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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直系末日

    第五卷 混战]第五十八章 直系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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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队进城的时候,紫光车厂的车夫张大牛正在安定『门』一带拉晚儿,看到这么多荷枪实弹的大兵半夜进城,见多识广的老车夫立刻意识到不妙,赶紧拉着空车往回跑,

    他猜的没错,军队一进城就开始封锁『交』通要道,在每个路口都摆上一辆大车,派驻一个班的士兵站岗放哨,禁止所有车辆通行,有几个敏捷的士兵还爬上了电线杆子,咔嚓咔嚓将电话线给剪断了。

    张大牛一口气没歇跑回了宣武『门』内头发胡同紫光车厂,上气不接下气道:“掌柜的,不好了,军队进城了。”

    宝庆愣了:“不能够,吴大帅不是在山海关守着了么,奉军哪能这么快打过来?”

    张大牛说:“那谁知道呢,反正大队人马从北边开进来了,胳膊上都缠着白布条子,足有几千上万人,掌柜的我还能哄你么。”

    宝庆知道张大牛不可能说谎,沉『吟』片刻道:“先收车,这两天不慌上街做生意,等风声平息下来再说,预备一口大缸,装上砖头瓦块把街『门』堵上,再买点面粉咸菜啥的,以防万一。”

    安顿好了外院的事情,宝庆回到内宅和衣躺下,两眼瞪着天棚睡不着,杏儿道:“有啥事,把你吓成这样?”

    宝庆道:“不知道哪路人马进京了,兴许要变天。”

    杏儿道:“咱老北京啥没经过,八国联军来过,张勋辫子兵进过,段祺瑞吴佩孚也来来回回打了好几次了,不都没事么,你放心,不出三月,准太平。”

    宝庆道:“话是这么说,咱们小户人家就算出事,也掉不了脑袋,我担心的是大锟子。”

    杏儿一骨碌爬起来:“大锟子怎么了?”

    宝庆笑道:“看把你慌得,我就是这么一说,大锟子现在江东当督军,好着呢,我就是想,这大帅们打来打去的,今天还耀武扬威的,谁能保证明天不成了阶下囚。”

    杏儿也陷入深深沉思中,半晌才道:“路都是自己选的,大锟子、小顺子,还有果儿,走的都是他们自己选的路,怨不得别人,唉,这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果儿跑哪里去了,连封信也不来。”

    宝庆轻拍杏儿后背:“睡吧,天塌不下来,别神神叨叨的,小心肚里孩子。”

    ……

    大军入城,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人发现,总统府收支处长李彦青的府邸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电话铃声,管家接了电话问道:“哪里?”

    “我找李处长有紧急军情禀告!”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急促。

    “六爷已经睡下了,有天大的事儿也得等明天再说。”管家不由分说撂了电粀ww.?

    没半分钟,电话又响了,管家不耐烦的拿起来骂道:“你他妈吃顶了么,我不说了么,六爷已经睡了!”

    “北京城被十一师……”话没说完,电话中断了,管家嘀咕了一声莫名其妙,将电话丢在一旁。

    忽然大『门』外传来砸『门』的声音,很急促,很嚣张,管家大怒:“反了他们!”带了几个佣人去打开了大『门』,颐指气使喝问道:“知道这是谁的宅子么?”

    『门』外站着一群举着火把的士兵,灰蓝粗布军装,牛皮子弹转带,盒子枪柄上系着红绸子,一张张大黑脸横眉冷目,跟谁欠了他们二百块大洋似的。

    “草你亲娘!”一枪托打过来,将管家鼻子砸出了血,大兵们蜂拥而入,径直闯入卧室将李彦青从『床』上拖了下来。

    李彦青吓得脸『色』惨白,连声质问:“你们是谁的部下,我是李彦青,李彦青。”

    “抓的就是你个卖**的***!”一个军官骂道,上莣ww.撼椤涣怂?甙烁龃笞彀停?钛迩唷好拧谎蓝嫉袅耍?恃?芾臁?

    “你贪污的军饷藏在哪里?”军官厉声喝问。

    李彦青牙关紧咬一言不发。

    “拖下去打!再不『交』代就让弟兄们轮流走他的旱道!”军官将盒子枪放回木壳,拍拍巴掌自言自语“三扁不如一圆,大总统能走,俺们也走得。”

    ……

    中南海,陈子锟正陪曹锟打牌,牌品见人品,这一夜陈子锟输了不少,但是眉头都不皱一下,依然谈笑风生,更让曹锟欣赏有加。

    “子锟,歇两天你就上前线,把老张父子俩撵到关外去,我晋升你做上将。到时候不管是陆军总长还是巡阅使,随你挑。”曹锟心情大好,封官许愿,陈子锟淡淡一笑,只当耳旁风,可姚太太却当了真,心中狂喜,暗暗庆幸找对了『女』婿,若是当初找了西园尾雄,想必没那么风光。

    正说着呢,外面一阵嘈杂,曹锟皱眉道:“堂堂总统卫队半夜喧哗,成何体统。”

    话音未落,『门』被粗鲁的踢开,一队士兵冲了进来,陈子锟大惊,他知道这种穿粗布军装的士兵绝对不会是总统府卫队,八成是奉军的敢死队千里奇袭北京,『摸』进了总统府。

    下意识的想掏枪,可是配枪和佩刀都在进总统府的时候暂扣了,身无寸铁,情急之下陈子锟将茶壶抄在手里就要反抗,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喝道:“陈大帅,切勿『乱』动!”

    看清楚此人面容后,陈子锟放弃了抵抗。

    带队的竟然是以前紫光车厂的车夫王栋梁,现在看他的军衔肩章已经是上尉了。

    看来奇袭总统府的不是奉军,而是冯『玉』祥的部队,十一师的强悍战斗力和冯『玉』祥的隐忍、坚毅、周密、果决,陈子锟都是清楚的,既然兵都进了新华宫,想必整个北京已经失手了。

    曹锟气的直抖手:“卫队呢,怎么让这帮小子进来的!冯焕章呢,让他来见我!”

    王栋梁将盒子炮『插』回腰间,敬礼道:“大总统请放心,俺们是来保护您老人家的。”

    曹锟怒道:“保护个屁!都给我滚出去。”

    王栋梁打量屋内,都是些太太,并无危险目标,便鞠躬道:“大总统,打扰了,您继续打牌吧。”说罢带着士兵退了出去,但并不远离,就在『门』口把守。

    事到如今,谁还有心思打牌,曹锟忽而暴跳如雷,忽而垂头丧气,冯『玉』祥倒戈的后果他可以想象,吴佩孚本来对付奉军就有些吃力,现在背后被人捅了一刀,直军回天无力,这场仗肯定败了。

    可惜东南战场打得那么漂亮,直系合力解决了皖系余孽,只等吴佩孚打败奉军,天下太平指日可待,可惜可惜,功亏一篑,都被这个冯焕章给毁了!

    陈子锟想了想,还是推『门』出去,王栋梁立刻迎上来:“陈大帅,您去哪儿?”

    “我回家。”

    “对不住大帅,检阅使有令,今天晚上总统府里不许走脱一个人。”王栋梁的语气很坚决。

    陈子锟狠狠地看着他。

    王栋梁已经不是当年木讷忠厚的洋车夫了,一年多的军队生涯就将他锤炼成铁打的军人,面对凌厉的目光,他不为所动:“陈大帅,您的身手小的清楚,不过您没必要这么做,检阅使和您有旧,断不会加害于您,不过您『乱』走的话,我不敢保证别的弟兄认识您。”

    冯部官兵忠心耿耿,六亲不认,说开枪就开枪,陈子锟一个人也就罢了,可如今姚依蕾和丈母娘都在新华宫,连累了她们就不好了。

    “我去客房总行吧。”陈子锟一摊手,妥协了。

    “我护送您去。”王栋梁亲自陪同陈子锟过去,路上陈子锟试图套他的话,可是一点消息没打探到。

    进了客房,姚依蕾紧张兮兮的问道:“怎么回事,院子里都是兵。”

    “冯『玉』祥兵变了。”陈子锟说道。

    “!”姚依蕾『花』容失『色』,“怎么会这样,咱们如何是好?”

    “没事的,我曾经在冯『玉』祥最艰苦的时候送他五万大洋,想必他……”这话陈子锟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可是吴佩孚的嫡系将领,冯若要对付吴,肯定先铲除自己,更何况以前曹锟对冯『玉』祥也算不薄,现在说反就反,五万大洋算个屁。

    一夜没合眼,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王栋梁推『门』进来,敬礼道:“陈大帅,检阅使请您到北苑兵营叙旧。”

    陈子锟淡淡道:“容我先送夫人回府。”

    王栋梁犹豫了一下道:“好吧,卑职送您回去。”

    一队全副武装的冯部官兵押着陈子锟等人离开了新华宫,此时大街上已经变了模样,到处张贴着安民告示,岗哨林立,胳膊上都缠着白布条以做识别,仔细一看还有字“誓死救国、不扰民,真爱民。”

    陈子锟的府邸就在新华宫对面不远处的东文昌胡同,但他多了个心眼没去那里,而是驱车回了长安街上的姚公馆,把姚依蕾母『女』放下之后,他微笑道:“我去和老朋友叙旧,你们在家等着就好。”

    姚依蕾满眼泪『花』:“你不要去,太危险了。”

    陈子锟拍拍她的手,低声道:“去找鉴冰,你们一起走。”随即又大声道:“没事的,我和检阅使是老朋友了。”

    辞别姚依蕾,陈子锟义无反顾的上了汽车,一路来到北苑兵营,这里警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可见成群结队的士兵,看来冯『玉』祥的主力已经尽数从古北口防线撤回北京了。

    陈子锟被带到一间空『荡』『荡』的公事房里,过了一会,又有一人被送了进来,五十多岁年纪,衣着考究,神『色』凄然。

    “曹省长。”陈子锟起身行礼,他认出这位老者正是曹大总统的弟弟,曾任直隶省长的曹锐。

    曹锐神情迟钝的看看他,眼中渗出了泪『花』,自言自语道:“三哥,我先走一步了。”一头栽倒在地,口吐白沫,不停痉挛着,『抽』搐着,痛苦不縲ww.?

    几个士兵闻声冲了进来,将他抬了出去,陈子锟从窗户望过去,只见军医检查了曹锐的脉搏和瞳孔,摇了摇头。

    大总统的亲兄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军营里。

第五十九章 建国大纲

    第五卷 混战]第五十九章 建国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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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锟心里拔凉拔凉的,冯焕章事情做绝,一点余地都不留哇,看来自己和他那点『交』情是真的指望不上了。

    说曹『操』曹『操』到,一身二等兵打扮的冯『玉』祥风风火火过来了,劈面先把军医和看押士兵训斥了一顿,骂他们不小心,怎么能让曹锐在眼皮底下吞鸦片自尽。

    士兵们跪了一地,低头认罪,好在冯『玉』祥也没动真怒,骂了一阵也就罢了,摘了帽子进了公事房,笑呵呵道:“老弟,你可是稀客。”

    陈子锟苦笑道:“老哥,我刚进京就成了你的俘虏,这话怎么说的?”

    冯『玉』祥道:“误会,全是误会,我不知道你要到北京来,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有好东西给你看,来人。”

    几个士兵将遍体鳞伤的李彦青拖了进来,李处长哪还有昔日的威风,如同一滩烂泥般躺在地上瑟瑟发抖。

    冯『玉』祥道:“李处长,还认识老冯不?”

    李彦青怨毒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陈子锟一眼,不说粀ww.?

    士兵端上来一口箱子,尽是从李彦青公馆的书房里抄出来的文件账本支票簿子。

    冯『玉』祥拿起账本看了看道:“这些年你贪污受贿,捞了不少钱,怎么只有四十万?起码还有五百万被你小子藏起来了,说,藏在哪儿了?”

    李彦青低声道:“都匿名存在『花』旗、汇丰银行里,你有本事就去砸东『交』民巷的银行保险箱。”

    冯『玉』祥脸一沉:“这么说你是拒不『交』代了,你就不怕我枪毙你?”

    李彦青凄然一笑:“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一死么,反正这辈子我也值了,该玩的都玩过了,该吃的也吃过了,我一澡堂子搓澡的小工,『混』到今天还有啥可说的。”

    冯『玉』祥道:“你倒是『挺』硬气,那就成全你,来人呐,把这个贪污犯拖出去枪毙。”

    两个如狼似虎的士兵将李彦青拖了出去,就在『门』口的空地上将其按在地上,李彦青仰天凄厉的喊道:“三爷,小六先走一步,小六再不能给您搓澡了!”

    士兵举起盒子炮照后脑勺就是一枪,白的红的涂了一地。

    陈子锟面『色』如常,像李彦青这种人早该死了,只是不知道跟着他『混』的李俊卿怎么样了,怕是树倒猢狲散,也都没有好下场吧。

    冯『玉』祥从文件堆里拿出一张有曹锟签字的支款单来,笑道:“李彦青真是死『性』不改,连大总统批给你的军饷也敢扣留。”

    陈子锟定睛一看,这张支款单确实是批给自己的,看时间就在刚收取省城之后,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这个李彦青,果然是死不足惜。

    冯『玉』祥作势道:“这笔钱是该给你的,我老冯不留,来人,支二十万给陈大帅。”

    陈子锟淡淡道:“焕章兄最近手头想必吃紧,这笔钱就先拿着用吧。”

    冯『玉』祥大喜,拍拍陈子锟肩膀道:“好兄弟,我没看错你,不如咱们一起干吧,砸碎这个万恶的军阀统治的天下。”

    陈子锟道:“对不起焕章兄,不忠不义的事情我陈子锟做不来,『玉』帅待我恩同父子,我不能帮他也就罢了,怎能恩将仇报。”

    冯『玉』祥脸『色』一沉。

    “焕章兄,如果没别的事情,我想回去了。”陈子锟起身告辞。

    “且慢。”冯『玉』祥道。

    “怎么,焕章兄打算扣我?”陈子锟扫了对方一眼。

    冯『玉』祥道:“我就留你一会而已。”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蓝布卷,轻轻打开,里面是一个薄薄的小册子,封面上手书四个大字“建国大纲。”

    “这是孙文先生亲笔所书,我一直藏在身边视若珍宝,你且看看,看完咱们再谈。”冯『玉』祥将手稿放下,大踏步的去了。

    公事房外面围了一圈卫兵,将陈子锟死死看住,一丝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无奈之下,他只好静下心来翻开了小册子。

    这一看就放不下了,第一页寥寥数言,振聋发聩!

    自辛亥革命以至于今日,所获得者,仅中华民国之名。国家利益方面,既未能使中国进于国际平等地位。国民利益方面,则政治经济牵牵诸端无所进步,而分崩离析之祸,且与日俱深。

    陈子锟深以为然,所谓民国甚至还不如晚清时候,至少那时还有个名义上的朝廷大统,现在国家分裂,遍地军阀,各省拒不上缴税款,自养军队,遍地鸦片,到处饥荒,中华大地满目疮痍,有识之士莫不痛心疾首。

    这也是他为何愿意追随吴佩孚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要想国家富强,必要先行统一,放眼整个中国,也只有吴『玉』帅有此能力,可惜冯『玉』祥倒戈,在最关键的时候捅了吴佩孚腰眼一刀,统一大业怕是不成了。

    孙文的建国大纲共分二十五条,将整个国家如何走向民主富强做了详细周密的筹划,读来令人不忍释卷。

    “如果真能按照孙先生构想的这样就好了。”陈子锟叹道,他知道孙文手里没兵权,打仗全要依赖西南军阀,去年一度被陈炯明打得躲到兵舰上藏身,指望他武力统一中国,难。

    不知不觉已经中午了,王栋梁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清粥小菜而已,看来冯部并未因为打进了北京而得意忘形,大吃大喝。

    陈子锟发现王栋梁神『色』焦虑,便问道:“怎么了?”

    王栋梁低声道:“老板,他们要杀你。”

    “谁!”陈子锟心中一凛。

    王栋梁左顾右盼,确认无人偷听才道:“上午检阅使和胡景翼、孙岳、王承斌、鹿钟麟他们开会,会上有人提议说要杀掉你,因为你是吴佩孚的大将,留不得。”

    陈子锟道:“检阅使怎么说?”

    王栋梁道:“检阅使不忍心杀你,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只好说再劝劝你,如果不能合作的话就只好……”

    陈子锟点点头:“我明白了。”

    王栋梁眼圈红了:“老板,我读书少懂得也少,但我知道你是好人,检阅使也是好人,你们都是爱护老百姓的大帅,和那些军阀不一样。”

    陈子锟拍拍王栋梁的肩膀:“好了,你去吧。”

    王栋梁走了,等陈子锟吃完了午饭,冯『玉』祥满面『春』风来了,进『门』便道:“大喜事,中华民国国民军今天正式成立了,我冯『玉』祥不才,被大家推举为总司令。”

    陈子锟道:“可喜可贺。”

    冯『玉』祥一阵爽朗的大笑,指着桌上的小册子道:“孙先生的东西,老弟是第一次看吧,怎么样,受益匪浅还是觉得一派胡言?”

    陈子锟淡淡一笑道:“民国八年,我在上海加入国民党的时候,曾在孙先生身边做过卫士,多次陪伴先生秉烛夜读,先生的东西,我不是第一次读了。”

    冯『玉』祥大惊:“你……你是国民党员?”

    陈子锟点点头:“如假包换,我的入党介绍人是尹维峻和孙夫人,可惜尹『女』侠已经仙逝。”

    冯『玉』祥道:“怎么没听你提过,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陈子锟道:“我肩负秘密使命,还请焕章兄理解。”

    冯『玉』祥大笑:“理解,理解,这么说咱们是殊途同归了,你我携手,定能『荡』平天下军阀。”

    陈子锟道:“我倒想请问,焕章兄如何收场。”

    冯『玉』祥道:“通电主和,立即停战,曹锟贿选祸国,吴佩孚穷兵黩武,我自会劝说曹老帅辞职下野,吴佩孚嘛,撤销他的本兼各职,让他一边凉快去,然后改组军队,迎中山先生北上主政!”

    陈子锟道:“关外十几万奉军虎狼之师怎么办?”

    冯『玉』祥道:“我和张雨亭有约在先,我回师北京,他绝不入关。”

    “那他要是非入关不可呢?”陈子锟反问道。

    冯『玉』祥沉思片刻道:“打,我们国民军上下一心,众志成城,还怕打不过奉军么?”

    陈子锟道:“吴『玉』帅对付奉军尚且吃力,何况焕章兄,这话有些难听,但焕章兄不要动怒,十一师虽然骁勇善战,但毕竟武器落后,粮弹不足,奉军整军经武两年之久,飞机大炮装甲车一应俱全,乃是不折不扣的虎狼之师,张作霖又是胡子出身,素无信义,他真要入关,焕章兄的国民军还真就拦不住他,到时候又是一场『混』战,生灵涂炭,国家遭殃,建国大纲还不是一纸空文。”

    冯『玉』祥忽然笑道:“未必就打不过,不是还有昆吾老弟你么,好了,既然你是孙先生的人,我就不留你了,来人!”

    “有!”王栋梁走了进来。

    “你带一连人,保护陈大帅的安全,出了岔子,我枪毙你,去吧。”

    “是!”

    陈子锟苦笑一声,冯『玉』祥粗中有细,还是没打算放过自己,派王栋梁来软禁自己也是狠招,万一逃走的话,还会连累他的『性』命,让自己左右为难。

    不过能从兵营放出来就算是万幸了,陈子锟在王栋梁的陪伴下回了城区,思前想后没去东文昌胡同的家里,也没去姚公馆,而是回了紫光车厂。

    宝庆预备的装满砖石的大缸没派上用场,国民军和一般军阀部队不一样,真的不扰民,大街小巷秩序井然,茶馆里小道消息满天飞,连最底层的洋车夫都知道大总统被陆军检阅使冯『玉』祥给抓了,现在国家已经没总统了。

    杏儿正在『门』口摘菜,忽见陈子锟带着一队兵过来,顿时惊喜道:“大锟子,你咋来了。”

    陈子锟道:“我来看看你们。”说着就进了『门』,那些国民军士兵就在『门』口把守着并不进来。

    杏儿道:“大锟子,让你的兵进来歇歇脚,喝口茶吧。”

    陈子锟道:“杏儿,他们不是我的兵,是冯『玉』祥的兵,我现在是俘虏。”

    哗啦一声,菜筐落地,杏儿吓呆了。

第六十章 后会有期

    第五卷 混战]第六十章 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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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杏儿是个『妇』道人家,也明白当了俘虏是什么下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慌得她站不稳,倚在『门』框边。

    陈子锟扶起杏儿,低声道:“没事,带队的是王栋梁。”

    “是栋梁。”杏儿稍微放心了点。

    “家里电话还能用么?”陈子锟左顾右盼道。

    “兴许还能,反正不打不『交』钱,宝庆就打了个盒子把那玩意罩上了,我带你去。”杏儿打起『精』神带着陈子锟来到倒座房客厅里,桌上摆着一个木匣子,里面装了一部手摇电粀ww.?

    陈子锟知道冯『玉』祥刚占领北京,很多事情来不及做,比如电话监听之类的,现在打电话应该是安全的,可是他猛摇了一通后,电话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想必是昨晚国民军进京之时把全城的电话线都给割了,还没恢复,这下糟了,计划必须修改,陈子锟眼睛一转,看到院子里的空车,便道:“找个可靠的人帮我送封信。”

    杏儿道:“没问题,张大牛就行。”

    张大牛正蹲在院子里吃饭,听到杏儿吆喝赶紧擦擦手过来,看见陈子锟坐在客厅里,顿时惊呆了:“大老板,你啥时候到的?”

    陈子锟刚好写完两封信,『交』给张大牛道:“这一封送到东文昌胡同陈府,这一封送到赵家楼附近的姚公馆,明白么?”

    “得了,保证给您办的妥妥的。”张大牛将信揣在怀里,拿起空车出了『门』,正遇到王栋梁,两人是老相识了,见面打招呼。

    “栋梁,忙着呢?”

    “是,给陈大帅站岗,大牛哪儿去?”

    “出车,顺带着给大帅捎两封信。”

    “您忙着,回见。”

    “回见。”

    张大牛拉着车颠颠的跑了,王栋梁叫过来两个矫健的年轻士兵:“你俩,跟着那个拉车的,看他去了哪儿。”

    两个士兵跟着去了。

    ……

    晚上,张大牛收车回来,将鉴冰英文手书的回信,说姚依蕾来过,但自己不打算抛下丈夫逃走,卫队已经做好准备,随时杀出城去。

    姚公馆却没有回信,据说姚家人已经搬到东『交』民巷去了。

    陈子锟已经换好了衣服,中将军装太扎眼不方便逃走,他搞了一件蓝布短打,腰里还塞了块白手巾,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拉洋车的。

    把宝庆和杏儿叫到跟前,陈子锟叮嘱道:“京城怕是要『乱』上一段时间,你们自己小心,我走以后,明天一早你们再给王栋梁说,他不会为难你们的。”

    杏儿眼泪啪啪的:“这一走,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见。”

    宝庆道:“大锟子,你放心走,不要担心我们。”

    陈子锟道:“事不宜迟,告辞!”

    忽然电话铃响了,陈子锟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本以为是姚依蕾打来的,可是听筒里却传来冯『玉』祥的声音。

    “老弟,我怕你的卫队一时冲动做傻事,把他们的枪给缴了,你不会埋怨我吧。”

    陈子锟心一沉,道:“总司令,即便您要和我并肩携手铲除军阀,也得等我回江东再议,我孤身一人在京,帮不了你什么忙。”

    冯『玉』祥道:“曹锟退位了,内阁总辞职,我们大家推举黄郛暂代总理职位,陆军部还缺个次长,我觉得老弟你最合适,你别担心,江东省军务督办的职务你依然兼着,我就是想让你发个通电,告诉天下人你陈昆帅是支持俺老冯的。”

    陈子锟道:“容我考虑考虑。”

    冯『玉』祥笑道:“革命不等人,我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想,就这样吧。”

    陈子锟放下了电话,宝庆两口子呆呆看着他。

    “走不成了。”陈子锟平静的说。

    忽然电话又响了,再度拿起,这回是鉴冰的声音:“我找陈子锟。”

    “我就是。”

    “谢天谢地,电话终于通了,你没事吧,下午来了一百多个兵,把赵『玉』峰他们的枪给下了,现在怎么办?”鉴冰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没事,你怎么样,弟兄们都还好吧。”

    “我们都好,不过兵还围在宅子外面,不许进出。”

    “不用怕,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们耐心等待,要不了几天就没事了。”

    放下电话,陈子锟叹口气:“回去睡觉。”

    ……

    就这样过了三天,外界信息全部隔绝,就连报纸都看不到,陈子锟如坐针毡,自己被软禁在北京,江东那边肯定知道,阎肃等人立足未稳,孙开勤的余部还有很大力量,警察厅长麦子龙也是虎视眈眈,搞不好打下的江山就拱手送给他人了。

    可是答应冯『玉』祥的要求实在违背自己的良心,虽然冯『玉』祥发动兵变的出发点也是迫不得已,换了自己在他这个位置上,为了自保也会放手一搏,可是这样一来只会造成更大的恶果和『混』『乱』。

    三天后,冯『玉』祥再次打来电话,依然热情洋溢:“老弟,我报告你一个好消息,我部在杨村和吴佩孚『激』战,打了一个打胜仗,把吴小鬼儿包围起来了,灭他是早晚的事情。”

    陈子锟道:“总司令,我有一言相劝,你听也罢,不听也罢。”

    “你说。”

    “不要赶尽杀绝,留吴『玉』帅一条生路,否则奉军独大,将来就不好收场了。”

    “我懂……通电的事情你想好没有?”

    “恕难从命,请总司令体谅。”

    “老弟你真是顽固,好吧,我再给你留一段时间,等孙先生北上主持大局之后,全国将迎来一个新的局面,到时候让事实说话,不信你不配合。”

    ……

    从当日起,紫光车厂的电话线被切断了,不过陈子锟却和鉴冰、姚依蕾取得了通信联络,信件通过每天来打扫茅房粪坑的粪夫送出,经由于德顺转手送到东文昌胡同鉴冰手里,以及六国饭店姚依蕾那里。

    虽然消息被国民军刻意封锁,但东『交』民巷的外国人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听说冯『玉』祥自觉独木难支,已经请寓居天津的段祺瑞出山了,而一直承诺不入关的奉军也将大部队开进了山海关,最让陈子锟心焦的是江东省的消息,孙开勤死灰复燃,居然也打算出山了。

    再不走就真晚了,陈子锟苦苦筹划数日,终于想出一个奇谋来。

    已经是十一月初了,北京的天气冷了起来,守在紫光车厂外面的监视部队还没换上冬装,整天蹲在胡同墙根太阳地下瑟瑟发抖,杏儿看不过眼,每天都烧热水给他们喝,久而久之,和这些大兵也熟络起来。

    胡同里忽然多了这么多人,茅厕整天坑满谷满,粪夫来的次数也勤了些,这天中午,粪夫拉着一辆箍着铁皮的粪车又来打扫,先进了车厂后宅,过了十分钟出来,又在胡同官茅房里胡『乱』铲了几铁锨,拉起粪车就走。

    “等等。”王栋梁拦住了粪车,他发现这辆车和以往来的粪车不太一样。

    “老总,啥事?”粪夫笑呵呵的问道,但眼神明显紧张起来。

    王栋梁扶着驳壳枪绕着粪车走了一圈,挥手放行。

    粪夫如释重负,拉起车子就走,刚走十几步远,就听后面一声喊:“站住。”

    粪夫一个『激』灵,还是站住了。

    “后会有期!”王栋梁没来由的喊了一嗓子。

    ……

    十几辆装满大粪的粪车从永定『门』出城,这是于记粪厂的车队,每月都要运送『肥』料去乡下,不过这次时间略微提前了几天,守『门』的士兵才懒得检查臭烘烘的粪车,看也不看就放他们过去了。

    出了城『门』不远,车队停下,粪王于德顺亲自走到一辆车前,卸下木板,打开夹层,陈子锟从里面爬了出来。

    “哎呀可憋死我了。”虽然夹层里是干净的,但身上还是沾染了不少臭味。

    “兄弟,把衣服换上。”于德顺奉上鉴冰准备的衣服,鉴冰心思缜密,怕陈子锟穿的太扎眼,特意预备了一套款式过时的旧西装和旧皮鞋。

    陈子锟还了衣服,冲于德顺一抱拳:“多谢搭救之恩。”

    于德顺正『色』道:“大帅找我帮我是看得起我于德顺,为朋友两肋『插』刀,是咱江湖中人应该做的。”

    陈子锟用力点点头:“后会有期!”随后大踏步的离开,走出十几步远,回巍峨的北京城墙,心中不免凄然。

    前面路边停了一辆汽车,见陈子锟过来,姚依蕾打开车『门』道:“上车。”

    陈子锟疾步上车,司机阿福点火启动,一踩油『门』,沿着尘土飞扬的大路向南疾驰,直奔天津而去。

    当天傍晚,汽车抵达天津码头,此时天津已经被国民军占领,怕引起注意,陈子锟买了一张三等舱的船票,回到汽车旁再次问道:“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

    姚依蕾道:“江东那边也不太平,我怕去了会拖累你,再说我有身孕,经不起旅途颠簸,六国饭店毕竟是洋人的地盘,国民军胆子再大也不会进去抓人的。”

    陈子锟依依不舍,姚依蕾却爽朗的笑了:“我的男人是九万里鲲鹏,怎么也如此小家子气,你还记得五年前么,也是在天津码头,也是阿福开车,也是这般场景,你是怎么说的?”

    “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君。”陈子锟低低的答道。

    “去吧,我和鉴冰都不会有事的,我们还有孩子,在北京等你。”姚依蕾用力拥抱了一下陈子锟,回身上车,关上车『门』再不看他。

    陈子锟深吸一口气,提起行李毅然决然的向码头走去,身后是漫天血『色』残阳。

第六十一章邂逅初恋

    第五卷 混战]第六十一章邂逅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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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趟海船特别不顺,在天津外海蒸汽轮机就出了故障,不得不降低速度航行,好不容易开到烟台码头补充煤水,维修机器,又耽误了一整天,等开进黄浦江的时候,已经是一星期后了。

    历经磨难终于回到上海,陈子锟终于松了一口气,在三等舱里折腾了一礼拜,连换洗衣服都没有,他现在已经蓬头垢面,衣服皱巴巴,皮鞋暗淡无光,看起来就是个穷途末路的流『浪』汉。

    下了船,陈子锟第一时间买了张申报,翻了一遍,终于在第三版上看到自己想看的标题:孙开勤二度下野,江东省局势已定。

    仔细看内容,原来孙开勤纠集旧部妄图趁陈子锟不在,重夺江东地盘,不过在阎肃率领的江北军打击下,终于以闹剧告终,前督军孙开勤不得不再次通电下野,彻底退出政坛。

    再看报纸上的其他内容,头条是冯『玉』祥驱逐废帝溥仪出紫禁城,吴佩孚兵败逃亡,段祺瑞就任临时执政,奉军大举入关,除了驱逐溥仪之外,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大本营平安无事,陈子锟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忽觉饥肠辘辘,便来到一家小面馆,点了一碗阳『春』面,等面条的时候东张西望,发现这正是自己和李耀廷头次到上海来吃第一顿饭的地方,就是在这里遇到了蒋志清,开始了『混』迹上海滩的一段经历。

    阳『春』面端了上来,陈子锟狼吞虎咽吃完,道:“算账。”

    伙计听他北方口音,便道:“两角钱。”

    陈子锟『摸』出一枚大洋丢过去,伙计收了空碗拿了钱,到柜上找了几张钞票给他。

    搭眼一看,找的钱竟然是江东省军用票,面额伍元的一张,壹元的三张。

    “怎么找这么多?”陈子锟纳闷道。

    “不多不多,刚刚好,阿拉上海都用这种零钞。”伙计敷衍道。

    拿着军票出了面馆,只听后面有人用上海话讥笑道:“乡下戆都,啥么子也不懂,拿了一堆废纸还当好东西。”

    陈子锟可不傻,店家分明看自己是刚下船的旅客,就拿军票来糊『弄』自己,面额五元的军票当成五角钱来找零,可见自己发行的军票跌价到了何等地步。

    他没回去找伙计算账,揣起军票正要走人,忽然不经意间一回头,看到码头边有个纤细的身影,依稀有些熟悉。

    ……

    除了父亲去世的那天,今天算得上是林文静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上午在先施百货自来水笔柜台上班的时候,一个六十多岁大腹便便的老头子来买笔,挑了老半天也不买,一双眼睛滴溜溜在自己身上打转,先施百货的售货员都是全上海挑出来的顶尖美『女』,经常遇到这种『骚』扰,林文静也没当回事。

    下班之后,她又去了黄家,到今天为止教满一个月,该结算薪水了,黄太太推三拖四,只在客厅里打麻将,把自己晾在一旁,偶然之间发现黄少爷竟然在偷偷翻自己的书包,林文静意识到,那十五块钱是他偷的!

    因为这十五块钱,林文静被米姨骂了好几天,舅妈也冷嘲热讽,吃斋念佛的外婆对自己看的更紧了,稍微不顺心就拿锥子扎人。

    所以林文静觉得一定要把这十五块钱的下落问明白,但她是个怯弱的『女』孩,所以只是小声问了句:“黄少爷,你有没有见过我包里十五块钱?”

    黄少爷缩回了手,眨眨眼睛,忽然将桌上一只『花』瓶推到了地上摔个粉碎,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林文静惊呆了。

    黄太太闻声进来,黄少爷扯着少年变声期的公鸭嗓道:“姆妈,林小姐岗阿拉偷伊的铜钿!阿拉岗么,伊拉就把『花』瓶摔了。”

    “好你个林小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怎么这么歹毒,阿宝,让姆妈看看,伤到没有。”黄太太急忙查看儿子的『腿』脚有没有被『花』瓶碎片伤到,又恶狠狠的骂道:“小『骚』货,若是伤到阿拉儿子,让侬倾家『荡』产!”

    林文静吓得往后缩:“我没有……”

    “什么没有,阿拉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也不会偷侬十五块钱,乡户拧!”儿子没受伤,黄太太怒火稍减,但依然不打算放过林文静。

    林文静全明白了,刚才黄少爷并未提到具体钱数,可黄太太脱口而出十五块钱,可见这钱不但是黄少爷偷的,而且他妈也完全知道。

    外面打牌的三姑六婆们进来了,七嘴八舌的帮腔骂林文静。

    林文静本来就不善吵架,更何况面对一群长舌『妇』,眼泪在眶里不停打转,一句话也说不出。

    正吵嚷着,黄先生提着公事包回来了,听明白缘由后,道:“林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丢了钱应该仔细去找,不能赖到我们儿子头上。”

    黄太太气势汹汹道:“让她赔『花』瓶,这个『花』瓶是阿拉祖上传下来的,明朝康熙年间的,值嘎多铜钿!”

    林文静差点被气笑了,明朝康熙年间的『花』瓶,狮子大开口也不能这样讹法。

    黄先生貌似还算讲点道理,道:“算了,林小姐也不宽裕,这样吧,我们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你再给约翰补习三个月的英文,咱们两清。”

    最终林文静是含着眼泪离开黄家的,回到家里,牌局继续,没人搭理她,默默爬上阁楼,呆呆的坐了半天,眼泪噗嗒噗嗒的往下掉。

    忽然楼下舅妈喊道:“小静,下楼,有客人。”

    林文静赶紧擦干眼泪下楼,正要端茶递水,却被白先生叫住:“小静,你坐,让赖先生好好看看。”

    坐在对面笑『吟』『吟』的『肥』胖老头,竟然就是上午在先施百货『骚』扰自己的那个家伙,老东西换了一身长袍马褂,手上戴着三个粗大的金镏子,『胸』前摇晃着金表链,嘴里还镶着一排金牙,财大气粗的样子,家里人都对他敬若上宾。

    林文静心里一寒,隐约猜到了什么事情。

    赖先生肆无忌惮的盯着林文静看了半天,『露』出金牙一笑:“好,很好。”

    舅妈道:“小静,你去吧,大人有话说。”

    林文静如『蒙』大赦,赶紧退下,躲在『门』后面偷听了一会,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样,这个姓赖的老头是白先生的朋友,打算娶自己做小。

    家里人很兴奋,因为赖先生是做大生意的,钞票多的是,听他的口气,彩礼绝对不会少于一千块!

    林文静一阵头晕目眩,被赖先生盯着的时候,她浑身上下都在起『鸡』皮疙瘩,想想自己就要嫁给这样一个令人作呕的老家伙,她实在难以忍受,下意识的就跑出了家『门』。

    十六铺码头是林文静最喜欢来的地方,这里有宽阔的黄浦江,数不尽的帆船和轮船,还有行『色』匆匆的旅客们,他们都和自己一样,来自天南海北,是上海的过客。

    汽笛长鸣,海鸥翱翔,江风瑟瑟,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林文静呆呆的站在岸边,不知向何处去,长久起来所遭受的种种不幸和欺凌,已经积攒到了临界点,她不愿意再面对那些龌龊的面孔了,不愿意再留在这肮脏的尘世了。

    望着浑黄的黄浦江水,林文静低低念了一句:“妈妈,爸爸,我来了。”闭上眼睛向下纵身一跃。

    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轻盈的身体如同羽『毛』般被拉回了岸边。

    “你疯了!真的是你?”耳畔响起熟悉的北京官粀ww.?

    林文静傻傻的看着那个把自己拉回来的男人,『花』了整整一分钟才辨认出这个人正是五年前在北京带自己逛什刹海、买冰糖葫芦,教自己学脚踏车,承诺要带自己远走高飞的陈子锟。

    那些尘封的往事,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可一旦涌上心头,就如同打开阀『门』的洪水一般汹涌奔流,刹那间泪水倾盆而下。

    陈子锟从未见过一个人哭的这样伤心,就连他这般杀人如麻的硬汉都不免为之动容,林文静瘦削的双肩不停地抖动,泪水打湿了衣服,一双手死死抓住自己,仿佛一松手就要『阴』阳两隔一般。

    “好了,别哭了,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陈子锟轻轻拍打着林文静的后背,他是有两个老婆的人,对『女』人的心理也有些了解,能『逼』得林文静跳江自杀,又哭的这般伤心,定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足足哭了一个小时,林文静才渐渐由大哭改成了啜泣,问道:“你,你为什么没来?”

    陈子锟知道她说的是民国八年的约定,无奈的叹口气道:?ww.阂酢徊钛舸恚?旎?号?蝗耍??サ氖虑椴灰?崃耍?咏裉炱穑?揖?换嵩俑耗恪!?

    林文静猛然扑到陈子锟身上,在他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这一口真是用尽了全力,疼的陈子锟呲牙咧嘴,但一声不敢吭。

    “可是我就要嫁人了。”林文静抬起头来,推开了陈子锟,眼圈红肿,声音颤抖,我见犹怜的模样让陈子锟心底最柔软的部分陡然一动。

    “我发誓,只要你不愿意,就没有人任何人能把你抢走,没人!”陈子锟恶狠狠的说道。

第六十二章 私奔

    第五卷 混战]第六十二章 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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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文静生『性』柔弱,再加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日子过得岂是一个苦字能形容得来,目前她最迫切需要的就是一个强有力的依靠,一个温暖的臂弯,而五年前曾经失之『交』臂的陈子锟,简直就是上天恩赐的礼物。

    这五年来,林文静颠沛流离,见惯世态炎凉,虽然经历颇多,但依然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在她心中,五年前那场初恋依然刻骨铭心,是永远珍藏心底的回忆,她曾经幻想过能有重逢的一天,最好是在『春』暖『花』开的北大校园,亦或是回『荡』着悠扬鸽哨的胡同里,但从未想过会是在这清冷的黄浦江岸边。

    她是先施百货的售货员,受过严格的培训,一眼就能从衣着打扮上看出人的背緒ww.⒓揖成踔潦芙逃?那榭觯?矍暗某伦语浚?凰?龅?薰獾木善ば??簧砜钍铰湮榈闹灏桶偷木晌髯埃?钔饭该妫??永?纾?箍噶烁鲂欣罹恚?置骶褪歉鲆晃牟幻?那罟獾?

    但她不在乎,相反陈子锟的寒酸让她觉得更放心,有钱的人都是大坏蛋,比如黄先生一家,那么有钱还要讹诈自己,比如舅舅一家,为了一千块彩礼,就要把自己卖给那个糟老头,相比之下,还是陈子锟让自己更有安全感。

    “你倒是说,到底怎么回事?”陈子锟见林文静只是默默流泪,忍不住问道。

    于是林文静便哽咽着将这五年来发生的点点滴滴一股脑的全都告诉了他,包括被黄家偷钱、讹诈,以及被迫要嫁给赖先生做妾的事情。

    若在五年前,陈子锟肯定脑子一热,『抽』刀杀人,血溅五步,可他现在是一方大帅,对付个把小地痞,就跟捏死蚂蚁差不多,根本用不着动怒。

    “别怕,万事有我。”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充满了自信和力量,林文静用力的点点头:“嗯!”

    将不顺心的事情全部倾诉出来之后,整个人好像卸掉了千斤重担一样轻松,林文静看看日头已经西沉,道:“哎呀,光顾着说话了,你刚下船吧,一定还没吃饭,我请你吃小笼包。”

    『摸』『摸』身上,脸红了,一分钱没带。

    陈子锟道:“我吃过了,你呢。”

    咕噜咕噜的声音回答了他。

    陈子锟掏钱道:“我请你吧。”可不小心『摸』出几张军票来,

    “这种钞票就是废纸,不好用的,也不知道哪个大坏蛋发行的票子,可把上海老百姓坑苦了。”林文静道。

    陈子锟笑道:“没关系,咱们有别的钞票,黄包车!”

    一辆黄包车远远拉了过来。

    “走,咱们去外滩,我请你吃西餐。”陈子锟道。

    林文静惊讶道:“你不是第一次来上海?居然知道外滩。”

    陈子锟道:“这些年来过几次,本想寻找你的下落,可人海茫茫,根本无从找起,想不到机缘巧合,今日竟然能遇到你,可见冥冥之中,缘分早已注定。”

    两人上了黄包车,径直去了租界,时隔五年之久,陈子锟和林文静竟然没有丝毫的陌生感和距离感,仿佛仅仅分离了一天时间。

    来到公共租界,陈子锟熟『门』熟路,直奔大西洋餐厅而去,林文静却拉住他:“这家馆子太贵了,咱们去吃小馄饨吧。”

    林文静很坚决,陈子锟只得依她,找了一家『露』天的馄饨摊子要了两碗小馄饨吃起来,陈子锟吃完了自己那份,却发现林文静面前那碗纹丝未动。

    “你怎么不吃?”

    “你刚下船一定饿坏了,这一碗也给你。”林文静把碗推了过来。

    “这怎么行,你还没吃饭呢。”陈子锟有把碗推了过去。

    “没关系,我看到你就不饿了。”林文静笑咪咪的说道,她说的倒是实话,心情好,饥饿就成了可以忽略的问题。

    “那咱们一人一半吧。”陈子锟象征『性』的舀了几个小馄饨过去,心中却在感慨,若是换了鉴冰,恐怕就会再点两碗,若是换了姚依蕾,根本就不会到这种寒酸的地方来。

    林文静道:“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不如咱们去北京吧。”

    陈子锟道:“我刚从北京来,那边兵荒马『乱』的,暂时不能去。”

    林文静咬着嘴『唇』,沉思片刻道:“那好,先不着急去,反正也没钱买船票,我再上两个月的班,攒点钱,等北京太平了再去,你呢,上海机会那么多,不如先找一份工作干着。”

    陈子锟苦笑道:“我没有一技之长。”

    林文静道:“你不是跟辜鸿铭教授学过英语么,想必还没忘吧,可以到洋人开的饭店去做西崽。”

    陈子锟自嘲道:“我这个身板,当『门』童倒是『挺』合适的。”

    林文静道:“上海和北京不一样,面子没那么重要,咱们先努力存钱,然后离开这个地方,永世再不来。”

    陈子锟点点头,他知道林文静在上海过得不幸福,对这座城市也没有归属感。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不,那不是我的家,我跟你一起。”林文静毅然决然的说道,随即脸红了一下,她已经受够了米家的折磨,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会牢牢抓住。

    “你可别想趁机欺负我。”林文静补充了一句,还狠狠在陈子锟胳膊上拧了一下。

    “好吧,我给你找个地方住,碰巧我在上海还认识几个朋友,兴许能帮上忙。”陈子锟道。

    吃完了小馄饨,两人散着步就来到了沙逊大厦,上楼去『春』田洋行找慕易辰,虽然已经是傍晚时分,但洋行里依然忙忙碌碌,一个职员拿着文件路过,抬头问道:“你们找谁?”

    “麻烦您,我找慕易辰,慕总经理。”陈子锟道。

    林文静一吐舌头,陈子锟的朋友竟然是个总经理!

    慕易辰匆匆赶来,将两人迎进公事房,吩咐文员倒咖啡,自己将沙发上的一堆文件搬到一边去,道:“见笑了,还这么『乱』,对了学长,你什么时候从北京回来的?”

    陈子锟道:“刚下船,家里一切正常吧?”

    慕易辰道:“没什么问题,这位是?”

    “这位是林小姐,我的未婚妻。”陈子锟道。

    慕易辰顿时傻了,他可是见过鉴冰和姚依蕾的,心说怎么又跳出一个未婚妻来,不过想想学长如此奇男子,三妻四妾也很正常,他呆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哎呀,失礼了,是陈太太。”

    林文静羞红了脸,却落落大方道:“您好,慕经理。”

    陈子锟道:“我刚下船,身上没带多少钱,你帮着安排一下住宿吧。”

    慕易辰笑道:“没问题。”拿起电话摇了摇:“接汇中饭店总台。”

    林文静悄悄乍舌,汇中饭店是上海滩最豪华的饭店,住一晚上起码开销十几块钱,赶得上自己一个月薪水了,陈子锟这位朋友真是阔绰,不过她又担心起来,欠了人家的情,拿什么来还。

    在陈子锟的要求下,慕易辰定了两个房间,汇中饭店距离沙逊大厦很近,步行即可过去,路上林文静叽叽喳喳不停地问:“大叔,你的朋友蛮有钱的,你跟他商量商量,在洋行找个工作行不?”

    陈子锟微笑道:“当然行,不过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那我到他们洋行做文员行不?”

    “这个就要问慕先生了。”

    “你帮我说说嘛,我会英文,还会使用打字机,对了,北京的车厂还开着么?”

    ?ww.航弧桓?鹑舜蚶砹耍?庑┠攴⑸?撕芏嗍虑椋?惺奔湮衣??哺?闾?!?

    汇中饭店的客房果然豪华,俯瞰黄浦江,緒ww.荷?挥琶馈A治木残朔芗?耍?崃税岩巫釉诖翱冢?巫帕教跸讼傅摹和取徊煌5倪脒叮?伦语烤妥?谂员咔闾?牛?恢?痪酰??粼嚼丛饺酰?治木驳男∧源?嵯蛞慌裕??帕恕?

    连日疲劳,睡眠不足,再加上大喜大悲的『精』神冲击,林文静的神经已经不堪重负。

    陈子锟爱怜的帮她擦拭嘴角一丝晶亮的涎水,把她抱到了『床』上,盖上被子,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林文静从睡梦中悠悠醒转,无比幸福的伸了个懒腰,整整五年,她从未睡的这么舒坦,睁眼一看,阳光洒满房间,壁纸,电灯,欧式大『床』和沙发,装潢富丽堂皇,和自家破旧的阁楼相比,简直就是皇宫。

    眼泪刷的一下就涌出来了,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忽然『门』铃响了,林文静和衣而起,打开一条『门』缝怯生生问道:“谁呀?”

    “尊敬的客人,这是您的早餐。”『门』口站着一个彬彬有礼的白衣『侍』者,面前的推车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品。

    “不用了, 谢谢。”林文静不敢收,她怕早餐不在房费里,身上也没有钱支付小费。

    陈子锟从走廊里走了过来,道:“这是我点的客房服务,送进去吧。”

    林文静这才打开『门』把早餐车放了进来,陈子锟掏出一枚大洋赏给了『侍』者,他刚才在慕易辰的陪同下去了电报房,以江东省军务督办的名义通电全国,奉劝北方『交』战各方立即停火,其实电文没啥意义,主要作用是告诉冯『玉』祥,我陈子锟已经回到自己地盘上了。

    早餐很丰盛,各『色』西式糕点、牛『奶』咖啡果汁一应俱全,林文静一边吃一边问:“待会去哪儿?”

    “去你家提亲。”陈子锟道。

    “提亲?”林文静傻了,随即猛摇头:“不行不行,那不是我家,除了文龙之外,别的人也不是我的亲人,再说他们也绝不会同意的,还会打你一顿,你不知道,白叔叔可厉害了,在整个上海滩都颇有名气。”

    陈子锟笑了:“你这么一说,我倒越发想见这一家奇葩了。”

第六十三章 大帅提亲

    第五卷 混战]第六十三章 大帅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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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文静失踪这半天一夜,米家闹得天翻地覆,他们突然间意识到,往日被视作无物的孤『女』竟然如此重要。

    碗筷没人洗了,孩子没人哄了,家务没人干了,更重要的是,答应了赖先生三天后过『门』,现在人都跑了,拿什么去『交』差!

    赖先生可不是一般人,他老人家是青帮中人,排学字辈,开香堂收徒弟,更在沪西开了一家日进斗金的大烟馆,和三鑫公司有生意上的来往,和黄金荣、张啸林、杜月笙他们都能说得上话,和租界公董局、巡捕房的关系也好得很,绝对算得上沪上风云人物。

    一千块彩礼已经送来了,到时候拿不出人,不光米家人遭殃,穿针引线的白先生也要受牵连,他们起初以为林文静闹小脾气,用不了多久就会乖乖回来,可是一直等到夜里八点,人还没有踪影,大家这才着急了。

    “这孩子,哪能脾气噶结棍。”米姨唉声叹气,那一千块彩礼,她分的最多,林文静不回来,她的损失最大。

    “哼,兴许是在外面有了野汉子吧。”舅妈轻飘飘的说道,桌上杯盘狼藉,林文静不回来,就没人洗碗了。

    舅舅直搓手:“哎,赖先生怪罪下来,我们哪能办?”

    摇篮里的孩子哇哇闹了起来,舅舅赶紧去哄,却一点效果没有,往日都是林文静哄的,孩子根本不认爹。

    小孩的哭闹声增添了烦躁的气氛,一直缩在米姨身后的林文龙忽然说话了:“就是你们整天虐待阿姐,又『逼』她嫁给老头子,阿姐才走的,都怪你们!”

    “小孩子『乱』讲!”米姨大怒,劈面一记耳光,林文龙大哭起来,抹着眼泪上楼去了。

    外婆依旧坐在菩萨前念诵着佛经,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等那个小扫把星回来,一定拿锥子狠狠扎她几下,方解心头之恨。

    白先生叼着纸烟在堂前来回踱着步子,忽然停下道:“别吵了,干等不是办法,阿拉请道上朋友找吧。”

    米姨道:“管用么?”

    白先生得意道:“阿拉想找个把人,就算把上海滩翻遍也能找到,闲话一句罢了,不过……”他伸手做了个捻钞票的动作,“朝廷不差饿兵,铜钿还是要出一些的。”

    “出,出,阿拉出!”舅舅忙道。

    事不宜迟,白先生立刻去安排,他倒不是吹牛,上海滩帮派云集,遍地都是耳目,只要把林文静的衣着相貌描述出来,还真发现了线索。

    一个常年在十六铺码头附近扒窃外地旅客的三只手提供了信息,下午有个穿蓝布裙子的小姑娘在码头上哭了老半天,最后跟一个邋里邋遢的乡户拧走了。

    消息传来,米家炸了窝。

    “阿拉早就说了,小『骚』货心里活泛的很,外面早有野汉子了,这回可好,『私』奔了,兴许肚子里连孩子都有了呢。”舅妈吐着瓜子壳,尖刻无比的说道,桌上杯盘碗筷依旧放着,没人收蕎ww.?

    米姨都气晕了,虎着脸不说粀ww.?

    舅舅道:“哪能办,哪能办,老白,侬一定要帮帮忙。”

    白先生道:“阿拉已经派人去码头、车站、旅馆查了,只要看到人,立刻拿下,不过这个事体有些复杂,赖老板看中你们家文静单纯,哪能冒出来个野汉子,若是被赖老板知道,大家都要倒霉。”

    大家就都捶『胸』顿足,已经夜里十二点了,林文静真要跟野汉子跑了,现在也该生米煮成熟饭了,说啥也晚了。

    ……

    苦等一夜,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林文静八成是跟人『私』奔了,米家人唉声叹气,不知道如何收场,正犯愁呢,忽然林文龙从外面跑进来,兴高采烈道:“阿姐回来了!”

    林文静确实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正是陈子锟,本来按照林文静的意思,两人远走高飞再也不回米家,但陈子锟认为,不管怎么说米姨也是她的继母,结婚这么大的事情,虽然不一定需要继母同意,但起码要说一声,礼数上过得去才行。

    林文静『性』子柔弱,既然陈子锟这么要求,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到了米家『门』口的时候,还是迟疑着不敢进去。

    “一夜没回家,他们肯定气疯了,我怕。”林文静拉着陈子锟的衣角怯生生的说道。

    陈子锟轻拍她的小手:“没事,有我呢。”

    “可白叔叔是『混』江湖的,认识好多流氓。”林文静还是不放心。

    陈子锟知道上海滩的地痞流氓和北京的不大一样,做事更狠辣『阴』毒,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愣头青了,手下更是掌握几万弟兄的命运,以身犯险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再做了,哪怕是应付一个上海滩的小杂鱼,他也做了万全的准备。

    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汽车,梁茂才带了三个人坐在里面,身上别着盒子炮,脚下放着提琴匣子,万一有事,随时可以进行火力支援,想必三『挺』汤普森手提机枪和六把盒子炮,横扫南市黑道绰绰有余。

    前面就是米宅,一栋陈旧的江南民居,二层带阁楼,『逼』仄的天井院,大『门』敞开着,『门』板上油漆剥落,『弄』堂里晾满了衣物,『花』『花』绿绿如同轮船上的万国旗。

    陈子锟挽着林文静走到『门』口,砰砰的敲『门』。

    “进来!”里面一声怒喝。

    陈子锟昂首阔步走了进去,林文静躲在他身后,怯生生的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米家客堂上坐满了人,气氛森然,外婆依然坐在菩萨前念经,舅舅作为一家之主正襟危坐,米姨和舅妈分坐两旁,下首那个穿西装打领带头发油亮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传说中的白先生了。

    陈子锟笑眯眯道:“大家都在哦,正好省得麻烦,我就是来通知你们一声,林文静和我准备结婚了。”

    没人说话,大家都在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这小子大概二十五六岁,身量蛮高,北京官话口音,看来是北方乡户拧,虽然头发打理的很干净,皮鞋也擦过,但一身过时的旧西装瞒不过各位老上海的法眼,这人腰包里一定没多少铜钿。

    舅舅干咳一声道:“文静,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和家里打声招呼,说走就走,还在外面过了一夜,让外面知道了,还以为我们米家没有家教呢。”

    林文静不说话,低头摆『弄』衣角。

    白先生道:“这位先生,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陈子锟道:“忘了介绍,我叫陈子锟,字昆吾。”说罢便等着瞧众人惊愕的嘴脸了。

    但事实让他失望了,上海南市区的平头百姓根本就不晓得陈昆帅的威名,就算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和眼前这个乡户拧联系在一起。

    白先生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他是『混』社会的,一双眼睛毒的很,别看陈子锟穿的不够派头,但气势绝非凡类,他冥思苦想,也琢磨不出上海滩什么时候出了这号人物。

    舅舅又道:“哦,是陈先生,不好意思,我外甥『女』已经订有婚约,聘礼都下了的……”

    舅妈嫌他说话没力度,打断抢白道:“和伊废什么话,报官,治他一个拐带人口的罪!小贱人,胆子倒不小,野男人都领到屋里厢来了。”

    陈子锟笑道:“这位伶牙俐齿的便是舅妈吧,我陈子锟可不是拐带人口的野男人,五年前我就和林文静有婚约,我倒是想请问您,谁给您权力出卖外甥『女』的幸福?”

    米姨恍然大悟,站起来指着陈子锟语无伦次:“阿拉认识侬!侬侬侬,侬就是北京阿拉家里拉洋车,扒粪的那个乡下小子!”

    这下真相大白了,原来真的是野男人,五年前在北京俩人就勾搭成『奸』,现如今又『阴』魂不散的跑到上海来了。

    舅妈气的直抖手:“反了反了,一个臭苦力就敢拐带人口,快叫巡警来把伊抓走。”

    舅舅也『色』厉内荏的吼道:“还不快滚,要等阿拉动手么”他身材矮小,还不及陈子锟的肩膀高,真打起来肯定吃亏。

    外婆捻佛珠的速度快了许多,时不时睁开眼睛,恶毒的扫视着陈子锟和林文静,恨不得用眼神把这对『奸』夫**杀死一千遍。

    米姨道:“文静,你昨晚在哪里住的,有没有被这个坏人占了便宜?”

    林文静羞红了脸:“米姨,您想哪里去了,他是正人君子。”

    众人略略松了口气,只要没破身就好,赖老板那边就能应付过去,至于这位陈子锟,想办法打发了便是。

    白先生终于发话了:“年轻人,看你的样子,也是在外面闯『荡』过的,我和侬讲实话,林文静已经许给沪西的赖老板了,识相点就赶紧走,兴许我还能赏你几张钞票,要是惹恼了赖老板就不好讲了,黄浦江里三天两头都有无名浮尸的,也不差你一个。”

    事到如今,陈子锟倒想逗逗这帮有眼不识泰山的小市民了。他微笑道:“我倒想见识一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和我陈子锟抢『女』人,现在是文明社会,不兴打打杀杀,不如咱们约个时间在聚宝茶楼坐一下,四四六六讲清楚,白先生您看怎么样?”

    白先生沉『吟』片刻道:“好,不过人要先留下。”

    林文静登时紧紧拽住陈子锟的衣服。

    陈子锟瞥了白先生一眼,就俩字:“不行。”

    目光凌厉如刀,上海滩『摸』爬滚打多年的白先生也不由得心头一寒。

    此人,绝非等闲!

第六十四章 茂才,这是一种态度

    第五卷 混战]第六十四章 茂才,这是一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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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本地土流氓,向来不忌惮过江龙,当年马永贞够凶悍的吧,还不是在一线天茶楼被石灰包打瞎了眼,『乱』刃分尸,眼前这位身材高大的北方小伙,就属于那种狂妄无知,自寻死路的过江猛龙。

    电光火石之间,白先生心中已经有了对策,他皱眉道:“林文静毕竟是米家的外甥『女』,就这样不明不白搬出去住,不成体统吧。”

    陈子锟道:“我这不是来知会你们一声么,从今后林文静就是我陈子锟的人了,你们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你放心,我行得正站的直,绝不会一走了之,我就住在汇中饭店五楼,你有事可以到那里去找我。”

    白先生道:“好吧,事不宜迟,我这就打电话给赖先生,咱们晚上八点,聚宝茶楼不见不散。”

    陈子锟点点头,转身就走,林文静低着头道:“外婆米姨舅舅舅妈白先生,再会”。

    几声冷哼,没人搭理她。

    他俩一走,屋里就开了锅,舅妈破口大骂,米姨怨声载道,舅舅怒不可遏,白先生却若有所思。

    “这个人竟然住在汇中饭店,其中必有蹊跷。”

    “啥么子蹊跷?”舅舅狐疑道。

    “汇中饭店是上海滩最豪华的饭店,房费噶巨,岂是伊拉乡户拧掏得起的,这个姓陈的,背后肯定有人,侬放心,阿拉这就去打听,看他的后台是哪个。”白先生自信满满的说道。

    ……

    从米家出来,两个人手牵手走在『弄』堂里,林文静一蹦一跳的走着,像只快乐的小喜鹊,白先生和舅舅吃瘪的样子让她别提多舒畅了。

    “刚才我好害怕,不过他们都不如你凶。”林文静喜滋滋的说道,此刻的她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陈子锟笑了:“我已经很客气了,一点也不凶,他们毕竟是你的家人,一个屋檐下过了那么久,这点礼数我还是有的。”

    林文静吐了吐舌头,她想象不出来,陈子锟凶起来是什么样子。

    陈子锟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去吃饭,你昨天说什么来着?小笼包?”

    林文静道:“咱们到城隍庙去吃汤包和生煎。”

    两人快快乐乐的向前走,如同五年前在北京的胡同里那样。

    忽然林文静拉了一下陈子锟的衣袖:“后面有一辆车一直跟着咱们。”

    陈子锟笑道:“那是我的弟兄,保护咱们的。”

    这下林文静更放心了。

    来到城隍庙附近找了一家小吃店,各种美食点了一遍,林文静才吃了一点就『摸』着肚子满足的说:“从来就没这么饱过。”

    长期挨饿,饭量才会变得这么小。

    看着她瘦瘦的手腕和细长的脖子,甚至比五年前还要瘦削一些,陈子锟鼻子一酸,扭过头去假装看街景,悄悄擦拭了一下眼睛。

    “对了,那个姓黄的住在哪儿?咱们找他算账去。”陈子锟忽然想起这茬事儿了。

    林文静道:“今天礼拜一,黄先生家里应该没人。”

    “那他在什么地方上班?那个臭小子又在哪个学校上学?”

    “黄先生在租界洋行做事,不清楚具体地址,黄少爷在南市的民立中学读中二。”

    “走,咱们去学校堵他。”

    林文静犹豫了一下道:“算了,我下午还要上班。”

    陈子锟道:“别上班了,以后我养你。”

    林文静坚决的摇了摇头:“我不要你养,我能养活自己,再说先施百货的工作很好,辞掉太可惜了,我知道你朋友多,但我觉得最好别给人家添麻烦。”

    陈子锟点点头,不再勉强,亲自将林文静送到大马路上的先施百货,又安排了两个带枪的弟兄在附近暗中保护她,这才带着梁茂才离开。

    “大帅,咱们干啥去?”梁茂才敏锐的察觉到陈子锟眉宇间隐隐有杀气。

    “去民立中学,对付一个仇家。”陈子锟道。

    “好,我来打头阵。”梁茂才检查了一下腰间的驳壳枪。

    “我亲自来。”陈子锟深吸一口气道。

    梁茂才倒吸一口冷气,能让大帅亲自出马的人,那是何等强横的角『色』,他很慎重的问道:“要不要多叫几个兄弟,带上硬家伙。”

    看梁茂才满脸凝重之『色』,陈子锟忽然笑了:“没那么严重,就一个十五岁的小兔崽子而已。”

    “大帅,我糊涂了,杀『鸡』焉用牛刀?”梁茂才挠着后脑勺,一脸的不解。

    陈子锟道:“这个小崽子欺负我『女』人,这种事情不分大小,我都得亲自上,茂才,这是一种态度,你懂不?”

    梁茂才懵懂的眨眨眼,道:“我好像懂了。”

    ……

    下午四点,民立中学,放学的铃声响了,大群学生从校『门』里涌了出来,陈子锟和梁茂才如同中流砥柱般『挺』立在『门』口,将人『潮』分成两股。

    陈子锟随意抓了个男生,将一枚大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我找一个学生,姓黄,上中二,家里『挺』有钱。”

    男生不假思索道:“你说黄进宝,他在后面,诺,就那个穿西装的。”

    陈子锟一瞅,后面果然有个小子,穿一身『花』呢西装,个头比别的孩子都高,一脸的嚣张跋扈,就是他了!

    径直上前堵住他问了一句:“你叫黄进宝?”

    黄少爷一愣:“哪能?”

    “问你话就痛快点回答。”陈子锟扫脸就是一记耳光。

    黄进宝吓傻了:“我是。”

    “你爹在洋行做事?”

    “对。”

    “你娘给你请了个家庭教师姓林?”

    “对。”

    陈子锟点点头,单手拎着黄进宝的衣领子,跟提小『鸡』似的提进了旁边一条僻静的『弄』堂,学生们想围观,被梁茂才拦在外面。

    『弄』堂里,陈子锟继续审问:“你偷了林小姐十五块钱,是不是?”

    “阿拉没偷。”黄进宝惊慌失措,不忘撒谎。

    扫脸就是一个嘴巴,少年的腮帮子顿时肿了起来。

    “是阿拉拿得。”

    “哪只手?”

    “这只……”黄进宝伸出了右手。

    陈子锟抓过他的手,卡啪一声,食指以奇怪的角度向后反折,手指断了。

    黄进宝惨叫一声,痛的汗都下来了。

    “小小年纪,不但偷钱,还栽赃陷害,这是给你一点小小教训,回家告诉你爹娘,赶紧给林小姐赔礼道歉,再把欠的补课费付了,不然我再折断你一根手指。”

    黄进宝捧着右手不住点头。

    “滚吧!”

    少年如『蒙』大赦,一溜烟的跑了。

    梁茂才走了过来,『摸』『摸』脑袋:“大帅,处理完了?”

    “完了,略施惩戒而已,希望这小子能幡然悔悟,走上正道,也不枉本帅一片苦心。”陈子锟严肃的说道。

    梁茂才深以为然,大帅就是有学问,说话如此深奥,以后一定要跟他多学着点才是,不过仔细想想,这事儿忒古怪了点,堂堂一省军务督办,手下十万雄兵,居然跑到中学『门』口堵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

    处理了黄少爷,陈子锟趁着空余时间,驱车赶赴吴淞,检阅了驻上海江东军特务团,这支部队由薛斌担任团长,原参谋处长苏青彦改任团参谋长,两人都晋升了上校军校,因为是驻沪部队,南泰大斗笠是不能再戴了,二尺半土布军装也不能再穿了,统一换发美国进口的欧战剩余物资,黄呢子军装大皮鞋,配M1917式钢盔,顶在头上跟钢碟子似的,不过隐隐也有些欧洲军队的味道了。

    特务团受命驻扎上海,那是十万江东军里独一号,全团上下士气高涨,『精』气神那是没的说,大帅亲临检阅,一个个『胸』脯『挺』得老高,气势比年初在南泰县校阅的时候强了百倍不止。

    说是一个团的编制,其实足有一千五百人,武器配备都是最『精』良的,一水的美国造轻重机枪和步枪,另配卡车若干辆,快艇十艘,总之为了打造这支部队,陈子锟是『花』了大力气的。

    重金装备特务团,自然不是为了保持江东军在大上海的存在感,而是为了扼住吴淞口咽喉水道。

    上回运载鸦片的货船被劫,就是在吴淞口发生的,三鑫公司勾结浙军在吴淞口设卡拦船,所有外运鸦片都要经他们的手,如今浙军已经覆灭,取而代之的是江东军特务团,风水轮流转,如今外省的鸦片想要流入上海,全都要经陈子锟的手了。

    检阅完部队,陈子锟乘船视察了吴淞水道,但见江中桅杆如林,千帆过尽,上海繁荣可见一斑。

    “如果在江中拦一条铁锁,每艘船都缴纳通行费的话,哪怕一条船一块钱呢,一天下来也是成千上万。”望着满江货船,薛斌做起了白日梦。

    苏青彦道:“且不说这么宽的江面根本拦不起来,就算拦起来收钱,不等老百姓造反,齐燮元和孙传芳就先动手了。”

    陈子锟道:“参谋长所言极是,拦江收费之法不可取,不过……可以做点别的事情,获利不会比拦江收费少,比如查禁鸦片。”

    苏青彦道:“查禁鸦片走『私』,那可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大事。”

    薛斌傻了:“大帅,军师,我被你们搞糊涂了,咱们不还种着几万亩的鸦片么?”

    苏青彦笑道:“种鸦片和查鸦片走『私』是两码事,不要『混』为一谈。”

    过了一会,薛斌也嘿嘿笑起来:“我明白了。”

    苏青彦指着远处的吴淞炮台道:“大帅要不要去拜会一下要塞司令,咱们在他眼皮底下驻防,可把这帮海军吓得不轻呢。”

    薛斌道:“是,炮台上虽然有克虏伯巨炮,可是打不到眼皮底下,海军陆战旅就几百杆老套筒,连机关枪都不多,那比得上特务团兵『精』粮足,说句不客气的,这帮孙子哪天惹哪天不高兴了,咱一个冲锋就能把炮台拿下。”

    陈子锟看看手表道:“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回租界接人,今天就不去要塞拜访了。”

    ……

    陈子锟在吴淞检阅部队的时候,白先生也在紧张忙碌着,他通过关系查了汇中饭店的访客登记表,查到陈子锟和林文静确实住在这儿,而且开了两个房间,还有一个重要情报是,房间是『春』田洋行慕易辰帮着预定的。

    “我当有什么天大的背景呢,不过是一家洋行罢了。”白先生心里笃定了许多。

    既然对方没什么背景,就不用惊动赖先生了,自己找几个道上的硬角『色』出面即可。

第六十五章 又吃讲茶

    第五卷 混战]第六十五章 又吃讲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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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先生是上海滩的白相人,自然和一般地痞流氓不同,无论走到哪里身上都不用带铜钿,吃茶饮酒泡澡全都有人请客,找几个道上朋友解决一个外地刺头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虽然只是“一句闲粀ww.钡氖虑椋??紫壬?故窍蚓司颂至宋迨?榍??凳怯美瓷舷麓虻阌Τ辏?羰窃谝酝??迨?檎饷创蟮氖?靠隙?貌怀隼矗??缃衩准沂樟死迪壬?牟世瘢??蒙匣顾憧碓#??私饩龀伦语空飧龃舐榉常?鹚滴迨?榱耍?褪且话倏橐苍敢狻夯ā弧?

    白先生拿了钱,很快找到十六铺一带的青帮人物,外号刀鱼的大流氓,刀鱼手下几十号弟兄,尽是吃码头饭的好汉,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用他的话说,每个月腰间的斧头不开张几回,剁上那么几条胳膊『腿』的,浑身上下都不爽利呢。

    两人在澡堂里泡了一下午,商定好了对策,对陈子锟这样的过江龙根本不用谈,因为事情牵扯到『女』人,俗话说『色』胆包天,估计谈是没用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当场解决掉他,而聚宝茶楼是黄金荣黄老板每天都要去的地方,在那儿动手杀人不大合适,万一『弄』得满地是血,惹得黄老板不开心就麻烦了。

    所以还是在茶楼『门』口把陈子锟『弄』死更合适,刀鱼安排了四个得力手下,全都是快刀手,让白先生把陈子锟的相貌体形描述了一遍,摆摆手就让他们走了。

    “事体安排妥了?”白先生问道。

    “闲话一句。”刀鱼风轻云淡。

    一直泡到下午五点,在澡堂里用了酒饭,两人这才出来,叫了黄包车直奔聚宝茶楼,白先生一定要亲眼看到陈子锟被砍死才能放心,因为这事毕竟和赖先生有关,马虎不得。

    上了茶楼,在二楼临窗找了个位子,要了茶点,坐下静待好戏发生。

    聚宝茶楼附近的『弄』堂里,四个短打汉子虎视眈眈的盯着街上,只等那个大个子北方人来到,便一窝蜂的杀出去,先用石灰包砸脸,然后『乱』刃分尸,任他武功再高也照样翻船,这事儿他们已经干过不下十次,屡试不爽,经验相当丰富。

    可是一直等到八点,也不见人来,正在疑『惑』,一辆没挂牌照的黑『色』福特轿车风驰电掣般开过来,车上跳下几个身形高大的汉子,昂然进了茶楼,杀手们一看,这不正是要刺杀的目标么,怎么坐汽车来了?计划被迫更改,他们互相『交』换一下目光,不约而同的将斧头藏在衣服里,向茶楼走去。

    白先生正和刀鱼谈笑风生,商量待会到哪儿去听戏打牌呢,忽听楼梯蹬蹬响,陈子锟竟然毫发无损的出现在面莣ww.?

    “这位好像不是赖先生吧?”陈子锟上下打量着刀鱼。眼前这位汉子,满身戾气,三四十岁年纪,和林文静描述中的赖先生大相径庭,再看白先生惊愕的样子,似乎没料到自己会出现似的,陈子锟立刻就明白了,楼下肯定有埋伏。

    “你就是那个外乡人?”刀鱼皱了皱眉,陈子锟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混』迹江湖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人绝非善类。

    “我姓陈,不知道这位老大尊姓大名?”陈子锟笑问道。

    刀鱼是十六铺码头打出来的,向来不善言辞,他不屑和陈子锟废话,不耐烦的撩开衣衫,『露』出腰带上锋利的斧头道:“阿拉就是十六铺的刀鱼,听说侬胆子不小,敢在阿拉地盘上拐带人口,老实跟侬讲,留下一根手指,阿拉权当没发生过什么,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着?”陈子锟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事情。

    “要不然让侬下黄浦江汆馄饨!”刀鱼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后面桌子上一群打手也紧跟着站了起来,横眉冷目盯着陈子锟和他的手下。

    陈子锟拉了张椅子坐下,笑眯眯道:“茂才,给他们点颜『色』瞅瞅。”

    梁茂才早就按捺不住了,左手一抖,提琴匣子大开,汤普森一眨眼就拿在手中了,朝天搂火,几十发点四五口径的手枪子弹扇面般泼洒在聚宝茶楼的天『花』板上,滚烫的黄铜子弹壳在地板上欢蹦『乱』跳着。

    一瞬间,打手们全都僵立在当场,刀鱼更是脸『色』相当难看,两只手颤抖着,腰间的斧头掏也不是,不掏也不是。

    陈子锟勾勾手:“你过来。”

    刀鱼不动。

    梁茂才吸溜一下鼻涕,将还在冒烟的汤普森调转了枪口。

    刀鱼这才不情愿的走了过来,陈子锟笑眯眯道:“走近点。”

    于是刀鱼又往前走了两步。

    陈子锟突然出手,一把薅住刀鱼的头发,把他的脸按在桌子上,嘴巴正好啃着桌子桌子沿,照脑袋就是一巴掌。

    刀鱼满嘴鲜血直流,打手们见老大挨揍,正『欲』向前,可梁茂才手中的枪让他们不得不站住。

    陈子锟还在打,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刀鱼满嘴的牙都被坚硬的桌子沿磕掉了,钻心的疼,偏又说不出话来。

    闻讯而来的茶楼老板见到这一幕,刚想劝说两句,忽然看到陈子锟的尊容,冷汗当场就下来了,这不是上回和张啸林吃讲茶的那位爷么,怎么今儿又来了,合着不把聚宝茶楼拆了他就不罢休。

    虽然有黄老板撑腰,但茶楼老板还是悄悄退下了,对方不是『混』上海滩的,讲不通道理,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不知道。

    此刻白先生也是汗流浃背,两股战战,话都说不出来了。

    教训完了刀鱼,陈子锟将他一脚踹在地上,拿出手帕擦擦手上的血,傲然道:“还要不要我留手指?”

    刀鱼怨毒的瞪着他,囫囵不清道:“有种就把阿拉杀了,不然阿拉一辈子咬住侬。”这么多弟兄在场,他不得不说句硬话,要不然架子就塌了。

    梁茂才眼睛一瞪,顺手抄出驳壳枪:“就依你!”

    “且慢。”陈子锟叫停了他,慢悠悠道:“念你是条汉子,今天放你一马,以后少替人出头,和我斗,你分量不够,挨揍了也不丢人,知道不?”

    刀鱼不说话,但心底已经认输了,上海滩有枪械的流氓不少,但有机关枪的就不多了,对方的背景他虽然猜不出,但隐隐也明白和自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滚吧。”陈子锟道。

    “后会有期。”刀鱼撂下一句话,带着弟兄们匆匆逃命去了。

    白先生拿起礼帽刚想走,却被陈子锟叫住:“白先生,你不讲究,不是说约了赖先生吃讲茶么,怎么找了一帮打手来对付我?”

    “误会,误会,碰巧遇上的朋友罢了,赖先生今天有事,『抽』不开空。”白先生擦着脸上的汗,左顾右盼。

    “那林文静的事情怎么说?”陈子锟问道。

    “我斗胆问一句,陈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白先生反问了一句。

    “我,什么生意都沾一点,现在主要做进口买卖,就这东西。”陈子锟指了指梁茂才手中的汤普森。

    白先生做恍然大悟状:“哎呀,原来是做洋行生意的,想来小静跟了您也不会吃亏,赖先生那边『交』给我,不就是退彩礼么,闲话一句。”

    “那就有劳白先生了。”

    “再会。”赖先生戴上帽子匆匆下楼,走到最后一级的时候不小心失足滑了一跤,摔了个狗啃食,匆忙爬起来就走,茶钱都没会。

    ……

    白先生来到米家,只见客堂上一群人正在争吵,仔细一听,原来是住在附近的黄先生两口子带着亲戚朋友来闹事,说是米家『女』儿找人打了他们家儿子,把手指头都掰断了,他们来要医『药』费和赔偿金,声言拿不出千儿八百的,就要打官司。

    起初米家人一头雾水,慢慢才听明白,原来是林文静做家庭教师的那户人家来吵闹,他们这个冤,舅妈立刻出来澄清,说林文静已经离家出走了,他们也正在寻找,所以发生什么事都和他们没关系。

    若是一般人也就打发了,可黄太太也是这一带有名的泼『妇』,两人针尖对麦芒大吵起来,房梁上的灰尘都被震了下来,米姨虽然也素以『精』明强悍著称,但在这二位跟前,只能甘拜下风。

    “吵什么吵!”白先生大喝一声,他西装革履大分头,颇有气势,震住了两个泼『妇』,暂时哑火了。

    “侬是林小姐的什么人?”黄先生站了出来,他本是斯文人,轻易不和人争吵,但不代表他好欺负,儿子的手指都被人掰断了,这口气要是不出,以后怎么在上海滩『混』。

    “有话好好讲,阿拉知道掰断你儿子手指的是啥么子人,也知道伊住在啥么子地方。”白先生道。

    “侬岗。”黄先生心平气和,他看得出白先生是个懂道理的人。

    “这个人姓陈,住在汇中饭店五楼,伊拐带了林文静,阿拉也正在找他,已经准备报官了的。”白先生道。

    “谢谢侬。”黄先生微微颔首,拉着太太就走。

    “哎呀侬可来了,事体谈的怎么样。”米姨急冲冲问道。

    白先生得意洋洋坐在太师椅上,点了一支香烟道:“好事体,侬这个小囡养的可不赖,多少人争着抢着要呢,阿拉看这回不止一千块彩礼呢。”

    “哪能?”舅舅两眼放光,从屏风后面出来了,刚才家里吵架,他『插』不上嘴就躲到后面去了。

    “这个姓陈的,是个土匪,很有些钱,不如就让文静嫁给他,多要些彩礼便是。”白先生道。

    “原来土匪……”大家面面相觑,深以为然。

    “那……赖老板那边哪能办?”舅舅还是不太放心。

    “赖老板那边我来应付,不过彩礼是要退回的。”白先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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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事情太多,要频繁出差,要写各种不同的稿子,脑子接近枯竭状态,一直到五月下旬才能清闲一点,此期间内原来的单日单更,双日双更不能保证,只能尽力维持不断更,敬请大家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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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金屋藏娇

    第五卷 混战]第六十六章 金屋藏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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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先生可不是善男信『女』,他小算盘打得啪啪的,吃了上家吃下家,但米家人也不傻,一千块大洋进了荷包,岂有往外掏的道理,舅舅和舅妈虽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市民,但谈到钱的问题丝毫也不退让,坚决不愿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

    “阿拉不管了!”白先生佯怒,拂袖而去,米姨赶紧上前相劝,好说歹说才以陈子锟彩礼三分之一的代价说服了他,白先生转怒为喜,说明天一早就去找赖先生商量。

    米家吵吵闹闹的时候,陈子锟已经回到了汇中饭店,林文静早已下班回来,一个人静静坐在房间里,看到陈子锟进『门』,立刻飞了过来,一脸担忧道:“你去哪儿了?”

    “我去办点事。”陈子锟含糊答道,见林文静『欲』言又止的样子,赶忙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汇中饭店的房费很贵,你……哪来这么多钱,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林文静咬着嘴『唇』,很小心的问道,一下午她都心神不宁的,想来想去觉得害怕,怕失去陈子锟。

    “小傻瓜,别担心,我是有正经职业的,绝不是那种杀人越货的强盗。”陈子锟轻轻刮了一下林文静秀气的鼻梁。

    林文静还一脸担忧:“你可不要骗我,我看到你的朋友都带着枪,可你们又不是巡捕。”

    陈子锟收起笑容,两手搭在林文静的肩膀,直视着她的双眼道:“五年没见,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你明白么?”

    林文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陈子锟又道:“我的朋友都带着枪,因为他们是军人,我也是军人。”

    林文静才不相信陈子锟的话,她在大马路上的先施百货上班,经常进出租界,经常能见到巡逻的英美海军陆战队士兵,头戴钢盔,脚蹬皮靴,背着刺刀枪,那才是真正的军人形象,反观陈子锟的朋友们,穿着不合体的西装,腰间『插』着驳壳枪,满脸的匪气,随地吐痰,张口骂娘,这哪是军人,分明是强盗。

    正说着话,走廊尽头的电梯叮咚一声停下,公共租界巡捕房的一个美籍探目带着三个华籍巡捕在酒店大堂经理的陪同下走了电梯,沿着走廊一路走来。

    他们是接到报案,特来调查的,本来发生在华界的案子,租界巡捕房无权过问,但事无绝对,这案子是法租界巡捕房转过来的,据说黄金荣黄老板亲自打过招呼,调动几个巡捕例行公事的来调查一下,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陈子锟在汇中饭店包了两个紧挨着的房间,一个单人房,一个套间,单人房给林文静住,套间供自己和保镖们居住,此时他正在林文静房间里说话,梁茂才带着几个人坐在走廊地毯上吹牛打屁。

    巡捕们的出现,立刻让江北军的将士们紧张起来,全都站了起来,悄悄扳开了手枪击锤,梁茂才更是蛮横无比的拦在走廊当中,喝道:“给老子立住!”

    巡捕们面面相觑,这可是租界,一个中国人竟然如此猖狂,难道他看不出面前站着的是洋大人,是巡捕老爷么。

    美籍探目姓史密斯,是有二十年经验的老巡捕了,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了,敢在租界带枪的中国人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帮会分子,一种是中**阀,上海滩的流氓他见的多了,眼前这几位略显土气的华人显然不是前者。

    再看梁茂才肩上那支一百发弹鼓的美造汤普森手提机枪,史密斯探目就更明白了,青帮流氓最多有把撸子就了不起了,而一般下野军阀的保镖也不过是装备德国造驳壳枪,喜欢用美式手提机枪的只有一位大帅,那就是最近风头正健的陈子锟将军。

    可这里毕竟是租界,是洋人的地盘,史密斯骨子里的骄傲被梁茂才的嚣张『激』发出来,扶着左轮枪柄威严的说道:“住在505的客人涉嫌故意伤害,我要带他回去调查,如果有人阻挠执法,我将会毫不犹豫的拘捕他!”

    大堂经理上莣ww.航弧簧妫?好?盘?欢?⒂铮?蔡?欢?虾;埃?荒头车呐拇蜃攀痔峄?沟那贡?溃骸按笏д?谛菹ⅲ??膊恍泶蛉拧!?

    史密斯作势拔枪,枪套按扣还没打开,四把驳壳枪和一支汤普森就对准了他们,洋大人胆『色』过人,竟然毫无畏惧,可大堂经理和三个华籍巡捕却魂飞魄散。

    忽然电梯又停在五层,慕易辰匆匆而出,看到这副架势赶紧上前劝解,他英文流利的很,三言两句就解释清楚了,住在这里的确实是江东省军务督办陈子锟将军,他是领事先生的贵客,绝对不会涉及到刑事案件中去的,如果巡捕非要例行公事带大帅回巡捕房调查的话,他不敢保证会不会造成战『乱』。

    这一通忽悠,把史密斯也给唬住了,真闹出『乱』子来,他一个小小探目可承受不起,再说慕易辰还悄悄递过来一张大额美钞,于是他便干咳一声道:“或许是我找错地方了,对不起,再见。”说罢带着巡捕走了。

    慕易辰长吁一口气,拍拍梁茂才的肩膀,进了房间,陈子锟正和林文静卿卿我我了,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学长,北京电报。”慕易辰递过一张电报纸。

    电报是姚依蕾和鉴冰联名发来,说国民军已经解除监视封锁,不日她们即可返回,询问陈子锟是回南泰还是省城,亦或是上海?

    两位夫人安然无恙,陈子锟心中大定,不过又有一个难题出现,姚依蕾和鉴冰都不是省油的灯,林文静肯定要被她俩联合起来欺负,这事儿绝对不能发生。

    他把慕易辰叫到一边,低声道:“你得帮我个忙……”

    一阵窃窃『私』语后,慕易辰苦笑道:“好吧,我来安排,对了学长,您要是想不被别人知道,就别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比如刚才,巡捕房的人都上『门』了。”

    陈子锟奇道:“我没在租界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怎么会惊动巡捕房的人。”

    慕易辰道:“我在巡捕房也有几个熟人,帮你打听一下便是,好了,时间不早我该走了。”

    送走了慕易辰,林文静问道:“你刚才和他说什么?”

    陈子锟道:“我托他在租界这边租个房子,毕竟老住饭店也不是办法。”

    林文静脸上一红,心里暖融融的,房子意味着安定,意味着家庭,终于不用再住狭窄『阴』暗的阁楼了,终于不用看米姨舅妈外婆的脸『色』了。

    ……

    第二天上午,白先生跑到沪西找到赖老板一起喝早茶,顺便把陈子锟抢亲的事情提了一下,赖先生大怒:“阿拉的『女』人也有人动,活的不耐烦了!侬又是做什么吃的?连个人都看不住!”

    白先生苦着脸说:“我们也没有办法,那个姓陈的来头不小,带了几个人,身上都有枪。”

    赖老板狞笑道:“有枪了不起么,也不瞧瞧阿拉是干什么的,这事儿侬就不要管了,阿拉自己处理。”

    从茶馆出来,白先生马不停蹄去了汇中饭店,在下面大堂足足等了三个小时才等到陈子锟。

    陈子锟待在上海可不单是为了林文静,身为一省督办,调兵打仗坐镇一方是次要工作,『交』给参谋长做就行,大帅们要做的是联络关系,筹措军饷,这才是首要任务,一上午陈子锟都没闲着,拜会了英美领事和工部局的首脑们,双方就上海周边的稳定发展问题进行了亲切友好的双边会谈。

    和领事会晤,自然不能穿破衣烂衫,陈子锟一袭笔『挺』的晨礼服,皮鞋锃亮,头发一丝不苟,白先生差点没认出来,不过陈子锟却认得他,在电梯口停下笑道:“这不是白先生么?”

    白先生赞叹一声:“哎呀,陈先生真是一表人才,阿拉早就说过,文静跟了你是不会吃亏的,是这样的,上午阿拉去找赖先生谈过了,基本没什么问题,彩礼我们也是要退给伊拉的,不过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一下嫁出去还是蛮心疼的勒……”

    陈子锟道:“我还有事,你要多少彩礼,说!”

    白先生大喜:“陈先生好爽快,总不会让我们吃亏的。”

    陈子锟道:“这样吧,姓赖的不是给你们一千么,我多他十倍,给一万。”

    白先生两眼放光,『激』动地直搓手:“那就太谢谢您了,文静的亲生父母在天之灵也会感谢您的,我们也会把场面办的风风光光,对了,钞票啥时候拿?”

    陈子锟道:“手上暂时没这么多现金,你先回去,下午我派人送到米府上。”

    白先生千恩万谢的去了,心里乐开了『花』,暗暗祈祷最好一万块送来之后,陈子锟立刻被赖老板干掉,这样就完美了。

    陈子锟上了楼,慕易辰也在等他,拿了一张房契和一串钥匙道:“我在西藏路上给你买了栋石库『门』房子,家具被褥什么的自己添置吧,还有,昨天巡捕房在找茬,是因为法租界那边黄金荣打过招呼,但不一定是针对你。”

    “我和黄金荣没打过照面,按说他不会针对我……想起来了,一定是姓黄那小子托的关系,我正愁找不到三鑫公司的茬呢,真是正瞌睡有人送枕头。”陈子锟大喜道。

    慕易辰擦了一把冷汗道:“学长,您真打算对三鑫公司下手?”

    陈子锟道:“上海滩最『肥』的就是三鑫公司,我不宰他还能宰谁,不过我得先去先施百货采购家庭用品去。”

    慕易辰无奈地摇摇头,学长家里已经有两位娇妻美眷,还要在外头金屋藏娇,真是享尽齐人之福,可怜自己依然是孑然一身。

    不知道秋凌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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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再遇卢小嘉

    第五卷 混战]第六十七章 再遇卢小嘉

    ------------

    陈子锟说话算数,在出发去先施百货前,安排梁茂才给米家送去一万块彩礼,然后坐着汽车来到了先施百货接林文静下班。

    先施百货位于公共租界南京路上,是上海滩最豪华的百货公司,开张第一天就挤破『门』,电梯、玻璃『门』、水磨石的地面,伦敦巴黎最时髦的时装,不超过一星期就会出现在先施百货的橱窗里,上海滩的时尚人士们的保留节目就是周末逛先施百货,看琳琅满目的万国商品,更欣赏那些貌美如『花』的售货员。

    谈到先施百货的售货员,那可是一大创新,以前上海滩的店铺里都是年轻利索的小伙计,哪有用『女』人当店伙的,先施百货雇佣了百十名二十岁左右的漂亮『女』孩,都是读过书上过学的『女』学生,英文国语呱呱叫,形成沪上一大奇緒ww.?

    一段时间内,先施百货的售货员的行情高涨,成为沪上中产阶级的娶妻首选目标,大户人家纳妾的时候,也会优先到先施百货来挑人,百十个知书达理秀气苗条的『女』子站在玻璃柜台里随便看,还能搭讪,简直比看戏还爽。

    陈子锟到的时候先施百货的时候,『门』口已经等了一溜汽车,几个小开模样的人聚在一起眉飞『色』舞的谈论着什么,不大工夫,一群莺莺燕燕从公司里出来,各自找自己男朋友,上汽车的上汽车,上黄包车的上黄包车,一溜烟的走了。

    又过了几分钟,林文静才匆匆而出,看到陈子锟等在『门』口,显然吃了一惊,继而很羞涩很幸福的样子,后面陆续又走出几个同事,看到高大英伟的陈子锟,纷纷掩嘴偷笑,围着陈子锟上下『乱』看,打趣道:“小林怎么不介绍一下男朋友,是哪家的小开?”

    林文静捏着衣角道:“他不是小开……”

    若是一般男青年,怕是早就不好意思了,但陈子锟毕竟是留过洋的,不但没有半分羞赧,反而以肆无忌惮的眼神反调戏那些售货员,大大方方自我介绍道:“我叫陈子锟,很高兴认识你们。”

    “哟,这名字好耳熟,好像在瑞丢里听过哦。”一人说道。

    “可能就是我吧。”陈子锟笑道。

    “嘻嘻,那个姓陈的是督军,想必是个老头子,怎么可能是你,好了再会,不耽误你们了。”售货员们嬉笑着走了。

    “你来接我?”林文静小脸通红。

    “哦,房子已经租好了,我想买几件家具陈设什么的摆在新房里,不如咱们一起挑。”

    “好吧,咱们走。”

    “就在先施百货吧。”

    “不好……”

    “怎么,你怕别人看见我?还是怕这里的东西不好?”陈子锟开玩笑道。

    “都不是,这里的东西太贵了。”林文静赶忙解释。

    “钱的问题不用担心,只要你喜欢就好。”林文静越是这样乖巧,陈子锟就越是心疼,“你还记得那辆脚踏车么,咱们一起在东『交』民巷买的。”

    “记得。”以前想起这段回忆,心中总是充满伤感,如今却是洋溢着幸福的感觉。

    “今天再买一辆,不,两辆,咱们一起到外滩骑车去。”陈子锟兴冲冲的拉着林文静进了先施百货。

    先施百货是上海滩最大的百货公司,之所以称作百货公司,就是商品齐全的意思,逛此一家,南京路上其他铺子就不用去了。

    林文静是二楼自来水笔柜台的售货员,大家自然都是认识的,见她挽着个高大帅气的男子来采购,同事们纷纷报以微笑,不用说话就给打了折扣,两人陆续买了镜子、热水瓶、『毛』毯、台灯、收音机、电唱机等物,全都留了地址让人送过去。

    一口气买了二百块钱的东西,想到这些东西都要用来装点自己的新家,林文静兴奋异常:“今天『花』了好多钱!”

    忽然旁边有人轻飘飘说道:“这点银洋钿也算是钱,真是好笑,乡户人没见过世面。”

    扭头一看,是钟表柜台的同事罗美丽,号称先施百货头牌西施,身边小开老板走马灯一般的换,连经理都不敢小瞧她呢。

    即便同是先施百货的售货员,也有三六九等之分,林文静『性』格柔弱不善『交』际,哪有罗美丽风头强劲,面对羞辱,她习惯『性』的选择了沉默。

    可陈子锟就没这么好欺负了,他上下打量一番这位胆敢冒犯林文静的『女』子,说实话罗美丽确实是个美人儿,身段高挑,皮肤白皙,妩媚窈窕,可就是有一股掩饰不住的风尘气。

    “你是哪个堂子的姑娘,会不会说人话?一点教养都没有。”陈子锟张口就骂,气的罗美丽直发抖,她是堂堂先施百货的售货小姐,居然被人说成是妓院里的姑娘,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林文静赶忙劝道:“罗小姐不是堂子里的……”

    陈子锟继续恶毒的说道:“难道是咸『肉』庄的?我看不像,这成『色』虽然进不了长三,更当不了校书,在幺二堂子里挂牌总是够格的。”

    罗美丽简直气疯了:“好,你们合伙欺负我!”一跺脚,高跟鞋发出一串敲击水磨石地面的声响,走远了。

    “这号人就欠骂。”陈子锟微微一笑,挽起林文静下楼去了,可是到了『门』口,却有两个先施百货的男职员客气而又坚决的拦住了他俩。

    “对不起,请留步。”男职员膀大腰圆,先施百货家大业大,雇佣了不少这样的护卫员,白天巡逻,晚上看夜。

    “有什么事?”林文静怯生生的问道。

    “王经理请二位到贵宾室。”护卫员彬彬有礼道。

    来到楼上贵宾室,却见罗美丽和一个男子正坐在里面,怒气冲冲和王经理说着什么,看到林文静和陈子锟进『门』,罗美丽一拍桌子道:“就是她,当众辱骂我,王经理你要是不辞退她,我就走人。”

    王经理道:“消消气,消消气,小林,快过来和给罗小姐赔礼!”

    罗美丽道:“赔礼就行了?王经理你不要糊『弄』我,必须开除她!”

    那男子一直望着窗外,似乎并不是很上心的样子,不过听到王经理还在絮絮叨叨的劝解,忽然怒了:“王经理,我每年在你这里『花』销不下十万块,让你开除个人还唧唧歪歪,信不信我派兵把你的店子给拆了?”

    陈子锟看到那男子的面容,不禁瞳孔微微收缩,这小子不就是浙江督军卢永祥的儿子,沪上著名的纨绔公子卢小嘉么。

    “信信信,卢公子您别动怒,我立刻照办。”王经理点头哈腰道,转换了嘴脸又对林文静道:“小林,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回头到财务科把工资结算一下。”

    “王经理,我……”林文静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泪水,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很重要,竟然因为几句话就要失去,打击之大可想而知。

    陈子锟干咳一声道:“王经理,你真打算开除林文静么?”

    王经理商场多年,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自然看得出陈子锟也不是好惹的角『色』,不过再不好惹也比不过卢小嘉,虽然卢永祥已经下野,但卢家在浙沪的势力依然存在,岂是他一个做生意的能惹得起的。

    “实在抱歉,我会帮林小姐介绍其他工作。”王经理陪笑道,一张脸笑到麻痹。

    卢小嘉显然没认出陈子锟来,他不耐烦的掐灭香烟,摆摆手道:“跟他们废什么话,赶紧撵滚蛋,再多一句嘴就别想出这个『门』。”

    陈子锟道:“卢公子如此豪气,难不成租界是你家开的?”

    卢小嘉打量陈子锟几眼:“我刚才说了,再多一句嘴,就别想出这个『门』,你在我面前抖机灵说硬话,有你后悔的。”

    林文静吓坏了,紧紧抓着陈子锟的胳膊,她知道罗美丽最近榜上的这位金主绝非善类,不然王经理也不会如此奴颜婢膝。

    “咱们走吧。”林文静小声道。

    “现在想走,晚了。”卢小嘉一拍手,外面进来两个西装汉子,腰间鼓鼓囊囊,似乎别着手枪,分左右站在『门』口,如同两尊『门』神。

    “王经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你,还有你,留下。”卢小嘉指了指陈子锟和林文静道。

    王经理还想劝解几句,卢小嘉拿起烟灰缸砸过去:“不想走你也留下。”吓得他抱头鼠窜。

    林文静已经在发抖了,陈子锟却觉得好笑,故意装作不知所措的样子道:“卢公子,你要干什么,你不知道租界是法制社会么?”

    卢小嘉道:“什么法制社会,在上海,我就是法,我就是天!”

    罗美丽切了一片『花』旗橙子塞到卢小嘉嘴里,甜腻腻道:“哈尼,你就是我的天。”

    卢小嘉道:“你俩个,跪下磕头认错,自己打自己耳光,打到我满意就可以走了。”

    陈子锟惊愕道:“为什么?”

    卢小嘉道:“不为什么,就因为我说了!”

    陈子锟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你爹都***兵败滚蛋了,你个***怎么还这么威风?你是吃错『药』了还是咋的?”

    卢小嘉勃然变『色』:“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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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风水轮流转

    第五卷 混战]第六十八章 风水轮流转

    ------------

    虽然浙系军阀已经垮台,卢小嘉不如以前那么风光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保镖司机什么的还是不缺,为了弥补父亲下野的遗憾,『花』钱泡妞更是变本加厉,罗美丽就是卢公子最近泡上的『女』友。

    不惜千金博美人一笑的事情,是卢小嘉最爱干的,罗美丽正和他如胶似漆,今天北方来的貂皮大衣到货,刚买了三件,『花』了一千多块钱,正在楼上贵宾室休息的时候,到楼下找小姐妹玩儿的罗美丽气冲冲的上来,说被同事欺负了,要卢公子帮自己出气,于是他立刻唤来王经理,勒令他即刻解决。

    若是遇到一般人,也就打掉牙往肚里咽了,可这回卢小嘉碰到真正的硬茬了,本来陈子锟都快把他忘了,闹了这么一出,当年的仇怨浮上心头,『逼』李耀廷下跪,自『抽』耳光的事情历历在目,以前实力不如人也就罢了,如今也是堂堂一省督军了,正是以牙还牙的好时候。

    卢小嘉一声令下,两个保镖上前去踢陈子锟的『腿』弯,这两人以前是浙江督军公署卫队的兵,拳脚枪法还算过得去,最主要是忠心耿耿再加有眼力价,用起来顺手,帮卢公子揍人是家常便饭,两人也没当一回事。

    电光火石之间,陈子锟头也不回,手腕一翻扣住一人手臂,再一拉,胳膊脱臼,同时一记后摆『腿』,正中另一人胯下,疼的他连退几步,脸孔憋成猪肝『色』,抱着小腹蹲在地上起不来。

    胳膊脱臼那人急忙掏枪,他带的是一把马牌撸子,还没『摸』到枪柄就觉得腰里一空,撸子已经到了陈子锟手里。

    “趴下别动!”陈子锟掰开枪机,厉声喝道。

    保镖见他玩枪的熟练程度就知道遇到硬角『色』了,呲牙咧嘴的趴到了地上,罗美丽也吓得小脸刷白,卢小嘉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少帅,不但纹丝不动,嘴角还浮上一丝冷笑:“敢在我面前玩枪的,你是第一个,小子,你『混』哪个码头的?”

    陈子锟道:“老子不『混』码头。”

    王经理听到动静跑了进来,见双方不但动了手,还动了枪械,都快急哭了:“二位切莫动怒,有话好说。”

    陈子锟道:“今天我是来逛商场的,不是来找气生的,这位公子想必是跋扈惯了的,今天我就得杀一杀你的威风,王经理,麻烦你把我刚买的东西,还有林小姐一并送回去,打打杀杀的场面,『女』孩子不宜观看。”

    王经理道:“是是是,我马上办。”

    林文静担忧的拉着陈子锟的衣角:“我怕。”

    “没事,我处理好了就回去陪你。”陈子锟轻拍林文静的小手,目送她离开后,又道:“王经理,我想打个电话,方不方便?”

    王经理点头如捣蒜:“方便。”

    卢小嘉『阴』沉着脸道:“我也要打电粀ww.!?

    王经理道:“没问题。”

    电话放在经理室,陈子锟先去打了个电话给李耀廷,让他速到先施百货来一趟,有重要的事情,然后卢小嘉也进去打了个电话,打完之后恢复了傲慢的神『色』,指着陈子锟的鼻子道:“有本事你就别走。”

    陈子锟笑了:“行,咱们今天就碰一碰。”

    过了二十分钟,三辆汽车疾驰到先施百货『门』口,八个保镖簇拥着李耀廷下来,匆匆上楼,一进贵宾室,卢小嘉立刻蹦了起来:“李老板,你可来了,帮我把这小子料理了,敢在我卢小嘉面前抖威风,活腻了他!”

    陈子锟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原来卢小嘉请来的援兵竟然是李耀廷。

    李耀廷呵呵笑道:“卢公子,这事儿我可处理不了。”

    卢小嘉道:“怎么,连你也不不帮我?”

    李耀廷道:“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个忙帮不来,你可知道他是谁?”

    卢小嘉狐疑的看了看陈子锟,他『交』际甚广,各方名流无不熟悉,可这位年轻人确实没见过。

    李耀廷上前一步,附耳道:“卢公子,您可不该招惹他,这得亏是在租界里,要是在南市,你这条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两说。”

    卢小嘉打了一个冷颤,毕竟现在上海护军使换了人做,光有钱没有兵,底气不足。

    “那他到底是谁?”卢小嘉小声问道。

    李耀廷神神秘秘道:“他就是新任江东省军务督办陈子锟,吴淞口驻着他的兵,一个电话就能调来千把人,我可『弄』不过他,所以,您还是自己处理吧。”

    这下卢小嘉绝望了,陈子锟可是反卢主力,手中十万雄兵,连齐燮元和孙传芳都不敢小瞧于他,自己怎么就碰上这尊瘟神了呢。

    到底是『混』迹官场的少帅,卢小嘉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抱拳道:“原来是陈大帅,我卢小嘉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王经理,拿一瓶白兰地来,我自罚三杯。”

    陈子锟正眼都不看他,翘着二郎『腿』道:“罚酒也太简单了吧。”

    卢小嘉脸『色』难看了些,低声道:“陈大帅,请您给我留点面子。”

    陈子锟道:“面子是自己挣得,不是别人给的,老子堂堂一省督军,逛商场都规规矩矩的,你一个下野军阀的儿子,就这么张扬,都欺负到我头上了,这还得了。”

    李耀廷心里暗笑,嘴上却道:“陈大帅,得饶人处且饶人,难道你还要卢公子给你下跪磕头赔礼不成?”

    陈子锟道:“对了,今天他要是不给我跪下,这事儿就完不了。”

    卢小嘉太阳『穴』隐隐在跳,活了这么大,这样的屈辱还是第一次受,有心想说两句硬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心里清楚的很,今天真栽了。

    点了一支烟,狠狠『抽』了两口,卢小嘉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大骂道:“给我滚,你这个臭**!”一脚狠狠踢在罗美丽身上,罗美丽顿时哇哇大哭,拎起手袋跑了,王经理多聪明的人,也悄悄退了出去。

    “看着干什么,滚出去。”卢小嘉把自己两个保镖也骂了出去,贵宾室里只剩下陈子锟和李耀廷带来的人。

    李耀廷一怒嘴,自己带来的打手也退了出去。

    卢小嘉这才慢吞吞跪在了地上:“陈大帅,我错了。”

    陈子锟翘着二郎『腿』,脸『色』铁青:“我听不见。”

    “陈大帅,我错了,下次不敢了。”卢小嘉的声调略微提高。

    “还有下次?哼!”陈子锟怒气冲冲。

    李耀廷劝道:“陈大帅,卢公子已经很有诚意了,难道您非要他自己『抽』自己的耳光才肯放过他么?”

    卢小嘉闻言,赶忙左右开弓,一下下『抽』着自己的嘴巴,声泪俱下:“是我不对,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

    陈子锟道:“那我要不是江东省军务督办,岂不是就活该被你欺负?我夫人因为你一句话就丢了差事,这事儿怎么办?”

    李耀廷道:“陈大帅,我相信卢公子确实是诚心认错了,您就绕了他这一回吧,至于尊夫人丢了差事……卢公子自会给予经济上的补偿的。”

    卢小嘉一咬牙:“我愿意赔偿您一万大洋。”

    陈子锟道:“你每年光在先施百货就开销十万块,现在就拿一万块打发我,你觉得我陈子锟没钱还是怎么的?”

    卢小嘉心里这个疼,受了屈辱不说,还要大出血,罗美丽简直就是个扫把星!

    李耀廷道:“卢公子这一万大洋是给尊夫人压惊的,赔偿款另算,多了不说,几十万总是能拿出来的,您说是不,卢公子?”

    卢小嘉算是明白了,这个李耀廷摆明是落井下石的,早知道不叫他来帮忙了,不过形势比人强,此刻他唯有低头认栽。

    “陈大帅,十万大洋,改日奉上,请您看在家父面上,原谅我吧。”卢小嘉深吸一口气,再次磕头认错。

    李耀廷冲陈子锟挤挤眼睛,示意差不多了,陈子锟微笑道:“卢公子起来吧,我今天是替你爹教训你,做人要低调,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行了,你走吧。”

    “谢谢陈大帅。”卢小嘉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陈子锟和李耀廷放声大笑,几年前的恶气终于出了,心中非常舒畅。

    “你怎么和这小子搞得一起去了,看起来他还信任你的。”陈子锟问道。

    李耀廷冷笑道:“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在上海滩『混』,就得不要脸才行,人家拉屎到你脸上,你不但不能擦,还得替他把屁股『舔』干净了,我受过卢小嘉的折辱,他也帮了我不少忙,就算两清了,不过他不该招惹你。”

    陈子锟道:“他不会赖账跑了吧。”

    李耀廷道:“敢!早年他得罪过黄金荣,现在没人给他撑腰了,你真想『弄』死他,就跟捏死个蚂蚱一样,我想他心里有数的很。”

    陈子锟道:“对了,还有件事,沪西有个姓赖的家伙,开大烟馆的,六十岁年纪,你认识么?”

    李耀廷道:“是赖天光,我知道这个人,和张啸林走的很近。”

    陈子锟道:“那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三鑫公司的茬呢,这下可以双管齐下了。”

    李耀廷表示不解,陈子锟道:“昨天黄金荣安排巡捕房来找我的晦气,这笔帐我先记下了,不过分量还不够,若是能挑唆张啸林和我动武就更好了,我就能把三鑫公司吃的死死的。”

    “这事儿『交』给我好了。”李耀廷拍了『胸』脯。

    第六十九章

    陈子锟离开先施百货的时候,王经理象送皇帝一样带着一帮职员恭恭敬敬把他送出大『门』,等那辆福特车一溜烟跑远之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风风火火冲到财务室问:“小林的工资结算了么?”

    会计说:“已经结算过了,按合同,扣了半月工资。”

    王经理捶『胸』顿足,后悔不迭,此时他已经搞清楚了,那位高个年轻人正是江东督军陈大帅,想巴结都巴结不到的人物,自己居然辞退他的『女』人,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快,备车,我去请她回来。”王经理说道,不过转念一想,陈大帅金屋藏娇,岂能再来先施百货上班,他改了主意,预备了一份丰厚的礼物,包括枕巾被套『床』单窗帘在内的丝织品,还有一套纯银西餐具,亲自前往赔礼道歉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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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不再是心中的大叔

    正文]第六十九章 不再是心中的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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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锟离开先施百货的时候,王经理象送皇帝一样带着一帮职员恭恭敬敬把他送出大『门』,等那辆福特车一溜烟跑远之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风风火火冲到财务室问:“小林的工资结算了么?”

    会计说:“已经结算过了,按合同,扣了半月工资。”

    王经理捶『胸』顿足,后悔不迭,此时他已经搞清楚了,那位高个年轻人正是江东督军陈大帅,想巴结都巴结不到的人物,自己居然辞退他的『女』人,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快,备车,我去请她回来。”王经理说道,不过转念一想,陈大帅金屋藏娇,岂能再来先施百货上班,他改了主意,预备了一份丰厚的礼物,包括枕巾被套『床』单窗帘在内的丝织品,还有一套纯银西餐具,亲自前往赔礼道歉不提。

    再说卢小嘉,他住在霞飞路上一栋别墅,有两辆汽车,四个保镖,银行里存着上百万的钞票,可是父亲下野之后,金钱没了来源,只能坐吃山空,『花』一分少一分,突然间拿出十万块来,他也『肉』疼,想来想去觉得这口气咽不下去,他毕竟是少帅,跟着父亲和舅舅耳濡目染,刀光剑影的事儿见的多了,一狠心,索『性』鱼死网破把陈子锟做掉算了。

    以他目前的实力,干掉陈子锟有些难度,必须找个强援才行,思来想去,最好的人选就是曾和陈子锟有过龃龉的张啸林,事不宜迟,卢小嘉立刻去找张啸林,起初张啸林还有些犹豫,毕竟陈子锟是一省督军,干得掉还好,干不掉可就糟了,卢小嘉看出张啸林的忌惮,道:“有什么好怕的,奉军已经入关,张学良是我的好朋友,到时候大军南下,摧枯拉朽,什么陈子锟、齐燮元、孙传芳都不值一提。”

    他又凑近张啸林悄声道:“张老板,我告诉你一个绝密消息,我爹获得了日本的支持,日本首相秘密赞助了一百万块钱,十万条步枪,要不了多久我爹就要杀回来了,你要是能把陈子锟做掉,那就是天大的功劳,到时候还亏待得了你?”

    张啸林怦然心动,他本是睚眦必报的狠人,陈子锟派人几度三番暗杀自己,房子都给打成了马蜂窝,至今还在东躲西藏,这口气岂能咽得下去,既然卢永祥就要卷土重来,陈子锟这个所谓的大帅蹦达不了几天了,何必再瞻前顾后,他一拍桌子道:“好,干他娘的!”

    送走卢小嘉后,张啸林又盘算了一会,觉得这事儿不能泄漏,即便是对黄金荣也不能透『露』半句,以往和陈子锟对抗的时候,吃亏在武器落后,这回不能重蹈覆辙,他叫来心腹耳语一番,心腹领命去了。

    ……

    南市,米家,三个不速之客突然登『门』拜访,为首一人提着口皮箱,『操』一口土得掉渣的外地方言说了一通,舅舅只听明白彩礼两个字,来人放下皮箱走了,米家人顿时全都扑了过来,迫不及待的打开箱子,但见满眼『花』『花』绿绿,全是钞票。

    “发财了!”舅舅欣喜若狂,抓起一把钞票贴在脸上猛亲,舅妈也喜笑颜开,嚷嚷道:“走,去大马路,去先施百货公司,买东西去。”

    米姨听到声音,急忙从楼上下来,看到一箱子钞票,猛扑过来按住箱子盖说:“等等,怎么个分法要讲清楚,我拿九成,剩下的归你们。”

    舅妈当场翻脸,唾沫星子横飞,叉腰争吵起来,说什么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阿姐你已经不是米家的人了,带着俩孩子赖在家里『混』吃『混』喝也没贴补多少,已经忍你很久了,现在还想分九成,哪来的好事,最多给你四成。

    米姨针锋相对,说我们娘三又不是白吃白住,林文静干了多少家务,这都是能折算成钞票的。

    吵来吵去,互不相让,放学回来的林文龙蹲下身子,从桌底下捡起一张钞票念道:“江东省军用票……”

    一时间鸦雀无声,大人们只顾狂喜和争吵,居然忘记看这一箱子钱到底是什么钞票,上海滩金融情况复杂,英镑美钞法郎荷兰盾、还有中国银行『交』通银行招商银行发行的钞票,林林总总不下十种,但无论哪一种起码都能流通,江东省军票可是货真价实的废纸,连草纸都不如,起码草纸还能擦屁股,军票唯一的功能就是塞在炉膛里当柴火。

    一家人陷入巨大的失落中,继而是愤怒,这个姓陈的不但是土匪,简直就是无赖,拿军票糊『弄』人,得亏他想得出,本来还在吵架的一家人迅速将矛头调转,一致对外,痛骂陈子锟卑鄙,痛骂白先生办事不力。

    “阿拉的『女』儿,绝对不能嫁给这个骗子!”米姨说。

    “阿拉和姓陈的势不两立!敢拿废纸糊『弄』老子,册那!”舅舅也发了狠,一生气将满满一箱钞票全都倒进灶间炉膛里,一万张江东省军用票化作了灰烬。

    ……

    慕易辰帮陈子锟买了一套石库『门』的公寓房,有煤气电灯自来水,有洗手间和厨房间,家具也是现成的,欧式铜架子『床』,红木桌椅,挂上窗帘,铺上地毯,再在餐桌『花』瓶里『插』上一束康乃馨,梦想中家的感觉扑面而来,林文静感觉都要醉了。

    家里还雇了一个老妈子,四五十岁,低眉顺眼的,一口一个太太,叫的林文静很不好意思。

    “王妈,慕先生一个月给你多少钱?”林文静问她。

    王妈说是十块钱,管吃管住,林文静吐了吐舌头,十块钱请个佣人,这可是大手笔。

    房子闹中取静,距离大马路只有五分钟的路程,林文静简直太满意了,她坐在客厅里欣赏着自己的新家,忽然按捺不住,拿起抹布擦起桌子来,慌得王妈赶紧上前:“太太,使不得,有事吩咐我做就行了。”

    正说着,陈子锟进来了,王妈上前接了大衣帮他挂起来,林文静道:“事情处理完了?刚才好吓人。”

    陈子锟道:“处理完了,一场误会,新家还满意么?”

    林文静点点头,脸上飞起两朵红云,陈子锟心中一动,上前揽住了她的纤腰,王妈很有眼『色』的躲了出去,窗外隐隐传来汽车喇叭和行人喧闹声,厨房里煮着咖啡,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感觉那么温馨,那么甜蜜,林文静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红『唇』如同『花』瓣一般。

    陈子锟心旌『荡』漾,刚要『吻』上去,忽然电话铃刺耳的响了起来,林文静挣脱他的怀抱,跑过去拿起话筒:“喂,找哪位?”“你的电粀ww.!?

    陈子锟不耐烦的接过话筒,是慕易辰打来的:“有一条消息,我想你会感兴趣,张啸林的管家在德国洋行买了四支伯格曼手提机枪和五百发子弹。”

    “谢谢,我知道他想干什么。”陈子锟冷笑起来,放下电话又摇了摇,叫通李耀廷的号码,道:“张啸林果然没沉住气,买了几个手提机枪想对付我,他既然想干,你就给他一个机会,知道怎么做么?”得到确定回答之后,回头一看,林文静已经吓傻了。

    “你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好不好?”林文静扑过来,泪如雨下。

    “没事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陈子锟拍着林文静的后背安慰道。

    “你骗我,我知道张啸林是谁,他是上海滩的大流氓,杀人不眨眼,得罪了他没有好果子吃的。”林文静虽然不涉足江湖,但常听白先生吹牛皮,在白先生的故事里,张啸林俨然就是上海滩的阎王,说让谁死就让谁死。

    陈子锟哈哈大笑:“不错,不过不是我得罪他,是他得罪我,我想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我可是江东省的军务督办,手下十万大军,你说张啸林能和我比?”

    林文静再度傻眼,这个消息比刚才那个更惊人,自己的未婚夫竟然是督军!看他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报纸上那些手握重兵的督军,都穿着大礼服,留着八字胡,『肥』头大耳,和陈子锟的形象大相径庭。

    陈子锟说:“让你住这儿,委屈你了,我手头事情太多,等处理完了再换大房子,每月我给你五百块钱生活费,不够随时找我要,先施百货那边的工作,喜欢做就继续做,王经理不会为难你,实在不行,咱们就把先施百货买下来,不喜欢工作也好办,就在家闲着,逛逛街听听戏,带带孩子,养养狗什么的。”

    林文静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简直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心目中落魄才子和孤『女』的悲情戏码全变了,陈子锟他他他,他竟然是个督军!一时间脑子全『乱』了,不知道是幸福还是震惊。

    “我想静一静。”林文静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陈子锟,“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陈子锟道。

    林文静扭转身:“你大概已经结婚了吧,而且不止一位夫人,我不想当你的金丝雀,你也不再是我心中的大叔了……”

    被戳中了心事的陈子锟一时语塞,他把林文静安排在这里,确实是为了避人耳目,鉴冰和姚依蕾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姚依蕾肚里还有孩子,知道自己在外面搞『花』头,那还不闹翻天,可自己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初恋,这事儿怎么圆场,确实是个难题。

    不过林文静的反应还是很让陈子锟欣慰的,如果她得知自己是督军后欣喜若狂,那就不是自己心目中雪莲『花』一般无暇的梦中『女』孩,而是被大上海的铜臭熏染成一个市侩『女』人。

    一阵沉默,陈子锟的态度等于默认,林文静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依然是原来那些,陈子锟买的东西一件没拿。

    “对不起,我想回家。”林文静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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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纠结的林小姐

    正文]第七十章 纠结的林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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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锟没料到会是这种结局,有些手足无措,林文静低着头绕开他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米家已经回不去了。”陈子锟道。

    林文静一愣,随即醒悟过来,这里已经是自己最后的避风港了,只要出了这扇『门』,什么白先生、赖老板都虎视眈眈的等着将自己撕成碎片呢。

    她无助的站着,无声的『抽』泣,瘦削的肩膀一抖一抖的,陈子锟看了心里发酸,道:“不错,我确实有两位夫人,我很爱她们,不会抛弃她们。”

    林文静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默认和亲口承认毕竟不同,对心里的震撼更大,嫁给赖老板做小妾,和嫁给陈子锟做小妾有什么不同,无非是一个年轻一个年老罢了,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和五年前乐观可爱的大男孩怎么也重叠不到一起去,他是江东省的督军,手握重兵,决战上海,发行军票掠夺民财,他是陈大帅,不是陈大叔。

    陈子锟继续道:“我也不会放弃你,因为你是我的初恋,你知道么,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认定你是我的媳『妇』,当我到你家拉洋车的时候,我简直欣喜若狂,我整天处心积虑的想靠近你,甚至夜里偷看你,偷进你的房间,给你送吃的,给你送焰火晚会的票子,帮你修钢笔。”

    林文静的眼泪啪啪的往下掉,陈子锟的话触动了少『女』心底最珍藏的回忆,原本这一切都是陈子锟在做,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妈妈,最爱自己的人就是他了,可老天为什么如此作『弄』人,让自己隔了五年在见到他,物是人非事事休,一切都不是当年的一切了。

    陈子锟自嘲的一笑:“现在想起来,『挺』傻『逼』的,不过那时候却乐在其中,你不要走,该走的是我,五年前我负了你,今天不会再负你,这房子你随便住,我不会再来,如果需要帮忙,打电话找慕先生就行,他是斯文人,可惜相信,好了,我走了。”

    回身便走,林文静张张嘴,却没有出声,来到『门』口,王妈纳闷的将帽子和风衣递过来,心说老爷怎么刚回来就和太太吵架。

    陈子锟接过风衣,道:“王妈,照顾好林小姐,不许出岔子。”

    王妈更狐疑了,怎么一转眼太太就变成小姐了。

    陈子锟回到汇中饭店,把房间退了,带着手下暂时搬到法租界李耀廷的公馆居住,一路上梁茂才见他闷闷不乐,便问道:“大帅,你不高兴还是咋滴,谁惹你老人家生气了,我去突突了他。”

    “茂才,你喜欢的『女』人不喜欢了,怎么办?”陈子锟忽然问道。

    梁茂才挠了半天脑袋,说:“到她家把她抢走,关家里天天给她吃『鸡』蛋烙馍,不信她不回心转意。”

    陈子锟道:“那她要是不喜欢吃『鸡』蛋烙馍呢?”

    梁茂才想了想说:“那就给她吃烙馍卷砂糖,扯几尺绸子做个褂子,再买两根头绳……”

    陈子锟打断他说:“好了,你的办法我懂了。”

    来到李公馆,李耀廷也发觉陈子锟心事重重的样子,一问才知道是为了『女』人,李耀廷哈哈大笑:“大锟子,你也有今天,我还以为你这样浓眉大眼的只有被『女』人倒追的呢,怎么样,傻眼了吧,没辙了吧。”

    陈子锟道:“小顺子,你有什么办法?”

    李耀廷道:“对付『女』人哪有什么好办法,就一招,死缠烂打,时间长了她就妥协了,最多让林小姐住别处,不要和鉴冰她们碰面就行。”

    陈子锟道:“只有这样了,先让林小姐住在上海,我不在的时候,你帮着照顾点。”

    李耀廷道:“别,我照顾不来,回头我送一只小狼狗过去,给林小姐看家护院,比派个保镖还管用呢。”

    陈子锟道:“也只好先这样了,赖天光有什么动静么,我倒是听说张啸林准备了四把手提机枪,打算做大买卖。”

    李耀廷不屑道:“四把枪还想闹翻天,张老板确实老了,我也收到风,他纠集了百十号打手,还到处打听你我的行程,这是想干掉咱们呢。”

    陈子锟道:“不如就给他一个机会……”

    李耀廷『阴』险的笑了:“好,就给他一个机会。”

    ……

    陈子锟走的时候,林文静想留他,却无从开口,等他走远了才有些懊悔,难道就这样结局,她百般纠结,却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忽然『门』铃响了,林文静就要去开『门』,王妈忙道:“小姐您坐着,我来。”

    王妈开『门』去了,林文静心『乱』如麻,陈子锟回来了如何面对,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令她失望的是,来的不是陈子锟,而是先施百货的王经理,昔日颐指气使的王经理此刻变成了可爱的哈巴狗,一张脸笑成菊『花』,搞得林文静很是别扭。

    王经理带了满满一车礼物过来,不由分说就全搬进来,指挥工人挂窗帘铺地毯,还亲自下厨煮咖啡,忙的跟三孙子似的。

    “林小姐,陈大帅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请你们吃顿饭,不知道能否赏脸。”王经理奉上咖啡,满脸堆笑提出请求。

    林文静道:“他已经回去了,怕是不会再来了。”

    王经理一怔,再看林文静哀怨的表情,心中明白了几分,这是和大帅闹脾气呢,忙道:“不忙,不忙,什么时候有空都行。”

    林文静道:“王经理,我求您件事。”

    王经理道:“林小姐您太客气了,能为你帮忙是我三生荣幸。”

    林文静道:“求您不要辞退我,我想回去上班。”

    王经理道:“没问题,不过以林小姐的学识,做售货员太屈才了,不如到经理部做文员,您看怎么样?”

    做文员一直是林文静的理想,她立刻点头同意:“那就麻烦您了。”

    王经理比林文静还高兴,攀上这么个关系,对先施百货可是莫大的好处,大帅们都是家财巨万的主儿,一高兴就采购十万八万的家当,这是其一,陈子锟是台上的大帅,不是下野的军阀,很有实力,先施百货傍上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送完了礼物,王经理心满意足的走了,隔了一会儿,又有人来,送来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狼狗,说是李老板的礼物,给林小姐看家护院,林文静不认识什么李老板,但是看小狗如此可爱,便没有拒绝。

    ……

    赖天光很生气,居然有人敢抢他看上的『女』人,虽然大家都说林小姐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就一柴火妞,但赖老板就喜欢这种斯斯文文的调调,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在家里养个『女』学生,林文静不但是『女』学生出身,还是先施百货的售货员,样样符合他的标准。

    他先去了先施百货将林小姐好好的调戏了一番,发现这个『女』孩子很有教养,很有耐心,即便生气了也不发脾气,这样乖乖巧巧的『女』孩子,赖先生恨不得当场就吞下肚去,当天下去他就去白家下了聘礼,一千块大洋,眼睛都不眨,因为觉得物超所值!

    林小姐下楼的那一刻,『女』孩子家羞涩的样子让赖天光百爪挠心,心『花』怒放,只等过两天就娶过『门』来好好疼爱,哪知道半路被人截和,居然『私』奔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一定不是凡人,他根据白先生提供的情报,亲自带人到汇中饭店打探,很巧,竟然遇到了黄金荣黄老板府上的管家。

    赖天光认识这位管家,对方似乎心情不佳,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赖天光找到饭店经理打听住在五楼的一位高个男子的情况,经理一听便明白了:“您也是来找陈督办的吧,不巧,他已经退房走了。”

    “陈督办,什么督办?”赖天光一头雾水。

    经理道:“这一星期,五楼只有陈督办一个华籍客人,其他的都是欧洲客人,您确定找的不是他?”

    赖天光道:“我就问你,他是什么督办?”

    经理道:“陈先生是江东省军务督办,难道您不知道。”

    赖天光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道:“麻烦了,再会。”然后灰溜溜的离开了汇中饭店,心中将白先生骂了千百遍,这不是害自己么,和陈大帅抢『女』人,有一百条命也不够,不过想到林文静被人抢走,他心里还是不大痛快。

    回到沪西家里,佣人说张老板刚才派人来送帖子,让老爷速速过府一叙,赖天光的大烟馆用的都是张啸林的货,两人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当即就坐车过去了。

    张啸林的公馆被人用机关枪扫成马蜂窝,还没修好,目前暂住在法租界一个隐蔽的小别墅里,只有最亲近的朋友才认识,赖天光到了之后,发现客厅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都是相熟已久的老友,上海滩地面上最能打的角『色』,大家寒暄过后,张啸林道:“今天叫大家来,是有一件大事情和你们商量。”

    大家就问什么事。

    张啸林道:“江东省督办陈子锟和我有仇,大家肯定早有耳闻,如今他要对我们上海青帮弟子赶尽杀绝,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打听到,他后天要去浦东陆家嘴的怡和码头验货,身边只有十来个保镖,我想趁这个机会……”

    说着,他做了一个切瓜的手势。

    “做掉陈子锟,卢督军就会卷土重来,到时候上海就是咱们的天下了!”张啸林『阴』狠的眼神扫视着大家,“谁不愿意参加,可以走。”

    在座的都是和张啸林意气相投的狠角『色』,区区一个督办吓不倒他们,反而是干掉陈子锟之后的美好前景深深吸引了他们。

    “干!”大伙儿纷纷举起了胳膊,其中赖天光的胳膊举得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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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杀戮战场之陆家嘴

    正文]第七十一章 杀戮战场之陆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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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能到张公馆来的,都是信得过的可靠兄弟,张啸林嘱咐他们这可是杀头的买卖,万万不可走漏风声,就是亲娘老子也不能说,手底下的兄弟更不能说,告诉他们要干大买卖就行。

    大家深以为然,陈子锟毕竟是个督军,杀了他就等于戳了马蜂窝,必然引起疯狂报复,但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陈子锟军的位子还没暖热,北方奉军入关,南方孙文虎视眈眈,天下大势随时在变,帮卢永祥除了陈子锟,以后上海的地面上,就是张啸林一家独大了。

    陆家嘴一带地处浦东郊区,荒凉僻静,没有巡捕没有军队,怎么闹腾都行,为了确保干掉陈子锟,张啸林要求大家组织最『精』干的弟兄,配备最『精』良的武器,什么西瓜刀铁尺匕首之类的玩意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有枪的务必带枪,没枪的也要拿长刀或者斧头之类的兵器,各路豪杰们一脸凝重,纷纷表示记住了。

    张啸林大动干戈,调动各路好手,纸里包不住火,很快风声就传到了黄金荣耳朵里,前两天他受亲戚所托,给巡捕房打了个招呼抓一个人,哪知道对方竟然是陈子锟,可把黄金荣吓了一跳。

    陈子锟还当江北护军使的时候,曾和张啸林有过龃龉,在聚宝茶楼吃讲茶,当时李耀廷找自己出面说和,自己没把这个小军阀当回事,当天没『露』面,没成想时隔数月,陈子锟当了督军,还打进了上海,把个张啸林的公馆扫的跟马蜂窝一样,足见此人睚眦必报的『性』格,自己得罪了他,可不是好事。

    黄金荣急派管家到汇中饭店给陈子锟送帖子,打算请他吃饭赔罪,顺便搭上这条线,哪知道人家已经退房走了,正琢磨着怎么找人呢,消息就来了,张啸林纠集了数百人马,打算干一票大买卖,黄金荣是老江湖了,顿时想到了陈子锟。

    杀一个在任的督军,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不过对久经风雨的黄金荣来说,不过尔尔,当年沪督陈其美何其风光,不也是被一枪打死么,但暗杀毕竟不是好事,君子不立危墙,他把管家叫了过来说:“准备一下,明天去宁『波』。”

    杜月笙的消息渠道稍慢一些,得到风声后他立刻给黄金荣打电话,此时黄老板已经动身去宁『波』了,杜月笙深知张啸林的脾气,劝是劝不住的,看黄金荣的反应,摆明了是置身事外,不想过问,他长叹一声:“三鑫就要败在他们手上了。”想了想他又给李耀廷挂了电粀ww.?

    “李老板,我杜月笙,明天我想请陈大帅到家里做客,烦请通报一句。”

    “是杜老板,真不巧,陈大帅明天有事,怕是不能到场了。”李耀廷回答的很干脆,毫无商量余地。

    杜月笙张张嘴,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毕竟他还是三鑫公司的大股东,张啸林的好哥们,背后拆台的事情干不来。

    放下电话,杜月笙自言自语道:“谁胜谁负,就看造化了。”

    ……

    隔了一日,陈子锟和李耀廷在十三名保镖的护卫下前往浦东陆家嘴怡和码头仓库验货,本来验货这种事是不需要大帅出马的,但是据说这批从美国运来的货物特别贵重,大帅极为上心,所以亲自到场。

    陈子锟等人乘坐三辆汽车,从法租界出发,一路疾驰,直奔十六铺码头,沿途巡捕见到市政厅发的贵宾车牌,一路绿灯放行,沿途张啸林安『插』的耳目看了不禁暗暗庆幸,幸亏不是在租界动手,要不然肯定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一行人在码头登上渡船,向浦东驶去,亲眼目睹陈子锟确实在船上之后,码头上一个戴礼帽的家伙打了电话到张公馆,向张啸林报告了这个消息。

    “知道了。” 张啸林撂下电话,坐在摇椅上翘起了二郎『腿』,虽然他打打杀杀半辈子,但是杀一个在任的大帅还是头一遭,这回若是办成了,自己的声威必将如日中天,想到美好的前景,他不禁摇头晃脑哼起了沪剧。

    渡轮上,陈子锟凭栏眺望,满黄浦江都是悬挂外国旗帜的轮船,浦西一线,欧洲建筑一栋连着一栋,浦东却是荒芜人烟,只有几个码头,一家日本纱厂。

    这两天他心情很不好,情绪低落,吃什么都不香,到浦东来也是想换换心情,江风吹拂着面庞,眼前却总是浮现出林文静的样子。

    “这大概就是失恋的感觉吧。”陈子锟暗想。

    李耀廷察觉到陈子锟的失落,拍拍腰间的手枪道:“待会好好放两枪发泄发泄,心情就舒畅了。”

    陈子锟问:“张啸林的人已经就位了?”

    李耀廷道:“前天起他就调人到浦东来了,而且最近沪上黑市枪的价格上涨的厉害,能搜刮到的都让他买了去,他这是想闹大动静。”

    陈子锟道:“越大越大,就怕他不闹大,老子什么场面没见过,买几把破枪就想算计我,有他后悔的。”

    不大工夫,船到陆家嘴码头,陈子锟下了船,,出了码头,路边就是农田,他眺望浦东一望无际的旷野,感慨道:“一江之隔,就如此荒僻,将来总要发展起来才好。”

    李耀廷道:“沪西还有大块的地方没开发呢,闸北也有余地,等到浦东发展起来,起码八十年后,那时候咱们都没了,根本看不到。”

    陈子锟笑笑,刚想说话,忽然眼角瞥见远处一点亮光,似乎是镜子反『射』到阳光,下意识的他一个饿虎扑食将李耀廷扑倒在地。

    一颗子弹正好落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尘土飞扬,赫然一个弹孔,陈子锟汗都下来了,千算万算,没料到张啸林还有狙击手,情报显示对方只装备适合近战的手提机枪,所以自己也没做防备步枪的准备,这下惨了,如此空旷的地带,岂不成了敌人的靶子。

    突遭袭击,卫队临危不『乱』,迅速开火反击,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汤普森朝四下猛扫,陈子锟知道,这支狙击步枪配备了光学瞄准镜,『射』击距离大大提高,起码在五百米外,手提机枪根本够不到,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寻找掩蔽物。

    “跑!” 他率先向码头方向奔去,李耀廷紧跟其后,卫队一边开火一边狂奔,狙击手还在继续『射』击,这人枪法不错,两个卫士相继中弹倒下,不过他们成功的掩护陈子锟到了安全地带。

    “算差了,没想到他们在码头就动手了,我还以为要等到货仓呢。”李耀廷气急败坏,换了一个实弹夹,为了壮胆,他刚打空了一个弹夹。

    一群人趴在田埂边,动也不敢动,狙击手太远了,枪打的也准,冒头就是个死。

    陈子锟也算是身经百战的大将了,这回居然被一支狙击枪搞得焦头烂额,施展不开,简直憋屈到爆。

    “梁茂才,你带人包抄过去,其他人火力掩护。”陈子锟一摆手,众人纷纷开火,别管能不能打着人,能『骚』扰到狙击手就好,梁茂才带了两个人窜蹦跳跃,走着之字形迅速从右路包抄过去。

    忽然前面一阵密集的枪声,听起来有步枪有手枪,也有手提机枪,打得极其热闹,然后就看见梁茂才等人丢盔卸甲,抱头鼠窜而来。

    “大帅,不好,快跑!”梁茂才边跑边喊,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群人,服『色』各异,武器不同,显然是张啸林埋伏的主力部队。

    “跑!”陈子锟带头就跑,十几个人在前面狂奔,后面跟着二三百人紧追不舍,刀斧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还时不时放上两枪,幸亏这些人都不是玩枪的行家,跑动中放枪就跟放鞭炮一样,根本打不着人。

    动静闹得如此之大,却连个围观的人都没有,浦东荒郊野外,天高皇帝远,没有巡捕没有警察,杀人放火都没人管,这地方挑的太他妈好了。

    陈子锟活这么大,除了当年在关东老林子里被奉军这么追过,这还是头一次,他这个恨,牙根都快咬出血了,太轻敌了,太马虎了,以为张啸林就一江湖『混』『混』,闹不出什么『花』样,一切都得按照自己的计划走,哪知道人家埋伏的如此漂亮,兵力占到绝对优势,还有狙击手配合,要不是自己机警,命都丢这儿了。

    卫队虽然带了手提机枪,但子弹有限,对抗狙击手的时候不要钱一样泼洒,结果遇到大队敌人就抓了瞎,此刻被人家撵的跟兔子似的,只恨少生了两条『腿』。

    赖天光就在追杀队伍中,虽然他年纪大了,但是宝刀不老,对这种刀光剑影的买卖极为热衷,为了这次行动,他特地将枕头底下掖着的枪牌撸子都拿出来了,每颗子弹都擦了一遍,确保关键时刻不会哑火。

    到底年龄不饶人,赖天光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嗓子眼发甜,于是落到了后面,慢腾腾的跟着走。

    前面就是怡和货仓,预定中的设伏地点,陈子锟等人仓皇逃进了仓库,追杀队伍尾随而至,只见仓库『门』大开,一『门』克虏伯75毫米野炮,两『挺』马克沁水冷重机枪,十余枝勃朗宁自动步枪,百十支汤普森手提机枪和二百支上了刺刀的M1917步枪正等待着他们。

    临时拼凑起来的杀手们扭头就跑,这回该他们后悔没少生两条『腿』了。

    陈子锟恨得咬牙切齿,恶狠狠道:“给我打!一个都不放过。”

    大炮轰鸣,机枪怒吼,各种口径的子弹追上了杀手们的后背,将一具具血『肉』之躯撕成了碎片,特务营的火力密度放诸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对付百十口子流氓地痞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当场就打死了五六十个,剩下的仓皇逃窜,特务营紧追不舍,又打死打伤三十多个,俘虏四十多人,一边派人继续搜捕,一边押着俘虏回来。

    若是平时,陈子锟是不会杀俘的,但今天心情实在糟糕,再看这帮家伙,满眼凶光,刺龙画虎,肯定都是些欺男霸『女』,坏事做绝的恶棍,况且就算把他们『交』给警察,要不了几天也会放虎归山。

    “留几个领头的,其余的都枪毙。”陈子锟下了命令。

    四十多个俘虏被押到墙边,用机枪突突了,枪毙这些恶棍,士兵们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事情处理完了,陈子锟派人通知地方当局来善后,随后在军队护送下离开,直到天黑时分,赖天光才从路边茅房的粪坑里爬出来,外面的血腥味依然没有散尽,同道中人被枪决前的惨呼依然在他耳畔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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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超大规模报复

    正文]第七十二章 超大规模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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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龙华,淞沪护军使公署,江苏省军务督办兼淞沪护军使齐燮元上将军的公事房里,陈子锟怒不可遏,拍着桌子骂道:“再不肃清上海的帮会,抚帅的位子都坐不稳了,今天要不是我机警,就他娘的死在浦东了,我的卫队死了四个人!四个!”

    陈子锟伸出四只手指,在齐燮元和孙传芳面前晃悠着,地上放着四件血迹斑斑的军装,上面满是弹『洞』。

    两位大帅表情恬淡,任由陈子锟摔桌子砸板凳大发雷霆,两人心里都有数,小陈又在借题发挥了,想搞出点事情讹钱。

    “昆帅息怒,让宪兵去把罪魁祸首拿了便是,你自己做主就行了,何苦让抚帅出头。”孙传芳自恃兵强马壮,说话是直接了些,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陈子锟道:“若是帮会和我『私』人之间的仇怨,也就罢了,你们可知道指使张啸林行刺我的人是谁?”

    齐燮元和孙传芳对视一眼,心中隐隐有了数。

    “是卢永祥,他人在日本,遥控藏在上海租界的儿子卢小嘉,收买帮会分子,伺机暴动,行刺抚帅、香帅和我,然后迎卢永祥归来,与奉军南北夹击,灭我们直系最后的力量,抚帅,香帅。不可不防!”陈子锟简直就要声泪俱下了。

    房『门』被敲响,副官送来一叠供词,两位大帅迅速浏览一番,眉宇间渐见忧『色』,这是那些此刻的供词,和陈子锟所说的一样,这帮人大都是青帮分子,受了张啸林的指派在浦东暗杀陈子锟,证词中不止一处提到卢大帅、奉军南下的字眼,而其中一名狙击手,则是卢永祥卫队的一个士兵,更是铁证如山。

    这下齐燮元和孙传芳坐不住了,吴佩孚败走塘沽,冯『玉』祥引狼入室,现在张作霖父子已经进驻北京了,大军南下只是早晚问题,如果上海一『乱』,财政吃紧,这仗就没法打了。

    齐燮元干咳一声道:“昆吾,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处置?”

    陈子锟道:“严办,必须把他们的嚣张气焰打下去。”

    齐燮元道:“好,那就下令上海警察厅,把张啸林抓起来审判,定个罪名枪毙算了。”

    陈子锟道:“张啸林等人一贯的挟洋自重,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不瞒二位,我当江北护军使的时候就和他有过冲突,***还正儿八经的约我到茶楼吃讲茶,他一个『混』『混』,我一个少将护军使,竟然被人糟践成这样,这口气我是忍够了,可他整天藏在法租界里,咱们的兵进不去,硬是狗咬刺猬,下不了嘴。

    齐燮元轻笑两声,道:“从长计议,他还能一辈子不出来。”

    孙传芳却一拍桌子道:“上海青帮如此不懂规矩,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了,租界不能进,沪西总能进吧,听说那里的烟馆赌场不少,我派一团兵,把沪西抄了!替昆帅您出气!”

    陈子锟也一拍桌子:“香帅『性』情中人,佩服,我也出一营兵,配合你的行动,不过不是为我个人出气,是为了咱们北洋军人的荣誉,为了抚帅的面子!”

    齐燮元差点想骂人,淞沪护军使是老子,不是你们!出兵抄沪西,不就是想发点财么,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的。不过还是硬生生忍住了,他寻思这两位要是联合起来对付自己,恐怕江苏陆军连三天都撑不了。

    我忍!

    齐大帅也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道:“既然二位都出兵了,我也出一个团,把南市的烟馆妓院赌场肃清一下,抓一批为害乡里的流氓恶棍,还上海父老一个太平世道。”

    陈子锟道:“那闸北就『交』给我了,咱们开展一次严打行动,务必把青帮分子的嚣张气焰打下去。”

    会议圆满结束,陈子锟心满意足的走了,孙传芳也离开了护军使公署,回去的路上,陈仪问他:“香帅,如今形势该如何应对?”

    孙传芳道:“就一个字。”

    陈仪道:“请香帅名示。”

    孙传芳道:“捞!”

    ……

    次日,数千臂缠白袖章的士兵进驻了沪西、南市和闸北,在警察厅的配合下,横扫所有赌场、烟馆、妓院,查封赌具烟具,没收涉案钱款,一张张淞沪护军使公署签发的封条封住了大『门』。

    华界遭遇一场浩劫,上千人被捕,数十万钱款被没收,一时间谣言四起,帮会分子纷纷逃离上海,中产阶级则举家迁入租界避祸,一时间租界内房租暴涨,一屋难求,局势甚至比当初江浙大战时还要紧张。

    租界当局紧急发出照会,要求军方停止『骚』扰百姓的行为,这次三位大帅异乎寻常的团结,义正言辞的表示这是一次严打犯罪分子的行动,租界当局无权干涉,并且向租界工部局出示了浦东血案的罪证,一位在任的督军竟然遭到黑帮分子的暗杀,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最后强烈要求法租界引渡张啸林。

    法租界当然不会引渡张啸林,一方面是出于洋人天生的傲慢,但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根本找不到张啸林,戳了马蜂窝的张老板当晚就失踪了,谁也找不到他的下落,同时失踪的还有卢小嘉,据说他乘船去了天津。

    虽然不会屈从军阀的压力,但租界方面还是进行了有效的沟通,程子卿再度粉墨登场,『私』下和陈子锟『交』涉,探探他的口风。

    陈子锟说:“张啸林都欺负本帅头上了,难不成还让我打掉牙和着血往肚里咽?别以为他藏在法租界我就治不了他。”

    程子卿赔笑说张啸林犯下的错误让大家来承担罪责,似乎不太公道,不如陈大帅收了虎威,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该怎么赔偿,绝不含糊。

    陈子锟冷笑道:“动用了三百个杀手,我就不信这事儿瞒得过黄老板和杜老板的耳目,不用谈了,这事儿虽然是张啸林主谋,但你们上海青帮的老少爷们全都有份,觉得不公平,找张啸林去,找我干嘛。”

    话虽说的强硬,但他还是给了程子卿几分薄面,说这次社会治安大整顿的时间长短要看租界当局的态度,如果配合我们的话,那时间就能缩短,如果不配合的话,那就有的瞧了。

    听话听音,程子卿明白了陈子锟的意思,回到法租界向上峰报告,公董局连夜做出决定,扫黄打黑!

    法租界巡捕房当即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缉毒扫黄行动,目标是没有执照的烟馆和妓『女』,巡捕们借机狠捞了一笔,黑道人物苦不堪言,华界『混』不下去,租界也『混』不下去,这全赖张啸林所赐,没事招惹人家督军干啥。

    上海滩各路帮派,总的来说都算青帮弟子,陈子锟主要针对的就是他们,一天一夜之间,抓了一千多人,经军法处简单审讯后,枪毙了五十多个,都是和张啸林走的比较近的。这种玩法谁也撑不住,青帮仅存的几个大字辈的老头子凑在一起开会商量对策,决定还是破财免灾。

    他们打听到陈子锟其实也是青帮中人,而且是李征五的弟子,位列通字辈,于是连夜打电报给住在天津的李征五,请他出面说和。

    陈子锟还是很给老头子面子的,答应收手,但是要价是承兑他发行的二百万军票。

    这个开价不低,但是却无法拒绝,华界全部赌场烟馆妓院停业,一天的经济损失就几十万,再让陈子锟这么闹将下去,大家都得喝西北风不可。

    经过磋商,上海工商总会答应承兑江东省军用票,一夜之间,军票行情大涨,从废纸变成了硬通货,拿着军票到汇兑所排队的人从城隍庙排到了十六铺。

    三方联合执法队也捞足了油水,偃旗息鼓了,光是从烟馆赌场没收的现钞就有几十万之巨,齐孙两家吃的肚子溜圆,还不用担半份责任,反正洋人怪罪下来有陈子锟扛着,所以也是相当满意。

    “小陈不吃独食,是个厚道人。”孙传芳这样评价陈子锟,这回他的部队捞了十几万大洋,乐得做梦都偷笑。

    齐燮元就有些不满,毕竟上海是他的地盘,陈子锟这么搞法,是杀自己的『鸡』取卵,但是碍于形式他也没法反对,只好搜刮的更凶,抓了八百多个疑似黑帮打手,『交』钱就放人,简直就是合法的绑票。

    ……

    米家很倒霉,南市扫『荡』烟馆的时候舅舅折进去了,当时他正躺在烟塌上吞云吐雾,忽然一队士兵冲了进来,黄呢子军装,碟子一样的钢盔,绑『腿』皮鞋刺刀枪,乍一看跟英国兵似的,仔细一瞅原来还是陈大帅的兵。

    大兵们胳膊上都缠着白布条,上面用『毛』笔写俩字“执法”,不由分说就把烟馆关了,所有顾客连带老板都被抓走,押上一辆卡车拉到宝山郊外的农场关押,关了整整一天一夜,罚了五十块钱才放回来。

    舅舅跟条丧家犬一般跑回了南市家里,却听到了一个令他心碎的消息,军票可以兑换了,而且是一比一的汇率。

    整整一万块大洋,就这样扔进炉膛烧了,米家全家人捶『胸』顿足,痛不『欲』生。

    正在痛惜那一万块钱,白先生来了,以往总是风流倜傥,头发皮鞋锃亮的白先生今天萎靡不振,一绺头发无『精』打采的耷拉在额前,右胳膊还用布条吊在脖子上。

    “老白,侬哪能这个样子?”米姨惊讶万分。

    “别提了,被丘八抓进去了,幸亏我认识淞沪护军使公署的朋友,闲话一句,恭恭敬敬放阿拉出来。”白先生强打『精』神,吹了一句牛皮,坐下来喝了两口茶定定神说:“出大事体了,赖先生被枪毙了。”

    “哪能?”米姨和舅妈对视一眼,都惊呆了。

    “赖先生是被租界巡捕从家里抓出来的,引渡给淞沪护军使公署,当天晚上就毙了,尸体已经拉回家了,明天我还得去吊唁他,唉。他做啥事体不好,非要行刺陈子锟,那可是沙头的买卖,赖天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白先生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手帕擦拭着眼角。

    “等等,你刚才说……陈子锟。”舅舅眨巴着眼睛。

    “是,哪能?”

    “拐走文静的那个乡户拧,不就是叫陈子锟么?”舅舅虽然是个糊不上墙的瘪三,但记忆力还不错。

    一家人陷入震惊和惶恐之中。

    “不可能,五年前他还是个拉洋车的苦力。”米姨道。

    “文龙,去买张申报来。”白先生掏出一枚铜元丢给林文龙,小男孩飞奔出去,不大工夫拿来一张报纸,一家人围在桌子旁,眼巴巴看白先生铺开报纸,头条新闻标题极其醒目:

    江东督办陈子锟发布禁烟令!

    下面有配图,用的是1923年美国时代周刊的老照片,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正微笑着面对镜头,可不就是拐走林文静的那个小子么!

    死一般的寂静,米家人全都傻了,见多识广的白先生也呆若木『鸡』,烟卷烧到手指才惊叫一声:“发达了!”

    舅舅也叫起来:“发达了!”因为过于『激』动,声音都颤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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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便宜的瓷器感觉不错,十几二十块钱买来当摆设或者当酒壶用,很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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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光辉灿烂的大时代, 一个英雄与枭雄,狗贼与奸贼的疯狂世界。 那是一段遗忘的历史,也是一段凝结的追忆。 我很期待,因为我没有生活在那个年代。国士无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国士无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国士无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