑娘。”

    徐学芝脚步不停,用鼻子嗯了一声,道:“怎么?”

    孟帅道:“我自进了这里以来,感觉身子变的沉重了许多,这是怎么回事?”

    徐学芝道:“这个?看来你们是刚刚进来。这是内围的规则。只要进了内围,就会感受到压力,身体逐渐变重,在一日一夜之后达到顶峰,最重的时候是正常体重的十倍,然后慢慢变轻,又是一昼夜恢复原状。周而复始,永不停

    孟帅道:“有点像五方世界的鬼压?”

    徐学芝真正的闪过一丝讶色,道:“怎么,你上过五方世界么?”

    孟帅道:“曾流连一日,还是回来了。”

    徐学芝点头,道:“确实有点像鬼压。但是变化奇妙,又在鬼压之上。最奇妙的是,身体的变化每个人都不同,是按照进入内围的时间算的。”

    孟帅大吃一惊,道:“大家不一样的?”

    徐学芝道:“不错。你们三个是一起的吧,那么你们三个时间就是一样的,累的时候一起累,轻松地时候一起轻松。但是别人就不一样了,你们轻松的时候,说不定对方正受到重压,反之也有可能。”

    孟帅若有所思,道:“这么说……就算遇到更强者,如果我轻松而他重压,也有可能战而胜之。反过来,受压的时候,可能会被弱者偷袭。”

    徐学芝道:“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说——”她回头笑了一下,道,“在内围之中,最重要的是保持身体的轻盈,就算身负压力,也绝不能叫人看出来。要假装自己正在巅峰状态,以免被人趁虚而入。”

    孟帅点头道:“正是,多谢指点。”想了想,他又道,“但其实你们不都是一批来的么?如果前后脚到,那应该周期是一样的吧?”

    徐学芝摇头,道:“那又不同……也有办法将身体的周期逆转,这都是我们两个月来研究过的,情势错综复杂,一言难尽。”

    孟帅点点头,他是相信,在内围这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困了两个月,这些上界的弟子肯定把该研究的都研究透了。

    几人一路向前,雾气渐渐稀薄了起来,视野也打开了。穿过一道溪流,徐学芝到达了目的地。

    只见眼前的河洲上,出现了一片……营地?

    孟帅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三确认,才明白自己果然没错,这里确实是一大片营地,外围用篱笆圈起,里面则是一个个小帐篷。

    那些帐篷大多数十分简朴,就是一般的露营帐篷,但也有几个外表十分漂亮,跟小屋子差不多,还挂着鲜花点缀,一看就是主人用心经营的。

    来到营地门口,一个青年人坐在篱笆上,看了徐学芝一眼,点头道:“师姐回来啦?那些人呢?”

    徐学芝道:“那些废物死了,我带了更中用的朋友回来。”

    朱徽冰听着,心中一刺,只觉得对方用词十分轻贱。那泣血谷的人死了便是废物,想必有一人自己等人死了,也得不到更好的评价。上界的弟子轻慢大荒弟子,可见一斑。

    那青年人也不在意,道:“进去吧。黄师兄还问你来着。”

    几人进了营地,徐学芝先领他们去了最大的帐篷处,那帐篷十分气派,用的是绫罗绸缎,还用金线绣的富丽堂皇,孟帅咋舌之余,不免腹诽这家主人是个暴发户。

    一进帐篷,便觉满眼生花,帐篷内壁也是金色的,纯金的辉煌之中夹杂宝石的宝光,众人仿佛置身在富贵乡之中

    这样的地方,纵然俗不可耐,也不得不承认其富裕,人类对黄金的爱好是刻在骨子里的,孟帅也不由吞了口口水

    在满眼黄金中,坐着一个方面大耳的青年,一脸富态,一团和气。他倒是没穿金挂银,但身上溜光水滑的皮裘,也处处透出富贵来。

    徐学芝上前道:“黄师兄,我回来啦。”

    那黄师兄道:“嗯,坐下,怎么,带新人回来了?”

    孟帅突然有了一种荒谬的联想,好像自己成了古惑仔,被堂主带着来拜见大佬,等着拜了大哥出去砍人。

    但事实上,从形式来说,也确有异曲同工之处。这里面还不如古惑仔,连那么点儿义气也不讲,稍有不注意,分分钟被人砍死。

    徐学芝道:“他们是百鸣山的,我看他们还算不错,这位孟帅——”他点了点孟帅,道,“实力不错。三个人打败了那六个废物。”

    那黄师兄露出几分兴趣,道:“是么?那还真不错。咱们需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精兵么?六个人占六个名额,却连三个人都打不过,那还留着他们于什么?你叫孟帅?”

    孟帅点头,道:“我是孟帅,这是我师姐朱徽冰,这是叶凛师兄。”

    黄师兄道:“你们几个是百鸣山的?签的是谁家的收录书?”

    三人都是一愣,徐学芝道:“怎么了,你们没签么?现在是划分阵营的时刻,收录书才能证明你们不是外人。”

    朱徽冰凝神道:“我签的是龙虎山庄。”

    原来百鸣山直属上界的龙虎山,但龙虎山本部从不招收弟子,一共就是孟会凌带着两三个徒弟,所谓招收弟子,就是指的龙虎山庄,相当于下院。但龙虎山庄也不可小觑,培养出的高手不计其数,外界所说的西方势力,是包含龙虎山庄在内的。这是百鸣山弟子能去的最好去处了,朱徽冰出身不错,本身实力也是佼佼者,才能占据一个名额。

    黄师兄点头,道:“半个盟友。可以留下。”

    叶凛道:“我签的是南离院。“

    黄师兄和徐学芝同时一愣,道:“凰金宫下属南离院?”

    叶凛点头,黄师兄立刻浮现出笑容,道:“这么说是自己人啦?我们金风楼和灵雀坛都是南方凰金宫属下,你也是,很好。”

    徐学芝点头道:“你运气不错,遇到了我们,若遇到那一家,恐怕性命难保。”

    叶凛松了口气,道:“多谢上使照顾。”

    徐学芝又看孟帅,道:“你呢?”

    孟帅道:“我是梅园。”

    徐学芝和黄师兄面面相觑,道:“梅园,什么门派?”

    孟帅深深为林岭感到悲哀,这么拽的二五八万一样的人,混了个籍籍无名,他只好进一步解释道:“北方雪山。

    徐学芝呆了一下,道:“别唬我,雪山会向外招人?”

    孟帅拿出收录书来,道:“总不能是骗我。”

    徐学芝和黄师兄分别传看了收录书,翻来覆去研究好久,才只能点头,徐学芝道:“你的本事不小啊,雪山收人……听着都新鲜。”

    黄师兄道:“雪山……算敌算友啊?”

    徐学芝沉吟道:“反正不是敌人吧?”

    黄师兄点点头,道:“应当算是中立,不会跟我们作对便是了。”说着将收录书还给孟帅,道,“你们三个既然都不是对头,那么就可以留下。”

    孟帅道:“我能多问一句,我们能做什么么?”

    黄师兄道:“正要跟你们说。你们的运气还真是不错。一进来就遇到了我们,我们还正好愿意留你们。你们这些新进来的人,早则今日,迟则明后日,都不能做散人了。要么和你们一样,选择一个阵营,要么……呵呵,就去死。

    他伸出三个指头,道:“在内围,活着留下的只能是三大阵营的人。”

五九一 三分天下,暂时的安顿

    孟帅一怔,道:“哪三大阵营?”

    黄师兄道:“你也看见了,一方就是我们,我们南方和西方联盟。当然,我们人多,西方人少,但总之可叫做西南联盟。”

    徐学芝道:“还有一方就是中央和东方联盟。”

    孟帅一听,心道:一元万法宗和乾坤四宗门?听起来那边强上很多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孟帅的心思显在脸上,徐学芝道:“虽然东方和中州很强,但我们也不怕他。他们人数虽多,却不齐心,这回来的势力也只是其中一部分,若论实力,和我们也不过不分伯仲。”

    叶凛奇道:“都是联盟,那么还有一方是什么?莫不是北方?”

    黄师兄道:“不是,北方哪有人?”他看了一眼孟帅,道,“孟兄是我见到的头一个。”

    孟帅呵呵两声,黄师兄接着道:“那边是三灵殿。”

    此言一出,三人同时大吃一惊,道:“三灵殿?”

    黄师兄道:“你们都知道吧。就是那超脱于世界之上,以封印、炼丹、驯丨兽为根基的三灵殿。他们也来人了。”

    叶凛吃吃道:“他们……一来,这还能打么?”

    徐学芝道:“他们人少,采取中立态度。而且不收人。你们这些大荒弟子,他们一个都不收。我们去联络,他们也不回应,死死当个旁观者。”

    孟帅道:“那就相当于两方对立了。”

    徐学芝道:“差不多吧。我们现在的精力确实放在东中那方。不过三灵殿也在旁边窥伺,谁知道他们中立的皮下面藏着什么……”

    这时,黄师兄突然咳嗽一声,徐学芝立刻噤声,道:“好了,你们要留下,只要……”

    正在这时,只听“叮当”一声轻响,众人抬头,只见大殿中挂着一个玉风铃,这时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黄师兄和徐学芝对视一眼,各自长身而起,道:“有人进来了。对方的探子。这是常有的事。三位,由你们解决如何?”

    孟帅道:“我们?投名状?”

    黄师兄道:“孟兄当真是聪明人。你们运气不错,一般的人要缴纳投名状,可没这么方便。”

    孟帅也不多说,道:“跟我出来。”便往外走,叶凛和朱徽冰跟上。

    黄师兄笑道:“徐师妹,你带的人,有点意思啊。”

    营地之中,一个身穿寻常装束的年轻人走在路边。他神色端正,目光稳定,一点儿看不出与路边的人有什么不同

    正在这时,只听嗤的一声,一道白练从后方窜出,急速打他后心

    那人凭空拔起三尺,躲过一击,反手一掌,摇摇打向白练来袭的方向。

    只听刺啦一声,后面一道帐篷被一撕两半,露出朱徽冰的身形,与此同时,数道白练同时袭来,将六面八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人脚下一蹬,一道真气反向踩出,将他半空的身形又往上托了丈余。在几乎不可能飞行的大荒世界,这样的移动已经算是异数。

    飞上同时,那人又是两掌,两道实质一般的真气穿透漫天白影,击向朱徽冰。

    朱徽冰娇叱一声,倒退两步,抬手一篷银针发了过去,与此同时,对面帐篷里,另一丛剑气如利箭一样射来。

    腹背受敌

    那人身在空中,本来可以再升上去,但这两道攻击本就一个偏上,一个偏下,无论他上升或者下降,都难道贯穿之祸。

    除非他停在半空——还要横移。

    在浮空被限制的情况下,下降简单,上升也不难,最难得是浮在空中不动,更何况还要平移,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眼见那人沦为活靶子,突然,一道影子闪过。

    那是从远处突兀飞来的影子,近看才勉强能看清是一只大鸟,两翼展翅,足有两丈宽,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大鸟一掠而过,那人一伸手,抓住鸟腿,紧接着翻身上鸟背,伏在背上,冲出夹击包围。

    一晃之间,大鸟已经飞出数十丈去,朱徽冰抬头看着,摇了摇头,道:“看你的了。”

    那人死里逃生,伏在鸟背上,喘了几口气,这才抬头。

    然而一抬起头,他就看见一片青色,青色下面露出一痕黑色。

    那是什么?

    那人头脑蒙住,一时反应不过来,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是……衣服下摆?下摆下面的,那个是靴子?

    他心中一凉,一个念头涌上来,把自己吓了一跳,再抬起头来看去,就见一个少年笑嘻嘻的站在鸟背上,离着他不过咫尺之遥。

    这是……谁……怎么上来的?

    然后,他这个念头息下,立刻就被另一个念头取代:这家伙,拿的是什么?

    就见那少年高高举过头顶的,是一块黑黝黝的大石头,那石头大得有些夸张,在小小鸟背上,算得上遮天蔽日,连太阳光都挡上了。

    这是什么?

    这个念头刚闪过,就见那少年胳膊一弯,巨大的石头轰然落下——

    乾坤一掷

    天上,一声闷响传出,下一刻,从上方落下一团血肉,噗通落地,烂做一滩。

    而不远处,一个少年从另一边落地,落地之时,膝盖也不弯一下,身上一尘不染,仿佛不是从天上落下,而是从台阶上走下来的。

    然而下一刻,他脸上露出尴尬神色,道:“我擦,飞这么远了?难道要我走回去?”

    孟帅从崎岖的山路走回营地,也过了一盏茶时间。除了叶凛和朱徽冰之外,徐学芝居然也在营地,看见孟帅道:“你刚刚的身法不错,下手又于净利落,果然有一套。”

    孟帅笑道:“难道徐师姐竟来迎我?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

    徐学芝道:“不是迎你,是带你去营房。你刚刚通过了考验,黄师兄正式允你们入营,现在分一顶帐篷给你们住。跟我来吧。”说着往前走去。

    孟帅跟上,问道:“刚刚那人的大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内围禁飞么?我们的飞行灵兽都飞不起来了,怎么他的可以?”

    徐学芝道:“确实,外来的灵兽都不能飞翔。他能带起一只飞行灵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只灵兽是在内围刚刚驯肝卩的。土著的灵兽可以飞行,不受限制。”

    孟帅奇道:“这么快就收复本地的灵兽?这人水平可以啊。”

    徐学芝道:“谁说不是呢。如果他是被派来试探,也就是对面新招收的人,那么他可能才进内围,居然有机会收服灵兽……真是一个驯丨兽的天才。”

    孟帅道:“这么说……我扼杀了一个大有前途的天才了?”他突然想起魏陵远,心道:或许不是现场收服,而是他们早有准备。

    徐学芝不屑道:“死掉的天才不是天才,管他生前如何,现在也只是死人。哦,到了。”说着停下脚步。

    这时,已经到了营地的最边缘,在他们面前,有一大块空地。

    徐学芝点了点周围的空地,道:“这一块归你们了,因为你们是后来人,只能住在边缘。可能有一点儿危险,要自己提防着了。帐篷自己搭建。你们带了帐篷没有?”

    三人自然没带,孟帅道:“我们没有准备。师姐能告知如何弄到么?”他估计徐学芝非无的放矢,肯定是有买卖的意向。

    徐学芝果然道:“营地里有卖的,你们三个想必也用不上特别好的,五两元玉一顶,或者化真丹十五颗。”

    孟帅暗自乍舌,元玉在大荒的价格是三千聚灵丹一两,这小小一顶帐篷就价值一万多聚灵丹,这生意比抢劫还赚钱。

    但这不买是不行的,孟帅不愿被人认成富豪,出了些元玉,又把外面弄来的草药兑换一些,勉强买了一顶最便宜的帐篷。

    三人敲敲打打,将帐篷立起来,孟帅问道:“我有个朋友,受伤一直被我带着,能加入你们么?”

    徐学芝道:“也是你们门派的?”

    孟帅道:“是,人品我可以保证,实力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这是在给陈前要一个位置。

    徐学芝道:“既然是一起的,也可以。反正我们是在用人之际,多些人手也是好的。只不过你们四个人挤一个小帐篷有点儿憋屈吧?要不要换一顶大的?”

    孟帅忙道:“住这里就很好了,不用换了。”

    这时帐篷搭好,徐学芝便进去,孟帅跟进,发现里面居然很宽敞,竟如一个小房子一般,还隔出了一个客厅和两个卧室。客厅中有桌椅,卧室也有床,纵然陈设简陋,条件比之野外也是天上地下。

    孟帅这才知道里面竟用了封印,这元玉花的也并非那么不值。徐学芝进来点点头,道:“我没亏了你们吧。你们可以先休息了。明天再报到。”

    孟帅问道:“能问一下,除了在营地里警戒,我们还有什么任务么?”

    徐学芝道:“事情可多了,你们以为我们聚集在这里,就是各自在帐篷里面睡觉么?”

    孟帅道:“肯定是有战斗吧。”

    徐学芝道:“当然。总攻现在还没发起,要等战场最后三天进行决战,但是战斗从来没有停止过。明天我带你们去主战场看看,你们才知道,为什么这里叫做大荒战场。”

五九二 飞龙食骨,利剑当头悬

    一行人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冒着雾蒙蒙的天气,谨慎前行。

    这时已经是第三天了。山间的白雾渐渐退去,视野越来越好,两边突兀的山崖仿佛压倒一般向上伸出,越发显得险恶崎岖,令人心生抑郁。

    孟帅一边走,一边暗记路途,他袖中一个小小的指针也在不停地转动。这是他给自己炼制的封印器,专门用来画地图。这种陌生的地方,地图是至关重要的。

    这时,跟在后面的叶凛轻声道:“还有多远?”

    最前面的龚椴脚步一停,回头用手指压在嘴上,道:“不要说话,马上就要过一处危险。”

    只见前面道路陡然狭窄,如果以前的道路还算在山谷里面,前面几乎就算在两山间的裂缝中开出一条道路,地下乱石嶙峋,没有一处平地。

    龚椴再次悄声道:“从这里过去——不要弄出任何声响。连石头都不要踩出动静来。”

    几人点头,放轻了脚步,往前走去。

    这时孟帅等几个人身上的压力并不重,也就是相当于背了一百多斤的东西,对于先天武者来说还算轻松,因此他们施展起身法脚步轻灵,在松散的石滩上行进,果然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又走了一阵,前面到了特别狭窄的关卡,两侧山壁近乎闭合,从上到下只剩下一条缝隙,连一个人都通不过,只能容人侧身挤过去。

    队伍不得不停下来,龚椴再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过身体,吸了一口气,胸腹凹陷下去,很慢很慢的向缝隙里挤进去。他收敛骨骼,尽量不碰到任何山石,保持最大限度的安静。

    孟帅看着他的施为,被他的小心翼翼所感染,感觉到了一分紧张。

    突然,一滴水落下,孟帅一闪,水滴落在他身前,变成一小滩黏糊糊的水迹,他本能的一抬头——

    然后就看到了令人惊惧的一幕。

    两边山崖上,密密麻麻排列着巨大的黑影,因为云雾和逆光的缘故,那些黑影的轮廓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但他分明看到了一张张生满利齿的血盆大口,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森然寒意,感受到了身为俎上鱼肉的渺小。

    猛然低下头,孟帅强行把惊异甚至惊恐的情绪压下,没发出任何声音,

    地下黏糊糊的水迹未于,孟帅感觉到一阵恶心,一阵寒心,他可以想象,是什么样的地方掉下这一滴水迹的。

    以最强的自制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学着龚椴,很慢很慢的挤进了缝隙,用了龟门的锁骨术,没碰到任何外物。

    挤过去之后,他站在对面等着身后的人穿过,就如同抱着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一般,不自觉的焦急起来,额上沁出了一层汗水。

    好在虽然叶凛他们没发觉上面的情况,但都做的不错,没有任何人引起响动。穿过了缝隙,队伍继续向前。一直走出了这片峡谷,孟帅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时,龚椴的表情也放松下来,吁了一口气,道:“平安无事。”

    孟帅紧接着问道:“刚刚上面的是什么?”

    龚椴道:“你注意到了么?那是食骨飞龙。”

    几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身为百鸣山弟子,自然听说过食骨飞龙的凶名,那飞龙最大的特点就是捕食猎物时喜欢嚼碎骨头,连头骨也不放过。落入食骨飞龙口中,粉身碎骨绝非夸张。

    孟帅心有余悸之余,道:“我看上面足有上百只。”

    龚椴摇头道:“倒没这么多,五六十只总是有的。”

    叶凛道:“那也太多了。别说五六十只,就算五六只下来,咱们凶多吉少。”

    孟帅点头,又道:“我听说食骨飞龙凶残异常,咱们这么多人从它们身下过,怎么不见它们下来?”

    龚椴道:“那些食骨飞龙不知道是受到了约束,还是本身年迈,有点耳聋眼花。只有发出巨大的声响,才会被惊动,但一旦被惊动,就是塌天大祸了。营地里的人走过多少次路线,只有一次惊动了它们。那一次的小队,十二个人,还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师兄,没有一个活下来。甚至连一块骨头都没捡到。”说着,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又对孟帅说道,“孟师弟,你还真是不错,发现了飞龙,连一声都没有出。你要是惊叫一声,或许大家就都出不来了。”

    孟帅苦笑道:“我吓坏了好么?纯属是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哪比得上师兄镇定自若。”

    龚椴道:“你是第一次走,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不错。习惯了也就好了。我也走过十多次了,多少有点免疫力。

    孟帅奇道:“既然这条路这么危险,为什么不绕行呢?哪怕是多绕点远路也是值得的吧。”

    龚椴道:“没有了,这是去战场的必经之路。我也想绕行啊,但是除了这条路,其他的纵然有路,比这里只有更危险。而战场是不能不去的。只好一次次冒险。”

    孟帅摇头道:“这太冒险了。这样等于卡死了营地和战场的通路,是兵家大忌啊。等到决战的时候,这是悬在大家头上的一柄利剑。”

    龚椴诧异的看着他,道:“黄师兄也这么说,你居然和黄师兄看法一致?”

    孟帅心道:有正常脑子的都会这么想吧?但这话太过地图炮,他自然不会说,只道:“那黄师兄要怎么解决?”

    龚椴道:“黄师兄曾道,在决战之前,要做两件事,一是解决所有的食骨飞龙,二是将最窄处缝隙打通。”

    孟帅连连点头,道:“黄师兄果然高见。什么时候做呢?”

    龚椴摊手道:“不知道啊。我们哪能做主?等黄师兄命令下来,自然会安排一切。咱们走吧,今天本来就是带你们去看大战场的,别管其他了。”

    几人继续上路,后面的道路虽也难走,却没有那么大的危险了。

    绕过一面峭壁,眼前豁然开朗。

    举目所及,尽是一马平川。孟帅这几天对内围“地无三尺平”的印象刹那间全部颠覆,望着那无边无垠的平原,胸中为止一阔。

    如此宽阔的平原上,尽是土地,大片大片的黄土之外,尚有一道道的黑土,就像是木板上被烧了几道焦痕。地面上常见到散落的断刃残兵,甚至有半截枪杆斜斜插入土地。一种旧战场的苍凉感扑面而来。

    孟帅道:“这就是真正的大荒战场么?”

    龚椴道:“是啊。你看这平原,就是被界石砸出来的。每次界石落地,都会砸开一小片平地,久而久之,中心连成一片,就是山地中唯一的平原了。外围不算什么,真正的战斗都是在这片平原上展开的。你看那焦土,每一道焦土,都是昔年战斗的痕迹。”

    这时,叶凛问道:“那界石,界石在哪儿?”孟帅点点头,他也想问这个问题,他们奔波一场,就为了界石,总得先见见正主吧。“

    龚椴沉吟了一下,道:“也好,咱们去看一眼。也不白走这一趟,受那飞龙的惊吓。”说着,他从空间口袋中拿出一物,高高举起。

    只见那东西是块牌子,造型很像运动会入场式每个队伍之前举着的介绍牌,只不过上面大大的写着一个“免”字

    孟帅奇道:“这是什么?”

    龚椴回答道:“这是免战牌,意思是我们不想战斗。在非战斗状态时,就算敌对阵营遭遇了,看到这个也可以暂时相安无事。”

    孟帅愕然道:“这玩意儿……能管用?”

    龚椴道:“在阵营没稳定下来之前是不管用的。混战期谁管这个?但是阵营稳定之后就管用了。尤其是现在都在为最后决战做准备,正是战前休整期,除了规定的日期,大家会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因此还是有用的。”

    他说到这里,又补充道:“但是凡事都有意外,若真遇到敌方,你们可不能掉以轻心,能免战最好,不然也只好顶上了。既然进了战场,那就要准备战斗。”

    余下三人点点头,龚椴领着他们往战场中央走去。

    走了一炷香功夫,蒙蒙雾气中,出现了一道黑影。这黑影在平原上如此突兀,以至于看到的一瞬间,众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又走了片刻,黑影的轮廓乃至细节,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第一眼看上去,孟帅以为自己看到了一艘搁浅的船。紧接着仔细看,那东西还是像艘搁浅的船。

    只不过是石头船。

    巨大的石船横在土地上,高高的船身上,建造着规整舰楼,似乎有两层楼高,。因为甲板太高,孟帅等人看不到舰楼下方,只能遥望舰楼的顶部,那也呈圆弧状的顶板,让整艘船看来圆滚滚的。

    但不管怎么看,这艘船铸造的都很好,很精致,如果是木头做的,孟帅甚至怀疑它立刻就能下水,但既然是石头的,想必和航行无缘了。也不知谁有这么大的手笔,在旱地里造了这么一艘无用的大船。

    然后,孟帅问道:“界石在船舱里面么?”

    龚椴一怔,紧接着失笑道:“我还道你聪明,怎么这时候犯傻了?这船不就是界石么?”

五九三 度界石船,纷争菩提始

    如此质问,掷地有声。一方是神色端严的大和尚,一方是满脸冷笑,嚣张跋扈的小白脸,哪方可信结果分明。

    孟帅以外,西南阵营的人自然都觉得方轻衍丧心病狂,觉得本空可怜。

    差点连孟帅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想归想,龚椴他们头脑清楚,眼见众人杀气腾腾,他们终不能触这个霉头,都只想全身而退。

    方轻衍被质问之后,冷着脸不说话,对面那灰衣人觉得他可能是被问住了,解围道:“师弟你费什么话,快把他解决了。我在这里给你挡住接应的家伙,不叫他们坏事。”

    龚椴一凛,道:“且慢,我等和此人没半点关系,你不要认错了。”

    灰衣人森然道:“没关系?没关系你们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和这个叛徒对上。分明就是他夜奔出来投奔你们。现在看我们人多,还要抵赖么?”

    龚椴握着免战牌的手微微颤抖,道:“你要……要破坏阵营的战和约定么?”

    灰衣人道:“要破坏也是你们先破坏,挖墙脚,哼哼,这难道不是违约么?”

    这时,本空道:“阿弥陀佛,这几位施主和我无关,不必牵累无辜。”

    孟帅心道:这和尚看来也非假慈悲,方轻衍这小子搞什么鬼?

    灰衣人大笑道:“你看,连你手下人都要给你遮掩,你们要是再不护住自己人,恐怕人心都要散了。”

    方轻衍在旁边道:“说的不错,要说不是对头,拿出诚意来。”

    龚椴目光一动,道:“诚意——”突然喝道:“拿出来又怎样?”突然并指向前方点去,一道气浪翻滚而去。

    他所攻击的,不是灰衣人,而是本空

    先下手杀了本空,这就是诚意

    本空闷哼一声,被打的飞了出去,但他飞出的方向,正是方轻衍的来向。现在他整个人都在向方轻衍扑去。

    他的双手虚握着,好像握着一个轮盘,在他手中,一道环状的光芒亮了起来,一圈圈的散发着光芒,那是琉璃宝色,佛光的象征

    七宝降魔圈

    这是一招威力极大的佛门武技,也是绝技,本空不顾自身,含恨出手,显然是要拼着一死杀了方轻衍

    方轻衍身子一直,轻浮之色敛去,手指前伸,点向光晕中心,他的手指从指根开始,燃起一层火焰,火焰纯金,热浪一层层仿佛波涛一样向上涌去。

    燃灯礼佛指

    这也是佛门的武技,同样奥妙无方,他竟以佛门对战佛门。

    本空瞳孔一缩,闪过一丝怒色,双掌前推,降魔圈猛地罩住了方轻衍。与此同时,那燃烧的火焰也一下子蔓延到了他身上。

    佛光大盛

    佛光虽然柔和,不必一般的光芒耀眼,但火光与七色琉璃光交相闪耀,也令人炫目,灰衣人在旁边冷眼看着,道:“想不到啊,菩提谷还真有一套,光卖相就唬人了。”他神色轻蔑,全是看好戏的神色,显然对两人的胜负生死毫不关心。

    在场的人,除了关心自身安危的龚椴几人,也就是孟帅才为方轻衍担心一点儿。

    佛光一散,两人同时倒了下去,然而方轻衍一倒地便直接滚出几步,爬了起来,本空却是伏地不起,鲜血喷的满地都是。

    本空抬起头,咬牙道:“你……还敢用菩提谷的武功。入了魔的人……竟还学佛门功夫……”

    方轻衍嗤笑道:“有什么不能用?那佛门功夫是我辛辛苦苦练出来,又不是我佛赐予的。我从来没把佛法挂在嘴上,倒是你,一直以空门中人自诩,不也是妄动嗔怒?你自己心态失衡,落了下乘,总不能怪我。”

    本空道:“金刚怒目纵然佛门,若欲妖邪,也要奋身降魔,此为护法。”

    方轻衍冷笑道:“那你倒是护啊,比魔高,才叫降魔,还不如魔,那叫魔降。”

    灰衣人笑道:“哈哈哈,说得好。本源师弟,你武功也胜过他,辩理也胜过他,不用动手,就把他活活气死。你们——”他转头看向龚椴,“借着出手的机会,送这叛徒偷袭我师弟,这下子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龚椴气的不轻,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说着又是一弹指,一道指风飞出,再次射向本空。他是为了自保,一定要先杀本空了。眼见本空倒在地上,气若游丝,本也难活,谁补最后一下也没区别。

    突然,本空身子好像被一只大手一拽,凭空横移三尺,那指风登时打空,直奔着方轻衍而去。方轻衍忙猛地一闪身,指风擦着脸颊过去,就听嗤的一声,在他白皙的颊上擦出一道血口子,鲜血四溅。

    孟帅吃了一惊,立刻转头看向一个方向。其他人也同时看向那边,闪过同一个念头——那边有人来了

    只见空旷的大荒战场上,缓缓走来三个人,一个穿青,一个穿黄,一个穿红。红色大红,黄色金黄,颜色十分显眼,这三个男人穿着,竟也不显得突兀。

    孟帅几个人还罢了,灰衣人和龚椴同时变色,道:“三灵殿?”

    孟帅突然恍然,他就说看得有些眼熟,那个穿红衣的,一身衣服鲜艳的如同火焰燃烧,和当初见过的陈前的师父穿着有**分相似,不过料子上差了一两分。原来他们是一个单位的,那红衣想必是炼丹,另外两个就是封印和驯丨兽了。

    三人缓缓走来,步伐频率相似,不疾不徐,竟有一种特殊的美感。最前方那红衣人一抬手,本空的身体浮着移动过去,被他提在手中。

    龚椴愣了一下,惊道:“好啊,原来他是去投奔你们的”

    灰衣人也反应过来了,神色复杂的看向三人,道:“真的是你们,你们为什么?”

    红衣人检看了本空的身体,将一枚丹药塞在他口中,抬头看向众人,先看了龚椴,又看了方轻衍,冷冷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人也有人敢动?”

    龚椴心中一寒,道:“你们不是不收人么?为什么收了他?”

    红衣人冷冷道:“我三灵殿不收庸才,只收天才。只有真正的天才,才能加入我们。”

    灰衣人皱眉道:“他是天才?不,你们的天才不是指那三种职业的天才么?他没有那方面的才能啊。”

    红衣人横了一眼,道:“他的天才,岂是你们能知道的。”说完,他又瞪了几人一眼,道,“罢了。今日是没有言在先,若现在打杀了你们,算是不教而诛。这番放过你们,下不为例。我们的人不多,但是每一个都珍贵,谁要是敢动任何一个,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皆噤声,孟帅心道:吹什么大气,还放过你们,分明就是打不过好么?三个人是十多个人,装逼够用了,打架差得远呢,无非仗着三灵殿的名头,让人家不敢动你罢了。

    想到这一点的,当然不止孟帅一个人,但还真就没人敢动手。方轻衍擦于了脸上的血,目光扫过了本空的身体,笼罩了一层阴翳。

    三人吓住了众人,便转身要走,临走之前,红衣人突然转过身,道:“对了,我们一共约定了两个新人,这算一个,还有一个迟迟不到,是不是给你们杀了?”

    灰衣人道:“没有——什么人?”

    红衣人道:“我丹火殿的长老亲传弟子,陈前。”

    孟帅等三人一起愣住,虽然心中惊疑,但谁也没说什么。灰衣人沉吟道:“陈前?没听说过这个人啊。”

    红衣人道:“没有最好,但愿你说的是实话,别叫我们查出来。我可说好,其他人还罢了,这位是我们长老指名要的,千尊万贵,一根手指头比你们脑袋都值钱。谁要是动了他,可不是一条性命就可以抵还的。”说着一拂袖,带着另外两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等三人走后,两个阵营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趣。被三灵殿只三个人来去自如,谁的脸上都不觉光彩。

    这时方轻衍擦了擦脸,走到灰衣人身边,道:“刘师兄,我回去了。”

    刘师兄哦了一声,道:“也罢,都散去吧。”他又看了龚椴一眼,道,“你们运气好。三天之后,咱们战场见。到时候你们带齐了人手,别说我欺负你们。”说罢招呼人走了。

    东中阵营的人走了,孟帅几人更加意兴阑珊,他们算是两头受气,还不如东中阵营那边。

    龚椴道:“总之,你们已经认路了吧?三天之后不会走错了吧。回去吧。”

    几人默默回头,孟帅多问了一句道:“三日之后是什么大日子么?”

    龚椴道:“也不是什么大日子。不过是阵营之间的约定,几家约定,平时休战,每隔十天就在大荒战场小战一场。双方各出好手,对决高下。虽然战局不影响大局,但也是对各方实力的试探,为最终决战做准备。你们是新人,三天之后一定会上场的。”

    他正色道:“我之前说过,上界的名额要自己争取,就是指这个了,你们要准备好了。好好表现才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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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天道介绍: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勉其心志,锻其筋骨,赞其行为,给其金手指,然后看其脸色,任其胡作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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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你好,我就是你要找的第一高手,听说你叫我补天?不好意思,咱俩又不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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