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信上帝的部队
第五卷 混战]第二十八章 信上帝的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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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安福胡同陈宅后『花』园中,月『色』皎洁,晚风中飘拂着夜来香的味道,陈果儿已经不是当初柳树胡同大杂院那个倔强敏感的男孩了,而是成长为一腔热血的少年。
良久,陈子锟才道:“那你说,你锟哥我算不算军阀?”
果儿道:“如果你和人民为敌,就是军阀,就是要打倒的对象,如果你站在人民这一边,那就不是军阀。”
陈子锟道:“好吧,把钱捡起来,你可以走了。”
果儿迟疑的看了陈子锟一眼,低头捡起装着银洋的褡裢袋,径直向大『门』方向去了,走到月亮『门』旁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一声低喝:“站住。”
“锟哥,你后悔了么?”果儿站住,但没有回头。
陈子锟缓步走过来,抓过果儿的手,将自己的汉米尔顿银壳铁路怀表掏出来放在他手里道:“出去闯世界,不掌握时间是不行的,这块怀表是五年前你大海哥送我的,现在转赠给你,希望你不要忘了今天说的粀ww.!?
果儿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强撑着的好汉形象瞬间崩塌,他抬起胳膊擦了一把眼泪道:“锟哥,我走了,你替我给娘和姐姐带个话,就说我陈果儿对不起他们,我这条命献给革命了。”
说罢毅然转身离去,出了陈府,拐进另外一条僻静的胡同,几个穿学生装的青年围了上来,低声问道:“怎么样,得手了么?”
果儿道:“成了,有好几百块,足够咱们去广州的了,人到齐了没有,到齐就去打火车票吧。”
一个同伴说:“到齐了,火车票也买好了。”
“哪来的钱?”
“是李大钊先生出的资。”那学生一脸的『激』动。
……
书房,陈子锟清点了礼金,虽然他结『交』广泛,但大都是泛泛之『交』,没有太多的金钱来往,所以礼金收的也不多,算下来总共不过三万大洋,其余的都是礼品,比如皇帝送的『花』瓶、泰戈尔送的诗集,姚启桢夫『妇』送的手表等。
三万元礼金里,占大头的居然是宝庆和李俊卿,两人各送了五千和三千大洋,着实把陈子锟吓了一跳,他知道紫光车厂是自己的产业,赚的钱也都是自己的,可也不能亏待人家宝庆两口子了,一把手拿出五千大洋来,可见他们平时省吃俭用一点没糟蹋钱。
大致计算了一番之后,陈子锟打了个哈欠回去睡觉了,新房内,姚依蕾已经睡着,一条藕段似的白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嘴角挂着一丝晶亮的涎水,腕子上还戴着那块江诗丹顿的钻石腕表。
她很喜欢这块表,爱不释手,睡觉都忘了取下。
……
婚礼第二天,陈子锟顾不上新婚燕尔,就开始跑贷款和军费的事情,姚启桢的面子果然好使,各大银行都表示愿意考虑向江北铁路工程放款,但具体事宜还要详细研究才行,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有了进步。
军费的事情却没有任何进展,虽然有吴『玉』帅的手令,有曹大总统的批示,但到了李彦青这里还是照样卡壳,他也不明着拒绝你,就是使一个拖字诀。
陈子锟找到李俊卿了解情况,问他预备好礼物没有,李俊卿颇有难『色』的说:“最近六爷倒是相中了一个物件,价钱也不算贵,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是这样,六爷新娶了一房姨太太,在东『交』民巷瑞士表店里看中一对表,江诗丹顿满天星,全北京仅此一对,回家拿钱想去乃呢,这对表却已经卖了,为这事儿,姨太太可哭了一整天呢,表店是洋人开的,顾客信息不愿意公开,六爷也没辙。”
陈子锟沉『吟』一阵道:“这个好办,我知道这对表哪儿去了。”
当即回家把这事儿和姚依蕾一说,夫人二话不说,把手表从腕子上摘下来就递过去。
“你不心疼?”陈子锟奇道。
姚依蕾笑笑:“我又不是小『女』孩,办正事要紧。”
陈子锟大喜,又拿出自己那只表来,用丝绒盒子装上,再度前往李府,等他走了,姚依蕾才扑到『床』上砸着『床』垫哭道:“我的表~~~”
……
李彦青府邸,六爷把玩着一对江诗丹顿满天星腕表,摇头晃脑道:“我就不明白了,洋人的玩意儿咋就这么稀罕,这么丁点大的东西,又不是他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物件,就要十万大洋,这不成心宰人么。”
李俊卿道:“六爷,其实这一对表原来售价是两万,是我那兄弟陈子锟为了孝敬您老,『花』了五倍的价钱从买家手里『弄』来的,就这样人家还不乐意卖呢。”
李彦青道:“哟,这人谁呀,怎么比我谱儿还大。”
李俊卿道:“回六爷,据说原来的买家是个日本皇族,家里可趁钱了。”
李彦青道:“原来是皇族,怪不得,难为小陈了,他想办什么事来着?”
李俊卿道:“他不是当了一个护军使么,手下一旅人马大半年没关饷了,还望六爷照顾一下。”
“那陆军部这帮小子就不给人家呢,真不像话,那啥,给他开张支票,先支一年的军饷。”李彦青道,继续把玩手表。
“谢六爷。”李俊卿喜不自禁的打了个千。
……
有六爷的批示,陈子锟顺利的领到了一年的军饷,按照编制应该是三十万大洋,但层层克扣下来仅剩二十五万了,即便如此他还是占了大便宜,拿着支票神清气爽,兑了五万块的钞票,买了十大车的面粉,带着护兵驱车直奔南苑兵营。
驻扎南苑的是中央陆军第十一师,陆军检阅使冯『玉』祥的直属部队,岗哨见到运面粉的车队来到,急忙飞报检阅使,冯『玉』祥闻言大为吃惊,来到辕『门』一看,站在车队前的正是陈子锟。
“昆吾贤弟,你这是?”冯『玉』祥道。
“焕章兄,我给你送粮饷来了。”陈子锟笑『吟』『吟』的一摆手,赵『玉』峰端上一口小皮箱,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崭新的钞票。
冯『玉』祥感动的眼圈通红,紧握住陈子锟的手用力摇动着:“贤弟,你也不富裕,这钱我老冯不能要!”
陈子锟道:“焕章兄是英雄人物,怎么今日也婆婆妈妈起来,弟兄们可都等着开饭呢。”
冯『玉』祥道:“贤弟雪中送炭,这份情我们十一师上下永远铭刻在心,来人呐,开大『门』,集合弟兄们迎接陈将军。”
一声令下,警卫营的五百士兵迅速赶到营『门』口摆出两条纵队,冯『玉』祥登车携手陈子锟昂首『挺』『胸』进了军营,先在公事房里叙话,痛骂李彦青误国一番后,冯『玉』祥道:“老弟,这笔钱莫不是你办喜事收的贺礼,这样的话我老冯可不能收。”
陈子锟道:“焕章老哥哥你放心,这钱是陆军部补发给我的军饷,我一旅人马用不了那么许多,就先拿来给您救急,再苦也不能苦着十一师的弟兄,不能苦着焕章兄你了,你可是我中**人的楷模,中华民族的中流砥柱。”
冯『玉』祥道:“老弟你此番雪中送炭,我冯『玉』祥代表十一师全体弟兄向你表示感谢,这个情我记下了,日后定会报答。”
陈子锟又客气了一阵,两人谈论时局,痛骂国贼,不亦快哉,到了中午时分,勤务兵来报告说,午饭预备好了,请检阅使和护军使入席。
冯『玉』祥说:“不瞒老弟,我部队里本来是一天两顿饭的,这几天实在吃紧,已经改成一天一顿了,你拉来这么多面粉,解了我燃眉之急,今天这顿提前开饭,咱们和弟兄们一起吧。”
陈子锟欣然同意,来到大食堂中,只见硕大一个棚子内,足足千余士兵纹丝不动坐在桌子旁,整个食堂鸦雀无声,军纪森严,令人叹为观止。
冯『玉』祥走上台子说道:“弟兄们,是谁供给你们衣食?”
士兵们齐声回答道:“老百姓!”
冯『玉』祥道:“如果有人欺负老百姓,你们怎么办?”
“打倒他!”
“如果我冯『玉』祥欺压老百姓,你们怎么办?”
“打倒冯『玉』祥!”士兵们毫不犹豫的答道,看来这种饭前问答已经进行过多次,形成条件反『射』了。
冯『玉』祥满意的点点头:“今天这顿饭,是江北护军使陈将军雪中送炭给我们准备的,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他?”
这个问答不是程式化的,所以下面回答七嘴八舌,但总的意思依然是要感谢陈将军,于是,在饭前向上帝的祈祷词中,临时加进了感谢陈将军的话语,把个陈子锟搞得很是汗颜,心说冯『玉』祥这哪里是信上帝,分明是借着宗教的名义洗脑。
不过这办法真管用,十一师的弟兄们被他训的『挺』好,『精』气神远超其他部队,比起第三师也不遑多让,比自己那支土匪编练成的第七『混』成旅来,更是天渊之别。
中午饭吃的是白菜粉条,蒸馒头,面片汤,吃饭的时候严禁说话,大食堂里充斥着咂嘴的声音,如果闭上眼睛的话,还以为身处猪圈,饭菜很难吃,连点油星都不见,但士兵们吃的心满意足,有几个年轻的小兵被馒头噎得直翻白眼,看来是饿得怕了。
午休过后,冯『玉』祥召集一团人马,专『门』在大校场上『操』练给陈子锟看,整整一千士兵全都拿着长柄宽背大砍刀,白森森明晃晃,杀气腾腾,威慑力比一千条步枪还要强。
“十一师缺枪少弹,只好用大刀上阵,见笑了。”冯『玉』祥嘴上说的谦虚,但语气里分明带着一股掩藏不住的骄傲。
“孩儿们,耍起来让陈将军开开眼!”冯『玉』祥喝道。
一千把雪亮的大砍刀发出齐刷刷的破空之声。
第二十九章 叛逃事件
第五卷 混战]第二十九章 叛逃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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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锟不虚此行,不但和陆军检阅使冯『玉』祥结为八拜之『交』,还得到一本名为《破锋八刀》的刀谱,冯部所习刀法皆出于此,当然比起五万大洋的付出,陈子锟似乎要吃点亏,但直觉告诉他,在这个『乱』世之上,能获得实力派将领的友谊,比『弄』到十万大洋的价值要大得多。
家里五千土匪嗷嗷待哺,陈子锟不敢在京城久留,旋即踏上回程,他手头上有二十三万现款,兑了十万块现大洋,其余十三万,一股脑全都汇到上海『春』田洋行账上,继续买枪买炮买子弹。
本来姚依蕾是打算在京城住上个一年半载再走的,可是想到这样一来就把陈子锟拱手让给鉴冰了么,于是乎忍痛告别北京的美味小吃,再次踏上旅程,同去的还有王大妈,她住在紫光车厂里没啥事干,不愁吃不愁穿,但心里总有疙瘩,觉得欠陈子锟的,所以执意要跟着去照顾他的生活起居,陈子锟觉得如今家大业大,府里确实少个信得过的人,于是便同意了。
依然是乘坐津浦线抵达徐州,再改乘马车前往江北,陈子锟特地绕了个圈,走马观『花』的观察了地形,这一路大多以平原为主,修建铁路的难度不大,铁路修起来的同时,电线杆也能栽起来,以后拍电报就方便了,省的有急事还要跑到省城去拍电报。
再次经过杀虎口的时候,情形已经和上回截然不同了,土匪再无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头戴五『色』星斗笠的第七『混』成旅官兵,正儿八经在路上设了卡子收厘税,往来商旅和以往一样,按照货物多寡和人头收税,依然有月票,有优惠。
陈子锟很纳闷,他不记得自己下过命令在杀虎口设卡收税,纳闷之后便是震怒,土匪摇身一变成为军人,照样拦路行劫,这不是换汤不换『药』么。
士兵们见到护军使驾临,急忙升起栏杆,敬礼放行,陈子锟当着来往客商的面让卫队缴了哨卡士兵的枪,又将哨卡砸了个稀巴烂,郑重其事的宣布,过杀虎口一分钱都不用『交』。
客商们来往贩运,赚的就是一个辛苦钱,如今陈子锟一句话就免了他们商途盘剥之苦,自然是欢喜雀跃,那些士兵却是垂头丧气的很,不过陈子锟倒也没有责罚他们,带在队伍里一并撤回南泰。
下了大青山,遍野生机盎然,高粱『玉』米长势喜人,最漂亮的还是那五百亩罂粟田,红的粉的灿烂无比,在陈子锟眼里,这些统统都变成了『花』『花』绿绿的票子和银光闪闪的大洋,可是走着走着却发现一片焦土,有大片的罂粟地被人放火烧了!
陈子锟再也没有心情欣赏风景,这才出去几天就『乱』套了,设卡收税,放火烧田,自己统治下的土地很不太平。
他加快速度赶回南泰,不动声『色』将盛满银洋的箱子运进县衙仓库藏好,听说护军使归来,阎肃风风火火来到后宅,把帽子一摔道:“这帮活土匪,我是管不了啦!”
陈子锟急忙问他何事,阎肃道:“你走这一个月,一团二团的骄兵悍将打了好几次群架,差点动了枪。”
“当兵的打群架不是啥大事,参谋长不必在意。”陈子锟道。
阎肃却道:“我是从轻往重说的,打群架是最小的事情,事后两位团长进行弹压,打了一顿军棍,倒也压住了,另一件大事是罂粟田被人放火烧了,要不是龙师傅及时报信,这回损失就大了。”
陈子锟道:“我来的路上看见了,这事儿是谁干的?”
“还能有谁,江南那边呗,咱们招兵买马种鸦片,给孙督军造成的压力可不小,最近南边动作很多,不但派人焚烧鸦片田,还策反了二团一个营长,带着五百人枪连夜投江南去了。”
这下陈子锟可坐不住了,跳起来道:“什么!连人带枪都他娘的跑了?盖龙泉的团长是怎么当的!陈寿个军法处长是干什么吃的,这事儿怎么处置的?”
阎肃道:“盖团长带人去追,被省军堵回来了,人家是早有准备,南边放话出来,明码标价,一条枪十块大洋,带一个连投过去,就给连长当,带一个营就营长当,枪械另外算钱,下面军心不稳,谣言四起,你再不回来,怕是反水的更多。”
陈子锟道:“妈了个巴子的,这一招够损的,我不是说了么,等鸦片熟了就有钱了,连这几个月都不能等。”
阎肃道:“土匪本来就是短视之人,只看眼前,不必和这种人计较,不过叛变的是盖龙泉的结拜兄弟老六,如果处理不当的话,军心涣散是小,护军使的威信受损可就弥补不过来了。”
陈子锟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传令各部连以上军官前来开会,在后堂等候的时候,孙桂枝凑过来道:“护军使,老朽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寨主请讲。”陈子锟虽然也是土匪出身,但毕竟当的是小土匪,远没有孙桂枝的管理经验那么丰富。
孙桂枝道:“事儿我都听说了,就两句话,响鼓不用重捶,赏罚分明!”,陈子锟深深点头:“多谢老寨主指点。”
不大工夫,军官们到齐了,在议事堂上按照军衔高低排列起来,一团的人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意思,二团众人脸『色』严峻一言不发 ,他们也知道祸事惹得『挺』大,盖团长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跑不掉的。
陈子锟和颜悦『色』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一队弟兄在杀虎口收保险费,我知道弟兄们过得苦,想『弄』点钱打打牙祭,这事儿是我的不对,弟兄们跟我姓陈的吃粮当兵,香的辣的没沾着,『棒』子面窝头吃的不少,在这儿我给弟兄们赔个不是。”
说着从座位上起来,给众人鞠了一个躬。
军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护军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子锟道:“二团有一个营跑到南边去了,我觉得这事儿办的不地道,你就算对我姓陈的有意见,好歹打声招呼再走,一声不吭拐了几百个弟兄带着家伙跑了,他是升官发财了,可弟兄们到了南边,难道就有好日子过了?”
一阵沉默,省军喝兵血吃空饷的多,士兵待遇还不如第七『混』成旅这边呢。
陈子锟道:“管不住手底下的兵,主官要负全责,军法处长!”
“有!”陈寿杀气腾腾应了一声,瞟了一眼盖龙泉,心说你小子要倒霉了。
盖龙泉愤愤然,老六不声不响就拉起队伍跑了,把他搞得下不来台,可军法处置自己的话,又不甘心受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六愿意走,谁也拦不住他。
第二团的军官们也都忿忿不平,他们是看盖龙泉的面子才受招安的,和陈子锟没啥感情,如果姓陈的要拿盖老大开刀的话,他们第一个不答应,枪杆子在自家手上,怕『毛』,大不了一拍两散。
气氛紧张起来,一团二团的军官们虎视眈眈,互相打量着,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意思。
陈子锟干咳一声道:“弟兄们受了『奸』人蛊『惑』,这事儿怨我,如果军饷发的及时,别人就没有可乘之机,身为护军使兼旅长,我陈子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陈寿,备棍!”
陈寿大为意外:“护军使?”
陈子锟拉过一张条凳趴在上面:“少废话,打吧。”
两个军法处的兵拿着水火棍迟迟疑疑,哪敢打他。
陈子锟怒喝一声:“打!谁不动手,军法从事。”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再看看陈寿,军法处长咬着牙点点头,两个兵才举起了棍子,自然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妈了个巴子的,没吃饱,跟娘们似的,用力打!”
俩大兵哭丧着脸,举着棍子的手都颤抖了,他们实在打不下去了。
“我来!”陈寿夺过棍子,狠狠打了下去,棍子和皮『肉』亲密接触发出响亮的声音,陈子锟头上立刻渗出了汗珠,大喝一声:“打得好!”
议事堂上一片寂静,军官们都沉默了,再没有人动火并的念头,盖龙泉更是觉得脸上火烫无比,明明是自家犯了错,护军使却揽了罪名,还当众责罚自己,这一下下打得可真叫结实,明明是打在护军使的屁股上,可发烫的却是自己的脸。
二十军棍打完,陈寿把棍子一丢,扑通一声跪下了:“护军使,我身为军法处长,没能履行职责,该罚!”
陈子锟咝咝吸着冷气,站起来道:“你知道就好,不过我不打你,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谁把老子的部队拐走的,你就把他带回来,我要当面问问他,老子哪点对不起他。”
陈寿站起来啪的一个敬礼:“遵令!”
“且慢。”盖龙泉说话了。
“二团长有什么指教?”陈寿抱起膀子,斜着眼看盖龙泉。
盖龙泉道:“老六拐带兄弟投了南边,我难辞其咎,人是在我眼皮底下走的,我有责任把他『弄』回来,护军使,这事儿就不烦劳军法处长了,我盖龙泉一力承担。”
陈子锟道:“那好,这事儿就『交』给二团长处置。”
……
过了一夜,第二天上午,盖龙泉就绑了一个血淋淋的人站在了护军使公署『门』口。
第三十章 开战在即
第五卷 混战]第三十章 开战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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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龙泉真不含糊,当夜就带人渡江,在江南一家妓院的『床』上把老六绑了来,可怜六爷领到五千大洋赏钱还没焐热就做了阶下囚,抓他的时候动了刀,流了血,再加上赶了几十里夜路,更显狼狈。
军官们围拢过来,准备为六爷求个情,可陈子锟发话说这事儿已经全权『交』给盖龙泉处置,自己不过问了。
盖龙泉二话不说,当即提人回营。
公署内,陈寿问道:“大帅,盖龙泉向来护犊子,他要是不惩办老六,您的二十棍可就白挨了。”
陈子锟道:“护着底下人没错,但坏了规矩就不应该了,盖团长是要脸的人,我相信他会秉公处置的,陈寿,你小子下手够狠的,把我打得到现在不能坐椅子。”
陈寿讪讪的笑:“我明白您的意思,这板子是打给盖龙泉看的,马虎不得,不然就真白挨了。”
两人相对而笑。
……
城外大营校场上,老六五『花』大绑跪在地上,脸上布满血污,却毫无恐惧之『色』,不时笑呵呵的和来往之人打着招呼。
过了一会儿,盖龙泉在一帮弟兄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俯视着老六,平静问道:“六弟,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六昂然道:“大哥,我对不住你,人家招安都是吃香喝辣,咱们招安是受穷来了,没钱吃『肉』喝酒,没钱日娘们,这官军不当也罢,南边说话算数,我带了五百人枪投过去,立马点了一千现洋给我,还让我当营长,大哥,我看您也过去算了,就凭咱们弟兄的能耐,还不保举您当个师长,不比在江北当个鸟团长强上十倍。”
“啪”盖龙泉劈面打了个一个耳光,老六嘴角渗出了鲜血。
“六弟,你说的还是人话么,我盖龙泉出来闯『荡』江湖,靠的是什么,就是一个义字,现在当官军,靠的就是一个忠字,你不忠不义,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大哥这就送你上路。”
一柄佩刀递了过来,盖龙泉沧郎朗拔刀在手,老六脸『色』都白了,这才明白大哥要玩真格的了。
军官们一起下跪:“大哥,饶了六哥吧,他也是一时糊涂。”
盖龙泉不为所动,冷冷道:“六弟,把眼睛闭起来,大哥手快,不疼。”
老六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叹了一口气道:“大哥,兄弟先走一步了。”
盖龙泉铁青着脸举起了钢刀,正要往下劈的时候,忽听一声喊:“刀下留人!”
竟然是陈子锟来了。
陈子锟看看盖龙泉手中的刀,又看看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老六,道:“盖团长,你这是在做什么?”
盖龙泉道:“我在执行军法,处决这个害群之马,以儆效尤。”
陈子锟道:“把刀收了。”
盖龙泉到底是大当家出身,立刻明白了陈子锟的用意,合着他是想让自己唱红脸呢,既然戏开锣了,那就演到底吧。
“护军使,老六罪不容恕,不杀他,军心就『乱』了!”盖龙泉痛心疾首道。
陈子锟道:“咱们弟兄合得来,就在一块儿打天下,合不来就一拍两散,用不着杀人,六爷,我知道你是贪图富贵才投靠南边的,不是诚心拆我陈子锟的台,对么?”
老六抓到救命稻草,忙不迭的点头:“大帅,我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我对不住您,对不住盖老大,对不住弟兄们,我该死……”
盖龙泉冷哼一声:“你也知道该死。”
陈子锟道:“兄弟们苦日子过惯了,见不得娘们和大洋,这怨我,六爷你先起来,你的事儿咱们过会再说,先整正经的。”
说着他一挥手,几辆骡车赶了过来,车辙印极深,骡子也很用力的样子,车厢是封闭的,不知道装了什么玩意。
几个马弁跳上大车,举起斧头砍掉销子,数不清的银元从破口处倾泻而出,迅速在地上堆积起来,银元相撞击发出的清脆声音不绝于耳,所有人的眼睛都被银光闪『花』了,呆呆看着地上越堆越多的银山。
整整十万大洋,堆在校场上形成一座壮观无比的银山。
越来越多的士兵汇聚到了校场,南泰是个穷地方,很多人一辈子甚至都没见过银元长啥样,更别说见到银山了,就连盖龙泉等见多识广的头领们,最富裕的时候也不过『弄』几千上万块钱,哪见过这个阵仗。
所有的疑虑、焦躁、担心、愤怒、抱怨都在瞬间一扫而空,银山让他们欢天喜地,笑逐颜开,这么多的银子,怎么发都够了,还愁没钱喝小酒,睡娘们么。
老六也傻眼了,要不是被绑着,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他是二团的营长,按照军衔每月该关100块的饷,再从当兵的身上想点法子,每月怎么也能『弄』个三四百块,为了一千块就把自己卖了,实在不值当。
陈子锟很满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等全旅官兵都见识了十万大洋堆成的银山之后,集合号吹响,副官宣布,护军使兼旅长陈子锟少将亲自给大家发饷。
第七『混』成旅的薪饷标准是严格按照陆军部的规定制订的,大头兵每月六块钱,马弁伙夫军匠的军饷八元十元不等,军官就更多了,排长有三十块钱,连长有七十块,龚梓君这样的少校军官则有一百块之多,陈寿是中校,能拿两百块,盖龙泉比他高一级,拿五百块,比一般大学教授都多。
高级军官的薪水不在这儿领,陈子锟只给大兵们发饷,他身后跟着两个人,端着装满大洋的托盘,一个个的发过去,不但发大洋,还和当兵的聊两句家常,拍拍肩膀勉励一番,不少士兵感动的眼泪哗哗,深感自己遇到了好大帅。
这样一搞,不少军官垂头丧气,吃空饷的打算落了空,陈子锟仿佛猜到了他们心中所想,当众道:“弟兄们,咱们第七『混』成旅的老底子是什么,大伙儿都清楚,所以我也不想拿什么军法纪律来约束大家,我就两条规矩,一条是不许糟蹋老百姓,还有一条是不许喝兵血,不碍着这两条,随便你们胡闹,可谁要是敢犯这两条,哼哼,老百姓就是我的父母,当兵的就是我的兄弟,谁惹他们,就一个字,杀!”
陈子锟说这话的时候,大校场上鸦雀无声,一二团的士兵们虽然是杆子出身,但本质上还是穷苦百姓,护军使的话让他们打心眼里佩服,都是拿枪杆子的粗人,说不出啥漂亮话,但他们望着陈子锟的目光已经和以往截然不同了。
话说到位了,也没必要一个个的发下去,陈子锟把发饷的工作『交』给参谋长去做,自己提审了老六。
“六营长,我今天不罚你,你怎么拐走的部队,怎么给我带回来。”陈子锟道。
“是,我老六错了一次,绝不再犯第二回!”老六捡了一条命,心有余悸哪敢说半个不字。
陈子锟打发他去了,随即召集军官们开会,大伙儿领了军饷,『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摩拳擦掌的等着进城到夜上海去大干一番呢。
“弟兄们,查清楚了,鸦片田是南边派人烧的,烧掉老子二亩地,损失大洋几十万。”陈子锟环顾四周道。
军官们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痛心疾首,满腔**都化成了对南边的仇恨:“干他娘的!大帅你发话吧。”
陈子锟道:“我估『摸』着两个月内必有一战,大家伙都打起『精』神来,别在娘们身上把力气都用完了,等咱们打过江南,占领省城,有的是银子和娘们,话不多说,弟兄们心里有数就行,散会。”
回到公署后,陈子锟密令薛斌带领手枪营化装成农民在罂粟田附近设伏,另外责令保安团严查外来人口,南泰县屁大点地方,全是熟面孔,搜查陌生人再简单不过,很快就查到夏家大宅里住了几个省城来的客商,整天鬼鬼祟祟的满街『乱』窜,不知道搞什么勾当。
陈子锟心里有了数。
……
焚烧罂粟田的事情确实是孙督军派人做的,江北发生的事情让他极为担忧,对手发展的太过迅猛,远远超过自己的预计,若是等罂粟成熟卖了大钱,这日子就更没法过了。
这天孙督军正在后宅里和姨太太们打麻将,忽然夏副官来报,他让小五替自己『摸』两把,带着夏副官来到公事房,坐在大师椅上沉声道:“说吧,又有什么糟心事儿。”
夏景琦道:“前些日子反水过来的一营第七旅的兵,昨儿又跑回去了,还拐走几百套军譿ww.???
孙督军摆摆手:“土匪都是些反复小人,罢了,姓陈的养这帮人也够他受的。”
夏景琦接着道:“卑职派往南泰的几个兄弟被保安团抓了,胡『乱』安了个名头关在大狱里,眼线断了……另外,派去烧鸦片田的一排弟兄下落不明,怕是凶多吉少。”
孙督军脸『色』更难看了:“还有别的坏消息么,就别藏着掖着了。”
夏景琦道:“还有一个事儿,弟兄们在江上和北边的货船干了一仗,打死几个水匪,缴了一些玩意,请大帅过目。”
孙督军来了兴趣:“呈上来。”
两个马弁抬进一口木箱,里面是一支造型奇特的长枪,像步枪又像机关枪,枪管很长,机匣粗壮结实,看得出是用一整块钢加工出来的,泛着烤蓝的幽光,机匣下方是个长弹匣,起码能装二十发子弹。
“这是?”孙督军疑『惑』道。
“卑职查过字典了,这件武器叫Broatic Rifle。”
“说中国话!”孙督军不耐烦的一摆手。
“就是勃朗宁自动来复枪,装弹二十发,可以连发『射』击,『射』程威力都很惊人弟兄们缴获了五支这种枪械,还有几箱子掉到江里去了,正在打捞。”
孙督军脸『色』又难看起来:“北边又买军火了,这种枪能当步枪使,又能当机枪用,打起来咱们要吃大亏,看来不能等了,计划必须提莣ww.!
第三十一章 军事演习
第五卷 混战]第三十一章 军事演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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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泰是个穷地方,消费能力很低,那些乡绅地主存点钱不是藏在地窖里,就是在乡下买地,很少『花』在自己身上,平时在醉仙居吃个小酒都算是奢侈了,所以夜上海的生意自打开『门』以来就很差。
可是第七『混』成旅发了饷之后,夜上海的生意就爆棚了,连领了几个月军饷的老总们财大气粗,又秉承当土匪时候养下的习惯,有钱不过夜,不『花』掉心里就慌,夜上海的生意好,连带着对面醉仙居的生意也极其火暴,白『花』『花』的银子流水一般进账。
直到此时,一些知道夜上海幕后老板是谁的人才恍然大悟,合着护军使在这儿等着呢,左手发军饷,右手就赚回来了,这招真高!
麦收的季节到了,江北大地一片金灿灿,去年秋末种下的罂粟也成熟了,龙师傅说,今年风调雨顺,收成一定很好。
丰收前夕,督军公署发来一纸命令,让江北护军使陈子锟到省城述职,与此同时张鹏程的密信也到了,就三个字“鸿『门』宴。”
其实不用张海鹏提醒,陈子锟也知道孙督军没安好心,自己若是去了省城,怕是就回不来了,他当即修书一封,说江北土匪尚未肃清,自己军务繁忙无法『抽』身,特派参谋长阎肃前去代为述謜ww.?
阎肃去省城走了一遭,自然是坐了督军公署的冷板凳,例行公事的述职完毕他就离开了省城,走马观『花』的在附近溜达了一下,考察省里的经济民生,这一看不要紧,吓了一大跳。
省城郊区的田地,漫山遍野一望无际全是罂粟田,合着孙督军也是个鸦片种植专业户,麦收前后罂粟成熟,沉甸甸的深绿『色』果实随风摇晃,一派丰收的景象。
阎参谋长哀叹不已,不过也理解了陈子锟的苦衷,你不种,自然有别人种。
回到江北之后,又收到督军公署的命令,孙督军计划在江北进行军事演习,命令第七『混』成旅参加。
这道命令实在『操』蛋,只听说过秋『操』,哪有麦收农忙的时候把队伍拉出来练的,还是在江北开练,这不是明摆着要动手么。
第七『混』成旅隶属于江东省陆军,名义上陈子锟是要听孙开勤命令的,所以对这道命令无法反驳和违抗,你可以不参加,但总不能拒绝省军到江北来吧,再说淮江那么长,想防也防不住。
不等江北做出反应,省军第二师又两个『混』成旅已经开赴江边,收集渡船准备北进了,陈子锟只得迅速做出部署,保安团守住县城,第一团原地驻防,自己带领第二团第三团和独立手枪营赶赴演习现场。
省军已经在北岸建立了登陆场,淮江航运暂时中断,被军队征用的数百条大小船只来来往往,将数不清的士兵、战马、火炮、辎重运到江北来,陈子锟和一帮军官站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包上,望着远处江边蚂蚁搬家一般的省军,心情都很沉重。
参谋长阎肃放下望远镜道:“把大炮都运过来了,这是演习还是打仗。”。
旅部参谋处长苏青彦道:“大帅,打吧,半渡击之,胜算很大。”
薛斌摩拳擦掌:“大帅,我们手枪营愿打头阵!”
陈子锟道:“打什么打,省军是来演习的,知道不,就是玩打仗,让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陪他们玩玩。”
话虽说的牛『逼』,但陈子锟心里却没底,这次军事演习的总指挥是孙开勤拜把兄弟,第二师中将师长段海祥,手下一万四千人马,重机枪小山炮都有装备,是省军中的『精』锐部队,和他们一块儿演习,假戏真唱的话,陈子锟的二团三团还真占不了便宜。
虽说第二团都是由见过血的土匪组成,战斗经验丰富,但土匪自由散漫惯了,钻山沟打游击还行,真和正规军开练的话,怕是撑不住劲,而且新购买的美国造M1917马克沁重机枪和M1918自动步枪才刚装备部队,连发武器比较『精』密复杂,文化程度极低的土匪很难掌握,尚需一段时日才能形成战斗力。
但第二团的弟兄们可没这么多顾虑,大大咧咧开进了演习区域,这块地方是孙开勤在地图上胡『乱』划得,平原丘陵河川都有,倒也是个『操』练兵马的好地方,麦收的季节天气燥热,二团选了个树荫地做营地,正要扎帐篷,忽然一连省军人马开过来,要强占这块地方,两下里一来二去就动起了手。
打群架这种事情,没有太多技术含量,谁人多谁占便宜,二团弟兄们一拥而上,将省军打得屁滚『尿』流,省军打不过对手,转而破口大骂:“你们这帮千刀万剐的山贼!早晚灭了你们。”
弟兄们大怒,又要上前痛殴,却被闻讯赶来的陈子锟拦住,他笑道:“人家没说错,咱们就是山贼,不过谁灭谁就不一定了。”
越来越多的省军在北岸登陆,段海祥带着师部一干人等驾到, 大军出动,地动山摇,一万多军队外加所用的牲畜、帐篷、锅碗瓢盆、粮食干草弹『药』器械等,三天三夜也运不完,江滩上一片忙碌,宪兵队吹着哨子指挥『交』通,马车骡车来来往往忙得不可开『交』,热火朝天。
段师长志得意满,拄着军刀望着自己的军队,好久没有开兵见仗了,弟兄们闲的蛋疼,这回好不容易把家当全搬到江北来,就不打算回去了。
第二师的军官们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段海祥,其中一个年轻上尉参谋军官正是夏景琦,孙督军说话算数,把他派到第二师去当参谋,打打仗镀镀金,前途无量的很。
夏景琦虽然是参谋,但手底下有一支『精』锐特务队,针对江北的侦查都是由他负责的,第七『混』成旅的一切行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那边一动,这边就收到消息了。
“师长,小的们的情报说,江北出动演习的是二团三团,陈子锟的嫡系第一团留守大营未动。”夏参谋报告道。
段海祥哈哈大笑道:“陈子锟到底年轻,他再怎么部署也是白搭,我大军一到,他唯有束手待毙而已,第七『混』成旅开到哪里了,让他来见我。”
命令传到第七『混』成旅的驻地,陈子锟带领手下重要军官在手枪营的护卫下前往省军大营开会,一路上所见令他们心情沉重无比,省军兵力太多了,真干起仗来就是五个打一个。
来到师部『门』口,夏参谋在辕『门』迎接,将众人引进一座大帐篷,里面摆着长条桌和凳子,挂着军事地图,陈子锟等人在桌子一侧坐下,护兵们一字排开站在身后。
过了一会儿,段海祥在副官参谋们的簇拥下进了帐篷,他身材魁梧,嗓『门』极大,一见陈子锟就豪爽的大笑起来:“你就是陈子锟吧,果然后生可畏,和我儿子年纪差不多都他娘的当少将了,上哪儿说理去,哈哈哈。”
省军的军官们都跟着笑,第七『混』成旅众人的脸『色』极为难看,薛斌的手都按在枪柄上了,陈子锟却风轻云淡,客客气气道:“段师长老当益壮,佩服佩服。”
段海祥道:“老子一点也不老,像你们这样的后生,老子空手都能对付八个。”说罢大马金刀的坐下,副官参谋们分坐两侧,护兵们站在身后,气势汹汹。
两边人马就这样虎视眈眈,省军全部是整齐的蓝灰『色』军装,褐『色』牛皮武装带两侧挂着盒子炮,绑『腿』皮鞋大檐帽。
江北军的扮相就差点,绿『色』大斗笠,黑『色』对襟褂,腰扎皮带,挂着双枪,背后『插』着皮鞘后背大砍刀,刀柄上系着鲜红的绸子,跟火苗一样扎眼。
段海祥仔细端详对方,他话说的猖狂,但一点也不轻视对方,陈子锟年轻英武,眉宇间一股气势让他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小陈,给老夫引见一下你的这帮部下吧。”段海祥皮笑『肉』不笑道。
陈子锟道:“弟兄们,你们也和段师长见个礼吧。”
阎肃、盖龙泉、苏青彦、薛斌等人一一站起自我介绍,不卑不亢,言辞有度,段海祥笑眯眯道:“好,好,好。”
夏景琦心中有数,悄然出了帐篷,把师部警卫营集合起来,带着他们去缴第七旅手枪营的械。
帐篷内,『唇』枪舌剑还在继续,段海祥道:“小陈,你们第七『混』成旅『挺』牛『逼』,上回把我的十一团都给缴了械,有这回事不?”
陈子锟道:“回段师长,是有这么档子事。”
段海祥道:“那我今天就要说道说道了,你这事儿干的不地道,十一团的弟兄犯了错,有他们的团长、旅长处置,再不济也有我这个师长做主,你怎么就说杀就杀了呢,你也太狂了吧。”
说着一拍桌子,烟灰缸和茶杯都跟着一跳。
省军的护兵们刷的一声就把枪掏出来了,薛斌的手下们也不含糊,都是左右双枪,帐篷里几十把盒子炮互相指着,机头大张,杀气腾腾,军官们却依然坐在凳子上不动声『色』。
陈子锟道:“这事儿我已经和孙督军有过『交』代了,段师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办我?”
段海祥道:“办你怎么了,小鳖犊子,我今天就办你了,草你娘的鳖犊子。”
陈子锟悠然道:“段师长,你草我娘,那你就是我爹了,爹办儿子天经地义,只要你办的动,随你办。”
第三十二章 开打
第五卷 混战]第三十二章 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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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海祥有些吃瘪,对方软硬不吃,以柔克刚,这份淡定从容可不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应该有的,此子将来必是心腹大患,留不得!
不过当场把他毙了也不现实,这帮山贼狠着呢,打起来伤了自己就不好了,段海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陈子锟也站了起来:“咱们走。”
所谓的军事会议不欢而散,陈子锟等人走出帐篷,发现外面也是剑拔弩张,手枪营的兄弟们和省军枪口对枪口,火并一触即发。
夏景琦带了五百弟兄想缴手枪营的械,愣是没镇住人家,手枪营可是陈子锟的卫队,从兵员素质到装备都是拔尖的,每人都是长短双枪,盒子炮配伯克曼手提机枪或者勃朗宁自动步枪,一水的全自动火器,一搂火就能扫倒一大片,真打起来,别说出动一个警卫营了,就是来一个团也讨不到便宜。
面对省军密密麻麻的枪口,陈子锟毫不畏惧,带头往外走,他的金『色』领章和少将星徽威慑住了对面的士兵,竟然下意识的让出一条路来。
夏景琦急坏了,问段海祥:“师长,万万不能放虎归山,打吧!”
段海祥道:“煮熟的鸭子,急什么,放行。”
省军撤了包围,手枪营三百号兄弟子弹上膛,昂首『挺』『胸』从大营撤了出去,一路有惊无险,终于回到了自家营地。
第七『混』成旅的营地分为三处,二团和三团分驻两侧,独立营和旅部驻扎在小山包上,互为犄角之势,麦收季节天气晴好不会下雨,士兵们连帐篷都懒得搭,胡『乱』在地上铺张雨布就席地而卧,更别说挖排水沟,扎栅栏了。
不过小山包上却一直有士兵在忙碌着,挥汗如雨的挖着战壕,搭着掩体。
远处,段海祥用望远镜观察着第七『混』成旅的营地,大营位于开阔地上,有多少人马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乌合之众,不足挂齿。”段师长轻蔑的放下了望远镜,瞟了一眼身旁的十一团聂金库,聂团长面红耳赤,嗫嚅道:“不是卑职无能,是土匪太狡诈。”
段海祥骂了一声废物,再不理他。
夏景琦报告道:“师长,我们侦查过了,第七『混』成旅出动的确实是第二团和第三团,共三千兵员,那个大胡子就是有名的杆子盖龙泉,那个斯文军官是陈子锟手下参谋长阎肃,还有那个黑铁塔一般的汉子叫薛斌,是陈子锟的卫队长。”
段海祥道:“很好,陈子锟把手下大将都带来了,这回让他们一个都跑不掉,传我的命令,第四旅,第五旅包围敌营,第五旅留作预备队,第一『混』成旅去接管南泰县城,第二『混』成旅负责解决江北军在县城外的留守部队。”
军令一出,省军各部迅速行动,两个旅共五千人马将第七『混』成旅夹在中间,另外两个『精』锐的『混』成旅则星夜赶往四十里外的南泰县城。
战斗在次日凌晨打响,段海祥本来想夜里发起攻击的,但省军伙食差,很多士兵的了夜盲症,不能夜里打仗,只好等白天再开打。
战斗异乎寻常的轻松,放了一阵排枪后,第七『混』成旅营地上空就升起了白旗,他们甚至连枪都没开就投降了。
省军长驱直入,俘虏两千多人,段海祥得报大喜,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陈子锟多厉害呢,原来就这点本事,把他押来我亲自审问。”
部下道:“报告师长,还没逮到陈子锟,剩一个营地没拿下呢。”
段海祥道:“让十一团上,该聂金库报仇了。”
有师长撑腰,聂金库胆气大涨,亲自率领十一团五百多号人马嗷嗷叫着向最后的阵地发起了冲锋。
小山包上,手枪营严阵以待,他们昨天可没白忙乎,挖了极深的战壕和掩体,重机枪严阵以待,陈子锟拿着大眼撸子亲自站在战壕里指挥作战。
“等等,再等等,放近了再打。”他端着望远镜端详着对面杀气腾腾猛扑过来的省军。
省军越往前走越觉得不对劲,太寂静了,静的让人心惊胆战。
突然,一声怒喝:“打!”瓢泼般的弹雨劈头盖脸打过来,三『挺』重机枪,两百支伯克曼,三十支勃朗宁,七十支步枪组成的火网密不透风,如同死神的镰刀收割着生命,十一团的弟兄们瞬间变成秋风中的落叶,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人甚至被打成了筛子。
进攻部队当即被打残,聂金库等人被强大的火力压得趴在地上抬不起头,有几个年轻的士兵甚至吓得哭号起来,其实也怨不得他们,这样的强大火力别说是普通小兵了,就是师长段海祥也没见过。
远处观战的段海祥惊得望远镜差点脱手,从军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这么难啃的阵地,***子弹不『花』钱买,可着劲的造,这种打法,就算把全师人马填上去也攻不下。
“退,给老子退下来。”段海祥痛心疾首道,小山包下瞬间就布满了尸体和伤员,十一团几乎是在一分钟内就被打残了,这种伤亡可是他无法承受的。
聂金库吓得都『尿』了,带着残存的士兵逃回来,趴在段海祥脚下大哭:“师长您老人家要给弟兄们报仇,姓陈的太狠了,拿机关枪突突人。”
段海祥咬牙切齿:“没用的东西。”一脚将他踹开,问道:“谁上?”
第二师的旅长团长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接茬,大家都不傻,就这种火力密度,铁打的金刚上去也是个死。
夏景琦道:“师长,咱们有炮。”
段海祥如梦初醒,一拍脑袋:“对,拿炮轰他们。”
第二师有个炮兵团,配备十二『门』格鲁森五七过山快炮,那火力绝对没的说,可是问题又来了,炮兵们素质太差,只会直瞄『射』击,让他们隔着山开炮,炮弹估计能飞到爪哇国去。
没办法,只好让炮兵团抵近『射』击,十二『门』火炮用驮马拉到距离敌阵一千米的安全距离上,炮兵们煞有介事的瞄准,装填,开炮,炮弹在小山包远处炸响,连人家一根毫『毛』也没伤到。
重新调正炮口,继续『射』击,这回打得准点了,炮弹落在敌阵前沿,不过敌军也没闲着,山上一声巨响,同样的五七毫米炮弹呼啸而至,虽然也没伤到人,可把炮兵团的爷们吓得够呛。
炮兵那是技术兵种,重火力部队,段海祥的宝贝疙瘩,一发炮弹合成五块大洋,非到关键时刻舍不得用的,段海祥生怕火炮受损,急令炮兵团后撤。
“给我包围起来,我就不信治不了你!”段海祥依然自信满满,对方火力虽强,但处在包围之中,打一发少一发,困他一两天,连饮水都成问题,到时候看他怎么办。
……
与此同时,南泰县城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从省城来的禁烟委员会执法组,专程来查禁南泰县境内种植的罂粟,县长柳优晋接待了他们,在醉仙居开了雅间,好吃好喝伺候着,绝口不提罂粟田的事情。
执法组的组长是个『阴』鸷的中年人,酒足饭饱之后他对柳县长道:“贵县有人『私』种鸦片,证据确凿,孙督军命令我等前来,务必要严办此事,一查到底,决不姑息。”
柳优晋笑容可掬道:“大人,我们县里确实没有罂粟田。”说着奉上一筒鸦片烟枪。
组长接了烟枪,美滋滋『抽』了一口道:“县长就莫要遮掩了,我看你识相,好心劝你一句,别掺乎这事儿,你抗不住。”
柳优晋脸『色』一变道:“大胆狂徒,冒充省里来的长官,该当何罪,来人,给我拿了!”
一帮团丁蜂拥而入,将执法组全体成员绑了起来,组长大怒道:“柳优晋,你好大的胆子,你死到临头还不知道。”
柳优晋冷笑不语,径自离去,此时南泰县城四『门』紧闭,戒备森严,经过加固的城墙上,每个垛口后面都站了一名士兵,旁边摆着子弹箱和手榴弹箱,美造M1917水冷重机枪上已经挂上了弹链,机枪手也进入了阵地。
本该出现在演习地域的参谋长阎肃手持望远镜正在观察远方,看到柳县长上来便笑道:“县长来督战了。”
柳优晋道:“我来看看弟兄们有啥需要的么,麦仁稀饭和『鸡』蛋烙馍已经预备好了。”
阎肃道:“多谢县长,请转告乡亲们,城池固若金汤,绝对没事。”
正说着,远处烟尘四起,阎肃端起望远镜看了一会道:“他们来了。”
来的是省军两个『混』成旅,来到县城附近兵分二路,第一『混』成旅直奔县城而来,第二『混』成旅则扑向城外军营。
第二『混』成旅『乱』哄哄打了一阵枪,冲进了空『荡』『荡』的军营,大兵们顿时傻眼,中了空城计了,旅长生怕有诈,大叫:“撤退!”
第一『混』成旅杀奔城下,遭到迎头痛击,城头上的火力强大的惊人,机枪打得极有章法,步枪打得不紧不慢,一看就是『精』锐部队在防守,绝非情报上说的保安团。
『混』成旅没有装备火炮,连云梯也没预备,单凭血『肉』之躯根本无力攻城,面对强大火力他们只好退避三舍,紧急回报段师长,请示命令。
忽然一声炮响,从青纱帐里窜出一股骑兵来,头戴大斗笠,手舞钢刀,刀锋雪亮,刀柄上的红绸子如同一团团烈火在迅速卷近,骑手们嗷嗷怪叫着,打着唿哨,趟着十八路烟尘就冲过来了。
省军两个『混』成旅挤在县城外面的空地上,连防线都没拉起来,如何能对抗高速袭来的骑兵部队,顿时土崩瓦解,一哄而散,骑兵们挥舞着钢刀左冲右突,砍头如切菜,一个大胡子高声大喝:“投降者免死!”
顿时就跪了一地的败兵,纷纷高举步枪口称投降。
本该和陈子锟一起参加演习的盖龙泉勒马大笑:“他娘的,省军这帮废物,真不禁打,老子还没过瘾来就降了。”
第三十三章 省军大败
第五卷 混战]第三十三章 省军大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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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军两个『混』成旅都是步兵为主,徒步步兵在开阔地带上遭遇骑兵冲锋焉有不崩溃的道理,仅有一半逃进了城外的空军营,依托土围子抵御骑兵,这才能喘息片刻。
两个旅长趴在围墙上看着外面的惨状,眼泪都快下来了,当场被砍翻了几百个弟兄,另有上千人投降,两个『混』成旅的『精』锐,转瞬间就打残了,还接管县城,占领兵营呢,能保命就谢天谢地了,这分明是中了人家的计。
盖龙泉带着数百骑兵在军营前的空地上来回疾驰,分明不把省军残兵放在眼里,一旅长大怒,喝令部下开枪,一时间枪声四起,骑兵们拨马就走,凄厉的军号声响起。
城头上的阎肃听见军号声,下令开炮,三『门』江南制造总局光绪年间出厂的前膛火炮再次怒吼起来,实心炮弹准确的落在省军盘踞的军营里,虽然并未造成伤亡,但心里震撼确是极大。
合着又中了人家的计策了,先是被忽悠到城外开阔地上任由骑兵宰割,然后被迫退入军营,又处在人家大炮『射』程之内,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军心一散,这仗就没法打了,两个旅长一合计,外面有骑兵,突围是不可能了,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请段师长派兵解围,当即安排了四个传令兵骑马冲出去送信。
在火力掩护下,四个传令兵冒死冲出了军营,快马加鞭向东北方疾驰而去,马尾巴后面卷起一道道烟尘,江北军见状紧追不舍,无奈马力不济,追了一阵就放弃了。
军营内一片欢腾,两位旅长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等段师长大军一到,『弄』不死你们!
此时,段海祥还在率兵围困小山包上的陈子锟等人,虽然只有一个营防守,可这个小山包就是啃不下来,不过山顶上的人也不好受,天气炎热干燥,饮水一点点变少,士兵们口干舌燥,焦灼不安
陈子锟用望远镜观察着山下的情况,到处炊烟袅袅,省军已经在开饭了,看他们悠闲的样子,大概是县城那边的战报还没到。
跟在陈子锟身边的“阎肃”和“盖龙泉”都是假扮的。真正的参谋长和二团长都留在县城专『门』对付上『门』的敌人,而自己则负责吸引敌人的火力,这是一整套连环计,由参谋处长苏青彦制定。
大毒日头当空照,山顶上连个遮荫的地方都没有,士兵们只能轮流躲进『洞』里躲避日晒,干粮『挺』硬咬不动,只能小口小口的啃,又没有水喝,吃的满嘴血泡,苦不堪言
段海祥稳坐中军帐,摆在面前的是丰盛的午餐,酒足饭饱之后还有鸦片烟享用,想想小山包上的陈子锟连水都没得喝,他就冷笑起来:“和老子斗,你还嫩。”
忽然有人来报,一二『混』成旅的传令兵送信来了,段海祥大喜,道:“定是县城拿下了,让他们进来。”
俩传令兵连滚带爬扑进来,声音带了哭腔:“师长救命,弟兄们被包了饺子。”
段海祥大惊失『色』,放烟灯的盘子都打翻了,细细问了一番后,一拍脑『门』道:“不好,中计了!”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段海祥急忙派遣作为预备队的第五旅前往南泰解围,并且下令三旅四旅不惜代价强攻,一个时辰拿不下小山包,提头来见。
省军的调动被陈子锟发现,他哈哈大笑道:“南泰那边定是打了胜仗。”
进攻又开始了,漫山遍野的士兵分成多路纵队慢腾腾的打过来,格鲁森过山炮也开始猛轰,这回省军是真豁出去了,两个『混』成旅被人家包了饺子,要是再不把陈子锟拿下,这仗可就有点悬了。
小山包上的重机枪又开始发威了,子弹在干燥的土地上掀起一团团烟尘,省军士兵趴在地上,不紧不慢的放枪,两下里打得热闹,伤亡却是极少。
奉命驰援的第五旅把锅碗瓢盆都撂下了,轻装急进,在大太阳底下急急火火赶了几十里地,嗓子眼都快冒烟了,大老远就看见一个水塘,士兵们呼啦就全围上去了,趴在塘边痛饮,喝完了洗脸,洗了脸再拿水壶盛水,还有人脱了鞋在塘里洗脚,场面『乱』作一团。
忽然不远处青纱帐里一声炮响,无数头戴大斗笠的人冲了出来,刺刀雪亮,盒子枪啪啪的打着,水塘边当即就倒下一大片,旅长惊呼:“中埋伏了,快撤!”勒马便走,再也不管部下。
第五旅一千多人马就这样还没上战场就做了俘虏,伏击他们的正是第七『混』成旅第一团,陈寿的部队,他们在这里已经埋伏一天一夜了。
等到战败的消息传到段海祥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短短一天功夫,三个旅五千人马就没了,段师长追悔莫及,大叫:“中计了,围城打援,陈子锟果然狡诈。”
这一招就是典型的围城打援,身为宿将的段海祥竟然能中计,他懊悔的几乎想打自己一巴掌,他百思不得其解,今天上午不是俘虏了近三千敌军么,怎么陈子锟还有这么多的兵。
当即提审俘虏,连问了十几个人之后才知道,上午一触即溃的根本不是第七『混』成旅的正规军,而是县城保安团和一天五『毛』钱临时拉来的民夫!
段海祥大呼上当,一步错步步错,现在他手下虽然还有一万人马,但大多是后勤辎重部队,真正能打仗的就剩下不到四千人了。
仗打得这份上就算是败了,唯一扳回来的机会就是活捉陈子锟,段海祥亲自卷了袖子拎着手枪上阵督战,谁敢退后就地枪决,谁第一个冲上去,赏大洋五百,官升三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省军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着向前冲,小山包上机关枪突突的扫『射』,扫倒一片又一片,跟割麦子一样,依然有人前仆后继往前猛冲。
忽然,重机枪卡壳了,水冷散热套筒里的冷却水已经烧干了。
“弟兄们给我冲。”军官们大呼小叫,省军一拥而上,明晃晃的刺刀在暮『色』下闪着红光。
小山包上情况很不妙,水早就喝光了,重机枪哑火,自动步枪的枪管也打红了,伯克曼手提机枪虽然『射』速很快,近战占了很大优势,但是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太费子弹,打了一天了,弹『药』已经接近枯竭,现在主要是靠步枪远『射』来阻滞敌军冲锋。
眼瞅阵地就要被突破,陈子锟沧『浪』一声把指挥刀『抽』了出来,白手套早已被硝烟熏黑,刀锋却依然雪亮。
“弟兄们跟我冲!”江北护军使兼第七『混』成旅少将旅长陈子锟一马当先跃出了战壕。
“跟我冲”和“给我冲”的意义和效果是截然不同的,护军使身先士卒,手枪营的将士们都是血『性』汉子,岂能甘居人后,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三百号弟兄除了重伤员之外,全都跃出了战壕,举着盒子炮和大砍刀发起了反冲锋。
白刃战是最考验士气的,省军连遭败绩,士气已经下降到临界点了,再遇上这么不要命的逆袭,顿时土崩瓦解,大兵们把枪一扔掉头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段海祥见势不妙,接连枪毙了几个临阵退缩的军官依然阻不住颓势,眼瞅大营就要被败兵冲垮,段师长一跺脚:“机枪手准备!”
省军的营属水冷重机枪终于开火了,打得不是敌人,而是自家的败兵,无数败兵被扫倒,尸横遍野,不过总算阻挡住了败局。
“预备队,上!”段海祥下令道。
又一个团的生力军填了上去,双方展开了残酷的白刃战,通常白刃战的『交』换率都是一比一,但那是拼刺刀的情况下,短兵相接中最有效的武器不是刺刀,而是手枪,手枪营的弟兄们每人一把盒子炮,不少人还配着双枪,所以省军的败局已经注定。
“轰!”炮弹在战场炸响,炸的肢体『乱』飞,血『肉』模糊,省军炮兵竟然不顾自己人还在战场上就开炮了。
陈子锟急令撤退,手枪营来得快走得快,迅速撤回主阵地,省军乘胜追击,黑压压一大片围了上来。
小山包上,苏青彦解开了『裤』子:“弟兄们,『尿』!”
一壶壶『尿』灌进了重机枪冷却套筒,沉寂了一阵子的机枪再度怒吼起来,子弹越过自己人的头顶,落在省军队伍里,顿时鬼哭狼嚎一片。
省军损兵折将依然徒劳无功,段海祥心力『交』瘁,正要下令再度攻击,一帮军官全给他跪下了。
“师长,不能再攻了,给第二师留点种子吧。”
“师长,从长计议。”
“师长,快请救兵。”
段海祥心烦意『乱』,一个师另两个『混』成旅的强大部队,竟然连一个杂牌『混』成旅都收拾不了,反而一败再败,这个脸他丢不起。
“老子还有八千人马,就不信打不下一个小山包,谁敢再劝,军法从事!”
夏参谋上前道:“师长,我们中计了。”
段海祥道:“废话,我当然知道中计了。”
夏景琦道:“我说的不是围城打援的计,而是咱们不该被陈子锟拖在这儿。”
段海祥一拍脑袋:“哎呀!对,传我的命令,留一个团在这儿,其余人马,拔营起寨,攻打县城去,占了他的老窝,我看他怎么蹦达。”
此时天已经黑了,折腾了一天的省军又要辛辛苦苦把帐篷拆了,套车出发,一个个怨声载道,满腹牢『骚』。
临时建起的俘虏营里,一个乡下老头模样的人从『裤』裆里『摸』出一把撸子来,低声道:“传我的话,让弟兄们机灵点,该动手了。”
第三十四章 握手言和
第五卷 混战]第三十四章 握手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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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犊崮老当家孙桂枝老当益壮,亲自带领一票弟兄故意被省军俘虏,这帮人都是他从山东带来的,个顶个都是身手利索的兄弟。
孙桂枝孤身前来投靠,陈子锟始终以礼相待,时间久了这个老狐狸才放下心来,明白陈子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子,这才把残部引见给他,陈子锟也是个爽快人,每日好吃好喝招呼着他们,却不让他们干活出力,抱犊崮的好汉都快憋出内火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终于轮到好汉们出马了,午夜时分,孙桂枝领人杀了看守,剥了几身军装穿了到处开枪放火,军营四处燃起熊熊火光,凄厉的喊声响彻夜空:“跑,江北佬杀过来了!”
“不好,有人劫营!”段海祥从行军『床』上跳了起来,拿着手枪出了帐篷,几个护兵猛扑上来,声音焦灼无比:“师长,俺们护着你先走。”
“慌什么,传令各营,坚守阵地,有陌生面孔一律拿下。”段海祥镇定自若道,他已经从稀疏的枪声中听出并非劫营,而是有『奸』细『混』进了大营。
忽然一声巨响,半边天幕都被映红了,弹『药』堆炸了,战马嘶鸣,火光冲天,闹了大半夜终于尘埃落定,一清点才知道损失有多惨重,俘虏逃走大半,军粮烧了,弹『药』爆炸了,跑了五十多匹战马,烧掉上百顶帐篷,死了八十多个士兵,其中一大半是被自己人打死的。
『奸』细被抓出来了,当场打死六个,活捉了八个,都被打得血头血脸,段海祥看也不看就命令将他们拉下去枪决,有人建议把剩下的俘虏也都枪毙了,省的再有后患。
段海祥沉『吟』了一阵,还是没有下这道命令,粮食弹『药』全没了,士气降到最低点,这仗已经打不下去了。
“去看看小山包上的人还在么?”段师长疲惫无比的说道。
副官带人去查看,不大工夫回报:“陈子锟跑了。”
段海祥长叹一声:“拔营起寨,撤。”
夏景琦急道:“师长,还有两个旅的弟兄等着咱们去救呢。”
“罢了,陈子锟还能枪毙他们不成,再不走,连我都要折进去了。”段海祥面无表情的说。
姜是老的辣,段师长不愧是多年老行伍,当断则断,在没有造成更大损失之前下令撤退,这边一动,追兵也上来了,连夜撤离小山包的陈子锟部和赶来增援的第一团合兵一处,补充了给养,士气大振,歇都不歇就杀上来了。
省军第二师两个旅残部外加一个师部以及辎重部队八千人马且战且退,不知道多少辎重被敌军缴获,退到江边的时候还剩下五千疲惫之军,枪里没子弹,壶里没水,干粮袋子也空了,一个个蹲在地上喘着粗气,跟三伏天的狗一样。
岸边空『荡』『荡』的一条舢板也没有,段海祥长叹一声:“天亡我也……”
炮声隆隆,十二『门』格鲁森过山炮都落到了第七旅手中,这会儿反被拿来轰击省军,炮弹呼啸而至,在江里炸起高高的水柱,这是在警告『射』击,意思是你有船也逃不掉。
此时段海祥忽然有霸王乌江自刎的穷途末路之感,他猛然拿出手枪顶着自己的太阳『穴』就要搂火,几个马弁副官慌忙一拥而上夺下手枪,痛哭流涕道:“师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段海祥丧气道:“哪还有什么青山,我一世英名全毁了。”
正说着,对面有人打着白旗过来了,站在两军阵前高声道:“护军使请段师长过来叙粀ww.!?
段海祥迟疑了一下,众军官忙劝道:“不能去,姓陈的绝对没安好心。”
“罢了,我们第二师都这样了,还能坏到哪里去。”段海祥力排众议,还是决定单刀赴会。
说是单刀赴会,其实还是带了十几个护兵的,一行人垂头丧气来到江北军中,本以为会受到奚落挖苦,哪知道却是盛情的款待。
树荫下支起一个凉棚,摆着马扎、折叠桌子,地上铺着凉席,汽水糕点凉茶烟枪一应俱全,本来这都是省军的家当,此时却变成陈子锟待客的东西,真是令人脸上发烧。
宾主落座,『精』气神就不一样,昔日容光焕发不可一世的段海祥此时成了败军之将,军装皱巴巴的,皮靴上沾满泥巴,胡子拉茬眼屎糊住眼角,别提对狼狈了,陈子锟却军装笔『挺』,马靴锃亮,下巴刮得很干净,笑『吟』『吟』的丝毫不提不愉快的事情,只是招呼段海祥喝汽水,吃糕点。
“段师长千万别客气,到了江北跟到了自己家一样,慢用,慢用。”陈子锟甚至还亲自帮段海祥装了一筒鸦片双手献过去:“师长,香一筒。”
段海祥鸦片瘾早就犯了,百爪挠心般难受,此时也不客气,接过烟枪叭叭『抽』了几口,缓过神来,心情也好了不少。
“小陈,我一万四千人马输在你一个旅手里,我不服。”段海祥道。
陈子锟道:“段师长您不是败给我的,是败给自己的。”
“哦,此话怎讲?”段海祥眉头一皱。
“您被怒火『蒙』蔽了头脑,一『门』心思想把我拿下,为将者怎么能被情绪控制呢,此乃一。”
“二呢?”
“二是您部下这些骄兵悍将,轻敌冒进,不派斥候,没有侧翼掩护,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往前冲,遇到骑兵突击立马慌神,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军官昏聩无能,士兵毫无斗志,不败才怪。”
段海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陈子锟说的很有道理,省军从上到下都犯了轻敌的『毛』病。
“小陈,事到如今,你准备怎么办?”段海祥道。
陈子锟淡然一笑:“不是我准备怎么办,是段师长您准备怎么办,你年纪比我大,军衔比我高,我得听您的招呼,你说打我就打,您说不打我就不打。”
这话有点意思,段海祥沉思一会,豁然开朗,道:“这次军事演习非常成功,第二师和第七『混』成旅合作愉快,只是演习期间损毁了一些火炮枪械。”
陈子锟嘻嘻一笑:“段师长是聪明人,来人,把那二位带上来。”
两个灰头土脸的家伙被带了上来,正是省军第一二『混』成旅的旅长,两人看见段海祥,扑通一声跪下,猛扇自己耳光:“卑职无能,卑职该死!”
段海祥道:“罢了,是我指挥不利,连累了大家。”
和解达成,双方握手言和,这场持续两日的『交』战就此结束,双方心照不宣,都不对外宣扬战事,省军损失的器械辎重就都留在了江北,陈子锟将俘虏全部遣散。
江边的渡船是被『混』江龙带人劫走的,此时也全数开了过来,接应省军回了江南。
战后不久,段海祥派人送来一封亲笔信过来,另附金条十二根,信中称陈子锟为老弟,并说那十二『门』格鲁森快炮是督军大人的命根子,万万损失不得,请护军使看在老哥哥面子上,适当照顾一下。
陈子锟拒收金条,将十二『门』火炮维修一新,外带一千条成『色』颇新的步枪连夜送过江去。
段海祥收了金条火炮,对陈子锟的好感成倍增加,信誓旦旦说再也不兴兵北上。
……
鸦片成熟了,五彩缤纷的罂粟『花』谢了之后,结成一个个墨绿『色』椭圆形的果实,龙五师傅带着一帮农夫下田,用专『门』打造的三角小刀刺开果实,收刮破口里流出来的粘稠的『乳』汁一样的浆液。
鸦片炼制厂就建在田间地头,龙师傅亲自熬制鸦片,用那些『乳』白『色』的浆液在铁锅里沸腾,散发出一股股幽幽的香气,弥漫在乡间,据说闻到这香气的人都忘记了心事,飘飘『欲』仙。
五百亩罂粟田收获颇丰,加工出来的生鸦片堆满了仓库,气味比熬制的时候要差了很多,闻起来像是陈年茅坑里的老『尿』,颜『色』也不堪入目,呈一种灰暗的褐『色』。
龙师傅说,南泰的土壤很适合种鸦片,产品优良,简直可以替代云土了。
国内烟土泛滥,质量最好的是印度进口的大土小土,其次就是名闻遐迩的云土了,据龙师傅介绍,其中迤南土质量最好,『色』香味俱佳,有“王中之王”的美誉,嗜食鸦片的人称之“半里闻香味,三口顶一钱”。
其他各省都出产烟土,川土、贵土、西土,边土、宁夏土、两广福建、江苏浙江、湖南湖北、热河绥远察哈尔,只要是种庄稼的地方,就有烟土。
陈子锟寻思竞争这么『激』烈,得想点『花』头打开市场才行,在他的亲自关怀下,龙师傅设计出一套江北土的包装方案来。
江北烟土制成大小适中的方块形状,外面裹上一层烟叶,然后以油纸包装之,包装上仿照云土的设计印上林则徐的头像,上面有拱形飘带,印着江北烟土的中英文标识,还有请君品尝、飘飘『欲』仙等广告语。
第一批货物,一千斤包譿ww.壕?幻赖慕?蓖磷吧狭嘶醮??诔伦语康那鬃匝核拖略送?Ю镏?獾纳虾L病
第三十五章 打破三鑫公司的垄断
第五卷 混战]第三十五章 打破三鑫公司的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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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亩罂粟田能产五六十斤罂粟果,仅能提炼出三五斤鸦片膏,南泰的土壤酸碱适度,温热合宜,产量和质量都有保证,每亩产出五十两鸦片,市面上的价格是上好的云土每两五元左右,川土热河土等次之,以龙师傅的眼光看,江北土的价格应在每两三元。
一千斤鸦片折合一万六千两,批发价再低点的话,也就是四万大洋的总价,不算什么大买卖,但对陈子锟来说,确实极其重要的第一次,烟土这玩意不愁卖,但只有销到上海滩利润才最高,若是形成一条产供销的通道,以后就是日进斗金了,所以他相当慎重,亲自押运。
上海滩虽然有李耀廷接应,但上次得罪了张啸林,不得不加以防范,上次大战之后,陈子锟将抱犊崮的好汉们编入了手枪营,形成一个加强营的规模,此次亲自带了三百弟兄,一水的自动火器,浩浩『荡』『荡』杀奔上海。
由于上游生意较少以及中国帆船的恶『性』竞争,太古洋行并未开辟省城以西的淮江航线,而陈子锟也不想挟洋自重,所以通过『混』江龙的关系置办了几条货船,装上蒸汽锅炉和重机枪,当成炮艇使用。
两艘货船乘风破『浪』向下游驶去,陈子锟站在船头意气风发,一身白西装风流倜傥
淮江在这里拐了一个弯,从东西走向变成南北走向,江水平缓,江北一马平川,尽是土壤『肥』沃的冲积平原,远远望去,山河壮美无边,陈子锟忽然诗兴大发,道:“拿纸笔来!”
护兵立刻拿来宣纸和『毛』笔,在众目睽睽之下陈子锟拿起狼毫饱蘸了徽州墨汁,众人眼巴巴的等着他挥毫泼墨,他却纹丝不动。
脑子里刚才那点灵感全都不翼而飞了,陈子锟硬是憋不出一个字来。
他自小受的是西式教育,『毛』笔字都写不好,哪里会作诗,提着『毛』笔呆了半天,一滴墨汁落在纸上渲染开来,陈子锟却灵机一动,挥笔在纸上画了曲里拐弯的两条线。
众人大『惑』:“这什么玩意?”
陈子锟道:“这是淮江。”
又在江上添了两笔,画上『交』错的杠子:“这是一条铁桥。”
双喜道:“那铁桥上为啥趴着一条蚯蚓?”
陈子锟道:“这不是蚯蚓,这是火车,知道不?”
双喜道:“火车是啥,这么老长一条,跟蚯蚓似的。”
陈子锟道:“火车就是烧煤的蒸汽机车,后面拖着的是车厢,能装几百人,几十万斤货物,所以这么长,这玩意跑起来可快了,骑着快马都撵不上。”
双喜咋舌道:“这么厉害,这还是趴着就能跑这么快,要是站起来那还得了。”
众人都哄笑,其实他们都没见过火车。
陈子锟画的兴起,又在江岸上画了许多冒着黑烟的烟囱,说:“这是工厂,煤矿,铁矿,学校。”
众人就都心驰神往起来,双喜瞪着眼睛道:“这么多烟囱大楼,那不跟上海一样了。”
陈子锟道:“对,老子就要在江北建一个新上海。”
『混』江龙**上身,腰『插』双枪走过来道:“护军使,前面就是江湾了,是兄弟的老窝,要不要去坐坐,喝杯水酒。”
“好,你看看你的弟兄们。”陈子锟欣然答应,他和『混』江龙合作了一段时间,认定他是重义气的好汉子,一心想收编他呢。
江湾深处生着一大片芦苇,时值夏季,芦苇『荡』极其茂密,浩如烟海,小船进去根本找不着,大船又开不进浅水,怪不得官军屡剿不绝。
陈子锟换乘舢板随着『混』江龙来到芦苇『荡』深处的一个小岛,此时正是水匪的老巢,看起来和寻常渔村没什么区别,几条破旧舢板倒扣在岸边,光屁股小孩到处疯跑,绳子上两者破破烂烂的衣服,十几个芦苇搭成的棚子错落有致。
“这儿住的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民。”『混』江龙介绍道。
岛上的男人皆是面目粗野,陈子锟才不相信『混』江龙的话,想必这些人都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被官府通缉无路可走才隐藏此地的。
『混』江龙请陈子锟到自己的棚子里小憩,棚里陈设简单,一张吊『床』,一张古『色』古香的条案,上面摆着几个灵位,中央一个上写“先考曾公去疾之位。”
陈子锟疑『惑』道:“你姓曾?”
『混』江龙给灵位前的香炉里『插』上三炷香,道:“对,我本姓曾,我爹就是南泰县最后一任县令曾去疾。”
“你就是曾蛟!”陈子锟大惊,同时他也忽然明白为何自己第一眼看到『混』江龙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原来他的相貌和县衙后宅雷雨夜墙壁上的鬼影面容酷肖,想来那位清朝补服男子就是传说中的曾县令了。
『混』江龙才是曾蛟,那柳优晋肯定就是冒牌的了,好一个狡诈的柳县长,骗了老子好久。
『混』江龙曾蛟并未发现陈子锟的情绪『波』动,道:“对,我叫曾蛟,十三年前我家破人亡,夏大龙赶尽杀绝,『欲』将我溺死江中,幸而被水匪『混』江龙所救,认我做义子,教我一身武功,继承他的家业,其实我是第二代『混』江龙了。”
“那你的义父大人?”
“在省城监狱。”
陈子锟点点头,道:“那你现在究竟是曾蛟还是『混』江龙?”
这话问的颇有深意,『混』江龙低头沉思了一会,道:“曾蛟已经死了,我是『混』江龙。”
陈子锟道:“那你愿不愿意跟我干,淮江水域给你打理。”
『混』江龙道:“护军使可是我招安我?”
陈子锟道:“有何不可么?”
『混』江龙道:“将军威震江北,我等钦佩之至,不过还有一个条件。”
“讲!”
“我义父老『混』江龙关在省城死牢,不日就要处决,如将军能救得义父『性』命,我等情愿生死相随。”
陈子锟道:“好办,我答应你了。”
『混』江龙纳头便拜:“谢将军!”
至此,陈子锟和『混』江龙便从合作关系变成了从属关系,成为江北护军使公署麾下的水上保安大队,『混』江龙摇身一变成了保安大队长,军衔少校。
……
收服了『混』江龙,陈子锟心情大好,机帆船顺风顺水一路来到省城水域,忽然一艘悬挂官旗,涂成黑『色』的水警火轮船拖着黑烟赶来堵截,众人大惊,急忙架起机关枪准备开打,哪知道火轮船开到近前,竟然汽笛长鸣,水警们集体敬礼。
陈子锟笑道:“省城水警总队的头头是段海祥的小舅子,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
后面的水路就有些难走了,淮江入长江,经吴淞口入黄浦江,这一路都是淞沪护军使何丰林的管辖范围,而何丰林是卢永祥的部下,和陈子锟不是一个山头的,根本说不上粀ww.?
更令人担心的是,上海滩的鸦片生意一向由黄金荣的三鑫公司垄断,别家的鸦片要打开上海销路非常困难,首先就过不去淞沪驻军这一关,就算打点好了驻军,进了黄浦江,也难逃三鑫公司的魔掌。
陈子锟是什么人,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沙场战将,张啸林都按着头打,还在乎什么三鑫公司不成,载着鸦片的货船用了一条小黄鱼的贿赂就顺利通过了驻军的检查,进入了黄浦江。
为了掩人耳目,鸦片在荒僻的浦东某码头卸货,李耀廷带着人马等候已久,他拆开一包鸦片亲自品尝,江北土成『色』黑而不乌,用小指甲挑一点尝尝,很苦,李耀廷皱皱眉,挑起大拇指:“好货!”
按照约定,陈子锟只管种植和运输,货到上海就由李耀廷负责了,亲兄弟明算帐,他清点了货物之后开给陈子锟一张渣打银行的支票,数额是六万四千元。
“多了吧?”陈子锟将支票推了回去,“就算江北土的成『色』好,也值不了这么多。”
李耀廷又将支票推了过来:“大哥,你不清楚上海滩的行情,别的地方鸦片是便宜,就算是最好的印度马蹄土也不过是七块钱一两,云土是五块,热河土是四块,可是上海滩的鸦片全由三鑫公司垄断,别人的货运不进来,奇货可居,价格自然就上去了,再加上沪上『抽』鸦片的人多,现在云土的价格都炒到八块五了。”
陈子锟道:“原来如此,看来这生意有得赚。”
李耀廷『摸』出雪茄递过来,自信满满道:“何止是有得赚,一年就能成千万富翁,不过风险也很大,万一被黄老板发现我串货进来,一不留神吃饭的家伙就搬家了,所以下次运货就不要搞包装打品牌了,闷声发大财,知道不?”
陈子锟大怒,辛辛苦苦设计的商标不能用,让他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黄金荣算什么东西,三鑫公司又是什么狗屁玩意,许他们放火,就不许老子点灯?”
李耀廷赶紧劝:“大哥,强龙不压地头蛇,人家在上海滩打拼了半辈子,总有拿得出手的玩意,再说黄老板依仗的法租界巡捕房的势力,咱们一时半会也扳不倒他,偷偷『弄』点鸦片卖就行了,反正上海这么大,烟民这么多,那些瘾君子那天不得香上几两,所以说多个几千斤鸦片也看不出什么。”
陈子锟道:“几千斤是看不出什么,可是几万斤,十几万斤呢,这次只是试水,下回我准备开荒种植,『弄』他十万亩罂粟,专『门』倾销上海滩,把市场全占了。”
李耀廷哭笑不得:“哥哥,您真想这么干也行,先发兵把上海攻下来再说。”
第三十六章 老子做错了么
第五卷 混战]第三十六章 老子做错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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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耀廷只是随口一句玩笑,陈子锟可是当真说的,当今天下大势,直系如日中天,断不会容许皖系余孽继续霸占上海浙江等处,向南用兵是迟早的事情,而作为江北护军使的陈子锟定然会是吴佩孚的急先锋。
陈子锟气魄十足,李耀廷也是早有准备,这一年来他把上海大大小小的烟馆、妓院、茶楼、赌场都做了统计,如何进货,如何收款,如何打点巡捕,都『摸』得一清二楚,手头『弄』千把斤质量过硬的鸦片散出去,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任何纰漏。
销货的事情『交』给李耀廷去做即可,陈子锟来到沙逊大厦『春』田洋行的办公室,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电话铃声响成一片,人影晃动,许多身穿洋服留洋头的男子来往忙碌,不可开『交』。
看见陈子锟探头探脑的进来,一个男子上下打量他两眼,道:“先生,侬有啥事体?”
陈子锟道:“哦,我来找朋友,他叫慕易辰。”
男子道:“哦,找慕经理的,进来吧,他正忙着呢,您先坐。”说着拿着一叠文件径直去了。
陈子锟穿过人群来到经理室前,只见慕易辰坐在办公桌前,左右手中各拿着一只听筒,喂喂的喊着,桌上另外两部电话也在叮叮叮的响着。
“帮我买进一百手开滦煤矿,对,立刻买进。”慕易辰放下右边的话筒,有抓起一个话筒喊了声:“稍等。”然后撂在一旁,对着左边的话筒道:“你说,什么,白银牌价上涨了,马上抛出。”
接着又撂下电话,拿起第四个话筒,这回换了英语说话:“新的货物到上海港口了?好的,我马上派人接货。”
喘一口气,又捡起刚才放下的话筒说:“对不起张先生,你昨天说的那块地皮我考虑过了,价格下浮一成我就吃进,好,咱们晚上一起吃饭。”
接完所有电话,慕易辰终于松了一口气,拿起杯子来狂灌了几口咖啡,从耳朵上取下夹着的铅笔在拍纸簿上写了几行字,干咳一声清清喉咙,猛『药』电话机,正要接通话务员,忽然发现站在『门』口的陈子锟,赶紧站了起来:“学长。”
陈子锟笑道:“你忙你的,我就是来看看。”
慕易辰把陈子锟迎进屋里,倒咖啡,又递上一支雪茄,帮陈子锟点燃了,道:“公事房太『乱』了,实在不好意思,让学长见笑。”
陈子锟打量四周,道:?ww.郝摇坏愫脀ww.,有事情做总比没事情做强过百倍,我听你的意思,好像做的生意很杂。”
慕易辰脸上一红,道:“上海滩遍地都是机会,股票债券外汇、黄金白银农产品,地皮军火进口奢侈品,除了黄赌毒之外,咱们洋行都能做,我寻思着单做军火买卖太清闲了,就下手了。”
陈子锟道:“没关系,以你的聪明才智,做个单纯的军火进口商确实屈才了,我放权给你,只要赚钱的买卖,咱们『春』田洋行就能『插』一『腿』,对了,我这次来带了一些款子,再采购些弹『药』吧。”
说着将那张六万四千元的渣打银行支票拿了出来。
慕易辰沉『吟』一下道:“美**火价格超出德国货两倍,虽说枪械是半卖半送的,但长此以往,还是斯普林费尔德方面占了便宜,我们『花』费高价购买弹『药』,受制于人终究不好,不如采购机械,自造弹『药』,不但可以自给自足,还能对外销售,一举两得。”
陈子锟眼睛一亮:“好,我正有此意。”
慕易辰道:“弹『药』看起来简单,但是生产起来相当麻烦,需要整条工业生产线才行,生产弹壳需要铜皮,需要冲压机,生产弹『药』需要化工厂,需要大量的硝酸,需要电力供应,电厂又要煤炭,运煤需要铁路,所以没有一定的工业基础是办不来的,按理说这个厂子设在上海最好,可是上海是卢永祥、何丰林的地盘……”
陈子锟道:“工厂要建在江北,缺什么就建什么,一步一步做起,需要采购什么机械,需要多少资金,你拉个清单给我便是。”
慕易辰觉得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信任如此,让他感动无比,不禁道:“学长,我……”
陈子锟拍拍他的肩膀:“你是干事业的人,我相信你,就这样,你忙吧,我走了。”说着叼着雪茄出了公事房,慕易辰一直将他送到大『门』口才停下。
……
上海之行颇为顺利,陈子锟带着从上海采购来的满满两船货物回到了南泰,他先把李举人请到了护军使公署,当面奖励了他率先响应种烟的义举,并且赏了他一万大洋。
五百亩地如果种植高粱或者小麦的话,每亩也就是十块钱左右的产出,这十块钱还要分为官府的田赋、地主的租子和佃户的留存三部分,实际上能到李举人手里的也就是六块钱,现如今陈子锟每亩地给了他二十块,翻了三倍都不止。
李举人乐开了『花』,『花』白胡子一撅一撅的,回去后立刻吩咐管家,重赏烟农,在府里又备下酒宴,让新娶的小妾陪自己好好喝上几杯,小妾喝了一口就呕吐不止,慌得李举人赶忙派人请了郎中来看,县里的大夫来了一搭脉就满嘴的恭喜贺喜,说是喜脉。
双喜临『门』,李府张灯结彩,放了一挂五千响的炮仗,李举人老来得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过街坊们却不以为然,『私』下里议论都说举人老爷头顶上绿油油的。
绿归绿,挡不住李举人发大财,有他做榜样,南泰县不少地主都动了种鸦片的念头,当然也有一些人坚决抵制鸦片,其中竟然以以前最支持他的龚稼轩最为『激』烈。
督军公署,盛夏酷暑,陈子锟正率领夫人们在后院打靶,这是将军府的保留节目,不管丫环婆子仆人马夫,都得会打枪,打得不准罚钱,打得准了有奖励,反正子弹不『花』钱,佣人们自然争先恐后,每到周末,后院枪声就响成一片,县民已经见惯不惊了。
后宅的护卫任务由双喜和青锋率领的勤务班负责,南泰县里有不少孤儿乞丐,不管刮风下雨都蹲在城『门』口乞讨,陈子锟看他们可怜,就都收编来当勤务兵用,这些人年龄最大的也不超过十五岁,尚在可塑造阶段,其中聪敏忠厚的调到将军府使用,其他的就都发到部队里给长官们当勤务兵了。
小勤务兵们本来是人人厌恶的乞丐,整天饭吃不饱,衣穿不暖,满头生疮,人嫌狗烦,现在摇身一变成为大帅的嫡系,穿着二尺半,挎着撸子,社会地位骤然提高,一个个对陈子锟感恩戴德,崇敬无比,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每次打靶,都是他们的成绩最好。
从乡下摘了一车大西瓜,都当成靶子打了,后院一片狼藉,满地鲜红,硝烟刺鼻,勤务班又打了个满堂彩,陈子锟正要颁奖----一支德国造盒子炮,他向来说撸子是娘们和小孩用的玩意,真汉子只用盒子炮。
忽然青锋来报,说是后勤处长龚梓君来拜,陈子锟心中纳闷,今天是星期天,怎么还有公事要忙,来到二堂接待,只见龚梓君没穿军装,一袭长衫手拿折扇,眉宇间一丝犹豫。
“梓君,快坐。”陈子锟道。
龚梓君坐了下来,期期艾艾道:“护军使,卑职这里有一封信,是家叔送来的,让我务必亲手『交』给您。”
说着拿出一封信来,陈子锟接了,『抽』出信纸浏览一番,笑『吟』『吟』的面孔竟然僵住了,这封信是省城汇金银行总经理龚稼祥写来的,信中言辞『激』烈,将陈子锟痛斥一番,称他为毒枭,鸦片将军,并且质问贷款二十万兴办的煤矿工厂在哪里?龚稼祥痛心疾首的说自己看错了人,还以为陈子锟是个顶天立地的民族英雄,哪知道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军阀!
最后要求陈子锟归还二十万贷款,这笔生意提前中止。
陈子锟没料到龚稼祥竟然如此书生意气,不过想想他身为国会议员竟然给自己投了一票,想来也是个爱国愤青,做事不像商人那样唯利是图也是可以理解的。
“梓君,你看过这封信了?”陈子锟轻轻将信放在桌子上。
龚梓君默默地点点头,『欲』言又止。
“没事,你说。”陈子锟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
“卑謜ww.??爸澳岩允と魏笄诖Τひ恢埃?蛩闳ナ〕羌绦?笱В??浴???
“哦,没关系,多上上学也好,我批准你卸任离职,把手上的账目工作和赵『玉』峰『交』接一下便可。”
“谢大帅!”龚梓君没料到辞职这么顺利,欣喜万分,又道:“大帅,我要结婚了。”
“和夏家大小姐么?”
“对,先订婚,等我学业有成再结婚,我还有一事相求。”
“说。”
“夏大龙罪孽深重,但他已经重病缠身没有多长时间了,还请大帅看在卑謜ww.??丛谛〉艿拿嫔希?乃?惶趵厦?!惫ㄨ骶?酒鹄瓷钌罹狭艘桓龉??肜凑飧銮肭笫窍木跋Φ闹饕狻?
陈子锟道:“这你就错了,我是护军使,不是县长,不是法官,没有司法权,不过我会适当照顾的,你去吧,替我向夏大小姐道一声喜。”
“谢护军使。”龚梓君再次一躬到底,退下了。
陈子锟坐在二堂上,沉思良久,妈了个巴子的,众叛亲离的感觉不爽,难道老子真做错了么?
第三十七章 屯田
第五卷 混战]第三十七章 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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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锟不是唯利是图之辈,更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世外高人,他只知道,自己手底下有几千张嗷嗷待哺的嘴,还尽是些好勇斗狠的土匪,不给他们开军饷的话,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既然有人抵制鸦片种植,那就民主裁决吧,陈子锟下令召集县里的士绅开会。
历朝历代,朝廷的统治只到县一级,再往下就要依靠宗族乡绅势力了,没有他们的首肯,哪怕是强悍如陈子锟这样的军阀也会束手无策,所幸的是陈子锟在乡绅们眼中的形象还算不错,他一招呼,县里的头面人士立马颠颠的都来了。
为了减轻这次会议的官方意味,会场设在夜上海的雅间里,陈子锟也没穿军装,一件短袖衬衣,夏布『裤』子,凉皮鞋,看起来和省城的大学生没啥两样。
士绅们都是长袍马褂一丝不苟,手里轻轻摇着折扇,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陈子锟道:“今天召集各位父老前来,就为了一件事,罂粟种植,谁赞成?谁反对?”
鸦雀无声,士绅们都低头喝茶,躲避着陈子锟的目光,南泰是个保守的地方,士绅们大都受过孔孟之道的教育,鸦片不是个好东西,大清朝就是败在它上面,大伙儿都明白这个理,可是白『花』『花』的银子的『诱』『惑』也是很大的,再说还有护军使大人的官威压着。
李举人第一个站了起来,最近小老头风头正健,俨然是县城第一绅士了。
“护军使,各位,李某不才,有几句话想说。”李举人四下拱手,目光炯炯。
“请讲。”陈子锟道。
“南泰土地贫瘠,种植高粱『玉』米麦子收成欠佳,养不活人,种一亩鸦片换来的钱,能买十亩地打出来的麦子,『交』租纳赋养活佃户一家老小全够了,所以李某赞成种罂粟。”
说完再次环顾四周,拱拱手,得意洋洋的坐下了。
其实大伙早就心定了,既然有李举人带头,最后一丝矜持也不顾了,士绅们装模作样的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一番,陆续又有人站出来表示赞同。
龚稼轩也站了起来,道:“我就问一句,地全种了鸦片,吃啥?”
李举人端着茶杯,鄙夷的轻笑一声:“吃啥?外洋的大轮船不知道运了多少大米白面到上海,价钱比咱自己种的还便宜些,有钱还怕买不到粮食么。”
众人一阵轻笑,都觉得李举人说的在理。
“那龚善人的意思是不愿意种罂粟喽?”陈子锟轻飘飘的问道。
龚稼轩额头上渗出了汗珠,陈子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将军,虽说自己以前和他走得近,帮了不少忙,但在罂粟种植的事情上可是大大的忤逆了他的意思,弟弟还写信骂了他,儿子也辞了职,万一他迁怒自己可怎么得了。
“其实也不是不能种,只要大人一句粀ww.??惫?谙榛故乔??恕?
陈子锟一摆手:“我从不勉强人,这样吧,愿意种罂粟的,我提供种子,包收,不愿意种的,也绝不勉强,李举人有句话说的很对,咱们县土地贫瘠,光靠种庄稼是养活不了人的,我准备从外国进口一批种羊、种牛来,让老百姓多几条活路,到时候还请各位多多帮衬。”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位年轻的将军是个讲道理的人,不拿枪杆子压人,南泰县摊上这么个主儿,真是万幸。
陈子锟说到做到,没有给任何一个不愿意种罂粟的地主小鞋穿,愿意种植的,可以以优惠价格从他那里拿到便宜的罂粟种子,还可以得到龙师傅的悉心教导,这茬高粱『玉』米收过之后,南泰县有一半的山坡地和旱地都种上了罂粟。
中国人的中庸之道和重农思想在这件事上得到完美体现,即使是李举人这样的积极分子也没有将所有的土地都种上罂粟,最好的水浇地依然种了麦子,那些边角旮旯的庄稼地才拿来“不务正业。”
陈子锟又做了一件壮举,他下令第一团和第二团开赴距离县城八十里的江湾地域,这里正是淮江岸边,上次军事演习和省军『激』战的地方。
两团士兵放下步枪拿起了锄头,开始屯田生涯,军队开垦荒地的效率比老百姓快了不知道多少倍,陈子锟从上海买了十台美国造拖拉机,又从徐州买了一百头耕牛,一百匹骡子,全部挽具、犁具、锄头都是铁匠铺新打造的,干起活来事半功倍。
士兵们大都是庄稼汉出身,又都是没有儿『女』拖累的光棍汉子,干起活来那叫一个麻利快,耕地虽然辛苦,总比打仗要轻松多了,陈子锟又善于调动积极『性』搞了个流动红旗,在各连队之间搞起了竞赛,谁开的荒地多,谁拿红旗,当兵的都是直肠子汉,为了集体荣誉撒开了欢的干活,短短一个月就开了几万亩的荒地,修了一片营房,还挖了一条沟渠把淮江水引进来浇灌作物。
陈子锟的江北护军使已经名副其实,手下有兵有枪,俨然一方霸主,此时后宅也传来喜讯,姚依蕾怀上了。
孕『妇』要加强营养,南泰穷乡僻壤的,外洋的『奶』粉炼『乳』没有,中国的人参燕窝也少,唯有家养老母『鸡』最佳,本来这种事情下人去做就行了,可陈子锟非要亲自去集上买『鸡』。
护军使大人一袭便装,带着俩勤务兵上街买『鸡』,今天正好是南泰县大集的日子,县城最热闹的一条街上挤满了赶集的百姓,凉棚下面人满为患,叫卖声此起彼伏,醉仙居厨房里煎炒烹炸的香味熏到街上去了,对面夜上海的二楼阳台上,几个**穿着高叉旗袍趴在栏杆上磕着瓜子,时不时抛几个媚眼下去,看到被勾引的人撞到摊子或者踩到人家的鞋,立刻笑的前仰后合。
大街上热闹,陈子锟心里也舒坦,南泰虽然不比北京上海繁华,但总归是自己的地盘。
正溜达着,忽见前面有人吵架,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男子揪着一个『妇』『女』,凶神恶煞的说她偷了自己家的『鸡』来卖。
『妇』人衣着寒酸,哭哭啼啼说那是自家生蛋的母『鸡』,为了给婆婆看病才拿来卖的,并非偷窃赃物。
男子不依不饶,向围观百姓赌咒发誓说这是自家的『鸡』,早上刚喂过稗子,断不会错。
陈子锟站了出来,问那『妇』『女』:“大嫂,这是你家的『鸡』?”
『妇』『女』哭哭啼啼:“是俺家的。”
“你早上拿什么喂得『鸡』?”
“麦糠。”
“双喜。”陈子锟招呼道。
“有!”挎着盒子枪的勤务兵跳了出来,围观老百姓都吓了一跳。
“把『鸡』杀了,看看嗉子里是什么?”
双喜『抽』出匕首就把『鸡』给杀了,剥开嗉子一看,果然是麦糠。
那男子吓坏了,跪在地上求饶不已。
陈子锟道:“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讹人,败坏民风罪不容恕,剥光了沾上『鸡』『毛』到城『门』口示众。”
双喜押着那男子去了,陈子锟又问『妇』『女』这只『鸡』卖多少钱。
“五十文。”『妇』『女』怯生生的说道,她是乡下人,不认识陈子锟。
南泰太穷,老百姓日常经济生活很少用到银元,就连铜角子用的也少,基本上还是以前清制钱为主,五十文一只『鸡』,简直便宜到爆了。
陈子锟『摸』出一枚银元来递过去:“大嫂,这只『鸡』我买了。”
『妇』『女』茫然接了银元,却不认识这钱,旁人起哄道:“二牛家的,你可发洋财了,这是袁大头,白『花』『花』的现洋,一枚能换一吊半制钱呢。”
一吊半合一千五百枚铜板,是要价的三十倍,『妇』『女』惊呆了。
“不值那么多的,大兄弟。”乡下人到底厚道,要把银元退给陈子锟。
陈子锟却道:“我说值就值,拿着吧。”说罢扬长而去。
『妇』『女』茫然无措,问道:“那是谁?”
旁人就鄙夷道:“他老人家你都不认识,他就是咱们江北护军使陈大帅。”
『妇』『女』急忙跪倒,冲着陈子锟远去的方向大呼道:“青天,好人。”
县里老百姓闲着没啥事,编段子传故事的本事最强,再加上有城『门』口那位浑身贴满『鸡』『毛』的骗子当活广告,陈子锟青天的名声瞬间飞遍了县城。
此时陈子锟已经回到后宅,向姚依蕾展示他买来的『肥』『鸡』,姚依蕾作呕吐状道:“哪有这么买『鸡』的,把『鸡』头都剁了,多少钱买的?”
陈子锟道:“一块钱。”
旁边佣人都暗暗乍舌,一块钱能买一窝『鸡』了,大帅真败家。
姚依蕾却是个大手大脚惯了的,点头道:“还行,不算太贵。”
正要把『鸡』拿到厨下,忽然外面鸣冤鼓响,青锋跑进来报称说有一『女』子自称被小叔子强『奸』,特来击鼓告状。
姚依蕾闻言大怒,道:“快去办,我最恨欺负『女』人的坏蛋了。”
陈子锟却道:“这案子不该归我管,柳县长呢?”
青锋道:“柳县长在乡下挖坑呢。”原来柳优晋把县衙后宅全挖遍了都没找到曾县令留下的财宝,只好到曾县令乡下的宅子去发掘,这会儿不在县城。
“这小子的县长不能干就让贤,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陈子锟发了一通牢『骚』,还是升堂问案去了。
第三十八章 秋高马肥,正好打仗
第五卷 混战]第三十八章 秋高马肥,正好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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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帅升堂问案,又是赶集的大日子,立刻引得大批老百姓围观,县衙大堂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
卫队暂代衙役之职,拿着水火棍在两旁站班,陈子锟换了戎装升堂,一拍惊堂木,副官处长赵『玉』峰大喝一声:“升堂~~~”
原告被带了上来,是一名五大三粗的少『妇』,生的跟黑铁塔死的,声若洪钟,面如夜叉,连陈子锟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少『妇』扑通一声跪倒,杀猪一般嚎叫,眼角没有一滴泪,嘴里嚷嚷着民『妇』冤枉。
陈子锟道:“这位大嫂,你哪里冤枉?”
少『妇』唱道,奴家苦,巴拉巴拉一大通,都是自己如何命苦的陈词滥调,听的陈子锟直打哈欠,道:“捡主要的说。”
“奴家被小叔子强占了身子,奴家不活了!”少『妇』大哭起来,围观群众本来也有些昏昏『欲』睡,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竖起耳朵来倾听着。
陈子锟道:“哦,被告来了么,带上来。”
两个卫兵将一个白净少年带了上来,怯生生站在一旁,筛糠一般发抖,身上脸上还有些淤痕,显然是挨过一顿胖揍的。
陈子锟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叫什么?多大了?”
少年战战兢兢道:“回禀大人,小的叫安学,十七岁了。”
“看你知书达理的样子,读过书?”
“读过几年『私』塾。”
陈子锟道:“既然是读过圣贤书的学生,那就好办了,你嫂子说你强『奸』了她,可有此事?”
“大人冤枉,小的没有。”安学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陈子锟道:“我寻思你这年纪,『毛』还没扎齐,也做不出此等禽兽之事来,其中定然有蹊跷。”
安学不住磕头:“大人明鉴!”
少『妇』大怒,蹦起来道:“放屁,老娘清白身子都被他睡了,还能有假不成。”
下面一大群粗鲁村汉都是少『妇』的族亲,也跟着起哄。
陈子锟一拍惊堂木,骂道:“咆哮公堂,该当何罪,来人,给我拖下去打屁股。”
看热闹的老百姓们又闹开了锅,看打板子本来就是乐呵的事情,更何况是打得是『女』人的屁股。
那少『妇』倒也知道羞耻,当两个卫士上前剥她的『裤』子之时,死命护住『裤』带,两下里纠缠了许久,两个膀大腰圆的卫士竟然奈何不得她。看的老百姓哄笑不止。
“好了,停手吧。”陈子锟懒洋洋道。
卫士悻悻回来,陈子锟道:“两个大老爷们都扒不下你的『裤』子,你小叔子那么羸弱的少年,如何强『奸』你?”
少『妇』虽然蠢笨,也明白中计了,还想撒泼,早被陈子锟一根令箭砸在脸上:“左右,给我叉出去掌嘴,妈了个巴子的,让你信口雌黄诬告良善。”
卫士拿着令箭将少『妇』的一张胖脸『抽』的血『花』四溅,转瞬就肿起老高来,老百姓看了无不拍手称快,可见其人是个泼『妇』,早已不得人心。
陈子锟略施小计就破了案子,心中得意洋洋,正要退堂回后宅吹嘘,忽然那个安学磕头不止道:“求大人救小的一命。”
“此话怎讲?”陈子锟道。
安学道:“小的自幼随兄长入赘王家,此番回去,定然会被他们打死。”
陈子锟明白了,虽然冤案告破,但是少年乃是寄人篱下,回到家里哪有好日子过,思忖片刻道:“你既是读过书的人,不如到我军中当个文书吧。”
安学喜不自禁:“多谢大人!”
堂审结束,诬告者被『抽』昏,由家人抬走,百姓们也都散了,今后一段时间的谈资是少不了的,安学充入手枪营担任文书不提,陈子锟回到后宅,眉飞『色』舞的将审案经过吹嘘一番,把姚依蕾和鉴冰乐得咯咯直笑。
正说的眉飞『色』舞,忽然护兵来报,说薛营长回来了,陈子锟大喜道:“想必是货款到了。”
前几天他派薛斌带得力手下押送第二批一千斤鸦片前往上海,按时间算,正该回来,薛斌进来却是一脸苦相:“大帅,我没办好差事,死了好些兄弟,货也被劫了。”
陈子锟神『色』如常道:“知道是谁做的么?”
薛斌道:“是淞沪护军使何丰林的手下。”
陈子锟道:“我和何丰林井水不犯河水,他为啥要向我下手?想必幕后还有黑手吧。”
薛斌道:“李老板说,兴许是张啸林在里面捣的鬼,不过暂时没有证据。”
陈子锟狞笑道:“老子又不是法官,要什么证据,三鑫公司和何丰林向来关系『交』好,串通一气对付我也是情理之中,一千斤鸦片小意思,老子让他十倍偿还,薛斌,想不想找回这个场子?”
“想!”
“好,点五百人马,带上家伙去上海铲了张啸林。”
薛斌道:“带什么家伙?”
陈子锟道:“新买的美国迫击炮和芝加哥打字机很好使。”
正杀气腾腾的商量着如何干翻张啸林,参谋长阎肃来了,笑问道:“你们商量什么呢?”
薛斌道:“卑职在黄浦江上翻船了,护军使正要带兄弟们去讨个公道。”
阎肃道:“万万不可。”
陈子锟奇道:“此话怎讲?”
阎肃道:“大战在即,护军使怎可以身犯险,去做那些小事,这次若运作得好,江东省就是咱们的了。”
陈子锟大惊:“吴『玉』帅要向东南用兵了?”
阎肃不慌不忙展开全国地图指点道:“并非吴『玉』帅用兵,而是大帅们看不过卢永祥的所作所为,要武力解决他了,咱们正好趁机分一杯羹。”
陈子锟道:“参谋长,你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阎肃道:“两年前徐树铮在孙文的支持下在福建搞了一个建**政制置府,妄图与中央对抗,可是只维持了一个月就垮台了,曹老帅派直系骁将孙传芳当了福建督办,孙传芳辛辛苦苦和当地势力斗了两年才掌握了福建,原福建军两个师的部队被卢永祥收编了,浙江军实力大增,打破了平衡,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江苏、安徽、福建的督军大帅们,就要对卢永祥动手了。”
陈子锟一点就透,登时喜道:“卢永祥与奉张、孙文形成三角联盟,东南局势改变,孙先生不好说,奉张必不会坐视不管,届时挥军南下,这仗就有的打了,吴『玉』帅把我放在江北,就是为了对付孙开勤,秋高马『肥』,正好打仗,我必不会让『玉』帅失望的。”
阎肃道:“此言甚是,仗是有的打了,可惜百姓又要生灵涂炭。”
陈子锟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军阀割据穷兵黩武,与其长痛不如短痛,我等追随吴『玉』帅武力统一全国,就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康。”
薛斌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但从二人的只言片语和表情中也能知道有大事发生,他问道:“那还去不去上海对付张啸林了?”
陈子锟冷笑道:“一个上海瘪三还用的着我亲自出手么,这回我要挥兵上海,”取何丰林的人头,为牺牲的兄弟们报仇。
阎肃道:“事不宜迟,咱们得未雨绸缪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起仗来钱粮消耗可是大头,马虎不得。”
陈子锟道:“龚梓君辞职以后,后勤粮秣这一块让赵副官兼着呢,咱们找他去。”
两人来到后勤处『门』口,就看到里面人头攒动,副官处长赵『玉』峰正和一帮小军官斗蛐蛐呢,『门』口卫兵看到陈子锟和阎肃过来,赶紧大喊一声:“护军使到,参谋长到。”
一帮军官赶紧立正,噤若寒蝉,陈子锟的马靴吱吱呀呀的响着,目光所及,众人都低下头去。
“这蛐蛐叫什么名字?”陈子锟指着罐子里张牙舞爪的小虫问道。
赵『玉』峰道:“这是卑职的铁头将军,已经连胜了八局了。”
陈子锟道:“你的铁头将军虽然厉害,不如我的红头元帅。”
众人见陈子锟没有发飙,心情放松下来,胆子也大了,七嘴八舌要和大帅『交』流蛐蛐经,赵『玉』峰更是一脸骄傲道:“大帅,别的我都服您,斗蛐蛐您可不行,我这只铁头将军是从一百多只蛐蛐里挑出来的,任凭你什么红头绿头元帅也不是个。”
陈子锟冷笑:“来人,把我的红头元帅抱来。”
青锋眨眨眼睛下去了,众人忽然回过味来,大帅平时不喜欢斗蛐蛐的,哪来的什么红头元帅。
不大工夫,青锋抱着一只雄赳赳的大公『鸡』来了,『鸡』冠子跟一团火似的,众人都咽了一口唾沫,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赵『玉』峰。
赵『玉』峰也傻眼了,红头元帅是个大公『鸡』,这可是昆虫的天敌,再厉害的蛐蛐也不是个。
陈子锟一摆手,青锋把大公『鸡』放到了桌上,大公『鸡』真不含糊,几下就把藏在罐子里的各路将军总兵统统叨起来吃了,吃的非常满意,以至于引吭高歌起来。
众人心里那个疼,又不敢言语,差点憋出内伤。
陈子锟道:“身为军人,在公事房里斗蛐蛐,成何体统,今天灭了你们的蛐蛐略施惩戒,下回灭的就不是蛐蛐了,懂么?”
众人一起敬礼:“懂了!”
陈子锟打发他们滚蛋,问赵『玉』峰道:“你接管后勤的账也有一段时间了,库里有多少现款,多少粮食,多少弹『药』?”
赵『玉』峰眨巴着眼睛啥也说不上来。
陈子锟就明白要坏事。
第三十九章 龙之死
第五卷 混战]第三十九章 龙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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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点账目之后,陈子锟傻眼了,枪械子弹还有些库存,粮食和现款所剩无几,自己从北京带来二十万大洋,每月还有煤炭收入和夜上海的进项,竟然都『花』的一干二净。
“这钱都他娘的跑哪儿去了?”陈子锟将账本狠狠摔在地上。
赵『玉』峰是有前科的人,当年直皖大战的时候他就曾经倒卖过军粮,陈子锟对他知根知底,焉有不怀疑的道理。
“大帅,冤枉,我这个人虽然贪财,最多也就是『弄』百十块零『花』,断不敢贪墨如此巨额的军资,最近『花』销是大了点,且容我慢慢给你算。”赵『玉』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陈子锟也知道赵『玉』峰没那么大胆子,定下心神来听他解释,原来最近『花』销是大,和省军『激』战一场,伤亡虽然不大,也有百十人之多,安置伤员,抚恤死者,都需要『花』钱,补充弹『药』器械军装也要『花』钱,而且两团人马在江湾屯田,前期投入也颇为巨大,林林总总『花』了十几万大洋下去,那点家底子早就糟蹋光了。
阎肃道:“咱们家底子薄,这阵子开销确实大了些,光是买罂粟种子就耗资巨万,这钱不经『花』。”
陈子锟也感慨:“入不敷出……”
虽然他已经开了几个开采白煤的矿井,储量也很可观,但开采完全依靠人力,产量有限,更是受到运输能力的限制,有煤也运不出去,每月至多能有一万多块钱的进项,杯水车薪不顶事。
至于夜上海就更不用提了,那点收入贴补家用还行,用来行军打仗就是开玩笑。
阎肃道:“要不这样……收田赋。”
陈子锟摇头道:“不可,我承诺过百姓,免征田赋,朝令夕改绝不可为。”
阎肃一摊手:“那仗总归要打吧,护军使您得拿个办法出来。”
陈子锟在公事房里来回踱着步子,想了半天终于道:“有了,吃大户,拿夏大龙开刀,这头猪养了这么久,也该宰了。”
阎肃道:“您不是答应过龚梓君,不杀他老丈人么?”
陈子锟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老东西多次和我做对,我还没和他算过账呢,这回非罚的他倾家『荡』产不可。”
……
夏家大宅,昔日荣华富贵都被雨打风吹去,去年一场大火烧掉几乎半个宅院,到现在也没有修缮,夏家完了,护院保镖作鸟兽散,『门』庭冷落车马稀,亲生『女』儿跟了死对头的儿子远走高飞,只剩下一个脑壳挨了子弹,已经痴呆了的丘富兆整天坐在院子里流着口水发傻。
屋檐下,老态龙钟的夏老爷坐在轮椅上,膝盖上铺了条毯子,右手里依然转着两枚铁胆,不过转的很吃力,铁胆竟然掉在地上滚出老远,这时候丘富兆就会颠颠的跑过去捡起铁胆送过来,这也是夏大龙唯一的乐趣了。
忽然一群团丁破『门』而入,其中好些熟悉的面孔,以前在夏大龙面前都跟哈巴狗似的,如今却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夏大龙眼睛微微眯着,如同正在假寐的老狮子,虽然老态龙钟但余威还在,没人敢动他。
“终于要对老夫下手了么?”夏大龙冷笑一声,“下刀子的时候麻利点,老夫不想折腾。”
一个小头目道:“夏老爷对不住了,有人把你告了,俺们奉了上面的命令来请您,您老别和俺们一般见识。”
说完一摆手,两个团丁上来就要架夏大龙,没成想丘富兆猛扑过来,口齿不清的说着什么,将团丁推到一旁,团丁们大怒,将其暴打一顿,还是把夏大龙架走了。
夏大龙被抓走以后,陈子锟的卫队查抄了夏宅,翻箱倒柜的搜查,连夹皮墙都砸开了,所获甚微,只有几百个大洋,十几吊铜钱,一些锡器瓷器字画什么的,传说中家财万贯的夏家原来只是个空壳子。
这也难怪,夏大龙中风之后,他的几房姨太太就卷着细软跑了,遣散保镖护院的时候又『花』了一些钱,现钱是没有,但地契房契还是有些的,夏家这些年强取豪夺,『弄』了三千多亩良田,其中光水浇地就有一百五十亩之多!
卫队拿着地契喜气洋洋回报陈子锟去了。
县衙外院的监牢里,一个偏瘫的老头子被丢在铺着沤烂稻草的『阴』暗监房里无人问津,风光了大半辈子的夏大龙终于明白,自己死期将近了。
但陈子锟并没有不声不响的处决他,因为这样做是违法的,他要公审夏大龙。
原告很好找,第一团中校团长陈寿就是现成的,当年陈家和夏家发生冲突,夏大龙仗势欺人,将陈家害的家破人亡,可是铁证如山的。
陈寿状告夏大龙的事情一经传开,全县都沸腾了,夏大龙为非作歹多年可积攒了不少仇家,墙倒众人推,县衙的鸣冤鼓都快敲破了,这回陈子锟没有亲自审案,而是让柳县长出马。
“县长,夏大龙和你有杀父之仇,是你报仇的时候了。”陈子锟这样对柳优晋说。
柳优晋却有些尴尬:“不能公报『私』仇。”
陈子锟哪里容他推辞,硬是把他推上了公堂,好在柳县长学识渊博,法律条文说的头头是道,审问犯人也很有一套,可夏大龙软硬不吃,根本不承认那些犯下的案子,他烂命一条无所顾忌,柳优晋也不好对一个垂死老人用刑,只好草草收场。
陈子锟急,省城方面传来消息说,自从上次省军第二师走了麦城之后,孙开勤就发了疯一样购置军火,招兵买马,他派人到河南、山东、安徽等地招募了两万青壮,组成了两个师又一个『混』成旅的新军,又买了上万条『毛』瑟步枪,这是要对付谁还用问么。
大敌当前,自家鸦片销路又断了,入不敷出难以维系,良田又都种上了罂粟,搞得江北粮价飞涨,老百姓已经怨声载道了,再不解决,自己这个护军使的位子就坐不稳了。
当夜,陈子锟带了一个人来到牢房,老眼昏『花』的夏大龙并未认出眼前的汉子就是当年曾县令的公子,还以为是来送饭的狱卒呢,道:“把饭搁下,滚祑ww.!?
曾蛟略带嘲讽道:“夏大叔,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是谁了?”
夏大龙瞅了半天还是摇摇头:“不记得。”
曾蛟道:“前年八月十五夜里,我到府上给您老请安,那事儿您也忘了?”
夏大龙登时抬起了头:“原来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曾蛟道:“我就是『混』江龙。”
夏大龙依然疑『惑』:“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苦苦相『逼』?”
曾蛟道:“想来夏大叔真的忘了,我小时候经常和景夕一块玩呢,当时您还开玩笑说要把景夕许配给我,这也忘了?”
夏大龙虎躯一震,瞳孔收缩,他终于意识到,站在面前的是曾县令的儿子,可是昔日文质彬彬的少年怎么会变成彪悍的水匪,他想不通。
曾蛟『逼』近他的面孔,压低声音恶狠狠道:“想起来了么,血海深仇,我可一时一刻都没忘记过,亏我爹那么信任你,提拔你,你却恩将仇报,杀我全家,这笔帐早晚要和你算。”
夏大龙愕然,随即坐在角落里老泪:“报应,报应。”
陈子锟知道夏大龙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便拉着曾蛟离开了。
“大人,让我毙了他吧,我好几次进城杀他,都被这老贼逃脱了。”曾蛟恨意未消,他是水匪,在岸上扑腾不开,曾经数次意图暗杀夏大龙,都失败了。
陈子锟道:“有仇的不止你一个,改日将老贼明正典刑才叫痛快,到时候让你行刑便是。”
曾蛟深以为然。
陈子锟又道:“当初夏大龙『逼』杀县令满『门』,据说是为了财宝,不知道得手没有。”
曾蛟愕然道:“家父乃是清官,两袖清风一尘不染,何来财宝一说。”
陈子锟笑道:“我也是道听途说过。”
……
第二天,再度公审夏大龙,或许是出于对老上级曾县令的愧疚之情,或许是因为相信因果循环报应之说,夏大龙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犯下的罪行全招待了,从光绪年间欺男霸『女』,到民国初年『逼』死县令一家,再到强取豪夺,依仗权势害死无辜良民,串通土匪荼毒百姓,甚至还有毒死自家小妾这种『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一桩桩一件件,全招了。
柳优晋当即宣判,夏大龙罪无可恕,家产充公,斩立决。
百姓们一阵欢腾,其实在场的苦主并不多,大都是看热闹瞎起哄的,在众人的簇拥下,人犯夏大龙被绑赴南『门』外处斩,一切都是依着前清的规矩,用鬼头大刀砍脑袋,这可是稀罕景儿,全县老百姓倾巢出动,围的层层叠叠,乐呵呵的看砍脑壳。
保安团弹压秩序,用棍子打出一个十丈见方的空地来,夏大龙就跪在中间,一阵风吹过,『花』白胡子飘拂,昏『花』的老眼四处看去,到处是麻木的笑容和迫不及待的眼神,这些穷『棒』子,急等着看砍头呢。
县长柳优晋监斩,他不慌不忙走到夏大龙跟前,低头道:“夏老爷,对不住了。”
夏大龙淡淡道:“和你无关,我自作孽不可活。”
柳优晋道:“我问你个事儿,当初你抄县衙后宅,可曾找到曾县令的财宝?”
夏大龙张开了眯缝的眼睛,打量一番柳优晋,鄙夷的笑了:“县长县长,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柳优晋道:“夏老爷,你时候不多了,不妨和我做个『交』易,你告诉我财宝下落,我帮你照顾令嫒,你知道,这帮苦主在你家没翻到钱可都不大高兴。”
夏大龙犹豫了一下道:“后宅都翻遍了,啥也没有,唯有那口井没找过,当初我曾去探查,结果……看到曾县令显灵……报应。”
一滴『混』浊的老泪流出了眼眶。
柳优晋恍然大悟,道:“谢了,我会照顾夏小姐的,决不让她受欺负。”说罢起身去了,拿起令箭道:“时辰已到, 行刑。”
第四十章 井底宝藏
第五卷 混战]第四十章 井底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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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梓君辞职以后就带着夏景夕搬到省城去了,先在叔父的汇金银行帮忙,积累一些经验后打算去日本早稻田留学,学习金融经济学。
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订了终身更是无话不谈,夏景夕说父亲虽然罪孽深重,但毕竟骨『肉』连心,留他在南泰早晚被人害死,不如接到省城来居住,也好早晚照顾,于是两人便搭乘客船回了南泰。
下船的时候,夏景夕就觉得心神不宁,右眼皮老跳,龚梓君还笑话说她才离家个把月就近乡情怯了,雇了辆骡车一路来到县城南『门』,只见成千百姓围成一个大圈,里面不知道在演什么大戏。
“走,看看去。”龚梓君拉着夏景夕挤了过去,有认识他的人热情的打着招呼:“龚少爷,看热闹。”并且自发的给他俩让出一条道路来,龚梓君正纳闷为啥这些人如此客气,走过去一看,吓了一大跳。
跪在空地上的正是夏大龙。
旁边站着一个魁梧的汉子,一手拿着把鬼头大刀,另一手端着碗烈酒,将酒一口喝了,喷在刀刃上,仰天念念有词。
夏大龙面如死灰,引颈就戮。
再看身畔夏景夕,面『色』惨白,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龚梓君急了:“我求过护军使的,不要对夏家赶尽杀绝,怎么会这样,不行,我找他去!”
夏景夕拉住了他,低声道:“没用的。”
曾蛟默默念叨着:“爹,娘,你们在天之灵也该可以瞑目了,儿子今天手刃仇人,为你们报仇。”
言罢高高举起了鬼头刀,大喝一声,长刀劈下,人群发出一阵惊呼,齐刷刷向外退了两步,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划了一个圈。
这一刀没劈准,砍在夏大龙肩膀上,血呼呼的往外冒,人却不死。
监斩的柳优晋皱起了眉头,摆摆手道:“利索点,别折腾人。”
曾蛟并非刀法不『精』,而是故意没劈准,让夏大龙多受些罪罢了,他又砍了两刀,依然没砍开颈子。
夏大龙到底是条硬汉,身负重伤愣是不叫疼,歪在地上也不挣扎,任凭血往外喷洒。
监斩台上下来一人,二话不说拔出手枪,朝夏大龙后脑勺开了一枪。
夏大龙一颗大好头颅顿时变成了血葫芦,人栽在地上死了。
曾蛟怒目而视,那认得枪毙夏大龙的是一团长陈寿,此人也和夏大龙有不共戴天之仇。
陈寿收了手枪,扬长而去。
曾蛟再次挥刀,将夏大龙的首级剁了下来,这回倒是利落的很,一刀解决问题。
围观百姓发出阵阵惊叹之声,好久没看斩首了,看的他们心『潮』澎湃,兴奋不已,跟喝了二两白酒一般。
夏景夕已经晕了过去,龚梓君手忙脚『乱』,将她抱了出去,放上骡车回家安顿好了,忿忿不平的来到护军使公署质问陈子锟。
陈子锟让勤务兵捧出一摞状子来给龚梓君看,全是对夏大龙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血泪控诉,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梓君,我说适当照顾他,那是看你的面子,给他一个公平,而不是任他逍遥法外,你懂么?”陈子锟道。
龚梓君点点头,长叹道:“是我冲动了。”
陈子锟道:“夏大龙已死,恩怨就此了结,夏家这些年来强取豪夺了不少财产,地产都要充公拍卖,赔偿苦主,宅子就给夏家留着吧,不过也没有夏小姐的份儿,这有一份遗嘱,是从夏家搜来的,你拿着吧。”
龚梓君接了遗嘱,上面写着夏家财产田亩一概归养子夏景琦所有,夏景夕只有一些首饰绸缎作为陪嫁。
“还有,夏大龙供述,夏小姐的生母其实并非病故,而是因为和货郎有染,被夏大龙『私』刑处死的,你回去告诉夏小姐吧,送客。”陈子锟说完了话,起身走了。
龚梓君步履沉重的回了家,把这一切都告诉了夏景夕,夏大小姐到底是夏大龙的亲生『女』儿,一滴眼泪都没有,冷静无比的说,我早就知道娘是爹杀的,但不管怎么说,他是我爹,我得给他收尸。
夏大龙的尸体被拉了回来,装殓下葬,埋在夏家祖坟,一应事宜都由『女』婿龚梓君『操』办,继承夏家家业的过继儿子夏景琦连个面都没『露』,他当然不会出面,只要他在南泰出现,立刻就会被陈子锟抓去枪毙。
可怜夏大龙威风了半辈子,最后连个送终的儿子都没有,在一个清冷的早晨,悄无声息的出殡了,当天上午,拍卖夏家良田地亩的大会也在县衙外召开了。
夏家良田甚多,县里没人能全部吃下,即便那些大户也是有心无力,拍卖会夭折,这些土地只好充作官产,租给佃户收取田赋。
陈子锟没预料到这个结果,『弄』翻了夏家还是没找到钱,眼见风声越来越紧,大战一触即发,他这个急。
忽然下人来报,说是柳县长带着几个工人来到后宅,用井绳吊着下井去了。
陈子锟急忙赶到后宅,只见水井旁站了好几个工人,正一桶桶的从下面往上吊运泥浆、砖头,柳优晋一脸兴奋的打着手电筒向下面观望。
“护军使,终于有眉目了,我苦心研究多日,认定东西在井下。”柳优晋看到陈子锟进来,兴高采烈的向他禀告。
“好,快挖。”陈子锟也是大喜过望。
不多时,井下传来报告,说是井壁上发现机关,挖出一个大『洞』来,里面埋了很多东西。
继续挖掘,埋藏多年的财宝终于面世了,一筐筐沉甸甸的乌黑颜『色』的金属物被吊了上来,形状各异,有马蹄,有饼子,有方块有元宝,上面的戳子印记也各不相同,有『私』人银号的,有官府银库的,还有地主财东家的。
除了各种制式的银锭银块之外,还有大量用油纸包裹的银币,英国站洋,墨西哥鹰洋、西班牙双柱、日本龙洋,因为在井下时日长久,成『色』都不大好看,但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银子。
“发了发了!”柳优晋直搓手,他到南泰来当县长,就是为了这笔财宝,如今终于大获成功,焉能不为之『激』动。
上大秤一称,足有两万斤,合成三十二万两银子。
“咱们二一添作五,分了它!”柳优晋道。
陈子锟道:“分?凭什么?”
柳优晋大惊:“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咱们说好的,挖出财宝五五对分。”
陈子锟冷笑:“不错,我是这么说过,可是你欺骗在先,我反悔也是应该的。”
“天地良心,我哪有欺骗你?”柳优晋气的颤抖了。
陈子锟斥退工人们,压低声音道:“你说你是曾县令的儿子,叫曾蛟,可是我认识了另一个叫曾蛟的人,他也说自己是县令的儿子。”
“不可能,决不可能,他一定是骗子。”柳优晋有些慌了。
“哼,骗子当然有一个,不过不是他,是你!”陈子锟盯着柳优晋的眼睛道:“你真的是县长么?”
柳优晋回避着他的目光,道:“我是省政fǔ委任的县长,那还有错?”
“哼哼,我派人去省里查过了,真的柳优晋是个四十岁的中年人,大暴牙,和你一点都不像,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柳优晋傻眼了,沉默半晌道:“我是谁并不重要,这个县长确实是我骗来的,你想怎么处置我?”
陈子锟道:“你这个人,除了贪财一点,优点还是『挺』多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继续当这个县长,如果不愿意,我也不难为你,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
柳优晋看了看地上堆积如山的银块,凄然一笑:“到头来为他人作嫁衣裳,这些钱护军使准备怎么用?”
陈子锟正『色』道:“曾蛟说了,他父亲两袖清风,定然不会贪污受贿,所以这些银子应该是前任县令留下的,都是南泰百姓的血汗钱,我当然不会吞没,这笔钱充入官库,用之于民。”
柳优晋笑了一下,这话冠冕堂皇,却只能骗一般老百姓,不过形势比人强,他现在已经没有发言权了。
“护军使,既然您不计前嫌,我就继续当这个县长,为您效力。”柳优晋拱手道。
“这才对嘛,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等打进省城,我让你当省长。”陈子锟拍了拍柳优晋的肩膀信心满满道。
柳优晋无可奈何的苦笑。
……
三十二万两银子的出现,极大的缓解了陈子锟的经济压力,虽然现在国内流通的是以袁大头为主的银元,银锭和外国银币已经退出流通领域,但是在国际贸易上还是以银两为结算单位,所以不必担心这钱『花』不出去。
有了前车之鉴,银子不敢再往上海输送,而是走陆路运往北京,先采购了一批面粉大米,医『药』布匹等急缺的物资,剩下的存在『交』通银行的账户里,随时取用。
战争的气氛越来越浓,八月,洛阳吴佩孚电令豫皖鄂赣各省督军襄助江苏督军齐燮元对浙江用兵,督军们纷纷通电发布檄文对浙江督军卢永祥口诛笔伐,八月中旬,齐燮元在南京召开秘密军事会议,陈子锟作为江东省的直系力量,也参加了会议。
这是他首次以一方霸主的身份参加巨头会议。
第四十一章 讨逆军第五路司令
第五卷 混战]第四十一章 讨逆军第五路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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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锟带着参谋长阎肃和卫队长薛斌以及一个排的护兵乘船抵达南京下关码头,船刚靠上栈桥就听到岸上军乐队开始演奏,长长的红地毯铺在地上,俨然是迎接贵宾的规格。
“这是在欢迎我么?”陈子锟和阎肃面面相觑,他只是一个少将级的护军使而已,于情于理都没资格享受这样的待遇,可是此时靠岸的就只有自家一条船,不可能是欢迎别人。
既来之则安之,陈子锟整理军装,从容下船,走上红地毯才发现对面站了个五短身材的军人,大礼服、绶带佩刀,一只眼睛斜着,满面都是笑容,肩章上三颗金星。
苏皖赣巡阅使齐燮元竟然屈尊亲自来迎接自己!陈子锟大为惊讶,要知道齐燮元可是和吴佩孚平起平坐的直系老将,资历不知道比自己高多少,就算是一省督军在他面前也是小字辈,何况自己这个新出炉还热乎的江北护军使。
陈子锟脑子很快,对方如此高规格的欢迎自己,肯定有猫腻,他疾步上前大礼参拜:“抚帅,卑职给您磕头了。”作势就要磕头。
齐燮元赶紧搀扶:“昆吾贤侄,你这是作甚,快起来快起来。”
陈子锟道:“抚帅军务繁忙,怎劳您大驾前来。”
齐燮元道:“你是子『玉』兄的千里驹,我们直系的后起之秀,一旅人马就打得孙开勤丢盔卸甲,我是急着想见你这位骁将,哈哈。”
陈子锟也跟着笑,心里却道,没事就给老子戴高帽子,肯定没安好心。
一番寒暄后,齐燮元携着陈子锟的手上了自己的专车,一路驰往城内,车上齐燮元问了一些不久前和省军战斗的经过,更是赞不绝口,夸陈子锟年轻有为,用兵如神。
陈子锟及其随员被安排在南京闹市区一座雅致无比的园子里下榻,当晚齐燮元设宴款待各路大员,安徽督军,江西军务督理、闽粤边防督办孙传芳的代表,以及江苏军各路将领齐聚狮子楼。
直系将领欢聚一堂,酒酣耳热,齐燮元又大赞了一番陈子锟,夸他是『玉』帅麾下第一战将,此番东南用兵,正是大显身手的好时机,众人见风使舵,也都一起拍陈子锟的马屁,陈子锟仗着多喝了两杯酒,也是得意洋洋,不换是高帽子还是敬酒,一概来者不拒,竟然醉了过去。
宴罢,陈调元将结拜兄弟送回了住所,喝了一碗醒酒汤之后,陈子锟清醒了一些,赞道:“抚帅真是好客,往日我是千杯不醉的,今天竟然高了。”
陈调元道:“哪里哪里,老弟经常喝白酒,这南方的『女』儿红反而容易上头,对了,你可知道住的是什么地方?”
陈子锟道:“这园子还有什么典故不成?”
陈调元道:“园子名为瞻园,以往是明朝开国元勋徐达的府邸,太平天国时,东王杨秀清住在这儿,放眼整个江南,这园子也是一等一的。”
陈子锟惊讶道:“那别人都住在何处?”
陈调元道:“各省督军以及代表,都住旅社,唯有老弟你是特别照顾的,抚帅听说你是美国留学回来的,怕你吃不惯江南菜,还从上海请了西餐师傅,专『门』给你做洋人的饭菜呢。”
陈子锟感慨道:“抚帅如此厚待我,何以为报。”
陈调元道:“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老弟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军事会议要开。”说完拿起军帽告辞而去。
阎肃送陈调元出了大『门』,回来后发现陈子锟嘴角挂着冷笑在屋里来回踱步。
“护军使,你没醉?”阎肃道。
“齐燮元的『迷』魂汤灌不醉我,他打得什么主意,我已经猜到了。”陈子锟笑道。
阎肃笑道:“齐燮元想让咱们牵制孙开勤,他好全力对付卢永祥。”
陈子锟道:“恐怕还不止如此……”
……
第二天正式召开军事会议,齐燮元组建“讨逆军”,自任总司令,兵分五路,第一路由苏军『精』锐组成,主攻上海,第二路由陈调元率领,在宜兴采取守势,第三路由安徽陆军负责,攻打浙江广德,这前三路由齐燮元亲自率领。
第四路由闽粤边防督办孙传芳担任司令,率本部人马以及江西军一个师,由仙霞关攻浙。
第五路由江北护军使陈子锟担任司令,率本部人马吸引江东省军,阻止孙开勤援助卢永祥。
众将各自领命,陈子锟年纪轻轻就和齐燮元孙传芳比肩,担任了一路司令,更是志得意满,甚至有些飘飘然了。
会后,齐燮元又找到陈子锟谈心。
“昆吾贤侄,这次讨逆行动成功与否,就全看你的了,卢永祥盘踞浙江,更有上海财源支持,兵力雄厚,武器『精』良,实难对付,我方虽然是五路大军,数十万人马,其实实力有限的很。”
陈子锟道:“抚帅不需挂虑,孙开勤就『交』给我了,只不过我军粮秣弹『药』不足,恐怕坚持不了几天。”
齐燮元道:“这个我早有打算,十万大洋,一千条步枪,二十万发子弹,已经装上船了,贤侄回去的时候一并带着。”
陈子锟大喜:“多谢抚帅,孙开勤就『交』给我了。”
齐燮元拍着陈子锟的肩膀道:“后生可畏,这次顺利解决卢永祥后,我保举你做淮江巡阅使,再上一层楼嘛。”
“谢抚帅!”陈子锟站起来,啪的一个立正,敬礼。
齐燮元笑呵呵的拱手:“祝你马到成功。”
送走了齐燮元,陈子锟冷笑一声:“淮江巡阅使就想打发我,那江东督军谁来做?”
阎肃接口道:“齐燮元打得如意算盘,让咱们当炮灰,和孙开勤打得两败俱伤,他好趁机占据江东省的地盘。”
陈子锟道:“打起来谁管那个,老子不但要当江东省督军,还要当淞沪护军使!”
阎肃道:“那齐燮元给的枪械资金收不收?”
“收,当然收,咱们毕竟是帮他打仗,干嘛不要。”
……
陈子锟从南京满载而归,有了井底起出的三十二万两银子和齐燮元送的十万大洋,他的军费极其充足,美国进口的迫击炮和手提机枪和装备了部队,军力大增。
但省城来的情报却不容乐观,自从上次省军战败之后,孙开勤撤换了一批无能的军官,象聂金库之类的老油条都被裁撤了,取而代之的是年轻有为的少壮派,其中旅团级的主官基本上都是上过军校的,甚至有不少人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
省军新招募了两万人马,全部新枪新炮,兵力总数打到六万之多,足足比江北军多十倍,更有淮江天险,想渡江击之,胜算极小。
反观陈子锟的部队,主力全由土匪收编而成,虽然战斗力颇强,但缺乏阵地战,攻坚战的经验,纪律更是涣散,打顺风仗还行,稍有挫折,全军就会崩溃。而且武器以机枪步枪为主,火炮很少,严重缺乏压制火力,根本无法和省军的四个炮兵团对抗。
即便如此,陈子锟还是举起了讨逆军第五路的大旗,临时组建了江北陆军速成学堂,对排以上军官加以军事培训,又将手枪营一部改编成宪兵连,负责整肃军纪。
屯田的两个团部队已经撤回,全军布置在淮江沿岸,每日组织士兵在江里学习游泳,曾蛟征集了大批帆船、舢板,云集岸边,做出要渡江的样子。
江北秣马厉兵,江南胆战心惊,省军三个师五个『混』成旅全都开到南岸,随时准备痛击来犯之敌,水警总队的炮艇也开过来了,日夜在淮江巡弋,严防北军渡江,更有江东省航空队的双翼飞机在江北飞行侦察。
八月下旬,省城方面传来消息,卢永祥、何丰林、孙开勤组成江浙沪联军,卢永祥担任联军总司令,对抗齐燮元的讨逆军,同时奉天张作霖通电表示,一旦江浙有战事发生,即挥兵南下,入关相助,广州孙中山亦通电对卢永祥表示支持,称如果开战,即派兵北伐。
前皖系大佬们也都齐聚上海,徐树铮、曲同丰等人召集旧部,编练新军,上海制造局加班加点生产机枪步枪火炮以及各式弹『药』,武装江浙沪联军。
战争一触即发。
江北护军使公署内,军事会议正在召开,已经是九月了,天气依然酷热难当,大槐树上的知了不停叫着,让人烦闷异常。
阎参谋长发言道:“卢永祥四面受敌,奉张远在关外,远水不解近渴,孙文饱受陈炯明『骚』扰,手上也没有堪用的嫡系部队,北伐就是一句空话,依我看来,这次讨逆军胜算很大,浙江和上海迟早都是他的囊中物,可惜我们白白替他吸引了江东省军大部人马,带头来很可能一杯羹也分不到。”
陈子锟道:“就凭咱们一旅人马想渡江打垮省军,那纯粹是做梦,齐燮元也料到这一点,他就是让咱们牵制孙开勤而已,只要他上海战线得手,立刻就会出兵攻占江东,他们赚的满盆满钵的,最多给我一个淮江巡阅使的虚衔。”
阎肃道:“护军使看得透彻,我们应当如何应对才是?”
陈子锟道:“我早有对策,参谋处长何在?”
许久没在南泰『露』面的苏青彦道:“轮船已经停靠在码头上了。”
陈子锟领着众人来到码头,只见一艘『插』着英国米字旗的散装蒸汽货船静静停在江边。
“这船能装多少人?”陈子锟问道。
“装一个营妥妥的。”苏青彦道。
第四十二章 强渡淮江
第五卷 混战]第四十二章 强渡淮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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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三年九月三日,江浙战争正式开锣,齐燮元和卢永祥的部队在江苏宜兴『交』火,双方互有伤亡。
江东省这边也动了起来,督军孙开勤任江浙沪联军副总司令,段海祥任省军前敌总指挥,负责剿灭盘踞在江北一带的陈子锟。
段海祥自打上次战败之后,一直和陈子锟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但心里未尝不想报这一箭之仇,他将大军在南岸一字摆开,挖工事修战壕,摆出防御的架势,但暗地里却在收集船只,准备排成浮桥,渡江北上。
这是夏景琦出的主意,所谓兵不厌诈,对付狡猾的陈子锟,就得比他还『精』明才行。
虽说战端一开,但两岸正常来往未断,运煤炭的,拉桐油的货船在淮江中自由航行,两边互相派了不少细作探听军情,每日里夏景琦都要坐船到江里,拿着望远镜观察北岸,侦查江北军的动静。
江北不但演习渡江作战,还扎了许多的木筏子作为渡船不足的补充,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南下了。
省军前敌指挥部,桌上摆着沙盘,夏参谋和一帮陆军讲武堂毕业的少壮派军官雄赳赳的站在一旁,段海祥在护兵马弁的簇拥下从外面进来,哈哈大笑道:“今天有什么好消息?”
夏景琦道:“回司令,北边开始扎木筏子了,看样子是一『门』心思想渡江打咱们。”
段海祥道:“上回让他们占了些便宜,真当我老段好欺负,这回不把小陈的屎打出来,我就不姓段。”
夏景琦接口道:“骄兵必败,更何况我军有压倒『性』的优势,只要浮桥搭起,便能长驱直入,直捣南泰,取了江北,便可兵进徐州,抄齐燮元的后路”
段海祥道:“可笑陈子锟覆灭在即,还在做渡江的清秋大梦呢。”
众人哈哈大笑。
夏景琦忽然跪地道:“司令,请给卑职做主!”
段海祥赶紧搀扶:“夏参谋何出此言,快快请起。”
夏景琦道:“卑职的父亲被陈子锟害死,请司令为卑职报此血海深仇。”
段海祥道:“你有家仇,我有国恨,江北军乃是一帮土匪草寇组成,这回打过江北,定然将他们斩草除根,陈子锟虽然放了我一马,但那是『私』人『交』情,大是大非面前本司令绝不会念旧的,你放心,届时我会把陈子锟『交』给你处置,只是就不要祸及无辜,他的家人就不必追究了。”
夏景琦道:“谢司令!”
段海祥道:“来,咱们制定一个周详的渡江方案吧。”
……
省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时候,江北军也在忙碌着,他们虽然表面上摆出渡江的架势,其实暗中却修缮城墙,挖掘工事,存储粮食弹『药』,陈子锟的两位夫人也都被送到徐州,乘火车北上前往北京躲避战祸去了。
傍晚时分,南泰城外大营吹响了集合号,五百名身穿灰蓝夏布军装的士兵迅速集结在校场上,他们和其他第七『混』成旅的弟兄截然不同,穿的是正规军的军装,头戴缀着五『色』星徽的大檐帽,腰带上挂着牛皮子弹盒,绑『腿』一直扎到膝盖,步枪是崭新的德国『毛』瑟,军衔领章肩章一应俱全,胳膊上还裹着一个白『色』袖章,上面写了一个“孙”字。
这是省军警备旅的标准打扮。
陈子锟一袭戎装,佩刀铿锵的走过来,检阅了部队后开始讲话:“弟兄们,训练你们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淮江对岸,是省军六万人马,咱们打不过他,只能掏他的老窝去,弟兄们,富贵险中求,以后是吃香喝辣,还是吃糠咽菜,就看这一回了。”
说着摘了帽子,噗通跪在地上:“弟兄们,此去九死一生,我陈子锟先给你们磕头了!”
五百兄弟齐刷刷的跪下,五百双膝盖在大校场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五百只酒碗,全都斟满了淮江水和南泰红高粱酿成的烈酒,陈子锟捧起酒碗道:“干!”饮罢将碗摔在地上,弟兄们也都咕咚咕咚将酒干了,五百只碗摔碎在烟尘里。
陈子锟掏出怀表看看时间,低声道:“出发!”
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部队披上蓑衣戴上斗笠,连夜出动了。
与此同时,南泰码头边停着的蒸汽货船装满了煤炭,悄悄起航了,但是刚开到江心就有一道刺眼的光柱『射』过来,是省城水警总队的炮艇。
为了防备江北军强渡淮江,孙开勤把水警总队的几艘炮艇也划给孙开勤节制,专『门』搜检南泰出来的船只,战争期间,就算是挂英国旗的船只也一样临检。
水警跳帮过去查看一番,船舱里装的都是白煤,并无不妥,收取例行孝敬之后放行,货船再度前行了数十里,在江湾出靠岸停泊,『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将舱里的白煤全都倾倒进江里,『露』出埋在煤堆里一个庞然大物,揭开附在上面的油布,原来是一辆黑『色』的英国罗孚轿车。
又过了几个小时,岸上来人了。陈子锟亲自率领五百虎贲冒雨赶到江湾,这也是最后一个适合登船的地点,再向前就是山峦起伏的地带,江船无法靠岸。
五百士兵丢下蓑衣,鱼贯上船,一场秋雨一场寒,船舱里干燥温暖,行军疲惫的士兵们靠在舱壁上渐渐进入梦乡。
陈子锟却没入睡,他和曾蛟巡视完全船后,来到驾驶台用望远镜眺望漆黑的江面,今夜有雨,江船全都停航了,唯有这艘冒牌的太古轮船突突的鸣响着马达乘风破『浪』而行。
行了一夜后,接近省城水域,光天化日之下运兵船不敢靠岸,在北岸浅水区下锚休整,五百人马就藏在舱里不动,时值夏日,烈日当空,虽然有篷布遮盖,还是晒得不少人中暑昏倒,这么多人吃喝拉撒在狭小的空间内,气味熏天,极不舒坦。
船长室里,便装打扮的陈子锟用望远镜观察着对岸的省城,虽然省军大部队都压在江南,但省城依然有一个『精』锐的警备旅和两个新编旅的兵力,就凭自己五百人马能否顺利拿下省城还是个未知数。
……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的省军大部队开始行动,三个炮兵团所属的十二『门』德国格鲁森57山炮和二十四『门』日本三一式75毫米速『射』山炮开始向北岸轰击,倾泻了数百发炮弹后,北军阵地被炸的一片狼藉,半成品的木筏被炸烂,停在岸边的船只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透过望远镜,段海祥看到对岸升起的一道道烟拄,得意道:“陈子锟,来而不往非礼也,风水轮流转,今天该你吃苦头了。”
强渡部队已经登船,只等司令大人的命令了,第一『波』攻击风险很大,伤亡率极高,没有高级军官愿意带队,夏景琦作为师部参谋主动请缨,段海祥当场晋升他为中校团长,带领重新整编的第十一团作为先锋渡江。
风萧萧兮易水寒,夏团长率领部下,千帆竞发,向北岸杀去,杀到江心位置时,北岸开火了,重机枪的子弹在江里打出一串串高高的水柱,官兵们吓得趴在船板上不敢『乱』动,夏景琦却举着手枪屹立船头,凛然不动。
省军炮兵继续开火压制对岸,枪声炮声响成一片,江北军的前沿指挥阎肃见敌人炮火太猛,下令部队后撤。
其实摆在一线的也只有一个团的部队而已,后撤有条不紊,退到距离江边三里的位置,跳进已经挖好的战壕,一条条步枪齐刷刷的端起来,恭候省军的到来。
省军的船只顺利在江边靠岸了,远远望去,江北军早已退却,丢了满地的辎重,夏景琦大喜,一挥手枪:“弟兄们,打下南泰,三日不封刀!”
大兵们嗷嗷叫着向前猛冲,可是一阵炮弹落下来,炸的人仰马翻,最可气的是这不是江北军打来的炮弹,而是自己人在开火,省军根本没有步炮协同之说,这边已经登陆,后方炮兵依然按照调整好的标尺继续开火,不炸到自己人才叫奇怪。
夏景琦急令手下回撤,大骂炮兵不长眼,迅速派快船回去报告段海祥,炮兵这才停火。
不管怎么说,省军一个团六百人已经在北岸登陆,这仗就算打赢了一半了,段海祥大喜,下令全军强渡,几百条帆船装运了士兵和辎重,向北岸驶去,可是船只太小,这种蚂蚁搬家的方式效率极低,两个时辰之内只运了一千余人过去,还都是轻装步兵。
段海祥不急,他已经胜算在握,“弟兄们,明天在南泰吃早饭,我请你们吃『鸡』蛋烙馍。”
军官们一片阿谀奉承之声。
……
北岸,战壕内,阎肃手举望远镜望着远处,省军很『精』明,并没有立刻发动进攻,而是建立了滩头阵地,防备敌人逆袭。
盖龙泉道:“参谋长,打吧,我带弟兄们冲过去,保证把他们赶下水去。”
阎肃道:“不急,这点人太少,不够塞牙缝的。”
盖龙泉哈哈大笑:“参谋长,你也是个狠角『色』。”
阎肃淡然一笑,他嘴上气势十足,心里却七上八下,五千对六万,这仗根本没法打,现在就看那个老渔夫的话能不能应验了。
忽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随即滚雷隆隆,暴雨倾盆而至,狂风呼啸,能见度瞬间变得极低,江水怒涛滚滚,省军的运兵船在江心打起了转。
雨点啪啪的砸在工事顶篷上,战壕里瞬间变成了汪洋,但阎肃却松了一口气,老渔民对天气的判断是正确的,这场大雨来的太及时了。
夏景琦却仰天长叹,这场暴雨太突然了,已经秋天哪来的狂风骤雨,南岸的援兵过不来,自己孤军深入,不就成了人家的囊中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