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亲王
?经过一番斡旋,林怀部终于被法租界当局判刑十五年,算是从轻发落,盖龙泉赴日前夕,御机关通过管道再次联络了陈子锟,与他进行秘密会谈。-< >-
德国在欧洲战场的胜利让御竜王信心大增,他劝说陈子锟随同盖龙泉一同赴日参观,见识一下亚洲最发达国家的繁荣景象,陈子锟婉言谢绝:“日本是一定要去的,但不是现在!”
“你们中国有一句俗话,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现在选择合作还来得及,等到中国灭亡了,到时候你的身价可就不那么值钱了。”御竜王这样劝他,陈子锟却依然摇头。
“陈将军,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放弃幻想吧,中国打不过日本的,我可以告诉你一个资料,重庆政府的弹药库存,仅就七九公厘的步机枪弹来说,库存只有五千万发,炮弹航弹就更少了,空军已无还手之力,飞行员损失殆尽,航空燃油全赖进口,现在怕是全国也凑不出几千桶了,苏联志愿航空队已经撤离,我们日本陆海军的轰炸机在重庆上空飞行简直就像在家门口散步一样安全,你觉得,这场仗还可能持续多久!”
陈子锟抬眼看了御竜王一眼:“御桑的好意心领了,咱们不谈政治,还是一起发财吧,中国灭了又如何,大不了我去美国,如果现在投向日本的话,我这枚棋子不就没用了!”
御竜王哈哈大笑:“狡猾,大大的狡猾!”
……
张啸林的死对于汉奸们来说是个巨大的心理打击,但对于战争却没有太大帮助,日军依然四处出击,在占领区清乡扫荡,发动宜枣战役,封锁闽浙海上交通,占领越南谅山,切断中国西南国际交通线。
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不屈的中华儿女依然顽强战斗,国民党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张自忠在襄阳战死,八路军在华北发动百团大战, 破坏袭击日寇交通线,处处烽烟,遍地战火。
身为江北敌后总司令的陈子锟一直蛰伏在上海租界内,和敌人称兄道弟,互通有无,江北出产的烟土质量堪比云土,运至上海立刻脱销,御机关赚的盆满钵满,大发战争财。
慕易辰又开起了洋行,不过这回不是做美国货的买卖,而是依靠燕青羽的关系,找了条旧船从暹罗贩米来上海卖,粮食和鸦片同样都是必需品,随着战争的扩大,粮食供应越来越紧张,租界内的米铺都施行供给制,卖户口米,每天一大早就有无数人排队购买大米,每人限购少的可怜的一点点,买完之后在手上盖一个蓝色的戳印,证明已经购买,当天不能再买第二次。
盖龙泉在日本参观了两个月,再次回到上海的时候已经被成功洗脑,张口闭口就是大东亚共荣圈,兄弟在东京的时候如何如何,返回北泰后升值为和平建**陆军中将,管辖全江北的军务。
1941年初,上海法租界,一场风雨后,梧桐树的落叶铺满大街,陈子锟踏着落叶回到住所,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是刚才在咖啡馆里,唐嫣交给自己的。
这是一份**出版的《新华日报》,原本在敌占区是很难看到的,但地下党却特地约见他,并且将这份报纸交给他。
报纸上的头版开了天窗,上面刊登了一首手书的诗: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落款是周恩来。
他知道这首诗代表什么,此前不久,第三战区的**在皖南出动大军,将新四军八千余人缴械,扣押军长叶挺,政委项英身死,同为抗日军队,大敌当前却不断互相杀戮摩擦,实在是亲者痛仇者快,而新华日报收到党国新闻出版部门的管控,不得刊登有关消息,只能临时换一首诗上去。
凡事有因就有果,去年十月,新四军在苏北黄桥与国民党军激战,歼灭**两万余,击毙一个师长一个旅长,都是中将军衔,**吃了个大亏,自然要找回场子,这些事情,身为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的陈子锟岂能不知。
但是让人郁结的是,日本人就在眼前,国共两军却热衷于自相残杀,杀来杀去,黄桥最终还是被日本人占了。
轻轻放下报纸,他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了。
……
春节将至,江北大地银装素裹,一列票车喷着浓厚的蒸汽驶入江北火车站,从头等车厢下来几个穿着呢子大衣的旅客,头戴礼帽,手提皮箱,手杖指指点点,互相之间用日语高谈阔论,骄傲不可一世。
车站警察知道这是省城来的日本人,不敢怠慢,挥舞着警棍将挡路的中国旅客赶走,侦缉队的特务也不敢造次,点头哈腰鞠躬敬礼,操着半生不熟的日语打招呼:“空你气哇,我哈要!”
这几个客人出门上了守备师的汽车,一溜烟出城,进了盖龙泉的司令部。
盖龙泉一袭戎装,身披黑斗篷在门口迎接,见来客下车,上前握手道:“终于盼到你们了,抱歉,我负伤之后留了后遗症,不能见风,无法远迎。”忽然看到一人,惊呼道:“老十,是你!”
来者正是陈子锟和他的一帮得力助手,双喜青锋,还有许久未见的梁茂才。
进屋落座,陈子锟笑道:“老盖这个师长当的顺心么!”
盖龙泉道:“就俩字,憋屈,吃喝倒是不愁,可给日本人当狗的滋味太他妈难受了,日本人是信任我了,可还是不信任我这些部下,搞了几十个顾问,每个中队都有,想把我的人架空,还从南边找了些汉奸塞进司令部,整天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这还不是最窝心的……”
顿了顿,他的表情严肃起来:“最苦的下乡扫荡,为虎作伥,里外不是人,小鬼子把老百姓杀的人头滚滚,我在一边干看着不能动手,那一刀刀,都砍在我心头上!”
陈子锟道:“老盖,你辛苦了,你不做汉奸,自然有人做,起码你占着这个窝能让老百姓的日子稍微好过点,能让山里的弟兄喘口气,我策划这一步棋,就是要来个痛快的!”
盖龙泉喜道:“终于要动手了么!”
陈子锟道:“本来再等等效果可能会更好,可是我听说春节期间有个日本亲王来北泰视察,咱们趁机起事,活捉亲王,震我士气,灭敌寇威风,实在是难得机会!”
盖龙泉惊喜万分:“日本子的亲王,是天皇的叔叔还是兄弟!”
双喜青锋和梁茂才也面面相觑,此事机密,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
陈子锟道:“天皇御弟,清水宫亲王!”
盖龙泉摩拳擦掌:“太好了,那就是八千岁了,抓了***,小日本还不得塌天!”
陈子锟轻笑:“要的就是他们塌天!”
时间紧迫,盖龙泉立刻召集心腹开会,商量动手事宜。
北泰城内,警备司令官邸,王三柳正在喝闷酒,自从到北泰来之后,他的仕途就不太顺,一直屈居在二线,好在家眷都从满洲国接来了,倒也和和美美,安稳的很。
见他心情不佳,妻儿都回避了,老娘在后院烧香拜佛,为儿子祈祷。
忽然副官来报,说是省城特高课来人,王三柳心中一惊,当初在北泰机场火并日本兵的事情一直是他心头一根刺,不晓得啥时候东窗事发,全家可就完了,他不止一次梦到自己被宪兵抓去,抽的血肉模糊,自己的小儿子被狼狗撕碎,每次午夜梦回,都是一身冷汗。
汉奸,不好当。
他拿起手枪,转瞬就放下,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自己一把枪又有何用。
“请,快请。”王三柳穿上了军装,系上风纪扣,将一只小巧玲珑的撸子推上子弹塞在腰带里,不是为了自卫,而是为了自杀。
不大工夫,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进来了,王三柳松了一口气,来人不是什么特高课人员,而是神出鬼没的陈子锟。
“陈……陈老兄别来无恙,快坐,来人,上酒,哈哈哈,有日子没见了。”王三柳兴致大发,心情大好。
陈子锟脱了鞋,盘腿坐下榻榻米上,王三柳家里是日本风格装饰,雅致的很,小炕桌上摆着酒壶和小菜。
“王司令日子过的悠闲的很。”陈子锟道。
王三柳摸着大头笑道:“混日子而已!”
陈子锟道:“混日子有啥意思,大丈夫就要干一番大买卖,才不枉世上走一遭,我有一单生意,还缺个人,你入伙吧!”
王三柳颇感兴趣:“什么生意,不妨说来听听!”
陈子锟伸头过去:“绑架一个日本亲王!”
王三柳两眼圆睁,半天没说话,醒悟过来,猛摇头:“不敢,干不了,我一家老小,冒不得风险!”
陈子锟冷笑“你觉得不干就没风险了,看看这个!”
从怀里摸出一份文件丢过去,上面标着“机密”的字样,全是日文,王三柳虽然会说几句日本话,但看这些假名文字就不行了,好在日文中夹杂大量汉字,硬蒙也能蒙对。
文件显示,关东军特高课一直没放弃对特别空挺队全军覆灭的调查工作, 而且最大的嫌疑人就是王三柳。
王司令汗流浃背,手颤抖不停,终于道:“亲王带多少护兵。”看首发无广告请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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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清水枫
江北是江淮地区最大的煤铁产地,北泰有大型炼钢厂,对日本来说相当之重要,本来此地抵抗最为激烈,今年来治安趋向良好,成为模范地区,所以中国派遣军司令部将这里选为亲王视察的地点
日期定在中国的旧历年,本来日本人也是过农历年的,后来变法维施行西方历法,只过公历元旦了,这位清水宫亲王殿下就是在国内过完了年才到中国来的,第一站是上海,据说御竜王全程陪同,汪政府七十六号一帮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御竜王一个小年轻如此猖狂,原来人家通着天呢
一月下旬,北泰市接到通知,近日有高层官员视察,责令地方做好迎接准备,市长夏景琦亲自带人打扫街道,给所有的行道树都刷上石灰水,远远看去梧桐树似乎都扎着白绑腿,醒目整洁,道路都是扫的一尘不染,临街门面必须悬挂日本旗,警察署、侦缉队这些单位借机大肆搜掠,中饱私囊,老百姓是苦不堪言
夏景琦一直处心积虑的向往上爬,不放过任何钻营的机会,他找人打听,来的究竟是什么人,可是日方却不透露一个字
贵宾终于要来了,从省城到北泰的铁路线两边戒备森严,每隔五十米站一个兵,江北全境炮楼一级战备,夏景琦、王三柳,盖龙泉以及日军北泰驻军的一个大佐在火车站月台边迎接,寒冬腊月,夏景琦穿着裘皮还冻得瑟瑟发抖,可是日本人不进休息室烤火,他也只好舍命陪君子
等了半天,火车终于到了,车上下来的是南京政府的一帮高官和一位日军少将,夏景琦急忙上前握手寒暄,哪知道人家正眼都不看他,直接上车奔着码头去了,北泰一帮官员也只好尾随而去
因为淮江中密布水雷,航运曾经暂停过一段时间,交通运输全靠铁路,直到最近扫雷结束,通往省城的航运才重开,众人站在栈桥边,江风凛冽,比火车站内还冷上几分,夏景琦不由得腹诽,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会折腾,他淌着清水鼻涕和王三柳搭讪:“王司令,来的是什么级别的官员?”
王三柳瞥了他一眼,**道:“不清楚”
这家伙最近跟吃了枪药似的,脾气不大对,夏景琦不再搭理他,继续缩着脖子等待,忽然,汽笛穿透薄雾,一艘轮船的轮廓隐约出现在远方
“奏乐”夏景琦喊道
已经快要冻僵的乐队奏起了日本海军进行曲,码头上终于有了一些喜庆的气氛
二十分钟后,轮船终于靠岸,这是一艘五百吨级的客船,先下来的是十名武装士兵,夏景琦注意到这些皇军的帽徽和普通皇军的不一样,黄色五角星下面有枝叶环绕,士兵的体格也相对高大,于是又问王三柳:“这是什么部队?”
王三柳以前曾在满洲国禁卫军服役,1935年跟随溥仪出访日本,见过不少世面,他也注意到这些士兵的帽徽不同,心中暗暗吃惊,情报果然不假,这回来的是大鱼
“这是近卫师团的标志”王三柳道
“那是什么意思?”夏景琦不解
“就是日本天皇的御林军”王三柳有些不耐烦
夏景琦嘴巴张的老大,老天爷爷,日本御林军都来了,难不成这回来的是天皇他老人家
答案很快揭晓,从船上下来一个穿军装的小个子,戴眼镜,昭五式大檐帽,胸前大勋位菊花章,罗圈腿,挂着一柄华丽的军刀,形容略微猥琐,但是在场的日本人都极其恭敬,九十度鞠躬,口称殿下
“啥意思?”夏景琦虽然也懂两句日本话,但仅限于日常应对,高端词汇并不掌握
“是日本亲王殿下”王三柳道
夏景琦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妈呀,日本亲王到北泰视察,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千载难逢,百年不遇,要是表现好了,还不提拔到省里,不,直接提拔到南京去当个部长啥的,这回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来巴结这位王爷
亲王带着随员们鱼贯下船,日本军官和南京政府的高官和他握手致意,夏景琦刚想凑过去,人家已经结束了,一队宪兵护着亲王钻进小轿车扬长而去
正式的欢迎仪式在市政大厅进行,最外层的警卫由王三柳的皇协军负责,中层是北泰日军,亲王的贴身警卫是他从日本带来的近卫师团士兵,另有大量省城特高课、北泰侦缉队人员穿着便服来往穿梭,鹰隼一般的眼神四处扫射
北泰名流全被请来参加招待会,市政大厅内熙熙攘攘,觥筹交错,忽然盖龙泉一脸严肃走过来,对北泰最高指挥官松尾大佐轻声说了几句,大佐脸色突变,向亲王鞠了一躬,转身出去了
原来是游击队下山,向南泰县发起进攻,军情十万火急
大佐当机立断,派出步兵大队和皇协军一个团赶赴南泰解围,又命令盖龙泉所部加强戒备,绝不能出一丝差错
“影响了殿下的参观,统统死啦死啦的”松尾大佐恶狠狠道
“哈伊”盖龙泉一鞠躬,嘴角浮起冷笑
日军紧急出动,市政厅依然歌舞升平,地下室内,地板轻轻挪动,露出一个洞口,陈子锟从里面爬出来,穿上西装,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后面又有不少人陆续爬出……
陈子锟来到招待会大门口,看到一个近卫军少尉一丝不苟的查验入场者的请柬,顿时转身掏出烟和火柴作为掩饰,他的动作很自然,但却引起了几个特高课特务的注意,两个穿黑风衣的家伙凑了上来,客气而坚决的问道:“先生,请出示请柬”
陈子锟没有请柬,他装作不懂汉语的样子问道:“纳尼?”
特务不吃他这一套,立刻改用日语重复了一遍
陈子锟伸手摸向西装内兜,那里藏着一把****,看来行动要提前了
几个侦缉队的家伙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也慢腾腾的围了过来,手按在枪柄上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会场里走出一个戴眼镜的日军中佐,胸前挂着金色的绶带,看见陈子锟愣了一下,随即大声道:“陈桑”
陈子锟也愣了,这人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侍者从面前经过,中佐端了两杯酒走出来,递了一杯给陈子锟,兴奋莫名:“你的,姓陈?我的,清水枫,1920年暑假,长崎开往香港的船上,你还想的起来?”
陈子锟恍然大悟,昔日的帝国大学一年级生现在已经是一名陆军中佐了
清水枫很高兴,将陈子锟拉进了门,守门的军官丝毫不加以过问
特高课和侦缉队的人面面相觑,悻悻散开了
进了会场,忽然清水枫严肃道:“陈桑,你骗了我”
“哦?”陈子锟警惕起来
“你说竹叶青酒是四川的,其实是山西的”清水枫一本正经道
“是么?我说过这个?“陈子锟眼睛四处乱看,寻到了人堆里的日本亲王
一人端着酒杯过来,正巧看到陈子锟,登时傻眼:“你怎么在这儿”
来人正是御竜王
陈子锟笑眯眯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御竜王混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都渗出冷汗,陈子锟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他的出现只代表一件事,要糟糕
忽然外面传来密集的鞭炮声,电灯也闪烁了几下,宾客们惶惶不安,几个军官出去查看
御竜王盯着陈子锟:“你想绑架亲王!”
“说对了,最好别反抗,北泰到处都是我的人”陈子锟道
御竜王阴沉着脸:“你不要告诉我,盖龙泉也参与了阴谋”
陈子锟道:“不光是他,还有王三柳,顺便提醒你,兵不厌诈,这怎么能是阴谋呢”
御竜王道:“你布了这么久的局,就是为了今天?”
“就算是,本来想再等等的,可是你们亲王来了,这个机会不容错过,所以就提前了”
“你就不怕皇军的报复?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的反抗只会给人民带来灾难”
陈子锟轻蔑的笑了:“难道当顺民就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你所说的俊杰,只是夏景琦那样的汉奸罢了”
清水枫听不懂两人的对话,询问御竜王,御竜王用日语飞快的回答了他,他不禁看向亲王,殿下已经被卫兵簇拥着撤出了大厅,夏景琦大声安抚宾客们:“大家镇定,城里有皇军镇守,个别游击队混进来成不了气候,他们插翅难飞”门口站了两个卫兵,严禁任何人出去
陈子锟指指夏景琦道:“他还以为是游击队混进了城捣乱呢,真是搞不清状况,其实今天所有的伪军都反正了,你可以算算,江北一共多少日本兵,多少中国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们,别反抗了,醒醒”
御竜王叹气道:“一失足千古恨”
“吃一堑长一智,别难过,我不会难为你的,还有清水中佐,咱们是老朋友了”
话音刚落,大门被撞开,几个血头血脸的特高课特务扑进来,反手关上大门,凄厉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游击队进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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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大起义
现在大家才明白,原来那不是年的鞭炮声,而是游击队攻城的枪声,夏景琦再也压不住局面,宾客们潮水一般涌向大门,几个特务螳臂当车,当场被乱脚踩死,大伙儿跑出去一看,一队皇协军气势汹汹杀来,胳膊上都缠着白毛巾,顿时明白了,原来不是游击队进城,是皇协军造反了
守卫市政厅的日本兵趴在门口石狮子后面开枪顽抗,皇协军们四处寻找掩体还击,子弹乱飞,宾客们有不少误中流弹,惨死当场,一辆失控的汽车冲向大门,轰然爆炸,皇协军们一拥而上,将炸昏的日本兵拖出来,乱刃分尸
与此同时,江北大地上,处处上演着同样的景象,日军的囚笼政策以炮楼和公路为主,每座炮楼驻扎大约一个排的伪军,每一个连的伪军就有一个分队的日本兵监视,平日里伪军们受尽了欺辱,敢怒不敢言,今天全部爆发,都住在一个炮楼里,简直防不胜防,日本兵尽数被屠戮,苦心经营的封锁线,一天之内尽毁
北泰兵营,留守日军拼死抵抗,造反皇协军干脆拖来大炮,直接将营房炸塌,冲进去刺刀见红,所有人统统杀光
最倒霉的还是宪兵队,昔日北泰百姓心中魔窟,被起义军队攻破,宪兵们有的战死,有的自杀,小野大尉和几个部下被活捉,捆成粽子一样丢在街心,浇上汽油付之一炬,惨叫声不绝于耳
前往南泰的日军大队半路遭到阻击,伏兵足有千人之多,他们急忙撤向附近炮楼,却遭到机枪火力猛烈扫射,如同丧家之犬般到处逃窜,昔日围困游击队的囚笼此时成了他们脖子上的绞索
转瞬间,大厅内杯盘狼藉,空荡荡一片,只剩下陈子锟、御竜王和清水枫中佐三个人
御竜王伸手摸向腰间
陈子锟道:“御桑,你想见识一下我出枪的度么?”
御竜王的手慢慢缩了回来
清水枫道:“到底怎么回事,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御竜王有气无力道:“这个人就是陈子锟,重庆方面的将军,北泰驻军全部叛变了”
陈子锟点点头:“我就是第三战区副总司令,江北游击区司令陈子锟,你们可以向我投降,我保证善待俘虏”
正说着,一队士兵押着亲王进来了,矮小的亲王脸上都是血,眼镜也碎了,王三柳将一柄军刀抛过来,陈子锟一把接住,抽出半截刀刃一看,寒光闪闪,冷冽逼人,刀身上有字“備前國政光”,估计是一把起码有三百年历史的宝刀
陈子锟拖了把椅子,亲自审问亲王
“你叫什么名字?”
亲王对他怒目而视
“御桑,你来翻译”陈子锟道
御竜王忍怒道:“阁下不是擅长日语的么?”
陈子锟道:“我当然擅长,但这种场合,就得说中国粀ww.?
御竜王只得充当翻译,但亲王依然一言不发
“脾气挺大”陈子锟笑笑,起身走了两步,忽然反手抽了亲王一个耳光,脆响
“混蛋,你是俘虏,就要有俘虏的觉悟”
清水枫忍不住道:“将军,您说过善待俘虏的”
陈子锟道:“不杀,就是善待”
亲王被他凶狠慑服,低声咕哝了一句
“说什么,我没听见”陈子锟道
“殿下说,名字是丰仁”御竜王急忙翻译
陈子锟又随便问了几个问题,亲王都乖乖回答,不过这位王爷并不参与决策,不清楚军事秘密,也没啥好问的,正好盖龙泉进来报告,陈子锟便让人把亲王押了下去,吩咐好生看押,不许出纰漏
盖龙泉亲热的和御竜王打了招呼后,对陈子锟道:“守备师属下十五个管区都打来电话,进展顺利,日本人已经被肃清,现在只剩下一些厂矿的日本留守人员还在顽抗”
忽然清水枫道:“将军,我有一事相求”
陈子锟斜了他一眼:“说”
“请阁下不要屠杀日本侨民,百姓是无辜的,拜托了”中佐摘了帽子,一躬到底
陈子锟道:“你们占领南京的时候,可没管什么平民百姓”
清水枫一时语塞,支吾道:“南京事件是特殊情况,之后很少发生了”
陈子锟哼了一声:“发生的可不少,不过规模稍微小些罢了”不再搭理他,问盖龙泉和王三柳:“北泰的日侨多不多?”
王三柳道:“有不少,大多是厂矿的日本技术员,还有医院的一些医生和他们的家属,商人也有一些”
陈子锟道:“传令下去,放下武器的不要杀,妇孺不许杀”
“是”两人一起敬礼
“阁下,多谢了”清水枫大声道
陈子锟回头道:“战乱期间,伤亡在所难免,如果事后日军报复的话,就等着给亲王殿下收尸”
说罢步出市政大厅,建筑顶端的青天白日旗被扯掉了黄色的尾巴,迎风猎猎飘扬,四处零星枪声还在继续,北泰,又重回怀抱
江北全境伪军起义,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各地蛰伏许久的抗日武装纷纷出击,破坏公路,拔掉电线杆,拆除铁轨,炮楼和铁丝网是被恨之入骨的老百姓用锄头铁锨拆成平地,连一块砖头都不剩下
北泰市,起义军忙着拆卸军工厂的设备运往山区,伪银行金库被炸开,储存的金条银元纸币一扫而空,许多商铺也遭到劫掠,最倒霉的还是那些日本侨民家庭,尽管上面有令不许滥杀无辜,但还是有很多侨民被乱兵杀死
汉奸们也倒了大霉,几个平时出尽风头的家伙被拖出来活活打死,家里财产抢了个精光,房子也被烧了,遗憾的是,伪市长夏景琦再一次神奇的逃脱了
江北火车站,爆炸声此起彼伏,机车被炸毁,铁轨被拆除,信号灯被砸烂,长达几十公里的铁轨被拆成一段段的
淮江码头,运煤铁的日本货船被凿沉,日籍水手被逼着大冬天跳进江里活活冻死
北泰机场,数十吨航空燃油被点燃,浓烟直冲天际几百米,一架飞机却冒着枪林弹雨升空,向南飞去
事发数小时后,省城的驻军才得到消息,此时江北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调遣军队一时半会来不及,军方派出侦察机,带着一名参谋在江北上空盘旋,到处浓烟滚滚,触目惊心,皇军经营了两年的江北,一朝尽丧
最让人揪心的是,清水宫亲王殿下很可能在敌人手里,殿下可是天皇的御弟,代表着帝国的脸面,若是有个闪失,不知道多少人要切腹谢罪
南京,中国派遣军司令部,司令官西尾寿造大将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商量对策,参谋长板桓征四郎中将一拳砸在桌子上:“八嘎,派兵,剿灭统统的杀掉”
“板桓君,冷静,帝国在这个区域没有可调之兵”西尾大将提醒道,他年龄大,头脑也冷静一些,考虑事情相对全面
“有,可以调驻汉口的第十一军,冈村宁次是个好的指挥官,他麾下第六师团曾经在江北作战,熟悉地形,从汉口乘船顺流而下,直达北泰”板桓征四郎在地图上划着,振振有词
“第六师团承担一线作战任务,匆忙调回,前线有失怎么办?谁来负责?”西尾大将皱起眉头道
皇军兵力虽多,但架不住中国疆土太辽阔,部队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调的兵力少了还不够江北那帮游击队塞牙缝,调的多了,势必影响作战,真是两难
从后方调兵也很困难,就算是上海这样相对稳定的占领区,除了城区,浦东就是游击队的天下,哪有富余兵力可用
“司令官有什么妙计?”板桓咄咄逼人道
“报告”一个副官拿着电报进来,西尾寿造看了看,道:“是北泰发来的明码电报,说亲王殿下在他们那儿做客”
担心的事情终于落实了,将军们一阵窃窃私语
西尾寿造道:“诸君”
会议室顿时肃静下来
“我宣布,成立江北对策本部,由参谋长全权负责解救亲王殿下事宜,我先走了,要去向天皇陛下报告此事,真是头疼,板桓君,这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哈伊”板垣征四郎一低头,心中暗骂,老狐狸把皮球踢给我了
根据现有的情报表明,是江北和平建**守备师叛乱导致皇军失利,这证明中国人是极度靠不住的,正好南京城外刚成立了两个师的和平军,师长都是汪精卫亲自委任的,整天在校场上走步子,练得不亦乐乎,板垣征四郎先拿他们撒气,派出一个大队的日军,将和平军包围在操场上,收缴枪械后,用机关枪全突突了
此事发生后,汪精卫向日方提出严正交涉,自然是毫无结果
……
1941年的春节是在忙碌中渡过,南泰县万人空巷,老百姓全体出动,在八路军的号召下将几百年的城墙给拆除了
武长青和叶雪峰站在城楼上,看着热火朝天的景象,相视大笑
忽见远处烟尘滚滚,通信员奔上来报告:“北方发现敌情”
“准备战斗”武长青抽出了盒子炮,“雪峰,你带大部队先撤,我掩护”
叶雪峰问道:“是哪部分的敌人?”
“是国民党顽军”通信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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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三刀六洞
烟尘滚滚中,国民党陆军旗迎风招展,自打上回打伤盖龙泉之后,大青山支队和陈寿的忠义救**以及和平军之间摩擦不断,互有伤亡,见面必打
叶雪峰准备撤退了,可是南面也有大股人马杀到,看旗号是陈寿的兵
“老武,咱们中计了”叶雪峰道
武长青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忽然鬼子大退却,把县城让了出来,原来是一出计策,反正已经被包围了,胆子不妨放大点,他毅然道:“做好战斗准备,我先去和他们谈谈,能不打最好不打”
叶雪峰道:“不行,四军的教训还不够惨烈么,叶挺军长就是在和敌人谈判的时候被俘的,我坚决不同意”
武长青道:“不一样,我不是叶挺,他们也不是顾祝同,我去去就回,别担心”
支队长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叶雪峰无奈,只好让特务连长赵子铭陪他同去:“小赵,你和支队长一起去,见机行事,明白么”
“我懂”赵子铭道,县城鬼子逃跑就是他报告的,独闯龙潭这种事情他最在行,找了二十根雷管捆在前胸,导火索从袖子穿过捏在手里,两把二十响盒子炮一边挂一把,后腰带上别着撸子,脚脖子上塞着匕首,裤兜里还有俩日本造小甜瓜手榴弹
他这边整理着武装,叶唯走了过来,轻轻摇一摇他的袖子:“小心”
赵子铭精神大振:“没事,死不了,我属孙猴子的”
“还贫嘴”叶唯嗔道,大庭广众,也不好多说什么,但那份关切谁都看得出来
赵子铭对叶唯真是好,有一次叶唯埋怨卫生队缺医少药,小赵立刻走了几十里路下山,潜入县城把药房给搬空了,他有一股愚公移山般的傻劲,久而久之,就算是铁石心肠的叶护士,也渐渐被打动
看到这一幕,叶政委心里不是滋味,默默的扭过头去,看着城墙外的敌人,敌军在树林里架起机枪小炮,开始挖掘工事,看样子是要打大仗了,一个骑兵疾驰而来,战士们纷纷拉动枪栓
“别开枪,是信使”叶雪峰急忙阻止大家
那骑兵来到城下,勒马喊道:“八路军武长青支队长,我们陈总司令请您过去叙粀ww.?
武长青松了一口气:“是陈子锟”
叶雪峰道:“是陈子锟也好不到哪里去,再说未必是他”
“好了,雪峰,我是非去不可的”武长青将他拉到一边,语重心长道:“以咱们大青山支队的战斗力,突围不是难事,但此战必然伤亡巨大,死人是小事,破坏了团结是大事”
叶雪峰道:“国共那还有团结可言,就差撕破脸了”
武长青道:“不错,河北、山东、皖南到处都是摩擦战,就算咱们也不例外,但那是一个误会,陈子锟和一般的国民党反动派也不一样,他是识大体的,我有把握说服他,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叶雪峰沉默了一会:“好,老武,咱们两个不能闹意见,我只能支持你”
武长青笑笑,拍了拍叶雪峰的肩膀,下了城楼,翻身跳上一匹枣红色的大洋马,赵子铭也跳上一匹黑马,城门大开,两人出城,向北疾驰
北面来的是盖龙泉和王三柳的人马,他们原来都是伪军,但军装都采用中山装式样的二尺办,把帽徽一换和正式**没两样,现在伪军的名头已经去掉,正式番号还没授予,但已经以**正规军自居
空地上扎了一顶雨棚,陈子锟大马金刀的坐在中间,盖龙泉王三柳分立两旁,一帮马弁护兵簇拥左右,武长青和赵子铭来到阵地前下马,昂首阔步而来,到了雨棚前,卫兵要求两人卸下枪支
“对不起,身为军人,枪不离身”武长青傲然拒绝
赵子铭是不理不睬
陈子锟道:“让他们进来”
两人走了进去,从容站定
陈子锟道:“武支队长,有日子没见了,一向可好?”
“还好”武长青简单两个字回答
“赵子铭,你怎么当了八路?”陈子锟转向自己这位从小看大的大侄子
赵子铭微微低头,旋即又昂起头:“报告总司令,我欠八路一条命,只有替他们卖命了”
陈子锟知道这个典故,只是想亲口问问罢了,点点头道:“武支队长,你挖我手下大将的事情,暂且就不追究你了可是你怎么打盖龙泉的黑枪,我好不容易把他安插到敌人内部,你一枪差点让我前功尽弃”
武长青道:“实在抱歉,可是你们没和我们八路军通气,这也怪不得我们”
盖龙泉道:“妈逼的,这点默契没有么,你姓武的不清楚我老盖是什么人么,我能当汉奸么”
武长青道:“引刀成一块不负少年头的汪精卫都能当汉奸,还有什么不能的,贵党的人品,我不敢高估”
“你”盖龙泉怒而拔枪
赵子铭一把撕开前襟,露出两排雷管:“叔,对不住了,我答应过别人,要带武支队长安全回去,你们别逼我”
众人大骇,几十只枪对准赵子铭,骂声不绝于耳:“赵子铭,你个***没良心,总司令把你当亲儿子看,你还背叛他”
赵子铭充耳不闻,一手捏着导火索,一手拿着手榴弹
武长青风轻云淡,拖了个马扎子过来坐下,拿出根据地晒的烟草塞进烟斗里,嗒嗒抽起来
陈子锟脸色阴沉的能滴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有种八路军果然都是英雄好汉,小的们,把家伙都收了”
众人收枪,面露笑容
武长青似乎早有预料,呵呵一笑,没说什么
赵子铭汗都下来了,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如果叔真下令开枪,自己真不知道怎么做
陈子锟道:“盖龙泉奉我密令诈降,你们不知道,情有可原,我不怪你们,不管谁当汉奸,只有死路一条,如果你们发现我陈子锟叛变投敌的话,尽可以来杀我”
武长青站起来,肃然道:“陈总司令的人格令我敬佩,我代表八路军大青山支队向你敬礼”
陈子锟道:“你别给我戴高帽子,咱们亲兄弟明算帐,你们八路军这段时间发展的不错,把我军的地盘挤压了不少去,这是不对的,你们要给我一个说法”
武长青道:“陈总司令,世人皆知您是江北之王,但我们的地盘不是从您手中抢去的,而是从日本人那里,请您明察”
陈子锟道:“你这话有点意思哦,满清当初也说取天下是从李自成手里夺得江山,而不是从崇祯手里,看似有理,其实不讲理,不管转了多少道手,是我的,总归是我的”
武长青道:“我们八路军吸收了很多进步学生和贫雇农,队伍壮大了,总不能窝在山沟沟里,贵军要压榨我们的空间,让我们怎么生存?请陈总司令明示”
陈子锟道:“好办,你率部投入我麾下,我给你编制,给你军衔,给你武器弹药”
武长青淡淡一笑:“对不起,道不同不相为谋”
陈子锟一拍椅子扶手:“你这是不识抬举了”
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忽然赵子铭大喝一声:“都别动”
陈子锟道:“子铭,你又要拿雷管吓唬你叔?”
赵子铭道:“叔,盖司令,那一枪是我打你的,事儿不怨武支队,皆因我起,我今天给你们一个交代,希望不要为难武支队长和八路军”
说着拔出匕首,单腿跪地,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一刀扎进大腿里,鲜血直冒,疼得他汗都下来了,紧跟着第二刀和第三刀也扎了进去
众人皆惊,这就是江湖传闻的三刀六洞,今天真是开眼了
陈子锟一皱眉:“医护兵”
“都别动”赵子铭血淋淋的手拦住了要给他包扎的医护兵,瞪着陈子锟道:“叔,够不?不够我再来点”
陈子锟摆摆手:“罢了,以县城为界,北面归你们管,南面归陈寿管,合力打日本,不许自相残杀”
“谢谢叔”赵子铭说完就昏了过去
医护兵赶紧上前给他包扎止血
武长青心中惊涛骇浪,面子上依然平静,抱拳道:“陈总司令,我党记着你的情”
陈子锟道:“你回去,子铭是个烈性汉子,眼里不揉沙子,我这个侄子就交给你了”
“谢了”武长青将赵子铭抱上马背,自己跨上战马,驰骋而去
盖龙泉望着他的背影道:“总司令,真把地盘分给他们?”
陈子锟道:“你想打?有把握消灭他们么?”
盖龙泉摸摸脑袋:“不好说,八路打仗鬼的很”
陈子锟道:“只要打日本,就是友军,切不可自相残杀,我来就是来给你们两方说和的”
盖龙泉道:“可是八路不怎么打日本,尽打伪军汉奸,扩充地盘的劲头倒是挺足”
陈子锟道:“那是人家的策略,你也可以学,等日本人滚出中国以后,都是国民政府的地盘,现在扩充,到时候还得吐出来”
……
回到县城,离得老远大家就看到赵子铭趴在马背上人事不省,心情顿时紧张起来,两匹马进城,武长青将赵子铭抱了下来,叶唯第一个冲上去,咬着嘴唇泪如雨下,一边查看伤口一边埋怨:“让你小心小心,你就是不听,你真以为你是孙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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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白脸红脸
还好,伤口离大动脉就差半寸,真挨着了,赵子铭九条命也保不住,叶唯心疼的不得了,拿来吗啡针要给他止疼。「域名请大家熟知」.
赵子铭眉头一皱:“老子用不着这个,关二爷刮骨疗毒咱比不上,受这点小伤不用yào还是做得到的!”
叶唯气得想打他:“在我面前还老子老子的,你不想好了!”
赵子铭立刻消停:“说错了还不行,我给你赔礼了。”说着要挣扎着爬起来给她鞠躬,立刻被叶唯按住:“怕了你了,冤家!”
一场危机化解于无形,諾お網军和**重新划分了战区,县城两家都不要,但重要物资被諾お網军搬了个干干净净,明代遗留的城墙也被彻底拆除,以后鬼子再来县城,就没有高墙保护了。
**游击队也没闲着,刘骁勇带着爆破队把江北境内所有的电线杆子全给破坏掉了,在木制的电线杆中部绑上一点炸yào,一按起爆器,几十根电线杆全部拦腰炸断,想修复还得费功夫把下半截先拉出来。
**看不上废电线,全被諾お網军捡了去,说电线是铜的,用处大得很。
炮楼全部拆毁,铁路中断,公路破坏,一夜之间日军在在江北的苦心经营回到了两年前,**大获全胜,士气大振。
陈子锟将司令部设在大青山脚下密林里,亲自将部下颁发新的委任状。
“盖龙泉,从即日起恢复现役,任命为国民革命军第三战区江北区副总司令,兼大青山游击区司令官!”
“陈寿,任命为第三战区江北区副总司令,兼南泰游击区司令官!”
“王三柳,任命为第三战区北泰分区tǐng进军司令,授予少将军衔!”
众人升官发财,皆大欢喜,王三柳摇身一变成了**少将,老母亲欣慰万分,家里人也不必再担心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
至于日本亲王一行俘虏,暂且随同部队一起活动,有他们在身边,日军投鼠忌器,连轰炸机都不敢出动了。
前几天摊上打仗,新年都没来得及过,终于安顿下来,陈子锟让部队预备饭菜,补过chūn节。
他来到关押俘虏的地方,这是一间简陋的茅草屋,以前是牲口棚,夯土围墙,上铺稻草,里面yīn暗臊臭,陈子锟适应了一会才看清楚屋里的情形。
三位尊贵的俘虏蓬头垢面,狼狈不堪,陈子锟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衣装上,摇头道:“这可不行,你们跟随部队行动,是要和老乡们见面的,穿日本军装可不好,来人啦,给他们找几身衣服换上!”
不大工夫,士兵拿来三套农民衣服,粗布棉袄,破棉帽子,免裆老棉kù,还有三双máo窝子。
衣服是旧的,泛着一股臭味,似乎还有跳蚤在上面出没,máo窝子是一种冬季御寒鞋,木鞋底,鞋身用草绳和烂布条编成,里面塞着芦huā。
御竜王一见这套行头,差点气得闭过气去,清水枫也捂着鼻子大声抗议,亲王殿下更是雷霆大怒,发了王爷脾气。
士兵们才不买他们的账,三下五除二将三人的呢子军装和马靴趴下,丢下烂棉袄扬长而去,爱穿不穿,冻死活该。
1941年二月初,江北山区地带,气温足有零下十五度,更要命的是刺骨的寒风,牲口棚不挡风,小风嗖嗖的往里灌,三人撑不住,也不管多脏多臭了,赶紧套上保命。
“我饿了,要吃饭。”御竜王吸溜着清水鼻涕大声喊道,心中后悔早知道该把燕青羽带来,至少能说说情,不至于受此虐待,不过又一想,早知道根本就不该来。
过了一会儿,士兵拿进来三个缺口的陶碗,里面是看不清的颜sè的菜糊糊,还有三个高粱面饼子。
亲王殿下当即表示宁死不吃这种食物,清水枫也默默放下了碗,御竜王更是大叫,要求见陈子锟,坚决不吃这种“猪食”。
陈子锟才不见他,撂下一句话:“***肚里油水太多,饿三天再说!”
用不了三天,才一天半就顶不住了,寒冬正月里,吃不饱肚子,穿的又不暖和,根本无法抵御严寒,亲王和御竜王终于低下高贵的头颅,把陶碗里的食物和着泪水一点点咽下肚去,唯有清水枫中佐依然绝食。
清水枫病了,冻饿jiāo加,加上恐惧,再也支撑不住,陈子锟来看他,他流着泪说:“陈桑,为什么虐待我们,我们不是朋友么!”
陈子锟道:“你们跟我走走!”
亲王和御竜王搀扶着清水枫,跟随陈子锟来到一户农家,同样的土坯房子,同样yīn冷cháo湿,同样衣不蔽体,饭桌上摆着同样的菜糊糊,一家人穿的连叫huā子都不如,大冬天炕上铺着草席,一chuáng棉被漆黑油亮,烂的像渔网。
“这就是老百姓的饭食,大家都吃这个,你们还略强一些,有高粱面饼子可吃,南泰本来遍地高粱,因为怕游击队藏在青纱帐里,你们把高粱地全毁了,农民们连高粱面也吃不上,只能挖野菜充饥,“陈子锟道
亲王低下了头。
御竜王道:“不种高粱,可以种其他作物,只要不和皇军作对,总是可以吃饱饭的!”
陈子锟道:“种什么也不够你们抢得,日本兵抢,汉jiān抢,老百姓一点活路也没有,为什么一夜之间全江北的炮楼拆了个干净,那是因为老百姓实在太恨你们了,自打你们来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多年居住的祖屋也被一把火烧光!”
清水枫道:“这是战争带来的恶果,如果中国选择和日本合作,就没有这些问题,日本是代表亚洲最先进的文明和生产力,组建大东亚共荣圈也是为了全亚洲人民的福祉!”
陈子锟道:“你有狼牙bāng,我有天灵盖,中国人有不跪下的权利!”
清水枫道:“既然选择反抗,就不要抱怨!”
陈子锟道:“那阁下也不要抱怨吃的不好,你们是战俘,不是客人,不是我们请你们来的!”
清水枫一言不发,继续绝食,终于在晚上昏倒,当他醒来的时候躺在温暖的帐篷里,旁边有火炉,头顶吊着葡萄糖。
“你醒了,“一张青chūn靓丽的面孔探了过来,如同天使般美丽纯洁。
“这是在哪儿。”清水枫疑huò道,想撑起身子,却无力的倒下。
“躺着别动,这是諾お網军的战地医院,我叫叶唯,是负责照顾你的。”那nv护士说道。
清水枫大惊,陈子锟竟然把自己送到諾お網军这边来了,岂不是羊入虎口。
“你别怕,他们那边没有相应的医疗条件,才把你送来的,你是事情我听说了,你不是那种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刽子手,我们会优待你的,中日两国劳动人民是友好的,发动战争的罪魁祸首是天皇和财阀们。”nv护士滔滔不绝的讲着,清水枫陷入沉思。
“那瓶葡萄糖,好像是日本产的吧。”他问道。
“是的,我军没有后方支援,武器弹yào被服医yào全靠缴获,这些葡萄糖是我们支队的特务连长小赵从县城鬼子yào房里偷来的,你听说过赵子铭的名字么,他可厉害了,是我们大青山支队的头号好汉……”nv护士是个话痨,打开话匣子就没停过。
清水枫略懂汉语,听叶唯讲了许多抗日的英雄事迹,不禁大受触动,諾お網军缺少武器弹yào,每支枪只能发三颗子弹,打完了就要和敌人拼刺刀,为了抢一tǐng机枪,往往要付出十几条命的代价,很难想象这些瘦骨嶙峋营养不良的农夫是怎样和亚洲最jīng锐的日本步兵作战的,那一定是极其惨烈的景象吧。
“饭来了。”随着一声招呼,炊事员端进了热腾腾的饺子,猪ròu白菜馅的,有醋和香油蒜瓣,喷香无比,还有一小瓶白酒,是南泰县的特产高粱烧。
“你们条件这么艰苦,还给我吃白面饺子,真是太感谢了。”清水枫的眼镜上升腾起雾气来。
“你慢慢吃,我先出去一下。”叶唯出了mén,一直蹲在外面的赵子铭蹦起来道:“小唯妹子,日本子欺负你没有,他敢luàn动,我撕了他!”
叶唯道:“他不敢,我看这个日本人不是穷凶极恶的那种,是可以感化的!”
赵子铭道:“日本子都是畜生,没有例外,要不是我叔说不让杀,我早把他宰了!”
叶唯道:“你呀,就知道杀人放火,走吧!”
“哪去!”
“傻样,你来是干啥的!”
“哦,走走,咱们那边溜达溜达去。”赵子铭受宠若惊。
……
重庆,委员长官邸,蒋介石面前放着第三战区的捷报,陈子锟竟然一举克服江北,收复了近十万平方公里的敌后地区,并且俘虏了一名重量级的敌酋,日本天皇御弟,清水宮丰仁亲王。
蒋介石大喜,前线正在吃紧,陈子锟此役定然可以吸引敌人兵力,大大减轻我军压力,并且可向世界展示中国抗战的决心与实力,他当即下令给军统戴笠,让他速速派干员赶赴江北,将日本亲王带到重庆来, 第五十一章 狸猫太子
?戴笠接到命令后很是头疼,江北处于敌后,想万无一失的把日本亲王送到重庆绝对不是一件易事,不管是走香港上海的线路,还是越过大青山和湖北敌占区,都要冒极大风险,但委座有令,他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 >-
派谁去最合适,戴笠动起了脑筋,想来想去还是沈开最合适,这个小伙子是陈子锟推荐来的,在香港会晤中表现不错,东窗事发后被迫坐了一段时间的冷板凳,现在正是重新启用他的好时机。
于是戴笠将沈开召来,向他面授机宜,沈开欣然领命,稍作准备即奔赴敌后,1941年初,空军的飞机和燃油都以近枯竭,再无能力进行敌后空投,沈开中尉只有乔装改扮经香港飞上海,再从上海去江北。
时间一天天过去,中国派遣军江北对策本部的板垣征四郎中将终于拼凑出一个旅团的兵力,杀气腾腾开赴江北,兵不血刃夺回北泰,事实上**并未防守这座城市,经过多年战斗,他们已经深谙游击战精髓,不会再和日军硬碰硬。
江北被破坏的很彻底,每一根枕木,每一段铁轨都不见了,重新修建铁路起码要一年时间,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建起的炮楼群也全被拆毁,公路上每隔几百米就是一个大坑,汽车根本无法行进,电线杆子全部拦腰折断,重新恢复电话通讯也要一段时日。
一封信从大青山地区送到北泰,是亲王殿下的御笔手书,落款还盖了王印,内容是自己在中国人这里做客,并未受到虐待,请日军指挥官体恤百姓,不要妄动刀兵,虽然没说后果如何,但日军立刻不敢造次,按兵不动,慢慢接洽。
沈开化装成商人来到北泰,江北的军统分支机构已经瓦解,他只能事事亲为,亲自下乡寻找游击队。
多年战乱,北泰经济凋敝,往日路边随处可见的赶脚骡车都不见了,沈开背着行李步行下乡,刚走出城就被一队人马截住,将他上上下下搜了一遍。
“别误会,我是自己人。”沈开不慌不忙道。
“你是哪部分的!”
“兄弟是重庆来的!”
沈开被蒙上了黑布,一路带到大青山**基地,陈子锟会见了他。
道明来意,沈开脱掉衣服,撕开裹在背上的一块胶皮,拿出委员长的手令来,陈子锟看了一下道:“把日本亲王押回重庆,不容易!”
沈开道:“有何难度,弄点**麻翻了,用箱子一装,谁知道是什么东西!”
陈子锟不和他争辩什么,吩咐人带沈开去洗澡吃饭休息,自己召集部众商量,众人听说重庆方面要来提亲王,顿觉不妙。
“把亲王交出去,咱手上就没牌了,日本子还不疯狂报咱们。”盖龙泉第一个反对。
王三柳也道:“亲王在咱们手里,日本人还有点忌惮,送到重庆去,一手活棋就走死了,不妥,不妥!”
陈寿道:“委座亲自下手令,谁敢不遵,我没看法,听总司令安排!”
陈子锟没有当场作出决定,只是说再议。
散会后,陈子锟找到三位俘虏,开门见山的告诉他们,重庆要求递解俘虏。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亲王的抵触情绪已经减弱许多,他问陈子锟:“将军打算怎么做!”
陈子锟道:“如果送往重庆的话,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以适当代价交还日方,二是软禁到战争结束,总之是不会处死你们的!”
亲王道:“好吧,我愿意去重庆,但有一个条件,请阁下将我的副官清水中佐和我的朋友御竜王送回上海!”
陈子锟道:“亲王的勇气令人敬佩,但你似乎忘了,提出条件的话,要拿出适当的条件来!”
亲王以探询的目光看看清水枫和御竜王。
清水枫道:“把殿下送往重庆并不符合将军的利益,此举除了激怒天皇陛下和大本营,使皇军士气高涨外并无好处,我想将军铤而走险,不过是为了江北一方和平罢了,假如将军愿意将我等送回日方占领区的话,殿下会以亲王的名誉作出保证,江北,将不再有战争!”
陈子锟缓缓点点头。
御竜王道:“谈判不是那么简单的,军部那帮武夫怕是要借着机会大动刀兵了,我看不如这样,阁下先把清水中佐和我放了,我们去为您斡旋,亲王殿下暂时留在贵处,等和平协议达成,再放人不迟!”
亲王庄重的点点头:“我看可以!”
陈子锟爽朗大笑:“亲王胆气过人,陈某佩服,御桑的提议也不错,这样吧,御桑先回去,替我们奔走一番,就拜托你了!”
御竜王道:“阁下,清水中佐在军部很有人脉,他和我同回,事半功倍!”
陈子锟道:“我看就不必了吧!”
御竜王还想争取一下,陈子锟道:“御竜王回去,亲王送重庆,清水枫留下,这才是最符合我的利益的选择!”
沉默了一会,御竜王大叫:“阁下太过分了!”
陈子锟笑着道:“大家没什么意见的话就这么定了!”
“我有意见。”御竜王举起手。
“驳回。”陈子锟一甩手走了。
……
沈开在营地里四处闲逛,走到一处墙角,听到有人在谈话,特务的职业病让他立刻停下脚步悄悄倾听。
“你听说没有,重庆来人要把亲王带走!”
“这那能行,就算是委员长也不能空手套白狼,亲王让他们带走,咱们喝西北风去,全指望这张肉票发财呢!”
“是,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我看不如把重庆来的小子弄死,一了百了……”
沈开惊出一身冷汗,蹑手蹑脚的退回去,在屋里如坐针毡,他孤身前来,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面对复杂问题心乱如麻,想来想去,想到曾经在江北军中听过的一句话,事到万难需放胆,事已至此,想必陈子锟也是不愿意放人的,不如放手一搏,单枪匹马带着亲王潜回重庆,岂不大功一件。
想想都觉得热血沸腾,沈开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委员长亲自颁发云麾勋章,拍着自己的肩膀说:“小沈,你为党国立了大功!”
正做着白日梦,忽然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沈开猛醒过来,见是陈子锟的副官双喜,忙道:“陈副官,有事么!”
双喜板着面孔:“总司令找你,跟我来!”
一路来到办公室,陈子锟道:“小沈,我部队有些不稳定,你今夜就带亲王走!”
沈开鼻子一酸,还是陈将军识大体,他感动道:“总司令,您费心了!”
陈子锟摆摆手:“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但愿有朝一日大家都能理解吧!”
事不宜迟,沈开立刻着手安排,陈子锟派了四个得力手下给他,将日本亲王灌醉,装进一口棺材,在南泰码头登船,自有曾蛟的手下接棒,一路将人送往省城,到了省城就好办了,军统站早已得到重庆密令,不惜一切代价将“货物”运回,余下的事情自不用说。
亲王刚被带走,御竜王也被押了出去,脸上蒙了黑布,坐上一辆骡车,颠簸了几个小时,终于来到北泰城外,一人解下他的蒙脸布道:“前面就是日军防区,我们就不送你了!”
御竜王还是一身农民打扮,却梳着分头,棉袄里面是丝绸衬衣,看起来不伦不类,刚走到城边就被侦缉队拿下了。
丢了一个亲王,日本人严令侦缉队查探消息,洪天霸陆续派了十几个特务下乡,都是有去无回,忽然抓到一个可疑的家伙,还不照死里揍,先拿大耳刮子招呼十几下,扇的御竜王一张帅脸都变形了。
“说,你是不是游击队的探子。”侦缉队员恶狠狠问道。
“我是日本人。”御竜王道。
“在老子面前还敢耍花枪,给我打!”
又是一阵胖揍,御竜王心道我要是不招,怕是没法活着回日本了,便屈辱的答道:“好吧,我是游击队的探子,我知道亲王的下落,带我去见宪兵吧!”
御竜王被带到宪兵队,小野大尉战死之后,派遣军司令部调来一个新的宪兵队长,据说以前在满洲国干过,很有清剿游击队的经验,这人叫桥本隆义,军衔大尉,会说地道的中国粀ww.?
他一眼就辨认出御竜王不是中国人,得知对方是御机关的首脑人物,级别远比自己高之后,立刻屏退闲杂人等,问他:“殿下可安好!”
御竜王道:“殿下还在大青山地区,陈子锟的手中,送我去南京,我要面见西尾总司令!”
……
重庆,白市驿机场,一架香港来的客机缓缓停稳,机场早已戒严,宪兵如临大敌,舷梯上下来四个黑衣礼帽的特工,警惕万分的扫视着周围。
沈开搀着一个矮小的人走下舷梯,几个军统特工将那人接过,夹着进了一辆汽车,沈开也钻进一辆黑色雪弗兰的后座,车里已经坐了一个人,阴鸷的面孔居然有了一些笑意,向沈开伸出手:“小沈,你辛苦了!”
“戴老板。”沈开激动万分,戴笠亲自到机场迎接,这是何等的重视自己。
戴笠用力握了握沈开的手:“上面已经决定,给你晋升军衔,从明天起,你就是上尉了,我会有更艰巨的任务交给你,对了,回去后你先换一身衣服,委座要亲自和你谈谈!”
沈开激动的语无伦次:“见我,是真的么!”
戴笠笑笑,点点头。
沈开简直是一路眩晕着回来的,在单位里受到了同事们的恭喜,大家都笑呵呵的说:“小沈要请客!”
“一定一定。”沈开春风得意,先洗了个澡,换了件笔挺的中尉制服,正对着镜子用梳子蘸着发蜡梳头呢,忽然门被敲响了。
“进来。”沈开道。
进来的是一个同事。
“你帮我看看,穿哪一双皮鞋好,见委座可不能马虎。”沈开道。
同事表情不大自然:“小沈,戴老板要见你,他有些不高兴,你小心点!”
沈开丈二金刚莫不着头脑,放下梳子,怀着忐忑的心来到戴老板办公室门口,敲敲门进去,戴笠表情平静,和颜悦色道:“小沈,你带来的这人究竟是谁!”
“是日本清水宫亲王。”沈开隐隐意识到不妙了。
戴笠摆摆手:“你出去吧!”
沈开一出门,两只胳膊就被人扭住了,两个面无表情的特工将他押了下去,看首发无广告请到-< >-
请分享 第五十二章 无法拒绝的条件
沈开是军统特务,受过专业训练,心思缜密遇事不luàn,他知道肯定是亲王出了问题,自己丝毫没有行差踏错,只要解释清楚应该没有大责任。
果不其然,他被押进审讯室后,一个面熟的军统组长讯问了他关于前往江北的所有细节,沈开一五一十详细jiāo代一遍,完了问他:“长官,不会是提错人了吧!”
组长道:“是nòng错了,那人是亲王的副官,叫西九条正信,还是个伯爵呢,不过份量比亲王差远了,这一出乌龙摆的不是时候,委员长那边都准备召开记者招待会了,只好临时撤销,在国际友人面前丢了面子,把戴老板好一顿骂,这回怕是有人要倒霉了!”
沈开心中一惊:“不会拿我开刀吧!”
组长道:“你是戴老板的爱将,不会处理你的,最多耽误仕途而已,好了,你先回去吧,不要出mén,等候处理!”
……
委员长官邸,蒋介石来回走着,戴笠垂首肃立,忽然蒋介石停下脚步,指着戴笠的鼻子骂道:“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不是shì从室留了个心眼提前讯问,我就要在国际上丢大人,娘希匹,要你们军统有什么用!”
戴笠汗都下来了,承受着委座暴风骤雨般的怒斥,心中暗骂陈子锟,怎么把个假的jiāo给自己,俘虏在江北关了那么久,怎么连身份都没搞清,不对,陈子锟也是搞了多年情报工作的,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唯一的可能xìng是他不愿意将真的亲王jiāo到重庆来,将计就计把个假的送来,既不得罪重庆,也不触怒日方。
陈子锟陈子锟,你把便宜都占了,兄弟我可倒霉了,想到这里,戴笠低声道:“委座,此事必有蹊跷!”
蒋介石道:“你说!”
听戴笠说了他的猜想之后,蒋介石脸上yīn晴不定,戴笠知道委座一般情况下是喜怒不形于sè的,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不掩饰心情,看来这回赌对了,陈子锟要倒霉。
“陈昆吾,虽然你以前对我有恩,可事到如今也怪不得兄弟不照顾你了。”戴笠心中暗道。
可蒋介石最终并没有责罚陈子锟,而是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回头让张群秘密和日方联络,把这个西九条伯爵送回去!”
笠一并脚跟。
……
大青山脚下,陈子锟和清水枫踏着厚厚的积雪在散步,警卫员远远跟在后面,大地一片苍茫,村子里炊烟袅袅,好一派雪中美緒ww.?
“很美丽的景sè,让我想起了川端康成的《雪国》。”清水枫心旷神怡,由衷感慨。
陈子锟道:“如果没有战争,这里会更加美丽!”
清水枫道:“对了,阁下是怎么知道我才是亲王的!”
陈子锟道:“虽然假亲王也有一种贵族的气质,但和你在一起总是差了一些,而且他和御竜王总会不由自主的看你的眼sè,你才是真的清水宫丰仁殿下!”
清水枫道:“你猜的没错,假的其实是我的秘书西九条正信伯爵,御竜王是我的妻弟,我们三个从小就认识!”
陈子锟道:“原来御桑还是皇亲国戚,怪不得办事骄横跋扈!”
清水枫道:“御家是mén阀世家,世袭贵族,在几个大工业集团中都占有股份,他的母亲更是出自历史悠久的源氏家族,真是想不跋扈都不能呢!”
两人哈哈大笑一阵。
“陈将军,你真的以为把我扣押了,就能带来和平么。”清水枫恳切的说道。
“当然不,我没有那么幼稚,就算是我把你哥裕仁扣了,也拦不住日本帝国的战车,我只是想留你过一段时间,感受一下我**民抗日的决心,让你们军部那帮人知道,想吞下中国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哈伊,我的明白了。”清水枫点头,这段时间他和大青山村民同吃同住,晚上一起纺线聊天,听说了许多日军的暴行和可歌可泣的抗日故事,一向在温柔乡里长大的亲王的内心被深深触动了,陈子锟对日本人很有研究,知道他们的民族xìng格,不像中国人这样中庸,而是喜欢走极端,要么是狂热的好战分子,要么是坚决的反战jīng英。
而清水亲王属于高级知识分子,情怀中素有悲天悯人的一面,稍加教育和引导,就会倒向反战的一面,让他发自内心的帮助自己,比强迫他要更有益处。
果然,清水枫道:“我替你们考虑了一个解决办法,你看看是否可行!”
“殿下请讲!”
“让军部退出中国是不现实的,退出江北地域也不可能,即便一时答应,也会反悔,我虽是亲王,但影响力没你想的那么强,奈何不得这帮武夫,我的意见是不如调派一支规模较小的部队驻防江北,大家和平共处,等待战争结束,不管是胜是败,起码能保证江北百姓的安全!”
“哦,殿下以为哪支部队合适!”
“大阪师团比较合适,大阪人生**好和平,不喜欢杀戮,由他们驻守江北,一定可以相安无事!”
“是么,那可以研究一下……”
……
南京,中国派遣军司令部江北事件对策本部,将军们认真听取了御竜王对事件的报告后,都将目光投向了板垣征四郎参谋长。
中将阁下来回踱着步子,眉头紧皱,大家知道他在思考对策,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御竜王等的不耐烦,刚要说话,几道锐利的目光shè过来,将他瞪得把话咽了回去,虽然他是年轻有为的御机关首脑,但在这帮征战多年的将军们面前还不够看。
忽然,板垣征四郎停下脚步道:“绝对不可以妥协,就算亲王在他们手上也不行,这关系到战争的进程和日本的前途!”
御竜王道:“阁下难道不顾及殿下的安危么!”
板垣征四郎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向墙边,指着巨大的军事地图道:“从南京、汉口、徐州三个方向各调派一个联队的兵力进行挤压,同时调动台湾bō田支队下辖的第一联队山地步兵对大青山地区进行围剿!”
御竜王心脏狂跳,板垣征四郎这是要bī死亲王,军部狂人们的算盘他很清楚,个把亲王的死不但对战局无影响,还会jī起皇军的士气……可是清水亲王绝不能死,他是自己的姐夫。
“我反对。”御竜王大声疾呼。
将军们冷峻的目光扫向他。
“你们这是谋杀,如果殿下有差池,板垣将军您就等着承受天皇陛下的怒火吧,我再重复一遍,必须和平解决。”御竜王不顾将军们的怒火,昂然退出会场。
高层的较量已经暗中开始,贵族世家的影响力不可小觑,在他们的压力下,参谋本部作出退让,开始与江北方面进行接触,试探对方的底线。
日方对外坚称,清水宫殿下结束对中国的访问后已经安全返回东京,被俘一事纯属子虚乌有,但却拒绝让亲王公开lù面,说殿下偶感风寒,不宜见人。
而重庆方面一直保持沉默,似乎对这个一戳就破的谎言并无兴趣。
1941年的二月,中国战线上的所有战事都停了下来,陷入一种令人不安的平静中,这种平静似乎孕育着更狂烈的风暴。
众所周知,板垣征四郎是一位勇将,适合率领部队东征西讨,这种涉及到皇族安危的行动不适合他施展拳脚,更多高级别的名将参与进来,其中包括有着“东方劳伦斯”美誉的土féi原贤二将军和有帝国战略家之称的石原莞尔将军。
由于高层斗争,土féi原从一线战场退了下来,现在担任士官学校的校长,而石原莞尔更惨,被东条英机总参谋长罢免了师团长的职务后正在赋闲,亲王的被俘让这两位将军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迫不及待的从东京秘密乘机飞抵中国,为板垣征四郎出谋划策。
世人皆知,石原的智加上板垣的胆是日本陆军的黄金组合,在满洲国,在内méng古,在卢沟桥,不止一次展现了二人搭档的威力,打败过张学良,宋哲元、阎锡山,再加上一个熟读三国水浒,深谙中国人xìng格的土féi原将军,简直无往不利。
日方主动提出jiāo换条件,通过一位双方都能接受的中间人,汪政fǔ的宣传部次长燕青羽递jiāo江北**,同往的还有日本红十字会的两位工作人员。
陈子锟看到了日方列出的清单,饶是他这样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也不免为之咋舌,这简直是一份没法拒绝的优厚条件。
黄金一千两,银元五十万块,美钞十万元,日元十万元,都是硬通货;然后是十mén九二式步兵炮,五百发炮弹,二十tǐng马克沁水冷重机枪,一百tǐng捷克造ZB26轻机枪,新出厂的máo瑟步枪一千支,后面还有括弧,注明可以免费更换为日式三八步枪,一切按照贵方的意思来。
最让人眼热的是一整套医院器械,从消毒到手术一条龙,配套yào品无数,还有一套子弹壳冲压设备,都是大青山急需的物资。
日方还表示,可以对江北地区永远免征钱粮,但撤出皇军是绝不可以谈的。
若是一般土匪,看到这么丰厚的赎金,早就头晕目眩找不着北了,陈子锟却说,这个价钱太低了些, 第五十三章 梁盼
国士无双第五十三章梁盼
这么多的金银和枪械。┌|网足以武装起两个团的兵,陈子锟还嫌少,真没地方说理了,燕青羽道:“姐夫,见好就收吧,别太贪,把小日本惹急了,破着亲王不要,也得把你们剿灭,那就不好了。”
陈子锟道:“你回去告诉他们,照这个数翻三番,我立马放人。”
燕青羽咋舌:“姐夫,你玩真的?”
陈子锟道:“你都当了次长了,怎么眼界还这么窄,当初北泰保卫战,损失的飞机大炮可比这个数字大多了,日本人在中国搜刮的财富数以亿万计,我才讨回这点来,算是看你面子了。”
燕青羽没有在大青山地区滞留,立刻返回南京,向对策本部转达了陈子锟的要求,和他同行的两个红十字人员也报告了亲王的健康情况,基本令人满意。
出乎意料的是,坂垣征四郎立刻同意了陈子锟的价码,将第一批金银现款和枪支弹药机器设备装车送往北泰,为避免刺激对方,交付赎金的行动由红十字会负责。
与此同时,一队由派遣军各师团抽调的精锐步兵也组建完毕,秘密抵达江北,这是石原莞尔将军的提议,以精通华东地区作战的日军老兵组成便衣队,潜入大青山地区抢回亲王,顺便将赎金也一并带回,让陈子锟竹篮打水一场空。
为了确保突袭胜利,此事极为机密,连御竜王都不知情。
别动队的队长是小岛正男大尉,军衔不高,但作战经验极为丰富,从上海一直打到江东,会说汉语,是个中国通,队伍里的士兵大多是军曹或者曹长之类经验丰富的军士,而非普通士兵。
他们的武器是特别配发的,日军的标志性武器三八大盖和王八盒子都没有入选,而是以刚入役的百式机关短铳和四四式骑枪为主,支援武器是使用三十发弹匣的九六式轻机枪和50口径掷弹筒,自卫武器是杉浦式手枪,装备极其精良而轻便,火力远超普通步兵部队。
在敌区作战,军装是不能穿的,别动队全换上老百姓的服装,中式大棉袄裤,扎着腿带,脚穿黑布棉鞋,头上带着狗皮帽子,再背个粪篓子,佝偻着身子,脸上抹点黑灰,和江北乡下老农没啥区别。
部队出征前夕,板垣征四郎中将检阅了这些热血男儿,将军表示非常满意,江北土匪云集,遍地武装,这样的打扮一定可以混入其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亲王救出。
满载着第一批赎金的大车拉到了南泰,出城十里,游击队接手,当面点清数额,签收之后双方握手话别。
车上装的是机器设备和医疗器械药品等,分量很重,也无法拆卸分装,只好赶着骡子前拉后推,驶往根据地,谁也没留意,一个货郎远远跟在后面。
江北虽然一直在打仗,但民间生活一直正常,小贩下乡,农民赶集,老百姓走亲戚,只不过过卡口的时候需要良民证,现在炮楼都被拔了,来来往往自由许多,小贩比以前更多也属正常。
这些小贩背着篓子四处兜售针头线脑,收头发换梨膏糖,还零卖煤油,价钱公道人也和气,拨lang鼓一响,村里的小孩子全跟在后面跑,就连狗也不叫了,摇着尾巴亲热的很。
货郎们做生意厚道,还喜欢给小孩子讲故事,喜欢到村民家里讨碗水喝,顺便聊聊收成,聊聊世道,聊聊村里的新鲜事。
这些行径,都被游击军的侦查员看在眼里。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从北泰开来一队卡车,苫布盖的严严实实,谁也不知道装的什么,天黑以后,城里宵禁,一队老百姓打扮的人出现在荒野上,骑着日本脚踏车向乡下驶去。
正值二月下旬,天上是下弦月,冬末的夜晚无比寒冷,便衣队蹬着脚踏车行进在茫茫荒野中,遇到路上的大坑就扛着脚踏车从旁边绕过去,选择这种交通工具的原因一是轻便,而是没有噪音,不会惊动游击队。
经过一小时的行军,皇军精锐们的脸都快冻僵了,终于抵达目的地,苦水井村,他们把脚踏车放在村外的田埂边,子弹上膛准备进村抢人,经过侦缉队的化装侦察,已经确定亲王的关押位置,而且守兵不多,就一个连,夜晚一点钟他们都在睡梦中,最多一个班值班,很容易解决。
黑影们在黯淡的月光下接近了村子,小岛大尉拔出了战刀,为避免反光,连刀身上都抹了一层锅底灰,可见准备之全面。
夜幕下的村庄无比寂静,连犬吠声都没有,小岛从军十年,战场经验丰富无比,他忽然感觉一丝不对劲,似乎危险在靠近。
军人的第六感是正确的,毫无预兆的,枪声就响起了,而且很密集,对方早有防备,偷袭失算,强攻也失去了意义,毕竟便衣队是为救人来的,对方既已察觉,亲王肯定早就转移了。
小岛大尉急令撤退,留下一个分队用轻机枪和百式冲锋枪掩护,其余人弯着腰狂奔,扶起摆在田埂上的脚踏车,飞身上车,蹬了就走。
忽然几十道闪亮无比的光柱照射过来,刺眼的光芒让他们眯起了眼睛,耳畔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达轰鸣,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梁茂才率领摩托队等候他们多时了,从美国进口的哈雷戴维森摩托车一直蛰伏未被启用,只因库存汽油太少,现如今缴获鬼子汽油几百桶,这些摩托车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一声打,汤普森手提机枪在月光下喷射着长长的火蛇,灯光照耀下无所遁形的日本便衣队员被打成了马蜂窝,他们到底是精锐部队,朝着灯光拼死还击,有人还手持手榴弹猛扑过来妄图同归于尽,终于为战友们赢得了逃跑的机会。
小岛大尉带着十几个人骑着自行车在荒野中狂奔,那些摩托车如同猫戏老鼠一般尾随着他们,拆掉了排气筒的大马力摩托车的轰鸣声在严冬的旷野中如同魔鬼的怒吼,小岛等人蹬的浑身冒汗,却始终摆脱不了追击。
小岛知道逃不掉了,他猛地甩开了脚踏车,拔出军刀大喝:“来吧!”
士兵们也抛弃了脚踏车,各持武器背靠背组成一个圆形防御圈,面对刺眼的光柱和震耳的轰鸣,视死如归。
梁茂才让部下不要开枪,提着一把日式白鞘刀走了过去。
小岛大尉是剑道高手,看见对方这副架势,顿时明白,眼睛眯缝一下,摘掉身上的望远镜手枪套等零碎,迎了上去,双方相隔五步站定,彼此打量。
片刻后,小岛发力,大喝一声跳了过去,军刀当头劈去,梁茂才身子一晃,两人换了位置,背对背站着,梁茂才手中白鞘刀似乎从未出鞘,小岛纹丝不动,嘴里喃喃道:“居然是一刀流。”
他颈子上慢慢出现一道细细的刀痕,继而脑袋滑落,人扑地而死。
残余日军知道突围无望,拉响手榴弹集体自杀。
深夜里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日军大本营精心准备的一次偷袭落空,便衣队全军覆灭,似乎从没就没出现过。
计划失败,必须有人对此负责,军部的高官们迁怒于西尾寿造,免去了他中国派遣军总司令的职务,以畑俊六大将代替之,西尾黯然回国,板垣的日子也不好过,天皇震怒,对策本部撤销,还是选择老老实实支付赎金,把亲王换回来。
日方承诺的物资全部到位,金银和美元日元打入陈子锟在上海租界的账户后,清水宫丰仁亲王终于获释,仪式在南泰县城外举行,中日双方不带武器出席。
陈子锟和清水枫握手话别,道:“等战争结束后,欢迎你再来做客。”
清水亲王动容道:“这段日子给你们添麻烦了,有机会我会来的。”
陈子锟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再见。”
亲王走了,带着江北人民对和平的期盼回日本去了,初春的大地,小草坚强的钻出了冻土。
……
歼灭小岛夜袭队,是梁茂才回归以后的第一仗,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名气,人们都知道,梁家庄那个不孝子又回来了。
梁茂才没脸回家,但他还是回来了,他已经不是当初的愣头青小伙子了,而是三十多岁一身风霜的中年男人。
梁家大院早已变了模样,昔日辉煌的门庭长满了野草,进了门,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问他:“你找谁?”
“我……”梁茂才有些语塞,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个妇人从堂屋出来,看见梁茂才,手中的笸箩落了地,男孩喊了一声娘,跑过去依偎在妇人身畔,警惕的瞪着这个陌生的客人。
梁茂才背着斗笠和盒子炮,满脸胡茬,一看就不是善类,但这个看似粗野的男人,却无比拘束与和善,他结结巴巴道:“你……你还好吧?”
妇人低下头:“我还好,奶奶前年走了,叔婶把地分了,就留了这房子给我们娘俩。”
梁茂才道:“娃叫啥名字?”
妇人道:“叫梁盼。盼儿,喊爹。”
男孩子一拧头:“他不是俺爹,他是个***!”
,-", 第五十四章 归家
国士无双第五十四章归家
小男孩张嘴就骂人。,,com╗梁茂才却哈哈大笑:“有脾气,是我的种。”
梁乔氏等了十二年,终于等来了丈夫,本来心中无数次的预演过,假如有一天这个负心汉回来该怎么甩脸子给他看,或是直接拿擀面杖打出去,可是真见着人了,这些想法却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道:“你吃了么?”
梁茂才道:“没吃,饿着来。”
媳妇做饭去了,梁盼却瞪着眼怒视着陌生的父亲,一脸戒备。
梁茂才拉张椅子坐在,看着自己的儿子,没错,五官很像自己,脾气更像,都是属倔驴的。
他招招手:“小子,过来。”
梁盼不搭理他。
梁茂才有办法,拔出驳壳枪卸下弹夹道:“这个是什么,知道不?”
江北自古民风彪悍,遍地土匪,就算是小娃娃也喜欢舞枪弄棒,梁盼看见崭新的驳壳枪,眼睛都亮了,他喜欢枪,可是从没摸过真的,邻居狗娃的爹是游击队,有一杆老套筒,整天在自己跟前显摆,说他爹多牛逼,梁盼不服着呢,就说俺爹也有枪,却遭到一阵奚落,说你爹早跑了,兴许死在外头了。
爹不但没死,还威风凛凛的回来了,小孩子家家不记仇,再说父子连着心,梁盼挪着脚步走上去,盯着驳壳枪,道:“这是盒子炮。”
梁茂才哈哈大笑:“喜欢么?”
“喜欢。”小男孩眼睛一直没挪窝。
“喜欢,爹就送给你。”梁茂才豪气万丈道。
梁盼呆了,他信了,这是真的亲爹,对自己这么好,见面就是盒子炮。
梁茂才把枪递给儿子,手把手的教他怎么上膛,瞄准,搂火,此时厨房飘来一阵阵香味,梁乔氏跑出去借了十几个鸡蛋,给丈夫摊鸡蛋烙馍呢。
梁盼玩了一会驳壳枪,已经能熟练操作了,他喜不自禁道:“我能拿出去玩么?”
梁茂才道:“喊我一声爹,你就拿出去玩。”
梁盼把枪一放,小脸一板,大有不稀罕你这一套之意。
梁茂才哈哈一笑:“爹和你说笑呢,拿去玩吧,别弄丢了。”
梁盼拿起手枪,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梁茂才来到锅屋,媳妇正拉着风箱往灶台下递柴火呢,十二年没见,昔日苗条清秀的女子已经变成乡下大嫂了,腰身粗了,眉眼也粗了,这些年,真苦了她。
媳妇站起身想去打鸡蛋,却看到梁茂才站在门口,忙道:“你去堂屋歇着,这边就好了。”
梁茂才道:“我……我对不住你。”
媳妇身子抖了抖,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等了十二年,这个没良心的终于说句人话了。
“来了就不走了吧。”媳妇撩起衣服擦擦眼泪问道。
“得走。”梁茂才道。
媳妇的心又掉进了冰窖里。
“这回不走远了,就在本乡本土转悠,我跟着大帅打日本呢,哪能在家长待。”梁茂才解释道。
“哦,知道了,你坐着去吧,锅屋烟大,熏人。”媳妇道。
忽然大门口传来吵闹声,一个尖锐的声音骂道:“茂才家的,你怎么管孩子的,这么小就当活土匪,敢拿枪吓唬二爷爷!”
梁乔氏赶紧出门,只见婶子揪着梁盼的耳朵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儿子手里抱着一把硕大的盒子炮,瓦蓝锃亮,不像是木头疙瘩做的玩具。
“婶子,咋了?”梁乔氏小心翼翼问道,婶子是个厉害角色,凶得很,把本该自家继承的田产都给霸占了,要不是乡亲们帮着讲理,连娘俩最后的栖身之所都要占了。
“咋了!你说咋了,拿枪瞄他二爷爷,这不是大人教的么!你个小蹄子咋心肠这么毒。”婶子破口大骂,忽然戛然而止,她看见了悠悠走出来的梁茂才。
“这……这不是大侄子么,啥时候回来的?”婶子有些慌神,这位侄子可不是善茬,失踪十几年又回来了,看这一身打扮,混的可不差,自家欺负他妻儿十几年,这笔帐要是算起来可就不好说了。
“今儿刚来。”梁茂才淡淡道。
“那我就不打扰了,得空屋里坐。”婶子慌忙转身跑了。
梁乔氏责骂儿子:“又闯祸,一天都不安生,真随你爹。”
梁茂才心中有数,问儿子:“你二奶奶经常欺负你娘?”
梁盼点点头,脸上五道手指印,显然是刚挨了一记耳光。
梁茂才的脸变黑了,抓住儿子的手:“走,找你二爷爷去。”
多年不见的大侄子忽然登门,二叔心里忐忑不安,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的亏心事可做了不少,梁茂才的爹娘死的早,小时候没少挨叔叔的打,十来岁就出去当了土匪,后来被政府招安成了军官,光宗耀祖,置办了一些田产,却又被二叔强取豪夺了去。
“茂才,你回来了,这些年你上哪去了?二叔想死你了。”二叔看见侄子进门,赶紧挤下几滴眼泪招呼道。
梁茂才道:“二叔,我回来了,这十几年多谢你照顾我老婆孩子,小崽子犯错,尽管打就是,只要打不死就成。”
二叔讪笑着:“哪里话,都是自家人。”
忽然梁茂才脸色一变:“要是让我知道谁敢趁我不在家欺负他们娘俩,哼,梁盼,把枪拿来。”
梁盼把驳壳枪递过来,梁茂才接在手里,装上弹匣,抬手啪啪啪三枪,三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麻雀残骸落地。
“不敢不敢,有二叔帮你镇着,谁敢欺负他们娘俩。”二叔陪笑道,裤裆里已经湿了。
梁茂才哼一声,带着儿子扬长而去。
二婶凑过来:“咋整?”
二叔道:“赶紧把地还回去,再买点好吃好喝的哄着,可不敢招惹这尊瘟神。”
回到家里,梁茂才教儿子打枪,朝屋顶上开了一枪,强大的后坐力震得男孩手掌发麻,但心里却极兴奋。
“这一夹子弹也给你了,以后谁敢欺负你娘,你就开枪崩了他,爹给你撑腰。”梁茂才道。
梁盼心里热乎乎的,差点一声爹就喊出来了。
枪声把梁乔氏吓坏了,端着盘子从锅屋出来,嗔怪道:“一回来就造反。”她秉性温和,就算生气也就是埋怨一句,不会摔锅砸碗一哭二闹三上吊。
饭很普通,小米稀饭,鸡蛋烙馍,炒鸡蛋,还有一壶高粱烧,用锡质酒壶盛着,还是温过的。
“不喝酒。”梁茂才道。
媳妇露出惊诧的神色,梁茂才可是出名的贪杯,想当初嫁给他的时候,就没见他清醒过。
“喝酒误事,戒了。”梁茂才道。
吃饭的时候,媳妇只招呼爷俩吃,自己没怎么动筷子,看着丈夫儿子坐在桌旁吃饭,眼泪又往上涌,找个由头出去,蹲在屋檐下哭,熬了十二年,终于熬到头了。
吃完了饭,梁茂才要带儿子出去起码,出门一看,树下停着一辆威猛无比的摩托车,梁盼喜出望外,挎上摩托,爹爹一拧油门,轰轰怒吼着开起来,在村子里招摇过市,一群孩子在后面追着看,见了乡亲们,梁茂才拿出大前门香烟来散发,出尽了风头。
爷俩出去兜风,叔婶诚惶诚恐的跑来,将地契奉上,又低声下气说了些好话,梁乔氏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见他们如此谦卑,也好言相待,总算把两人劝回去了。
晚上,梁茂才在家睡觉,儿子玩累了,早早睡熟,两口子躺在床上无言望着屋顶。
“我,在外面有人了。”梁茂才道。
梁乔氏心里一抖,没说粀ww.?
“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们娘俩,你始终是我的媳妇,等打跑了日本,我带你们去省城,去上海,住洋楼,吃西餐。”梁茂才道。
梁乔氏道:“俺不稀罕那些,只要你平平安安的,盼儿健健康康,比啥都强。”
……
清水亲王安全返回,果然履行了他的诺言,经过一番博弈,将隶属第十一军麾下的第四师团一个联队调到了江北担任守备部队。
第四师团的兵员构成主要是商业气息浓郁的大阪市民构成,不少士兵入伍前是菜贩和货郎,头脑比较灵活,缺乏尚武精神,甚至有着“窝囊废师团”的称号。
这样一支部队进驻江北,双方虽然并未有任何接触,但很快达成默契,日军占领大城市和交通线,游击队占领广大农村,相安无事,混吃等死。
陈子锟当然不是在混日子,他在等待战争的天平向着正义的一方倾斜,中国大而日本强,谁也奈何不了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本的国力会慢慢衰竭,当他们在占领区的掠夺不足以供应战争开销时,失败就距离不远了。
战线越拉越长,现代战争不可缺少的是石油,日本不产油,中国也是贫油国,想获取石油,唯有对东南亚用兵,那里的石油和橡胶资源丰富无比,是称霸亚洲的必需品,但却被英法等老牌列占据,由此推断,日本和英美的战争,迟早要爆发。
亲王的赎金极为丰厚,游击队获取了大量武器弹药和物资,开设了军工厂和被服厂,源源不断的从北泰走私各种化工原料,可以自给自足子弹手榴弹,萧郎领导的军工厂和八路军军工厂进行技术交流后,甚至可以生产改良版本的日式掷弹筒,极大的增强了游击军的火力。
此时的江北忠义救**,已经隐隐有了正规军的范儿,陈子锟向重庆发电,要求授予正式编制。
重庆很快复电,密令他清剿江北的***武装,以防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
,-", 第五十五章 三三制
国士无双第五十五章三三制
自从南泰城外两军划界以来。1fē整个江北就处于一种相对和谐的状态,**和**之间没有摩擦,中**队和日军之间也鲜有冲突,三方极有默契,各守防区,相安无事。
八路军大青山支队的地盘比以前扩大了三倍,他们把龙阳县也纳入了根据地范围,除县城以外,尽是***的天下,就在陈子锟接到重庆电令的时候,也收到了***江北特委的邀请函,邀他观摩根据地的政治选举。
陈子锟决定赴约,率领卫队赶赴龙阳,一早出发,行进在江北的沃野上,忽然斥候来报,说前方发现一股日军,大约有一个中队的规模。
“打吧。”部下们摩拳擦掌。
“做好战斗准备,迎上去。”陈子锟下令道,他很想见识一下第四师团的战斗力。
日军一个中队约二百人从对面开过来,发现遭遇中**队,一个个大呼小叫,收缩队形,撤离道路作防御阵势,双方僵持了十分钟,竟然都没有开枪。
陈子锟意识到日军大概不想交战,便让一个分队先开过去试探。
十几个士兵端着枪猫着腰从日军面前通过,日军依然没有开火。
再过一个排,还是没动静,这回陈子锟明白了,日本人真不想打,于是命令部队让出道路放日军过去。
日军指挥官也是个明白人,指挥部队小心翼翼的开过来,双方剑拔弩张,手指都搭在扳机上,但都没有开枪,当日军中队通过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打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怂的皇军。
来到龙阳县城关十里外的一个镇子,***江北特委的书记苏文山热情接待了陈子锟一行,安排他参观市镇,这儿虽然不是县城,但比县城还要繁华,街道两侧店铺林立,茶楼酒肆生意火爆。
苏书记介绍道:“我们是军事经济两手一把抓,既要把抗日武装搞上去,也要把经济搞上去,要不然没法养活军队,龙阳县委工作开展的很出色,农产品手工业都恢复了战前的水平,和敌占区之间的经济交流也很广泛,部队的战斗力上去了,老百姓的负担也减轻了。”
陈子锟问道:“你们采取什么货币和敌占区交易?”
苏书记笑道:“陈将军果然是内行,一语中的,我们使用的货币种类很多,在敌占区采购普通物资使用法币或者华兴券,购买敏感物资就用银元和金条,再就是鸦片,根据地通行的货币是江北票,发行自己的纸币,对于经济是大有益处的。”
说着拿出一张纸币给他看,毛边纸印刷粗劣,上面有江北根据地政府的大印。
陈子锟心中一动,暗想自己怎么忘了这一招,回去就把封存的**东关帝票拿出来投入使用,也捞他一把。
在大街上溜达了一圈,苏书记请陈子锟观摩镇政府选举。
选举不是个稀罕玩意,北洋时期就有选举,江东省的国会议员就是民众选举出来的,但并非普选,而是类似于精英人士们的推举,银行家龚稼祥就是因为留洋出身,有学问有资历,人还在外国,就稀里糊涂当了议员,后来他还在大总统选举上投了陈子锟一票呢。
陈子锟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的这套把戏他清楚的很,当初在湖南闹农会,夺取地方政权,把地主的家产全抢去,农会干部爬上地主家的牙床,把姨太太、小姐全当成了战利品,那时的口号是一切权利归农会,整个湘鄂地区腥风血雨,杀的人头滚滚,十几年过去了,不知道他们长进了多少。
令他震惊的不是选举秩序井井有条,而是候选人中竟然有不少乡绅地主,镇民们拿着选票经过一间屋子,在写着候选人名字的箱子前投下自己的一票,镇上年满十八岁的男女百姓均有投票权,选举完毕后,当中开箱子,唱票,在小黑板上划着正字记录选票,当天就可以选出镇长来。
当选的是个穿着长衫马褂的中年人,上台向大家鞠躬致意,表示要支持根据地建设,为百姓谋福利云云,谈吐不凡,衣冠楚楚,肯定不是乡下泥腿子。
苏书记看出陈子锟的疑惑,解释道:“根据延安的指导精神,根据地施行三三制原则,政府中不仅有工农代表,也有其他各阶层的非党人士,即***员三分之一,进步人士三分之一,不左不右的人士三分之一,这样选出的政府更有代表性和包容性。”
陈子锟道:“那基层农村的选举情况如何?”
苏书记道:“农村有它的局限性,我们尊重村民的宗族观念,照顾他们文化程度,施行了无记名的投票,每人一根草棒子代替选票,每人一票,选出村长,我党绝不干涉选举。”
陈子锟表面平静,心中却是惊涛骇lang了。
招待宴在镇政府食堂进行,龙阳县的县长和参议员们也来陪客,陈子锟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南泰县的乡绅李举人。
“总司令,小老儿现在是龙阳县的参议员。”李举人站起来鞠躬,长袍马褂瓜皮帽,帽子后面还有一根稀疏的黄毛小辫。
陈子锟很纳闷:“李举人,你不是南泰人么,怎么跑到龙阳来当参议员了?”
李举人道:“回总司令的话,我原籍就是龙阳,家里在龙阳有不少田产,前两年跑日本反,回龙阳乡下躲避战祸,***八路军来了,请我出山当县参议员,我寻思一把老骨头了,为桑梓出把力也是应该的,嘿嘿,就选上了。”
陈子锟道:“好,好。”
苏书记道:“吃完饭咱们去部队上参观一下,武司令员去延安抗大学习了,不然就是他来陪你了。”
饭后参观了八路军驻地,一队士兵在校场上练习拼刺刀,他们的军容比以前大有进步,统一的粗布军装,绑腿布鞋,枪械中三八枪较多,再不济也是汉阳造,老套筒都淘汰给了区小队的民兵,村口还有拿着红缨枪的儿童团员在站岗,处处热火朝天,斗志昂扬。
叶雪峰政委接待了陈子锟一行,热情的给他倒了一茶缸滚烫的白开水,招呼道:“陈总司令喝水,别客气,今天你来的巧,可谓双喜临门。”
陈子锟道:“什么事情?”
叶雪峰道:“您侄子赵子铭,因为作战勇敢,被提拔为副营长,支队吸收他为预备党员,这是一喜,还有一喜是小赵和卫生队的小叶护士订婚了。”
陈子锟道:“这是好事,侄媳妇呢,我还没见过呢。”
叶雪峰道:“小李,跑步去把叶护士叫来。”
“是!”警卫员小李一溜烟的去了。
叶雪峰端起茶缸子吹拂着热气,似乎不经意的问道:“陈总司令对我们根据地的建设有什么意见和看法?”
陈子锟道:“如火如荼,好,很好。”
叶雪峰和苏文山交换了一下目光,苏文山忽然道:“如果蒋委员长让您攻打我们,您会怎么做?”
陈子锟心中一动,莫非***在重庆内部安插特务,把绝密电报内容都搞到了,要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邀请自己访问,又怎么会问这么敏感的问题。
“陈某虽然是军人,但不是岳飞那样愚忠的军人,且不说蒋委员长不会这样做,就算有这样的乱命,我也是不会接受的。”
苏文山点点头:“陈将军,您不愧是我们***的老朋友。”
卫生队里,特委组织部的马大姐正在和小叶护士做思想工作,她语重心长的说:“小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给你介绍的这个对象,组织上是经过全盘地认真地考虑的。”
叶唯道:“我不想结婚,卫生队的工作很忙,我没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也不想考虑。”
马大姐严肃起来:“小叶同志,不妨和你直说,你的个人问题也是统一战线工作的一部分,你身为一个共青团员,必须服从组织的安排,这由不得你。”
一听这话,叶唯沉默了,半晌才沙哑着声音道:“给我几天考虑时间行不行?”
她知道,统一战线工作意味着什么,那就是让自己嫁给某个开明绅士或者国民党军官什么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答应赵子铭呢。
马大姐道:“时间来不及了,今天就得订婚,陈子锟已经在司令部了,苏书记和叶政委正陪着他说话呢。”
叶唯瞪大了眼睛:“你们想要我嫁给陈子锟!”
马大姐愣了一会,忽然笑了:“小叶小叶,你想哪儿去了,陈子锟四十岁的老头子,还三妻四妾的,组织上怎么会把你往火坑里推,给你介绍的这个对象你也认识,就是特务连那个愣头青赵子铭,对了,我听说他马上要升副营长了,组织关系也过来了,预备党员,比你还进步呢。”
叶唯嘻嘻笑了,神情大为放松。
马大姐道:“你这个意思,就是答应了?”
叶唯扭捏道:“我服从组织安排。”
,-", 第五十六章 那是我的儿子
国士无双第五十六章那是我的儿子
正在外线执行任务的赵子铭收到命令。#_网┛紧急赶到龙阳根据地,风风火火进了营房,一帮战友嘻嘻哈哈将他拖进去换了套崭新的军装,簇拥着出来,只见叶唯也被一群女同志众星捧月般推出来,看见他脸就红了。
一对新人被送进了会议室,陈子锟和苏书记叶政委笑呵呵的坐在里面,对他俩的结合表示了真诚的祝福,苏书记送了一支钢笔,叶政委送了一对搪瓷茶缸。陈子锟来的匆忙,没准备礼物,便把自己的蔡司望远镜送给了赵子铭,把自己的万国牌飞行手表摘下来给了叶唯。
赵子铭和叶唯一起向陈子锟和苏书记鞠躬,叶雪峰却悄然离开了会场。
“早点办婚礼,我一定要参加。”陈子锟笑呵呵地说,他知道苏书记搞这一出也是为了**,把自己给统进去,不好向八路军下手。
一场隆重而热闹的联欢会后,陈子锟离开了龙阳返回驻地,思索良久,命人前往江南秘密侦查,江东省被淮江分外南北两个部分,江北是八路军的地盘,江南由新四军负责,陈子锟想知道龙阳三三制模式,到底是个别现象,还是普遍存在。
结果不出所料,新四军的控制区域内也广泛施行三三制**,很多原本惧怕***而躲到敌占区的士绅纷纷回来,参政议政,热情高涨。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是在和国民党挣民心,怪不得重庆密电进攻八路军,但日本人还占据着半壁江山,这种情况下向抗日友军下手,陈子锟干不来,只能拖延了事。
他比较关切另一件事,敌后货币发行是极其重要的经济战略,想当初自己就曾发行过军票和江东关帝票,金融经验不比***强多了,八路军都发行江北票,自己何不把关帝票重新搞起来,到时候只要开动印刷机就能搜罗钱财,岂不美哉。
说干就干,陈子锟将老部下龚梓君从后来调来,商讨发行货币事宜,战乱期间缺少印钞纸和油墨,又不想因陋就简发行***那种粗制滥造的票子,龚梓君想了个办法,说省城**东实业银行的地下金库里存了一批崭新的关帝票,是法币发行后没来得及投入市场的,不如运来使用,先看看市场反应,如果反响很好的话,就在重庆加印,反正模板都在。
陈子锟的地下力量已经渗透了省城,这些废纸币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以销毁的名义正大光明的运出来,在造纸厂里兜了一圈又出来了,装船运到江北乡下,统一盖上“抗日救国”的戳子,新的关帝票就出炉了。
首次发行一百万元关帝票,以黄金白银美元为储备,可以持币到大青山**前进基地来兑换,消息一出,江东震惊。
关帝票横空出世,瞬间打压法币和华兴券,甚至在省城都能通用,可谓坚挺至极,八路军发行的江北票也受到一定影响,使用范围大大缩小,仅在根据地里受到欢迎。
与此同时,一种新的纸币也进入了江北市场,汪伪政府新成立的中央储备银行,发行中储券,以期取代法币、军票、华兴券、联银券等,江东省设立了中储分行,北泰也开设支行,就连南泰县也开了一家中储兑换所,号召百姓拿法币来兑换中储券。
伪中央储备银行的总裁是财政部长周佛海兼任的,他深知金融之威力,重庆政府虽然偏安一隅,但依然掌握着国家货币发行权,上海租界内四大银行依然在正常营业,敌占区内最通行的货币依然是法币,如果能驱逐法币,推行中储券,则能将东南富庶之省份的财富攫取,对战局乃至汪政府的根基,都有极其深远的影响。
上海是全国金融中心,要想打败法币,唯有从上海下手,中储券和法币的斗争早在年初就开始了,汪伪特务和军统特务大打出手,曾有七十六号特务深夜将农民银行职员集体枪决之惨案,当然中储银行的人也是死伤累累,不敢出门。
相比之下,省市县的中储券发行难度就低了很多,唯独在江北,简直寸步难行,最大的敌人一是法币,二是关帝票。
北泰侦缉队的洪天霸承担了推行中储券的重任,上回摆了乌龙把御竜王打了一顿后,他被宪兵队抓去吃了不少苦头,出来之后更加蛮横了,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惹不起日本人,还惹不起你么!”
所有敢拒绝接受中储券的商铺老板,都要被侦缉队请去喝茶,扣一个破坏金融秩序的大帽子,要缴纳一大笔罚款才放人,缴不出钱来就等着送进宪兵队喂狼狗吧,最可笑的是罚款还不收中储券,必须得金条银元,实在拿不出的,法币或者关帝票也能凑合。
春天的一个午后,洪天霸躺在侦缉队院子里的躺椅上睡午觉,旁边搁着他最喜欢的茶具,牢房里押着几个不老实的小贩,等晚上再不交钱就直接送宪兵队。
洪天霸恍惚间看见进来一个人,身材魁梧手持双枪,不像是侦缉队的伙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来人用两把二十响盒子炮将侦缉队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把牢房里的人放了出来,扬长而去。
当宪兵队长桥本大尉赶到侦缉队的时候,洪天霸浑身冒血死在躺椅上,两眼望天,死不瞑目。
桥本大尉虽然不喜欢洪天霸,但他毕竟是日本人养的一条狗,容不得别人打杀,正当他沉着脸检查杀人者留下的痕迹时,远处一声巨响,侦缉队办公室的玻璃都震碎了。
中储银行北泰支行营业部被炸了,银行职员死伤惨重,一批中储券也不翼而飞,走运的是,有人看见了凶手并且认出了他的身份。
那人叫赵子铭,以前是北泰铁路局的工人,后来加入忠义救**当了个司令,现在据说跟八路混,这二年犯下的案子可不少,南泰三井油行杀人绑架案据说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赵子铭!桥本隆义大尉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
1941年6月,德国撕毁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出动百万大军突袭苏联,十天内突进六百公里,歼灭苏军数十万,摧毁飞机上千架,德国纳粹的战果令全球为之震惊。
战争的范围越来越大,苏联终于自食恶果,被希特勒阴了一把,但有识之士并不这么认为,所谓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的签订就是为了被撕毁,俄国和德国百年世仇,岂能被一纸空文约束住,只不过希特勒比斯大林先下手而已。
消息传到中国,几家欢乐几家愁,汪伪弹冠相庆,重庆愁云惨淡,日本德国意大利三国结盟,德国的胜利自然就是日本的胜利,德国陆军天下无敌,希特勒是不世出的军事谋略家,意大利的领袖墨索里尼更是一等一的豪杰人物,意大利乃列强之一,虽然意军战斗力稍逊风骚,但是在欧洲非洲给德国人打个下手还是绰绰有余的,亚洲这边日本独大,英法自顾不暇,美国独善其身,局面慢慢变得不利起来。
德军在苏联高歌猛进,明斯克陷落,基辅战败,苏军上百个师被全歼,损失兵力高达二百多万!所有人心里都明镜似的,苏联,再有几个月就会成为历史名词。
日军也没闲着,在越南南部登陆,切断了中国的西南国际通道,滇越铁路中断,物资进口终止。
世界打的七零八落,江北战场依然不温不火,第四师团循规蹈矩,过着平静的占领区生活,哪管游击队进城搅得天翻地覆,那是宪兵队的责任,和他们无关。
陈子锟借来赵子铭进行自己的金融战,把中储券赶出江北,又派遣梁茂才前往省城秘密打击中储券的发行,配合重庆的总体行动。
八月中旬,陈子锟接到重庆电报,让他回去述职,想来已经很久没见家人了,他欣然从命,特地把刘骁勇带在身边护卫,辗转来到上海,先和老朋友们见个面,如今慕易辰的粮食生意越做越大,李耀廷经营鸦片买卖,专卖江北土,生意也是红火的很,租界依然是夜夜笙歌,醉生梦死,战争带来的创伤唯有鸦片和酒精才能抚平,整个上海处在一种末日降临前的奇异气氛中。
陈子锟察觉到这种诡异气息,只逗留了两日便乘机飞往香港,他还多了个心眼,本来预定的是船票,临到最后一刻才改成飞机。
抵达香港后,听说那班轮船在公海上失火沉没,陈子锟惊出一身冷汗,日本特工的本事没这么大,想必是自己破坏中储券发行的事情被周佛海知道,派七十六号的人下的毒手。
好在香港是英国人的地盘,汪伪特务的手伸不到这么远,军统在这儿的力量倒是很强大,陈子锟特地去拜会了寓居在此的杜月笙,在杜府上意外的遇到了吴开先。
这位中央组织部次长奉命在上海展开地下工作,短短两年头发白了不少,谈起工作更是满腹怨言。
“太难了,金融血战,死伤累累,我这次来就是想请杜先生出面讲和,四大行的职员都是国家精英,不能白白死在这种消耗上。”吴开先这样说。
杜月笙自然满口答应,设宴款待两位重庆方面的高官,吴开先也要回重庆述职,正好和陈子锟同机前往。
“上次咱们同机来港,这次一同回重庆,真是有缘。”吴开先道。
陈子锟道:“和吴次长坐一架飞机,我放心。”
飞机是华航安排的专机,只运载陈子锟以及吴开先和他们的随行人员,从香港启德机场起飞,前往重庆。
专机在云端飞行,引擎单调的轰鸣声催人入睡,大家都在打盹,只有陈子锟醒着,他感觉到飞行有些异常,便到驾驶舱询问,两个飞行员的表情都很紧张。
“怎么了?”陈子锟问。
“出现日本战斗机!”副驾驶答道,他不停tian着嘴唇,这是紧张导致的。
两架涂着红膏药日本新型战斗机从云层中钻出,快速在专机前掠过,一串机关枪子弹擦着机舱飞过去,敌机抖抖翅膀,示意客机跟他走。
陈子锟心一沉,泄密了,敌人出动战斗机意图俘获自己和吴开先。
“将军,怎么办?”飞行员的声音有些颤抖,专机的机动性远逊于日机,跑是跑不掉的,以往这条线从未遭到敌机骚扰,没想到今天倒了霉。
“有降落伞么?”陈子锟问。
“有,可是下面是敌占区,跳下去也是当俘虏的命。”飞行员道。
此时乘客们也都醒了,纷纷过来询问,得知敌机就在附近,一个个脸色大变,空中不比地面,再强的猛人也得吃瘪。
吴开先不停擦拭着冷汗,在机舱里点燃了机密文件。
陈子锟已经开始在背伞包了,他可不会坐以待毙。
又是一串子弹打过来,在机舱壁上凿出几个孔洞来,日机来硬的了。
陈子锟打开舱门,转身道:“我先跳,你们紧跟着,不要怕,闭上眼睛跳出去,拉开绳索就……。”
忽然他顿住了,目光停在远处,一架战鹰从耀眼的阳光中飞出,虽然逆光看不见机徽,但可以确定,这是中国空军的战斗机。
随着一阵机枪响声,日机凌空爆炸,另一架试图反击,也被迅速击落,专机内一阵欢呼,陈子锟也忍不住大呼:“好样的!”
那架飞机绕了一圈回来了,是一架美造p40战斗机,座舱内,一个头戴皮质飞行帽的英俊年轻人向他们伸出手指,做v字形胜利手势。
霎那间,陈子锟热泪盈眶,大声道:“那是我的儿子!”
,-", 第五十七章 飞虎
>坐在P40战斗机里的正是远渡重洋赴美留学的陈子锟长子陈北,他的座机上涂着一个插翅的老虎,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年轻的飞行员一压操纵杆,战机径直俯冲下去,又从另一侧爬升过来,小伙子推开舱盖,肆无忌惮的哇哇大叫,一副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美国范儿。( )(1_1)
另一架战斗机从云层中钻出,飞行员是个金发碧眼的洋人,紧跟在陈北侧后方飞行,大概是他的僚机。
有了战机回航,剩下的航程自然不用担惊受怕,顺利降落在重庆白市驿机场,一行人从舷梯上下来,小北又献宝一般来了个低空通场,几乎是贴着地面飞过去,劲风把不少地勤的帽子都吹掉了,气得大家破口大骂,但怎么听都觉得这骂声里带着骄傲,带着自豪。
历经无数次血战,中国空军的精华早就牺牲殆尽,苏联志愿航空队也因政治原因撤走,现在偌大的中国空域,就是日寇肆意妄为的乐园,此前陈子锟就有耳闻,美国志愿航空队初见雏形,想必小北就是其中之一,有这批新鲜血液的注入,受尽了日机欺凌的地勤们自然是欢欣鼓舞。
P40停稳之后,小北从里面爬出来,双手撑着座舱来来个体操动作,这才跳下来,从飞行夹克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嚼着口香糖,手指插在裤兜里走过来,完全不像**飞官的作派。
吴开先一脸惊诧道:“昆吾兄,这是令郎?”
陈子锟道:?ww.??莣ww.。”
吴开先看看陈北,再看看陈子锟,确实很像父子俩,这才点点头:“令郎果然洒脱自如。”
陈北走过来,啪的一个立正,敬礼道:“长官好是美国志愿航空队少尉飞行员陈北。”
“稍息。”陈子锟还了一礼,打量儿子,整整五年没见儿子了,陈北从少年变成了青年,个头和自己一样高,长的也宛若年轻二十岁时的自己,只是多了几分玩世不恭的劲头。
陈北在父亲面前还是拘束了一些,敬礼之后竟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还是很腼腆的喊了一声“爸爸。”
“好儿子!”陈子锟拍拍儿子的肩膀,“比你爹飞的好,谁教你的?”
“飞虎队的伙计们一起研究的对付日本鬼子的战法,利用P40的速度俯冲下去,火力全开,打他个满脸开花,一击不中掉头就走,绝不恋战,日机的机动性太好,缠们不是对手……”陈北滔滔不绝的讲着,陈子锟饶有兴致的听着,一旁迎接他们的车队静静等待,谁也不敢打扰将军父子团聚。(1_1)
“咳咳,昆吾兄,是不是回家再议?”吴开先笑呵呵道。
陈子锟恍然大悟:“哎呀,让大家久等了,走,回家。”
又向儿子介绍这帮人:“这是中组部的吴次长,这是你双喜叔叔,这是你刘姨的弟弟刘骁勇,你就喊舅舅。”
刘骁勇比陈北大不了几岁,基本上是同龄人,和他握手道:“别客气,名字好了。”
众人登车,一名地勤将陈北的座驾开过来,是一辆敞篷美国造新型越野车,年轻的少尉邀请上将军上车,陈子锟欣然跳上副驾驶的位置,一挥手:“出发!”
先回家和亲人团聚,陈子锟这一走就是近两年,再看重庆已经面目全非,连绵不断的轰炸让城市改变了摸样,到处都是废墟瓦砾,残存的建筑物也破败不堪,车队正在行进,忽然防空警报响起,街上的百姓似乎早已习惯,迅速进入最近的防空洞,小北一脚刹车将汽车停在路边,愤怒的瞪着天上的日本轰炸机,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陈子锟见他如此胆大,暗道不愧是将门虎子,便也陪着不下车。
吴开先等人也匆忙下车,向防空洞奔去,看见陈子锟父子在车上端坐,吴开先喊道:“陈将军,躲躲。“见他们不动,无奈地摇摇头,先进了防空洞。
“日本人轰炸是有规律的,昨天炸过这个区域,不会重复轰炸。”陈北解释了不躲避的理由,陈子锟心中惭愧,儿子不但勇敢而且足智多谋,比自己强多了。
经日本轰炸机这么一折腾,回家的路程又耽误了半小时,警报解除继续上路,终于来到新的陈公馆,原来栖身的小洋楼已经在轰炸中化为瓦砾,现在一家人都住在郊区的几间平房里,有一小块田地种菜养花喂鸡,有压水井,还有自家挖的防空洞。
一家人终于团聚,除了尚在美国的嫣儿和在香港的岳父母,基本上到齐了,姚依蕾带着鉴冰夏小青林文静刘婷等人张罗了一桌酒菜为丈夫接风,陈南已经是十二岁的少男,见了父亲竟有些害羞,最可爱的当数小女儿陈姣,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粉嫩娇憨,人见人爱。
饭菜齐备,陈子锟端起一杯酒道:“这第一杯敬你们几个,家里全靠你们张罗,辛苦了。”
姚依蕾道:们不辛苦,真正苦的是老百姓,六月的时候日本人来轰炸,防空洞里闷死了两万人,整车整车的往外拉尸体,仗打了四年了,老百姓的血都快流干了,这第一杯酒,咱们祭奠死去的同胞。”
众人默默将酒水洒在地上,然后才开始吃饭,重庆物资紧张,饭菜花样不多,有鸡有菜,鸡是自家喂养的,青菜是自家种植的,味道别样的香。
吃完了饭,夫人们忙着收拾,父子俩来到院子里谈话,陈子锟递给儿子一支烟,陈北惊诧的看着父亲,他小时候偷家里的香烟抽,被爹狠狠打了一顿呢。
“你是大人了,抽。”陈子锟道。
陈北笑笑,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古巴雪茄递过来:“爸爸,尝尝这个。”
陈子锟呵呵一笑,接过来咬掉雪茄头,陈北熟练的擦着ZIPPO火机帮父亲点燃,开始谈论父子俩都感兴趣的话题。
原来陈北所属的部队是美国志愿航空队,飞行员都是志愿来华助战的美国人,队员月薪七百五十美元,击落一架日机,奖励五百美元,这年头法币贬值,美元和黄金挂钩,是绝对的硬通货,飞行员的月薪顶得上五个大学教授的收入,高的简直离谱。
“原来是雇佣军,你们的头儿是谁?”陈子锟道。
“是克莱尔.李.陈纳德上校是在美国被他招募的。”提起自己的指挥官,陈北一脸崇拜之色。
“哦,是克莱尔,以前在杭州笕桥中央航校当过教官认识他。”陈子锟点头赞许,“他是个好的飞行员,天生喜欢在空中打仗,喜欢刺激的感觉,是个好战分子。”
“们都应该痛恨战争,不是么?”陈北道。
“当然,但痛宰小日本不在此列,那是一种享受,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敌机伏的专机的?”
“哦,是情报部门截获了日军的电报,所以派飞虎队双击编组出击,说起还要谢谢您,以身为饵,赚了一千美金。”
……
短暂的团聚后,陈子锟前往军委会述职,却被告知委座正在前线视察,让他等几天再来,这一等就是一个星期,正好用来拜会各路战友。
阎肃、陈启麟、薛斌等老部下都来到陈公馆聚会,大家把酒言欢,酒过三巡后,薛斌道:“大帅,有个事得告诉你。”
陈子锟见他一脸严肃,心中一凛,道:“说。”
……要结婚了。”薛斌道。
“哦,这是喜事,女方是哪儿的?日子定了么?”
“说起来还要感谢嫂子们撮合,新夫人是帮小南针灸的女大夫,叫蒋倩倩,世代行医,在重庆开了一家医馆叫杏林春,她人好,俩儿子也投缘,就是家里反对,好事多磨,费了不少周折终于把事儿定下了,日子是请先生看的,阴历十月二十,不知道大帅能不能参加。”
陈子锟先道了恭喜,又说:“那是年底了,军务繁忙,可能无法参加了,让你嫂子们多喝两杯。”
这话说的早了些,陈子锟在重庆一待就是一个月,愣是没被委员长接见,好在江北军务不忙,又有盖龙泉和陈寿镇着,不然他真放心不下。
九月底,委座终于接见了陈子锟,蒋介石的官邸也在轰炸中被摧毁,换了一处地方居住,相对简陋许多,战争期间就连国家领袖也不得不屈尊就简,可见抗战之艰难。
蒋介石对陈子锟在江北的战绩大加赞誉,表示要颁发勋章给他,整个会见过程热情洋溢,但却让陈子锟感受到一丝异样,委座似乎生分了许多,笑容中搀杂着一些别的东西。
果然,蒋介石说:“子锟领导能力很强,把你放在江北这个局部战场实在是屈才了,你暂时留在重庆,军委会有更重要的担子交给你。”
陈子锟道:“委座,江北的军务离不开人。”
蒋介石早有安排,道:“陈启麟伤愈归队准备让他接替你出任江北游击区司令,他是你的老部下了,做事你一定是放心滴,对不对?”
陈子锟明白自己在亲王事件和对**的态度问题上得罪了老蒋,这次回来述职就是早有预谋的,调虎离山,趁机架空,从此江北无宁日矣。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道:“委座所言极是。” 第五十八章 婚礼与战争
国士无双第五十八章婚礼与战争
陈子锟就这样被剥夺了兵权。│''com新职务一直没有着落,只能赋闲在家,刚开始还时常去军委会打听,后来干脆不去了,在家种菜喂鸡,修身养性。
陈启麟在临行前拜会了陈子锟,他身兼双重身份,既是蒋介石的学生,又是陈子锟的兄弟,是双方都能认可的人选,他问陈子锟有什么要嘱咐的么。
“在美国参战之前,切记保存实力,不要和日寇争一时之长短。”陈子锟躺在藤椅里,闭着眼睛说道。
陈启麟淡然道:“知道了。”
陈子锟道:“仗已经打了四年,牺牲的都是中华民族最优秀的儿女,苟活在后方的都是什么人你也知道,投机钻营,唯利是图,见风使舵,这场战争不是优胜劣汰的选择,要为民族留一些种子。”
“是。”陈启麟的语气凝重了一些。
“双喜跟我当了十几年副官,也该出去练练了,你把他带去随便给个官干干,刘骁勇是江北军官学校出身,小伙子打过不少硬仗,可担大任。”
“是。”
“还有一点,不要轻易和***开战,我和他们有过君子约定。”
陈启麟眉头一皱,但还是没说什么。
“好了,军务紧急,你去吧,我不留你吃饭了。”陈子锟摆摆手。
陈启麟起身,敬礼,转身,戴上军帽出去了,正遇到小南进来,乖乖喊了一声陈叔叔。
小南在蒋倩倩的针灸治疗下已经渐渐恢复了听力,现在听说能力都和正常小孩差不多,为了锻炼他,刘婷把他放到重庆普通小学里读书,搞的说话略带一点川味。
陈南是收养的孩子,而且从小残疾,陈子锟和他的交流也不够多,孩子对这位父亲一直心存畏惧,他进了院子,看见父亲躺在椅子上,便低头喊了一声爸爸。
“小南回来了,到爸爸这儿坐一会。”陈子锟指指面前的小板凳,小南坐下,有些紧张,不过很快就放松下来,他发现原来爸爸其实一点也不凶,反而风趣亲切的很。
父子俩其乐融融的时候,刘婷进来了,打发儿子去玩,自己坐在凳子上道:“从军委会了解到最新情况,美国调停失败,战争很可能在年内爆发。”
陈子锟道:“日美之间必有一战,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想这一点两国首脑心中都有数,道理来讲,开战越晚对美国越有利,对日本则不利,我想日本一定会先下手为强。”
刘婷道:“所见略同,我估算日本会用兵东南亚,攻占香港、菲律宾、马来亚、新加坡等地,将美国海军的前进基地全部扫除,获取东南亚的石油与橡胶,以解燃眉之急。”
陈子锟摇摇头:“如果我是日本决策层,会拿珍珠港开刀,那里是美国海军的重要基地,横跨太平洋的重要交通枢纽,兵家必争之地,只要击沉美国太平洋舰队的几艘战列舰和航母,太平洋上就再无对手,等美国人缓过劲来,亚洲尘埃落定,再想反攻都来不紈ww.!?
刘婷惊诧万分:“这也太大胆了吧。”
陈子锟冷笑:“这算什么,我当年出奇兵袭省城,一举俘获孙督军,就是走的这个路子,日本军部那帮参谋,难道这点谋略也没有。”
刘婷道:“如果真这样发展的话,战争一定来的非常突然,存在上海租界和香港银行里的资金要尽快转移才是。”
陈子锟道:“我已经派人在办了,把大额资金转移到美国本土去了。”
刘婷松了一口气,忧愁道:“现在的米价比开战那年贵了四十倍,法币贬值,市面上又开始流通银元了,要不是咱们有些家底子,早就饿死了。”
陈子锟道:“重庆还会饿死人?”
“是,不法商人囤积居奇,物价飞涨,可苦了那些吃工资的人,大学教授的薪水只相当于战前的十几块钱,政府从农民手里收取官粮,倒手卖给不法商贩赚取差价,不少人靠这个发了横财。”
“政府难道不管?”
“管,怎么管?这些商人都是有后台的,查到最后,被查的人没法办,查案的倒先进去了。”
陈子锟长叹一声,闭上眼睛,陪都都这副样子,其他地方可想而知,战争让很多人家破人亡,但也让很多人发了横财,这就是现实,不接受也得接受,他忽然想起***的根据地,和陪都的情形截然相反,政治清明,减租减息,社会各阶层的日子倒也过得下去,敌占区的情况也略好,日本人施行供给制,至少饿不死人,相比之下竟然是国统区情况最差。
刘婷又道:“战争持续,日本固然泥足深陷,中国也元气大伤,财力物力接近枯竭,西南本不是富庶之地,涌进来这么多机关和军队,这么多的官员和家属,粮食都不够吃的,外援微不足道,军费浩大,通货膨胀,政府**,国共两党互相猜忌,摩擦频频,再这样下去,日本不胜也胜了,中国不败也败了。”
正谈着,忽然外面一阵鸡飞狗跳,进来几个穿灰布军装的大兵,为首的是个上尉连长,手按枪套道:“你就是这家的房主?”
陈子锟依旧躺在躺椅上:“我是,有何贵干?”
连长道:“我们是高射炮连的,奉命在此驻防,你家的院子被征用了,收拾收拾赶紧走吧。”
陈子锟道:“你们是打算把我的院子当防空阵地还是驻地呢?”
连长道:“那你就别管了,赶紧搬走就是,你不动手,我就让兄弟们帮你搬了,我们这些粗人砸坏了东西你可别见怪。”
陈子锟道:“征用民宅用于抗日大业,我没意见,好歹你得拿出个条文吧,还有相应的赔偿款,总不能一句话就让人搬家,我一家十几口人,坛坛罐罐那么多,匆忙间怎么搬?又搬到哪儿去?”
连长道:“你这人,话挺多,小心我办你一个阻碍军务的罪名。”
陈子锟见他越来越横,便道:“负责防空事务的是黄震球吧,你把他叫来,我和他说粀ww.!?
连长一惊,这人挺内行,便收了威风小心翼翼道:“您认识黄将军?”
陈子锟道:“谈不上认识,我在航空委的时候,打过一些交道。”
连长脸上挂了笑容:“阁下在航空委是什么职务?”
“主任委员,后来误传死讯,就让贤给周至柔了。”
“原来是陈将军,卑职该死,请您处分!”连长终于回过味来,啪的一个立正。
“下去吧,别扰民,该征用就征用,记得给人家钱,老百姓不容易。”陈子锟道。
连长诺诺连声,带着手下慌忙逃窜,以后再也没出现过。
……
转眼到了冬天,重庆的寒冬阴冷潮湿,陈子锟浑身伤病,犯了关节炎住进了医院,除了一些老朋友来探视之外,高层并未有任何表示,似乎已经将他这位能征惯战的将军遗忘。
到了十二月八日,农历十月二十这天,陈子锟带领全家参加了薛斌的婚礼,会场设在军人俱乐部,重庆物资紧张,即便结婚也搞不到足够的酒水菜肴,只能一切从简,以茶代酒,弄些瓜子花生招呼客人。
薛斌比陈子锟年纪略长,四十多岁的汉子,穿着浆洗干净的军装,下巴刮得铁青,努力使自己年轻一些,配得上二十来岁的蒋倩倩,蒋阿姨嫁给薛大伯,小孩子们最高兴,尤其薛斌的俩儿子,穿着礼服当花童,,忙的不亦乐乎。
外面鞭炮齐鸣,震耳欲聋,忽然一人匆匆进入会场,向刘婷低声耳语了几句,刘婷面露震惊之色,走过来向陈子锟低声道:“果然被你猜中了,几个小时前,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空袭了夏威夷珍珠港,美国终于要参战了。”
陈子锟精神一振,端起茶杯道:“诸位,静一静,我有话说。”
众人安静下来,笑眯眯地期待着他对新人的祝福。
陈子锟道:“先声明一下,我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可是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重大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宣布。”
姚依蕾道:“快说吧,别吊胃口了,是不是委座启用你了?”
四下一阵哄笑。
陈子锟摇摇头:“不用猜了,我告诉你们,美国,终于要参战了!”
静了片刻,会场内突然沸腾起来,四年来中国苦苦支撑,等的不就是今天么,美国既要参战,胜利就不远了。
“我提议,为新人,为胜利,为苦难深重的祖国,干杯!”陈子锟高举起茶杯。
“干杯!”欢呼声响彻云霄。
又过了两日,偷袭珍珠港事件的具体细节渐渐传到重庆,据说美国太平洋舰队损失惨重,战列舰皆被击沉,航母因为出港航行受损较轻,死伤人员数千,可谓惨烈至极,最重要的是日本发动的是突然袭击,在珍珠港被摧毁后才递交的宣战书,这势必激起美国人的怒火。
仅隔一日,美国国会通过对日宣战,中国紧随其后也对日本、德国、意大利正式宣战。
第二次世界大战终于随着美国的加入而拉开大幕。
……
晚上八点17k论坛有关于网络文**赛的互动,欢迎读者参与,如有参赛朋友,可以现场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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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 孔二小姐和洋狗
( ) 日本对英美宣战后,租界和香港都成为不安全的所在,此前为躲避战祸寓居在香港的大批民国高官名人的安全成为重庆政府的头等大事{友上传}
重庆,珊瑚坝民航机场,一群人翘以盼,等待亲人归来,陈子锟和姚依蕾也在其中,岳父母姚启桢夫妇就在这趟航班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冷风吹过空荡荡的机场跑道,所有人冻得瑟瑟抖却依然紧盯着天际,忽然一个黑点出现在云端,众人欢呼雀跃,来了
香港飞来的“空中行宫”号降落了,迎接人群围上去,却被一队宪兵驱逐开来,几辆黑色大轿车径直开上跑道,停在舷梯下面,先下来的孔祥熙夫人宋霭龄以及她的一对儿女,其中一个身材矮小却穿着高筒马靴的小家伙,趾高气扬旁若无人,大概就是传说中孔祥熙最顽劣的女儿孔令俊了
随后下机的是十几个管家佣人和大量箱包行李,最后还有一群洋狗
孔夫人的随员下完,其他客人才下机,不过只有区区七八个人,只带随身行李,穿的还是适应香港季节的衣服,一下飞机冷的打喷嚏流鼻涕
“爹地妈咪怎么不在飞机上?”姚依蕾抓住了陈子锟的胳膊,满脸都是忧色
其他人则拉住飞机上下来的旅客询问为何很多预定坐这次航班的人没来,那些旅客忿忿不平的讲起在香港登机时的经历,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原来按照本来计划,飞机是要坐满下野政客与商界名流的,先登机的是宋霭龄一家,孔二小姐为了给狗腾座位,把当年的南天王陈济棠夫妇赶了起来,陈济棠当年雄霸两广,是和蒋介石分庭抗礼的人,岂能受此折辱,于是和孔二小姐吵起来,这下可好,惹怒了孔令俊,喝令保镖强行将陈济棠夫妇赶下飞机,亲自霸在机舱口把守,把孔家的丫鬟佣人老妈子连带行李全都搬上来,据说行李中还有一个专用马桶,这些物件把飞机挤得满满当当,其他旅客自然上不来
而这些无法登机的旅客中,就有姚启桢夫妇
大家本分悲愤莫名,却敢怒不敢言,转脸看去,身穿裘皮大衣的宋霭龄正和一脸谄媚之色的机场主任在汽车旁说话呢,孔二小姐牵着两条高大健硕的猛犬,穿着马靴的两条腿叉开站着,不可一世-_()
孔祥熙当过行政院长和财政部长,又是孙中山和蒋介石的连襟,可谓权倾朝野,富可敌国,俗话说宰相门口七品官,他家的狗都能享受到比陈济棠还高的待遇,谁敢说个不字,但陈子锟不认他这一套,当场破口大骂:“操你娘的孔祥熙,祸国殃民该杀该杀该杀”
姚依蕾吓得花容失色,猛拉他的衣袖:“他们还没走呢”
旅客们也都惊讶万分,心说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孔夫人和孔二小姐的面辱骂孔祥熙,这不是嫌命长么
果然,宋霭龄和孔令俊都听见了骂声,孔夫人到底涵养高些,没有当场飙,孔令俊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平日里只有孔二小姐欺负别人,今天居然有人主动骂上门来,到让她有些欣喜,终于可以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毙人玩了
孔令俊牵着两条比特犬走上去,叉着腰冷着脸扫过众人,操着公鸭嗓问道:“谁骂我爹?”
“老子我”陈子锟挺身而出,居高临下看着孔二小姐
“你有种就当着我的面把话再说一遍”孔二小姐道,几个保镖远远的望着这边,二小姐不话,他们暂时不会过来
“我说的是,操你娘的孔祥熙,听明白么,就是说,操你奶奶,孔二小姐”陈子锟慢声细语的解释给她听
孔令俊当场就爆了,松开狗绳大喝一声:“咬他”
两条通人性的比特犬早就跃跃欲试了,大嘴里闪烁着獠牙和涎水,主人放开绳子的一瞬间,它们就扑了出去,目标是陈子锟的咽喉
惊叫声四起
说时迟那时快,陈子锟使出多年未曾示人的佛山无影脚,迅如闪电的一击之下,即便是武林高手实打实的挨一下也要受重伤,遑论两只畜生,两条狗飞出去老远,呜咽几声,狗嘴里喷出一股黑血,死了
孔二小姐眼睛都快瞪出眼眶来了,既心疼爱犬,又出离愤怒,眼前这个男人太猖狂了,居然敢当面杀死自己的狗
保镖们围了上来,虎视眈眈,只等孔二小姐一声令下
陈子锟从容不迫的解开大衣扣子,露出腋下的枪柄来,征战多年的猛将在临战状态下散出的凛冽杀气让保镖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机场主任也跑了过来,忙不迭的劝架:“二小姐息怒,陈总司令息怒”
孔令俊虽然无法无天惯了,但是绝非没有脑子的蠢货,知道什么人能欺负,什么人不能欺负,眼前这位汉子敢在机场开枪,肯定是位高权重之人,一杀了之的话,怕是要给爹娘带来一些麻烦
重要的一点是,对方身手极为利落,真打起来未必能占到便宜
“你是谁?”孔二小姐质问道
“回家问你三姨夫去”陈子锟挽起惊慌失措的姚依蕾,扬长而去
孔二小姐七窍生烟,几次想拔枪从背后把他打死,但是总觉得这男人背后似乎生着眼睛,贸然拔枪,怕是自己先死
宋霭龄走了过来,看到血泊中的两条狗,心疼的直摇头
孔令俊道:“妈咪,那人是谁?”
宋霭龄道:“陈子锟,你舅舅的好朋友”
孔令俊念了好几遍,将这个名字牢记心间
……
委座临时官邸,宋美龄回到卧室,孔令俊扑过来搂住姨妈,先撒了一会娇才道:“姨妈,有人欺负我”
“我们的詹妮特不去欺负人就是好的了,怎么会被别人欺负?”宋美龄笑道
“真的,他把萨利和杰克都打死了,当着我的面动的手”孔令俊眼泪都流出来了,想到当时的情景,委屈的泣不成声
宋美龄这才认真起来:“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是一个叫陈子锟的人,姨妈,你一定要帮我出气”
“是他……”宋美龄犹豫起来
“姨妈,怎么了,他很厉害么?您也怕他?”孔令俊察言观色,觉得不妙
宋美龄勉强笑笑:“这里面一定有误会,陈子锟是姨妈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怎么会欺负你呢”
孔令俊急了:“我妈咪也在场呢,你不信可以问她,对了,陈子锟还骂我爸爸来着”
宋美龄是什么人,岂能偏听一面之词,敷衍道:“好了,你刚从香港回来一定很累,早些休息,这件事姨妈会帮你问问的”
“嗯,姨妈一定要帮我报仇”
哄走了难缠的外甥女,宋美龄拿起电话想打给陈子锟,想了想却又放下了,来到蒋介石的办公室,见他正在伏案工作,走过去帮他按摩着双肩:“达令,有什么好消息?”
蒋介石站起来,叹口气,拿起茶几上的《大公报》摔在宋美龄面前:“看看这帮记者干的好事”
宋美龄定睛一看,正是大姐的负面消息,说什么宋霭龄的洋狗占了陈济棠的座位,导致许多政要滞留香港,可能会落于敌手云云
蒋介石道:“抗战正在紧要关头,这些记者只盯着阴暗面,就不会多报道一些前线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我看是要让戴笠好好调查一下了,还有你那个大姐和外甥女,也是喜欢添乱的角色,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宋美龄全明白了,柔和的笑笑:“事情怕没这么简单,大公报是CC派控制的,二陈和大姐夫素来不和,怕是想借机生事,至于詹妮特,已经有人教训过她了”
“哦,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陈子锟,据说他在机场宰了大姐家的两条狗”
“杀人了?”蒋介石眉头一皱
“不是,是真狗,子锟性子烈,詹妮特碰上他活该倒霉,这孩子,也该有人管管她了”
蒋介石沉吟片刻道:“陈子锟这是借题挥,我知道他心中对我不满,他是不明白我的苦心,中国不会亡于日本,但会亡于**,他既然同情**,就再坐几年冷板凳,等想清楚再说”
……
陈子锟回到家中依然余怒未消,岳父母年龄大了,身边又没人照应,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笔帐该找谁去算
姚依蕾却替丈夫担忧,招惹了孔祥熙可不是好事,那孔二小姐是凶悍跋扈之辈,据说当年在南京开车横冲直撞,把拦路交警一枪打死,后来也不了了之,惹上这号人,不值得
如今陈子锟没权没兵,孤家寡人一个,拿什么去和人家斗
鉴冰和林文静听说以后也很担忧,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建议陈子锟找人说和,冤家宜解不宜结
陈子锟冷笑:“我堂堂陆军上将,还怕她一个小丫头不成”
夏小青也道:“对,大不了鱼死网破,咱们去延安投**去”
众人被夏小青的惊天言论吓坏了,姚依蕾忙道:“可别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忽然外面传来爽朗笑声:“我已经听见了” 第六十章 相互报复
随着笑声。一个英俊的青年走了进来,正是陈子锟的小舅子林文龙,林文静欣喜道:“文龙,什么时候到的,也不提前发个电报。”
林文龙穿着大衣提着行李,风尘仆仆,坐下来道:“怕给你们添乱,就没事先打招呼,我从昆明过来的,刚下车就听说姐夫的壮举了,打得好,对这种祸国殃民大发国难财的家伙,就应该怒斥痛打。”
陈子锟道:“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和孔祥熙的梁子是结定了。”
林文龙道:“不用担心,老百姓是分得清善恶美丑的,我看这回姐夫不妨先下手为强,把孔祥熙给扳倒。”
陈子锟道:“我无权无势,怎么扳倒这尊财神爷?”
林文龙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大公报道:“这趟飞机上本来应该有大公报的资深报人胡政之先生,结果被孔二小姐的洋狗占了位置,大公报的记者朋友愤然揭露此事,媒体先行,舆论继续,再把学生们组织起来上街游行,何愁孔祥熙不倒。”
陈子锟道:“那我能做点什么?”
林文龙道:“姐夫不是监察委员么,何不去找任公出面,弹劾孔祥熙。”
陈子锟如梦初醒,他是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会的委员,有弹劾官员之权力,只不过多年不行使权力,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于右任是同盟会元老,国民党内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身为监察院长,刚正不阿,一身正气,找他出面弹劾孔祥熙,胜算更大。
陈子锟赋闲在家,早已满腹怨气,再加上岳父母的事情,对这些贪官污吏恨之入骨,林文龙给他指了明路,自然照做不误,立刻去找监察院长于右任商量弹劾之事。
……
重庆郊外某座豪华别墅,壁炉内燃着松木,温暖如春,民国财政部长孔祥熙只穿着西装背心坐在宽大的沙发椅上看报纸,嘴里叼着他的大烟斗。
孔令俊蹑手蹑脚从楼上下来,走到父亲背后捂着他的眼睛道:“猜猜我是谁?”
孔祥熙道:“詹妮特,别闹了,都是大人了还这么调皮。”
孔令俊放开了手,撅起嘴:“没意思,爹地你真无聊,你一点也不疼我。”
孔祥熙放下报纸道:“是不是还在为两条狗的事情不高兴,别难过,爹地帮你报仇。”
“真的?”孔令俊瞪大了眼睛,做天真可爱状。
“爹地什么时候骗过你,陈子锟不是负责遗孤烈属安置的么,现在经费这么紧张,卡他一下,几千张嘴就得活吃了他,到时候看他不乖乖来道歉。”
“就知道爹地最厉害了。”孔令俊兴奋的直跳。
宋霭龄走了过来,呵斥女儿:“别打扰你爹,自己玩去吧。”
“是。”孔令俊很听话的离开了客厅,到了外面,一张天真纯洁的乖乖女面孔瞬间变得狰狞起来,院子一侧是她的犬舍,里面大群猛犬看到女主人出来都嗷嗷狂叫着,扑打着铁栏杆。
下人拿来一盆生肉,孔令俊亲自喂狗,看着猛犬们撕咬着血淋淋的肉,她似乎有种别样的快感,犬舍的尽头是两个空笼子,里面供着木制牌位,一写爱犬萨利,一写爱犬杰克,还有一张孔令俊和两只狗的合影贴在里面。
“萨利,杰克,妈咪一定要让陈子锟为你们偿命。”孔令俊念念有词。
客厅内,宋霭龄埋怨孔祥熙:“女儿都是被你惯坏的,三妹刚才打电话来说了,坐飞机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很不好收场。”
孔祥熙道:“大公报的报道不用担心,委员长自会处理,骂我孔祥熙就等于打他的脸,维持现在这个残局,财政是第一要务,离了我,谁能帮他,难道指望宋子文那个败家子?”
宋霭龄道:“这个我自然不担心,报纸敢造谣,大不了封报馆抓主编,可是就怕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你是没看见,那个陈子锟在机场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令俊和他讲道理,反被他欺负,这个人真是太坏了,野蛮,无礼,没教养。”
孔祥熙冷笑道:“上次物资管理委员会的事情,也是他给我上眼药,这笔帐我记着呢,陈子锟是丢了地盘的军阀,就像没牙的野狗,不用怕他,随便找个由头都能捏死他。”
忽然电话铃响了,孔祥熙拿起话筒应了几句,面色渐渐难看起来,放下电话起身穿西装,宋霭龄道:“要出去?”
“嗯,有事情,监察院启动弹劾程序,想动我。”孔祥熙道。
“是谁?”宋霭龄大惊失色。
“是于右任,监察院长。”孔祥熙匆匆出门,汽车就停在门外过道上,司机拉开车门,伺候孔部长坐好,这才关门开车。
汽车行驶在山城的道路上,迎面过来一队学生,手举标语气势汹汹,司机不耐烦的按响喇叭,却被震耳欲聋的声Lang淹没:“严惩孔祥熙,打倒贪污犯!”
游行队伍浩浩荡荡,足有几千人,孔祥熙不是没见过学生运动,这些年游行示威集会极多,隔三岔五就能碰见一回,但是针对自己的还是头一回,饶是他见惯了大场面,面对众怒也不禁为之心惊胆战,拿出手帕不停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其实车内的温度并不高。
好在学生们并没有认出这就是孔祥熙的座车,潮水般从旁边经过,司机也吓得面无人色,不敢乱动,等大队通过后才开车离去。
蒋介石召见了孔祥熙,开门见山说监察院在弹劾你,学生们游行示威要打倒你,我也没办法保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孔祥熙沉默了一会,道:“我教子不严,理应承担责任,我这就引咎辞謜ww.!?
蒋介石眉头一展,道:“你为党国作出的牺牲,我都会牢记在心滴。”
孔祥熙回到家里,把事情一说,宋霭龄大为埋怨,说蒋介石卸磨杀驴,孔令俊更是要去找三姨夫问个究竟,孔祥熙道:“不能怪他,委员长也要顾全大局,当下正是抗战的关键时刻,出不得乱子,其实作祟的小人是谁,我清楚的很。”
孔令俊道:“爹地,你告诉我是谁,我立刻宰了他们。”
孔祥熙道:“你一个也动不了,大公报背后站着的是陈立夫,陈家兄弟素来与我不和,凡是对我不利的事情,绝少不了他们,至于监察院方面我已经打听过了,于右任不过是被人蛊惑了而已,提出弹劾的其实是陈子锟,我倒忘了,他还顶着一个监察委员的头衔,再有就是那帮学生的幕后指使,肯定是***,他们惟恐天下不乱,不会放过任何给党国抹黑的机会。”
孔令俊眼珠子转转,心道陈家兄弟我是招惹不起,***更是虚无缥缈,抓不到实际的人,但陈子锟好对付,他一无权无职的虚衔上将,还不随便摆弄,回头找几个袍哥,把他揍个半死,谁不知鬼不觉的,谁能奈我何。
仿佛猜到女儿所想,孔祥熙道:“俊儿,你切莫不可胡来,乱了爹地的安排。”
“嗯,知道了。”孔令俊随口应道。
……
傍晚,陈宅,离得老远就能听到一阵阵笑声,陈子锟和林文龙开怀畅饮,笑谈孔祥熙下台的开心事。
林文龙道:“孔祥熙下台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蒋宋孔陈四大家族,同枝连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蒋介石不会真的责罚他这个连襟的,过不了多久就会重新启用他。”
陈子锟道:“想扳倒他太难了,不过好歹能给他提个醒,做人不要太猖狂。”
林文龙道:“名为民国,实为蒋家的家天下,这个世道烂透了!”言语中已有醉意。
陈子锟道:“文龙喝多了。”
林文龙道:“我倒是宁愿喝醉,那样才能忘记社会的黑暗,民族的灾难,可惜,越是喝多,这头脑越是清醒。”
忽然房门打开,遗属抚恤委员会的一位工作人员带着满身雪花进来,向陈子锟禀告,今天下午检察官带着警察到他们办公室查封了账本,扣押了刘婷。
陈子锟忽地站起:“凭什么抓人?”
“说是刘秘书长贪污抚恤金。”
“简直血口喷人!备车,去检察厅。“陈子锟知道这是孔祥熙在报复,对方抓不到自己的把柄,就对刘婷下手了。
林文龙摇摇晃晃站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去。”
陈子锟道:“你喝醉了,今晚就住下吧。”
林文龙道:“你不让我去就算了,我回去,找朋友帮忙曝光这件事,他们公报私仇,公道自在人心……”他是喝多了点,说话都口齿不清了。
陈子锟惦记着刘婷的安危,匆匆出门走了,林文静也劝弟弟住下,却拗不过他,只好给他一把伞,让他自己回去,走了几分钟,又担心路上不安全,派下人在后面跟着。
过了十分钟,下人一脸惊慌的回来,说:“夫人,不好了,舅老爷被人绑票了!”
林文静大惊:“什么!怎么回事?”
下人道:“我远远的看见,舅老爷在墙角小解,后面忽然跳出两个人来,一闷棍砸倒他,装进麻袋就走,上了一辆汽车。”
“汽车的牌照看见没有?”
“看见了,号码224。”
林文静心中稍定,只要有线索就好,回头找林文龙的同学沈开想办法,沈开是军统特务,路子野的很。
她更担心的是刘婷,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想把陈子锟扳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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