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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常在     官运txt下载     官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01章 心照不宣

    齐昂洋被抬上汽车之后,汽车驶出不远,他就悄悄睁开了眼睛,见坐在身边的齐全余怒未消,他悄然一笑:“爸,我没事儿。”

    “我知道你没事儿!”齐全扬手欲打,“臭小子,你这是瞎胡闹。”

    “我瞎胡闹怎么了?我这叫隐恶扬善!”齐昂洋一下坐了起来,生龙活虎,“只许代家胡作非为,就不许瞎胡闹一次?燕省又不是章系峰开的……”

    “不许胡说!”齐全眼睛一瞪,“这种话要是传出去,小心你吃憋。”

    “吃憋?我才不信,就凭章系峰和代家?拉倒吧。爸,你人在官场上,奈何不了章系峰,我不是官场中人,明里暗里的手段多得是,不用顾忌那么多的官场规矩,不信走着瞧,燕省有我和关允,章系峰和代家的好日子到头了……”

    齐全却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窗外,过了半响,他才微微摇头说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就凭你们俩个就能奈何得了章系峰?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

    “我和关允是奈何不了章系峰,也没想奈何他,但我们有办法让他滚出燕省,灰溜溜地滚回老家。”齐昂洋胸有成竹地一笑,“章系峰有天大的后台,我和关允的后台,比他的后台还要大。”

    “吹牛不上税。”齐全的脸色大为缓和,说话的口气也不再刻板,似乎对齐昂洋的话颇有几分兴趣,“你和关允能有什么后台?就算关允成了金家的女婿。也还差了不少。”

    齐昂洋得意地笑了:“我和关允的后台,是正义和民心。正义如剑,民心如潮,章系峰的后台哪怕是天下第一,但天再大,也大不过正义,天再高,也高不过民心!”

    齐全没有说话,眼神中流露出少许赞许之意,是呀。昂洋说得没错,天再大,也大不过正义,天再高,也高不过民心,但怎样才能伸张正义,怎么才能彰显民心,才是关键所在。章系峰不得民心,燕省上下无不人人恨之。只是章系峰身上的保护伞直接通天,正义之剑斩不到章系峰身上。

    就凭齐昂洋和关允两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小年轻想要扳倒章系峰。难如登天,尽管齐全也不得不承认,今天齐昂洋和关允联手摆了代家一道的计策确实有高明之处,但充其量也只是小打小闹罢了,伤不了筋骨。

    想来想去,齐全尽管很欣赏关允的政治才能,但还是不看好关允和齐昂洋联手就能对燕省的局势带来什么正面影响,他摇头说道:“这一次就算了,这件事情。我会暗中推动一下,你和关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齐昂洋嘿嘿一笑:“好戏还在后头。”

    “好戏还在后头。”关允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一脸淡笑地说了一句,“有劳木组长、李处长了。”

    “关允,你没事吧?”见关允醒来,李逸风忙关切地问道。“要不要去医院?”

    “当然要去医院了。”平常木果法都会坐在后座,今天车上人多,他就坐在了副驾驶,车后坐了李逸风和关允。关允醒来,他的眉头微微舒展了几分,李逸风一问,不等关允回答,他就接话说道,“关允受了重伤,总要休养一段时间。”

    “真的受重伤了?”李逸风伸手扶起关允,一时还没有想清其中的环节,以为关允真的伤势很重。

    关允微微一笑,木果法果然厉害,一眼看出了他和齐昂洋演的一出好戏,而李逸风却还真以为他伤势严重,也证明了他的演技确实不错。

    “我没事,故意让代家砸了一下,只砸在了肩膀上,皮肉之伤。”关允说道,“是得去医院住几天,估计还得昏迷两天效果最好。”

    李逸风此时才想通整个事件原来是关允精心策划的大戏,他才恍然大悟地笑了:“高明呀高明,连我都被骗了,关允,你可真有一手。”

    关允用手一支座椅,想要坐直一些,不料牵痛了伤口,疼得直冒冷汗,代家的一板砖可是实实在在地砸在肩膀上,虽然只是皮肉之伤,但疼起来却不含糊。

    李逸风吓了一跳,吩咐司机说道:“小李,快,快去医院。”

    关允对李逸风的关切很感动:“谢谢李处长。”

    “再说谢我就见外了。”李逸风感慨地说道,“没想到一转眼,你也来省委了,三级跳,了不起呀。要不是瓦儿出国了,她早来见你了。就是人在国外,听说你来燕市工作了,也急巴巴地盼着寒假放学回来。”

    在关允前来省委的前夕,瓦儿正好出国留学了,去了澳大利亚,和他正好擦肩而过,也是一件憾事。在他正式调入省委工作之后,和他接触最多的一人是夏德长,木果法一直没有露面,当然,他也理解木果法的苦衷。

    和夏德长的热络以及木果法的避而不见相比,李逸风和他的接触,不多不少,有限的几次见面,既表明他对关允的欢迎态度,又和关允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关允也知道李逸风和他保持一定距离的原因,李逸风和夏德长不和,而他和夏德长关系密切,为了避嫌,李逸风只能退而求其次,躲避夏德长的锋芒,毕竟,夏德长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而他才是一个处长。

    和关允来往不多并不表明他对关允不够关注,相反,对于关允的未来前景,他比夏德长还用心。夏德长虽是常务副部长,但由于位置太高,以关允副处级的调动还入不了他的眼,确切地说,不在他的过问范围之内,省委副厅级以下干部的人事考核和调动,却正好全在李逸风的职权之内。

    正是因此,齐全也好,木果法也罢,甚至算上夏德长,几人对关允命运前途的影响力,都不如李逸风。李逸风是至关重要的第一关,只有第一关通过了,关允才算真正打开了仕途大门。

    “麻烦李处长送我去人民医院。”关允先冲李逸风微一点头,又对前面的木果法说道,“也麻烦木组长了。”

    木果法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深沉地望向了前方,此时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过了许久,他轻轻说了一句:“好戏上场了……关允,听说你想去直全县?”

    关允点头:“有这个想法。”

    木果法微一点头,没再接话,他的目光在星星点点的灯光的映衬下,深邃如海,就如一处云雾缭绕的深渊,深不见底。

    随后,关允被送到了省人民医院,无巧不巧,正好和齐昂洋同一个病房,二人被抬进来的时候,都昏迷不醒。关允还好,就是紧咬牙关昏迷,而齐昂洋在昏迷之中,还满头大汗,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省人民医院最好的医生全体出动,将关允和齐昂洋围了个水泄不通,经过紧张的检查之后,得出结论,关允是脑震荡引发了保护性休克,齐昂洋是内出血引起的重度昏迷。

    齐全守在病房外面,和木果法说了几句什么,正说话时,楼道中又传来一阵喧嚣,抬头一看,陈恒峰和陈天宇现身了。

    齐全微微一惊,陈恒峰来得真快。应该说,齐昂洋受伤,陈恒峰以省长之尊亲自前来探望,也说得过去,但一般而言,最少也要等明后天才会前来,毕竟省委日理万机,不是随时都能抽出时间,不想陈恒峰第一时间就前来医院,这事儿,就掺杂了太多的政治意味。

    齐全和木果法对视一眼,忙迎上前去。

    整个人民医院都轰动了,好嘛,一下有三位重量级省委领导莅临人民医院,真是天大的事情,到底受伤的两个年轻人是谁,能惊动齐副书记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连省长都惊动了。

    陈恒峰来到齐全和木果法身前,先和齐全握了握手:“齐全同志,我来看望一下关允和昂洋。”

    又和木果法握了握手,问道:“关允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此话一出,齐全心中一惊,原来陈恒峰不是冲他而来,是冲关允而来,关允才来省委多长时间,怎么就让陈恒峰如此关注?又一想,心中明白了几分,陈恒峰也看重关允的支点作用,是想借关允撬动省委的局势。

    这么说,这一次的关允和齐昂洋的昏迷事件,真是一次难得的让几人坐在一起心照不宣地进行合作的契机?果真如此的话,关允的一砖和齐昂洋的一脚真就没有白挨。

    或者是不是可以说,关允早就算到了陈恒峰也会参预到这件事情中来,只要他和齐昂洋一放炮,必定会炸出许多浮在水面以下的重量级人物?不过齐全心中还有一丝疑问,关允……真有这么聪明?

    才这么一想,又听到有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只听脚步声还以为是医生护士一类的角色,十分匆忙,近乎一路小跑,转眼间,身形已经从楼道处露出了真身。

    齐全定晴一看,心中猛然一阵狂跳,好嘛,果然又炸出一条大鱼,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怎么会是他?

    又一名省委重要领导,现身医院!

第502章 联合阵线初步形成

    来人脸色阴沉如水,大步流星,每走一步,脚步声似乎正好敲在心跳的节奏上,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压抑感。陈恒峰和齐全还好,位高权重,多年养成的官威不至于被来人的脚步声打乱,木果法也能勉强维持镇静,夏德长和李逸风却心中一阵乱跳,心神大乱!

    按说以夏德长和李逸风的级别,在省委虽然不是举足轻重的重量级人物,但由于二人都在省委组织部担任要职,组织部的官员往来是见官大一级,所以即使是李逸风虽然只是干部二处的处长,但在省委之中,许多副厅甚至厅级干部见到他,也要恭敬三分。

    只因李逸风负责全省厅级以下干部的考核!

    夏德长更是自不用说,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更是让人仰视才见的存在,甚至部分副省级高干见到夏德长,也要客气三分,毕竟就算副省长想要重用自己人,也必然要经过组织部的程序,而夏德长就是每一个由正处到副厅或是由副厅到正厅的官员必然不可绕道而行的高山,再加上夏德长为人十分自傲,又是从京城空降而来,他在省委虽然受到了冷遇,却依然眼高过顶,轻易不会向谁低头。

    能让夏德长和李逸风同时心跳加快的人物,整个省委不过三人,一是章系峰,二是陈恒峰,来人肯定不会是章系峰,也不会是陈恒峰,那么只能是在省委除了书记和省长之外最有官威的一人——胡峻议!

    没错,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长胡峻议。

    胡峻议为人不像一般的省委组织部长一样低调和沉稳,而是气势过人,他的省委排名在五六名之间,给人的感觉却比排名第三的齐全还要强势,所以省委不少人都暗中称他为三书记。

    胡峻议本人对三书记的称呼十分反感,只因二书记是如过街老鼠一般的代家,他虽然傲然,却不是张狂。才不屑于和代家一类的货色相提并论。

    不过三书记的称呼也确实真实地反映了胡峻议在省委举足轻重的地位!

    身为省委组织部长,绝对是一等一的大权在握,况且胡峻议为人又十分强势,在多次升迁考核中,他敢于顶住章系峰的压力和陈恒峰的暗示,力排众议,凡是不符合条件的任人唯亲的干部一律拿下,必须是德才兼备的干部才能经他之手升迁。正是因为他的原则和六亲不认,甚至连章系峰和陈恒峰的面子也不卖,让省委无数人暗中都对胡峻议交口称赞。

    据说有一次章系峰要提拔一名市委书记,被胡峻议拦下了。章系峰很不高兴,叫来胡峻议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要让胡峻议妥协,结果浪费了半天口舌,胡峻议油盐不浸。若是换了别人,章系峰才没这么耐心,直接就拍板定了。但胡峻议反对,他必须做通胡峻议工作。原因在于别人不是直管干部工作,胡峻议却是组织部一把手,他要提拔的市委书记被胡峻议直接评定为政治不合格,不够资格担任市委书记。

    如果胡峻议不更改他的评定,章系峰权力再大,也不可能绕过组织部直接任命,所以必须要让胡峻议让步。政治生活中的官场程序必须遵守,章系峰再在燕省只手遮天,也不敢以一人之力挑战整个官场规则。

    章系峰的用人原则有两条。一是在政治上是否完全跟他一致,是否对他言听计从,二是在经济上是否支持他唯一的儿子章羡太。做到以上两条者,才能再平庸,政治再无能,也会受到重用,用他的话讲,这样的干部有良心,必须得到提拔。

    所谓良心,其实是对他的忠心。

    章系峰苦口婆心说了半天,见胡峻议丝毫不为所动,终于恼羞成怒,威胁胡峻议说道:“不就是提拔一个市委书记,用不着上纲上线,峻议同志,你不要太不讲人情了。”

    胡峻议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我严格按照干部提拔条件办事,任用干部是原则性大事,原则问题,不讲人情。”

    章系峰怒道:“我已经定好了,你为什么要从中阻挠?”

    胡峻议寸步不让地回应:“考核不通过,我没法放行。”

    “你马上放行,我不再想再听任何理由!”章系峰近乎咆哮了。

    章系峰以为他雷霆一怒,胡峻议必然会胆战心惊,不料胡峻义勃然而起,“啪”的一声一拍桌子:“章书记,除非我不再负责省委组织部工作,否则,你别想让我改变主意!”

    敢和省委书记拍桌子的干部有不少,但大多是和省委书记级别相等背景相当的省长,如胡峻议一般身为省委组织部部长,作为省委机关一个部门的负责人,虽是省委常委,原则上还是在书记的领导下工作,却也敢当面冲书记拍桌子,胡峻议也许不是空前绝后的唯一一人,但也是极少数之一。

    关键还有,胡峻议的话没有留下回旋的余地,直接告诉章系峰,除非他调离燕省,否则章系峰别想以权压人。如果说还有更深一层的讽刺意味的话,也是告诫章系峰,别以为谁都和木果法一样可以任由你随意摆布,他胡峻议有足够强硬的后台让章系峰奈何不了半分!

    章系峰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用手一指办公室的门:“出去!”

    胡峻议居然还能笑得出去,淡然一笑,转身出门而去。

    事后,章系峰提名的市委书记最终被组织部以不符合条件为由拿下,此事,让章系峰大为不快,足足生了一个月闷气。

    本来胡峻议和章系峰的一次交锋是绝密事件,不应该流传出去,后来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传得人人皆知,就有好事者又送了胡峻议一个外号——铁肩胡峻议。

    更有人送了胡峻议一副对联——铁肩担道义,硬气对霸权,从此,铁肩胡峻议的名声就叫响了。

    胡峻议的后台到底是谁,许多人不得而知,但在章系峰的霸权和强势之下,仍然啃不下胡峻议这块硬骨头就可以得出结论,胡峻议极有背景。

    也正是胡峻议虽然为人强势,但他的原则性和不畏权势的性格,也赢得了无数人的欣赏,就连自傲的夏德长也十分佩服胡峻议的气度。

    胡峻议意外现身,不止夏德长和李逸风一时震惊,就连陈恒峰和齐全也不免讶然,对视一眼,心中疑窦丛生,不解为什么胡峻议也来了。

    胡峻议在省委立场居中,和章系峰关系一般,和陈恒峰也什么交集,就是和齐全,虽然工作上的接触不少,私交也是淡如水,就是说,胡峻议就如省委的异类,在省委独来独往,真正做到了群而不党。

    和齐全的温和中立的立场相比,胡峻议敢于和章系峰叫板的强硬作风,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并且接受,但至少让他在省委成为一个人人敬畏的角色,如果说齐全的深不可测还让人愿意接近的话,那么胡峻议的独来独往就让人敬而远之了。

    就连陈恒峰也一直摸不透胡峻议的路数,如果胡峻议能和他统一战线的话,他在省委的分量将会大增,就足以抗衡章系峰的重压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和胡峻议坐在一起,不成想,关允和齐昂洋的住院,居然引发了省委各方势力的异动。

    胡峻议现身医院,到底是为关允而来,还是齐昂洋?

    众人的疑问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胡峻议来到陈恒峰面前——本着老大优先制原则,在场众人陈恒峰为尊,就先由陈恒峰和胡峻议握手——握住陈恒峰的手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关允有事没有?”

    关允,又是关允,陈恒峰的眼睛微微一眯,心思大动,关允肩膀上挨了一砖,似乎受伤不小,但实际上他和齐昂洋双双住院,等于是踹了代家一个窝心脚,再加上省委几位大员同时惊动,引发了省委的大动荡,由此带来的严重后果,相当于对上升过快并且炙手可热的代家当头一击。

    “关允还是昏迷之中。”陈恒峰淡淡地说道,“峻议,你的消息也挺灵通嘛?”

    不止陈恒峰不解胡峻议前来探望关允的用意是什么,就连齐全和夏德长也不是十分清楚胡峻议为什么对关允如此关心,没听说胡峻议和关允有什么交集,怎么一向冷峻的胡峻议也变得热心了?原因何在?

    莫非……夏德长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不由心中怦然而惊,不知不觉间,关允原来真的成为了一个无可替代的关键支点,当年,他怎么就看走了眼?悔不该当初呀,否则现在关允就是他的乘龙快婿,他还何愁在燕省打不开局面?

    不提夏德长的小小心思,胡峻议和众人分别握手之后,又向医生简单地问了一下关允和齐昂洋的情况,他脸色冷峻如窗外浓浓的夜色,似乎是在思索什么,随后他又冲陈恒峰、齐全、木果法三人微一点头,转身就走。

    走到楼道口,胡峻议蓦然又停下了脚步,回身说了一句让几人既惊又喜的话。

    “这事儿……没完!”

第503章 有因必有果

    这事儿……没完。

    是呀,肯定没完,关允昏迷,齐昂洋昏迷,陈恒峰和齐全出动,木果法和夏德长现身,到最后,连胡峻议也意外出现,事情能就此完事才怪了。

    胡峻议和齐全一样,轻易不会对一件事情发表意见,一旦开口,就是不会更改的定论,齐全性格虽然看似温和,却如海洋一般,蕴藏了深厚的底蕴。而胡峻议则是刚强坚定,性格如火。

    都说水火不相容,在平常的工作中,齐全和胡峻议却合作多过分岐,主要是二人在许多事情上看法相近,立场接近一致,虽说行事手法大不相同,但许多时候往往目标相同。只不过二人还是因为性格相差太多,在省委各行其事,几乎没有默契合作的时候。

    不过今天,由于关允和齐昂洋的事情,胡峻议和齐全之间第一次的正面合作,正式拉开了序幕。

    胡峻议走后,陈恒峰也告辞而去,随后木果法和李逸风也回去了,只留下了齐全和夏德长守护在关允和齐昂洋身边。

    要是以前,以夏德长自傲的身份,才不会自降身份守护关允,但现在不同了,现在他爱护关允如家人一般,虽说关允成为他的家人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但如果从金家女婿的身份算起,关允和他也算是沾亲带故的亲戚。

    当然,更让夏德长兴奋莫名的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私下和齐全坐在一起。以前,多少次他想接近齐全而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得太突然,就如一下被幸福砸中,他激动地手心出汗心跳加快。

    说来还得感谢关允,如果不是关允住院为他制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和齐全面对面坐在一起守夜?尽管关允和齐昂洋其实并无大碍,二人早就醒来,现在只是在假装昏迷罢了。不过既然演戏就得演到底,齐全为齐昂洋守夜,他为关允守夜,守的是夜,其实也是在守候一个酝酿中的机会。

    是夜,不提夏德长如何尽心尽力向齐全靠拢,也不提夏德长和齐全如何借此时机终于握手,只说在漆黑的暮色之中。燕市和省委,发生了许多不为人所知的事变。

    先是代家。

    在关允和齐昂洋被接走之后,代家一个人如凶神恶煞一般在场中站立了片刻,在众人的围观下,他大脑一片空白,平常的耀武扬威和不可一世,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觉得浑身发冷,站立不稳,差点虚脱。

    经此一事。代家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比起仗势欺人和嚣张。有时候适当的退让反而是以退为进的高明手段,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众人的嘲笑和围观中,想通了今天的事情是一个陷阱,他被关允和齐昂洋联手设计陷害了!

    实际上受伤最重的人是他,他撞得头破血流不说,还被齐昂洋飞来的一只皮鞋当众打中了面门。不但身体受到了伤害,丢人还丢大了,但他只顾张狂了。却远不如关允和齐昂洋阴险,关允和齐昂洋屁事没有,却昏迷不醒,在众人眼中是受害者,而他身心受到了严重的摧残,却成了施暴者。

    并且还是在省委大门门口,在无数省委高官的眼皮底下!

    代家虽然张狂,但不是没有政治头脑的人,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他就知道,关允这个搅乱了黄梁局势的恶魔,在来到省委一个月后,终于再次出手,要打破省委现在的平衡的局势了。

    代家顾不上擦脸上的血渍,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半天,直到感觉手心发木,低头一看,原来手中还拿着沾着鲜血的板砖。在外人眼中,板砖上的鲜血是关允的血,其实不是,是他的手流的血。但问题是,现在他再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了,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穷凶极恶的行凶者。

    代家仰天长叹一声,扔掉手中的板砖,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代家当众行凶,砖砸关允脚踢齐昂洋的消息,如一阵旋风一样,半个小时内就传遍了省委。

    正在家中喂食金鱼的章系峰,喂完心爱的金鱼后,正要喂他袖珍狗时,电话突兀地响了。

    由于喜欢养名贵的观赏鱼和价值不菲的袖珍狗,章系峰刚到燕省之时,和一名副省长闹过不愉快。当时副省长到他家中串门,一进门就被他的袖珍狗吓了一跳,副省长说,养狗养鱼是闲人的事情,没想到日理万机的章省长也有闲情雅致养鱼养狗。

    时任省长的章系峰初来燕省,立足未稳,虽对副省长的话十分反感,却又不好流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只是呵呵一笑置之。不想此后,养鱼养狗成了章系峰和燕省本土势力之间发生矛盾的源头。燕省本土势力,保守而稳健,看不惯章系峰身为省委书记还养鱼养狗的事实,副省长散发了章系峰养鱼养狗的事情,结果省委不少人对章系峰有了看法,认为章系峰为人浮夸,和燕省保守守旧的作风格格不入,不是一路人。

    章系峰听到传言后,心中很不舒服,对副省长恨之入骨,只是他根基不稳,还没有掌控大局,只能忍而不发。

    等章系峰坐到省委书记的宝座之后,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的他终于发作了,找了一个住房超标的问题,暗示纪委拿下不听话的建委主任。

    时任建委主任袁祝江刚从牛城调来不久,建委要为他分配住房时,按照规定副厅级是2+2,建委主任是正厅级,应该3+2,比副厅多一间。下面的人一报,袁祝江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当时北城一建已经进军了燕省,有一项省里的重点工程,章系峰要求袁祝江将工程交给北城一建,袁祝江觉得为难,就没有同意,章系峰记恨在心,就以多占住房为由,授意纪委给袁祝江来了个“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处分决定公布后,在建委引发了轩然大波,建委有正直者不服,直接跑到省纪委为袁祝江鸣不平:“有些干部房子都住上了,比袁祝江超标还多,袁主任的房子只是分配方案,还没有住上,怎么能算住房超标呢?”

    纪委某领导回答说:“我们就是要处分他!你管不着,纪委想处分谁就处分谁!”

    袁祝江被章系峰拿下后,受到的精神打击十分巨大。他后来流泪对朋友掏心说道:“……他们叫我说,我一个字也不说。说出来,谁知道是福是祸?章系峰”

    建委主任袁祝江被搬开后,章系峰就安插了自己人在建委主任的位置上,从此北城一建在燕省才开始顺水顺风。而袁祝江一倒,当年提拔他的副省长也受到了牵连,旧事重提,无中生有,在副省长退下前夕,也被章系峰弄了一个罪名,最终背了一个黑锅黯然收场。

    当年副省长的一句话,埋下了如此长远的祸根,由此可见章系峰的为人睚眦必报。

    现在的章系峰如日中天,在燕省地位至高无上,他依然不改当年喂鱼喂狗的习惯,而且还有意炫耀一样,每天下班都要亲自喂鱼喂狗,仿佛在喂鱼喂狗中又重温了一遍他在燕省的排除一个又一个异己的光辉岁月。

    电话一响,章系峰放下狗食,接听了电话。

    “章书记,出事了。”楚一天急促地说道,“代家被人打了。”

    “什么?”章系峰手中还拿着一个狗盆,一听代家被打,狗盆失手落地,哐当一声脆响,差点砸在他的脚面上,“谁敢打代家?”

    说话的技巧有时确实很重要,如果楚一天说是代家打人,或许章系峰的怒火还没有那么冲天,但他偏偏说是代家被人打了,就一下激怒了章系峰,让章系峰失去了理智的判断力。

    也不怪楚一天说话带有严重的倾向性,比起他这位前任,他很清楚他在章系峰的心目中,远不如代家有分量。而章系峰对代家的维护,向来是不遗余力,他必须站在章系峰的立场上说话。

    “被关允和齐昂洋打了……”楚一天说出了在省委大院门口发生的一幕,又添油加醋说到了代家的惨状。

    “反了,反了。”章系峰怒不可遏,“关允算个什么东西?啊?齐昂洋又算个什么东西?敢打代家,一天,你马上通知省公安厅,立刻抓人。”

    章系峰对代家的维护,早在几年前就因为一件大案而闹得人人皆知,正是因此那件案件,代家在燕省大日益猖狂了起来。

    当年代家伙同章系峰的前任秘书以及省投资公司总经理等人,将一笔5000万的贷款转嫁到了章程市卷烟厂,让卷烟厂为他们承担债务,他们又利用卷烟厂的雄厚资金倒卖美元,大赚了2000多万。

    其后不久,省纪委接到了举报,时任省纪委书记的文良吉亲自接手此案,查来查去,就查到了代家身上。当时文良吉并不知道章系峰与此案的关系,他哪里知道,5000万的贷款正是章系峰亲笔批示之后放贷的,他还以为章系峰被代家蒙蔽,结果当他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拉上一名省委副书记亲自找到章系峰说明情况时,他不知道,他一步迈进了一个大坑。

第504章 一步迈出

    文良吉和省委副书记向章系峰汇报了案件进展,善意地提出章系峰不要任用代家担任秘书,代家在政治上不是特别可靠。

    文良吉的出发点是,如果章系峰放手代家,将代家从身边调走,他就可以放心地调查了代家,毕竟调查省委书记身边的人,顾忌太多。而且他还天真地以为,章系峰在听到代家涉及到了重大案件之中后,肯定会和代家借清界限,以彰显身为省委书记的权威和公正。

    但让文良吉失望加震惊的是,章系峰不但没有明确表态要调离代家,而且还要求他谨慎办案,不要误伤任何一个好党员好同志。

    文良吉不愿意屈服章系峰的淫威,通知省检察院以挪用公款的罪名拘捕了投资公司总经理王强志,暂时没有对代家采取行动,但此举大大震动了章系峰,章系峰并不认为代家犯事了就应该被查,反而觉得文良吉故意和他过不去,是想借机调查他,于是章系峰在震惊之余就十分震怒,决定千方百计要将案件压下去。

    不久之后,在章系峰的频频施压下,省检察院迫于压力,无奈之下只好放了投资公司总经理。文良吉十分失望,没想到章系峰是这样的人,是非不分,身为省委书记,有承担省委书记的权力却不愿承担省委书记的权威性和公正性,任人唯亲,以权谋私。

    文良吉只好压下了案件,他以为事件就这样过去了,不想其后不久,在他生病住院期间,章系峰授意有关部门在文良吉这个省纪委书记没有参加的情况下,联合召开了一次案卷分析会,会上作出结论——1000万元公款不属于挪用,对王强志不予追究。

    文良吉完全被章系峰架空了。

    因为要保下代家,章系峰不惜架空一名省纪委书记。其权势滔天,在燕省已经所向披靡了。

    然而,事情还不算完。

    年底,章系峰到京城活动,在未经文良吉同意的情况下,私自编造了文良吉身体不好,多次主动向省委提出退下的谣言,并且做通了中央领导的工作。随后不久。在省委工作会议上,章系峰突然发难,来了一次突然袭击,在会上宣布了对文良吉的免职决定。

    文良吉万万没有想到,为了维护代家,章系峰不惜牺牲他的政治前途,直接将他就地免职,他悲愤难抑,当即拍案而起向章系峰叫板:“章系峰,你这方法太不正当!我们无非就是在工作中存在不同看法。你这是想堵我的嘴!”

    章系峰冷笑一声回应文良吉:“文良吉同志,我也是按照正常的组织程序宣布了中央的决定。你如果不服的话,可以到中央去反映问题,不要把正常的人事任免当成个人恩怨。”

    文良吉无奈,最终含恨被章系峰从一名堂堂的省纪委书记罢免成为一介布衣,起因只因他敢于调查章系峰的秘书代家!

    深知此事的楚一天心里再清楚不过,代家就是章系峰的逆鳞,碰不得。谁碰谁死,所以他在事关代家的事情上,一向谨言慎行。唯恐一句话说错而触怒了章系峰。

    听了章系峰暴跳如雷的声音,楚一天又说:“抓人恐怕不行,齐全齐副书记、夏德长夏副部长都出动了,事情闹大了。”

    “什么?”章系峰一惊,一惊之后才又冷静下来,知道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想了一想又问,“还有谁出面了?”

    “当时在现场的还有组织部干部二处的处长李逸风……”楚一天犹豫片刻,不知道是不是该对章系峰如实相告。

    他已经听到了陈恒峰和胡峻议也在医院露面的消息,心中清楚围绕着关允和齐昂洋受伤事件,一个反章系峰联盟正在初步形成,本着秘书的职责,他本该毫不犹豫地通报最新进展,不过不知何故,这件事情让他心中隐隐闪过不好的预感。

    楚一天很清楚章系峰的后台有多强大,强大到只要国内政局不出现天翻地覆的动荡,章系峰的地位就会稳如磐石,哪怕章系峰为整个燕省所不容,他也不必为燕省省委负责,更不用理会燕省人民的的感受,只需要和京城方面始终保持沟通就能压下所有反对的声音。他也一直认为,哪怕整个燕省省委班子都轮换一遍,章系峰的省委书记权威也无人可以冲击。

    但代家被打一事是由关允引起,以楚一天对关允的了解,似乎事情只要和关允有关,往往就会有出人意料的转折,从眼下形势的发展之快让他也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可以得知,这件事件不是一个独立的事件,而是一系列连锁事件的开端。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没完。

    楚一天停顿了不到几秒钟,就决定还是谨慎为上,说道:“后来谁到医院看望了关允和齐昂洋,暂时还不清楚。”

    “打电话让王智渊来我这里一趟。”章系峰吩咐说道,“马上!”

    王智渊是省公安厅厅长。

    楚一天正在放电话时,章系峰又多说了一句:“再打电话给周智……”话说一半,他又改变了主意,“算了,我直接打电话给赵迒吧。”

    周智是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赵迒的秘书,楚一天明白章系峰的心思,章系峰在搬开上任省纪委书记文良吉后,继任的省纪委书记赵迒表面上对章系峰言听计从,实际上相比文良吉的耿直,赵迒却是老奸巨滑多了,表面上虚与委蛇,暗中却是自行其事,是一个阳奉阴违的人。

    阳奉阴违的人比凡事都摆到明面的人难对付多了。

    只是现在事情到了必须借助赵迒的时候,章系峰即使不想让赵迒介入事件之中,也不得不让赵迒出面了。上次黄梁市长呼延傲博的立案调查一事,赵迒就是暗中行事,口头说得十分好听,答应章系峰一定会事事先请示汇报,然后才会做出决定,不料最后传出调查呼延傲博的风声之后,章系峰才知道。

    最后呼延傲博意外病发身亡,倒是省了继续调查的麻烦,但呼延傲博之所以突然死亡,赵迒放风要调查他的推动作用功不可没,此事让章系峰十分恼火,却又没有办法指责赵迒什么,赵迒事情做得隐晦而圆润,让他挑不出理儿。

    楚一天心中暗叹一声,关允才来省委不久,就一个打架事件,竟然让章系峰几乎慌了手脚,这个关允,还真是不能小瞧。如果让章书记知道了陈恒峰和胡峻议也现身在了医院——姑且不论陈恒峰和胡峻议的出发点和用意是什么——也不知道章书记会不会更加慌乱几分?

    夜色已深,被紧急召见的王智渊和赵迒前去和章系峰会面,与此同时,在夜色掩盖下,楚朝晖和黄汉在一间面馆的后院,也在商议大事。

    楚朝晖在关允调来省委半个月后,也来到了燕市。他虽是国安工作人员的身份,但行动灵活,不受限制,可以随时以执行秘密任务为由常年驻外。相比之下,刘宝家和雷镔力就只能在黄梁老老实实地上班了。

    戴坚强和屈文林比楚朝晖更先一步来到燕市,二人现在是关允的贴身保镖,保护关允的安全不遗余力,二人现在也认定了一点,关允值得他们追随一生。

    戴坚强和屈文林没有身份限制,二人的工资由红颜馨负责发放,关允对二人也不薄,不但待遇丰厚,还为二人在燕市也安排了住处,并且在黄汉的帮助下,还为二人找了一份用来掩饰身份的工作。

    楚朝晖和黄汉的会面,戴坚强和屈文林二人没有在场,二人已经连夜启程前往章程,要从章程卷烟厂打开缺口。

    “黄局,近年来举报代家的材料汇总都整理好了。”楚朝晖将厚厚的一叠资料递给黄汉,“请您过目一下。”

    黄汉接过资料,只简单地翻了翻,说道:“代家的问题,我都能倒背如流了,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拿到代家最确切的证据。”

    代家的政治生命发生质的变化,是在他担任章系峰的秘书之后,而他大肆捞钱并且堕落的开始,也是从担任章系峰的秘书并且认定章系峰对他近乎无条件的迁就纵容之后。

    在代家担任省长秘书时,他开的车是00002的省政府二号车,寓意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后,他当上省委书记的秘书即省委一秘后,车牌号换为11111,意为他是天下第一秘,独一无二,在燕省他是老大,他说了算。

    而等代家担任了国税局长后,他的车牌号又换为00038,意思是他认为在他38岁时是他人生的一个坎,迈过去,就前途广阔,迈不过去,他以前的种种努力就有可能毁于一旦。

    今年,代家35岁。

    代家还认为,在38岁之前,如果他的00038的专车被拦下超过八次,他就会前半生风光后半生遭殃。

    “00038的专车还没有一次被拦截的纪录。”黄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举报代家的事情就交给关秘书和齐昂洋了,拦截代家专车的工作,就由我来负责。”

    “拦截代家的专车,有什么用?”楚朝晖不解。

    “用处大了。”黄汉微微一笑,“这事儿,早晚让洪局长喝一壶。”

第505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洪曦?”楚朝晖惊问。

    “直接让洪局长跳坑,可能性太小了,但如果让洪天阔跳坑,事情就好办多了。”黄汉微微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自信,“关秘书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马上就要风起云涌了。”

    “坚强和文林去章程市,能有多少收获?”楚朝晖问,“真的可以找到代家贪污腐败的证据?”

    “肯定能。”黄汉笃定地说道,“关秘书不打无准备之仗,代家的问题,他基本上已经掌握了大量翔实的一手资料。”

    几年前,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信访局就将一封写给某中央领导的信件转往中纪委办公厅。

    信件署名是“众声”,显然是取群众的心声之意。

    信件十分详细地检举了代家的经济问题——燕省省委书记章系峰同志的秘书代家,利用章系身在燕省的威望,到处封官许愿,接受巨额贿赂。

    代家得到一部日产凌志400型豪华轿车,车辆为黑色,停放在京城某部。代家经常开着这辆车,频频出入高级宾馆、舞厅及桑拿浴室,挥金如土。这件事许多人都知道,但碍于章系峰的面子,都敢怒不敢言。

    1994年3月,代家用极不正常的手段为其妻马某非法办理新加坡移民手续,不日将出国定居,还有部分现金将一同转移。代家的经济收入与其消费水平极不相符,他在燕省的所作所为,在省委及政府大院内民愤极大,人们都敢怒不敢言,我们真诚地希望中央能派工作组彻底查清代家的一系列问题。

    事隔一个月后,全国人大常委会主要领导也收到了和上述反映内容较为一致的举报代家的信件。全国人大对这封信甚为重视,很快,这封信也被转往中央纪委。

    1995年5月,国家烟草专卖局收到了一封来自章程市卷烟厂群众来信。信中举报代家利用权力和职务之便,伙同他人先后拿到章程市卷烟厂各类高档卷烟批条26张一万余件,经转手倒卖后,代家分得37万余元……随后,国家烟草专卖局将这封信转交到中央纪委信访室。

    在此后的几年里,中央纪委、最高人民检察院等有关领导机关的主要领导也都先后收到了来自燕省对代家经济问题的举报信件。由此,代家问题渐渐浮出水面,在中央纪委的办公室。关于代家的举报信堆积如山。

    出于对燕省省委的信任,中央纪委接到代家的如雪片般的举报信后,并没有直接对代家采取相关措施,出于对章系峰本人的信任和负责,以适当的方式将代家的情况向章系峰进行了通报。

    章系峰得知有人举报代家的问题后,不是对代家引起警惕或积极配合组织查明代家的问题,反而先后两次致信中央有关部门,为代家竭力进行辩解和庇护!

    章系峰在信中对针对代家的两件事情一一辩解,一,告代家用70万元买了一辆凌志400的汽车。二件。告代家用100万元给其妻子在新加坡买了一个移民,并声称其妻子已经到了新加坡。关于这二件事情,纯属造谣。一、关于车的问题,代家同志去京城看病,为了方便借了一辆凌志400在京城跑了几天。告状人说代家买的车,根本没有这回事。二、代家同志的妻子现在仍在燕市,根本没有移民新加坡。

    由于有身为一省高官的章系峰信誓旦旦地担保,给有关部门的查证工作带来了重重困难和阻力。代家也因为有了支持和庇护。疯狂起来,公开叫嚷:“现在有人告我,真是瞎了眼。要让我查到是谁告的我。我非得让他倾家荡产!”

    “章系峰对代家太维护了,章系峰不倒,代家就倒不了。”楚朝晖摇了摇头,“只凭章程卷烟厂的事情,恐怕还是扳不倒代家。”

    黄汉点头:“你说得对,但你显然还是不够了解关允,以关允的性格,他会只抓代家的一根手指,他要双管齐下。”

    之前不久,中纪委信访室再次收到了署名为“郑一言”——寓意正义言——用铅字拼凑而成的举报信,信中以“燕省最大的奸臣——代家”为题对代家的问题进行了举报。信中将代家比作燕省的和珅,揭发他道德品质败坏,对上一套,对下一套,大耍两面派手法,他靠说空话、说大话起家,到处宣扬和中央领导关系密切,拉大旗作虎皮。并强烈呼吁,为了端正党风,消除腐败,燕省人民盼望中央派人对问题进行认真查处。

    为了核实信中反映代家爱人马某是否取得新加坡国籍一事问题的真实性,中央纪委向燕省省委有关领导进行侧面了解,该领导根据掌握的情况,明确地说:“确有此事。”

    “代家要被立案了?”楚朝晖喜形于色。

    “还没有到立案的程度……”黄汉摇了摇头,又笑了一笑,“不过,纸已经包不住火了,代家的问题,现在已经摆到了中央纪委领导的案头,现在只需要再推动一把,代家就有可能应声落马了。现在关秘书要做的事情,就是临门一脚。章程卷烟厂的事情,就是压垮代家的最后一根稻草,再加上有今天代家在省委大院门口的猖狂的形象再传到中央纪委,身为一名国税局长却当众行凶,他再不倒,天理难容。”

    如果让关允听到黄汉的话,或许会笑出来,天理难容从黄汉的嘴中说出,怎么听怎么都有讽刺的意味,因为黄汉行事,似乎也和天理不符。不过好在一点,黄汉是以恶治恶,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代家落马和洪曦又有什么关系?”楚朝晖现在也进入了状态,俨然成了半个政治通,“难道说代家和洪曦也有勾结?”

    “代家和洪曦有没有勾结还不好说,但代家和洪天阔却有经济上的往来。代家手里有两张信用卡,其中一张就是洪天阔给他办理的。”黄汉微微一眯眼睛,他的表情在深夜昏暗的灯光下,有几分阴沉,“既然要查代家,不让洪天阔一起落马,也对不起关秘书精心设计的一出大戏。”

    “动了洪天阔,就动了洪曦。而动了洪曦的利益,三大帮派如果知道背后有领导和黄局推动,会不会对领导和黄局不利?”楚朝晖来到燕市不久就查明了一个事实,三大帮派表面上和洪曦没有直接的利益来往,实际上暗中和洪天阔交往过密,甚至可以说,三大帮和洪天阔有错综复杂的利益交集,说是利益共同点也不为过。

    “会,肯定会。”黄汉十分肯定地说道,“牵一发而动全身,从三大帮到洪天阔,再从洪天阔到洪曦,从洪曦到崔观鱼,再从崔观鱼到省里,只要一开战,就会触动许多人的利益,我和关秘书就会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过,为了燕省的明天更美好,一马当先冲锋在前,我不奉献谁奉献?”

    楚朝晖无声地笑了,他为黄汉背后捅人一刀但话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而笑,在黄梁,黄汉是躲在暗处蚕食郑天则的势力,而到了燕市,他一改在黄梁浮在水面之下的策略,直接抛头露面冲锋在前,也确实让人敬佩。不说章系峰和代家为害燕省多年,将燕省的政治气候弄得乌烟瘴气,就是洪曦父子在燕市为所欲为,一明一暗,和三大帮派狼狈为奸,将燕市经营成自家的后院,民怨沸腾却无人治理,也说明了燕市和燕省积疴成疾,确实需要下猛药了。

    也不得不说,以关允的正直和谋略,再加上黄汉的手腕和野心,二人联手,或许还真能为燕市和燕省带来了清明的气象。

    当然,楚朝晖眼界有限,并不能看透事情背后的艰难,只凭关允和黄汉想要打破燕省目前的僵局,完全没有可能,还需要借助更多的力量,最终战争会扩大到多大范围,恐怕连关允都不敢确定事态发展到最后,会有多少省部级高官介入。

    “代家的事情,怎么才能洪天阔扯到一起?”楚朝晖不解地问。

    “呵呵,这就要看个人的手腕了。”黄汉自得地一笑,“事在人为,既然关秘书能巧妙地算计了代家,我为什么就不能利用代家的事情拉洪天阔下水,然后再借机让洪曦也跳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呢?”

    楚朝晖点点头,没再多说,心里却是对关允和黄汉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的智商和关允、黄汉相比,差得太多了,毕竟他只会武力,不会充分利用人和人之间的错综复杂的关系来达到利益最大化,或说达到最佳的收益。

    “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代家倒霉?”楚朝晖对代家恨之入骨,虽说代家砸了关允一砖,伤得不重,关允倒地晕迷是假装,但他依然心里难受,觉得关允被代家动上一根手指就是他的奇耻大辱。要是依他的脾气,他恨不得今晚就让代家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

    “快了,快的话,半年,慢的话,一年。”

    “这么久?”

    “这还算快了,如果不是关允出手,代家要倒台的话,说不定还得两三年后。”黄汉不无感慨地说道,“代家和章系峰不用多久就会知道关允和我的计划有多大的威力了。”

第506章 往事种种

    在黄汉和楚朝晖在暗中布置并且对话的同时,在医院的病房中,关允和齐昂洋醒来之后,也开始了一番对话。

    “怎么样,肚子上挨了一脚,感觉如何?”关允笑眯眯地问齐昂洋。

    “你还好意思说,我是为了救你才被代家结结实实踢了一脚,真他nn的疼。”齐昂洋咧了咧嘴,“总有一天,我会踢回来,要不太吃亏了。”

    “是呀,我也得还回来,被砸了一砖,比你还亏。”关允嘿嘿一笑,“不过话又说回来,代家其实一头撞在树上的感觉肯定不妙!”

    “代家是咎由自取。”齐昂洋现在生龙活虎,哪里还有半点受伤的样子,他从床上跳到了地上,“我说关允,我们得住几天医院才行?”

    “尽量多住几天吧,难得休息一次,是不是?”关允乐呵呵地也下了床,除了肩膀上包扎了一点之外,深身上下再也没有其他伤痕,也和齐昂洋一样活蹦乱跳了,“也正好避一避最近的风头。”

    “去章程的人,最晚什么时候能出来结果?”齐昂洋问。

    “估计一两天。”关允说道,“结果其实是已经注定了,现在代家的问题是光头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但就是章系峰的竭力维护,代家才没有被中央纪委调查。”

    “也怪了,代家又不是章系峰的私生子,章系峰怎么就这么维护他?再说章系峰又不是没有儿子,而且他对他儿子也好得不行,那么他对代家的维护,又是出于什么心理?”齐昂洋全然没有睡意,虽然夜已深,四下一片寂静,正是睡眠的大好时机,他却依然兴奋过度。

    齐全和夏德长陪了一会儿床,就去休息了。毕竟省委副书记和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不可能陪床一夜。最主要的是,二人都知道关允和齐昂洋没事,也就心里踏实了。而且还有一点,齐全很清楚关允和齐昂洋共住一间病房,是为了继续商议下一步。

    有些事情齐全心里有数就行了,比如齐昂洋和关允看似胡闹的背后,其实也未尝不是曲径通幽的好手法。但这样的手法毕竟不太光明正大,不符合他的原则,话又说回来,不符合他的原则,他假装不知道就行了,也不必非要拦着关允和齐昂洋。

    年轻人,总要有年轻人的做事方式,只要不闹出天大的乱子,后面有他担着,再折腾也不会乱到哪里去。

    齐全要去休息的想法正合夏德长之意。夏德长就忙前忙后替齐全在医院安排好房间,是一家套间。齐全住里面,夏德长住外面,如此安排,倒让齐全的秘书没法住了,只好又另外开了一间。

    至于晚上夏德长如何向齐全靠拢并且大表决心,二人又谈些什么,就无从得知了。反正关允相信,有如此大好机遇夏德长绝对不会错过,如果不是他和齐昂洋同时住院。夏德长想和齐全同住一屋,恐怕等他在燕省任满也不会有机会。

    “是呀,你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从表面上看,代家只是章系峰的一个秘书,章系峰压根就不用冒着政治风险而不遗余力地维护代家。”关允坐回病床,盘起双腿,津津有味地说道,“想要打胜仗,必须做到知己知彼,要说代家和章系峰之间的关系,还得从章系峰初来燕省时说起……”

    有人状告代家,说代家是燕省的和坤,虽然有所夸大,但以章系峰现在在燕省说一不二的土皇帝的作派,代家于他而言,还真是鞍前马后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和坤。

    章系峰初来燕省之时,立足不稳,由于他为人的性格和燕省一帮老人格格不入,导致他和前任省委书记邰高慧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当时章系峰刚刚坐上省长的宝座,就伸手过长,要在人事安排上安插自己的人选,结果邰高慧对章系峰任人唯亲的提拔十分不满,当即拍板否决了章系峰的提名。

    省委书记主抓人事,否决了省长在人事人选上的提名,本是常事,章系峰却不肯低头,先是在常委会上和邰高慧当众顶撞,后来又在办公室内和邰高慧拍了桌子,二人闹得不可开交,导致燕省省委的气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曾经有一段时间省委各级高官来省委上班,走在路上互相之间都不敢打招呼,只是点头示意或是只用眼神交流。

    在章系峰和邰高慧刀光剑影的斗争期间,代家横空杀出,担任了章系峰的秘书,成为省委二秘。此时代家的政治手腕在章系峰和邰高慧的斗争中初步显现,也正是在代家的辅助和直接参预下,章系峰采取了迂回战略,表面上不再和邰高慧发生直接冲突,而是频繁地到中央告状。

    在章系峰到京城活动期间,代家为他引荐了不少老领导和老首长,为他争取到了强有力的支持,也正是因此,才让章系峰在和邰高慧的最后一战中,大获全胜。

    几个月后,一纸任命传到省委,邰高慧被中央以年龄到点为由就地免职,等于是被直接踢出了权力中心,消息传出,整个燕省省委上下,无比震惊!

    邰高慧确实年龄不小了,但再担任两年省委书记也符合规定,却突然被免去所有职务,谁都清楚,省委书记和省长的不和,最终以省委书记黯然下台并为省长让路而收场,就证明了一点,章系峰在京城后台强硬,中央为了维护章系峰,不会顾及燕省本土干部的正当诉求。

    自此,燕省本地干部噤若寒蝉。

    章系峰第一个回合的重大胜利,利益于代家高超的政治手腕和长远的政治布局。

    事情,应该先从代家的出身说起。

    代家出生在章程市,其父亲是一个处级干部,位不高权不重,对代家的成长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推动作用。但代家为人灵活,最喜欢结交老领导老干部,而且还喜欢认义父。对他人生带来重大影响的一个老领导就是他的义父马书记。

    马书记是何许人也,又是什么级别的书记,就不必细说了,总之马书记是经历过文革并且幸存下来的数一数二的资深干部,当然,就算文革前不是资深干部,经过文革的洗礼后,在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中,不资深也都全部是资深了。

    马书记久居京城,在京城人脉极广。代家从师范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一家学校教书,教了一段时间书后,他不甘心一生平庸下去,就进京找到了义父,想要有更大的发展。

    义父很关爱代家,就把他介绍给老战友当了生活秘书。

    马书记的老战友可不是一般人,曾经担任过一届副总理级,在京城的关系极为深厚,而且最主要的是,副总理级别的老战友还和代家的父亲认识,在这样的两重关系下,老干部对代家更是关爱有加。

    在为老干部担任了两年生活秘书期间,代家游走在京城各大太子党之中,建立了广泛的人脉,为他日后进一步升迁,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不得不说,代家也颇有眼光,而且还看得长远。

    两年后,代家厌烦在老干部身边无聊乏味的生活,就想换换地方。老干部也理解代家的心思,不愿意耽误他的前程,就为他指明了三条路,一是和太子党们一起去经商,以他现在的京城的人脉以及关系网,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成就一番事业。二是进入某个部委,从京城起步,跑步进入官场,等时机成熟之后,再外放到地方上。三是回章程市,从基层起飞,有可能起步会慢一些,但好处是一步一个脚印,可以脚踏实地,履历上也好看。

    代家没有接受老干部为他安排的人生三条路,而是选择了第四条路——回燕省省委。

    代家初来燕省省委,被安排到省政府担任了政府秘书,此时章系峰还没有调来燕省。由于无人赏识,代家在燕省省委两年时间内,默默无闻,不能说是一事无成,至少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当时许多人都不理解代家为什么偏偏来到人生地不熟的省委,而不是留在京城或是回章程,但人生没有假设,在章系峰调来燕省之后,代家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许多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代家在等章系峰。

    代家究竟是不是真的在等章系峰的到来,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关允也非常佩服代家,代家确实目光长远,他调来燕省,下的是非常有远见的一步好棋。

    章系峰和代家认识后,对代家印象深刻,又在前任秘书的推荐下,他任用了代家担当秘书,或许和蒋雪松倚重关允相同的是,在代家担任章系峰秘书之后不久,他就为他出谋划策,第一次出手扳倒了高高在上的省委书记邰高慧,从此,章系峰视代家为最得力的助手。

    而在随后,为了清除前任省委书记的遗留势力,章系峰再次借助了代家的力量,代家不但为章系峰出谋划策、亲自制定作战计划,还亲自披挂上阵,为代家扫清了一个又一个障碍,比如前省委副书记文某某,前省委组织部长以及前省委秘书长木果法……

    “所以说,代家对章系峰来说,是不可触动的逆鳞……”关允脸色多了几分凝重,“我们和代家的一战,将会十分惨烈!”

第507章 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齐昂洋点点头:“我听说代家到现在为止,还担任着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职务?”

    “是呀,这也是燕省政坛上一个怪现象。”关允摇了摇头,“这件事情,要从代家怎样一步步走向正厅级高位说起。”

    “怎么好象代家的往事,你比我还清楚,我可是一直在燕市,你却在黄梁。”齐昂洋嘿嘿一笑,也学关允一样,盘腿坐到了床上,刚会上,肚子咕咕一叫,不由自嘲地说道,“很久没有这么熬夜了,没想到饿了,要不,来点宵夜,边吃边聊?”

    “好呀,我没意见。”关允心情不错,想了想说道,“来碗馄饨。”

    其实关允最想吃的是老容头的烧饼,有时候人确实很怀旧,才一周左右没见老容头,不免又想念老人家了。

    老容头比关允提前半个月左右来到燕市,到燕市之前,老人家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烧饼铺果然如他所说,连锁店开到了燕市,而且还是在市政府门口不远。

    他也没有找齐昂洋帮忙,不知道托了谁的关系,反正他的烧饼铺不但位置极好,据说租金还十分便宜。只不过让关允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老容头要把烧饼铺开在市政府门口而不是市委门口,难道有什么长远的安排不成?

    燕市市委和市政府不在一处办工,市政府位于繁华的山中大街上,而市委则在一条陈旧的名叫红花街的小巷办公。市政府大楼刚落成不久,据说还要扩建。崔观鱼是燕市历任市长最喜欢大兴土木的一个,或许正是他既爱挖地三尺修地,又爱大面积拆除城中村扩建市区,他才深得燕省最大包工头章系峰章大书记的赏识。

    想想也是,燕市不天天推倒重建,章大书记的北城二建怎么会工程不断?

    通常情况下,历任市长就算再喜欢大兴土木,也轻易不会扩建政府办公大楼,不但不落好,还容易被人诟病。更容易被政敌攻击。崔观鱼不但把燕市拆得一塌糊涂,还大张旗鼓地扩建了市政府办公大楼,在小断市拆除市委市政府大门,要和百姓保持没有距离的信任时,燕市市政府反其道而行之,修建了一座壁垒森严的大门,不但加固加高了围墙,还加强了警卫力量,一时让燕市百姓都纷纷指责崔观鱼。说崔市长不但喜欢挖坑拆房,还喜欢住在碉堡里。也不知道崔市长怕的是什么?

    崔观鱼怕什么,关允还不得而知,但代家的发家史以及他和章系峰之间从结识到携手,再到建立无比信任的合作关系,他却是清清楚楚。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不多时,热气腾腾的馄饨送到了病房,关允和齐昂洋每人一碗,二人对视一眼。哈哈一笑,然后一起端起海碗,吃得不亦乐乎。

    如果让代家知道被拳打脚踢昏迷不醒的关允和齐昂洋,现在人手一碗馄饨正吃是津津有味,他肯定会气得吐血。不过如果让他知道了关允对他了解和研究得有多么透彻的话,他恐怕会震惊得目瞪口呆。

    “其实代家当上省委办公厅副主任后,最先谋求的位置不是国税局长。而是秦唐市委书记或是畿辅市长。当时章系峰正好调整了秦唐市委书记和畿辅市长,两市长都有空缺,他就提名代家担任秦唐市委书记或是畿辅市长,章系峰的算盘是。就算代家当上秦唐市委书记,担任一个畿辅市长也绰绰有余了。”

    关允吃完馄饨,开始了他的讲述。

    秦唐市长位于燕省东北,是燕省的重要港口城市,经济总量在燕省排名十分靠前。畿辅市位于燕市和京城之间,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经济排名也在前五之内。两个城市在燕省都是仅次于黄梁的经济强市,而且章系峰直接为代家谋求的是书记或市长的职务,他对代家的扶持,真可谓不遗余力。

    只不过当章系峰提名了代家之后,在常委会上讨论的时候,第一个回合就被否决了,十几个常委几乎众口一词,理由是代家任副厅的时间太短,不够任职条件,而且年纪太轻,还有一个理由很有杀伤力,代家没有在基层市县任职工作过,一下安排到市里任书记、市长,恐怕难以胜任。

    章系峰虽是省委书记,是一把手,但也不能一手遮天,最后只好在众人的反对声中,搁置了此项动议。

    这是章系峰第一次为代家谋求出路,却以失败而告终。章系峰并不死心,代家也不会放弃他的内阁梦。于是,在等待中,第二个机会如期来临了。

    代家曾经为自己算过一命,算命先生说,38岁是他的一个坎,如果迈过去,人生天地广阔,最终能担任副总理也不在话下。如果迈不过38岁,代家或许会用三十多年的时间走完全部人生,言外之意就是,38岁的一年,对代家而言是生死两重天。前进,风光无限,后退,万劫不复。

    所以代家在担任了省委办公厅副主任兼省委一秘两年之后,迫切地想迈出省委,到地方上更广阔的天地之中大展手脚。在他认为,省委是他的发家之地,也会成为他的葬身之所,虽然他距离38岁还有几年时间,但他做事情讲究未雨绸缪,不会事到临头才想法应对,他就想在38岁之前离开省委,最好离开燕市,或许能逃过一劫。

    代家可不想让他38岁之前,他的00038牌照的专车被拦下八次的恶梦成真,尽管他是一个在党旗下立誓的坚定的唯物主义的党员,但对算命深信不疑的他,一直坚信在冥冥之中确实有命运在左右一个人的祸福。

    随后不久,机会又来了——豫省空缺了一名常务副省长,章系峰在豫省担任过副省长,在豫省人脉广泛,再加上他在中央的关系网,他就认为如果借此机会让代家调出燕省调往豫省,那么来自燕省的阻力会小许多,而且代家还可以借机一步登天,连升两级,直接就迈进了副省级干部序列。

    而且还可以一雪上一次被常委会否决他的动议的耻辱——作为省委一把手提拔一名市委书记或市长被常委会集体否决,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章系峰一直认为常委会集体否决他提名代家的动议,是对他省委书记权威的严重挑衅。

    这一次章系峰只简单地向省委组织部打了个招呼,就将代家推荐给了豫省省委组织部。因为如果代家到豫省上任,豫省起决定作用,代家调出燕省,燕省多一个空缺,对燕省而言是好事。燕省方面,没有理由阻拦。

    果然,燕省省委组织部没有什么反对意见,虽说人人震惊于章系峰对代家的维护,直接提名副厅级别的代家为副省级,如此跨越式提拔虽说不是绝无仅有,也是十分罕见,而且要知道,代家此时才35岁!

    章系峰原以为凭借他在豫省为官多年的影响力,再加上代家的年轻有为以及他在中央的活动,提名代家为豫省常务副省长,必定可以马到成功,等任命下发的时候,相信燕省一帮常委肯定会目瞪口呆。

    但让章系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豫省组织部经考察后形成了两种意见,一种是代家任职时间过短,提拔越级,不够任职年限。另一种是认为代家有实绩,可破格提拔重用。两种意见交锋激烈,在豫省常委会上也上演了一番激烈的辩论,辩论之后最后的结论是,代家还太年轻,缺乏磨练,继续观察,暂不予安排。

    第二次为代家谋求出路的图谋再次失败,代家出省和在本省下市任职的路全部堵死,章系峰盛怒之下摔了杯子,代家失望沮丧,同时无比痛恨拦在他上升道路上的拦路虎,认为燕省一帮常委都妒贤嫉能,对他成见太深,戴着有色眼镜看他。

    通过以上两次失败的提拔,章系峰和代家都深深地认识到,代家在燕省的名声不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燕省的顽固势力故意设置障碍狙击代家的提升,明是狙击代家,实则还是对章系峰权威的蔑视和挑衅,章系峰暗中告诉代家,让他放宽心,总有一日他为代家安排一个可以大展宏图的好位置。

    既然出省和在本省任职的路全部封死,那么接下来解决代家的正厅级就成了当务之急,如果代家现在就是正厅级,那么提名他为豫省常务副省长的一步棋就有可能盘活,而不是胎死腹中,基于以上认识,章系峰决定另辟蹊径,为代家谋取出路。

    机会很快又来了。

    国税地税分家之后,燕省的国税地税局长的位置已经坐满,没有了正职,在这种情况下,章系峰也好,代家也好,都认为去国税或地税担任副局长并不是一条坦途,代家也就没有打算安排代家去国税局,但人算不如天算,突然发生了一件事情,导致章系峰迅速改变了主意,提名了代家为省国税局副局长。

    这一仗,是代家政治生命中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第508章 代家的政治智慧

    突然发生的意外就是呼延傲博的意外死亡。

    呼延傲博之死,再次让代家的市长梦点燃了希望的火焰,但这一次代家学聪明了,私下先放风说他调往黄梁担任市长,和他事先预计的一样,风声刚起,省委组织部就提名了另外的黄梁市长人选。

    代家就更加确定了燕省有一股势力在有意狙击他的上升之路,他在省委的路子已经走死了,想在省委有所作为基本上是不可能了,那么就只有一条可走,跳出省委的范畴,调到省委影响力较弱的国税系统,或许从此可以天高地阔。

    省国税局归国家国税局垂直领导,省委虽然对省国税局也有管辖权,但相比之下,影响力有限。基于以上认识,代家向章系峰明确表示,先跳出省委的圈子再说,去省国税担任副局长也行,只要先脱离省委的范畴,以后在国税系统再腾挪跳跃,空间就大多了。

    章系峰听取了代家的想法后,当即表示支持代家,章系峰说到做到,随后就将代家推荐到了常委会,提名代家拟任省国税局副局长、党组副书记。

    结果却是又遭到了强烈阻击,省委组织部长胡峻议和省委秘书长木果法当即明确表示反对代家的任命。

    章系峰终于不顾省委书记的形象,拍着桌子大发雷霆:“上上次我推荐代家同志拟任畿辅市长或者秦唐市委书记,你们认为他在副厅的职位上任职时间过短不通过。上次我提名代家同志去外省担任常务副省长。你们还是反对,向豫省组织部说了不少代家同志的坏话。好吧,代家同志资历浅,不够担任市委书记或市长,更不够担任常务副省长……”

    “但这次只是一个平调,你们又说三道四,为什么我提拔一个人就这么难?代家同志的工作能力强,敢做敢为,为人豪情仗义,年轻能干。对这种创新开拓型干部,应该破格使用。难道我连我自己的秘书都不了解吗!不能安排他,我还能安排干部、领导别人吗?如果我真连自己的秘书都不了解,中央怎么相信我能领导好燕省的工作?今天这个事情,大家先讨论议一下,务必给代家同志一个公平的评价。我等着大家的表决,也尊重大家的意见,本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看看谁相信我的眼光相信代家同志的为人。”

    尽管章系峰的话不无威胁之意。而且说到了无路可退的份儿上,在最后表决时。虽然代家通过了任命,但却是以六票赞成五票反对的微弱优势获得通过,也就说,省委之中反对章系峰和代家的声音依然不少。

    代家被任命为省国税局副局长后,表面上是一次平调,但意义非同寻常,主要是他跳出了省委的范畴,以后的路子就通畅了。同时,代家在担任了国税局副局长后。还打了一个埋伏,他的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职务却没有免去。

    这种两兼的身份,省委秘书长木果法认为不合规矩,组织部长胡峻议也认为有问题。本来省委组织部就有权提名免去代家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职务,以前的惯例是,副主任一级官员被免职,由组织部提名再经过常委会讨论即可获得通过。

    但在章系峰上任后。为了进一步加深权力,人事大权上收省委,也就是说这一级别免职不须经过讨论,由省委直接决定。而由省委直接决定,章系峰不发话,谁会主动提到代家的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职务?因此代家的副主任之位也就因为选择性遗忘而无人过问,一直被保留下来。

    在机会面前有四种人,第一种人创造机会,第二种人寻找机会,第三种人等待机会,第四种人错过机会,代家显然不是第三第四种人,如果说他最开始时是第二种人,那么等他当上了国税局副局长后,就变成了第一种人。

    许多人都以为是章系峰疏忽之下才保留了代家的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职务,但事后的事实证明,保留省委办公厅副主任职务之举,是代家的一招精心设计的妙棋!

    关允在来燕市之前,就对代家有过系统而全面的研究,他注意到了一个反常的现象,就是代家在表面上的嚣张之下,却有一颗缜密而精于算计之心,也就是说,代家留给外界的普遍印象是除了嚣张和狂妄之下,肤浅而无知,其实不然,代家的嚣张和狂妄是保护色,他在保护色的背后,其实极有心机,并且为了他的前途,精心安排好了每一步。

    如果只认识到代家的浅薄而没有发现他的过人之处,是对代家的偏见,也是对他的片面认识。一开始关允也被代家外在的表现迷惑,以为代家不过是一个得意忘形的官场暴发户,但后来在关允系统地研究了代家仕途之中每一步的升迁之后,他才惊讶地发现,原来代家步步为营,处处先人一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官场高手!

    既然是官场高手,为什么又要以狂妄的形象示人?要知道在官场之中,最忌高调和张狂,最恨仗势欺人的二狗子——代家自称二书记,私下许多人却称他为二狗子——开始时关允也大惑不解,后来在传出代家是燕省的和坤后,又有一次在老容头为他讲述了乾隆对和坤宠爱背后的真正原因后,他才恍然大悟,代家的狂妄不是不可一世,也不是性格使然,而是代家足够聪明,他要的就是以嚣张和狂妄为章系峰开路。

    章系峰霸道而强势,在燕省的工作遭受的阻力极大,但章系峰是省委书记,再有权势,也必须在规则之中行事,不可能当街骂人抬腿踢人。章大书记看谁不顺眼,想让谁倒霉,想打谁一顿,他不可能亲自动手,代家就恰逢其时成了他的代言人。

    代家的嚣张和狂妄,代家在燕省的横行霸道,其实是章系峰内心真实一面的对外流露,代家在外面的不可一世,是替章系峰在行使身为省委书记不可能行使的暴力权力,就和和坤替乾隆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一样,身为皇帝的乾隆爱惜名声,不想落一个征税过度的恶名,但又想为子孙充实国库,怎么办?就让和坤替他代劳了。

    等和坤一倒,嘉庆上台后,新皇帝惩治贪官,金口一开,和坤几十年辛辛苦苦搜刮的财产全部充公,如此一来,皇帝既充实了国库,赚了大把银子,又落了严惩贪官的好名声,可谓一举两得,名利双收。所以才有了和坤跌倒嘉庆吃饱的说法。

    世人只看到了乾隆对和坤的纵容,却没有看到乾隆作为一个皇帝为了子孙后代的长远谋算,乾隆送了嘉庆一份厚礼,不但让和坤多年搜刮的民脂民膏充实了被乾隆好大喜功而挥霍一空的国库,而且还让嘉庆借扳倒和坤之举,赢得了清名坐稳了江山,等于是一上台就站稳了脚跟打开了局面。

    实际上,和坤只是乾隆圈养的一只肥羊罢了,不过肥羊在可以剥皮吃肉之前,也充当了宠物的角色。

    关允曾经不止一次在想,章系峰是不是也有借助代家之手打开燕省局面掌控燕省全局的深心?应该也有。章系峰来燕省之后,不管是性格原因还是执政风格不得人心,反正他和燕省的本土势力矛盾很深,随着他逐渐势大,他霸道的一面也越来越让燕省许多省委常委看不顺眼,导致他和燕省大部分常委由不和上升到了针锋相对。

    或许可以说,代家在燕省越来越猖狂的背后,其实是章系峰对燕省一帮常委越来越不满的情绪流露。

    在代家成功跳出省委的圈子担任国税局副局长后,他的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职务并没有免去,是代家始终牢记的一点是,尽管整个燕省的权力系统除了章系峰之外,都对他的所作所为十分厌恶,但他的势力根基还是在燕省,而不是在国税系统。国税系统不但视野相对狭窄,而且他在国税系统没有多少基础。

    代家是个聪明人,而且还是非同一般的聪明,身兼省委办公厅副主任和国税局副局长双重职务,进,可以在章系峰荡平所有反对势力之后,他重新返回省委,完成华丽的转身,退,如果章系峰在省委无法杀出重围,他就一直在国税系统向上攀爬。

    关允越研究代家的人生和官场之路,越是心惊加佩服,心中就更加肯定了一个事实——每一个曾经身居高位的人,都有其过人之处,都有值得学习的智慧和手腕!

    学习每一个人的长处,才能不断地弥补自己的短处。

    代家的策略,在他担任国税局副局长一年后,第一次显示出了应有的威力。

    当时原国税局长退位,代家本来是接任局长的最热门人选,但在此时,突然有人提出动议,要调他担任畿辅市委书记。

    担任畿辅市委书记的前提是,代家必须在省委担任相关职务,此时才有恍然大悟,原来代家保留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职务,还有这么长远的打算……

    代家的人生轨迹,在他遇到关允之前,即将迎来最后一次重大的转折。

第509章 约束

    之前,章系峰就有意任命代家担任畿辅市长,当时有人就提出反对意见,上常委会后,否决了章系峰的动议,否决的理由是,代家任副厅的时间太短,不够任职条件,而且年纪太轻,还有一个理由很有杀伤力,代家没有在基层市县任职工作过,一下安排到市里任书记、市长,恐怕难以胜任。

    现在在代家担任了一年多的国税局副局长后,旧事重提,又被提名担任畿辅市委书记——比之前的市长更进一步,一步到位成了一把手——反对的声音依然十分强烈,反对的声音不外乎还是以前的几点,比如代家太年轻,虽然在副厅级的岗位上有了一定的资历,但没有在基层任职的经历,从来没有担任过一刷县长或县委书记,一步到位担任市委书记,难以胜任。

    不过和上一次相比,这一次提名代家的人不是章系峰,而是章系峰新培植的嫡系省委副书记王昱,等于是说,章系峰退到了幕后,不再冲锋在前亲自上阵为代家出头了。

    这一次的提拔,不但计划周详,而且章系峰退居幕后,和提名代家的王副书记一明一暗,双管齐下,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

    章系峰的计划是,由副书记先提名代家,放风之后,再召开书记办公会进行讨论,看看都有谁坚决反对,然后再针对每一个反对者不同的立场,各个击破,务求等代家的提名上报常委会之后。一举获得通过,避免再出现上次一干常委异口同声反对的场面。

    应该说,前期工作进展得非常顺利,王副书记也很卖力地为章系峰打前站,还多次和代家私下沟通事情进展到了哪一步,基本上谁的反对态度最强硬,谁容易说服或说攻破,代家都一清二楚,在上常委会之前,代家几乎可以肯定。这一次,他当定畿辅市委书记了。

    上一次功败垂成,让他在省国税局副局长的位置上耽误了一年时间,幸亏他聪明,当时保留了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职务,可以随时转身再回省委,以省委领导的身份接受提名,否则如果当时放弃了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职务,现在机会来临。却没有省委领导身份的话,只以他国税局副局长的身份。根本就不符合提名条件,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溜走了。

    果然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代家暗自庆幸,为他长远安排了一步妙棋而沾沾自喜。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眼见前期工作一切准备就绪,经过章系峰周密的部署再加上王副书记做出的大量工作,基本上保证了一半以上常委赞成代家的提名,也就是说。只是代家的提名提交到了常委会上,代家就顺利转正,由副厅一步迈入正厅的行列,并且高坐畿辅市委书记的宝座……

    仅仅只差了一步之遥——眼见就在大功告成之时,一纸调令突然下发,王副书记被意外调出了燕省!

    整个事件的台前推动人就是王副书记,他意外出局。章系峰也不可能接过王副书记的提议重新提交到常委会上进行讨论,代家被闪了腰,就如费尽千辛万苦爬到顶峰准备欣赏高高在上的无限风光时,却突然发现。距离最高峰仅仅一步之遥时,路却断了。

    代家差点吐血!

    难道说,他命中注定逃不出燕市了?代家无比郁闷,如果他一步迈出燕市,调往畿辅市担任市委书记,不但天地宽阔,而且还可以远离省委一帮人的注视,就有了更宽松更广阔的成长空间,三五年后,或许就可能一步迈进副部级序列了。

    但现在,他迈出燕市的脚步不得不被迫收回,怎不能让无比沮丧!几次想要远离燕市的政治氛围的努力都以失败收场,莫非真如算命先生所言,他的人生会迈不过38岁的坎?

    代家一直努力想要远离燕市,一是他很清楚在省委一帮人的眼中,他很不受欢迎,许多人都对他恨之入骨,二是他始终认为,只要他能调出燕市,就会破了算命先生为他立下的38岁的魔咒。

    尽管随后代家在痛失畿辅市委书记宝座之后,还是顺利坐上了国税局局长的位置,也迈入了正厅级的行列,并且他还是全国最年轻的正厅级国税局局长,但他还是心里不太舒服,在畿辅市的任命上栽倒两次,怎么想怎么都是不好的征兆。

    不过代家到底是代家,其后不久他就迅速调整了心态,继续为下一步的出路,谋求长远的规划。

    在提名代家为畿辅市委书记之前,代家就通过运作,成为全国国税系统和燕省的省部级双料后备干部,为他有朝一日成为封疆大吏和担任副总理打下了初步的基础。在问鼎畿辅市委书记的尝试失败后,他调整了战略,决定在国税系统一门心思干下去,最终问鼎国税局长之位。

    也必须承认,在代家担任国税局副局长期间——时任国税局长或许清楚代家最终会取代他的位置,在任上一直没有什么作为,等于是大权旁落到了代家手中——锐意进取,大胆改革,工作出色,赢得了上级领导的关注。平心而论,代家有能力有想法,也有手腕,如果不是他太过张狂,他或许会被许多省委领导认可。

    偏偏代家走了一条紧跟章系峰身后和整个燕省权力系统作对的捷径,捷径虽然比正常大道要快捷许多,只是捷径却是一条充满变数和危险的羊肠小路,一侧是高山,另一侧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有一名长年在燕省驻站的国家级报社的记者和代家私交不错,他曾对代家说,如果代家稍微收敛几分,学会和光同尘,那么只要章系峰在位,不管燕省有什么动荡,代家在燕省绝对可以走向副部级高位。

    一旦代家迈入副部级,就会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基本上就会任凭风吹雨打而我自巍然不动了。

    代家并没有听进记者朋友的劝告,或许是他走到现在,已经收不住脚步了,反正不管是哪一种,在代家正式担任了国税局长成为了正厅级高官后,他的脚步不是比以前慢了,而是更快了几分。

    “天不早了,要不明天再说?”关允吃完了馄饨,心满意足地向床上躺,“怪不得当官久了,隔不长时间都要病一段时间,不管真病还是假病,在医院里休息几天,就是难得的幸福了。我现在还没有当官,就有这种感慨了,真要等坐到了高位上,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还不晚,继续说,说完再睡。”齐昂洋精神亢奋,一点睡意也没有,“你还没有当官?别看你还没有执政一县的经历,不过你的资历不比一些县长、县委书记差上半分,对了,照你说,如果代家是从基层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会不会更成熟一些?”

    “也不一定。”关允摇摇头,“性格即命运,这句话不管在哪行哪业,都有一定的合理性,代家的幸运是他遇到了章系峰,他的不幸,也是因为他遇到了章系峰。以前代家在章程、在京城的时候,据说很低调,调来省委之后,在担任副省长秘书期间,处事也是谨小慎微……”

    “你的意思是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了?”齐昂洋哈哈一笑,“有什么样的领导才有什么样的秘书,是不是这个道理?”

    “养不教,父之过,同样,秘书在外面为非作歹耀武扬威,绝对是领导的纵容。如果领导稍微约束一下秘书,代家有几个胆子敢在燕省胡来?如果制定一个领导干部提拔任命不合适的干部的追责制度,那么在提拔任命干部时,每一个领导都会认真考虑被提拔的干部是不是德才兼备了。”

    “怎么可能?”齐昂洋表示不理解关允的想法,“一个领导干部在几十年的官场生涯中,会提拔多少干部?如果其中一人犯了错误,领导都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谁还会愿意当官?”

    “正是因为当官的风险太小了,才造成现在人人对官场趋之若鹜的怪现象,才让国内贪官横行、官本位的思想无比严重……”关允理解齐昂洋的心思,齐全身为省委副书记,主管干部提拔,经他之手肯定提拔了无数干部,如果其中有人犯了错误就要追究齐全的责任,齐全也会觉得冤枉,“其实建立一系列领导干部追责制虽然面临着许多难题,但办法总比困难多,我认为,建立一系列行之有效的官员追责制,绝对会让国内的政治气象焕然一新。”

    冤假错案终身追责制、官员履历追责制、官员提拔任命干部终身追责制,等等,如果有一系列的官员追责制的建立,在位者、当权者也不会随心所欲地滥用手中权力,而会心有顾忌,被约束在制度之内。

    正说话时,关允的手机突然响了,在午夜时分的深夜里,手机的铃声格外刺耳,似乎预示着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一看来电,关允脸色微微一变。

第510章 贪心之错

    是黄汉来电。

    如果是楚朝晖来电还好一些,楚朝晖的电话,基本上不会有太多的意外,而黄汉的电话就不同了,黄汉不在关允的控制之内,任何意外都有可能随时发生。而且关允还知道的一点是,黄汉在此次代家事件中,另有谋算,想趁火打劫。

    当然,是趁代家的火打洪曦的劫。

    “黄局,深夜来电,有何贵干?”关允笑着问道。

    “有两件事情……”黄汉的声音没有一丝疲惫,显然他的精力充沛,“第一件事情是问问关秘书有没有事情,现在感觉好点了没有,二是这几天可能会出现一件异乎寻常的事情,还请关秘书在休养之中,分出精力关注一下。”

    黄汉什么时候说话也这么客气了?关允笑了一笑:“我没事,多谢黄局关心。至于异乎寻常的事情,我会随时留意的。”

    至于异乎寻常的事情是什么,黄汉没有点明关允也能猜个大概,无非是黄汉想借代家事情的契机拉洪曦下水罢了。

    “那就好。”黄汉犹豫了一下,又问,“关秘书的病情,是不是需要惊动金家?”

    黄汉用了惊动的说法,显然是想将事情闹大。惊动金家的好处自然是可以正面敲打章系峰,警告章系峰不要乱来,但关允到目前为止,还不准备让金一佳知道此事。

    一是关允不想借助金家的力量,倒不是他多么自大或是自卑,而是不想当一个一有事情就哭着喊着让家长帮助的孩子,二是他和金全道有约在先,要等实现了正职实权正处的目标后,才能迎娶金一佳,如果在没有正职实权正处之前就请求金全道出手相助,虽说金全道也未必会因此而看低了他,他却不想在金家面前低人一头。

    求人。总归是能力不足的表现。

    代家虽然曾经是不可一世的省委一秘,现在也是国内最年轻的正厅级国税局长,但关允有信心也有足够多的方法打败代家,他一直信奉的原则是,求人不如求己,只是自己亲力亲为的成功。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成功。

    “暂时不用了,有昂洋和黄局长,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一仗,志在必得。”关允明确地答复了黄汉。“也希望黄局保守秘密。”

    “好说,好说。”黄汉听出了关允的决心,也就熄灭了暗中透露消息给金家的心思。又说,“戴坚强和屈文林去章程,能不能确保马到成功?”

    关允呵呵一笑,言语中就多了几分质疑:“我想黄局长现在最应该关心的事情是怎么样因势利导,而不是关心戴坚强和屈文林。”

    在关允心目中,黄汉和齐昂洋远不能相比,齐昂洋是他生死相依的兄弟,黄汉于他而言虽然不能说是局外人。而且还是他精诚合作的盟友,但还远不到交心的地步,他对黄汉始终有提防之心。而黄汉对他也是在合作之中,有防范也有利用。

    黄汉听出了关允的言外之意,呵呵一笑:“关秘书太紧张了。你放心,我永远不会是你的敌人,相反,或许有一天你会真心感谢我。好了,不多说了,早点休息。”

    放下黄汉电话,关允冲齐昂洋笑了笑:“黄汉要浑水摸鱼了。”

    “随他去。”齐昂洋无所谓地说道,“我对黄汉不关心,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代家在当上国税局局长后,再到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前,他又为自己的未来运作了什么政治资本?”

    “我说你怎么好象一点也不了解代家一样?”关允纳闷了,“好歹你也是燕省第一公子,居然连堂堂的燕省一秘的发家史都不清楚,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大惊小怪。”齐昂洋也躺回到了病床上,双手支在脑后,尽量以一个十分舒服的姿势说话,“我早就说过了,以前我完全不关心政治,一心扑在商场上,对官场上的门道基本上就是门外汉,用一句不恰当的话来说,你就是我的官场引路人。说实话,我以前对代家也关注过,但对他的了解仅限于表象,只知道他嚣张、狂妄,完全不知道在他嚣张、狂妄的背后,还这么有心机。”

    “没心机的人,能在官场上混到正厅级的高位?”关允摇头一笑,“一开始我也犯了和你一样的经验主义错误,后来越想越不对,代家以前不狂妄,怎么官儿越大反而越狂妄了?其中必定有内幕。等我搜集了代家的发家史一研究才发现,原来代家的发家史完全就是一部活生生的官场教科书。”

    “这么说,代家成长的过程,对你以后的道路来说,还有借鉴意义了?”

    “当然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代家虽然为人不行,但他的政治智慧有可取之处,看待一个人,要全面理性的分析,而不是一概否定。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关允叹息一声,“代家如果性格中再少几分缺陷,或许真有可能成为一颗政治新星,能否当上副总理先不说,至少担任一任封疆大吏不在话下,可惜了,他的路走得太歪了,怕是回不了头了。”

    “代家能不能回头我才不在乎,我只想知道的是,代家在当上局长后,又为自己设计了一条什么样的从政之路……”齐昂洋迫不及待地问道,现在他对代家越来越感兴趣了,也确实正如关允所说,代家的发家史远比他想像中丰富多彩,也让他由以前无比厌恶代家而转变了观念,开始正视代家的政治智慧。

    倒不是说代家在运作升迁之路的手腕多值得学习,多积极向上,至少他在担任国税局长期间,据说也确实做出了一定的成绩。

    “代家早在被章系峰提名为豫省常务副省长时,就进入了中央组织部的视线,后来担任了国税局长,在不到半年的时间,燕省国税局的财政收入就多增收了1亿多元,既可以说是他的国税新政改革起了一定的作用,也可以说因为他的前秘书的背景和章系峰的关系,他下达的国税任务一旦,没有一个地市敢不如期完成,应该说,代家在国税局长的任上,政绩相当耀眼。”

    关允笑着摇了摇头:“如果说代家是燕省国税局成立以来最有成绩的局长,恐怕没有人不会承认。”

    齐昂洋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的心情不知是沉重还是无奈,如果代家的脚步稍微放慢几分,再如果代家再低调三分,他就算在燕省省委没有立足之地,被整个燕省的权力系统所排斥,那么他也完全可以从国税系统脱身而出远离燕省,从而实现他的政治,但以眼下的情形来看,代家再有能力,也很难从燕省全身而退了,至少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后,他还想实现他心中的美好梦想,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谁让他惹了关允?

    见过关允出手的齐昂洋心里再清楚不过,关允一发狠,誓要拉代家下马,那么代家恐怕就真的在劫难逃了,尽管代家背后有章系峰作为靠山,但相信以关允层出不穷的手段,最后代家的事情全部暴露的话,估计连章系峰也保不下代家。

    最主要的是,代家明明一身脏臭,却偏偏到处招摇,不惹人烦也惹人嫌。有句话说得好,长得丑不是你的错,成天出来显摆就是你的错了。

    “成绩最耀眼的局长,也不知道还能在局长的宝座上坐多久?”齐昂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睡了,困了,我今晚要高枕无忧,不知道有多少人难以入眠。你说有许多人官儿当得很大,钱赚得很多,却睡不了一个踏实觉,你说这些人活得有意思吗?”

    “没想到,你的境界一下提高了不少?”关允乐了,“话是不错,不过有时候有些人就和困在笼子的猴子没有什么两样,其实笼子没上锁,就是笼子里有一个洞,里面有香蕉,手伸进去,抓住香蕉的话,手就出不来,松开,就可以出来。猴子只要松手,转身就能走出笼子,可惜的是,猴子就是不松手,手就死死卡在了洞里,然后……就一直出不了笼子了。”

    “这个故事不错,有哲理,我明白了,困住自己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准确地说,是自己的贪心。”齐昂洋又打了一个哈欠,“做个美梦,希望明天更美好。”

    “明天……肯定会更美好。”

    一夜无梦,次日天一亮就从章程传来消息,戴坚强和屈文林顺利抵达章程,开始了第一阶段的活动。

    代家和关允、齐昂洋大战的事情,在当时就差不多传遍了省委大院,但也有一些人没有听到风声,一早上班,省委最大的新闻就是代家拳打关允脚踢齐昂洋的英雄事迹,顿时引爆了整个省委。

    章系峰一到办公室就让楚一天通知全体常委,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就代家、关允和齐昂洋三人群殴事件进行讨论。毕竟三人之中,关允是省委副处级秘书,齐昂洋是燕省知名企业家,而代家则是堂堂的正厅级高干!

第511章 正面交锋

    章系峰的雷霆之怒在意料之中。

    多少年了,章系峰对代家的维护向来不遗余力,向来只有代家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代家的份儿,这一次倒好,关允和齐昂洋联手欺负了代家,而且还是在省委大院门口,他不震怒难道还是要忍气吞声?

    虽然关允和齐昂洋同时住了院,但代家也是血流满面,而且代家的伤势不比关允和齐昂洋轻!关允和齐昂洋伤在了哪里,章系峰不管,伤有多重,他也不在乎,他只知道的是,代家伤在了脸上,整个脸上血肉一片,差点被毁容。

    章系峰无比盛怒,大动肝火,按说打架斗殴的事情上省委常委会讨论,不但有小题大做之嫌,而且还有失体统,不过章系峰就是章系峰,他不会按常理出牌。

    常委会召开的通知下发之后,章系峰一改以前最后一个与会的习惯,第一个来到了会场,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地铁青着脸,等着每一个常委的到来。

    “章书记,这么早?”第一个到来的常委是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赵迒。

    一见赵迒,章系峰铁青的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哼了一声:“赵迒同志第一个到会,很好嘛。”

    赵迒点头说道:“既然是紧急会议,就应该放下手头全部工作,第一时间与会嘛。”一边说,他一边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想起昨夜和赵迒的一番密谈,章系峰心中又多了几分信心,今天的常委会,一定要为代家讨还公道,一定要让关允和齐昂洋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多时,陈恒峰第二个赶到了。

    或许是没有想到章系峰会早早到来,陈恒峰一进门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说道:“系峰同志来得真早,少见。”

    “少见?”章系峰半是冷笑半是玩笑,“谁规定书记就必须最后一个到场了?我倒觉得。书记就应该第一个到场,为所有人做出表率。”

    见章系峰神态反常,陈恒峰也没继续和他多说,也没接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到了二号的位置上。

    当然。陈恒峰也心里清楚章系峰反常是为了什么。他心里一阵冷笑,心说章大书记果然和代家有得一比,真的以为靠权威就可以压死别人?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团结大多数人。如果说章系峰过于自大,也不算是对他的蔑视。

    随后,胡峻议、齐全、木果法以及几名常务副省长、常委副省长、省军区司令等常委相继到齐。

    “下面开会。”章系峰亲自主持了会议,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马晨琛一眼。

    马晨琛是木果法的接任者。木果法的省委秘书长职务被免之后,马晨琛从京城直接空降到了燕省,担任了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一职,他到任后,和章系峰的关系还算不错,但他到底是谁的人,到目前为止,许多人都还没有摸清马晨琛的来历。

    表面上,马晨琛对章系峰言听计从。忠实地履行了省委大管家的职责,而且他和代家的关系也非常不错,和木果法相比,他更加长袖善舞,周旋在章系峰和代家之间。并且和省委其他常委的关系相处得也十分融洽,可以说,至少从为人处世上,似乎马晨琛比木果法强了不少。

    当然。省委一帮人都是久经官场的高手,不会只看表面文章。人在官场,处世哲学是一方面,能力是另一方面,马晨琛虽然看似比木果法更灵活更得人心,但在省委秘书长任上,并无多少建树。

    当然,省委秘书长务虚多务实少,想要做出成绩也难。

    通常情况下,常委会会由省委秘书长主持,特殊情况下,也可能由省委副书记主持,很少有书记亲自主持的时候,不过今天章系峰明显是想亲自主持会议,就说明了一个问题,章系峰想从一开始就掌控会议节奏。

    “昨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在省委大门门口发生了一件十分严重的政治事件……”章系峰目光严峻,表情严肃,“省国税局长代家同志被两个暴徒严重打伤,这是一起蓄意报复的恶性事件。”

    “系峰同志,你说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陈恒峰发话了,他的表情远不如章系峰严肃,似笑非笑,仔细观察的话,甚至眼神中还有一丝嘲讽之意,“只是一次普通的打架斗殴事件,非要上升成严重的政治事件,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听系峰同志把话说完嘛,恒峰同志不要急着先下结论。”赵迒冷不防插了一句,脸上是春风和绚的表情,让人想生气也生不起来。

    陈恒峰倒也大方,摆手说道:“好吧,请系峰同志继续发言。”

    章系峰并不知道陈恒峰昨晚也去了医院探望了关允和齐昂洋,他也不认为因为有齐昂洋参预其中,陈恒峰就会顾及齐全的面子而站在他的对立面,强大的自信让他的目光从沉静如水的齐全脸上一扫而过,丝毫没有在意齐全的感受,继续说道:“代家同志曾经是我的秘书,我对他十分了解,他为人耿直,只讲原则不讲情面,因此在工作中得罪了不少人,其中就是包括关允和齐昂洋,所以关允和齐昂洋对代家同志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咳咳……”章系峰话说一半,齐全忽然咳嗽了几声,打断了章系峰的话,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齐全身上,他拱了拱手,“抱歉,不小心呛到了。”

    说话间,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水,才一入口,又咳嗽几声,放下了杯子:“今天是谁负责茶水供应,水怎么这么烫?”

    负责常委会议室卫生和茶水供应一应事宜的部门,一直是省委办的职责所在,齐全身为省委副书记会不知道?显然他是明知故问,是有意敲打一些人。

    敲打谁?自然不言而喻,是省委秘书长马晨琛。

    马晨琛既是省委秘书长,又兼任了省委办公厅主任。当然,身为省委办主任,不会亲自负责打扫卫生以及茶水供应的小事,按照惯例,每次常委会召开之前,秘书长都要事先到会议室布置前期工作,摆放茶水的工作,通常由一名副主任和省委一秘负责。

    楚一天正要埋头记录会议纪要,听了齐全的话,抬头愕然地看了齐全一眼,随后又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齐全此话一出,会议室顿时一片寂静,在座的常委立刻明白了什么,平常和风细雨与人为善的齐全齐副书记,今天很不高兴!

    章系峰脸色微微一变,不过片刻之后,他又恢复了强大的自信,并不理会齐全的明显流露出不满情绪的暗示,继续说道:“这件事情的性质十分恶劣,在光天化日之下殴打正厅级国家干部,这是对党和政府的严重挑衅,是对法律的肆意践踏,是对……”

    “系峰同志,我说一句……”陈恒峰打断了章系峰的话,按照常规,一把手发言的时候,二把手不会也不敢抢话,但今天陈恒峰似乎有意和章系峰做对一样,偏偏就打破官场常规,不按常理出牌了,“一起打架事件,怎么也算不上说是对党和政府的严重挑衅,你前面也说了,关允和齐昂洋对代家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好吧,假设这个说法成立,那么关允和齐昂洋与代家的矛盾就是私人恩怨,私人恩怨怎么能扯上党和政府呢?”

    “……”章系峰被呛了一下,一下愣住了,嘴巴张开,半分钟没有说出话来。

    还好,马晨琛及时帮章系峰解了围:“恒峰同志,系峰同志也是一时气愤,说话没有平时那么严谨,你就不要计较太多了。”

    “不是我计较多,晨琛同志,事关关允和齐昂洋两位同志的前途命运,事情必须查个清清楚楚,不能只凭一面之词就得出结论。”陈恒峰淡淡地说道,“我们在平常,犯的经验主义错误还少吗?很多时候,我们带着个人的感情和情绪办公,做出了多少有偏见的决定?”

    “恒峰同志的话,也有道理。”木果法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经验主义和个人主义,是党的事业顺利前进的大敌。”

    这一句话更是含沙射影,章系峰脸色顿时为之大变:“果法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事论事罢了。”木果法话一说完,又闭嘴不说了,将头扭到了一边。

    章系峰生气了,今天一开会,似乎人人都和他做对一样,他以前提拔代家,反对的声音连成一片也就算了,现在为代家讨还公道,没想到在座的各个常委,不顾事实没有原则地袒护关允和齐昂洋,而且还对他人身攻击,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怒不可遏地说道:“今天讨论的是关允和齐昂洋殴打国家正厅级干部的政治问题,别的问题暂时放一放,如果对我有什么不满,会后再找我讨论,从现在起,无关话题,请不要再提。”

    “我支持系峰同志的提议。”齐全从开始到现在,还没有正式发表一句看法,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无误地表明了立场,“现在,我想确定一件事情,系峰同志得出的关允和齐昂洋殴打代家的说法,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第512章 事实

    燕省省委的老人都知道,齐全在省委多年,一向是老好人的形象。当然,齐全是老好人但不是滥好人,他原则性强,为人公正,平常轻易不会发火,也不会在人前失控,甚至许多人都没有见过齐全变脸。

    现在,齐全依然是一脸平静,脸色如常,丝毫没有怒火流露,但人人都看了出来,齐全轻易不动声色的表情之下,眼中正在慢慢点燃愤怒的火焰。

    也是,想想就可以理解,儿子被打住院,事情明明是由代家挑起,章系峰却颠倒黑白,竭力为代家开脱也就算了,还对关允和齐昂洋大泼脏水,一副不将关允和齐昂洋置于死地就誓不罢休之势,丝毫没有顾及齐全的面子,摆明就是欺人太甚。

    若是齐全脾气稍微暴躁几分,说不定早就拍案而起了。

    “怎么得出的结论?”章系峰当然明白齐全护子心切,但和代家相比,齐昂洋在他心中没有什么分量,而且他也认定齐全就算心有不满,也不敢当众和他顶撞,况且事实清楚,齐全还能不问青红皂白也非要袒护齐昂洋不成?他就对齐全的质疑有了三分火气,“事实摆在眼前,还用多说?当时关允和齐昂洋在省委大院的门口围殴代家,许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在座的同志们,也有几个人亲眼目睹,难道还要我再重复一遍?”

    似乎是觉得语气过重了。章系峰又叹气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齐全同志,我理解你的爱子心切,也体谅你对齐昂洋的过度信任,但事实就是事实,不容置疑。”

    换了别人。或许现在会对章系峰怒目而视了,齐全却还是一脸平静地说道:“为什么我了解到的事实,和系峰同志所说的事实,有较大的出入呢?”

    “哦?”章系峰眉毛一挑,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你了解到的事实又是什么?”

    “我了解到的事实是,代家开车在省委门口,差点撞到关允,关允和代家理论,没说几句,代家就动手了,情急之下。代家拿起砖头砸在了关允的肩膀上,自始至终,关允只是躲闪,没有还手,保持了相当的克制。”齐全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的话如一股强有力的秋风,回响在常委会的每一个角落。

    “你的事情,是从哪里听到的?”章系峰的目光多了几分质疑和严肃,“我怎么听说是代家开车不小擦了关允一下,关允就恼羞成怒。对代家拳打脚踢,而齐昂洋赶到之后,也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朝代家脸上踢了一脚?是不是这个情况?”

    陈恒峰微微眯了眼睛,虽然他早有预料,今天的常委会会是齐全和章系峰之间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却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的针锋相对的局面。尽管章系峰刻意保持了克制,而齐全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淡然,但谁能看得出来,现在常委会上已经充满了火药味儿。

    刚才还有意无意维护章系峰的马晨琛和赵迒,现在都闭嘴不语了。赵迒摆出了事不关己的姿态,悠然地坐在座位上,抬头望天,似乎天花板上有什么秘密一样。马晨琛则微微低头,手中的笔不停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显露出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其余常委,要么沉思,要么漠然,要么震惊,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反倒是木果法一脸轻松,饶有兴趣地看着高高在上的章系峰,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摆出的就是坐同观虎斗的姿态。

    胡峻议的神情最有意思,他用力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了眼睛,似乎他现在不是在常委会上,而是在一处休闲场所,正在享受按摩服务一样。

    不少常委在想,章系峰做得确实过了,好歹齐全也是省委的三号人物,章系峰不将关允当一回事儿也就算了,毕竟没听说关允是哪个常委在关照,而齐昂洋可是齐全的独生子,章系峰一点面子也不给,拿出非要将齐昂洋和关允都一棒子打倒的架势,真当齐全这个省委副书记是一个摆设?

    有几个常委心里清楚一点,齐全是北方人,而章系峰是南方人,章系峰有严重的地域歧视,尤其是在燕省的本土势力组成联合阵线反对他之后,他就一直以南北为界限划分敌我,凡是北方人,都是保守而落后的旧势力,都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凡是南方人,都是可以团结的新势力,都是他可以联手的同盟,也正是在傲慢和偏见的支配下,章系峰在燕省的路,才越走越窄。

    实际上,反对章系峰的同盟中,并不以南北为限,以南北为限区别敌我,只是章系峰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章系峰错误的地域歧视,导致许多想向他靠拢的北方势力望而却步,也让个别反对他的南方势力,表面上对他随声附和,实际上暗中拆他的台。

    一个人自大久了,再加上固执而傲慢,就容易失去明察秋毫的判断力。官场中人,判断力的失误往往会发展成致命的失误。

    “不是。”齐全斩钉截铁地回应了章系峰,“事情的真相是,代家开车嚣张地去撞关允,这里先假设代家并没有要撞死关允的想法,只是想吓一吓关允,关允躲开了。代家下车后不但向关允道歉,还继续嚣张,关允也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就还了几句,结果二人就打了起来。在打架的过程中,代家穷凶极恶,几次下了狠手,关允却心底善良,一直没有怎么还手。最后代家先是自己撞到了树上,恼羞成怒之下,拿起砖头就砸向了关允的头……”

    在座不少常委认识齐全的年头也不少了,在无数次常委会上,齐全的发言向来是言简意赅,如今天一样的长篇大论是破天荒头一次,不少人都一阵心惊肉跳,暗道章系峰章大书记果然读书不多,不懂得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以前齐全虽然不是事事紧紧跟随章系峰,至少反对章系峰的时候并不多,章系峰不借齐昂洋事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来向齐全示好,并且借机拉拢齐全,却反其道而行之,非要拿齐昂洋开刀为代家出气,这下好了,终于惹怒了齐全。

    齐全在省委虽然以脾气好著称,但齐全的威望很高,而且人品过硬,许多人都服他,相比之下,章系峰过于霸道,人缘极差,而陈恒峰来省委时间还短,立足未稳,所以真要比拼实力的话,章系峰最大的劲敌不是陈恒峰,而是齐全!

    齐全的话一说完,常委会上顿时一片议论之声。

    “齐全同志,你所说的事实,可信度不高。”章系峰动怒了,“代家是我的秘书,我怎么会不了解他的为人?他不可能对关允拳打脚踢,齐全同志,请你不要捏造事实。”

    “系峰同志,我没有捏造事实。”齐全依然一脸平静,不过平静的脸色之下,眼神中蕴含的怒气越来越盛,“代家主动打人的事实,在场许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不是代家的一面之词就能掩盖事实真相。就在代家向关允砸上一砖的时候,齐昂洋及时赶到了,由于当时情况万分危急,齐昂洋救护关允心切,跑得过快,连鞋都跑飞了,一只鞋飞出后,不偏不倚正打中代家的脸……”

    说到此处,齐全终于动容,一脸悲伤:“昂洋不过是无心之举,跑丢了鞋,又不是故意朝代家丢鞋,结果他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救下关允,让代家一砖砸昏了关允。昂洋见状,忙去看关允的伤势,他万万没有想到,代家会丧心病狂到了谁也不肯放过的地步,就在他光着一只脚刚迈开脚步的时候,代家突然飞起一脚踢中了他的肚子,结果昂洋当场被代家踢得晕死过去……”

    齐全说不下去了,眼眶湿润,声音哽咽,他揉了揉眼睛,冲众人一抱拳:“不好意思,我情绪太激动了,请大家原谅一个父亲的爱子心切。”

    一句话说得许多人唏嘘不止,在座众人都有孩子,都是父亲,当然体谅一个父亲亲眼见到儿子被人一脚踢晕的感受,不少人都低下了头,心情沉重。

    “到底事实真相是什么,我想还是请亲眼目睹当时情形的同志也发表一下看法,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公有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过事实胜于雄辩,事实在哪里?就在大家的眼里。”赵迒终于又发言了,他环顾四周,摆出一副不偏不倚的中立立场。

    “就是,当时谁在现场,都说说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形。”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刘茗发言了。

    “好吧,我先来说说,当时我正好在现场。”谁也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接话的人居然是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周智浩。

    周智浩当时在现场?不少人脸上都流露出了疑问的神色。

    周智浩不理会众人的质疑,喝了口水,慢条斯理地说道:“下班的时候,我刚出省委大门,就看到一辆汽车不要命一样冲了过来……”

第513章 事情不妙

    实事求是地讲,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周智浩以往在许多事情上,都和章系峰保持高度一致,他是南方人,按照章系峰简单的以地域划分来区别敌我的标准来说,他属于章系峰可以团结的同盟。

    应该说,章系峰以地域为划分的判断,在周智浩身上得到了验证,周智浩虽说不是事事追随章系峰的脚步,至少也做到了从来没有当众反对过章系峰的决定,基本上在燕省省委主要领导眼中,周智浩算是章系峰的同盟。

    所以,对于周智浩的发言,包括齐全在内的大多数人,都不抱有多大幻想,都认为周智浩不会如实说出事情真相。

    齐全又喝了一口茶水,微微平息了心情,恢复了一脸沉静,目光淡淡地看了木果法一眼。

    木果法神色就如窗外的秋日阳光一样平静,在平静之中,似乎包含了博大和对未来的期望。而与他的平静相同的是,胡峻议也一改以前在会上咄咄逼人的气势,沉默地坐在座位上,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一样。

    不知道别人是不是注意到了今天常委会的不同之处,反正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刘茗是注意到了,如果说齐全的沉静还不足为奇的话——齐全的性格一直就如大海一般博大而深不可测,即使面对儿子被冤枉的情形之下,他依然保持镇静也在情理之中——那么木果法和胡峻议不约而同的沉默就不得不让他引起了警惕,直觉告诉他,今天的常委会,怕是要出事了。

    而且还有可能是了不起的大事。

    木果法在担任省委秘书长时,每次上会都很活跃,尤其是在人事问题上,他向来是狙击章系峰意图的第一人,也正是他的冲锋在前,最终在事关代家的升迁上。彻底惹怒了章系峰,而被免去省委秘书长一职。

    省委秘书长职务虽然被免,但省委常委职务仍然保留,木果法在省委常委会的重大决策中,仍然拥有至关重要的投票权。尽管木果法处处受到章系峰排挤,但在他被免省委秘书长之后的历次重大会议上。他依然挺起脊梁,只要是不符合燕省长远发展大计的动议,只要是不符合提拔条件的提拔,哪怕是章系峰亲自主导或提名,他还是会坚决地投下反对票。

    木果法败军犹战的勇气充分体现出了燕省男儿的慷慨悲歌之气。

    刚才齐全和章系峰一番唇枪舌剑。以木果法的脾气,早就发言了,但到现在为止。他却摆出了置身事外的态度,始终没有明确表态,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刘茗作为章系峰最坚定的追随者之一,他是章系峰在常委会最大的助力,职责所在或者说出于为章系峰的考虑,他必须做到细心观察常委会上每个常委的表现,以便做到心中有数。

    除了木果法一反常态之外。胡峻议的表现也不同寻常。往常,每次上会胡峻议都会抢先表态,不管是经济决策、人事安排还是其他事宜。胡峻议都会忘记他只是一个组织部长的身份,夸夸其谈或是高谈阔论,摆出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姿态。俨然以三号人物自居,风头直压齐全。

    但今天的会议,胡峻议仿佛神游物外一样,对代家和关允、齐昂洋三人的打架事件,漠不关心,太不像他的性格,以他嫉恶如仇并且知无不言的脾气,会对这样一起引发了章系峰和齐全针锋相对的严重事件置身事外?

    不可能,绝不可能!

    那么是否说明了一个潜在的问题,木果法也好,胡峻议也好,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只等机会合适时就会悍然出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命中命门?

    刘茗心中一阵心慌,忙抬头看向了章系峰,试图向章系峰使眼神以暗示章系峰注意控制节奏,并且多留心木果法和胡峻议的反应,不料章系峰正在盛怒之中,明显被齐全的反驳带动了情绪,此时正板着脸瞪着脸生气,哪里还能注意到刘茗的暗示?

    刘茗并不知道的是,他只顾留意木果法和胡峻议的表现了,却疏忽另外一个更有分量的重量级人物——正是坐在他的上位的省委二号人物陈恒峰——也难怪刘茗会忽视陈恒峰,陈恒峰在燕省根基尚浅,立足不稳,在他正式当选为省长之后,还没有和章系峰有过一次冲突,就让他惯例地认为,在强势书记面前,陈恒峰必将是一个萧规曹随的弱势省长。

    正当刘茗焦急地想将信息传递给章系峰的同时,周智浩的声音继续在会议室中回荡:“……整个事情的过程基本上和齐全同志描述的一致,这件事情,代家有错在先,不管他是不是有意去撞关允,他作为正厅级国家干部,开车飞快,还张口骂人动手打人,又是在省委门口,影响十分恶劣,性质十分严重……”

    周智浩的话如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了章系峰的脸上,章系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看着周智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不停地回响:“周智浩,你是南方人,怎么能和北方人同流合污?你是眼睛瞎了还是心瞎了,北方人不能相信!”

    周智浩眼没瞎心也没瞎,他不是站在北方人还是南方人的立场上,而是站在事实真相的立场上。而且章系峰并不知道的是,他以南方和北方的地域划分区分敌我的判断,根本就是一厢情愿的偏见和成见罢了,不但不科学,而且还很傻很天真。

    不过也可以理解,在章系峰初来燕省之初,几乎所有北方系的势力都反对他,他对北方系全无好感也在情理之中。

    “智浩同志,你说的话,有没有保证?”章系峰几乎压抑不住他的愤怒。

    “我亲眼所见,第一个字都是事实。”周智浩毫不畏惧章系峰直视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以党性担保我刚才的话全是真话!”

    “嗡……”常委会上顿时一片小声的议论之声,周智浩说出了以党性担保的话,等于是对章系峰质疑的最强有力的反驳,一般而言。只有在涉及到重大利益冲突时,才会以党性担保为保证,在事关一件打架斗殴的小事上,也抬出了以党性担保的大杀器,由此可见,周智浩对这件小事十分在意。

    章系峰怒容满面:“好吧。你的意见我会参考一下,下面还有谁有不同的看法……”

    “系峰同志……”刘茗见事情不妙,就急忙跳了出来,准备劝章系峰见好就收,别再继续把小事扩大化。“我的意见是,虽然代家是厅级干部,虽然关允是省委副处级秘书。但一件打架斗殴的事情,不必非要在常委会上讨论个没完没了,差不多就行了,而且刚才听几位同志一说,我觉得事情并不大,私下教育一下就行了。”

    若是平常,章系峰对刘茗的意见肯定重视,但现在他正在气头上。一是被齐全的话刺激了情绪,二是被周智浩的话气得差点失控,不敢相信周智浩会和他站在对立面。此时此刻他哪里还听得进去刘茗的话,恨不得当场拍桌子为代家事件定性,非要让关允和齐昂洋付出惨痛的代价不可。

    “私下教育一下?不行。这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必须严肃处理。”章系峰没有注意到刘茗眼神中的暗示,怒不可遏地说道,“我发现有一个情况值得引起重视,但凡是涉及到代家的问题,都会想当然地认为错在代家,同志们,你们对代家的偏见太严重了,对代家有偏见,就是对我有看法。”

    章系峰以为他抬出他的名头,拿出当年他扶代家担任国税局副局长的气势,就可以让常委会再次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不料他话音刚落,陈恒峰就发言了。

    “系峰同志,你这句话就说得不对了,什么事情都争不过一个理字,要摆事实讲道理,经验主义要不得,什么叫对代家在偏见就是对你有看法?以代家的所作所为,还用得着别人对他有偏见?”陈恒峰的目光深沉,表情凝重,“当时发生在省委门口的一幕,我也亲眼目睹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顿时支起了耳朵,陈恒峰身为省长,他的话分量极重,他的立场将对事情的最终定性起到极为重要的决定作用。

    “事情的真相和齐全同志所说的一样,这件事情,是代家挑起的事端。”陈恒峰微微叹息一声,“系峰同志,代家曾经是你的秘书,你对他信任和爱护,可以理解,但不要盲目信任和爱护。”

    章系峰脸色大变,由青变白,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是冷哼了一声:“谁还有意见,都赶紧说出来。”

    木果法轻轻咳嗽一声:“既然事实清楚了,代家在省委门口对关允和齐昂洋大打出手,导致二人昏迷住院,代家身为国家干部,正厅级官员,造成了恶劣的影响,是不是省委可以免去他的省委办公厅副主任职务?”

    木果法话一说完,章系峰几乎要拍案而起了。

    不过不等他拍案,胡峻议却拍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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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惊心动魄的一战

    “散会!”

    话一说完,章系峰不顾众人的面面相觑,拂袖而去。

    “哐”的一声,章系峰摔门而去的声音久久回荡在会议室的角落,也回响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章系峰就任省委书记以来,第一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惨败,此败,将会对章系峰的威望带来重大打击。

    关允……不少常委在心中都默默地念了一遍关允的名字,牢牢地记住了关允,从此,关允就在省委十几名常委的心中生根发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常委会一结束,省委大院就风声四起。

    章系峰来到燕省之后,并非从未尝过一次败绩,在事关代家升迁之事以及几次重大决策后,他就先后遭遇到了几个常委的联合狙击,但在他担任了省委书记之后,他逐渐掌控了大局,牢牢地抓住了人事大权,并且稳稳地控制了全局。

    章系峰现在在燕省如日中天,尤其是木果法事件过后,人人都敬畏章系峰说一不二的霸道,正当所有人都认为章系峰省委一把手的权威无人再敢冒犯时,不料此次常委会事件,风云突变,让不少人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利益同盟的形成——泛关允利益同盟体!

    没错,也不知是谁好事,起了一个古怪的名字——泛关允利益同盟体——言外之意是指这个所谓的同盟体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政治同盟,彼此之间的联系也并不密切,只仅限于宽泛的合作,也就是说,除非是在涉及到关允的利益时,同盟的力量才会发挥出来,在其他问题上,同盟还是各自为政,互不干涉,也不会异口同声地发出最强硬的声音。

    关允……一夜之间关允的大名传遍了省委。不但盖过了齐昂洋的光芒,也力压代家一头,让代家这个曾经的省委一秘的光芒黯然失色,就有人戏称,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胜旧人。市委一秘关允后来居上,要替代省委一秘代家,即将成为燕省又一颗政治新星。

    被人称为政治新星的关允,此时正躺在家中睡懒觉。在常委会过后,他和齐昂洋又坚持住了一天院就出院了,实在受不了医院的来苏水味道,再者在医院演戏的任务已经结束,关允和齐昂洋又没有对护士制服诱惑的爱好。

    各回各家之后。齐昂洋还好,他没有公职在身,可以随意安排时间,关允就不行了,还得向陈星睿请假。或许是听到了常委会上的风声,又或者是对关允被提名为直全县长人选的不满,陈星睿对关允的请假很是不满,在不轻不重地批评了关允几句之后,还是同意了。

    关允理解陈星睿的尴尬。本来陈星睿想以一个秘书一处副处长的职务来换取他对他的支持,想让他去说动夏德长提名陈星睿为直全县长,没想到,最终他被李逸风提名为直全县长了,陈星睿心里肯定不舒服。说不定还会怀疑他在背后做了手脚。

    算了,随他怎么想,关允也懒得去解释了,有些事情不解释最好。越解释反倒越心虚一样。再者他虽然被提名为直全县长人选,但最终能否成功还未可知。

    不过话又说回来。关允并不认为陈星睿谋求直全县长的努力会成功,在省委副处和处级干部太多了,人人都想外放,但外放成功者寥寥无几,谁都知道担任了基层一把手,只要政绩扎实,只要上面有人,很容易就升上来了,而在省委从事务虚的工作,想要升到副厅,难如登天。

    陈星睿为人还算可以,能力也有,只不过以省委目前错综复杂的局势,没有强有力的后台支撑,想要问鼎直全县长的宝座,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有夏德长力挺也不行,以夏德长的分量在高官云集的省委,还是太轻了一些。

    最主要的是,直全县归燕市管辖,燕市市委书记于繁然是省委常委,夏德长和于繁然关系一般,而直全县长的任命,没有于繁然点头,断然不行。

    对于于繁然在关键时刻力挺他的提名,关允除了对于繁然暗暗感激之外,心中也明白并非是他的面子够大,而是齐全的分量够重,或者说,是齐昂洋为他在于繁然面前美言了几句。当然,其中也不乏于繁然和齐全联手要撬动章系峰权威的政治考量。不管是基于哪一种出发点,关允都要感谢于繁然最后一句话近乎一锤定音的支持。

    至于最终能否成功上任直全县长,关允并不着急,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接下来就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了,他的提名,将会成为燕省省委一次高级别高规格的政治较量的支点。现在,他的支点作用已经完成,只等静观其变就可以了。

    请了病假,关允可不是为了偷懒,而是为了更好地进行下一步,他的目标依然很明确——他动了章系峰这座大山,那么就继续从代家身上打开缺口,继续深入挖掘代家的问题。

    不拿下代家这个燕省政治气候动荡不安的罪魁祸首,关允誓不罢休。代家不除,燕省不兴!

    戴坚强和屈文林的章程之行,收获颇丰,二人已经返回了燕市,现在正和楚朝晖碰头,商议下一步的动作,黄汉昨天也和关允见了一面,他也在按部就班地推动他的计划,据说,他的计划十分周密,洪天阔已经上钩了。

    常委会上,章系峰想借代家事件严惩关允和齐昂洋和阴谋没有得逞,同时,胡峻议借机提名关允担任直全县长的动议,也被搁置了,等于是打了个平手。会后,关允和齐昂洋出院,无人追究责任,而代家更是无人敢管,他好了伤疤忘了痛,脸上的伤一好,就又在外面公开露面,还放话说,早晚要关允和齐昂洋好看。

    代家却没有意识到,他不无威胁的言论,反而成就了关允和代家。尤其是关允和代家的第一次正面冲突,一时在燕市的交警队伍中传为美谈。谁都知道当年代家一口唾沫吐在交警脸上的嚣张往事,现在好了,终于现世报了,被关允一口唾沫也吐到了脸上。

    燕市所有交警几乎都对代家恨之入骨,关允等于是为他们报了一箭之仇,因此,关允成为了燕市交警心目中的英雄,交警之间就形成了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共识——以后见了关哥的汽车,一律敬礼放行。

    多少年来,代家在燕市横行霸道,从来没有一人敢正面和代家碰撞,要么忍气吞声,要么背后还手,关允是前所未有的敢和代家当面叫板的第一人。关允力斗代家,打得代家血流满面,并且在事后没有奈何关允半分,关允当为燕省当街暴打代家的第一人。

    一时之间,关允威名之盛,风头无两。

    处在风口浪尖的关允,心里清楚现在最好的做法是保持沉默,以沉默来应对流言,流言没有了市场,就会慢慢消停,而且他也知道,现阶段他不宜再抛头露面,躲在背后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理。

    和代家口出狂言不同的是,章系峰在常委会上败北之后,虽然没有拿关允开刀,却把气撒在了一些县委书记和县长身上,或许是胡峻议提名关允担任直全县长的动议刺激了他,他在会后不久就召开了一次全省小康工作会议。

    年初的时候,章系峰在全省推广小康村的建设工作,要求每个县在规定时间内必须完成一定数量的小康村的任务,仿佛他金口一开,就可以万丈高楼平地起,好象他大手一挥,就是敢叫日月换新天,不从科学发展为出发点,不实事求是地看待事情发展的客观规律,心血来潮,脑袋一拍就下了必须按时按量完成任务的死命令。

    结果许多县没有按期完成任务。

    毕竟,小康村不是说有就有的,要各项指标达标,要人人有房住、有饭吃、有衣穿,不是吹牛就能吹来的实实在在的东西,变都变不出来,章大书记却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想全面实现小康?站着说话不腰疼,有多少农民一年的收入还养不起他家的金鱼和名贵狗,还小康,天天吃糠还差不多。

    许多县委书记对章系峰颇不以为然,认为章系峰夸大其词,根本不了解基层工作的真实情况,结果在全省小康工作会议召开时,许多县委书记一碰头,发现不少人都没有完成任务,就都长舒了一口气。

    法不责众,许多县委书记认为正好借此机会向章书记提提意见,不要盲目地搞一刀切,县和县的情况差别太大,富县和穷县不可同日而语,都规定一样的小康村的数量,不科学。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一开会,章系峰就大发雷霆,对于许多县没有如期完成小康村的任务,极度不满,当场拍了桌子:“都有哪些县没有完成任务,主动报名上来。”

    一共有二十个县没有完成任务,二十个县的县委书记认为这么多人没有完成任务,章大书记再有火气,也没有办法拿他们怎样,但谁也没有料到的是,盛怒之下的章系峰做出了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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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运介绍:
官运之道,三分运气,五分背景,七分运作。时运有高低,官运有浮沉,但若是悟性通达,运作通透,时运必然好运,官运自然亨通。已完本作品《官神》、《人间仙路》。
官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