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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闪击省城

    第五卷 混战]第四十三章 闪击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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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江两岸炮声隆隆,『激』战正酣,远在省城的陈子锟也面临生死考验,水警的巡逻艇在江中来回巡弋,万一被他们发现这艘不起眼的运煤船里藏了五百『精』兵,奇袭失败不说,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所幸的是水警们根本没心思管这艘『插』着米字旗的货船,洋人的船不是他们的菜,他们查的是那些中国人的货船,那才有油水可揩。

    天『阴』沉沉的,几只江鸥贴着江面飞过,凉风习习,陈子锟伸手测了一下风向,道:“要下雨了。”

    一团乌云飘来,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

    江东省督军公署位于省城中央位置,原来是清朝镇台衙『门』,战事一开,孙开勤便委任自己的把兄弟段海祥为前敌总指挥,率军北进,他要的可不仅仅是解决一个陈子锟,此番江浙开战,实际上已经酝酿了很久,算得上的是上次直皖战争和直奉战争的延续。

    孙开勤上周去了杭州,和卢永祥何丰林一起开了军事会议,卢永祥告诉他,奉天张作霖已经承诺,只要这边一开打,奉军即刻南下,并且奉上三十万大洋作为军费,广州的孙文也表示率兵北伐以作响应。

    一场全场范围内的大战即将拉开序幕,而孙开勤要做的是进军中原,迂回到齐燮元的背后,切断吴佩孚和江苏军的联系,和南下的奉张一起,解决直系残余,会议上卢永祥承诺,把河南、山东两省的地盘划给孙开勤。当前前提是他成功牵制吴佩孚的主力。

    孙督军不善打仗,但他自诩和刘备一样,知人善任,并不以段海祥的上次失败怪罪他,反而将全军『交』给他统辖,六万人马,就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陈子锟淹死,这场仗基本上没啥悬念,唯一担心的是吴佩孚的第三师。

    天凉了,空气湿润,后『花』园里几只喜鹊叽叽喳喳的叫着,孙开勤一身拷绸的『裤』褂,悠然自得的欣赏着菊『花』,道:“这蟹爪菊开的不错,挑两盆给老段送去。”

    五姨太嗔怪道:“哪有送人菊『花』的,要送就送金条美『女』才是。”

    孙开勤笑道:“小五你真俗,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岂是你『妇』道人家能理解的,等打下河南,我让老段当河南督军。”

    五姨太惊喜道:“真的?把我几个表弟能当什么?”

    孙开勤道:“都『弄』个县长当当吧,『肥』水不流外人田。”

    “老爷你真好。”五姨太撒着娇直往督军怀里钻。

    忽然副官拿着一封军报进来,满脸喜『色』:“督军,北边捷报。”

    孙开勤急不可待的接了战报一看,正是段海祥的亲笔,字迹歪斜,应该是草草写成:大军已渡江。

    “好,我就知道老段不会让我失望的。”孙开勤哈哈大笑,淮江天险是最大的障碍,大军已经渡江,前面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

    “老爷,要不要摆宴,我陪您喝两杯?”五姨太顺势问道。

    “要得,要得,把陈年的『女』儿红拿出来,先拿两坛子送到军前赏给弟兄们。”孙开勤道。

    副官刚要走,孙督军又道:“把马旅长他们叫来,大伙儿一块乐呵乐呵。”

    ……

    入夜,督军公署灯红酒绿,为了庆贺前线旗开得胜,孙督军设宴款待军政大员们,雨哗哗的下着,公署『门』前的哨兵屹立不动,院内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昏黄的电灯照耀下,一辆辆汽车的风挡玻璃反『射』着幽光。

    省城水西『门』码头,一队黑制服警察开了过来,宣布接管这里,哨兵稍有迟疑就被警察一刀抹了,原来这队警察是早已渗透省城的江北军假扮的,领头的正是手枪营少校营长薛斌。

    薛斌指挥手下迅速占领码头,用手电朝江中划着圈子,手电的光柱穿透雨雾,船上的陈子锟下令:“靠岸。”

    货船缓缓驶来,靠上了栈桥,舱『门』打开,五百斗笠军鱼贯而出,在码头货场上集合,雨下的不大,陈子锟环视一张张斗笠下彪悍的面孔,没有多说什么:“弟兄们,成事就在今晚,动手!”

    五百省军打扮的士兵排成双列纵队向城内开去,路遇巡警哨所,披着雨衣的警察看到荷枪实弹的军队经过,根本不敢过问。

    “这是要开拔到哪儿去。” 一个警察喃喃自语道。

    另一个老警察道:“最近部队调动频繁的很,这大半夜的调兵,怕是前线吃紧了。”

    部队在空『荡』『荡』的省城大街上齐步走,忽然对面来了四个宪兵,拦住队伍喝道:“哪部分的?”

    “老子是警备旅的。”少校打扮的薛斌上前一巴掌将宪兵『抽』了个踉跄。

    “你怎么打人!”宪兵捂着脸质问。

    “打你,我还要毙了你呢,耽误了军机,你当得起么!”薛斌一摆手,上来五个士兵,端着汤普森手提机枪将宪兵们『逼』到了墙角绑了起来。

    宪兵们恐惧极了,因为他们知道,警备旅根本没有装备过这样的枪,而且省军下雨天从不戴斗笠。

    ……

    部队兵分三路,第一路一百五十人,由陈子锟亲自率领,直奔督军公署,第二路一百人,负责占领警察厅和电话局,第三路二百五十人,由薛斌带领,这一路的责任最大,警备旅就『交』给他们了。

    督军公署,笙歌依旧,大人们怕是要打彻夜的麻将,守『门』的士兵抱着步枪打起了瞌睡,忽然一辆汽车驶来,灯柱穿透雨雾,士兵强打『精』神站直了身体恭候长官驾临。

    这是一辆英国产的罗孚轿车,停在公署大『门』口,车『门』打开,副官先下来,打开后车『门』,一个少将军官从容下车,从副官手里接过军帽戴在头上,他的马靴锃亮无比,腰间挂着金丝刀柄的佩刀,甚是威风。

    “立正!”哨兵们的腰杆『挺』得更直了,那少将身材极其高大,用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放在帽檐边回敬了一个军礼,匆匆进『门』,哨兵正纳闷从未见过这位陌生的年轻将军时候,他双手挥过,两个哨兵咽喉冒出了血『花』,汽车里迅速跳出两个士兵,将尸体拖到一边,拿起步枪接管了哨位。

    副官是双喜假扮的,他拿出手电晃了晃,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百五十名士兵冲了过来,涌入了督军公署。

    督军公署平时有一个营的卫队,这个时间已经睡下了,外面沙沙下着雨,大兵们睡的正香,谁也没发觉枪架子上一排排步枪都被人拿走了。

    后宅『花』厅内,牌局还在继续,茶几上摆着糕点香茗鸦片烟,俊俏的小丫鬟轻轻摇着团扇,给督军大人扇风,坐在孙开勤对面的是警备旅的旅长马『春』,他也是孙开勤的结拜兄弟,枪法甚好,据说能左右开弓,炮打双灯。

    孙督军今晚手气很不好,连输了七八局,还尽是放炮,搞得他很是郁闷,这一局刚打完,他又输了二百大洋,一边洗牌一边道:“小五,老爷我和你换个位子行不行,坐这个风口太背了。”

    五姨太扭着腰肢道:“才不要呢,人家还想多赢一些。”

    忽然有个陌生的声音道:“孙督军赌场失意,战场肯定得意,段师长旗开得胜,大军北上,捷报频传,这才是大喜。”

    众人一起扭头,看到一个年轻少将信步走来,一边摘下白手套一边道:“孙督军,你该下场了,我来替你打一把。”

    孙开勤狐疑道:“你是谁?来了客人管家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他还以为对方是卢永祥派来的人呢。

    那少将笑道:“我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我叫陈子锟。”

    孙开勤大惊失『色』,五姨太更是惊叫一声,马『春』一推牌桌,从腰间『摸』出两把撸子就要开火,他速度是快,可陈子锟比他更快,众人都没看见他出手,枪声就响了,啪啪两声,马『春』的撸子就飞上了天,两手震得生疼。

    “来人,护兵都哪去了!”孙开勤跳起来大喝道。

    陈子锟走过来,毫不客气的坐在牌桌上:“你的护兵都被我缴械了,省城已在我掌控之中,孙督军,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下场离桌,从此不再玩,二是坐上来,接着玩。”

    这话语带双关,孙开勤何尝听不出来,他沉『吟』片刻,将五姨太提起来,又坐回了牌桌:“洗牌吧。”

    到底是北洋老将,对手都进了公署还能保持冷静,陈子锟不禁佩服起来。

    孙开勤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陈护军使没带多少人马吧,我的主力虽然还在三百里外,但是省城尚有一个警备旅,两个补充旅,八百武装巡警,你以为你占了公署,扣了我,就能掌控全局了?”

    陈子锟悠悠道:“孙督军说的一点也不假,我就带了五百『精』兵,不过我既然敢孤军深入,自然有我的道理。”

    牌局继续,大家战战兢兢陪着陈子锟打麻将,孙开勤刚丢出一张红中,陈子锟就叫道:“胡了!”一推面前的麻将牌,众人鼻子差点气歪,是最简单的扳倒胡,没有任何讲究可言。

    孙开勤鄙夷道:“小陈,省城的麻将牌不是这个规矩,必须赢五八才行。”

    陈子锟道:“我不管你以前什么规矩,现在就得按我的规矩来,难道不是这个理么,孙老兄?”

第四十四章 江东省易主

    第五卷 混战]第四十四章 江东省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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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锟这话说的极其嚣张,但孙开勤等人却不得不服,人家有嚣张的资本,江北护军使坐在了督军公署的后宅里,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

    屋外人影闪动,一顶顶大斗笠走来走去,刺刀闪着寒光,五姨太吓得『花』容失『色』,生怕被当兵的欺辱,孙开勤却风轻云淡,拍着她的小手道:“陈护军使是出过洋的留学生,是文明人,断不会让手下『乱』来的。”

    陈子锟微微一笑,对双喜道:“传我的命令,不许『骚』扰『女』眷,违者枪毙。”

    孙开勤点点头,手上洗着牌,道:“谢了,小陈,我记得你当江北护军使之前,是陆军部的中尉科员?”

    陈子锟道:“没错,我在陆军部庶务科管茶炉房,再以前在第三师师部炊事班当伙夫,我蒸馒头很有一手,改天『弄』两笼给督军和夫人尝尝。”

    这话把孙开勤后面想说的全堵了回去,他只好开『门』见山道:“我就是想知道,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个省的地盘,不错,你是员猛将,可是当一省督军可不是光凭勇武就能胜任的,不如咱们做个『交』易……”

    陈子锟冷笑道:“孙督军,我是年轻了点,可架不住有人帮我,这江东省也不是没了你就转不动,不是还有刘省长么。”

    孙开勤这才明白对方早已做了周全的打算,不过他还不死心,道:“我累了,要睡了,就不陪护军使打牌了,小五,你陪客人再打几圈。”说着使了个眼『色』。

    五姨太看陈子锟如此年轻英俊,卖相上比矮冬瓜一般的孙开勤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都快赶得上省城大戏院那个演赵云的武生了,一颗『春』心早就动了,督军一声吩咐,她便娇滴滴道:“陈将军,我陪您。”

    陈子锟道:“来人呐,护送督军大人和马旅长下去休息,小心伺候着,伤了督军一根毫『毛』我可要枪毙人。”

    四个护兵就要押着孙开勤和马『春』下去,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手提机枪的扫『射』声,陈子锟骂道:“大半夜的打什么枪!”

    外面还下着雨,一个头戴斗笠的士兵进来报告道:“回大帅,督军的护兵不老实,毙了五个。”

    他『胸』前的手提机枪依然冒着青烟,斗笠檐边滴着雨水,看不清面目,更显『阴』森恐怖,五姨太吓得瑟瑟发抖,孙开勤更是皱起了眉头,自家的警卫营也太废物了。

    孙督军和马旅长被带下去严加看管,『花』厅中只剩下两个『女』子,五姨太和一向沉默寡言的三姨太,两人都怯生生的看着陈子锟,生怕他一不高兴又杀人。

    陈子锟『露』出一口白牙笑眯眯的问五姨太:“请问电话在哪里?”

    “这里这里。”五姨太赶紧把电话机抱了过来,陈子锟摇了两下,拿起话筒道:“我是陈子锟,谁在那边。”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大嗓『门』:“报告大帅,警察厅和电话局已经被俺们拿下了。”正是陈子锟的部下在说粀ww.?

    陈子锟道:“很好,留一个班守着电话局,其他人按计划行动,让接线员听电粀ww.!?

    值班接线员战战兢兢拿过听筒,陈子锟道:“给我接刘省长公馆。”

    ……

    江东省长刘禹政是北洋政客出身,早年投身皖系,段祺瑞倒台后随风转向曹锟,被北京政fǔ委任为江东省长,但他这个省长纯粹是空架子,大权全在孙督军手里,平时也就是在省长公署里喝喝茶,看看报,打发打发时间而已,就连省内县长的任免都不经他的手。

    省长家住的是小洋楼,电话放在客厅里,此刻正是凌晨一点,电话忽然响起来,把佣人从睡梦中惊醒,『揉』着眼睛过来接了电话,张口就骂:“打什么打,睡觉了都。”

    听筒里传来怒斥声:“让刘省长接电话!”

    佣人吓了一跳,赶紧问道:“你哪里?”

    “这里是督军公署,耽误了大事老子枪毙你。”

    佣人慌忙撂下电话,跑到卧室『门』口猛敲『门』:“老爷,督军公署急电!”

    过了好一会儿,刘省长才从卧室里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系着睡衣带子,走过来拿起电话,没好气的说:“孙督军,有什么事不能天亮再说。”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是刘省长么?我是江北护军使陈子锟。”

    刘禹政一愣,心说南泰啥时候通电话了。

    “刘省长,我现在孙督军这里,省城已经被我拿下,现在需要您来主持政局,您意下如何?”

    刘禹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午才有战报说前线大捷,怎么夜里江北军就进了省城了,莫非是孙督军和自己逗闷子,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陈将军,这个这个,我实难胜任。”虽然满心欢喜,但刘禹政还是下意识的客气了一句。

    “你是省长,你不能胜任,别人就更不能了,别推辞,换好衣服,我马上派人来接你。”不能回答,那边直接撂了电粀ww.?

    刘禹政壮怀『激』烈,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佣人发现自家老爷忽然容光焕发,更是『摸』不着头脑,太太也从卧室里出来了,抱怨道:“谁,这么晚还打电话来。”

    “战局逆转,江北军进省城了,请我去主持大局呢。”刘禹政强压着兴奋,很严肃的说道。

    “哎呀,太好了,终于能当名正言顺的省长夫人了。”太太立刻眉飞『色』舞起来。

    当汽车来到公馆的时候,刘省长已经换好了西装,皮鞋擦得锃亮,戴着夹鼻眼镜和怀表,拿着手杖急不可耐的站在『门』口了。

    十分钟后,刘省长被送到督军公署,同时被请来的还有江东省警察厅长麦子龙,这位厅长大人和刘省长不一样,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实权人物,手下三千名巡警,实力相当雄厚,而且和孙开勤不是一路人,两人明争暗斗多年,只是始终占了下风而已。

    麦子龙是被陈子锟的兵从家里抓出来的,而且双方还动了枪,打伤了好几个麦厅长的保镖,刚到的时候他还怒气冲冲的,没用几分钟就和陈子锟称兄道弟了。

    政坛『混』迹多年,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孙开勤败了,江东军就完了,卢永祥腹背受敌,焉能不败,直系马上就要清扫皖系余孽了,这时候不战队啥时候站。

    刘省长和麦厅长都对陈子锟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并且表示尽全力维持省城治安,清理孙开勤叛党。

    陈子锟拉着麦厅长的手说:“老哥,兄弟带来的兵不多,可全仰仗您了。”

    麦子龙大包大揽:“我麾下三千巡警,任凭将军调遣。”

    陈子锟道:“烦请麦厅长先把水警总队调开,方便我大军南下。”

    麦子龙面『露』难『色』:“水警总队名义上归警察厅管辖,其实是段海祥小舅子的人马,我调不动。”

    陈子锟道:“那算了,我自己处理,麦厅长派些人帮我看押警备旅的俘虏便可。”

    这回麦子龙满口答应,他和马『春』素有龃龉,这回警备旅玩完,他可幸灾乐祸的很。

    陈子锟又转向刘省长道:“烦请省长大人出面安抚父老,再发一通电,声明我江东省上下一致拥护北京政fǔ,曹大总统,即日向浙卢宣战。”

    刘禹政一脸严肃道:“分内之事,责无旁贷。”

    督军公署内彻夜灯火通明,政fǔ各机关头脑尽被电话从被窝里叫起来,到公署来向新督军效忠,一辆辆汽车在细雨『蒙』『蒙』的省城街头疾驰着,昏黄的路灯下,是披着橡胶雨衣的巡警和头戴斗笠的江北军在联合执勤。

    这省城,已然姓陈了。

    ……

    攻打警备旅的过程就没那么简单了,这支部队是孙开勤麾下最『精』锐的一个旅,齐装满员,一水的德国造武器,士兵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老兵,军官全部是孙开勤信得过的老部下。

    军营在省城东侧,紧挨着城墙,薛斌带领二百人乔装打扮来到营『门』口,哨兵立刻拉枪栓喝问:“哪部分的?”

    薛斌道:“我们是督军卫队。”

    他这一嗓子『露』了馅,孙开勤是江南人,卫队一水的老乡,而薛斌则是燕赵豪杰,河北口音,哨兵很机警,端枪喝止:“站住,口令。”

    薛斌知道坏事了,甩手就是一镖,这枚飞镖是用当二十文的制钱磨成,边缘锋利无比,正中哨兵咽喉,将其放倒在地,弟兄们不用吩咐,立刻冲进了大营,分头行动,军官宿舍,军火库是优先目标。

    大营里驻扎着三千警备旅士兵,可不止一两个岗哨,很快大营内的异动就被岗楼上的哨兵发现,喝止无效后鸣枪示警,江北突击队当即开枪『射』击将哨兵打死,突袭变成了强攻。

    警备旅的士兵们在睡梦中被枪声惊醒,『迷』『迷』糊糊的就去拿枪,跟着排长涌出营房,却被M1918自动步枪的火舌扫倒,没有高级军官的指挥,士兵们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很多人被自己人误伤而死。

    薛斌率兵占领了军官宿舍和军火库,警备旅的团以上军官都不在军营居住,而是在省城另有宅子,所以只俘虏了一些营长连长,不过军火库里倒是堆满了武器弹『药』,江北军当即拖了三『挺』马克沁出来,装上弹链扫『射』那些企图到军火库取弹『药』的士兵。

    『混』战了二十分钟后,所有士兵都被『逼』回了营房,他们不知道外面有多少敌人,甚至不知道是哪路人马打来的,知道清晨时分,武装巡警前来接管的时候才明白,是江北军进了省城。

    上午八点钟,省城已经尘埃落定,警备旅被解决,两个补充旅也尽在囊中,为防万一,巡警尽数上街执勤,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严阵以待气氛森严。

    火车站、码头、城『门』口、各政fǔ部『门』外,都张贴着安民告示,宣布逆贼孙开勤已经束手就擒,现在江东省军务由江北护军使陈子锟代为掌管。

    老百姓们见惯不惊,风平『浪』静,这年头换督军太平常了,不是事儿。

第四十五章 饮鸩止渴军用票

    第五卷 混战]第四十五章 饮鸩止渴军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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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锟掌控了省城之后,才知道这个督军不好当,军营里关着近一万俘虏,江南还有六万大军虎视眈眈,虽然他表面上『胸』有成竹,镇定自若,其实已经如坐针毡了。

    当下最紧缺的一是钱,虽然江东省地处中原,农商还算发达,但孙开勤主政多年,横征暴敛,民不聊生,省城附近的『肥』沃土地都种上了鸦片,连粮食都需要进口,当官的搜刮了民财,先往上海的外国银行里存,然后才拿来买枪买炮扩充军队,孙部穷兵黩武,买了大批枪械,把钱都『花』光了,财政上现在是赤字状态。

    缺钱可以筹,但是缺人就不好办了,陈子锟的嫡系还在江北,省城就五百人马,刘省长、麦厅长举荐的人不能担当大任,孙开勤的旧部更是无法信任。

    战争还在继续,据苏浙前线传来的消息说,齐燮元部在宜兴一线吃了败仗,损失了五百多人,又有三个营哗变,战事很不顺利,而奉天张作霖兴兵十五万已经南下了,唯一欣慰的是孙大炮光说不练,广州方面还没有动静。

    情况很不妙,陈子锟心里七上八下,省城可不是南泰,局势复杂的多,只要战局有了逆转『性』的变化,刘省长麦厅长下一分钟就能把自己卖了,三千警察反水,自己这点人马可不够看。

    眼下最重要的是就是尽快把孙开勤的家当吞下去,形成战斗力。

    “梓君。”陈子锟唤道。

    一身戎装的龚梓君进来敬礼:“大帅。”

    原来龚梓君所谓的辞职只是掩人耳目,他的真实使命是到省城来刺探军情,省城地形图、警备旅军营防御图等情报都是他提供的,现在陈子锟进了省城,他自然重新穿上了军譿ww.?

    “走,会会你叔父。”陈子锟抓起帽子就走。

    来到汇金银行,陈子锟开『门』见山的要求龚稼轩借给自己一百万大洋,龚总经理因为种罂粟的事情对陈子锟余怒未消,当即拒绝:“让我借钱给一个武夫,一个毒枭,绝无可能。”

    双喜当场就要拔枪,却被陈子锟喝止,他心平气和的对龚稼轩说:“稼轩兄,国家这个样子,你觉得是建设的时候么,没有和平的环境,谈什么都是不成立的,我种罂粟,我攻打省城,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就是要打造一个清平世界,你可以说我是武夫,但我要告诉你,止戈为武,你可以说我是一个毒枭,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在我治下,鸦片将会在江东省绝迹!”

    龚稼轩直视陈子锟良久,缓缓道:“当真?”

    “君子一言。”陈子锟伸出右手。

    “我再相信你一回。”龚稼轩和他握了握手,回身坐到位子上,拿出支票簿说:“汇金银行是一家小银行,没有那么多的资金,我至多只能拿出五十万来,其余的还要你自己想办法。”

    陈子锟道:“多谢稼轩兄了,一事不烦二主,剩下的还要稼轩兄多帮忙,兄弟和省城银行界的人也不熟。”

    龚稼轩道:“咱们江东不是上海,市面上多是老式银号钱庄,能和上海天津的外国银行实现汇兑的只有我们汇金银行,所以找那些人也没有,如果大帅实在急缺资金的话,我倒有一个法子。”

    “哦,请讲。”

    龚稼轩有些犹豫道:“这一招太过伤民,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

    陈子锟一笑:“不瞒稼轩兄,兄弟就带了五百人马到省城,现在各方势力都虎视眈眈盯着我呢,不管是麦子龙反水,还是卢永祥打过来,亦或是段海祥部回援省城,我都是死路一条,你说,这算不算万不得已。”

    龚稼轩道:“好吧,这一招就是发行军票!”

    看龚总经理一脸沉痛的样子,龚梓君和陈子锟面面相觑道:“军票有如此恐怖?”

    龚稼轩道:“军票就是军队发行的钞票,和银行钞票的区别在于它没有准备金,无法对付现洋,就算是穷兵黩武的军阀也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发行军票,而是在占领地区使用,以便搜刮民财,这是饮鸩止渴的办法,不过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可能。”

    陈子锟道:“我怎么忍心荼毒江东父老,发行军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等我稳定大局后,即刻将这些军票如数兑付便是。”

    龚稼轩一躬到底:“仁者无敌,将军善待百姓,才不会落得和孙开勤一样的下场。”

    既然汇金银行愿意帮忙,事情就好办多了,陈子锟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成立江东省军用票券管理局,就由梓君来兼任局长吧,只是军票如何印制,还要稼轩兄指点。”

    龚稼轩道:“仓促之间难以印刷出数额巨大的军票,我看不如这样,江东省以前有一家盐业银行,因为经营不善已经倒闭,金库里尚有大量作废盐业钞票,不如拿出来使用,先取一百万票券,在上面加盖江东省军票管理局的盖章即可投入市面。”

    陈子锟赞不绝口:“好办法,多谢稼轩兄,此事就烦劳你们爷俩了。”

    ……

    解决了钱的问题,陈子锟又风风火火赶回公署处理军务,段海祥的六万大军远在三百里外,省城生变的消息还没传过去,他先以孙开勤的名义假传了一道命令,解除段海祥的职务,以副职代之,然后截断一切军资粮秣弹『药』供应。

    正忙合着,曾蛟请见,他一到省城就带着部下闯进监狱,将义父老『混』江龙救出,老人家两条脚筋被挑断,人已经废了,不过能重见天日也算是幸运。

    在省城监狱还发现一个老熟人,昔日盖龙泉手下老十梁茂才身披镣铐蹲在死牢里,据说这是最近才抓获的重犯,还有三日就要行刑问斩了。

    曾蛟认识梁茂才,便将他一并搭救了,带回督军公署。

    自打大青山杆子被招安之后,梁茂才孤身一人南下省城,做起了江洋大盗,杀人越货放火绑票无恶不作,但他总是对恶贯满盈的大户豪绅家下手,从不动贫苦百姓一根毫『毛』,打劫来的钱财除了『花』天酒地之外,一多半倒是散给了灾民。

    省城警察厅费尽心机,终于在一家妓院把梁茂才擒住,为了抓他死伤了八个侦探,有那早年就在衙『门』里做皂隶的老人说,省城几十年都没出过这样的悍匪了。

    梁茂才被判处死刑,秋后问斩,眼瞅着就到了喝断头酒的时候,一队大兵闯进了监狱,不分青红皂白将他提走,他还以为要提前处决呢,一路骂骂咧咧,哪知道没上刑场,而是来到督军公署。

    后『花』园鸟语『花』香,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枪毙人的样子,梁茂才带着沉重的镣铐站在原地,寻思着怎么才能逃跑,忽然一张熟面孔出现了,正是军师苏青彦。

    “军师,你怎么在这儿?”梁茂才奇道,心说难道军师改换『门』庭投靠省军了?

    苏青彦道:“不光我在,老九也在,大帅也在。”

    梁茂才狐疑道:“你们咋在省城,还在督军公署里?”

    苏青彦道:“还不是为你来的。”

    “为我?”梁茂才更糊涂了。

    苏青彦道:“自打你离开山寨,大帅和大当家的一直挂念着你,听说你在省城被捕,还判了死刑,大帅多方通融想捞你出来,哪知道孙开勤个***执意要枪毙你,好像是因为你『弄』死了他的小舅子,有这回事?”

    梁茂才歪着头想了一会道:“好像是有这么档子事。”

    苏青彦道:“总之孙督军不给咱们大帅面子,大帅一怒之下,和他刀兵相见,亲率五百『精』兵直捣黄龙,把姓孙的给擒了,把你给救出来了。”

    梁茂才年纪轻,一根筋,苏青彦的话哄不了别人,骗他绰绰有余,小伙子眼眶当时就红了:“大帅不记恨我,还发兵来救我,我真不是人。”

    苏青彦道:“日久见人心,大帅也是爱才心切,眼下我军正是用人之际,老十,你愿不愿意助大帅?”

    梁茂才道:“只要大帅不嫌弃我,我这条命就卖个他了。”

    一阵爽朗的大笑,陈子锟身披斗篷而来,见梁茂才镣铐加身,当即喝道:“来人,把镣铐解开。”

    重达三十斤的死囚镣铐是铆死的,得用进口钢锯才能锯开,怕梁茂才累着,陈子锟让人给他搬了张椅子,见他衣不蔽体,又解下斗篷给他披上,把梁茂才感动的涕泪横流。

    “大帅,我的命是你给的,从今以后,上刀山下油锅,全凭一句粀ww.!?

    陈子锟连声说好:“现如今就有一个事,非得一员骁将出马才行。”

    梁茂才就问什么事。

    陈子锟道:“上海护军使何丰林,劫了老子的货,杀了老子的人,现在又要和我开兵见仗,这口气你说咱们能咽得下么?”

    梁茂才道:“我去料理了他!”

    陈子锟大喜:“好!就等你这句话了,只是你这身子骨在死牢里待了多日,撑得住么?”

    梁茂才道:“不碍事,我打小练过铁布衫。”

    陈子锟道:“我晋升你为江东省陆军少校,选锋队长,带领一营人马赶赴上海,务必要把上海滩搅个天翻地覆。”

    梁茂才道:“我懂,就是钻进铁扇公主肚里的孙猴子那样。”

    陈子锟哈哈大笑:“靠谱,事不宜迟,你明天就带人出发,打下上海,我给你摆酒庆功。”

    梁茂才嗫嚅了一阵道:“红『玉』……她还好么?”

    陈子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红『玉』好得很,等你凯旋归来,我把红『玉』赏给你。”

第四十六章 孙开勤通电下野

    第五卷 混战]第四十六章 孙开勤通电下野

    ------------

    陈子锟收了一员猛将,心情大好,连日『阴』霾的天气看起来也有转晴的趋势。

    在警察厅的大力协助下,省军警备旅被迅速解决,团以上军官全部开革不用,下级军官愿意留任的就留任,不愿意干的按级别发放遣散费,排长三十块,连长五十块,营长七十块,士兵一律是十块钱,当然不给现洋,而是加盖了军票章的盐业银行报废钞票。

    愿意留任的待遇可就不一样了,白『花』『花』的现洋,香喷喷的猪『肉』炖粉条,军饷连发三个月,警备旅的官兵们可不是傻子,孙开勤也好,陈子锟也罢,跟谁不一样?看起来这位新来的陈大帅出手还大方些呢。

    两个补充旅更好处理,都是新招来的兵,懵懵懂懂啥也不知道,当官的说啥就是啥,派几个军官过去直接接管即可。

    省城军火库里储存着大量武器弹『药』军械,有马克沁重机枪十『挺』,丹麦迈德森轻机枪五十支,旧式汉阳造套筒步枪一千二百支,西洋式军官佩刀二百把,马刀三百把,西班牙造盒子炮三百支,洋步号一百把,马号五十把,铜吹哨、步鼓、八倍望远镜、炮队镜、担架、马灯、洋镐、斧头、铁锨、刺刀、军譿ww.⑵ば??蟆和取弧⒀??⒕?比舾桑?愎蛔氨溉?雎谩?

    在火车站货场又发现了惊喜,足足五千支崭新的日本造三八式65口径步枪,还没开箱,据车站工作人员说,这批货物是开战不久前从上海运来的,想来是卢永祥为了武装孙开勤特地赠送的军资。

    如今这些枪械弹『药』全都便宜了陈子锟,正好用来装备两个补充旅,两旅新兵刚接受了队列和『射』击训练,已经有些兵的样子,陈子锟将这五千人马编成江东省陆军新编第一师,可是师长的人选成了大问题。

    陈子锟刚来南泰的时候一穷二白,手下人才也极其匮乏,只有一个阎肃,一个赵『玉』峰,赵副官还是个不堪大用的角『色』,收编南泰土匪后这个问题稍微得到解决,但不论是盖龙泉、陈寿还是薛斌,都没多少文化,他们打仗的路数完全和三国演义里一样,热兵器时代的各种战术,什么步炮协同、机关枪跨越『射』击、散兵线,挖战壕之类的玩意一窍不通,让他们当团长都是勉为其难,指挥一个师的人马,那是赶鸭子上架,肯定要坏事。

    想来想去,一个名字闪现在脑海里,陈子锟道:“给我把张鹏程找来。”

    张鹏程是督军公署的副官处长,保定陆军讲武堂毕业,日本士官学校留学,算得上是正牌科班的军事人才,但他左右逢源、穿针引线的本事更强,陈子锟在他身上可没少『花』钱,很多军事情报都是张鹏程送来的。

    陈子锟攻占省城后,孙开勤的一帮老部下躲的躲,逃的逃,唯有张鹏程依然在府里镇定自若,当传令兵来叫他的时候,他换上军譿ww.壕?簧穸端永吹蕉骄??鹈婕?伦语浚?诔拼笏В?赏繁惆荨?

    “哎呀呀,鹏程兄快快请起,咱们兄弟不兴这个。”陈子锟赶紧搀扶,张鹏程笑『吟』『吟』的也就顺势起来了,道:“不知道大帅传卑职来有何指示?”

    陈子锟道:“鹏程兄是自己人,我就直说了,现在有个师长的位子,不知道老兄有没有兴趣?”

    张鹏程眼睛一亮,师长可是实权人物,油水比当副官处长大多了,他虽然是正牌军校出身,但一直不被孙开勤新任,只能屈尊当个幕僚,军衔才是个上校,而同期的校友哪个不是将军。

    “卑职怕是难以胜任。”张鹏程嘴里客气着,其实眼神已经将他出卖,他太想当这个师长了。

    “鹏程兄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高材生,你不能胜任,那江东省就没有人有这个资格了。”陈子锟这个马屁拍的张鹏程极为舒坦,日本留学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可惜孙督军并不因此重用自己,现在陈子锟一来就让自己当师长,焉有不兴奋的道理。

    “那卑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鹏程啪的一个立正,标准的日式军礼。

    任命书早就写好了,盖着江东省督军的关防大印,签着陈子锟的名字,虽然北京政fǔ还没有任命下来,但小陈实际上已经是货真价实的督军了。

    张鹏程走马上任,担任了新编第一师的师长,军衔暂时还是上校,但他却给自己『弄』了一副中将的金板肩章挂上,不过后来发现陈子锟依然扛着少将肩章,他也就悄悄又换回了上校军衔。

    降将都被委任为师长,孙开勤旧部们的心眼都活泛起来,纷纷送礼托关系希望能在陈大帅麾下谋个职务,一时间刘省长麦厅长张师长家是『门』庭若市,省城迅速恢复了生机。

    军票管理局的工作进展神速,用了一天时间就把盐业银行的废旧钞票拿出来盖上章子投入使用了,一共发行了一百万额度,承兑期限是三个月,也就是说,三个月后凭票可以兑付相同数额的银洋或者其他银行的钞票。

    钱有了,枪杆子也有了,陈子锟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里,而这一切仅仅用了两天时间。

    他决定见一见孙开勤,这位昔日的督军,今天的阶下囚。

    来到督军公署后宅的时候,双喜报告说按照计划,把警备旅长马『春』放跑了,陈子锟点点头:“很好,不过不能让他在省城晃悠,派巡警抓他,尽快把他『逼』到段海祥那里去。”

    双喜领命去了,陈子锟让人把孙开勤押了上来,孙督军一袭绸缎衫『裤』,手里拿着佛珠,眼睛微微眯缝着,与世无争的样子,也不客气,坐下就问:“你准备如何处置本帅?”

    陈子锟道:“孙督军乃是北洋老将,卑职的上司,谈何处置,就算是您老受了逆贼卢永祥的『蒙』蔽,也轮不到我这个小字辈『插』嘴,我只是奉了吴『玉』帅的命令来劝您悬崖勒马的。”

    孙开勤不为所动,一言不发。

    陈子锟又道:“勤帅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妨退居上海,在租界做个富家翁,不比刀光剑影来的舒坦,我卑职在,保证您的绝对安全。”

    孙开勤沉『吟』一会,决定妥协:“好吧,你要我做什么?”

    “通-电-下-襴ww.!背伦语恳蛔忠欢俚乃档馈?

    ……

    虽然陈子锟已经控制江东省城两天了,但是外界尚且不知道江东的天翻地覆,这是因为电报房电话局都被他派兵控制住了,纸里包不住火,他想做的只是延缓曝光的时间。

    战争第五天,民国十三年九月八日,江东省督军孙开勤通电全国,宣布下野,与此同时,江北护军使陈子锟在江东省城亦通电全国,发布檄文,宣布讨伐卢永祥。

    通电一出,举国震惊。

    江浙前线,齐燮元的苏军和卢永祥的浙江『交』战数日,互有输赢,但总体来说双方拼尽全力也只是打了个旗鼓相当而已,战争呈胶着状态,江东易手的消息传来,齐燮元大喜过望,立刻召开军事会议宣布了这一特大捷报。

    众将俱是惊喜,江东事变,浙江腹背受堵,战争的天平已经开始向己方倾斜了。

    齐燮元摇头叹道:“这个小陈,我真是小瞧了他,不过善用奇兵不是好事,江东军还有六万人马未动,我看他怎么收场,保不齐到最后还得老子给他擦屁股。”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喜滋滋的,毕竟江东易主,对战局的影响颇大。

    杭州,浙江督军公署,卢永祥大发雷霆,孙开勤六万人马竟然撑不到一星期就败了,而且还是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辈手里,卢大帅倒不是败不起,而是这场败仗来的太突然,让他猝不及防。

    大帅震怒,摔碎了还几个茶杯,副官参谋等人噤若寒蝉,离得远远不敢相劝,忽然一人从外面疾奔而入,口称大事不好,副官们赶紧拦住他,说大帅正在发脾气,有什么事儿改日再说。

    那人急道:“前线紧急军情,不敢不报。”

    卢永祥远远的问道:“什么事,说!”

    那人走进屋里低声道:“大帅,仙霞关失手,孙传芳打过来了。”

    这下岂止是腹背受敌,简直是三面夹击,仙霞关是闽浙之间的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更有浙军重兵把守,孙传芳难道『插』了翅膀不成。

    “因何失手?”卢永祥问道。

    “第二师张国威通敌叛变,引狼入室。”来人据实以报。

    大敌当前,卢永祥反而不发火了,将参谋们召集起来商讨应对之策,事到如今他已经明白过来,孙传芳为何不早不晚,选择这个时候突破仙霞关,宣战以来,这家伙一直坐山观虎斗,坐看江浙大战,以图收渔人之利,可是江东事变,陈子锟随时会打进浙江,孙传芳生怕浙江落入他人之手,这才迫不及待的动用关系,提兵入关。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卢永祥迅速调集人马增援仙霞关,力图将孙传芳堵住,另外又调派两个旅防备江东方面,事发突然,原本够用的兵力一下子变得捉襟见肘,如果奉张再不入关,孙文再不北上,这场仗怕是希望渺茫了。

    安排好了军务,卢永祥将儿子卢小嘉叫来道:“小嘉,爹爹打算派你到奉天去见张雨亭,请他出兵以解燃眉之急。”

    卢小嘉道:“爹,张作霖不是已经宣布讨伐曹锟了么?”

    卢永祥道:“宣布是宣布,真打是真打,两码事,爹爹知道,他们都想等爹的实力拼的差不多再动手,哼,爹要是下台了,『唇』亡齿寒,他们也不好过,你得让张胡子明白这个道理。”

    卢小嘉眨眨眼睛:“知道了爹,我这就去收拾行李去。”心里乐开了『花』,又能借机出去『花』天酒地了。

第四十七章 陈子锟走马上任

    第五卷 混战]第四十七章 陈子锟走马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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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江东之变惊呆的不止齐燮元和卢永祥等人,远在北京的曹锟吴佩孚更是大喜过望,江东易手,东南战局迅速扭转,胜券在握,大伙儿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总统府新华宫,内室浴池,曹锟围着浴巾躺在榻上,李彦青轻轻给他按摩着肩膀,问道:“三爷,舒坦么?”

    曹大总统眯缝着眼睛,浑身骨头没有二两重:“舒坦,舒坦,再往左边来一点,哎,就是这儿。”

    李彦青拿捏力道『精』准,把曹锟伺候的飘飘『欲』仙,趁机道:“三爷,我知道这么个人儿,『挺』有能耐的,我觉得他要是当了江东省的督军,准能把卢永祥干趴下喽。”

    曹锟闭着眼睛:“你说。”

    李彦青说了一个陌生的名字,赞不绝口道:“这位可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论打仗,那是一等一的猛将……”

    话没说完,曹锟猛然站起,脸『色』都变了:“你是什么东西,一省督军也是你能保举的么!荒唐!胡闹!”

    李彦青脸『色』煞白,吓得跪地求饶,曹锟也不理他,径自去了。

    大总统更衣完毕来到公事房,吴佩孚已经坐在这儿等他了。

    “大总统,江东不可一日无主,你看谁能胜任?”吴佩孚问道。

    曹锟笑了笑:“已经有人举荐江东督军的人选了。”

    吴佩孚脸『色』略变:“何人?”

    曹锟道:“我不管谁来举荐,一律拒绝,当年段祺瑞把子『玉』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湖南『交』给张敬尧,结果如何?我曹锟可不能做那任人唯亲的昏官。”

    吴佩孚道:“三爷的意思是让陈子锟来当这个督军了?”

    曹锟道:“陈子锟年轻是年轻了点,不过非常时期,就得有非常应对,张雨亭的十五万奉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东南再不稳,咱们直系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我准备给他晋升陆军中将,任命为督办江东省军务善后事宜,再授骁武将军衔,子『玉』你看如何?”

    吴佩孚淡淡道:“太重了吧。”

    曹锟拍了拍吴佩孚的手背:“不重,一点也不重,子『玉』,咱们直系后继有人呐,等小陈『荡』平浙沪,调他北上对付张雨亭,让关东胡子见识一下江北胡子的厉害,我听说这个陈子锟白手起家,手底下全是招安的土匪呢,真是不简单,不容易!”

    吴佩孚脸上浮现出笑容:“陈子锟好用奇兵,调他来打张作霖倒是一步好棋。”

    曹锟道:“事不宜迟,不能让有功之臣寒心呐,这事儿赶紧办,还得通电全国。”

    吴佩孚道:“江东初定,但孙开勤主力还在,陈子锟兵力单薄,腹背受敌,我怕他撑不住,咱们这边刚任命他江东督办,他就被赶下台,到时候可就贻笑大方了。”

    曹锟笑道:“好办,本大总统这就下令,给他补充二十万大洋军费,五千条枪,一百万发子弹。”

    吴佩孚这才展颜笑道:“我替这小子谢谢三爷了。”

    ……

    九月十日,北京政fǔ发布通电,将原江东督军孙开勤撤职,任命原江北护军使陈子锟为江东省军务督办,晋陆军中将,授骁武将军。

    消息传到北京京报社,阮铭川惊喜道:“想不到老朋友已经当上督办了,这事儿要报道,大大的报道。”

    小编问道:“多大的篇幅?”

    阮铭川道:“整版!”

    小编道:“总编那边怕是说不过去。”

    阮铭川道:“听我的,没错。”

    京报是北京发行量很大的报纸,一个整版用来刊登陈子锟的戎装照片,效果相当的好,报纸上陈子锟身着陆军少将大礼服,年轻英俊,『玉』树临风,一时间报纸竟然脱销,不得不再版加印,老头老太太们把报纸留着当『门』神过年时候贴,小姐太太们留着贴在『床』头当电影明星,京城刮起一股小小的陈旋风,当然这是后粀ww.?

    『交』通银行大厦,副总裁姚启桢坐在办公桌后面叼着烟斗悠闲自得,仆役送来今天的报纸后躬身退了出去,姚总裁拿起报纸随便瞄了一眼,眼神忽然被吸引住了,这么大一整版照片不是自家『女』婿么!

    再看下面的注明文字:新任江东省军务督办陈子锟,全国第二年轻的陆军中将。

    姚启桢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女』婿这般本事,短短一年就从护军使升到督军了,还晋升了一级军衔,年纪轻轻才二十五六岁就是陆军中将,骁武将军,唯一堪比的就是奉军的张学良了,不过张小六是仗着有个好爹,陈子锟有什么,六年前还是北京城拉洋车的臭苦力,今天就是封疆大吏,一省督军了!

    拿起电话要通了自家,是太太接的电话:“喂,哪里?”

    姚启桢道:“是我,你『女』儿好眼力。”声音略有颤抖。

    姚太太不解:“什么,蕾蕾又惹什么祸了?”

    “没惹祸,是咱们的『女』婿,被大总统任命为江东省军务督办了,就是以前的督军!陆军中将,骁武将军!”

    电话那边忽然没了声音,然后就隐约听到下楼的声音和远远的呼喊:“蕾蕾,大喜事,陈子锟当督军了!”

    半分钟后,姚依蕾气喘吁吁拿起了电话:“爹地,怎么回事?”

    姚启桢又把报纸上的报道说了一遍,道:“今天的京报,快去买来看。”

    姚依蕾撂下电话就往外跑,姚太太紧追不舍:“蕾蕾,你慢点,小心肚里的小督办。”

    最后还是姚太太派仆人上街,将附近几条街上报童的报纸全买了,姚依蕾拿着报纸怎么看怎么喜欢,忽然想到什么,道:“来人呐,拿几份报纸送我家里去。”

    想了想又道:“算了,我自己去,让鉴冰也开心一下。”

    她俩躲避战祸暂回北京,姚依蕾和父母住在一起方便照顾,鉴冰一个人住在东文昌胡同的宅里里,正无聊呢,姚依蕾兴冲冲的来了,把报纸一展:“看,陈子锟当督军了。”

    “呀,咱们是督军夫人了。”鉴冰喜道。

    两个『女』人喜笑颜开,乐成一团。

    ……

    总统府收支处长府邸,李彦青面前摊着报纸,心情很是不悦,昨天有人『花』了二十万大洋托他在大总统面前进言,保举当江东督办,结果不但被三爷严词拒绝,连带着自己也被骂了一通。

    李彦青把一肚子的气撒在报纸上这位头上,他指点着陈子锟的头像道:“你何德何能,大总统如此看重于你,我偏就不信了,这个督办你能下去!”

    下人来报:“总统府送来的公文。”

    李彦青接过来一看,是曹锟批示给江东省方面调拨军饷枪械弹『药』的批文,他懒洋洋将批文丢到了『抽』屉里,自言自语道:“想从我这儿拿钱,等着吧你。”

    ……

    淮江南岸,『淫』雨霏霏,天地间白雾一片,这场雨已经下了一星期了,硬生生将省军北进的步伐阻断,大雨滂沱,渡船不能过江,炮兵无法开火,几万大军被困在泥泞的江边,进退不得。

    省城早有消息传来,说是陈子锟率兵偷袭,已经把孙督军活捉了,段海祥下令严密封锁消息,生怕扰『乱』军心,他一边派人回省城探听情况,一边继续派兵强渡淮江,增援夏景琦的十一团。

    派去的探子如同泥牛入海,再没回来,省城方面的物资补给倒是中断了,六万大军的吃喝,几千头牲畜的嚼谷,三十六『门』大炮数万条枪的弹『药』,全靠后方补充,断了补给,大军就是无源之水,难以维系。

    如今段海祥的帐篷里坐着的是从省城逃来的警备旅长马『春』,他九死一生才逃到军中,声泪俱下的向段海祥叙述了陈子锟如何在督军公署猖狂放肆的事情。

    “段师长,赶快提兵打回去,铲除陈子锟,给弟兄们报仇。”马『春』急切道。

    段海祥道:“马旅长,你可知道陈贼带了多少兵马进省城?”

    马『春』道:“据他自己说,只有五百人马,所以咱们必须尽快动手,等他缓过劲来可就晚了。”

    段海祥沉『吟』片刻道:“我会考虑的,你先下去休息。”

    马『春』心有不甘:“段师长,您可是督军的结拜兄弟,不能见死不救!”

    段海祥沉下脸来:“来人,送马旅长下去休息!”

    马『春』被架走了,段海祥召集手下旅长团长们开会,把省城陷落的事情一说,众人惊惧,议论纷纷,有的提议立刻挥兵驰援省城,有人说继续北上,围魏救赵,还有人说干脆咱们拥戴段师长当督军得了。

    段海祥心里也活络起来,他虽然是孙开勤的结拜兄弟,但事到临头不得不为自己考虑,孙督军的时代已经过去,眼下自己手里掌握六万大军,进可攻退可守,在这个『乱』世年代,何不豁出去搏一把!

    “传我命令,拔营起寨,回师省城!”段海祥终于下了决心。

    说来也巧,他命令刚下,外面连日『阴』雨就停了,转瞬间一轮日头当空照,天放晴了。

    众将都说这是吉兆,段海祥深以为然,得意洋洋。

    忽然一位旅长问道:“那北岸的十一团怎么办?”

    段海祥淡然道:“留着他们牵制江北主力吧。”<>

第四十八章 北洋式战争

    第五卷 混战]第四十八章 北洋式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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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该夏景琦倒霉,他是孙督军的人,又不是段海祥的嫡系,必要的时候不牺牲他牺牲谁,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省军上下都不是傻子,老窝都让人端了,就算占领了南泰又如何,江北贫瘠,根本养不起六万大军。

    按照原地计划,段海祥这一路人马攻占江北后,直取徐州,威胁齐燮元的后路,现在计划全变,没有粮秣弹『药』支援,这么庞大的军队寸步难行,再说向北指不定遇到吴佩孚的第三师,那可是难啃的硬骨头。

    所以当段海祥下令回师的时候,全军上下无不松了一口气,那些旅长团长们的家眷财产全在省城,不担心才怪。

    大军拔营起寨,段海祥留了一个旅的人马殿后,自打上次“军事演蟱ww.贝蟀苤?螅??蛘叹徒魃髁诵矶啵?绕涫呛统伦语慷哉蟮氖焙颍??切⌒囊硪怼?

    六万大军一天之内就撤了个干干净净,北岸尚在苦苦待援的夏景琦用望远镜看到大军南撤,不禁心急火燎,趁着天气放晴,派人南渡询问,一问才知道省城出事,段海祥留给自己的命令是固守滩头阵地,等大军收复省城再来增援。

    夏景琦心灰意冷,他手底下一千多人,还没有炮火支援,拿什么和江北军打,他当即召集部下开会,据实以告,军官们一听就急眼了,纷纷要求渡江后撤,夏景琦倒是条汉子,带领一个营殿后,掩护部下渡江。

    省军后撤的消息传到阎肃耳朵里,他大笑道:“护军使得手了,弟兄们,该咱们上阵了。”

    盖龙泉挥起驳壳枪:“小的们,让省军见识见识爷们的厉害,跟我冲!”说罢跃出战壕,一马当先向前冲去,江北军在战壕里憋了好几天,早就按捺不住了,此时端起步枪蜂拥向前,明晃晃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着一片白光。

    夏景琦从望远镜里看到江北军冲锋,手都颤抖了,下令机枪开火,马克沁怒吼起来,江北军成排的栽倒在地,可他们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疯狂的向前猛冲。

    省军哪见过这种打法,一紧张,重机枪卡壳了,单凭步枪根本没法阻拦敌军的集团冲锋,手下一个连长声音都带了哭腔:“团长,撤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夏景琦回望江心,运兵船还没抵达南岸,他一咬牙:“坚持住,不然弟兄们全得完。”

    眼瞅江北军越攻越近,夏景琦道:“弟兄们,被江北佬俘虏只有死路一条,不想死的跟我突围!”

    死到临头的十一团残兵们无路可走,只好跟着夏景琦向东北方突围而走,江北军一路追击,打死打伤俘虏不少人,但夏景琦还是带着一个连的人马逃脱了。

    第七『混』成旅开到江边,剩余的渡船都被夏景琦一把火烧了,余烬未熄,青烟袅袅,再看对岸,也是一片狼藉,大军仓促撤退,很多帐篷都没带走。

    阎肃不禁笑道:“护军使这一招围魏救赵真是好使,省军已经『乱』了阵脚,咱们再给他加把火,大事就成了。”

    盖龙泉道:“怎么渡江?船都没了。”

    阎肃道:“我早有准备,大船都藏在大王河中。”

    原来江北军根本没打算和省军硬碰硬,征集来的船只大部分都藏在县城边大王河的芦苇『荡』里,此时正好开出来使用,第二团派出一个营强渡淮江,尽管遭到省军的强力阻击,但还是踏上了南岸的土地,开辟了滩头阵地。

    后续部队源源不断的过江,第七『混』成旅全部渡过淮江,正式开始南下作战。

    ……

    江东省城,陈子锟已经接到了北京的电报,曹大总统任命他为江东省军务督办,晋升中将,授骁武将军,也算是开府建衙的正牌大将了,可他一点也兴奋不起来,省城局势小小南泰县负责的多,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这个督办当的一点不舒心,跟走钢丝差不多。

    江浙还在鏖战之中,奉军南下已成定局,据说孙中山也在积极筹划北伐,省城众人从陈子锟强行发行军票一事即可看出他财政状况艰难,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见风使舵当墙头草的能耐可是不小。

    省军主力果然南下了,这在陈子锟的预料之中,不过浙江方面有好消息传来,卢永祥并未派兵攻打江东,大概是他实在『抽』不出兵力了,这样一来,陈子锟的压力便减轻了不少,毕竟他和段海祥是老对手了,而和卢永祥的浙军还从未『交』过手,如果省城受到两面夹击的话,自己就得赶紧溜之大吉了。

    军票的发行果然受到民间的强烈抵制,两天之内就发生了数十起店铺拒收军票,和士兵发生纠纷的事情,巡警前往制止,也被士兵殴打,案子报到陈子锟这里,他也束手无策,军票发行者是他,难道自己『抽』自己的脸不成。

    还是龚稼轩帮他想了办法,百姓不信任军票,那就让他们新任,在他的建议下,军票管理局在省城开了两个兑换点,商家可以拿军票来此兑换银元,但是汇率有折扣,一元军票只能兑换五角小洋,如果三个月后再来的话,就能足额兑换。

    这就相当于承兑汇票的『性』质了,你想提前变现就要损失票面价值,如果等上三个月,就一点亏也不吃,说白了就是陈子锟拿自己的信用在赌。

    坊间有小道消息说,有大户低价吃进军票,囤积居奇,毕竟三个月就能翻番的买卖不多,这样一来,贪便宜的老百姓就又犹豫起来,至少对军票的抵制没那么强烈了。

    陈子锟发行了一百万军票,等于打了一百万元的白条子,这笔钱解了燃眉之急,军饷有着落了,粮秣有着落了,军心稳固,他就能放心对付段海祥了。

    目前陈子锟手下有八千人马,一个新编师和一个步兵旅,都是降兵降将,让他们上阵打段海祥似乎有些难度,但他还是委派张鹏程担任前敌指挥,带领一师人马迎战段海祥。

    “督办,卑职未经战阵,怕是难以胜任。”张鹏程这回可不是谦虚了,他虽然是军校科班出身,但从未打过仗,面对百战老将段海祥自然心虚。

    陈子锟笑道:“谁让你和他打了,省军中都是你的老同僚,你和他们叙叙旧,谈谈天,不就得了。”

    张鹏程心领神会,笑了。

    ……

    段海祥的六万大军驻扎在距离省城两百里的平川州,这是个风景秀丽的江南小城,短短几天时间就被大军糟蹋的不成样子,省军没有后勤供应,只得就地筹集军粮,把老百姓存的粮食搜刮一空,当地财主士绅也都宰了个遍,搞得民怨沸腾。

    省城陆续有人前来军中,尽是高级军官的家里人,他们是来报平安的,说陈子锟占领省城后秋毫无犯,对下野的孙督军也是礼遇有加,还委任了张鹏程当师长呢。

    这些旅长团长们就动了心思,既然副官处长张鹏程这样的货『色』都能当师长,那他们带着队伍投过去,岂不是也能升官发财。

    堵在段海祥对面的是江东省新编第一师,五千新兵蛋子,由没打过仗的文官张鹏程带领,但省军就是一步也无法前进,两军打了好几仗,都是朝天放枪,虚张声势,打完了这边的军官就坐着滑竿、轿子乐呵呵的到张鹏程那里,美酒佳肴鸦片烟享受一番再回来。

    段海祥知道,军心涣散,这仗已经打不下去了,唯有一个马『春』整天喋喋不休的说要打进省城为督军报仇,巴拉巴拉的惹人烦。

    马『春』正在段海祥的司令部里坐着骂街,忽然副官来报,江北军已经渡江南下,和省军殿后部队『交』火,己方损失了一个连。

    江北军是土匪出身,枪法准,敢玩命,有他们在后面追着打,段海祥不得不为自己的前程考虑了。

    马『春』却不识相的说道:“段师长,给我一旅人马,我来对付他们。”

    “你下去吧,我还有军务要办。”心烦意『乱』的段海祥将马『春』斥退,叫来心腹副官道:“帮我联络张鹏程,找个地方坐一坐。”

    副官领命去了,当晚就约好了时间地点。

    次日中午,段海祥带着警卫排来到平川州附近的一个小镇,张鹏程也带着几十个护兵到了,离得老远就大笑道:“段总指挥,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段海祥道:“托你老兄的福,好得很。”

    两拨人进了酒楼,点了酒菜推杯换盏喝起来,张鹏程开『门』见山道:“大总统已经通电全国,撤了孙督军的差,委任陈大帅为江东督办,大势已去,段总指挥乃天下俊杰,何不良禽择木而栖。”

    段海祥沉『吟』道:“我和勤帅是结义兄弟,怎么不忠不义。”

    张鹏程道:“此言差矣,勤帅虽待你我不薄,但他勾结奉张孙文对抗大总统,不忠在先,咱们临阵倒戈,共同讨伐卢永祥,才是大忠。”

    段海祥道:“容我想想。”

    张鹏程道:“还有什么好想的,孙传芳兵进仙霞关,卢永祥败迹已现,现在不倒戈,就没有机会了,咱们趁齐燮元那边战局僵持,先攻进上海,掌握了淞沪一地的财税,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段海祥眼睛一亮:“这是你的主意?”

    帘子一挑,英姿闪现:“是我的主意。”

    段海祥定睛一看,这不是崭新出炉的江东省军务督办,骁武将军陈子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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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兵锋直指上海滩

    第五卷 混战]第四十九章 兵锋直指上海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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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陈子锟乃是北京政fǔ正式委任的江东省军务督办,陆军中将,可他的打扮一点也不像手握重兵的将军,而是一袭藏青『色』学生装,看起来和省城那些大学生没啥两样。

    段海祥急忙起立,恭恭敬敬敬礼:“督办,您也来了。”

    陈子锟忙道:“老将军折杀晚辈了,我昨日已经致电大总统,请他老人家收回成命,我年纪轻不懂事,这个江东督办的位子,还得老将军来坐,才能让全省父老心服口服。”

    段海祥闯『荡』多年,这点『迷』魂汤当然灌不醉他,但人家陈子锟这个姿态放的很低,言语也很恭敬,给足了自己面子,再不就坡下驴就有些不识相了。

    段海祥道:“岂敢岂敢,败军之将而已,只是想请问督办,打算如何处置六万省军。”

    陈子锟拿起酒壶帮段海祥斟酒,客客气气端过来:“老将军请,您这话言重了,我虽是陆军部任命的江北护军使,但也是受江东省节制的第七『混』成旅旅长,咱们是一家人,孙开勤倒行逆施,和卢永祥沆瀣一气,妄图对抗中央,我实在不忍心江东父老生灵涂炭,这才斗胆兵谏,解除了孙开勤的职务,接下来的事情,还请老将军做主。”

    段海祥沉『吟』片刻道:“唉,你说的是,勤帅实在不该和卢逆同流合污,我在省城的时候,苦苦劝他不果,无奈才提兵北上,不过一直克制部下,不让他们渡江,就怕同室『操』戈,手足相残。”

    张鹏程道:“段总指挥和陈督办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大家都是为了江东父老的福祉着想,为这个,咱们干一杯。”

    大家都举起了酒杯,很庄严的碰杯,饮了这杯酒。

    『花』『花』轿子众人抬,漂亮话谁不会说,陈子锟和段海祥俱是心怀鬼胎,甜言蜜语,不停的给对方戴着高帽子,酒席的气氛由冷清转为热烈。就连楼下两边的士兵也推杯换盏称兄道弟起来。

    陈子锟执意让段海祥接任江东督办,自己只愿意回去当他的旅长,带兵东进上海,段海祥心说你的任命都通电全国了,我倒是想当,可那也得有大总统的任命。

    他道:“督办,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对付卢永祥,或是打浙江,或是攻上海,你拿个主意,我虽然老了,但还能打仗,我愿意带领这六万人马做你的先锋官。”

    陈子锟道:“既然老将军宝刀不老,那咱们就先打上海吧,争取在齐燮元之前兵进上海,到时候晚辈请示北京方面,为您老谋个淞沪护军使的差使,您看如何?”

    段海祥大喜道:“甚好!”

    酒楼一场会面,省军六万人马就都姓了陈,当然还在段海祥的掌握之下,不过让陈子锟最为担心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干了。

    ……

    商定之后,段海祥回到大营,正要召集部下开会,忽然马『春』风风火火闯进来道:“老段,我听说你『私』下里和张鹏程见面了?”

    段海祥道:“一派胡言,有人要挑唆咱们兄弟,你也信么?”

    马『春』冷笑道:“我本来不信的,可是这事儿是我亲眼所见,你说,刚才去哪儿了?”

    段海祥不动声『色』:“马『春』,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你听过没有,卢永祥败局已定,咱们何苦跟他陪葬。”

    马『春』额头上血管一跳一跳的:“姓段的,亏大帅待你如同兄弟,你竟然敢背叛他,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就要掏枪,早被护兵们死死按住,犹自大骂不止。

    段海祥流着泪道:“马『春』,不是我不忠于大帅,实在是不忍心兄弟们白白送命,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我六万大军连饭都吃不饱,子弹打一发少一发,拿什么和人家打,以和为贵。”

    马『春』骂道:“放屁,你这个不忠不义的小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段海祥摆摆手,护兵们将马『春』拉了出去,一声枪响传来,段海祥老泪:“马『春』,明年今日,我会给你烧纸的。”

    随即脸『色』一变,下令召集营以上军官开会,在会场旁边布置了一个警卫营,子弹上膛严阵以待。

    军官们到齐之后,段海祥开始讲话:“弟兄们,眼下什么形势,老子就不多说了,老子和对面已经达成协议,江东省军是一家,自家人不打自家人。”

    下面一片哗然。

    段海祥伸手四下里压了压,又道:“各位放心,陈督办是个仁义之人,大家的职务都不会有变动,依然由我带领大家进兵上海,陈督办答应把上海的地盘给咱们。”

    下面窃窃『私』语起来,不少人面『露』喜『色』,上海可是宝地,以后吃香喝辣不用愁了。

    当然也有不同意了,几个资历和段海祥差不多的师长怒气冲冲的站起来指责段海祥卖主求荣,当即就被卫兵抓了下去。

    这下谁也不敢反对了,段海祥望着下面黑压压一片军官,道:“那就这么定了,补充粮食弹『药』后,兵发上海。”

    ……

    达成协议后,摆在对面的新编第一师撤走,省城来的辎重车队开进了省军大营,陈子锟给他们送来五十万面额的军票,以及粮食弹『药』被服等补给品,虽然数量不多,但已能解燃眉之急。

    阎肃率领第七『混』成旅和陈子锟合兵一处,陈子锟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和自己的嫡系人马在一起才能真正觉得安全,他将部队做了一番调整,盖龙泉的第二团提升为旅,番号沿用江东省第七『混』成旅;陈寿的第一团并入新编第一师,补充三千名新兵,也升级为旅,番号为江东省陆军新编第一旅,受师长张鹏程节制,其实这一步棋就是架空张鹏程,将第一师的主力掌握在自己手里。

    第七『混』成旅的老部下们几乎人人都升了一级,个个喜笑颜开,纷纷感慨当初投了陈大帅是多么正确的选择,阎肃也『春』风满面的说道:“如今大帅才真的称得上大帅二字。”

    北洋的大帅可不是『乱』喊的,以前陈子锟是少将级的护军使,虽然镇守一方,但称为大帅其实很勉强,只有当上一省督军,这个大帅才能名正言顺。

    陈子锟也给阎肃升了官,督办江东军务公署的参谋长,晋少将军衔。

    顺便犒赏三军,给自己嫡系部队当然就不拿军票糊『弄』了,而是白『花』『花』的现大洋。

    江东省七万大军在平川附近整编完毕,浩浩『荡』『荡』向着省城方向停进,大军开拔,车辚辚马萧萧,威武雄壮,陈子锟和阎肃、张鹏程同坐一辆汽车,在颠簸中讨论着军情。

    张鹏程道:“大帅,莫非真要把上海拱手让给段海祥这个老匹夫?”

    陈子锟道:“他要是有这个牙口,就把上海吞下去,我没意见,一个江东省就够我消化的了。”

    张鹏程道:“段海祥有六万人马,万一吃不下上海,再回江东来,咱们也吃不消,万一哪天闹起来,很难对付呀。”

    阎肃在一旁默默点头。

    陈子锟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段海祥是个讲义气的人,我信得过他,再说现在缺乏干部,想吞并他的部队也不现实,闹个鱼死网破又何苦,大家打仗拼命,不就是图个升官发财么,他想要的,我都给他,又有什么好闹的。”

    张鹏程道:“大帅宅心仁厚,江东省有您镇着,真乃万民之幸也。”

    陈子锟淡淡的笑了:“张师长严重了。”

    过了一会儿,张鹏程借故下车走了,阎肃这才道:“张鹏程乃小人尔,大帅不可对他委以重任。”

    陈子锟道:“张鹏程人品不坏,他刚才的话既是替段海祥问的,又是替自己问的,这帮降将没『摸』清我的路数,心里忐忑不安也是情有可原,我就给他吃一颗定心丸,至于他们能不能让我安心,就见仁见智了。”

    阎肃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如果段海祥是聪明人,早就自解兵权了,何必再掌着大军,我看他是不甘心呐。”

    陈子锟道:“男子汉大丈夫,有点野心没什么,蔫了吧唧的将军,我还不敢用呢。”

    ……

    大军行至省城附近驻扎,前方战报传来,孙传芳的闽军已经长驱直入浙江境内,与浙军展开『激』战,陈子锟当即召开军事会议,调度部署,让段海祥率领省军一二三师向两省『交』界处的浙军守备旅发起进攻。

    另一方面,陈子锟自己也组织了一支部队奇袭上海。

    原薛斌所部手枪营升级为特务团,薛斌晋升中校团长,梁茂才接替他的位置当了手枪营的少校营长,此时早已率领便衣队出发数日之久,想必已经在上海滩大闹天宫了。

    曾蛟的水警大队升级为江东省水上警察总队,将原来的水警总队全班人马收编过来,昔日被通缉的水匪头子摇身一变成了水警总队长,这个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为避免刺『激』到水警们脆弱的心灵,陈子锟令他不许再提『混』江龙的字号,从此沿用本名曾蛟。

    特务团和水警别动队是陈子锟的看家部队,全部由土匪水匪组成,胆子大,敢拚命,枪法准,战斗力极强,陈大帅又给他们配备了最强大的火力,每人都是长短两把枪,迫击炮重机枪,勃朗宁自动步枪,汤普森和伯格曼手提机枪,崭新的『毛』瑟步枪,还有必不可少的盒子炮。

    八百特务团『精』锐武装到了牙齿,站在省城水西『门』码头上等待大帅的检阅,陈子锟身披斗篷,大步流星而来,站在队伍前列道:“我话不多说,打下上海,要什么有什么。”

    有人高声道:“俺想要个婆娘,中不中?”

    陈子锟道:“就你这点出息,上海滩『花』『花』世界,十里洋场,遍地都是金银,洋房汽车白俄小妞样样俱全,哪欠一个婆娘。”

    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护军使当了督办还那么平易近人,让大兵们觉得很亲切,很热乎,很愿意为他卖命。

    勉励了将士们一番,陈子锟又把薛斌叫到一旁道:“淞沪驻军杀咱们的人,张啸林抢咱们的货,这口恶气也该出了。”

第五十章 洋买办和活土匪

    第五卷 混战]第五十章 洋买办和活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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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锟正式向浙江卢永祥和上海何丰林宣战,七万大军云集浙沪边界,给卢永祥造成了不小的压力,龟缩在上海租界内的皖系大佬如徐树铮、曲同丰之流无不惊恐莫名。

    当年陈子锟还是个伙夫的时候,就曾大闹松林店,活捉皖系前敌指挥曲同丰,这件事曲同丰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当年的伙夫已经是威震一方的督军,手下执掌七万雄兵,更加如虎添翼,这仗,是真没啥胜算了。

    陈子锟威震东南,他的老兄弟李耀廷却每日活在死亡的『阴』影下,上次他偷卖江北鸦片的事情东窗事发,彻底惹恼了黄金荣,将其逐出『门』墙,张啸林更是趁机报复,发出江湖追杀令。

    一夜之间,李耀廷就从云端跌倒了谷底,大宅子被人一把火烧了,忠心耿耿的手下们死的死,被抓的被抓,他再次变得一无所有。

    张啸林要杀他,而且开出了不低的赏格,如今全上海滩的流氓都在搜捕李耀廷,他连西装也不敢穿了,乔装改扮一副小瘪三模样示人,躲在相好的家里惶惶不可终日,银行里的钱不敢去取,只好靠变卖身上的财物为生,金表当了,金戒指当了,皮鞋领带也当了,除了一把手枪之外,李耀廷身无长物。

    这把枪是陈子锟送给他的美国大眼撸子,保命的家伙,不到最后关头不能丢。

    李耀廷藏身十六铺码头附近一栋石库『门』房子的阁楼上,他的相好是个舞『女』,每天傍晚到夜总会去做生意,皮『肉』钱不好赚,家里时常没有隔夜粮。

    这天相好的又出去了,李耀廷躺在阁楼上肚子饿得咕咕叫,他翻箱倒柜也没找出钱来,索『性』戴上礼帽往下压了压,冒险出去『混』饭吃。

    距离住所不远有一家小面馆,正是李耀廷和陈子锟第一次到上海来落脚的地方,五年过去了,物是人非,面馆依旧,人来人往恍如隔世。

    李耀廷咽了一口涎水,走进面馆道:“老板,一碗大肠面,再来两个茶叶蛋,一碟臭豆腐,一壶黄酒。”

    伙计很快端上饭菜,李耀廷狼吞虎咽,吃了个肚子溜圆,拿袖子擦擦嘴道:“记在阿拉账上。”

    “侬行行好,小店概不赊账。”伙计满脸堆笑道,吃霸王餐的人多见,但跑到小面馆吃霸王餐的就不多见了。

    李耀廷伸手掏枪,想吓唬吓唬伙计,却没注意到从自己住所方向走过来几个彪形大汉,他们远远就看见了李耀廷,『交』头接耳一阵,疾步而来。

    “阿拉还能欠你这点饭钱么?”李耀廷吹胡子瞪眼,虚张声势,忽然一种莫名的危险感窜上脑海,他下意识的一闪,一柄利斧贴着头皮就砍了下去,深深嵌在桌子上。

    李耀廷在上海滩『摸』爬滚打多年,这点反应速度还是有的,他一个『激』灵蹿起来,抢过伙计手中端着的一碗面劈头砸过去,凶手被汤面烫的哇哇『乱』叫,他趁机夺路而逃。

    几条大汉挥舞着利斧紧追不舍,李耀廷拔出手枪回头就打,勾了一下竟然没响,原来子弹夹被卸掉了,情急之下他把手枪当暗器砸了过去,继续狂奔,直跑的嗓子眼发甜,一颗心砰砰『乱』跳,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还是被追兵堵在一条『弄』堂里。

    “小赤佬,今天就是侬的死期!”流氓们杀气腾腾围过来,李耀廷已经『精』疲力竭,再也跑不动了,他瘫坐在地上,仰望天空,喃喃道:“娘,小顺子来陪你了。”

    正当流氓们步步『逼』近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住手。”

    流氓们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去,只见『弄』堂口停了一辆锃亮的黑『色』大轿车,车前站了一个长衫打扮的清瘦男子,身后跟着两名保镖,腰间都别着撸子。

    “杜先生。”流氓们急忙摘下鸭舌帽,点头哈腰。

    杜月笙懒得和他们废话,示意手下掏出一叠钞票打发了这些人,走向李耀廷,微笑道:“有事体也不来找阿拉。”

    李耀廷感『激』涕零:“多谢杜先生救命之恩。”

    杜月笙道:“张老板要『花』十万块买你的命,我说不服他,只能给你找个地方暂避了。”

    ……

    李耀廷倒霉的时候,慕易辰的日子也不好过,『春』田洋行是陈子锟的产业,这件事瞒不过张啸林的耳目,他多次派人到洋行来捣『乱』,虽然沙逊大厦位于租界,但巡捕才不管这些闲事,任由张啸林派来的地痞流氓胡闹,公司被砸,很多职员也被打伤,有几个流氓就守在沙逊大厦附近,扬言见一次打一次,搞得大家都不敢来上班。

    江浙开战,对于租界里的人来说影响不大,生活照旧,慕易辰却时刻关心着战局的进展,洋行已经暂时关『门』停业,每天他都按时到外滩路上逛一圈,喝杯咖啡买张报纸。

    慕易辰只看两种报纸,西方人办的《字林西报》和中国人做主笔的《申报》,这两种报纸分别以西方人和中国人的视角看问题,很有代表『性』,相得益彰互为补充,最有代表『性』,别的报纸基本可以不看。

    买了两份报纸,慕易辰坐到了咖啡馆的『露』天椅子上,迫不及待的先看战争近况,映入眼帘的是申报的头条:江东易主,新任军务督办陈子锟对卢何宣战!

    慕易辰心头一震,仔细看内容,浏览完了一挥拳头:“学长果然出手不凡!”

    顺便看了看其他新闻,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角落里还有一则关于战事的报道,说是淞沪护军使何丰林险遭暗杀,料是直系刺客所为。

    忽然一个青年男子来到他身旁坐下,大大咧咧道:“小二,沏壶茉莉『花』茶。”

    慕易辰不由得打量起这位客人来,秃头,一双眼睛闪亮,身穿崭新的白西装,『裤』『腿』卷着,腰间鼓鼓囊囊,脚下一双黑布鞋,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浓浓的乡土气息和不加掩饰的猖狂劲儿。

    上海滩的小瘪三们可不是这种打扮,大都会的地痞流氓都很讲究派头,西装绝不会配布鞋,这位应该是个乡下来闯上海的土条。。

    他正要拿着报纸端起咖啡换个座位,那年轻人说话了:“你是慕先生?”

    慕易辰疑『惑』道:“你认识我?”

    那人道:“我叫梁茂才,从江东来,这是大帅给你的亲笔信。”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放在桌子上,又喊道:“小二,你***聋了么,老子的茶呢!”

    咖啡厅『侍』者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继续擦拭玻璃杯,装作没听见,慕易辰赶紧道:“维特,来一壶锡兰红茶。”

    梁茂才低声骂道:“狗眼看人低,哪天我过来把这家铺子给烧了。”

    慕易辰擦擦额上的冷汗,展开了信纸,这封信是陈子锟用英文书写,介绍了梁茂才的身份,并且做出一系列的安排,绝不会是假的。

    “原来是梁少校,失敬失敬。”慕易辰伸手和他握手,感觉对方的手掌粗糙有力,充满力量感。

    “慕先生,大帅说了,让我听你的安排,你说咋整吧,我就咋整,我这人没别的能耐,就会杀人放火,你有啥仇家么,我帮你料理了。”

    慕易辰忙道:“太客气了,对了,就你一个人么?”

    梁茂才道:“我带了一队弟兄过来,前天刺杀何丰林失手,损失了一些人马,还有五个人身上有枪伤,大帅说过,有事就找你帮忙,我就一路寻过来了。”

    慕易辰心道暗杀事件果然是你老兄做的,道:“没问题,我们洋行在黄浦江边有货仓,躲藏百十个人没有问题,受伤的兄弟可以送到租界洋人医院里救治,我来安排,不过……”

    “不过什么?”

    “仓库钥匙在我公事房『抽』屉里,现在回不去。”

    “为『毛』回不去?”

    “有几个流氓守在附近,阻挠我们上班。”

    “哈哈,我当什么事呢,处理这个我在行,慕先生,你头前开路。”

    慕易辰微微一笑,拿出零钞放在桌上就要走,梁茂才忽然问道:“慕先生是读过书留过洋的,肚里墨水多,我问你一个洋文词儿,你可不许不教我。”

    慕易辰心中感慨,看看人家,一个泥『腿』子丘八都时时不忘学习,这是什么『精』神,便道:“你问吧,只要我会的,一定教给你。”

    ?ww.翰佟荒懵栌醚蠡霸趺此怠!?

    慕易辰顿时一脸黑线,慢吞吞道:“法克鱿。”

    梁茂才大喜,走到那『侍』者跟前,趾高气扬道:“法克鱿你亲娘。”

    慕易辰赶紧溜走,假装不认识这个野蛮无礼的家伙。

    ……

    回到沙逊大厦附近,守在附近『弄』堂里的几个鸭舌帽看见慕易辰过来,顿时相视一笑围了上去,问道:“侬哪能噶不识相,讨打不是?”

    慕易辰扭头道:“就是他们。”

    梁茂才二话不说,疾步上前凌空一记飞『腿』,径直将为首那人踹出十几步远,其余流氓仓皇逃进『弄』堂,一个个却悄悄『抽』出了腰间暗藏的斧头,他们都是张啸林找来的高级打手,经验丰富的很,哪能这么快落败。

    慕易辰一见他们进了『弄』堂,生怕梁茂才吃亏,忙道:“穷寇莫追。”可是梁茂才却毫不在意的尾随进去。

    『弄』堂里,四个上海滩小流氓手里拎着明晃晃的斧头虎视眈眈,被踢飞那人脸『色』惨白,肋骨已经断了,他断断续续道:“砍死伊拉,算阿拉的。”

    梁茂才走了过来,见对方这副阵仗,顿时笑了,一撩西装褂子,潇洒无比的从后腰上拽出两把长苗子盒子炮来,晃晃说:“老子不欺负人,这个不用。”说着将盒子炮关上保险放在地上,又从腰间『抽』出一把九节钢鞭来。

    慕易辰守在『弄』堂口,心情紧张无比,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和梁茂才的声声怒吼:“法克鱿,法克鱿!”

第五十一章 三巨头

    第五卷 混战]第五十一章 三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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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十分钟,梁茂才终于心满意足的出来了,慕易辰胆战心惊的问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梁茂才道:“慕先生你放心,俺虽然是乡下人,也知道这里是租界,洋人的地界,大街上不能胡『乱』杀人,我把他们几个的满嘴牙都拿斧头敲下来了,今后这几个***就只能喝稀饭了,连『鸡』蛋烙馍都咬不动,哈哈哈。”

    他笑的畅快无比,豪气万丈,慕易辰却『毛』骨悚然:“好了好了,咱们上楼去吧。”

    沙逊大厦守『门』的是个印度阿三,刚才这一幕全都被他看见,当梁茂才大摇大摆进『门』的时候,他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进了大厦,上了电梯,梁茂才道:“慕先生,你的公事房怎么这么小,连个椅子都没有。”

    慕易辰无奈地笑道:“这是电梯……”

    上楼打开公事房的『门』,梁茂才看到里面一片狼藉,再次挠着脑袋问道:“读书人就是这么办公的?”

    慕易辰道:“这是被人砸的。”

    “谁这么大胆子?”

    “就是楼下那些人的后台,上海滩大亨张啸林。”

    梁茂才呲之以鼻:“什么吊『毛』大亨,我这就『弄』死他。”

    慕易辰赶紧又是一阵劝,拿了仓库钥匙带着梁茂才走人,路上问道:“梁少校,你的弟兄现在哪里?”

    梁茂才道:“一半在龙华,一半在浦东。”

    慕易辰吓了一跳:“龙华,那不是淞沪护军使署附近么,你们胆子真大,做下这么大案子还不赶紧跑。”

    梁茂才得意的一笑:“这叫灯下黑。”

    龙华很远,得从汽车行叫一辆出租车才行,好不容易才将藏在龙华附近某庙宇内的五名伤员送到租界的英国医院里,用从浦东乡下把潜伏的部队调到了十六铺码头的货仓里,忙完这些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慕易辰回到家里倒头便睡,第二天刚起『床』房『门』就被敲响,他还以为是梁茂才来了,开『门』一看却是一张『阴』鸷的陌生面孔。

    “慕先生,阿拉是东海帮的坐馆洪七,侬打伤阿拉手下,这笔帐怎么算?”原来对方是来寻仇的。

    慕易辰强作镇定道:“此事和我不相干,是货主找人干的,你们整天捣『乱』,我们洋行无法正常经营,人家不拿你们撒气才怪。”

    洪七是受张啸林指派才给『春』田洋行捣『乱』的,五个手下满口牙都被砸掉,这个亏可吃大了,所以他一大早就寻来报复。不过看慕易辰斯斯文文的样子确实不像『混』江湖的,他也就信了。

    “好,那慕先生就帮一个忙,约货主出来大家谈谈,傍晚十六铺码头见。”洪七说完,带人离开,去法租界张啸林公馆讨赏去了。

    刚来到张公馆『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激』烈的枪声,哒哒哒的连发,像是手提机枪,东海帮诸人目瞪口呆,不敢『乱』动,过了一会儿,只见几条大汉拎着汤普森手提机枪从里面大踏步的出来,嘴里叼着烟卷,枪口冉冉轻烟。

    洪七等人顿时呆了,一动不敢动,目送这帮煞神离去才壮着胆子走进张公馆,里面尸横遍野,满墙都是弹孔,找了半天,没发现张啸林的尸体。

    外面警笛大作,大队法租界巡捕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瞄准洪七等人,张啸林铁青着面孔走来,洪七赶紧解释,张啸林也不说话,摆手让他们滚蛋,洪七注意到,一向稳如泰山的张老板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得。

    洪七也不敢提慕易辰的事情了,带着手下仓皇离开,到了傍晚才想起约定,于是召集人马赶赴码头。

    到了码头附近,远远的就看见三个男子站在空旷处,洪七手搭凉棚一看,心立刻凉了半截,那个戴眼镜穿西装的是慕易辰,还有一位竟然是在上海滩消失了一段时间,被张老板悬赏买命的李耀廷,最后一位正是早上血洗张公馆的好汉!

    洪七顿时全明白了,他和他的帮派卷入上海滩高层斗争中去了,这可不是他这个层次的人玩得起的。

    “闪!”洪七悄悄带人溜了,一直跑出去半里地才拍着『胸』脯道:“好险。”

    ……

    码头上,李耀廷喜滋滋的又一次问道:“慕先生,我兄弟真当督军了?”

    慕易辰不厌其烦的解释道:“是的,可以这样理解,学长的官衔全称是督办江东省军务善后事宜,简称军务督办,和以前的督军是一个意思。”

    李耀廷道:“那就是江东省的土皇帝了。”

    慕易辰沉『吟』一下道:“也可以这样说。”

    李耀廷道:“我早就说过,大哥迟早能当上督军,你们都不信,现在信了吧。”

    慕易辰摇摇头,无奈地笑了,心说我们啥时候不信了。

    梁茂才『插』嘴道:“俺们大帅可不止当一省督军,连上海都要拿下的。”

    李耀廷眼睛一亮:“当真?”

    慕易辰道:“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今天的报纸说江东军已经『逼』近松江了,浙军大败,杭州一线全线溃退。”

    李耀廷兴奋至极:“大哥把上海拿下,那我还有啥担心的,什么黄金荣,张啸林,统统玩蛋去,今天上午又让张啸林个***跑了,下回等大哥的军队开过来,我亲自去办他……什么三鑫公司,直接砸了,不过杜先生是好人,应该报答他。”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最近从云端到地狱,又从地域到云端,可折腾的够呛。

    慕易辰看看表:“东海帮的人怎么还不来,已经过了时间了。”

    李耀廷道:“他们不会来了,这帮***见风使舵,知道张啸林的日子不长了”

    确实如此,上海滩的地痞流氓们消息灵通的很,李耀廷的大哥当了江东督军,七万大军已经『逼』近上海,哪个不开眼的还敢和他做对,隐藏在各处的弟兄纷纷归来,李耀廷转眼又是大亨了。

    ……

    张啸林已经是第二次遭到暗杀了,第一次是汽车被打成筛子,这次是公馆让人扫『射』成了马蜂窝,要不是自己狡兔三窟,这回就死定了,案子是谁做的他很清楚,可这口恶气还就不得不强咽下去。

    今时不同往日,陈子锟当了江东督办,李耀廷也水涨船高,张啸林不得不咽下自己酿的苦酒,想找杜月笙说和有拉不下这个脸,想硬拼也没这个实力,对方可不是一般小流氓,直接拿机关枪上,这谁能撑得住,于是堂堂上海滩三大亨之一,而且是最擅打的张啸林只好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

    战事进展的超乎寻常的顺利,孙传芳部兵不血刃接管杭州,卢永祥率领残部进入上海,本来把守在江东省界的浙军守备旅连夜撤退,等江东军杀过去的时候,发现阵地已经被福建军占领了。

    孙传芳进兵太快,打『乱』了所有的部署,陈子锟派特务团奇袭上海的计划只得作废,因为此时卢永祥已成惊弓之鸟,神龙不见首尾,想逮住他实在太难。

    此时反卢联军数十万人已经将上海团团围住,松江、青浦、嘉定已被占领,卢永祥败局已定。

    三路大军齐聚上海,问题就来了,上海是个香饽饽,光是每年鸦片上的税收就能养三个师的兵,谁都想一口吞下去,齐燮元是北洋老将,资历比吴佩孚还老些,严格来说上海也算是江苏的一部分,发动战争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取上海,事到临头哪能被别人拔了头筹。

    孙传芳也是直系旧人,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出身,在陈子锟崭『露』头角之前,直系有三元将最能打,一是吴佩孚,二是冯『玉』祥,第三人就是号称“小孙郎”的孙传芳了,有本事的人野心也大,岂是一个小小福建能容身,可是向南是孙文经营的两广,水泼不进,就只能向北觊觎卢永祥的浙江了。

    浙江既下,孙传芳得陇望蜀,开始打上海的主意了,而新任江东督办陈子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新收编了七万大军,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焉能罢手。

    三路人马虽是友军,但摩擦不断,为了平息矛盾,合理分配利益,三巨头齐聚松江九亭古镇。

    一家百年老店内,苏皖赣巡阅使兼江苏省军务督办,江浙巡阅使兼浙江军务督理,还有江东军务督办陈子锟坐到了一张桌子上,同为反卢联军,气氛自然融洽之极,三位大帅都没带护兵,身边只跟了一个副官。

    齐燮元亲自给两位大帅沏茶,笑眯眯道:“九亭的包子不错,待会『弄』两笼尝尝,此番倒卢,二位居功至伟,本巡阅使自当禀告大总统,大大的嘉奖你们,眼下卢永祥已经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头了,我看上海的浙军残部就『交』给我们苏军来解决吧。”

    孙传芳开『门』见山道:“抚帅客气了,大总统已经任命传芳为闽浙巡阅使,上海属于我们浙江管辖,卢永祥的残部当然要由小弟负责解决。”

    齐燮元道:“此言差矣,上海历史上一直归江苏管辖,以前的松江府,现在的上海县,都是江苏的一部分,孙老弟不信可以查查上海县志。”

    孙传芳道:“传芳是军人,不是学究,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若不是兄弟打垮了卢永祥,咱们今天能坐在这儿?抚帅,你要独霸上海,传芳能答应,可是传芳的十万大军可不答应。”

    齐燮元沉下脸道:“若不是我们苏军吸引了卢永祥的主力,你能势如破竹打进浙江?占领一个浙江也就够了,得陇望蜀,小心撑坏肚子。”

    孙传芳道:“传芳的牙口好得很,不劳抚帅挂心。”然后瞅着窗外,抱着膀子不再说粀ww.?

    齐燮元哼了一声,问陈子锟道:“子锟贤侄,你怎么看?”

    陈子锟笑眯眯道:“以和为贵,眼下卢永祥和何丰林还在负隅顽抗,二位老帅就开始瓜分上海了,太早了点吧。”

    孙传芳道:“你的意思是打下上海再分地盘?”

    陈子锟道:“孙大帅此言差矣,上海『花』『花』世界,能分的可不止只有地盘而已,淞沪护军使的位子,警察厅长的位子,还有沪军三万降兵,都可以拿来分嘛。”

第五十二章 说客

    第五卷 混战]第五十二章 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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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做到巡阅使的位置,那都是老『奸』巨猾的角『色』,陈子锟这话什么意思,孙传芳和齐燮元心里明镜似的,上海是个香饽饽,但哪一方也不能单独吞下来,要么三家均分,要么付出代价来『交』换,总之谁也不能白跑一趟。

    如今三巨头中,齐燮元的力量最为强大,他是苏皖赣巡阅使,手下十几万大军,而孙传芳刚吞并了浙江,还没来得及消化,只有一师七旅的兵力,陈子锟和孙传芳情况类似,刚吃下江东省,督办的位置还没坐热,麾下号称七万大军,但只是账面数字,其中一大半是吃空额的,真实还没仔细统计过,估计不会超过四万。

    孙传芳是北洋名将,陈子锟更是直系后起之秀,两人的军队战斗力很强,这就抵消了兵力方面的劣势,三方基本旗鼓相当,如果三方中其中任何两方结盟,那第三人就必败无疑。

    三足鼎立的局势很是耐人寻味,九亭古镇的前敌军事会议没有达成任何实质『性』的协议,只是互相『摸』了个底而已。

    从酒楼出来,天『色』已晚,陈子锟带着卫队返回驻地,途经一座小镇,但见断壁残垣,余烟袅袅,一只丧家犬在废墟前呜呜的哀鸣着,萧条惨淡,哪有江南富庶小镇的样子。

    陈子锟骑在马上环顾四周,心中凄然,回头对赵『玉』峰道:“拟一道命令,各旅团组建执法队,有『骚』扰百姓者,严惩不贷。”

    正说着,前面几个军人从院落里出来,说说笑笑,军装前襟敞开着,帽子歪戴,看不出是哪部分的兵。

    当兵的『私』入民宅,非『奸』即盗,陈子锟当即喝令:“拿下!”

    卫队一拥而上,将那几个兵痞绑了起来,赵『玉』峰进了院子没半分钟就捂着鼻子出来了,表情很是古怪:“大帅,您千万别进去。”

    陈子锟已经闻到了血腥味,翻身下马走进院子,只见房『门』大开,一个老妪倒毙在『门』口,卧室『床』上躺着一具**的『女』尸,怒目圆睁,开膛破肚,显然是刚被杀死的,屋里柜子『抽』屉翻得『乱』七八糟,一点值钱的也没剩下。

    回到院『门』口,那几个兵痞已经跪在地上求饶了,陈子锟一摆手:“枪毙!”

    赵『玉』峰指挥卫队将兵痞拉到墙角正要执行,忽然远处过来一群人,为首者大喊道:“住手!”

    陈子锟示意赵『玉』峰暂停,等那帮人走过来问道:“你们谁最大?”

    这一群大兵中军衔最高的是个中校,看见陈子锟的中将金肩章赶紧立正敬礼:“小的是江苏陆军第七十六『混』成旅的。”

    陈子锟指着墙角的兵痞道:“这是你的部下?”

    中校嗫嚅道:“是……小的们不懂事,冲撞了大帅,还请大帅饶他们狗命。”

    陈子锟道:“天『色』已晚,你们不回营,在外面『乱』逛什么?”

    中校道:“奉了上司命令,执行军务。”

    忽然队伍里面传出几声怪叫,好像被塞住嘴的人发出的挣扎声,大兵们脸『色』很不正常,似乎在遮掩着什么。

    陈子锟道:“全部拿下。”

    卫队扇面包围过来,手提机枪齐刷刷举起,一小队江苏军当即缴械投降,从队伍中搜出一个『蒙』着军装的当地『女』子来,年约十六七岁,生的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这就是你们执行的军务?你上司叫什么名字?”陈子锟冷冷问道。

    事情败『露』,中校倒光棍起来,梗着脖子道:“我们江苏陆军自有齐大帅管辖,您还是管好自己的部下吧。”

    陈子锟道:“把那几个杀人犯枪毙了,这几个人绑起来送抚帅中军,小丫头送回家去。”

    赵『玉』峰道:“这小丫头生的水灵,不如……”话没说完,便被陈子锟利刃一般的目光堵了回去,“我是说,放回家保不齐又被别人抢去。”

    陈子锟道:“那就在她家『门』口放两个哨兵。”

    赵『玉』峰道:“大帅仁慈,可是咱们护得了几家人?”

    陈子锟叹道:“护得一家是一家,毕竟这场兵灾我也有份。”

    身后一阵枪声,兵痞们东倒西歪躺在血泊中。

    ……

    回到营地,陈子锟看到几十个士兵围在一处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什么,手里都拿着五『花』八『门』的民用物品,缎子衣服,长袍马褂,锅碗瓢盆、烛台灯笼,甚至还有几本线装古书。

    陈子锟勃然大怒,下令将这些士兵全部绑了,立即枪毙。

    士兵们跪了一地,磕头求饶,陈子锟不为所动,挥手道:“我早说过,不许祸害老百姓,你们就是不听,现在求饶也晚了。”

    这些兵是第七『混』成旅的人马,陈寿的部下,陈子锟的嫡系,军纪尚且如此,别的部队更加可想而知,想到江苏军那个中校讥讽的话语,陈子锟心中刺痛,更加震怒。

    军官们纷纷为士兵求饶,辩解说他们不过是看见没人的屋子就进去拿了些东西而已,没杀人,没放火,没糟蹋『女』人,这点财物也不值几个钱,枪毙了未免太过严苛。

    旅长陈寿也赶来向陈子锟请罪,声泪俱下,愿以自己身家『性』命担保这些兄弟,陈子锟这才恨恨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算是丢在大街上的东西也不能捡,这些害群之马,统统拉下去打军棍,每人五十!”

    执法队气势汹汹的将这些兵拖下去痛打,惨叫声不绝于耳,陈子锟的心情却并未好转,脑海中浮现出北京南苑兵营内的一幅幅景象。

    “假若是冯焕章的部队在此,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陈子锟暗想。

    赵『玉』峰来报:“大帅,孙传芳派人来见。”说着递上一张名片。

    陈子锟看看名片,上面印着“陈仪”的名字,似乎有些眼熟。

    “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三十来岁的儒雅中年便装男子走进了陈子锟的指挥部。

    “绍兴陈仪,拜见昆帅。”男子笑语盈盈,风度不凡。

    “陈先生请坐,来人,看茶。”陈子锟很客气,此时他已经想起曾经听阎肃提起过此人,陈仪,字公侠,绍兴人氏,曾东渡日本留学士官学校炮科,武昌起义后,曾任浙江都督府军政司司长,算得上是浙江的名士了。

    落座后,陈仪道:“其实我和昆帅的经历颇为相似呢。”

    陈子锟道:“有意思,不妨说来听听。”

    陈仪道:“光绪三十三年,我在陆军部当二等科员,民国十二年,昆帅也在陆军部当二等科员,我在日本陆军大学留过学,昆帅在美国西点军校念过书,是不是有些相似?”

    陈子锟哈哈大笑:“果然如此。”

    简短几句话,距离感迅速拉近,陈仪问道:“适才看到士兵在挨打,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过?”

    陈子锟道:“抢劫民财。”

    陈仪道:“昆帅治军严禁,令人钦佩,上海周边,兵祸连绵,卢永祥的兵退却的时候大肆劫掠一番,抚帅麾下的部队又洗劫一遍,百姓生灵涂炭,苦不堪言,松江这边还算是好的,听说嘉定、青浦一带十室九空。”

    陈子锟叹道:“我正准备明日和两位大帅会晤,商讨组建联合执法队事宜,狠狠杀几个害群之马,以儆效尤。”

    陈仪道:“馨帅果然没有看错人,昆帅所部乃仁义之师,上海若在您治下,定然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陈子锟道:“馨帅的意思是?”

    陈仪笑了笑,将脸伸了过来,压低声音道:“馨帅刚吃下浙江,立足未稳,心有余力不足,却又不甘心上海被抚帅一个人占了,所以愿助昆帅一臂之力,夺取上海!”

    陈子锟瞳孔收缩了一下,道:“馨帅打算怎么帮我?”

    陈仪道:“馨帅支援您十万发子弹,五千发炮弹,麾下一师七旅军队,唯昆帅马首是誻ww.!?

    陈子锟盯着陈仪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孙传芳真这么说?”

    陈仪认真的点点头:“君子一言。”

    陈子锟笑道:“我看是兵不厌诈吧,孙传芳自己想要上海,又不想和齐燮元开战,就怂恿我和抚帅火并,他坐收渔人之利,都说馨帅狡黠过人,果然不虚,可惜我陈子锟也不傻,他孙传芳立足未稳,我陈子锟何尝不是如此,吃下一个江东省,撑的我肚子疼,这样吧,我支持馨帅五十万发子弹,让他和齐燮元打吧。”

    陈仪脸『色』有些尴尬:“昆帅何出此言,馨帅乃是一片好心。”

    想到一片焦土的村落,陈子锟忽然焦躁郁闷起来,也懒得用外『交』辞令了一拍桌子,声音提高了八度:“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就是不想再打仗,不想再糟践老百姓了,孙传芳愿意和齐燮元怎么打就怎么打,老子两不相帮,不管谁占上海,该给老子那份军费一分都不能少!就这样,送客!”

    陈仪被他突然爆发惊呆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听到送客俩字之后忽然站起,一躬到底:“陈仪替江南百姓感谢昆帅。”

    陈子锟摆手让闻讯进来的护兵出去了,深吸一口气道:“陈先生,我不是冲您发火,实在是不忍黎民受苦。”

    陈仪坦然道:“昆帅高义,陈某人佩服的五体投地,我这次确实是替馨帅做说客来的,所图您都明白,既然您不想再打,馨帅也不勉强,咱们把上海让给齐抚帅便是,只是这价钱可得好好谈谈,我有一计献于昆帅,事成之后,您手里的筹码可就多了。”

    陈子锟道:“愿闻其详。”

    陈仪探头过来低语几句,陈子锟道:“好计,多谢陈先生。”

    “那我就告辞了。”陈仪一拱手,飘然而去。

    过了一会儿,副官来报,齐燮元派人来访。

    来的是江苏陆军的参谋长刘『玉』柯,身后跟着几个护兵,端着一个黑漆托盘,上面『蒙』着红布,来到陈子锟面前,揭开红布,『露』出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来。

    陈子锟不动声『色』:“抚帅送来的礼物好特别”

    刘『玉』柯道:“这是昆帅派人押来的害群之马,已经被抚帅下令斩首了。”

    陈子锟扫了一眼,果然是那个带队强抢民『女』的中校的脑袋,看来齐燮元为了邀买人心好真下血本。

    “刘参谋长所来,想必不单单是送脑袋的吧?”陈子锟道。

    刘『玉』柯道:“抚帅说了,打败孙传芳,上海咱们一家一半,只要昆帅这边动兵,抚帅定然全力支援!”

第五十三章 法租界密谈

    第五卷 混战]第五十三章 法租界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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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锟哑然失笑,他算是明白了,齐燮元和孙传芳表面上气势汹汹,其实也不想再打了,两边都在鼓动自己出兵打对方,难道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个穷兵黩武的半吊子么?

    孙传芳的底牌已经亮出来了,齐燮元心里怎么想的,陈子锟可以预料的到,但他还想再确认一下,便道:“刘参谋长,区区孙传芳何足挂齿,有我陈子锟在,保管小孙郎不敢觊觎上海,只是不知道这上海如何分法?”

    刘『玉』柯面『露』难『色』,支吾道:“先打走孙传芳再来详谈如何分割上海。”

    陈子锟知道对方并无诚意,道:“区区一个上海我才不放在眼里,如果抚帅能支援我粮弹军饷,我能把孙传芳打回福建去,刘参谋长你信不信?”

    “信!”刘『玉』柯『精』神一振,“我太相信了,昆帅用兵如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昆帅有此雄心壮志,抚帅焉能不全力支持,临来前抚帅说了,如果昆帅能拿下浙江,他就保举您做江浙巡阅使。”

    陈子锟的脸笑成一朵『花』:“好,好!”心中却暗骂齐燮元老『奸』巨猾,丫根本没打算和自己平分上海。

    齐燮元的底牌和自己预想的一样,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失去上海,想想也能理解,这次战争是齐燮元发起、组织,纠集了四省军队,和卢永祥的主力打了十几天,损兵折将耗资巨大,倘若啥也没捞到,不光齐燮元不答应,他手下那些兵将也不会答应。

    反观孙传芳和自己,都是以极小代价拿下一个省的地盘,还没来得及消化,此时和齐燮元虚张声势,不过是想多捞点油水罢了。

    想到这里,陈子锟心里有了底,胡『乱』应付了几句把刘『玉』柯打发了,心里不停盘算陈仪给自己出的计策,这条计策听起来不错,执行起来难度很大,那就是派兵攻占吴淞口炮台,堵住浙沪军队的后路,来个瓮中捉鳖,而且吴淞口是黄浦江水道咽喉,从长江运往上海的货物都要从吴淞炮台下面经过,随便设个卡子就是日进斗金。

    可是炮台哪有那么容易攻打,那可是要塞,有克虏伯大口径岸防炮镇着,还有海军陆战队把守,就凭自己手下这点家当,趁人不备玩个偷袭还行,强攻要塞纯粹是找死。

    正在冥思苦想对策,副官来报,李耀廷来拜。

    陈子锟大喜:“快请。”

    李耀廷『春』风满面的进了指挥部,躬身打千:“小的给大帅请安。”

    陈子锟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的?”

    李耀廷道:“我这次穿越火线是肩负了重要使命的,有个老朋友想见你。”说着冲外面喊了一声:“程探长,进来吧。”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组的探长程子卿满脸堆笑走了进来,啪的一个立正,给陈子锟敬礼:“大帅别来无恙?”

    陈子锟在上海几次落难,都受过程子卿的帮助,此番故人相见,自然客气有加,安排护兵倒茶上烟,寒暄一阵进入正题,程子卿道:“陈大帅,我是奉了法国领事的密令来请您赴租界商谈停战事宜。”

    原来租界当局生怕战争影响他们的利益,极力敦促『交』战各方停火,但是仗打到这份上已经刹不住车,非得分出个胜负才行,租界方『交』涉不果,只好动用『私』人关系,齐孙陈三位大帅中,陈子锟最年轻,而且曾留学美国,接触过文明世界,应该是最容易打『交』道的。

    上海租界分法租界和英美公共租界两部分,法租界巡捕房雇佣了大批中国人,对中国事务的处理远胜英美同行,巡捕房政治组就是专『门』负责搜集中国政治情报的,而程子卿就是政治组最能干的华籍探长,他将中国人的八面玲珑发挥到了极致,不管是哪方政治势力他都不得罪,反而刻意『交』往,把这些关系都化为自己的情报资源。

    多年前陈子锟刺杀英籍巡捕受伤,若非程子卿帮忙,恐怕早就死在提篮桥监狱里了,所以程探长有事相求,他自然是满口答应。

    ……

    第二天,陈子锟在程子卿的带领下前往法租界密谈,战争迫近上海,租界当局如临大敌,到处架设着铁丝网和路障拒马,租界进口处堆着沙包工事,法军士兵和安南巡捕的数量比往常增加了三倍。

    陈子锟是带着卫队来的,一水的南泰大斗笠、勃朗宁自动步枪和盒子炮,火力足够冲进法租界,可把法军士兵吓得不轻,隔得老远就猛吹警笛,架起机关枪,全都躲进工事里。

    程子卿急忙上前亮出派司,介绍了情况,可领队的法军中尉说租界有规定,禁止中国武装军人进入,必须解除武装才能进入租界,陈子锟一听这话,扭头就走,程子卿可急坏了,这边苦苦哀求陈子锟留下,那边苦劝法军放行,可那法军中尉根本不给他面子,无奈只好打通了法国领事的电话,让领事先生亲自下令,法军才搬开了路障放他们进去。

    会谈地点设在法租界霞飞路一家饭店内,法国领事皮埃尔先生、英美领事的代表以及上海各国驻军武官都列席了会议,放眼望去,会议室内一片高鼻凹眼白皮肤,唯一的黄皮肤面孔还是个日本矮子,面对这么多的洋人,又是在客场,若是换了旁人早就底气不足了,可陈子锟依然风轻云淡,谈笑自如。

    双方简单介绍之后,进入正题,首先法国领事代表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向陈子锟表达了忧虑,因为战争引发的难民『潮』给租界当局带来极大的压力,如果战争不尽快结束,外国人的利益将会受到极大影响,希望陈子锟能够向齐燮元和孙传芳施加影响,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翻译将皮埃尔的话翻成汉语,陈子锟听了点头道:“尽快结束战争是我们的共识,但前提是卢永祥和何丰林放下武器投降,据我所知,目前浙沪军队还有三万人马盘踞在上海市区,他们才是危险的根源。”

    忽然一个英国人站起来道:“现在我们约谈的是阁下,不是卢永祥,阁下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宣布停战即可,剩下的问题我们会处理的。”

    又有一位日本陆军中佐帮腔道:“如果贵军不在限定时间内停火,我们租界当局将会采取包括武力干涉在内的任何手段强行制止你们的行动,不要把我们的忍耐当成可欺,租界内驻扎有法国英国美国和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海军陆战队,黄浦江内有我们的战舰,假如你们执意妄为的话,我相信大炮会给你们教训的。”

    翻译忙碌的速记着,正要开口,陈子锟已经撇着一口牛津腔说话了:“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一次双边会晤,而不是上级约谈下级,所以请不要用命令的口『吻』和我说话,如果您有能力处理这个棘手问题的话,何必邀请我到这里来呢?”

    英国人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陈子锟又『操』着一口娴熟的日语对日军中佐道:“八嘎,日本帝国的军人就是这样和上级说话的么,坐在你面前的是中国陆军中将,你连起码的礼仪都不懂么,你反省去吧。”

    中佐怒目圆睁,作势要拔刀,陈子锟针锋相对,将军刀摔在桌子上:“小日本想玩横的,我奉陪!”

    众人赶紧相劝,好不容易才平息一场无妄之灾,中佐悻悻收起了军刀。

    陈子锟又换回汉语,字正腔圆道:“战争带来的灾难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我愿意结束这场浩劫,但这需要我们双方的努力,我有一个请求,希望领事先生,各位军官先生能够答应。”

    皮埃尔领事道:“请讲。”

    陈子锟道:“卢永祥负隅顽抗,必须向他施加强大的压力才行,如果你们能够帮助我接管吴淞要塞,对卢军形成全面包围,打消他最后的希望,卢军士气崩溃,战争一定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

    外『交』官和军官们『交』头接耳一阵,除了那位日军中佐外,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外**队不会参与中国人的事情,但也不会阻挠陈子锟的军队在黄浦江中的无害航行权。

    陈子锟道:“你们这些洋人,当了**还要立牌坊,站在中国的土地上说不介入中国事务,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们这样不要脸的。”

    翻译都吓傻了,哪敢照实翻译他的原话,只能糊『弄』过去,不过外『交』官们都是『精』通汉语的,此时此刻,他们也只好假装听不懂。

    皮埃尔领事道:“事实上我们邀请您来,不是为了解决卢永祥,他已经失败了,不值得我们『浪』费时间,我们关心的是,究竟谁来接管上海,失败的另外两家会不会挑起战争,这才是我们真正关心的问题。”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陈子锟,这帮人个个都是中国通,深深了解中**阀的脾『性』,为了争夺地盘,大帅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让他们放弃到嘴的『肥』『肉』比登天还难。

    陈子锟环顾四周,道:“不管谁来接管上海,我以骁武将军的荣誉向诸位保证,绝不会再发生战争。”

    日军中佐刺耳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凭什么保证?”

    陈子锟道:“你们日本人熟读三国,一定明白三足鼎立的平衡之道,解决卢永祥之后,谁先挑起战争,我就加入另一方武装调停,在绝对优势的压迫下,战争反而不会发生。”

    会谈没有达成任何实质『性』的东西,陈子锟便离开了法租界。

    皮埃尔领事回到领事馆,打通了英国总领事约翰逊的电粀ww.?

    “亲爱的皮埃尔,和陈将军的会晤成功么?”约翰逊问道。

    “这位将军粗鲁、野蛮、好斗、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皮埃尔领事道。

    “这么说,会谈很失败喽。”约翰逊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不,当然不。”皮埃尔道,“事实上我很欣赏这个『混』蛋的直率作风,和那些穿着长袍马褂拿着鸦片烟枪的老『奸』巨猾的中国大帅们相比,他就是个直率粗犷的牛仔,如果说有人能结束这场战争的话,我想这人就是他。”

第五十四章 瓜分上海

    第五卷 混战]第五十四章 瓜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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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联络有功,程子卿受到了法租界高层的赏识,被任命为特派联络员,专『门』负责租界方面和陈子锟的联系,有事直接向总领事汇报,如此一来,就连巡捕房的法国警官都高看他一眼呢。

    有程子卿穿针引线,事情就好办多了,公共租界方面将暂扣的『春』田洋行进口的军事物资悄悄发还,并且默许陈子锟的运兵船通过黄浦江水道。

    齐燮元派刘『玉』柯给陈子锟送来一千条崭新的『毛』瑟步枪,十万发七九口径子弹,三万现洋,督促他尽快对付孙传芳,陈子锟虚与委蛇应付过去,却在抓紧调动部队『插』穿到宝山吴淞要塞一线,完成对浙军的包围。

    特务团终于派上了用场,薛斌带领的八百『精』锐乘坐英商太古轮船公司的货船运抵宝山,直『逼』吴淞要塞。

    吴淞口炮台并不归淞沪护军使管辖,而是由北洋海军陆战队驻防,对于这场战争海军方面是持中立态度的,经过英美方面的协调,江东军和海军方面达成谅解,允许江东军在炮台附近构筑阵地,阻击浙军。

    虽然不能接管要塞,扼住黄浦江的咽喉水道,但能顺利的在敌后楔上一颗钉子,对陈子锟来说也算不错的结果。

    头戴南泰大斗笠的江东军出现在吴淞要塞附近,让浙军士气进一步低『迷』,驻扎闸北的卢永祥悄悄潜入租界,拜会了日本驻沪总领事哀求援助,总领事无情的拒绝了他,并且劝他立即通电下襴ww.?

    开战前夕,日本总领事可不是这个态度,当初是他极力蛊『惑』卢永祥收编福建溃兵扩充实力,并且赞助了一万条步枪,可这才过去一个月,嘴脸就变成这般『摸』样,真叫人感慨世事无常。

    从领事馆出来,卢永祥万念俱灰,何丰林劝他再搏一把,毕竟手上还有三万可战之兵。

    “算了,回天无力,何必再造杀孽,我意已决,今日就通电下襴ww.!甭?老檠鎏斐ぬ荆?笥杏⑿勰┞分?小?

    何丰林是卢永祥的妹夫,两人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既然卢大帅不想再打了,他也意兴阑珊道:“好吧,我也随你一同下野,把上海留给他们抢去。”

    两个失意人找了军中幕僚,写了一篇文采飞扬的通电稿,大骂齐燮元是江浙战争的罪魁祸首,曹锟是幕后黑手,说自己如何体恤士兵,爱惜百姓,不忍生灵涂炭,这才自解兵权,退为平民。

    发布通电后,二人当即收拾细软,乘坐日本轮船离沪,走的仓促,连儿子卢小嘉都没通知。

    日清轮船公司的上海丸号客轮经过吴淞口的时候,卢永祥看到了岸边江东军构筑的阵地,不禁唏嘘:“江山代有才人出。”

    江风凛冽,吹起他的长袍,何丰林道:“大帅,起风了,进舱吧。”

    卢永祥再次眺望远处的苍茫大地,低低叹息一声,进船舱去了。

    ……

    江东军进驻吴淞要塞,卢何二人突然抛弃军队出走,不但令浙沪军队余部大吃一惊,就连齐燮元和孙传芳也颇感意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陈子锟和租界当局建立联系的事情很快传出,两位大帅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齐燮元和孙传芳的年龄可比陈子锟大多了,经历过庚子之变,八国联军进北京的悲惨历史,打心眼里既憎恨洋人,又畏惧洋人,在上海周边打仗一不留神就会触动洋人的利益,租界内驻扎着各**队不下数千人,又有万国商团和黄浦江里的炮舰,真惹着洋大人,谁也吃罪不起。

    陈子锟找到孙传芳开诚布公的谈了一番,说洋人不希望再打仗,自己也没兴趣争夺上海,如果馨帅有意和齐燮元一较长短的话,自己置身事外,两不相帮。

    孙传芳也不傻,齐燮元偷偷送军火给陈子锟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倘若自己执意争夺上海的话,恐怕就要同时面对齐陈两家的打击。

    于是他决定见好就收,但是该争取的利益一点也不能丢,孙传芳坚持要求收编卢永祥的部队,陈子锟满口答应下来。

    随即陈子锟又跑到齐燮元的驻地,向他邀功请赏,说自己已经说服了孙传芳,不和抚帅争夺上海。

    齐燮元多『精』明的老狐狸,立刻明白自己上当了,军火和大洋被陈子锟这个小滑头坑了,不过能达到目的也算没吃亏。

    “总不能让馨帅白跑一趟,他有没有说想要点什么?”齐燮元问道。

    陈子锟道:“馨帅缺兵,想收编卢永祥的部队。”

    齐燮元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那么贤侄你呢?”齐燮元又问。

    陈子锟道:“我胃口没那么大,就按照和抚帅的约定,上海咱们一家一半吧。”

    齐燮元脸『色』当场就变了,愠怒道:“陈昆帅好胃口,干脆上海全给你好了。”

    陈子锟哈哈大笑:“抚帅,我和你逗闷子呢,上海虽好,但那是江苏的地盘,本该归您所有,我哪敢和您老争,我就两个条件。”

    齐燮元道:“你说。”

    “我不像馨帅那么贪心,抚帅帮我把军费开销出了就行,我估『摸』着,二百多万应该能挡住。”

    齐燮元不动声『色』:“还有呢?”

    “我要在吴淞口驻军。”

    “我给你三百万,就不要驻军了吧。”齐燮元斩钉截铁道。

    陈子锟皮笑『肉』不笑:“部队已经进驻吴淞要塞了,那帮海军不老实,我得帮抚帅看着点,再说我已经答应弟兄们了,让他们留在上海见识『花』『花』世界,说出去的话再往回咽,这事儿我陈子锟做不出。”

    齐燮元道:“你在吴淞驻了多少兵?”

    陈子锟眼睛眨都不眨道:“一个师。”

    “不行,断断不行。”齐燮元摆手拒绝,“一个师太多了,一个团还差不多。”

    “那就一个团,多谢抚帅成全。”陈子锟笑道。

    齐燮元反应过来,摇头笑道:“贤侄,你放区区一个团在吴淞口到底能做什么?”

    陈子锟道:“我两位夫人经常到上海逛街购物,偏偏还喜欢招惹是非,上海滩鱼龙『混』杂,万一招惹了宵小之辈,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齐燮元差点被他气笑了,在上海驻扎一个团就为了帮夫人打架,这荒诞的理由也就是陈子锟说的出来。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就由他去吧,一个团不过千余人,成不了气候,自己在旁边摆上一个旅就能看死这支部队。

    ……

    第二天,三巨头再次齐聚九亭古镇百年老店,这次气氛比上回融洽了许多,三位大帅把酒言欢,畅谈了一个时辰,瓜分卢永祥遗产的协议初步达成,上海归江苏管辖,卢永祥的残兵由孙传芳收编,江苏方面支付陈子锟二百万大洋的军费,另外**一个团永久驻扎吴淞。

    孙传芳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听说陈子锟要在吴淞驻军后,也要求在松江驻扎部队,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齐燮元答应孙军一个旅常住松江。

    协议达成,三位大帅心情都不错,只等着卢军残部投降了,可是突然又有坏消息传来,皖系前大佬徐树铮出山了!

    这些年来徐树铮一直没闲着,在东南一带游走,组织人马对抗直系,但卢永祥根本瞧不起他,只拿他当个幌子而已,如今卢何弃军出走,浙军群龙无首,徐树铮知道机会来了,他本来就和浙军中原闽军两个师有旧,此时振臂一呼,莫有不从。

    此前江浙『交』战,虽然『激』烈,但伤亡不多,浙军尚余建制完整的四个师一个旅,枪械齐备,子弹充足,完全可以一战。

    徐树铮临危受命,接任总指挥一职,迅速收缩战线,重新布防,在闸北南市组建了三道防线,负隅顽抗。

    情况更加严峻,战火一起,势必『波』及到租界,工部局连夜加派人手,封锁租界进口,边界也遍布铁丝网和铁蒺藜,各国驻沪海军陆战队纷纷上街巡逻,如临大敌。

    法租界方面派程子卿紧急联络了陈子锟,请他通知另外两位大帅,务必保持克制,不要将战火蔓延到上海市区。

    突然有次变故,陈子锟也颇感棘手,徐树铮可远比卢永祥难对付,此人无所不用其极,将军队撤入市区布防就是依托租界,让对手有所顾忌,这仗,难打了。

    不过成程子卿却笑眯眯的一点也不着急:“陈大帅,兄弟有条计策献于你,保证妥善解决此事。”

    “哦,请讲。”陈子锟很感兴趣,他知道程子卿左右逢源、结『交』广泛,越是这样的人越有独特的解决办法。

    程子卿道:“其实很简单,把徐树铮抓起来就行了。”

    陈子锟道:“徐树铮为人谨慎,抓他可不容易。”

    程子卿笑了:“这是上海滩,阿拉的地盘,就算是一只藏在地下的老鼠,想找出来也是闲话一句,阿拉知道他藏在哪里,这个人确实很谨慎,他怕被人暗杀,不敢住在华界,而是藏在公共租界南洋街的一栋宅子里。”

    陈子锟道:“你既然知道他的藏身之处,为何不直接告诉公共租界巡捕房,让他们抓人便是。”

    程子卿狡黠的笑道:“这个人情还是卖给陈大帅比较好。”

    陈子锟明白对方肯定是有所图,便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程子卿道:“不久前张啸林张老板和您兄弟之间发生了一点误会,张老板托我给您带话,只要饶他一命,怎么都行。”

第五十五章 视财如命陈大帅

    第五卷 混战]第五十五章 视财如命陈大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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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锟眉头一皱:“你和我谈条件?”

    手握重兵的大帅不怒自威,稍微一皱眉就把程子卿吓得不轻,赶紧道:“我哪敢跟您谈条件,这不是求您么,张啸林和您比,就是一地痞无赖,您要杀他,就一句话的事情,可杀了他也没啥意义,您是大帅,也不需要杀一个流氓来立威,反而会损失一大笔钱呢。”

    陈子锟心中一动,三鑫公司日进斗金,正是痛宰张啸林一刀的时候,不过身为大帅,不方便和程子卿谈这些事情,他只是淡淡道:“好了,本帅知道了。”

    “谢谢陈大帅。”程子卿知道事情有眉目了,点头哈腰又道:“事不宜迟,您派几个人给我,我带他们去抓徐树铮。”

    陈子锟道:“徐树铮是北洋巨头,前陆军次长,我的老长官,怎么能用抓呢,本帅亲自去拜会他。”

    程子卿忙道:“是是是,去拜会徐次长。”

    公共租界是英美的地盘,程子卿是法租界的巡捕,无权越界执法,陈子锟更不可能公然带兵进去,他们都换了便服,乘坐一辆汽车经由南市进入公共租界。

    南市已成战场,到处是街垒战壕,浙军做困兽之斗,上海市民也遭了殃,大批百姓蜂拥进入租界,进口处堵成大疙瘩,汽车黄包车,还有扛着大包袱小行李的人,巡捕们吹着警笛,拿长竹竿到处『乱』打,努力维持着秩序。

    程子卿一看这阵势,倒吸一口凉气:“哪能噶多人。”下了汽车硬挤过去找到哨卡值班警官,亮出自己的名头,法租界巡捕房程黑皮的名头比派司还好使,警官当即派了两个华捕过来,硬生生用警棍打出一条路来,让陈子锟的汽车进去,本来按规矩是要搜查的,看有没有夹带武器之类,不过看程探长的面子也免了。

    陈子锟只带三个护兵就进了租界,程子卿自告奋勇,说自己一句闲话就能召集百十号兄弟,陈子锟淡淡一笑:“我有人。”

    汽车开到前面接口停下,一个戴眼镜拎着提琴匣子的年轻人上了汽车,虽然刻意乔装改扮成乐手,但梁茂才满身的匪气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小提琴匣子里装的自然是汤普森手提机关枪。

    二话不说,直奔南洋街18号,徐树铮就躲在这里,他很机警,生怕敌军刺杀,所以住在洋人的地盘上,不过做梦也没想到,这回要对付他的就是洋人。

    程子卿的情报称,公馆里起码有四个带枪的保镖,不过这些人在梁茂才的眼里就如同土『鸡』瓦狗一般,他拎起提琴匣子下车,径直进『门』,然后大家就听到一阵阵爆豆般的枪声,五分钟后,楼上一声熟悉的唿哨,搞定了。

    陈子锟从容下车进了公馆,大『门』口躺着两具尸体,一人一狗,再往里走,客厅里,楼梯上都趴着死人,楼上书房『门』口,梁茂才端着青烟袅袅的汤普森,正在换弹鼓,屋里书桌后面,坐着一人,气宇轩昂稳如泰山,正是前北洋巨头徐树铮。

    “你们都出去。”陈子锟道,进了屋子,将礼帽摘下一鞠躬:“徐次长,陈子锟给你请安了。”

    徐树铮道:“有四年未见了吧,吴子『玉』刚进北京的时候你还是个尉官,现在已经是一方大帅了,不错不错,北洋的希望就在你们身上。”

    陈子锟道:“徐次长谬赞了,我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而已。”

    徐树铮道:“你来拜访我,怎么也不事先约一下,搞的下面人兵戎相见,白白搭上几条『性』命。”

    陈子锟笑道:“要是预约的话,就见不到您了。”

    徐树铮哈哈大笑:“我徐某人是那种胆小之辈么?”

    陈子锟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知道徐树铮在等援兵,便道:“别等了,租界巡捕房不会来人的。”

    徐树铮沉默了一会,道:“是租界方面默许你来抓我的。”

    陈子锟点点头:“洋人不希望打仗,好不容易把卢永祥撵走,您又跳出来兴风作『浪』,洋人不答应,我们也不答应,我这次来就是劝您罢兵的。”

    “兴风作『浪』,兴风作『浪』。”徐树铮表情古怪,嘴里念念有词,“我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为了北洋,为了国家,为了民族,曹锟贿选总统,人人得而诛之,这样昏庸的政fǔ,难道不该推翻么?”

    陈子锟忍不住反『唇』相讥:“您组建安福俱乐部豢养一群议员『操』纵国会,和曹大总统想比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徐次长,收手吧,老百姓经不起折腾了。”

    徐树铮长叹一口气:“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陈子锟道:“您收复『蒙』古,是国家的功臣,您是北洋老将,我的老前辈,我岂敢处置您,这样吧,您就安安静静住在这儿读读书,看看报,外面的事情我们这些晚辈处理就好了。”

    徐树铮松了一口气,好歹『性』命是保住了。

    陈子锟道:“打扰了,您休息吧。”拿起帽子起身离去,到了『门』口忽然扭头道:“徐次长,您的时代已经过去,还是消停些吧,再让我碰到您兴风作『浪』为害国家,我就不像今天这么客气了。”

    说罢扬长而去,徐树铮呆呆的坐着,过了一会儿,拿起电话机摇动了几下,听筒里没有声音,电话线被切断了,走到阳台一看,下面有便衣武装人员在巡逻,自己已经被软禁了。

    ……

    徐树铮被租界当局软禁的消息传到外面,浙军再次失去主心骨,士气低『迷』到了冰点,从上到下都不愿意再打了,他们派出代表和齐孙陈进行了『交』涉,双方约定停战,浙军立即放下武器接受改编,除原闽军人马因和孙传芳有旧仇而主动要求被齐燮元收编外,浙军大部都被孙传芳吞并。

    收编降兵,接管上海,一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之中,齐燮元答应报销的军费先行支付了五十万元,还剩一百五十万要分期支付,陈子锟也不急,反正钱不给清,他就不撤兵。

    数万江东军就驻扎在松江,每日里成群结队的到市区去晃悠,买东西吸大烟睡娘们,『花』的都不是现洋,而是陈大帅发行的军票!

    起初军票只在江东省内发行了一百万的额度,兵进上海之后,行军打仗的开销急剧增加,财政吃紧,不得不增发军票,这次可不是盐业废票改制的了,而是由江东省官钱局正规印刷的纸币,本来是要印上陈子锟的戎装肖像的,可陈大帅怕人对着自己的头像吐唾沫,让改印财神爷了。

    这次军票足足发行了二百万之巨,这么多的军票通过军人之手流入上海,等于变相搜刮民财,百姓深受荼毒,就连齐燮元和孙传芳也都大发感慨,小陈实在是太贪财了,不过也因此放松了对他的警惕之心,一个贪财如命的人,能有多大抱负。

    陈子锟滥发军票可不是脑子一热的决定,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江东省的财政不支持如此巨大的开销,几万江东军本来就是没养熟的降兵,再拖欠军饷的话势必造成兵变,不如趁着军队在外地,用军票来解燃眉之急,反正自己又不是真正的搜刮民财,这笔数额庞大的军票,他早已想好了由谁来兑付。

    那就是上海滩三大亨合开的三鑫公司。

    三鑫公司垄断整个上海滩的鸦片买卖,说他们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况且此前三鑫公司曾经和陈大帅为敌,抢了他的鸦片,追杀他的兄弟,这笔帐,终于到了该算的时候。

    正当陈子锟要对三鑫公司下手的时候,一封北京来的急电打『乱』了他的计划。

    吴佩孚发来电报,调陈子锟及其麾下一旅『精』锐紧急北上参战。

    北边战况远比江浙战争要『激』烈的多,据说上次直奉战争张作霖败北之后,愤而撤职了一批作战不利的绿林老将,以受过现代军事教育的军校生如郭松龄、张学良之类接替之,奉军整军经武,面貌为之一新,更进口了大批火炮、飞机、铁甲战车等先进武器,战斗力远非两年前可比。

    直奉两军在山海关『激』战月余,死伤愈万,依然相持不下,在这个节骨眼上吴佩孚调遣陈子锟北上,而不是让齐燮元增援,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玉』帅打算出奇兵偷袭奉军。

    论到奇袭,直系诸将中唯有陈子锟最为擅长,既然『玉』帅开口,陈子锟责无旁贷,顾不上敲三鑫公司的竹杠了,立即启程前往北京。

    上海这边大局已定,不用担心同为直系的齐燮元和孙传芳背后捅刀子,段海祥有张鹏程看着,闹不出『乱』子,阎肃已经进驻省城,有他坐镇陈子锟一百个放心。

    陈子锟打算带陈寿的第七『混』成旅北上驰援,不过整整一旅人马无论是铁路还是船运都需要一段准备时间,所以他带着卫队先行乘船出发,目的地天津。

    大帅出行,排场非同一般,前前后后十几辆汽车,警察站在开道车踏板上,鼓着腮帮子猛吹警笛,用竹竿猛打不长眼的乞丐,路人纷纷回避,默默的站在路边看陈大帅的车队耀武扬威的经过。

    坐在汽车里的陈子锟没有看到,路边人群中有个穿『阴』丹士林布裙的纤细身觲ww.

第五十六章 家庭教师林小姐

    第五卷 混战]第五十六章 家庭教师林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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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文静在上海已经住了整整四年了,离开北京后,继母带着她和弟弟先回了福建老家,将林之民的骨灰葬在祖坟,变卖了房子和田产,然后搬到上海定居。

    继母米姨是上海南市人,家境一般,家里还有老母亲和一个游手好闲的兄弟,家里突然多了三张要吃饭的嘴,外婆和舅舅自然满腹怨言,好在米姨有些积蓄能贴补家用,文龙又是自家亲外孙,两下里倒也相安无事。

    自从离开北京后,林文静就再没上过学,好在一个北大预科肄业的文凭对『女』孩子来说已经足够,这些年她做过文员、幼稚园老师、百货公司售货员,家庭『女』教师,辛苦的工作,努力的赚钱,就为了埋藏心底的愿望,那就是有朝一日能重返北京大学。

    今天她刚从先施百货公司下了班,连中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忙赶往南市黄先生家里去做家教,黄先生在洋行里做事情,家里有个十五岁的儿子正上中学,这孩子极其顽劣,学习很差,家里连续请了好几个家庭教师都被气跑了,林文静为了这份还算可观的收入,硬是撑了下来。

    今天等电车的时候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到了码头附近又被巡警拦住,林文静心急如焚,她没有手表,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迟到,马路上的车队还在行进,敞篷卡车上坐满了头戴绿『色』斗笠的武装士兵,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帅路过,扰的百姓不宁。

    好不容易车队过去了,林文静匆匆赶路,赶到黄先生家的时候,黄太太脸『色』很不好看,用上海话咕哝了几句,林文静虽然在上海住了好些年,但依然说不好上海话,用略带福建口音的国语连声道歉,黄太太的语气略微和缓了一些,道:“少爷在屋里厢,侬进去吧。”

    林文静推『门』进去,忽然一盆水从头浇到脚底,耳畔传来刺耳的笑声,黄少爷拍着巴掌哈哈大笑:“中计了,中计了。”

    这盆水大概是洗菜剩下的,一股鱼腥味,还有几片菜叶粘在头上,林文静被突如其来的恶作剧吓呆了,怔怔的竟然说不出话来,『阴』丹士林布裙也湿了,啪啪的往下滴水。

    黄太太见了,竟然一点也不生气,不紧不慢道:“这孩子,又调皮了,林小姐侬到洗手间去擦一下好了。”

    林文静放下书包到洗手间去了,黄太太的牌友又在外面催促,便自顾自去了,黄少爷看看四下无人,轻轻打开林文静的书包,将夹层里的几张钞票『抽』了出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男孩子正值青『春』叛逆期,凭林文静的本事根本无法管教,不过今天黄少爷很听话,一双狡黠的眼睛眨眨的,倒也没有再闹出什么『花』样来,就这样熬了三个钟头,直到黄家开晚饭的时候林文静才离去。

    出『门』的时候,正遇到黄先生提着公事包从洋行回来,不论任何时刻,黄先生的皮鞋和头发总是锃亮无比,他客气的邀请家庭『女』教师留下吃饭,林文静自然是婉言谢绝。

    出了黄家,穿过几条『弄』堂就是自己家,进了家『门』就看到堂屋里饭桌上杯盘狼藉,只剩下一些残羹剩饭,外婆在菩萨前眯着眼睛念念有词,舅妈正和米姨拌嘴,舅舅拿着一张申报翘着二郎『腿』置身事外。

    林文静放下书包去收拾碗筷,舅妈斜了她一看,说道:“洗完了碗筷来看小囡,阿拉要出去打牌。”

    “知道了。”林文静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舅舅放下报纸自言自语道:“今天是先施百货发薪水的日子哦。”

    米姨也跟着干咳一声。

    林文静赶紧拿起书包,翻来覆去找了一遍,却没发现今天刚发的薪水,那可是整整十五块钱!一个月的薪水!竟然丢了。

    看到林文静的窘态,舅妈冷哼一声:“吃白食还想不『交』钱,哪有这样的好事体。”

    米姨扫了她一眼道:“兴许是忘在哪里了,好好找。”

    林文静急的满头是汗:“我记得是放在书包夹层里的,怎么找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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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姨脸『色』很难看,也回屋去了。

    林文静很委屈,不知所措的站着,舅舅宽慰她道:“一时想不起就慢慢想,外面三只手那么多,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被人扒了去?”

    “不会的,我很小心。”林文静道,这些薪水对她来说很重要,一刻都不曾离开身边,除了在黄家洗脸的那几分钟。

    可黄家是体面人,断不会拿自己的钞票。

    舅舅打了个哈欠,想必是鸦片瘾犯了,放下报纸出『门』过瘾去了。

    虽然还有一些残羹剩饭,但林文静完全没胃口吃,洗完了碗筷就去伺候舅舅的孩子,把屎把『尿』的忙了半天终于把孩子哄睡着了,这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阁楼上,这片『逼』仄的空间才是自己温暖的小窝。

    『床』边放着几本书,那还是在北大上预科留下的课本,每每翻开这些课本,林文静就觉得特别安详宁静。

    忽然楼下又传来舅妈尖利的叫声:“小囡又哭了,快下来抱他。”

    楼下客堂里摆起八仙桌,舅舅正和客人们打麻将,其中一个胳膊上刺着龙的人姓白,大家都叫他白先生,是米姨的姘头,上海滩的白相人,林文静很怕他,因为他的目光总让人想到癞蛤蟆或者蛇之类的动物。

    “小静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在公司里还好吧。”见林文静下楼,白先生笑眯眯的说道,一双三白眼在『女』孩子身上肆无忌惮的打着转。

    先施百货的工作是白先生帮忙联系的,这家百货公司是上海滩最好的商场,营业员要求很高,会讲国语和英语,面容俊秀身段苗条,简直就是选美,依林文静的自身资质本来也可以入选,但白先生非把这个功劳揽在自家身上。

    “还好,谢谢白叔叔。”林文静哄着摇篮里的小外甥,彬彬有礼的答道。

    “喔,那就好,有啥事体跟白叔叔讲,一句闲话全部摆平。”白先生一边洗着牌,一边吹着牛『逼』,“你们猜今天阿拉跟谁一起吃饭的?黄金荣黄老板!”

    大家就都赞叹,猛拍马屁,白先生叼着纸烟吹嘘着自己的通天能耐,一双眼睛时不时在林文静脸上打转。

    林文静忙了一整天,实在累急了,晃着摇篮慢慢打起了瞌睡,忽然胳膊上一疼,立刻惊醒过来,就看到外婆『阴』沉着脸从旁边走开,一手捻着佛珠,另一手里还拿着裁缝用的锥子。

    胳膊被外婆扎出了血,林文静却不敢出声,谁叫自己打瞌睡了呢。

    舅妈又在叫嚷:“茶壶空了也不知道添水,一点眼『色』都没有。”

    林文静赶紧又去倒水沏茶,在厨房间的时候听到客堂里大家在议论自己。

    “小静今年不小了,怎么还不出嫁?”这是白先生在说粀ww.?

    “二十出头吧,嫁人还太早,家里总得有人干活。”这是舅舅的声音。

    白先生又说:“米兄此言差矣,嫁得好可能捞不少铜钿,阿拉认识一位老板,是做烟土生意的,正想娶个二房……”

    声音低了下去,大概是在窃窃『私』语,等林文静拎着水壶回来的时候,众人的表情已经变得暧昧起来。

    “不早了,明天还有事体,告辞了。”白先生起身告辞。

    舅舅客套道:“再打两圈嘛。”

    “真有事体,约了法租界巡捕房的叶探长喝茶。”白先生拿起了自己的礼帽。

    “那是正经事,马虎不得。”舅舅送客出『门』,白先生临走前还意味深长的瞄了林文静一眼,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终于忙完了一天的劳作,林文静又回到阁楼上,虽然疲惫至极却久久不能入睡,她知道,家里准备把自己卖个好价钱,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孤苦伶仃一个人在上海,或许嫁人是最好的出路了,起码娶自己的人不会象米家人这样把自己当佣人使唤吧。

    忽然有人敲『门』,这么晚了会有谁,林文静低低问了一声:“谁?”

    “是,阿姐。”『门』外是同父异母的弟弟文龙,一大家人中唯有文龙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他已经十岁了,在南市读高小。

    文龙爬进了阁楼,手里拿着一个包子:“阿姐,这个给你。”

    林文静眼圈红了,还是弟弟疼自己:“文龙你吃吧,阿姐吃过了。”

    “阿姐骗人,侬肚皮咕咕叫呢。”文龙硬把包子塞给了姐姐。

    林文静吃着包子,心情好了不少,问道:“文龙最近成绩怎么样?”

    文龙道:“最近外面老打仗,不太平,学校放假了。”

    “哦……”林文静早出晚归,弟弟学校放假都不晓得。

    文龙又道:“阿姐侬放心好了,阿拉一定努力学习,将来考北京大学。”

    “为什么要考北京大学呢?”林文静心里隐隐作疼起来,那是自己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因为北京有冰糖葫芦。”文龙很认真的说道。

    林文静眼前忽然就浮现出北大的校园,什刹海的冰糖葫芦、胡同里歪歪扭扭的脚踏车,阳光明媚,无忧无虑,还有那刻骨铭心的初恋。

    仰望着低矮的天棚,她的眼眶里泪水逆流成河。

    ……

    招商局轮船公司的申津线海轮头等舱内,江东省军务督办陈子锟仰望着天『花』板睡不着,五年前他和小顺子搭乘轮船从天津到上海,坐的是五等舱大通铺,如今却是豪华头等舱,沧海桑田,仿佛只是昨日。

    整艘船已经被陈子锟包下了,偌大一条海轮只装载了三十个人,沿途不停靠任何港口,星夜兼程赶往天津,第三日中午抵达天津港,下船直接挂专列直奔北京。

    下午时分到达北京正阳『门』东车站,站台已经戒严,一队护路军士兵肃立两旁,等陈子锟一下专列,鼓乐齐鸣,有人大喊一声:“敬礼!” 士兵们顿时齐刷刷举起了步枪行持枪礼。

    车队路警队长赵家勇一身戎装,小跑上前:“卑职给陈大帅请安。”

    陈子锟笑道:“自家兄弟,整这个景干嘛。”

    赵家勇道:“您现在是大帅了,凡事都要立起体统来,要不然让人家知道还以为咱们不懂规矩。”

    陈子锟哈哈大笑:“算你有理,备车,回府。”

    赵家勇道:“恐怕不能先回府了。”

    “为什么?”陈子锟很纳闷。

    旁边过来一人,笔『挺』的蓝『色』呢子制服,肩上挂着金『色』绶带,腰间垂着带金『色』流苏的佩刀,敬礼道:“卑职是总统府『侍』从武官,奉大总统之命请陈督办到新华宫赴宴。”

第五十七章 兵变前夜

    第五卷 混战]第五十七章 兵变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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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总统派人来迎接,这是何等的荣耀,怪不得赵家勇大张旗鼓的又是封锁月台又是列仪仗队,想来自己当了大帅,北京这帮哥们面子上也添了不少光彩,平日里也没少了吹嘘。

    想到五年前自己第一次到北京来的时候,也是在正阳『门』火车站下的车,当时还是个懵懂的关东小土匪,穿着老羊皮袄身怀利刃,还对着火车头观察了半天,如今已经是一方大帅,光随从就带了几十个,往事如昨,不胜唏嘘,眼前似乎有浮现出那个浅蓝『色』的纤细的身影来。

    『侍』从武官见陈子锟发呆,还以为被大总统的邀请感动的呢,微微笑道:“大总统等着呢,陈大帅,请吧。”

    “请。”陈子锟做了个有请的手势,马弁在他肩上披了一件猩红里子的斗篷,龙行虎步出了火车站,几百名旅客被站警拦在一边,等这位威风凛凛的大帅出了车站才被放行。

    出了车站,『侍』从武官看了看陈子锟身后数十名卫士,有些为难道:“觐见大总统不能带兵。”

    陈子锟便打发卫队先回自己东文昌胡同的府邸,只带了一个副官上了总统府的汽车,直奔新华宫而去。

    新华宫就是中南海,以前清朝的皇家园林,大总统在紫光阁召见了江东军务督办陈子锟,曹锟身穿黑『色』缎子马褂,秃头锃亮,两撇八字胡修剪的很『精』致,陈子锟敬了个礼,朗声道:“江东省军务督办陈子锟拜见大总统。”

    曹锟哈哈大笑:“果然是我直系千里驹,不错,不错,坐吧,看茶。”

    陈子锟大马金刀的坐下,客气道:“老帅就任大总统后,气『色』越发的好了。”

    曹锟道:“还不是靠你们这些晚辈帮衬,我这个大总统才能坐的稳妥些,子锟,说说你是怎么把江东省拿下的,我很想听听。”

    于是陈子锟便将自己如何吸引省军主力,如何奇兵偷袭省城,又如何稳定局面,收编段海祥部的经过讲了一遍,曹锟听的不住点头,赞道:“兵行险着,也就是你陈昆吾有这个胆量。”

    “大总统谬赞了,我只不过跟『玉』帅学了一些皮『毛』罢了。”陈子锟还『挺』谦虚。

    曹锟摆摆手:“我跟子『玉』都老了,以后还要靠你们年轻人,我看你比张雨亭家小六子强多了,听说你们是拜把兄弟?”

    陈子锟道:“我跟汉卿确实是八拜之『交』,那还是民国九年的事情。”

    曹锟道:“这么说小六子慧眼识英雄,还是有些本事的,不过兄弟归兄弟,上了战场该打还是要打,我和张作霖还是儿『女』亲家呢,如今还不是开兵见仗。”

    陈子锟道:“大总统说的是,卑职分得清楚。”

    曹锟道:“这次叫你来,就是为了对付张作霖父子,咱们自家人,我也不瞒你,子『玉』在山海关打得很辛苦,奉军这两年没闲着,机枪大炮装甲车买了不少,又招了不少军校毕业的洋学生当军官,战斗力『精』进了不少,仗打了一个月,死了快一万人了。”

    陈子锟肃然,一万人的伤亡确实太大,上次直皖大战时期,别看打得那么凶,统共才死了百十个人,如今战争和以往真不一样了。

    曹锟道:“所以我就想起你来了,直系将领中,你最擅出奇兵,我和子『玉』商量过了,想让你带领一旅『精』锐,乘船攻击奉军后方的葫芦岛,抄张作霖的后路,你觉得能行么?”

    陈子锟毫不犹豫道:“大总统和『玉』帅商量的办法,当然行。”

    曹锟哈哈大笑:“那就这么定了,时候不早了,留下吃饭吧。”

    陈子锟推辞道:“就不叨扰了吧。”

    曹锟颇感意外,大总统赐宴竟然有人推辞,便道:“是不是舟车劳顿,没关系,咱这儿有澡堂子,我让李彦青给你敲打敲打,保管舒筋活血。”

    陈子锟道:“怎敢烦劳李总管,卑职急着回家,是因为内子已有身孕。”

    曹锟道:“那就更得庆贺一下了,尊夫人是哪家的?”

    陈子锟道:“卑职的岳父是『交』通银行副总裁姚启桢。”

    曹锟点点头:“是他,我记得,这样吧,我打个电话,让你夫人过来一起吃饭,顺便也见见内眷,大家以后要多多走动。”

    陈子锟只好答应。

    ……

    丈夫好不容易回京,竟然不先回家,可把姚依蕾气的够呛,正在发脾气,忽然电话响了,拿起听筒,一个保定口音慢悠悠说道:“是姚启桢先生府上么?”

    “我爹地不在。”姚依蕾气哼哼道,正要撂电话,保定口音又道:“是陈夫人么?”

    “你谁呀?”姚依蕾依然没好气。

    “哈哈,我是曹锟。”

    “什么曹锟,我不认识你。”姚依蕾啪的挂上了电粀ww.?

    姚太太端着水果走了过来:“蕾蕾又生气,是不是小陈打电话来说晚上不在家吃饭?”

    姚依蕾道:“他个没良心的才不打电话回家呢,是一个叫曹锟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什么,曹锟?”姚太太惊得果盘落地,全北京又有几个叫曹锟的!那是大总统阁下。

    姚依蕾也回过味来,她也是被气糊涂了,竟然忘记大总统就叫曹锟,而且就是保定人。

    电话铃又响了,姚依蕾不敢接,姚太太强自镇定,拿起了听筒:“喂,姚公馆。”

    那边换了一个彬彬有礼的男中音:“这里是总统府『侍』从处,大总统邀请陈夫人和姚太太赴宴……”

    姚太太哼哼哈哈打了半天电话,两眼都放光了,终于搁下话筒,『激』动道:“大总统请咱们娘俩到新华宫吃饭,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什么好事?”姚启桢进了大『门』,正脱西装外套。

    姚太太道:“你来的正好,快帮我参谋参谋,大总统请吃饭,我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好?”

    姚启桢也呆了,大总统摆宴请自己夫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要知道自己可是老皖系余孽,已经远离政治中心了,不过一想又明白了,这是看自己『女』婿面子呢,陈子锟已经是一省督办,封疆大吏,就算是贵为大总统也要笼络于他。

    事不宜迟,姚家人立刻打扮起来,还准备了几份『精』致的小礼物带给总统夫人,忙和了一小时终于准备停当,乘着汽车出发了。

    虽然山海关一线在打仗,但北京城内依然是安静祥和的气氛,骆驼在皇城根边悠闲的迈着步子,运煤运水的大车停在街边,天边一片红霞,夜幕下的紫禁城巍峨耸立,虽然墙皮斑驳剥落,但帝王气派犹在。

    汽车在新华宫『门』口简单检查后就放行了,大总统并未邀请姚启桢,所以只是母『女』俩前来,两人都是第一次进中南海,眼睛都不够用了,到底是皇家园林,气派没的说,尤其是那些个头『挺』拔,军装熨贴的『侍』从武官,简直是赏心悦目。

    大总统赐宴,大家欢聚一堂,气氛好不融洽,终于见到了陈子锟,姚依蕾心里那点怨气早已烟消云散,趁人不注意『摸』着陈子锟的面颊叹道:“你黑了,瘦了。”陈子锟则『摸』着姚依蕾的肚皮说:“宝宝最近乖不乖。”

    这场宴席其实只能算是家宴,曹锟的夫人和几个姨太,以及北京警备司令的夫人也在场,一帮『女』人谈天说地,从北京的皮草谈到上海的时装,时不时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姚太太长久不在政界社『交』圈子『混』了,今天忽然来到第一夫人的核心圈子,兴奋的溢于言表,眉飞『色』舞说个不停,好在她也是个有眼『色』的人,不致于说错话招人烦。

    曹夫人非常喜欢姚依蕾,直赞她温柔贤惠,姚依蕾羞答答的将头靠在陈子锟肩上,曹锟却哈哈大笑,道:“子锟,你这位夫人可是外柔内刚,不知道你这位虎将在家里是不是要听夫人的差遣。”

    陈子锟汗颜道:“我们互相尊重,没有谁一定听谁的规定。”

    一帮珠光宝气的夫人们就笑呵呵的夸赞陈子锟是新派人,知道尊重『女』『性』,比那些只会带兵打仗的老爷们强得多。

    “要说尊重『女』『性』,冯焕章也算一个,他和现在这位夫人举案齐眉,倒也是北京城一段佳粀ww.!辈茱哭圩虐俗趾?档馈?

    陈子锟道:“不知道冯检阅使现在哪里?”

    曹锟道:“带兵驻防古北口,对付张作霖,非他这名猛将不可。”

    宴罢,按惯例是要打上八圈麻将的,大总统牌瘾极大,夫人们也都是久经沙场,姚太太早有准备,带足了现金和支票,不过姚依蕾身怀有孕,不便熬夜,便请辞离去,曹锟道:“不要走,新华宫里有的是空房间,带洗手间和浴室,随便住,让小陈陪我打打牌。”

    陈子锟面『露』难『色』。

    曹锟笑道:“你是惦记着夫人肚里的小小陈吧,我看这孩子将来一定比你还有出息,咱们直系又添一员虎将,我写幅字给这孩子吧。”

    『侍』从察言观『色』,立刻铺开宣纸,笔墨伺候,曹锟挥毫泼墨,写了酣畅淋漓的一笔虎。

    大总统如此热情,陈子锟夫『妇』只得留下,姚太太倒是巴不得在新华宫和这些高官太太们一起打牌,哪怕输上几千上万块都无所谓。

    夜『色』渐深,北京城安定『门』外,一队右臂扎着白『毛』巾的士兵擎着火把逶迤而来,和城墙上的守军互相用手电打着暗语,禁闭的城『门』缓缓打开,城外的军队『潮』水般涌了进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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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介绍:
又一个光辉灿烂的大时代, 一个英雄与枭雄,狗贼与奸贼的疯狂世界。 那是一段遗忘的历史,也是一段凝结的追忆。 我很期待,因为我没有生活在那个年代。国士无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国士无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国士无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