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回归
在蒋雪松确定调入京城之后,关允和齐昂洋联手运作燕市郊县副县长的事情,差不多也接近了成功,不出意外,关允将会调入直安县任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
没错,因为齐昂洋的出手,再加上夏德长的大力推动,关允一步到位,直奔直全县常务副县长的宝座而去。
直全县位于燕市北郊,正是文远和的发迹之地,而文远和和木果法结识并且建立友谊,也正是在文远和担任直全县委书记期间。
作为燕市管辖的富县之一,直全县因距离燕市最近而格外引人注目,当然,关允也好,齐昂洋也好,都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无法预测未来,但却都不约而同地认为,直全县在以后将会成为燕市乃至全国的目光焦点。
关允对于能够前往直全县担任常务副县长,心满意足,并且充满了期待。事先也做好了各项准备,研究了直全县的历史和现状,对于直全县下一步的发展方向和经济增长点,差不多也做到了心里有数,换言之,他已经提进入了状态。
不料平地起波澜,风云突变,有人抢先一步安排了他的下一步,而且还是强行安排,直让关允目瞪口呆!
送别蒋雪松的当天,是一个细雨纷飞的日子,黄梁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全数到齐,一干人等站在市委大楼前面,谁也没有打伞,上百人的送行队伍分成两队,静默无语,肃穆庄严,和弥漫天地之间的秋天肃杀之意结合在一起,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只不过黄梁没有易水,只有甫扬河。
蒋雪松也没有打伞,任由细雨打湿他的头发,他握住崔同的手,无限感慨地说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说实话,我很喜欢黄梁,黄梁是个好地方,不过终究还是要告别黄梁了,希望黄梁的明天更美好,相信黄梁有你在,会坚持可持续发展的大方向。”
崔同郑重说道:“黄梁人民会永远记住蒋书记为黄梁发展做出的巨大贡献。”
随后,蒋雪松和关允握手:“小关。感谢你对我生活和工作上的帮助,希望你以后在新的工作岗位上,继续发挥光和热,为百姓多做实事。”
“谢谢蒋书记。”关允眼眶微湿,虽说他和蒋雪松似乎并没有完全达到心意相通的默契,但作为他官场上的引路人之一,蒋雪松对他今后的成长,影响巨大,而且蒋雪松为他的前途,精心设计好了每一步。应该说,在他官场之路最重要的几步上。蒋雪松是扶他上马的最关键一人。
“好好干,我非常看好你的前景。”蒋雪松重重地拍了拍关允的肩膀,“只可惜,你不能再跟在我的身边了,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还有握手的机会。”
蒋雪松的话,引发了黄梁一干人等的无限联想。一个领导对一个下属如此推崇,并且不惜降贵纡尊,以平等对话的姿态对关允寄予厚望。到底蒋雪松真的礼贤下士,还是他故意演戏?
不管众人怎么猜测,蒋雪松不会再多说一句话了,他挥手告别众人,坐上了京城市委派来接他的专车,在纷飞的细雨中,驶离了市委大院,也驶出了黄梁。
如果说黄梁是呼延傲博永远无法梦醒的地方,那么黄梁就是蒋雪松的梦想成真之地。假如蒋雪松和呼延傲博同时遇到吕翁,二人分别枕在吕翁的枕头上黄粱一梦,同一个枕头,不同的梦想,最后留下的结局却是截然不同的传说。
众人都注意到的一个细节是,自始至终,蒋雪松都没有和陈鸿豪说上几句话,让新任的黄梁市委书记陈鸿豪站在人群之中,微有尴尬。不过陈鸿豪心里清楚的是,黄梁有崔同在,他虽是一把手,也无法控制局面。
蒋雪松或说是关允,为后来的继任者留下了一个天大的难题——三大宗姓只余其一,表面上看是好事,其实不是,崔姓一家独大之后,更是尾大不掉,在黄梁成为最具势力和实力的本土势力,他这个外来者,又初来乍到,在黄梁被蒋雪松经营得水泄不通之际,在崔同势大之时,他还能有什么作为?
估计在任期之内都无法撼动黄梁现有的局面了。
陈鸿豪心中翻腾的是深深的无奈。
蒋雪松调走之后,黄梁就如一条突然波澜起伏的河流,在短暂的波动之后,很快就恢复了风平浪静。
于是许多人都开始睁大眼睛盯着关允,想看看关允会有一个什么下场。历来前任书记的秘书如果在书记调离之后没有外放成功的话,都不会有好下场,没有一个新任书记会启用前任书记的秘书,通常情况下,前任书记的秘书不外乎两个结局。
……闲置和冷落。
其实说到底,许多人眼中关允的结局只有一个——把冷板凳坐穿,以前不少对关允羡慕嫉妒恨的同事,都眼巴巴想看到昔日风光无限的市委一秘会有一个怎样凄凉的下场,一些人甚至准备好了对关允落井下石。
然而让许多人大吃一惊并且失望的是,在蒋雪松走后不到三天,一纸调令从天而降落到了关允的身上。好吧,让人眼红让人嫉妒的关允调离黄梁也好,省得他以市委副秘书长的身份晃来晃去让人眼烦,才24岁的年纪就是市委副秘书长了,让一些四五十岁才混到正科的老人怎么活?
关允确实是要调离黄梁了,不过和一些人想象中关允会被发落或是扔到边缘部门自生自灭不一样的是,调令来自省委组织部,而关允即将履新的地方竟然是——省委办公厅秘书处!职务是,省委办公厅副处级秘书!
开什么天大的玩笑,关允要去省委担任秘书了?从县委到市委再到省委,关允真要完成前所未有的壮举,要三级跳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不是说蒋雪松很不受章系峰喜欢,所以才费尽心机调出燕省,那么身为蒋雪松跟前红人的关允,怎么还会调进省委,章系峰是眼里揉得下沙子的人?
这事儿,有意思了。
外界议论纷纷,什么说法都有,关允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又从各方汇总了消息,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除了摇头一笑之外,他无话可说。
人在官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也罢,不管了,既然代家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想方设法调他到省委,显然是想让他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他除了任人宰割,还能怎样?
不过关允不是普通的鱼,他身上的鱼鳞很硬,说不定会弄坏别人的刀。
……不错,调关允到省委办秘书处的幕后黑手,正是代家!
代家极力推动关允的调动,是他痛恨蒋雪松却又奈何不了蒋雪松半分,恼羞成怒之下,就将目光盯在了蒋雪松的嫡系身上,很不幸,关允就成了代家视线内的最佳报复人选,于是,作为蒋雪松替罪羊的他就被代家大手一挥调到了省委。
调令已下,调动已成事实,关允索性不再去想,还好,调令有半个月的交接期,他三下五除二交接了黄梁的工作,准备利用难得的半个月假期,办两件大事。
一是送小妹到京城上学,二是去一趟美国看望夏莱。
从孔县调到黄梁的大半年时间里,关允经历了许多,忙忙碌碌中,见识了官场之中最直接的碰撞最阴险的过招最无耻的嘴脸,也险些失去夏莱,在青春、爱情和事业的碰撞中,他有过了疼痛、无奈,也曾经动摇退缩,但都不要紧,他挺了过来,夏莱挺了过来,蒋雪松挺了过来,黄梁挺了过来。
虽说黄梁在关允的生命中渐行渐远,但却永远是他官场之路最值得回味的第一站,相信许多年后回忆往事的时候,孔县只是迈出的第一步,而黄梁则是人生的第一个台阶,关允在黄梁的台阶上,留连了很久,很久……
告别黄梁的同事,关允将手中的两套房子——冷岳赠送他的一套以及他分到的一套——分别转给刘宝家和雷镔力,当成他送给他们最好的礼物,也好让一路追随的两个兄弟在黄梁有安身之处,然后他在一个风轻云淡的周末早晨,悄然离开了黄梁。
离开的时候,无人相送,他也没有通知任何一人,只一个人双手空空,挥了挥手,不带走黄梁的一片云彩。
关允一个人开车行驶在黄梁通往孔县的省道上,车内回荡的是一首轻灵的钢琴曲,是温琳最爱听的《水边的阿狄丽娜》,车,也是温琳的车,温琳出国之后,车就归他使用了。
一路向东,迎着朝阳,关允的心情是说不出来的舒畅,虽说前路充满了荆棘,但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不信到了省委,代家还真要和他上演一番刀光剑影的对决?
眼见到了孔县,一进县城就看到路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小妹又能是谁?关允加快了车速,眼见就来到了小妹身旁,还没等他停好车,忽然从路边跳出四个人,迅速将小妹围在中间。
第472章 必须引起警惕的消息
和去年相比,小妹又长高了少许,愈发显得亭亭玉立,尤其是她修长的脖颈和高挑的身材,如果穿上礼服,一定雍荣华贵气质高雅。
现在的小妹虽然只穿了一身运动衣,却依然掩盖不住她的天生丽质,洁白无暇的脸庞,艳如朝阳,出落凡尘的身材,迎风怒放,花枝招展,如果说去年的小妹是关家有女初长成,那么现在的小妹就是已然长成了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
从亲近关系上排序,小妹是关允生命中最近的一人,不仅是小妹和他朝夕相处,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妹,而且还在于小妹的身世流离,让他尤为爱惜。如果说金一佳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那么小妹就是他愿意用一生时间去保护的女人,所以,当他看到前来接他的小妹被几个流氓混混围在中间的时候,他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
关允停好车,顺手从车上拿出电棍——上次燕市高速公路出站口事件后,他吸取了教训,车上常备电棍,他不主动惹事,别人也别想欺负他——三步两步来到小妹面前,二话不说,抬脚就踢中了一个染了黄发流里流气的小青年的肚子。
黄毛小青年伸出一只脏手,正朝小妹的脸蛋摸去,一脸色眯眯的贱样,冷不防关允平空杀出,一脚正中肚子,他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就蹲了下去。
关允多少留了几分情面,毕竟孔县不大,说不定七拐八拐还是认识的人,要是在黄梁或是燕市,他刚才一脚下去,对方估计就得摔出几米开外,半天起不来。
关允一动手,对方剩下的三个人不干了,纷纷亮出了家伙——弹簧刀——冲关允比划。嘴里还骂骂咧咧:“妈的,哪里来的野小子,敢打主任,不想活了?”
“主任,你要紧不要紧?要不,哥儿几个废了他?”
黄毛肯定不是什么主任级别的干部,主任应该是他的外号,他蹲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打、打、打残废了。”
关允哭笑不得,在燕市被黑社会欺负也就算了,回到孔县还有流氓混混敢口出狂言,说要打残废了他,想当年他在孔县和刘宝家三人耀武扬威的时候,眼前的黄毛怕是还在穿开裆裤玩尿。
小妹抱住关允的胳膊,毫无惧色,沉静地说道:“哥,别客气,好好收拾他们。他们缠了我很久了,烦死人了。”
关允本来就已经怒火高涨了。一听小妹的话,更是怒不可遏,一步向前,手中电棍一挥,就落在一个刚刚举起刀子的小混混身上。
一阵电光火花闪过之后,小混混浑身颤抖,随后口吐白沫瘫软在地。直如死了一样。
孔县的小混混小流氓,平常在县里耀武扬威还行,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更没有见识过关允手中国安专用电棍的威力,是以关允一出手,顿时吓得剩下两个人一动不动,双腿颤抖,差点尿了裤子。
关允笑了:“还想不想废了我?”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明显是带头的长头发混混,勉强站稳了身形,上下打量了关允一眼,战战兢兢地问道:“请问你是?”
“我是关允。”
“你真是关爷?”长头发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孔县第一太爷关允?”
关允哭笑不得:“什么孔县第一太爷?胡说八道,我就是关允,不是什么孔县第一太爷。”
“关爷!”关允话一说完,长头发混混一把扔到手中的弹簧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关爷在上,请受小强一拜!”
关允愣住了,这唱的是哪一出?正愣神时,被称为主任的黄毛小青年也爬了起来,和长发男一样,连磕三个响头:“关爷,收下我们吧,我们以后跟你混了。”
关允彻底糊涂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小强一拱手,很江湖气地说道:“关允,我叫马小强,他叫牛主仁,他叫杨小二,他叫申大张,我们四个人仰慕关爷和刘爷、雷爷、李爷的英雄事迹,一心想投靠到关爷门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就想了一个馊主意,借调戏小妹来惹怒关爷,好让关爷对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关允无语了,这也行?不过也别说,几个混混的手法还真是奏效了,四个人确实给他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又一想,什么时候他和刘宝家几人在孔县的流氓混混中有这么大的名气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好吧,你们确实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关允摆摆手,不想和几个人再闹下去。
“关爷,你不答应收我们当小弟,我们就不起来。”马小强耍起了赖皮,“不信关爷你不答应。”
好嘛,还要胁他了?关允想了一想,让几个人一直跪下去也不是事儿,他点头说道:“这样好了,你们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去找李理,就说我说了,让李理多帮带你们。”
关允此话一出,几人立刻喜形于色,马小强又要磕头,关允脸一沉:“再胡闹,你们就立马滚蛋!”
“是,是,不敢了。”马小强见关允真生气了,立刻起身,扶起另外一人,几人冲关允点头哈腰,奉若神明。
关允懒得再和几人纠缠不清,让他们去找李理的本意,也是想让他们能在李理的引导下,走向正途,别再成天晃来晃去不务正业了,当混混,没什么前途,就算混到郑天则的地步,早晚也会被人黑了,黑社会之路在目前国内的政治气候下,是死路一条。
关允转身就走,先让小妹上车,然后他拉开了车门,正要上车时,马小强又凑了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关、关爷……”
关允一皱眉,关爷这个称呼怎么这么别扭,他摆手说道:“还有事儿?”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有件不是事儿的小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关爷说一声。”马小强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罗嗦。”关允骂了一句,又一拳打在马小强的肩膀上,“拿出男人样。”
这一骂,让马小强立刻精神百倍,他的腰又弯了几分,小声而神秘地说道:“关爷,县里不少混混都在传,说是王车军没死,还有人说,前一段时间还在孔县见到了王车军……”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关允顿时睁大了眼睛,“传了有多久了?”
“时间不长,也就这几天,传得有鼻子有眼,说王车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像还说王车军去了南方,跟了一个厉害的老板,现在不但有钱了,还学了一身本事,要回来报仇了。”
王车军如果真的没死,他潜回孔县的话,以他的性格,肯定会疯狂报复,关允心中一沉,他不在孔县,但父母和小妹都在孔县,小妹还好,马上就要去京城上大学了,但父母不可能离开孔县,万一传言是真,王车军将一腔怒火都报复在父母身上,将会是关允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再好好打听一下消息的真假,有了确切的说法,去县委找李理,听他的安排。”
“是,关爷。”马小强得了鼓励,屁颠屁颠地一挥手,带领几个人走了。
望着几人的背影,关允微微摇了摇头,没想到一到孔县就遇到了马小强几个活宝,更没想到,活宝一般的人物,也能给他带来如此震憾的消息。现在他和刘宝家、雷镔力远离了孔县,孔县的风吹草动他很难及时掌握,而李理在县委风生水起,也逐渐远离了地下社会,但有时候往往地下社会的消息最灵通,也最及时,必须要说,马小强几人的瞎打误撞,还真为他带来了必须引起警惕的消息。
此事也让关允记住了一点,不管是什么人,都会有闪光点。
一路开车带小妹回家,半路上,关允还是心里不太踏实,就给李理打了一个电话。
“李理,有件事情你得留意一下……”关允就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关哥,马小强刚才过来找我了,说了这事儿,我又问了几个人,正在等回话,一有确切消息我就会告诉你。另外,咱爸咱妈的安全你放心,孔县有我在,他二老要是出了问题,我就没脸见你了。”
李理还是以前的那个义勇小胖子,关允放心了。
回到熟悉的家中,一切依旧,鸡鸭多了几只,黄狗长大了少许,还有院中的果树也粗壮了许多,在岁月的流逝中,不知不觉一切都在不变中变了许多。
“爸,妈,我回来了。”关允在大黄摇头摆尾的欢迎下,迈进了房间,一股熟悉的饭香飘来,是烙饼的味道,他的心在一瞬间就沉浸在了浓浓的亲情之中。
关成仁和母邦芳一前一后迎了出来,二老喜笑颜开。
“回来了。”
“快进屋。”
跟随二老进屋,房间内的摆设依旧,老人们年纪大了,不愿意再添置家具,而且二老又节省,能用就绝对不会换新。关允也深受二老节俭的思想影响,他平常也很少乱花钱。
进了屋,饭菜已经摆好,上桌后,老妈第一句话就让关允吃了一惊。
“关允,妈可能要回一趟娘家。”
第473章 往事如烟
多少年了,打从关允记事起时,他就没有听过老妈提过娘家的事情,时至今日,他都不知道他有几个舅舅几个姨,以及姥爷、姥姥是否还在人世。
而老爸是单传,爷爷、奶奶又去世早,因此在关允和小妹的童年时期,经常听到别人去叔叔、姑姑和舅舅、姨娘家走亲戚,他和小妹就孤单地走手拉手回家,心中充满了失落,仿佛在人世间比别人孤单了许多一样。
后来长大了,慢慢体会到了父母的不易,尤其是母亲不为人所知的身世,他就不再有任何怨言,想想其实有没有那么多亲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家人在一起体谅包容并且互相爱护就行。未必亲戚多了就是好事,也未必亲戚少了就不是好事,凡事都要看开一些才好。
尽管关允也接近知道了老妈身世的真相,但只是接近而已,并不完全知道老妈和家族到底为什么隔阂了这么久,现在乍一听老妈要回娘家,他心中的震惊之意久久难以平息。
是什么样的仇恨或说误解,能让老妈二十多年来从来不肯回家一次?亲人之间,能有多深的化不开的仇?很难想象老妈一个人在孔县孤单地生活了二十多年,幸好老爸对她照顾得还算不错。
这么一想,关允忽然觉得亏欠老妈许多,老妈背井离乡含辛茹苦地拉扯他和小妹长大,期间不知道有多少次午夜梦回,想起飘零的身世而潸然泪下,而如今他和小妹已然长大成人,却并没有对老妈说过一句“妈妈辛苦了”,当年老妈思念亲人时,心里该有多苦多累……
不过也幸好多了一个小妹,才在他去京城上大学的日子陪在老妈身边,让老妈不至于孤单。只是小妹转眼也要离家远去京城了,以后家中就只剩下老妈老爸。老妈想念家乡的亲人也是人之常情。
关允俯身向小妹说了几句,小妹听了连连点头,随后关允和小妹一起起立,手拉手朝老爸老妈鞠了一躬:“爸,妈,感谢你们的养育之恩,你们辛苦了。以前我们不听话不懂事,让你们操碎了心。以后我们会听话会懂事,做一个好孩子。”
二人异口同声的话和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老爸老妈同时惊呆了。
过了许久,老爸才咳嗽一声:“孩子长大了,也懂事了,却一个个都要离开了……”
老妈的眼睛温润了,她擦了擦眼,欣慰地说道:“好孩子,都坐下,听妈妈说……”
关允和小妹又重新落座。二人心中充满了亲情和感动,关允悄悄拉了拉小妹的手。小妹回应他一个浅浅的微笑,仿佛一瞬间昔日重现,他和小妹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无忧无虑的时光。
“关允,你姥爷病了,我要回去看看他,这两天就走。可能正好和小妹上大学的时间重合了,我和你爸就没法送小妹去京城了,送小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关允点头:“妈,你放心,我早说好了要送小妹去京城的。”
“你爸和我一起去看你姥爷,二十多年了,他这个女婿总要上门一次。”老妈笑了,笑容中是说不出来的沧桑和无奈,“等我们回来后,再告诉你们妈妈的身世……”
以前,关允确实很想知道关于妈妈的一切,现在他看开了许多,如果说老容头是在动乱年代身不由己离开了京城,从此再也不肯踏进京城一步,个人的命运和悲欢在历史的洪流中,确实微不足道,那么老妈当年背井离乡,为了追求所谓的爱情而被家族所不容,她所追求的一切,在经历了几十年的沉淀后,再回头想想,值吗?
老妈似乎猜到了关允心中的所想一样,回答了他的疑问。
“说实话,关允、小妹,妈有你们这两个成器的孩子,就算死,也值了。人这一辈子,总会在一个阶段自以为是,总是相信一切美好的事件,爱情、理想、事业、未来,其实不管是多少美好的幻想,如果不扎根到现实的土壤里,终究就是一场梦罢了。妈当年为了一个人离家出走,最终让自己众叛亲离,现在想想,当时实在太傻了。”
老爸低头不说话,只是若无其事地摆弄几粒花生米。
在年轻的时候,以为爱情就是一切,在中年的时候,才知道家人才是一切,而到了晚年,健康和知足常乐才是一切。关允有点欣赏老爸了,一个人不是事事聪明才好,有时候太聪明了,反倒聪明反被聪明误,真正有智慧的人,是该聪明时聪明,该糊涂时,绝不聪明。
人生有小聪明也可以,但要记住,小聪明终究难成大智慧。智慧人生,才是人生的极致。
这么说来,老妈后悔当年的冲动了?或许老妈骨子里还是受所谓的五四思潮的影响,当年的五四运动,要打倒几千年的文化传统,结果呢?结果五四文化运动之后,确实出来一批优秀的文人,但后来的历史只记载了他们的文章,却选择性无视了他们的人品,有多少人抛妻别子,在所谓的新思潮的影响下毫无羞愧之心地另寻新欢?又有多少人在外面左拥右抱,而他的结发妻子在家中替他尽孝,侍侯他的父母一辈子!
什么伟大的文学家,什么伟大的思想家,不过是历史的文字游戏罢了,许多这个家那个家看似光鲜伟大,但只从最简单的做人上来说,身为男人远不如一个忍辱负重的女人伟大!
有多少只有名份却一无所有的女性,恪守女人的妇德,从一而终,宁死不嫁二夫,即使明明知道她伟大光鲜的丈夫在外面鲜花和掌声围绕,金钱和美女丰收,却从不回家,也不孝敬公婆,她却依然无怨无悔,尽心尽孝,在沉默和世俗的冷眼中,度过落寞而凄凉的一生。
所谓的解放思想,其实是为放纵寻找理由罢了。爱情不是一切,为了爱情而不顾一切,最终伤害最深的还是自己。自由也不是一切,任何自由都会被限制在规则之内,没有规则的自由就是杀人放火。
关允一时感触良深,当年的思潮还在深深地影响着国人行事准则,无组织无纪律,不守规则自由散漫,正是因此,正是失去了内心的道德信仰,一切以个人自由和喜欢为最高原则,最终只能是社会越来越冷漠,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信仰滑坡,金钱至上,如果中国的信仰危机再持续下来,他深信,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波又一波的移民潮。
“这些年和你爸在一起,虽然他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也不会夸夸其谈,但他为人踏实,活得真实,活得坦然,我从他身上也学了许多,放下了以前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懂得了一步一个脚印才能活得心安的道理,你爸是历史老师,也是我人生的老师。”
老妈这番话一说,老爸忽然就咳嗽了起来,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吃花生米呛着了,还是激动了,他忙喝了一口茶水,不好意思地笑了:“和你过了二十多年了,你还是第一次夸我,稀罕,真稀罕。”
老妈白了老妈一眼:“稀罕什么?两口子还天天夸来夸去,你不害臊?我这是当着孩子的面,话赶话说到这儿了。”
关允和小妹对视一眼,无声地笑了。
“关允、小妹,你们也别笑,下面该说你们了。”老妈收起笑,又一本正经地说道,“关允,你比小妹大七岁,要是你们年龄差距再小一些,比如三四岁,照我的本意,是想让你们俩个成家……”
关允倒没什么,坦然地一笑,小妹顿时脸红了,低下头,双手绞在一起,害羞了。
“甚至我还想,就算大七岁也没什么,你从小一直对小妹照顾得很好,以后娶了她,再照顾她一辈子也只是自然而然的延续罢了。不过,人间的事情总是难以两全,我想归想,现在看来,你和小妹只能是兄妹的情分,没有夫妻的缘份。”老妈的目光慈爱地落在小妹身上,“以后,小妹的终身大事就由你做主了,只要你同意了,我和你爸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关允越听越不是味儿,老妈的话,怎么像是在交待后事一样,难道说此去看望姥爷,还是一次凶险之旅?
“妈,你今天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关允嘿嘿地笑了,“我都饿了,还不让我吃饭?”
“吃饭,吃饭,不说了。”老妈笑着摆了摆手,“嫌我唠叨了,好,我不说了还不行?”
小妹嘻嘻一笑,开始为每人盛了汤,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吃饭。
饭后,关允在院中散了一会儿步,准备午睡的时候,忽然老爸拿出一封信:“差点忘了,有你一封信。”
关允心中纳闷,谁会给他寄信到家里?他很少对外面留家里的地址,以前是在县委收信,后来是黄梁市委,以后说不定会是省委了……
接过信封只看了一眼,上面熟悉的笔迹顿时让他屏住了呼吸!
第474章 直心
关允和王车军同事一年,对王车军的笔迹再熟悉不过,而且王车军写字有一个特点,笔划很重,转折的地方很钝,尤其是在收笔的时候,总是喜欢故作卖弄地用力一收……
有时候收得急了,就显得很潦草或是很做作。
只看一眼关允就立刻知道是谁寄来的信——正是王车军。
这么说,马小强听到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了?他心中一惊,倒不是怕王车军对他如何,而是担心王车军对家人下手。
不过关允假装若无其事地接过信封,信步朝院中的果树走去。果树下,有一把藤椅,正是秋天丰收的季节,果树上挂满累累硕果,饱满、圆润的苹果红艳喜人,鲜艳欲滴。
关允随手摘了一个苹果,洗也不洗,张嘴就就咬了一口,甜美的果汁平息了他微微焦躁的心情,他坐到藤椅上,静静地打开了信。
大黄不知何时来到了身边,围着关允转了几圈,然后卧在关允的脚下,在午后的秋日阳光下,打盹。
在几米远的梨树下面,有一只浑身雪白但却长着一个黑鼻子的白猫打着哈欠,懒懒地翻了一个身,漫不经心地扫了关允一眼,不认识关允一样,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院子中一片静寂,除了午后的轻风吹动树叶哗哗作响之外,就是隐隐传来河水的水流声,一切的一切,安静而美好,如果没有王车军的一封来信的话。
“关允,见字如面。”
王车军笔迹未变,人生却已经大变,但从他的行文之中,仿佛一切天高云淡,过去的就已经过去,未来的还没有到来。人生,就应该放下成见,一往无前。
“你我之间的往事,已经随着当年的一场大火而成为永久的过去,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对你报复,过去的事情,就永远过去了,我不会抓住过去不放。人,总要向前看才是王道。”
王车军的语气似乎很大度,字里行间仿佛也真的对过去的事情不再牵挂于心,真是如此吗?关允表示怀疑,他了解王车军的为人,王车军睚眦必报,又自视过高,遭遇人生如此巨变,他能坦然放下才怪。
真能放下的话,也不会多此一举写一封信给他了。
“我在南方落脚了。具体在哪里,你也别费心打听了。肯定打听不到,就当王车军死了就行。王车军是死了,但王大道却活了,从此以后,世上少了一个叫王车军的人,却多了一个叫王大道的人,对。就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的意思。”
关允笑了,王车军也好,王大道也好。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人根深蒂固的自负和自以为是的性格,王车军,好吧,姑且称他为王大道,其实一点儿没变,从非要故意强调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就可以看出,他对过去的事情,依然耿耿于怀。
之所以王车军大度地声称他不再计较过去,据关允推测有两个出发点,一是王车军有求于他,二是王车军现在实力弱小,还不足以和他对抗,或者说,不足以一举将他打倒,所以现在才摆出高姿态。
“当然,世界很大,我们也许一辈子不会再见面了,不过有时候世界也很小,说不定什么时候又狭路相逢。一个经历过水与火生与死考验的人,他对人生的看法不是一帆风顺的人所能想象的成熟和坦诚,关允,或许你文凭比我硬,又或许你运气比我好,但我在死里逃生之后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总交霉运,上天会给他一两次翻身的机会。等我傲立潮头的时候,就是我在你面前以一个成功者的姿态出现的时候。”
微风吹过,吹落一枚落叶,落叶飘飘荡荡落在了信纸上,正好盖住了“成功者”三个字,关允无声地笑了,摇了摇头,伸手弹掉落叶。
“你放心,我寄信给你的用意不是威胁你的家人,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我没死,不但没死,还活得好好的。也许在你知道了我还活在世间后,会时刻警醒,会时时提醒自己在背后有一双随时等你犯错的眼睛,或许你的官场之路会走得更顺……”
“最后,让我用一首我最喜欢的歌词来结尾——江山马蹄嚣,恩与怨轻谈笑,三尺青锋换红尘逍遥。长歌落风华,名或利皆自扰,楼外春风三月剪影弯刀……少年子弟江湖老,或者等一天你我都老了,再坐在一起喝茶,谈起当年的往事,会不会相逢一笑泯恩仇?”
收起信,关允久久无语。王车军大难不死也是好事,但如果他还耿耿于怀纠结过去的恩怨不放,一辈子以打败他为目标,就算活着,也活得太累了。固然,人生有一个目标是好事,但如果始终放不下过去,活在往事的阴影中,也是自寻烦恼。
风物长宜放眼量,一个人的目标越远大,心胸越宽广,就活得越坦荡,如果一个人只为自己活着,计较一时的得失,在乎一己的悲伤,那么他只能活着自己的世界里,路越走越窄,心量越来越小,活得就越来越痛苦。
痛苦,其实是对自己无能的一种愤怒,而快乐,是为他人付出之后的释放。心地无私天地才宽,天地一宽,脚下的路才更宽广。哪一个身居高位之人没有容人之量?没有容人之量,只听下面反对的声音,气,也能将自己气死。
关允将王车军的信收好,本来想烧掉,后来一想,不如留下当个纪念,就放到了自己的百宝盒里。
从三岁时就成为他收纳玩具和秘密的百宝盒,跟随了他二十多年,依然充当了他安放内心秘密的宝贝。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个百宝盒,里面哪怕只存放了一副纸牌一张卡片或是一本小人书,也是一个人最宝贵的记忆。
午睡醒来,已是下午时分,难得拥有一段悠闲的假期,天气正好,他叫上小妹一起出去散步。
八月末的村庄,一片丰收的景象,田野里,到处是忙碌的农民。成熟的玉米、谷子和各种农作物,在夕阳的光辉下随风摇曳,如轻歌曼舞,令人沉醉。
“最近爸妈的身体还好吧?”关允和小妹并肩走到一处土坡上,站在土坡上眺望,平丘山、流沙河大坝尽收眼底,孔县终于走出了小农思维的模式,要迈着扎实稳健的步伐,大步向前了。
“还好,爸妈还和以前一样,闲不住。不过就是最近妈妈的情绪不太稳定,还偷偷哭了几次,估计是为了姥爷的病情。”小妹站在关允旁边,比关允矮了几公分的样子,身材出挑,青春的气息被金黄的阳光一照,艳若晚霞。
“你呢?”关允略过老妈的心事不提,问起了小妹,“要去京城上大学了,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想法,上大学就是上大学,要好好学习,大学毕业后,考研。”小妹抱住了关允的胳膊,“哥,你说我以后当一名老师,好不好?”
“好,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作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想当一名好老师,首先要从道德高度严格要求自己。一个老师如果没有道德,学问再高,也教不出好学生。人,无德不立,国,无德不兴。”
小妹点了点头,仰起小脸,迎着夕阳眯起了眼睛,沐浴在夕阳的光辉之中,她的脸颊也如西天的红霞一样,美不胜收。
“《华严经》云,忘失菩提心,修诸善法,是名魔业,佛家最注重因果,因地不真,果招纡曲,发心最重要,我想当老师,就是想让自己成为一盏明灯,哪怕灯光再微弱,能照亮几人是几人。如果为人师表的老师教学只为了赚钱,只当成谋生的手段,自己的思想都没有高度,能教出什么好学生?如此下去,代代传承,国家就危险了。”
关允点点头,小妹长大了,也成熟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她博览群书,在佛学上的造诣比他还要深入,相信她比容千行更有才学和气度。由此可见,出身不是关键,有时候自己想要追求的境界是什么,才是关键。
小妹对教育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别的不说,只说京城大学,早年的京城大学毕业生,成绩优异者全部出国或是去了国企,留校任教的,基本上都是倒数前五名。
“小妹,我送你一句话……”关允抱住了小妹的肩膀,“因地不真难证果,心行若直永无魔,不管你选择的是什么,我只希望你永远保持一颗不被世俗污染的直心!”
“嗯!”小妹依偎在关允的肩膀上,“我会的,请哥哥放心。”
回到家中,晚饭做好了,都是关允最爱吃的菜,他洗手准备吃饭,刚坐到饭桌上,手机就响了。
是李理来电。
“关哥,发现了王车军的行踪,他果然就在孔县,马小强几个人截下了王车军,要不要现在拿下他?”李理凶狠地说道,“我的想法是,现在就灭了王车军,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第475章 山高水长(求所有票!)
王车军居然还在孔县?
关允愣了一愣,心中瞬间闪过十几个念头,说实话,他为人虽然信奉与人为善的准则,但联想到他和王车军之间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尽管王车军的信似乎是肺腑之言,终究人心隔肚皮,而且王车军此来孔县,恐怕也不是故地重游来了,而是另有目的。
既然来了孔县,不和他见上一面,非要写一封卖弄一番的信,又是什么意思?如果说没有威胁的意思,直接打电话给他,岂不是更直截了当?
李理的话不无道理,王车军是负罪在逃,当年的一场大火没有烧死他,如果让警方知道他还活在世间,就可以重启当年的案子,将他缉拿归案。也就是说,他完全不用自己动手,只需要截留王车军,然后报警就行了。借崔玉强之手灭了王车军,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不过……关允又深入一想,刚刚和小妹讨论了为人处世的准则,还说让小妹以直心做人,他一转身就想背后黑了王车军,也太说一套做一套了,而且,有句话说,得放手时且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王车军或许以后真能改邪归正也未可知。
或者说,不管王车军是不是真能改邪归正,他都要给他一个机会才对,既然王车军在信中表现出来的是大度,那么他又何尝不能在王车军面前表现出应有的气量?
主意既定,关允说道:“李理,你替我转告王车军,让他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回孔县,就可以放他走……”
“关哥,不能放虎归山,王车军心狠手辣,放他走,等于是养虎为患。等他羽翼丰满了,说不定会反咬一口,到时候,他肯定会下毒手……”李理着急了,“你要是下不去手,我去,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走了,就当他上一次沉在了水底的淤泥中……”
李理平常轻易不说狠话。这一次确实是急眼了,关允理解李理的心情,知道李理是出于兄弟情谊,宁肯担了一条人命的代价,也要替他扫清隐患,他很感动,不过感动归感动,他还是坚持他的决定:“李理,听我说,上一次大难不死。就说明王车军不该死,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他一道生路,等于也为自己多留了一条后路……”
“可是,关哥……”
“就这么定了。”关允打断了李理的话,关键时候,当断则断,否则他的权威立不起来。
“好吧。”李理无奈地说道,“关哥。这一次我听你的,但如果万一有一天王车军对我不利,我还是会奋不顾身替你挡下。不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欠我一个道歉。”
“好,我记下了。”关允笑了,兄弟到底是兄弟,该说的话当面说出来,总比背后伤人强上百倍。
随后关允安心地吃饭,将事情抛到了脑后。
饭后,天色已晚,关允到院中散步,一边逗大黄,一边在清爽的秋风中,欣赏漫天的红霞,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一早就启程送小妹去京城,而爸妈也同时启程去豫省,一边北上,一边南下,一家人要各奔东西了。
想想二十多年没有迈出孔县一步的老妈,终于肯回家省亲,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人生总要有敢于尝试的勇气才好,否则一直固步自封,永远看不到前方的风景。
电话响了。
不出所料,是李理来电。
“关哥,王车军……走了,离开孔县了,他说在他有生之年,他再也不会踏入孔县一步,他还说,这一次回来,不是想报复你,只是来取一些东西,他说他要谢谢你,还要送你一句话……”
“什么话?”关允心中一片平静,竟然没有丝毫的激动。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李理复述了一遍王车军的话,不解地问道,“他的话好象没有说完,怪了,什么时候王车军变得文诌诌了,他说的是什么,我都听不懂。”
李理也是大学生,不过学的是理科,而王车军学的是文科,王车军引用范仲淹的一句话,李理不解其意也正常。
确实,王车军的话没有说完,后面故意漏了一句,或许李理不解王车军的用心,关允却是再明白不过,喜欢卖弄的王车军其实是在恭维他的同时,又不轻不重敲打他了一句。
就和刘禹锡的《陋室铭》的结尾——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省略了“君子之居”几个字一样,是用暗喻的手法自比君子,王车军的话也省略了四个字——山高水长!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既是王车军奉承他的风范象高山一样高耸如水一般长流,又是王车军暗暗告诫他,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就后会有期,关允既然做出放走王车军的决定,就不会后悔,他对李理说道:“没什么,他就是显摆一下,怎么样,他有什么变化没有?”
“没看出来有什么变化,不过他戴了大墨镜,低着头,似乎是低头认错的样子。”李理说道,“不过看他的状态,好像还不错,应该是还过得去。”
“过得去就好。”关允感慨了一句,“如果他能珍惜来之不易的重生机会,他就应该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关哥,我还是觉得放了王车军不太妥当,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不要多想了,让他走吧。”关允笑道,“好歹也是乡里乡亲的,但留一线,也好以后相见。你该把精力放到你的前途上了。”
“正要说这个事呢,关哥,你说我是继续留在县委发展,下一步提办公室副主任好,还是到乡镇去当副镇长好?”
“去当副镇长意思不大,等争取到了正科再下去吧。”
“好吧,我听关哥的。”
关允笑了笑,李理的仕途之路算是慢慢打开了局面,有陈宇翔的关照,在陈宇翔调离孔县之前,李理迈进正科问题不大。
第二天,艳阳高照,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一早,关允就开车送爸妈到长途汽车站——他本想送爸妈到黄梁,再从黄梁坐火车南下,爸妈不同意,非要自己坐车去黄梁——然后他就和小妹一起,开车直奔京城而去。
从孔县去京城,可以不经过黄梁,从黄梁走就绕远了。不过也绕不太远,关允之所以没有坚持送爸妈到黄梁,是他也看了出来,老妈是想自己坐车,重走当年她从豫省来孔县的人生之路。
人生之路是单行道,没有回头的可能,或许老妈是想一路返程,重温当年的心路历程。人生无法重来,但心情可以重现。
距离小妹开学还有三天,之所以提前走,是想在燕市停留一天,一是见见齐昂洋,二是见见黄汉。
黄汉已经到燕市公安局上班了。
关允开的是温琳的宝马,宝马车性能优异,一路轻风随影般就到了燕市。
一下高速口,就看到了齐昂洋的奔驰停在路边,关允下车,上去就给了齐昂洋一拳:“不是说不让你来出站口接了,你怎么还来?”
“我是怕如果再来一出上次的事情,我错过了好戏,就太遗憾了。”齐昂洋嘿嘿一笑,转身又一本正经地向小妹点头致意,“小妹,叫昂洋哥哥。”
“不叫。”小妹把头扭到一边,不理齐昂洋的嬉皮笑脸,不知何故,小妹似乎不太喜欢齐昂洋。
“关弟,小妹对我有成见,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齐昂洋摇了摇头,“其实我本善良,小妹肯定是误解我了。”
“我没误解你。”小妹说话了,“我是觉得你太油嘴滑舌了,我不喜欢油嘴滑舌的人,尤其是油嘴滑舌的男人!”
齐昂洋无语了,愣了半天,又无奈地挠了挠头,自嘲地说道:“得,万花丛中过,寸草不沾衣,今天,终于被刺到手了。”
“善泳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昂洋,这个哲学道理你不应该不懂吧?”关允哈哈一笑,“行了,去吃饭吧,都饿了。”
齐昂洋不服气地冲小妹说道:“小妹,总有一天你会改变对我的看法,叫我一声昂洋哥哥,你信不信?”
“我不和你做无谓的争论。”小妹哼了一声,“送你一句话——别在喜悦时许下承诺,忧伤时做出回答,愤怒时做出决定!”
“得,被小妹教训了,也算是一次难忘的人生经历。”齐昂洋也不恼,伸手一抱关允的肩膀,“走,吃大餐去。”
关允和齐昂洋见面,可不是为了吃齐昂洋的大餐,而是和他有要事商量。随齐昂洋来到燕市久负盛名的天人居饭店,齐昂洋先停好了车,关允随后正要停在齐昂洋的车旁,忽然一辆保时捷从斜刺里杀出,抢先一步,占了关允的位置。
一个车位而已,抢就抢吧,旁边又不是没有空位,关允也不生气,一打方向,就朝旁边的空位开去,刚一起步,从前车上跳下一人,一身紧身黑衣,头戴一顶黑帽子,手拎一根警棍,身形敏捷地跳到了关允的车前,用警棍一指关允。
“关允,你下来!”
第476章 突发意外(求月票、推荐票)
上次是一到出站口,就被一群人截了,这一次还好,到了饭店门口,才被人拦下,而且还是一个人。
一个女人。
刘文汶!
关允无奈地摇头一笑,刘文汶真不简单,耳目众多,他才来燕市,她就找上门来,难道说她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关允示意小妹稍安勿躁,他推门下车,冲刘文汶一笑:“文汶,我刚来燕市你就来迎接,太热情了,谢谢。”
刘文汶本来气势汹汹要和关允算账,手拎警棍双腿丁字站立,就是为了随时准备出手给关允当头一击。当时在小巷中羞愧难当的一幕不时浮现在脑海之中,她恨不得痛打关允一顿才解恨。
不料关允却是毫不在乎的态度,还笑着感谢她的热情,她一下就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小妹见状,悄然下车,来到刘文汶身边,一把拉住刘文汶的胳膊,轻柔地说道:“姐姐,你真好看,黑衣服衬你的白皮肤,真是绝配,我觉得你的气质就像黑夜中一朵神秘的黑玫瑰……”
关允不认为他一句玩笑话就可以打败刘文汶,他只是为了缓和气氛,却没想到,小妹真是胆大,居然主动靠近了刘文注,着实吓了他一跳,在他看来,刘文汶哪里是什么黑玫瑰,根本就是一个危险系数极大的黑衣人。
不料让他吃惊的是,听了小妹的话,刘文汶先是一愣,愣了片刻,露出了一丝微显苍白的笑容——或许是她的肤色太白了,在黑衣的映衬下,微显苍白之色——她收起了警棍,上下打量了小妹一眼:“小妹妹,你是谁?你长得真漂亮,真有气质。和一朵牡丹一样。”
小妹用指一指关允:“我是他的妹妹。”
刘文汶白了关允一眼,又看了看小妹,摇头说道:“不像,一点不像,他长得那么丑,怎么可能是你哥哥?”
“哥哥才不丑。”小妹笑了,“你觉得哥哥丑,是你心里有怨气。如果你能心平气和地欣赏他,你会发现,其实他很帅的。”
“呸,帅个鬼。”刘文汶翻了关允一眼,“臭流氓、大色狼,他要是帅,天下帅男人就都死绝了。”
“说得好,关允帅不帅,另当别论,我肯定是很帅了。”齐昂洋哈哈一笑。凑了过来,“文汶。以你的眼光来看,我是不是燕省第一帅哥?”
刘文汶不认识一下上下打量了齐昂洋几眼:“你哪位?”
齐昂洋也不尴尬,哈哈一笑:“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吃饭吧。”
天人居三楼最豪华的包间中,齐昂洋最上首,关允作陪,小妹和刘文汶坐在末座。本来刘文汶不想来。但小妹一句话就让她改变了主意。
“有时候只有接触下来,才能深入地了解一个人。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对哥哥有偏见,我希望你能和他坐在一起聊一聊。道听途说不如亲身体会。”
也不知是小妹温婉可人的长相让刘文汶放松了警惕,还是小妹的真诚打动了她,总之她只思忖了片刻就点头答应了,直让关允暗暗惊奇,朝小妹竖起了大拇指。
齐昂洋自来熟,而且他本来也认识刘文汶,就当仁不让地充当了主人的角色,热情地招呼刘文汶,只可惜刘文汶对他不冷不热,只和小妹一见如故,说个不停。
关允还以为刘文汶既然入席了,肯定会说些什么,不料她只管有菜就吃,有饮料就喝,却一句话也不和他说,心想小妹还说要让刘文汶和他增进了解,显然小妹的想法落空了,刘文汶不像一个能听进道理的人。
不过说实话,刘文注身材着实不错,在紧身衣的包裹下,更多了神秘诱人的意味,只不过她的表情过于淡漠了,不是冷漠,是淡而无味的漠然。关允也承认刘文汶确实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她的美不比温琳的健美,也不比金一佳的华贵,和夏莱的柔弱倒有几分相似,只是似乎比夏莱更羸弱几分。
也是怪了,明明她周身上下的肌肤匀称有力,充满了原始和野性的美感,却不知何故,她微显苍白脸色总给关允一种大病初愈的感觉,难道是她的肤色太白了,让他产生了错觉?
想了一想不得要领,关允索性也懒得多想了,他和刘文汶,也许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不用多久,等她对他失去了兴趣,就会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了。
“关允,听你要调来燕市了?”刘文汶正和小妹说得兴起,忽然就抬起头来,冷不防问了关允一句。
“是呀,你也听说了?消息挺灵通嘛。”
“你这么年轻,要是死了,也挺可惜的,虽然你很流氓。”刘文汶不无嘲讽地说道,“我劝你别来燕市了,你不知道燕市有多少人想你死。”
“是不是也包括你?”关允微微一笑,“在黄梁的时候,想我死的人也很多,可是现在呢?我还好好的,他们都死了。”
“哧……”刘文汶不以为然地嗤之以鼻,“黄梁一个小地方,能出什么厉害人物?也就是你拿郑天则当一回事儿,放到燕市,郑天则不过是一条爬虫。”
“你说得也许也对,郑天则和燕市的大人物相比,确实上不了台面。”关允若无其事地说道,“不过我也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情,郑天则的死,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还没有动手,他就自己吓死了……”
说话的时候,关允虽然脸上洋溢出一丝淡然的笑意,但笑意之中,却隐含一股肃杀之意。
刘文汶顿时脸色一变:“你是铁了心要来燕市了?”
关允摇头:“不是我铁了心要来,是有人铁了心要调我来,我不想来还不行。”
“就这么说定了。”刘文汶抓住眼前一杯白酒举到关允面前,“陪我喝一杯酒,行不行?”
说定什么了?关允对刘文汶思维的跳跃大感佩服,不过喝酒就喝酒,他可不怕她,就和她碰了杯,然后一饮而尽:“干。”
刘文汶也爽气冲天地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杯子重重一放:“就冲你这杯酒,如果有一天你死在了燕市,我替你收尸!”
话一说完,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
关允呵呵地笑了,齐昂洋愣了片刻,也笑了,小妹却是微微摇头,一脸惋惜,也不知道在惋惜什么。
刘文汶走后,齐昂洋就和关允说起了燕市的局势,比如现在省委的风向还是不好判断,比如木果法失势后,依然是沉稳有度,没有一丝气馁,协助齐全主抓农村工作,毫无怨言,甚至还投入了全部精力,再比如燕市市委,于繁然和崔观鱼的矛盾越来越明朗化,在关于三大帮派的问题上,二人的分岐日渐加深,如是等等。
关允听了,微有深思,比起黄梁,燕市的局势更复杂,毕竟燕市是省会,离省委太近了,省委一有风吹草动,最先吹到燕市。
还有一天,燕市有太多的省级厅局,在方方面面都制约着了燕市市委市政府的决策,所以说,表面上于繁然是省委常委、市委书记,是省委领导,比蒋雪松级别高了不少,实际上,于繁然在燕市未必有蒋雪松在黄梁可以随心所欲。
饭后,齐昂洋为关允安排好了住处,几人下楼,开车去迎宾馆。走至半路,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只见对面一辆跑车和一辆丰田皇冠迎面相撞,零件散落一地,水箱破裂,水汽翻腾。
“救人!”关允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此剧烈的撞击,司机肯定凶多吉少,两车迎面相撞,撞击力等于两车速度之和,市区内就算开不了快车,哪怕都是60公里的时速,叠加一起就是120公里的撞击力度。
关允一脚油门踩,迅速冲到了肇事车辆前面,一脚急刹车刹停之后,急忙下车,拿出灭火器就一阵猛喷。保时捷还好,没有冒烟的迹象,皇冠的车头浓烟滚滚,眼见是要着火了。
齐昂洋也赶到了,二话不说也上前救人。他去拉皇冠的车门,车门变形,卡住了,此时皇冠的车头已经蹿出了火苗,形势十分危急。
关允拉开保时捷的车门,司机没有昏迷,只是动弹不得,他一把抱出司机,将她拖到一边,先扔到了自己车的后座上,也没来得及细看司机是谁,就又赶紧去帮忙。
灭火器用完了,皇冠的火势却越来越大,齐昂洋大急,接连几脚踹在车门上,却踹不开。关允也急了,再晚一步,司机有可能会被活活烧死在车里,他目光一扫,蓦然发现保时捷的副驾驶上扔着一根警棍,顿时急中生智,上前拿出警棍,大喝一声:“让开!”
齐昂洋闻言立刻跳到一边,关允也顾不上可能伤及司机了,警棍一挥就打碎了皇冠的玻璃,然后又冲齐昂洋大喊:“快来帮忙!”
齐昂洋上前,和关允一起将司机从窗户中拖出了车内,然后二人架起司机就跑,才跑几步,只听轰的一声,皇冠陷身火海之中。
皇冠司机是一个年约30左右的男子,他本来昏迷不醒,满脸是血,被关允和齐昂洋救下后,渐渐恢复了知觉,等他看清眼前的形势后,不是对关允和齐昂洋表示感谢,而是……
拔腿就跑!
第477章 对话
怎么回事?
关允和齐昂洋对视一眼,愣住了,他和齐昂洋救人,可不是为了让对方知恩图报,只是出于本能,对方不说一句谢谢也就算了,拔腿就跑是什么意思?
算了,不管了,反正人也救下了,问心无愧就行了,关允和齐昂洋又相视一笑,转身就要离开原地时,忽然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喊:“关允,快,快拦住皇冠车司机,别让他跑了。”
关允回头一看,从他的车上爬出来的保时捷司机不是别人,原来正是刘文汶,真是人生远处不相逢,他刚才情急之下,也没顾上看一眼司机长什么样子,抱了刘文注上车居然都没有认出她是刘文汶。
不过,等等,刘文汶让他拦住皇冠车司机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说……?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敢情不是一起普通的车祸,是人为事故,关允当即向前跨出一步,手一扬,手中的警棍脱手飞出,就如天外流星一般,直朝皇冠司机的后背飞去。
警棍不偏不倚正中皇冠司机的后背,皇冠司机“哎哟”一声,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就地打了一个滚,当即摔得鼻青脸肿。
不过他倒也强悍,摔倒之后,接连打了几个滚,身形一晃,又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还想再跑,正在此时,齐昂洋赶到了。
“想跑?没门!”齐昂洋嘿嘿一笑,抬腿一脚正中皇冠司机后背,比起关允的飞来警棍,他的一脚威力大多了,皇冠司机当即被踢出三米开外,倒地不起了。
不过如果不是关允的飞来警棍,齐昂洋也不能及时赶到,说不定还真让皇冠司机跑掉了。齐昂洋拍了拍手,哈哈一笑:“关弟一出手,果然有一套。和你联手,打人也能打得尽兴,哈哈。”
真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关允没理齐昂洋,上前揪住皇冠司机,问道:“你是什么来路?”
皇冠司机倒是有种,斜了关允一眼,又把头扭到一边。不再说话。此时刘文汶也赶到了,比起关允客气地问话,她的表现就简单直接多了——上来一脚就踢在了皇冠司机的脸上,只一脚,就踢晕了皇冠司机。
“交给我了。”刘文汶踢晕皇冠司机后,向关允点头表示感谢,“我欠你一个人情。谢谢你关允,刚才你的飞棍,出神入化,真是绝了。我都有点欣赏你了。”
关允笑道:“一次飞棍的情谊就让你感谢我了,我还是不是你眼中的大流氓和臭色狼了?”
“是。一出是一出,你是帮我一次,但改变不了你对我耍过流氓的事实。”刘文汶对关允依然不假颜色,“以后对你,我还是恩怨分明的态度。”
“我帮你一次,还救你一次,怎么算?”关允索性也要和刘文汶算清帐。“你是不是欠我一个人情外加一条命?”
刘文汶一愣,脸微微涨红,想了一想。一咬嘴唇说道:“好,我记住了,以后一定还你。”
“记住就好。”关允说道,他本来不想和刘文汶说这些,但见刘文汶非要和他计较,他也没有必要和她客气了,至于是谁想害她,他就更不关心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走了。”
“哎,关……允,等一下。”刘文汶叫住了关允,她犹豫了片刻,似乎很不情愿地才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不用谢。”关允无所谓地一挥手,“我救人的时候,不知道是你,以为是路人甲。不过既然救了你,就是该救你,你也不用非得想着怎么还我了,以后看机缘吧。”
话一说完,关允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望着关允坚毅的背影,刘文汶一时呆了,心思潮动,愣了半晌,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忽然之间关允似乎没那么讨厌了。
不过,想起关允对她做过的事情,她心中蓦然又升腾起了怒火,心中下定了决心,关允,你等着,有你向我低头的一天。
关允和齐昂洋、小妹离开车祸现场后,住进了迎宾馆。齐昂洋安排得倒是不错,关允和小妹住在一个大套间,房间不小,很豪华。
“小妹,满意不?”齐昂洋讨好地冲小妹说道,“不满意的话,马上换一间。”
“满意,房间非常好,谢谢你,齐总。”小妹喜笑颜开。
“叫什么齐总?叫昂洋哥哥。”
“不叫。”小妹收起了笑容,“谢你是本份,叫哥哥是人情。”
“你的意思是说,我还不够你叫哥哥的人情?”
“知道就好。”
“好,我知道了,以后一定要攒够人情。”齐昂洋叹息一声,又冲关允说道,“我要是和你一样有这样的一个妹妹,我做梦都笑醒。”
“可惜你没有。”关允哈哈一笑,他也不是诚心气人,而是实话实说,“不过等你真有了这样的一个妹妹,你也未必会笑醒。”
“怎么说?”
“小妹是独一无二的小妹,你有一个类似小妹的妹妹,也只是类似,说不定她会做出让你天天头疼的事情,比如刚才的刘文汶。”
“也是,真要是有一个冷酷的妹妹,也是一件麻烦事情。”齐昂洋又摇头笑了,“有,未必好,没有,也未必不好,看开就行。”
说笑间,一切安顿完毕,关允和齐昂洋出去喝茶,顺道去会一会黄汉,小妹有些累了,她就去午睡了。
“这一次去京城,除了送小妹上学之外,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在楼下的茶馆里,齐昂洋一边喝着白茶,一边问关允。
关允介绍海盐绿茶给齐昂洋后,齐昂洋也喜欢上了海盐绿茶的味道,而且还喝上了瘾。
“出国一趟,见见夏莱。”关允没必要对齐昂洋隐瞒什么,“你得帮我办好签证。”
“签证没问题,需不需要带点美金?”
“不用了,有温琳在,钱的问题不用担心。”关允摆摆手,“我就是担心见到夏莱后,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
“你和她……确实是一言难尽,不管怎样,一辈子别亏待她。如果她愿意,可以在我美国的办事处的负责人。”
“暂时等孩子大一些再说。”关允沉默了,温琳去了美国之后,发现夏莱的生活过得并不太好,虽说不至于流落街头,但也只是勉强温饱。想想也是,她一个人背井离乡,又大着肚子,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每每想到夏莱一个人在国外的孤独,关允心里就不好受,更何况,现在她虽然不是他的妻子,却是他孩子的母亲。
齐昂洋也知道夏莱是关允心中永远的痛,所以关允一沉默,他也不说话了,过了片刻,他忽然打出了一个电话。
“准备十万美金,对,马上要。”
“昂洋……”关允知道齐昂洋的意思,想拒绝,却被齐昂洋制止了。
“和你无关,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我见不得女人受苦。夏莱是个好女孩,你没负她,她没负你,负你们的是命运。十万美金没多少,就当是我送给干儿子的礼物。”齐昂洋沉重地说道,“你的儿子以后要叫我干爹,以后谁要欺负我,你不用管,我来收拾他。”
关允感受到齐昂洋发自内心真诚的善意,就点头默认了:“不过你也不能太娇惯他了,要不长大后他坑了你,就成坑爹了。”
过不多时,黄汉赶到了。
和在黄梁时出行必定前呼后拥不同的是,此时的黄汉,低调了许多,其实在黄梁的时候,在他担任市局副局长之前,也是一直低调到不存在一样,后来担任了副局长,也有意高调了不少,当时他也并非是耀武扬威,只是人在官场之上必不可少地为了显示自己存在和权威的手法。
“关秘书、齐总。”黄汉没想到齐昂洋也在,先是一愣,随后面露喜色,大步向前,“让二位久等,是我的错。”
齐昂洋没说话,关允客气道:“黄局不用客气,都不是外人,来,请坐。”
握手寒喧之后,黄汉陪在了末席,三人一边喝茶,一边聊起了燕市的局势。
再过十几天,关允就会一步迈进燕市,成为省委副处级秘书,现在开始了解燕市的局势,也不算早了。当然,对于燕市目前的局势,他也基本上做到了心中有数,不过相比之下,还是提前来到燕市又身在公安系统的黄汉了解得更清楚。
黄汉得以顺利调进燕市公安局,齐昂洋在背后出力不少,他对齐昂洋就有莫名的好感,只不过齐昂洋对他并无多少好感,并不理会他几次有意的靠拢。
关允是何许人也,在黄汉介绍燕市局势时,有意无意地向齐昂洋多看了几眼就心中有了主意,在黄汉说话停顿的间隙,他向齐昂洋点明了黄汉的黄梁的所作所为。
“昂洋,八里屯、郑寒、郑天则,等等,一系列的事件背后,都是黄局一手撑船,才平安度过了风浪。”关允微微一笑,上次和黄汉密谈之后,他还没有就黄汉在背后所做的一切向齐昂洋说明,现在正是时机,“所以说,在八里屯的快意恩仇,如果没有黄局在背后运作,怕是当时也没那么好过关。”
齐昂洋此时才算完全知道了事实真相,顿时肃然起敬,长身而起。
第478章 京城大学
齐昂洋一站起,黄汉也立刻随之站起,倒是关允四平八稳地坐着不动,笑看齐昂洋的举动。
齐昂洋向黄汉伸出了手,一脸微笑:“黄局,多有怠慢之处,请不要见怪。我这个人的缺点是,喜欢先入为主。同样,我的优点是闻过则喜,有了错误立刻改正。”
“呵呵,齐总说笑了,齐总怎么会犯错?齐总拿一把,是威风。齐总弯腰,是平易近人。”黄汉握住齐昂洋的手,一边说笑,一边向关允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关允若无其事地点点头,算是坦然接受了黄汉的感谢,尽管说来,其实黄汉对他暗中的帮助更多,但如果以后在燕市要和黄汉长久合作的话,他必须掌握主动权,不能让黄汉反客为主了。
重新落座之后,三人之间的气氛就大不相同了,不但缓和了许多,而且彼此之间的信任度也高了。又说了一些轻松随意的话题,最后谈话重点就落到了三大帮上。
“三大帮的问题,表面上看比黄梁三大宗姓的问题简单多了,而且也不像三大宗姓一样有历史原因,也就是近几年的事情,不过……”黄汉不愧是黄汉,才来燕市不久,就摸清了燕市的大概局面,尤其是三大帮的过去和现状,更是了如指掌,“不过三大帮比三大宗姓的枝蔓还要多。”
关允听明白了,三大帮虽然没有多少历史沉淀,但想要肃清,比清除三大宗姓还要难上几分,由此可以推断,三大帮的后台十分强硬。
接下来几人又随意聊了一些别的话题,毕竟关允还没有真正迈进燕市,此时讨论如何针对三大帮为时尚早。
晚上,黄汉作东,几人在燕京食府聚餐。饭菜都颇具北方特色。特点是色彩浓郁、善用酱油,小妹没有赴宴,在宾馆休息,除了关允和齐昂洋外,黄汉又请了几名市局的同事,说是同事,应该是志同道合者。
虽说人数不多,但从几人对黄汉的恭敬程度来看。黄汉在燕市公安局虽说不一定就已经站稳了脚跟,但至少是初步打开了局面。
不过,这也在关允的意料之中,以黄汉的水准,在燕市公安局拥有一席之地,只是时间问题。对黄汉来说,挑战难度最大的不是他在市局拥有一席之地,而是如何利用市局当作跳板,步步上升,最终成为可以影响燕市全局的人物。
饭后。送别黄汉,齐昂洋也提出了告辞。关允也累了。回到房间,见小妹正一个人沉静地看书,他说了几句话后,就去洗澡了。
洗澡后,他招呼小妹去休息:“别看书了,去睡觉,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小妹却坐着不动。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抬头鼓足了勇气说道:“哥哥,为什么女人一定要嫁人?”
“不嫁人。一个人过一辈子多孤单。”关允没有注意在昏黄的台灯下,小妹的眼中闪烁晶莹的泪光,点点泪光就如天上的星光,也不知道她在心伤什么。
“可是,我不想嫁人。”小妹合上书,忽然就哭了,一下扑到了关允的怀中,“一想到上了大学,离哥哥远了,离爸妈远了,以后也许还要嫁人,还要和别人一起生活,我就难过。”
浴后的小妹身上的清香入鼻,长发还没有干透,她又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扑入怀中,成熟而滚热的躯体就紧紧贴在关允的身上。
关允刚洗完澡,也是只穿了一件睡衣,被小妹扑满怀,心中涌动的不是对小妹成熟躯体的美好感觉,而是深深的怜惜。小妹不是顾影自怜的性格,她在沉静如水中又总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洒脱,但再超然的小妹终究也只是小妹,她还小,没有体会过人间的悲欢离合,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离家,她一时悲春伤秋也再所难免。
“人生总要有选择,有取舍,慢慢你就会接受一切应该改变可以改变或者说必须改变的事情。”关允抚摸小妹的头发,轻声说道,“别想得太多了,等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原来他就是你的全部。”
“不,绝对不会,不会再有一个人可以替代家人和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小妹忽然又擦干了眼泪,转身就回了自己房间,“哥,我也许会一个人过一生。”
小女孩的心思受情绪波动很大,关允并不认为小妹的话会有多久的保质期,也就没有放到心上,站在窗前呆立了半响,看夜色中的燕市流光溢彩,再看灯光之外的夜色漆黑一片,心境莫名沉静如松。
次日一早,关允和小妹吃过早饭,就踏上了北上的征程。齐昂洋没来送行,只是打了一个电话祝关允一路顺风,并且告诉关允,签证正在紧急办理中。
车行三个多小时,就进入了京城。对于京城,生活了四年的关允不能说是相当熟悉,至少也不用别人指路,一路就可以直奔京城大学而去。
在京城大学生活了四年,关允除了上次为蒋雪松铺路时找崔教授撰文来过一次之外,这是第二次故地重游。京城大学给他留下了太多的欢笑,他的初恋,他的成长,他的世界观和人生观的形成,但也留下了太多的心伤。
夏莱……他的初恋,他心中永远无法抚平的创伤。
京城大学景色依旧,只是物是人非,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关允替小妹背着行李,步行前往新生报道处报道。
在无数新生中,尽管小妹刻意保持了低调和缄默,而且她低眉顺眼地跟在关允身后,从不东张西望,但天生丽质难以掩饰,还是很快就吸引了男生的注意,尤其是高年纪的男生。
“师妹,哪里来的?”一个个子高高,十分瘦弱的男生前来搭讪,他厚厚的眼镜片后面的双眼闪烁见猎心喜的目光。
“对不起,我不喜欢四眼。”小妹淡淡地回应对方。
“咳咳……”瘦高男生讨了个没趣,灰溜溜地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身材健壮、五大三粗的学生来到小妹面前,哈哈一笑:“这位同学,我是齐省大汉,身体健康,头脑发达……”
小妹挥了挥手:“长得太粗枝大叶了,谢谢,请让开。”
齐省大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眼见就到了新生报道处,突然又杀出一人,油头粉面,西装领带,乍一看,还真有几分人五人六,他微微向小妹弯腰致意:“师妹,鄙人师少帅,哲学系,未请教师妹是?”
“谁是你师妹?”小妹眼睛向上翻了油头粉面一眼,“一个学生油头粉面干什么?这是京城大学,不是京城电影演员,想演戏?你考错学校了,师兄!”
油头粉面被小妹呛得脸红脖子粗,若是他转身走人,也就没什么事情发生了,搭讪不成,一笑了之,也算是个男人,不过通常情况下,油头粉面的男人或许是涂脂抹粉多了,就没多少男人的阳刚之气,拿得起放不下,他一下恼了:“丫的,哪里来的野丫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麻烦你别挡我的路好不好?”小妹微一皱眉,更添三分丰姿,她一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请你让开。”
油头粉面怒了,伸手要推小妹:“你丫的,敢赶我走?我是洪宝,我爸是副县长……”
关允岂能任由油头粉面的脏手摸到小妹,当下也不客气,扬手一挡,反手一抓,就抓住了油头粉面的右臂,一拉一推,油头粉面就站立不稳,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你敢打我?”油头粉面站稳之后,怒了,如一头暴怒的狼狗一样,恶狠狠一头朝关允扑来,“我和你拼了!”
关允暗暗摇头,一个男人油头粉面久了,果然就没有几分男人气概了,冲动的时候和女人的撒泼有得一比了,他轻轻朝旁边一闪,然后伸出右腿一绊,油头粉面就当即被绊了个仰面朝天。
“敢打我儿子?老子揍你!”伴随着一声怒吼,一个40多岁的中年肥胖男人冲关允扑了过来,他如饿虎扑食一般,至少180斤的体形如一座小山,携带呼呼风声,直朝关允撞来。
好嘛,原来长得胖了,打架时还有充当肉山的妙用,关允可不敢接招,依然朝旁边一闪,躲过了胖男人的冲撞。
胖男人一击不中,还想发动第二次攻击,忽然一个轻灵的女声清脆地响起:“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父子俩还打不过一个人,已经够丢人了,还要动手,是不是还嫌丢人不够?”
胖男人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对关允发动第二次人体肉弹的攻击,被人冷嘲热讽地讽刺,顿时站住了,回身一看,见一个清秀的女孩施施然走来,他不由怒道:“你又是谁?多管闲事多吃屁!”
“我是谁不要紧,反正你也不认识我,反正我正好认识你。”女孩俏笑如花,气定神闲,背着手,掂着脚来到场中,用手一指关允,“胖子,你一把年纪了才是副县长,你知道他是谁吗?”
第479章 智取(求票)
“他能是谁?”胖男人斜了关允一眼,“乡巴佬!”
“一个人当乡巴佬久了,才会张口闭口说别人是乡巴佬,借以掩饰自己曾经是乡巴佬的事实!”女孩伶牙利齿,毫不留情地揭穿胖男人因自卑过度而自尊的阴暗内心,“同样,一个人下贱久了,才会满嘴脏话。就和一条狗一样,发怒的时候从来都是露出牙齿,而不是摆事实讲道理。不过想想也是,让一条狗懂道理,就象让一个胖子变成健美先生一样,难如登天。”
一番话如机关枪一样,扫射得胖男人体无完肤,他的胖脸就如春晚的舞台一样,色彩缤纷,不过变化之后,最终还是落在了一种颜色之上——猪肝色。
“你,你,你……”胖男人气得浑身肥肉抖动,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对方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打不得,骂也骂不过,周围围观了无数学生,他面子上过不去,憋了半天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才跳脚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辱骂国家干部,我是副县长。”
在京城之地,别说一个副县长,就是一个副省长也不敢嚣张,当然,副省长是因为见多识广,知道张狂除了为自己带来不利影响之外,一无是处,但副县长就不同了,当惯了土皇帝,以为天下都和县城一个样,拿着鸡毛当令箭,不知天高地厚才会口出狂言。
副县长的话一出口,女孩没笑,周围的人群反倒一阵哄笑,还有人起哄。
“副县长,好大的官儿,吓死我了。”
“以前总听说县太爷怎么威风,现在见到了活人,真是威风。”
“快50了才是副县长,60岁之前混到省部级。如果保持两年升一级的速度,还是大有希望的。”
“我看行,十几年后说不定就是国家领导人了……”
在人群的哄笑中,副县长的脸色更差了,几乎要滴血了,就如一个落水的人找救命稻草一样,他左右一看,一眼看到了旁边的关允。顿时找到了目标,用手一指关允说道:“你说说他是谁,我一把年纪才是副县长,他是哪里来的乡巴佬?副县长怎么了?副县长一样可以压死乡巴佬!”
女孩似乎正在等胖男人这句话,胖男人才指了关允,她就一脸俏笑来到关允旁边,挽住了关允的胳膊:“副县长,你问他呀?你听好了,他今年24岁,比你小了至少得有20岁。你说,他会不会级别比你还高?”
胖男人上当了。头脑一热脱口而出:“他比我级别高?24岁就是副县级以上?我呸!如果他现在能混到副科……实职副科,我就叫他爷爷!”
本来胖男人想说副科,后来或许心里没有底气,又加了一个实职,增加了难度,也是,24岁的副科不多见。24岁的实职副科就更少了,胖男人不相信眼前的关允就正好是千里挑一的实职副科,而且说实话。关允穿着朴素,又因为替小妹背行李的缘故,乍一看就和一个未出校门的大学生一样。
其实在社会上历练一年多的关允,如果在官场之中,一举一动也是相当有威仪,但现在他是以一个哥哥的身份陪小妹来上学,而且又是回到了母校,心境和官场时大不相同,不知不觉就当自己又重回了学生时代,所以怎么看他怎么不像官场中人,别说官场中人,连有钱人也不像。
所以胖男人才自认阅人无数,认定关允不过是一个县城来的乡巴佬,而且看关允的长相,也是北方人,说不定和他还是同县。如果是同县就好了,回去还不整死他?
胖男人发了狠,说出如果关允是实职副科他就叫关允爷爷的话,顿时引发了轩然大波,周围围观的学生纷纷叫好。
“好,比一个。”
“哈哈,快50的人要向24岁的人叫爷爷,这辈份乱了十万八千里了。”
“不过副县长赢定了,24岁才大学毕业一年,实职副科?除非官二代。你看这个年轻人明明是平头百姓,他别说是实职副科了,估计连官场的大门都进不去。”
“这样类比不公平。”
“不公平才好看,世界上哪里有公平的事情?”
“万一年轻人输了,可就惨了。”
胖男人见众人被他震住,更加洋洋得意了:“要是他不是实职副科,他就叫我三声爷爷……怎么样小丫头,敢不敢答应?”
“敢,有什么不敢。”正当众人以为女孩不敢替关允做主答应时,女孩眼睛眨也不眨地就替关允做出了决定,她背着手,装模作样地来到胖男人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笑得很开心,“我说师副县长,你好歹也是小小的副县长,说话可得一定要算话,要是你赖账怎么办?我看,要不就算了,我怕你会输……”
“我会输,开什么美国玩笑。”师副县长用力一挺脖子,想显得气势一样,奈何太胖了,脖子怎么也出不来,他双眼圆睁,“你要是怕了,你替他叫我一声爷爷也行,我就高抬贵手放了你,不和一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我不是小丫头片子,我叫许筱寒。”许筱寒笑意盈盈,“师副县长,你当着你儿子和这么多京城大学学子的面,记住了,要叫关允一声爷爷。”
“我为什么要叫关允爷爷,他又不是实职副科……”话说一半,师副县长的脸色拂然大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手指着关允,“你说他是谁,他是关、关、关允?”
“对呀,他就是关允,师副县长,你既然是直全县的副县长,肯定听说过关允的大名。”许筱寒用手一指关允,“用不用再看看关允的证件来证明他的省委副处级秘书身份?”
周围人群哄的一声炸开了锅,24岁的省委副处级秘书,以前只是听说官场中总有一些出类拔萃的精英脱颖而出,年纪轻轻就跃居要职,但毕竟远在天边,听过就算,现在终于见到了活人,近在眼前,即使众人都是京城大学的学生,自诩天之骄子,也都清楚24岁就跻身省委副处级秘书的序列是何等惊人的成就!
况且,许筱寒毫不吝啬她的赞誉之词,当众盛赞关允的成就:“从县委秘书到市委秘书再到省委秘书,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就完成了官场神话一般的三级跳,师副县长,你24岁的时候,是不是还拿着锄头在锄地?你说关允是乡巴佬,不就是为了掩饰自己曾经是乡巴佬的过去吗?”
“还要告诉同学们的一件事情是,关允是京城大学的毕业生,他是京城大学的骄傲!”
“好!”
“哗!”
许筱寒是一个有演讲天赋的女孩,她的发言极有煽动性,话音刚落,就引发了周围学生哄天的叫好声和鼓掌声。
师副县长的汗流了下来,怎么擦都擦不完,关允是谁,他当然再清楚不过了,关允差一点就成了直全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正好和他是同事,虽说和他级别相同,但县委常委却比他权限要大。
幸好关允没有成功地在直全县落地,否则的话,他还要处处受制于关允,今天的人,就丢得更大了。但现在,人已经丢到姥姥家了,他支支吾吾地说道:“许,许同学……”
许筱寒得理不饶人:“叫爷爷!”
周围人群山呼一样:“叫爷爷!”
关允知道他再不出面,事情就不好收场了,虽然他很想让师副县长摔一个大大的跟头,摔个跟头捡个教训,也是好事,但往往大部分人摔个跟头不会捡个教训,相反,会种下仇恨。
关允并不是怕师副县长——师副县长大名师晓华,对,就是一个男人却起了个女人名字——而是不想让一个快50岁的人当众叫他爷爷,解气是解气了,但却埋下了隐患,最主要的是,关允是怕折寿。
不尊重一个人的人品,可以,但必须尊重他的年纪。任何一个活了一把年纪的人,都有岁月的沉淀,都有让人尊重的人生历程。
“好了,同学们不要闹了,我说两句。”关允越众而出,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师副县长也是爱护儿子心切,虽然他言行鲁莽,但从一个父亲爱护儿子的角度出发,他的做法不合常理,但合情理。所以,我们原谅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冲动,好不好?”
关允的话,合情合理,又以父子之情为由,顿时引发了周围学子的共鸣,众人齐声回应:“好!”
人格有高下,人品有高低,对比之下,谁高谁下,谁输谁赢。如果关允接受了师晓华的道歉并坦然受之他喊他一声爷爷,固然大快人心,但却降低了人品高度,但现在,他巧妙地替师晓华圆场,并且化解了师晓华的尴尬,以德报怨,让他的形象分顿时暴涨。
“这么容易就放他走,不是显得容家人太好欺负了?”一个漠然、高高在上的声音响起,人影一闪,一个人分开人群来到场中,“关允,你真让我失望,就凭你的三斤二两,怎么能保护好小妹?”
第480章 共鸣
一瞬间,关允双眼微微收缩,不由自主向前一步将小妹挡在身后,如临大敌。
其实早在小妹来京城上大学之前,关允就知道总有一天,容家会有人出现在小妹面前,不管是容一水还是崔盈若,容家就算再公开否认曾经走失了一个女儿,也只是对外的说辞,在内心深处,父母都会牵念流落他乡的儿女。
但让关允没有想到的是,容家人这么快就出现在小妹面前,不但快,而且来的还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容千行!
和一身朴素打扮的关允相比,容千行全身名牌,戴一副深色名贵太阳镜,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阶层,他身后还跟了两个同样戴深色墨镜的大汉,显然是保镖兼司机一类的角色。
和关允的出场相比,容千行的出场可谓气势惊人多了,他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的笑意,大步来到关允面前:“关秘书,你连当别人爷爷的勇气都没有,不觉得太没男人气概了?你文不成武不就官不高,还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小妹,你……凭、什、么?”
容千行一字一顿,挑衅之意一览无余。
小妹直直盯着容千行,眼中无喜无悲,只有一缕微不可察的哀伤和失望,她站在关允身后,想要挺身而出和容千行面对面,却被关允拉住了。
关允在众目睽睽下,被容千行劈头盖脸一顿指责,既不恼羞成怒,也不反唇相讥,只是淡淡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我想不想当别人爷爷是我的事情,我怎么保护小妹也是我的事情,我还想问你一句,容、千、行,我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容千行站在关允面前不到半米远的地方。伸出右手,缓缓地指向关允的鼻子,在距离关允鼻子只有一尺远的地方停住了:“关允,你记住了,总有一天,小妹会跟我走!”
关允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将容千行嚣张的手指推到一边:“容千行,你也记住了。总有一天,你会因为今天的行为向我道歉。你更要记住了,除非小妹自愿,否则你永远别想从我身边抢走小妹!”
容千行脸色变了几变,终究还是没有发作,他收回手指,故作轻松地一笑:“走着瞧。”
“容大公子,小心脚下。”许筱寒嘻嘻一笑,“眼睛望天的人,很容易看不清脚下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绊倒。摔一跤事小,摔掉了大牙摔破了相。就是大事了。”
容千行转身看了许筱寒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愤怒,随后他又收回目光,落在了小妹的身上。
小妹迎着容千行的目光,淡然而立,眼神平静如水,表情无喜无悲。如果说小妹恐慌或是喜悦,都会让她暴露内心的真实,但偏偏小妹看容千行就如看一个外人一般。似乎在她眼中,容千行并不是她血缘上的堂兄,而只是一个无关的路人丁。
对,比路人甲乙丙还要无关紧要的路人丁。
一个人如果在另一个人眼中,不管是惊喜、惊慌哪怕是愤怒,至少证明他在另一个人的心目中有存在的价值,但现在,小妹对容千行视若无物,等于是容千行对她来说,存在或不存在,都毫不相干。
容千行是何许人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容家大少,他走到哪里都会是目光的焦点,都会是人人仰视的存在,但在小妹眼中,他却如同空气一般……对一个过于自负的人最大的蔑视不是谩骂和嘲讽,而是无视。
无视,就是对自以为是者的最大不屑!
容千行终于愤怒了,他为了保持风度而努力克制的怒火不可遏制地发作了:“容小妹,总有一天,你会为了进容家的大门而求我。”
小妹不甘示弱,回应容千行:“容千行,总有一天,你会求我进容家大门。”
容千行脸色大变,怒气几乎不可遏制,向前逼近一步,就要动手。关允面无惧色,也上前迈出一步,挡住了容千行。
“说不过就动手,容千行,你好大的威风。你别再逞能了,再下去,容家的人都让你丢尽了。”许筱寒极尽讽刺之能事,对容千行毫不留情地贬斥,“你是想仗势欺人,还是想仗着人多欺负人?随你,容千行,反正你要敢动一根手指头,你的英雄事迹会在一夜之间传遍京城,到时候你相不相信不管你走到哪里,都有人对你指指点点?”
容千行终于恼羞成怒了,回身看了许筱寒一眼,怒道:“许筱寒,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容千行……”许筱寒一点儿亏也不肯吃,立刻还嘴,“你现在转身就走,没人会笑你没有风度。”
“你……”容千行理屈词穷了,愣了片刻,转身就走。他一走,等于是认输了,周围人群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哄笑。
不管善意还是恶意,笑声对容千行来说都是莫大的嘲讽,他脸色铁青,路过师晓华的身旁时,忽然站住,劈头就问了一句:“你是师晓华?”
师晓华父子在关允露出真身时就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了,在容千行出现后,更是惶恐不安,被容千行的气势震住,连脚步都挪不开了。
“是,是,我是……”师晓华结结巴巴地说道,不知道容千行为什么要问他。
“记住了,一个副县长来到京城,连个屁都不是。”容千行十分嚣张地说道,说完,一扬手一个耳光就落在了师晓华的胖脸上,“再送你一句话,不想死,赶紧滚出京城!”
打完师晓华,容千行冷笑一声,扬长而去,只留给众人一个狂妄无比的背影。
围观的学生……目瞪口呆!
一个小时后,关允帮小妹办理好了入学手续,又入住了宿舍,他才有时间坐下喝一口水,接过小妹递来的水喝了一口之后,他才对许筱寒说道:“真是谢谢你了,筱寒。”
关允确实应该好好谢谢许筱寒,许筱寒不但替他解围,而且她还忙前忙后,一直忙到现在,片刻不离他和小妹左右,正是在她轻车熟路地带路下,关允才在最短的时间内办理好了手续。
“谢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许筱寒忙了半天,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她一边擦汗一边浅浅一笑,“再说了,我反正闲不住。”
关允才想起什么,问道:“你怎么在京大,是来玩还是送人?”
“我怎么在?”许筱寒眨眨眼睛,得意地笑了,“我为什么不能在?我既不是来玩也不是送人,我是来上学……”
“啊,这么巧,你也上京大了?”关允也笑了。
“是呀,不但这么巧我也上京大了,更巧的是,你坐的床,是我的铺位。”许筱寒一拉关允屁股下面的床单,“拜托,你坐脏了我的床单,怎么赔?”
关允才知道原来许筱寒竟和小妹是同班同学,不由笑道:“一条床单而已,你说怎么赔就怎么赔?请你吃饭,还是别的什么?”
“要不你当滚筒洗衣机,替我滚干净床单吧?”
“是滚床单还是洗床单?”关允一下没听明白。
“是洗床单,怎么能滚床单?”许筱寒笑得闪仰后合,笑到一半,忽然又止了笑,想到了什么,脸微微一红,“我觉得我可能发明新词了。”
“滚床单?”关允笑问,“滚床单能引申出什么意思?”
“关允,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糊涂?”许筱寒伸手在关允面前一晃,“哎,你是大哥哥,不许欺负小妹妹。”
关允喊冤:“我哪里欺负你了?”
“一男一女滚床单,你说能引申出什么意思?”许筱寒俏脸微红,“你一个大男人,还联想不到,我不信。”
关允还真没想到滚床单能引申成男女的床上运动,不由哑然失笑:“等一天滚床单成为流行语的时候,筱寒,你记得要收专利费。”
小妹也笑了:“筱寒真有才。”
“说到有才,我刚写了一首诗,要请关哥哥点评点评。”许筱寒背了手,摇头晃脑地背道,“花阶芳草柳婷婷,细雨氲氤流水清。何处筝声诉恋曲,莫名伤痛步难行……关大才子,请斧正。”
“既然你说了斧正,我就不客气地举起斧头了。”关允微一沉吟,“知道为什么有些诗可以流传百世,而有些诗却只能默默无闻?”
“写得好自然就可以流传百世了。”
“怎样才能写得好?”
“词藻华丽,对仗工整,表达了心中的真情实感……”
“你说得不对。”关允连连摇头,“诗言志,好的诗之所以流传,不是因为表达了心中的真情实感,说实话,个人的真情实感,只是个人的内心独白,不可能引起许多人的共鸣,想要引起无数人的共鸣,就必须释放内心,将自己的感受和无数人的感受同喜同悲……”
忽然,关允停住了,眼神迷茫地望向了窗外,愣了一会儿,他眼中流露出喜悦的光彩,自言自语说道:“太好了,有一个我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忽然就豁然开朗了。”
“什么问题?”小妹好奇地问道。
关允一脸神秘:“关系我以后长远发展的重大而深刻的问题。”
第481章 命题
关允不是故弄玄虚,而是他确实想通了一个一直困扰他许久的命题。
如果说从一开始被命运之手推到了官场,或者说,是在被夏德长的巨手摆布之下,关允莫名其妙回到孔县,又一头扎进了孔县的官场旋涡之中无法自拔,那么等他在孔县的沉沦中觉醒之后,开始为跳出孔县跳出夏德长的布局而努力之时,他多少明白了几分官场的真谛——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很多时候想要有所作为,必须在熟悉官场的规则并且掌握了大权之后,才能谈到理想和抱负。
不懂官场规则并且手中无权,空谈理想和抱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黄粱一梦。
从最初的懵懂少年到奋发向上的官场初哥,关允经历了多少坎坷并且心酸的心路历程,无人得知。从孔县到黄梁,到现在跳出黄梁,即将跃马省委,尽管在推动他命运前进的巨手面前他依然没有几分还手之力,但他的实力毕竟今非昔比,虽说还足以于和堂堂的省委书记抗衡,但也未必就任由代家摆弄。
代家可以调到他省委担任一个有名无实的省委办公厅副处级秘书,继续再做务虚的工作非他所愿,他又为什么不能自己运作调出省委,下到基层从事务实工作?
许多伟大诗人流传百世的诗篇,都是在担任地方官时所作,都是在和百姓同喜同悲时才能心胸开阔,才能写出不朽的名作。关允不会写诗,但他也想留下可以造福百姓流传于世的诗篇——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官声和官德就是为官者最好的传世诗篇。
一名诗人,只有与天地同喜,与万民同悲,诗篇才能穿透历史的沧桑,直到今天依然引发共鸣。而一名官员,只有俯身走到基层。只有和百姓打成一片,只有想百姓之想急百姓之急,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好官。
关允现在最真实也是最朴实的想法就是,他要下到基层,去当一名可以为百姓服务可以为百姓排忧解难的官员,而不是像师晓华一样,出身基层却又看不起基层百姓,本是乡巴佬却还口口声声骂别人是乡巴佬。
同样。基层也不需要如容千行一样出身世家的子弟,如果容千行下到基层,以他从来不知民间疾苦的人生经历,以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性格,再加上从小锦衣玉食的生活,别说能平等对待基层百姓,能弯腰和百姓打成一片了,他能踏实地在做好本职工作,不把基层当成镀金的经历和跳板就是万幸。
再万一是一个好大喜功并且沽名钓誉之辈,利用百姓的纯朴善良和不明真相为自己鼓吹赞歌。拿百姓几十年的积蓄当成自己晋升的政绩,更是百姓不幸国家之大不幸。
关允由许筱寒的诗歌引发了他对自身命运和为官之道的联想。一时豁然开朗,感觉眼前一片光明,此时他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是时候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了,即使不能全盘掌握,也要努力掌握,不能再任由别人摆布。三分运气。七分运作,不信他不能逃离代家和章系峰的魔爪。
“什么重大而深刻的问题?”小妹和许筱寒异口同声,同时一脸好奇地发问。
“就是……”关允呵呵一笑。“累了半天,饿了,重大而深刻的问题就是——该解决温饱问题了。”
“骗人!”小妹和许筱寒一脸鄙视地同时白了关允一眼。
小妹的宿舍是六人宿舍,除了小妹和许筱寒到了之外,其余四人还不见踪影,关允带领小妹和许筱寒正要出门时,门一下被人撞开了,一个女孩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她低着头,急匆匆就往里冲,也不看路,正好和关允撞了个满怀。
而且她力气还不小,一头撞在关允的胸口,撞得关允后退几步,差点没有摔倒。幸好,他身后有许筱寒。不过也正是因为有许筱寒,关允撞在了许筱寒的身上,才又没有收住身子,和许筱寒滚在一起,滚到了床上。
其实如果身后没人,关允肯定可以站稳身形,不至于狼狈摔倒,但谁知许筱寒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他一后退,就感觉到胳膊撞到了一团软硬适中弹性适宜的事物上,心中还没有反应过来撞到了什么,就被一双胳膊拦腰抱住了。
许筱寒慌张之下,如抱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住关允的腰,抱就抱好了,她也站立不稳,向后便倒,她一倒,就带动关允一起向后倒去,无巧不巧,后退几步,又倒在了她的铺位上。
这一下关允和许筱寒就真成了滚床单了,二人倒在床上,许筱寒在下,关允在上,还好,许筱寒虽然是仰面躺在床上,但关允却不是俯身压在她的身上,总算避免了她最大的尴尬,不过关允被她抱住,躺在她的身上,压得她生疼,让她着实难受。
“啊?怎么了这是?喂喂,这是女生集体宿舍,不是淫乱的地方,你们赶紧起来,别胡闹,要不,我喊人了。”刚进门的女孩浑然不觉是她撞人导致了现在的局面,反倒埋怨关允和许筱寒,她还捂住了眼睛,“真丢人,我都看不下去了。”
小妹也看不下去了:“明明是你撞人才闹成这个样子,你还说风凉话,有你这样的没有?”
女孩头上梳了两个朝天辫,粉粉的脸蛋,虽然不大但却异常水灵的双眼,以及挺拔而小巧的鼻子,都让人感到她青春的活力和美丽。
“我?”女孩用手一指自己鼻子,“我怎么了我?明明是他走路不看路,一个大男人,还被我一撞就倒,真没用。”
“你……”小妹气着了,见过不讲理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你不讲理。”
“我就是不讲理了,你怎么着吧?”女孩放下行李,叉着腰来到小妹面前,冲小妹耍威风,“我陈茗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也从没讲过理,不服气,不服气就放马过来,我会打到你服气。”
关允倒在许筱寒身上,虽说身下柔软宜人,尤其是他的头正枕在许筱寒胸前的山峰之上,天然生成的人体枕头果然非同凡响,舒适无比,而且身下的许筱寒身材凸凹有致,在他的身下受压,无不一处不合适,无一处不怡人,但此时毕竟不是滚床单的好时机,而且他也从未想过要和许筱寒滚床单,就用手一支身后,从床上一跃而起。
跳得高了一些,关允犹如鲤鱼打挺一般一下就跳到了陈茗的面前,距离陈茗不足一尺,就如他饿虎扑食冲向陈茗一样,吓得陈茗再也不敢摆叉腰耀武扬威的姿势,惊叫一声,抱头就跑。
跑就跑好了,却偏偏一头扎进了小妹的怀中,抱住小妹瑟瑟发抖:“救命,救命!”
小妹本来对陈茗气得不行,以后她是一个太妹,心思婉转间,寻思以后怎么和她相处,不料转眼间太妹变细妹,原来她刚才的盛气凌人是假装,不由又气又笑,只好抱住陈茗的肩膀,轻声安慰:“好了,不怕,哥哥不是要打你,他只是自己跳起来而已。”
“量他也不敢打我,好男不和女斗,他要是打我,是自降身份。”陈茗又恢复了姿态,回身看了关允一眼,“喂,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关允笑了笑,“我想请你吃饭,肯不肯赏光?”
“请我吃饭?你想打我的主意?”陈茗自我保护意识挺强,立刻一脸警惕地看着关允,“我警告你,我会武功。”
关允哈哈一笑,用手一指许筱寒,又一指小妹:“陈茗,有筱寒在,有小妹在,你说我会打你的主意,我会这么没眼光?”
陈茗虽说长得也很好看,杏眼如电粉面如花,两个大辫子别有风情,但和小妹的大气许筱寒的成熟气质相比,她实在太没女人味了,别说女人味,简直就是一个假小子,和她在一起,让人很难想起她的性别。
“说得也是。”陈茗倒也有意思,有自知之明,“和她们相比,我确实还差了几分,不过我还在发育中,早晚有一天会超过她们。好吧,既然你诚心请我吃饭,我就答应你好了,要不,你会很没面子。”
许筱寒坐在床上半天不起来,低着头,羞红了脸,刚才的一抱一压,是她从未有过的和男人的近距离接触,关允的男人气息,关允的整个身体,都强烈地冲击了她的内心。
直到现在,她心中还跳个不停,不知是羞涩还是难过,又或是为第一次被男人这么轻易地就压在身下而懊恼,但又能怪得了谁?是她死死抱住了关允,是她倒下才拉倒了关允,说到底,是她主动拉关允压在她的身上,这么一想,她越来越心跳如鼓了。
关允和小妹、许筱寒、陈茗一行四人下了女生宿舍楼,走在京城大学的校园内,眼见到了校门口的时候,关允忽然站住了,不远处有两个熟悉的人影一闪,顿时让他屏住了呼吸。
京城大学最具传奇色彩的两位重量级人物同时现身京城大学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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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幸会
在之前介绍关允时,许筱寒盛赞关允是京城大学的骄傲,其实关允心里清楚,京城大学人才济济,他到目前为止,还远远称不上京城大学的骄傲。
京城大学的前辈们,早就创造了许多神话,在众多的神话中,官场神话最为引人注目。
比如毕业于京城大学经济管理系的水天,京城大学毕业留京工作,27岁成为大型国企一把手,现年30岁的他已经是副厅级干部。
再比如毕业于京城大学法律系的代复盛,现年42岁的他任团中央书记处第一书记,正部级。
还有毕业于京城大学中文系的古秋实,现年34岁的已经是正厅级高官,距离副部,仅一步之遥。
和以上的几位师兄相比,关允虽然24岁就是副处,也完成了从县委到省委三级跳的官场神话,但想要超越几位前辈,不能说是不可能的任务,至少是三座几乎高不可攀的高山。
几人中,关允最敬重的是古秋实,倒不是说他不敬重水天和代复盛,而是相比之下,他在心理上感觉和古秋实最为接近,或许是因为同是京城大学中文系的缘故,又或者是古秋实自强不息的经历让他肃然起敬,总之不管基于什么理由,如果说三人之中关允最想见谁,非古秋实之属。
古秋实出身平民之家,当年上中学时,跋山涉水,步行上学,穿坏了几双皮鞋,其吃苦耐劳的精神深深地印在了关允的心目中。而当古秋实20岁时从京城大学毕业时,他的同学要么选择出国,要么选择留京,只有他,自告奋勇主动提出要到最艰苦的地方锻练,最后他被分配到了西藏工作,一干就是十四年。直到今年。他才调回京城,在团中央任职。
而关允最想见到的第二人则是代复盛。
代复盛的经历虽然简单,从京城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团中央工作,但他稳健扎实的作风,颇让关允欣赏。团中央的工作可以锻练一个人的全方面的能力,在务虚中学会务实,从如何处理好人际关系的历练中。学会统领大局。
当然,关允想见古秋实和代复盛,真要见到二人,没有一定机缘很难。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就在关允完全认为不可能的情况下,在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之时,古秋实和代复盛突如其来就出现在面前。
准确地讲,出现在关允面前十几米远之外。
古秋实和代复盛轻车简从,在几人的簇拥下。正朝校门口走出,周围学生三五成群。并无几人认出二人是谁。二人似乎也并无急事,不紧不慢朝外走去。
三分运气,七分运作,一瞬间关允脑中猛然闪过一句话,如果说他在京城大学偶遇古秋实和代复盛是三分运气的话,那么如何在三分运气来临之时利用七分运作和古秋实、代复盛认识,就全在关允的随机应变的能力之中。
眼见古秋实和代复盛就要走到校门口了。二人的专车就停在门外,一旦二人上了汽车,关允就会和二人失之交臂。错过了一次大好时机,怎么办?他急中生智,悄然用手一捅小妹,然后又用手一指古秋实和代复盛的背影。
小妹经常听关允提起古秋实和代复盛,也见过关允搜集的古秋实和代复盛的照片,以她的聪明,马上就猜到了哥哥的想法,她立刻就想到了办法,转身对许筱寒大声说道:“筱寒,你说哥哥是京城大学的骄傲,我说不是,京城大学的骄傲另有其人……”
许筱寒自然不如小妹和关允心意相通,一时没猜透小妹是什么意思,就本能地答道:“怎么可能?京城大学除了关允之外,还出过什么厉害人物?”
“厉害人物多了,哥哥24岁才是省委的副处级秘书,差远了,比起古秋实和代复盛,他完全就是小字辈了。”小妹继续大声说道,她的声音够大,完全可以让前面的古秋实和代复盛听到。
不过,古秋实和代复盛却充耳不闻,脚下不停,一步迈过了大门。
“古秋实和代复盛?”许筱寒一愣,目光向前一扫,正好看到古秋实和代复盛的背影,她是何等聪明的女孩,眼睛一转就明白了什么,再回头一看,见关允的目光紧紧追随古代二人的脚步,她就更是心知肚明了,呵呵一笑,“古秋实和代复盛确实算是京城大学的骄傲,但谁敢说关允以后不会超过他们?江山代有才人出……”
许筱寒的话或许微微触动了古秋实和代复盛,二人的脚步微微一滞,似乎还交流了一下眼神,不过还是没有停下脚步,眼见二人到了车边,秘书已经替二人拉开了车门……
机会即将错过,关允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行大道,民为本,利天下,是每一个官员都应该遵循的最高准则,至于谁高谁下,就没有必要比较了,当然,后生晚辈永远要敬重先行者,古秋实和代复盛虽然走的道路不太一样,但他们朴实的为官情怀是一样的,只是有一点我不太赞成代书记的选择……”
关允的话一出口,立竿见影,古秋实拉开车门的手停住了,他站稳了身子,回头朝关允投来了关注的一瞥。而汽车另一侧的代复盛的手也是停在半空,饶有兴趣地地也看向了关允。
许筱寒和小妹对视一眼,悄然一笑,都为关允成功地引起了古秋实和代复盛的注意而欣喜,许筱寒眼睛一转,继续说道:“关允,你才是副处级,就敢点评代书记,你也太狂妄了。”
“我可不敢点评代书记,只是为地方上的百姓感到遗憾,代书记在京城蛰伏太久了,地方上,才是代书记为民情怀得以实现的广阔舞台。”关允的话,不是随口一说,而是他听到消息,最晚明年,代复盛就会出京外放,以代复盛的级别,一出京就是省长起步。
“行大道,民为本,利天下……说得好,说得好啊,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代复盛被关允的话触动了,轻轻一推,关上了车门,回身面向关允,“你这么年轻,有这份见识,确实不简单。”
“我叫关允。您过奖了。”关允暗中长舒一口气,果然是三分运气七分运作,当然,他的运作也多亏了小妹和许筱寒的配合,但不管怎样,运作成功就是最大的收获。
“行大道,民为本,利天下……关允,你说说看,怎么理解这句话?”古秋实也饶有兴趣地打量关允一眼,一脸浅浅的笑意问道。
“在您二位面前,我可不敢献丑。”关允见代复盛和古秋实都不说破各自身份,他也不点破,只是拿出了应有的恭敬。
“说说怕什么,又不是考试。”古秋实哈哈一笑,“你说是不是,代……师兄?”
代复盛也附和一笑:“就是,说来听听,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嘛。”
“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关允站定,眼中闪动光彩,在国学上的钻研让他对类似的考试毫不怯场,“行大道出自唐代诗人杜荀鹤的《题会上人院》——鼓角城中寺,师居日得闲。必能行大道,何用在深山——如果能在外面大展宏图、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又何必隐居山林?行大道比喻前途坦荡而宽广。”
古秋实和代复盛相视一笑,二人显然都被关允的话吸引了,站在原地静听关允的进一步解释。
“民为本出自《尚书?五子之歌》——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是儒家民本思想的一种反映,认为万民百姓是国家的根本,治国应以安民、得民作为根本。孟子也说过同样的话,民为重,君为轻,任何朝代,任何政治制度,任何政党,只有以民为本才能立足光明大道。”
古秋实微微点头表示赞许,代复盛标准的国字型脸庞也流露出一丝惊喜之色,显然,他对关允的说法也大加赞赏。
“得天下出自《墨子》——摩顶放踵以利天下——墨家理想人格讲究任侠,崇侠尚武,侠肝义胆,孟子也说,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意思是说,不辞辛苦劳累,即使从头顶到脚跟都擦伤了,只要对别人有利,也心甘情愿地去做,这是一种兼爱的大利天下而无我无私的博爱情怀。”
“啪、啪、啪!”代复盛轻轻鼓掌三声,连声称好:“行大道,民为本,利天下,可以当许多人的座右铭了,秋实,你怎么看?”
古秋实微笑点头,向前一步,主动伸手和关允握手:“关允是吧?你还在上大学,还是?”
“我在燕省省委办公厅工作,是副处级秘书。”关允强压内心的激动之意,介绍了自己,“我也毕业于京城大学中文系。”
古秋实眼中有一丝光芒一闪,他点了点头,笑着说了一句:“幸会。”话一说完,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等古秋实和代复盛的汽车消失在了远处,关允还站在原地不动,心中激动万分,和古秋实、代复盛的偶遇,相信他刚才的运作给二人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这谁呀?”人都走远了,陈茗才如梦方醒地说道,“虽然我不认识他们,但我看了出来,两个人都很厉害,浑身上下全是王者之气。”
关允顿时吃了一惊。
第483章 辩论
关允不是老容头,不过相信即使是老容头也不会未卜先知,也算不到未来十几年后古秋实和代复盛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但从二人的升迁速度和经历来看,不难看出有重点培养的迹象,而陈茗如果真不知道二人是谁,也就无从知道二人的履历,那么她脱口而出点出二人有王者之气,是何道理?
如果是老容头以沧桑的口吻说出谁有王者之气,就如他当年说冷枫的一背是帝王之相一样,关允也不会感到震惊,以老容头的人生阅历以及学究天人的学识,他识人无数,又历经世事浮沉,慧眼识珠并且从多方推论得出一个先人一步的结论也不算什么,而陈茗才是一个刚刚迈入大学校门的大一新生,她……凭什么?
“你瞎说什么呢?什么王者之气?封建迷信!”许筱寒瞪了陈茗一眼,她对陈茗观感不是很好。
小妹却饶有兴趣地微微眯了眼睛打量陈茗一眼:“陈茗,你是哪里人?”
“我呀?”陈茗的目光还盯着远去的汽车尾灯不放,也不看小妹,随口答道,“我是京城人,你听不出来我的口音?”
“你为什么说古秋实和代复盛身上有王者之气?”小妹从小喜欢佛学,又看过无数国学书籍,对古代的传统文化涉猎颇多,也清楚古代有许多相术大师相面之准,堪称天人。相术和观气,经过所谓的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洗礼以及文革的清洗,一概被冠上了封建迷信的帽子,其实是自绝于列祖列宗的愚昧做法。
就如无数鼓吹中医不如西医的所谓专家教授的数典忘祖一样,许多国人在满清百年耻辱中,被外国的文化同化,埋下了根深蒂固的崇洋媚外的心理。如果中医真的无用,中华民族也不会连绵不断地创造出五千年的文明史,哪个国家有五千年不间断的文化传承?
“许筱寒,你被洗脑了。”陈茗没有先回答小妹。而是不以为然地白了许筱寒一眼,“小小年纪张口就是封建迷信,什么都不懂,还觉得自己什么都懂,可怜悯者。”
许筱寒极不服气:“哼,你说什么王者之气,不是封建迷信又是什么?”
“从来不读历史的人,还跟我讨论什么是封建迷信。真是愚昧无知!封建迷信不过是新兴的统治阶段为了洗脑而发明的一个专用名词,是为了让愚夫愚妇从头脑中清除以前的儒家思想和忠君思想,不忠君了,总要忠于一人?忠于谁,不用我说了吧?”陈茗露出了好斗的一面,和许筱寒的伶牙俐齿的口才不同的是,她的话语十分犀利,而且直指本质,“发明封建迷信这个名词,其实和古代每一次起义都要找一个由头是一样的伎俩。比如——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你现在听起来像笑话,但在当时,相信的傻瓜和你一样多。”
“你才傻瓜!”许筱寒其实已经被陈茗说得哑口无言了,但又不甘心,只好又勉力反驳了几句,“儒家思想和忠君思想就好?传统文化中。有许多糟粕,什么相面测字,都是骗人的鬼话。”
“骗人的鬼话?”陈茗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好吧,我让你见识一下鬼话的威力,你叫许筱寒是吧?”
许筱寒白了陈茗一眼:“废话!”
“许者,许愿,许诺也。”陈茗不再和许筱寒斗嘴,而是开始为她测字,“筱者,细竹子,用于人名时,和小的意思一样。寒者,寒冷……人生只一诺,小寒不回首,许筱寒,你出生的时候正好是小寒的节气,你从小体弱多病,畏寒怕冷,而且你心思细腻,喜欢悲春伤秋,一个人的时候,忧郁而孤独……”
话说一半的时候,许筱寒就已经张大了嘴巴,等陈茗的话说完之后,她后退了几步,捂住了嘴巴,不敢相信地看着陈茗:“你,你,你……”
“我什么我?”陈茗微微一笑,自得地说道,“我才学会了封建迷信的皮毛,怎么样,说得对不对?不要轻易否定自己知识以外的知识,不了解的未知事情一概以封建迷信来论之,不但不能代表你有多开明多高明,反而暴露了你的浅薄和无知,同时,也说明你已经被洗脑而落入了另一个偏见之中。多读书,多学史,没坏处,有利于你完善你的世界观和人生观,而不是被所谓的潮流牵了鼻子走。”
许筱寒说不出话了,眼神中有迷茫,有不解,也有思索……
关允暗暗点头,没想到快人快语的陈茗,居然学识渊博,她两个辫子的形象很能迷惑人,让人以为她天真无邪,有口无心,却不成想,她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人不可貌相。
“陈茗说得对,相面、测字,虽说有糟粕的成分在内,但如果全盘否定,也不科学。就和现在的历史学家谈论历史时对封建王朝一概否定一样,也犯了片面主观主义的错误。”关允接话说道,“任何一个强盛的王朝都是符合当时社会发展的王朝,现在我们建国快50年了,如果和历史上建国50年时的王朝相比,不管是国力还是国际地位,还远远不能相比。所以说,完全否定封建王朝,也是自欺欺人的做法。”
小妹忽然好奇地问道:“陈茗,既然你会测字,你帮我测测,怎么样?”
“好呀,说对了,不收费,说错了,一笑而过。”陈茗思索了片刻,“你的姓不错,容者大成,但名字就不太好了,小妹太平实了,没有什么好测的……”
小妹微有失望:“等于什么也没说嘛……”
“什么都没说,才是什么都说了,这就是辨证法。”陈茗嘿嘿一笑,忽然俯到小妹身边小声说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其实我是测不出来你的名字吗?测字不是万能的,有些人命运多变而气运强大,我才入门,根本就看不出来。”
小妹会心地笑了:“你还挺诚实。”
“那是自然,处久了你就知道了,我是一个喜欢直面真相的人。”陈茗的目光忽然又落到了关允身上,打量了关允几眼,又看了看许筱寒,笑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许筱寒见陈茗看她的目光似乎有几分探究,不由说道,“别故弄玄虚,快说。”
“刚才我一进宿舍的门,就看到你被关允压在身下,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许筱寒一下脸红了,“你无赖!不就是一次意外事件,有什么好问为什么的,没有为什么!”
“错了,凡事都没有意外,都是必然。”陈茗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你的许姓包含了许诺的意思,和关允的允字的含义完全相同,许诺配允诺,天作之合。”
“胡说八道!”许筱寒脸色更红了,啐了陈茗一口,“你就是故作惊人之语罢了。”
“先别急,继续听我说。”陈茗一脸得意之色,“虽说你的姓和关允的名很般配,但男女之间的姻缘很奇妙,只般配不行,还要阴阳互补,你既然出生在小寒节气,又是畏寒怕冷的体质,必然要有一个阳刚健康的男人才能克制你的阴寒之气,那么在阳气最盛的节气出生的男人,就是你的真命天子,而阳气最盛的节气是哪一个呢?大暑!”
“啊!”小妹惊叫出声,“哥哥出生的那天,就是大暑!”
此话一出,不但许筱寒“啊”的一声捂住了嘴巴,一脸震惊的表情后退几步,如看怪物一样看着陈茗,就连关允也终于动容。
虽说有老容头在先,才让关允不至于在陈茗一开口就点出古、代二人有王者之气时过于震惊,但当陈茗拿他和许筱寒说事,并且点出了他出生在大暑之日的事实,就不由他大吃一惊了。倒不是说关允吃惊陈茗的神奇,而是吃惊她的年龄和她的眼力之间的落差。
若是老容头点破的话,关允也不至于大为震惊,但偏偏是才十七八岁的陈茗,就让他在惊讶之余不得不感叹,中华文明传统的国学中,有太多博大精深的知识被人为破坏并且掩没了,中国损失了太多的宝藏,却又过多地推崇西方文化的糟粕。
陈茗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行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再说下去,就是言多必失了。关允,你说要请我吃饭,我饿了,我想吃炸酱面。”
几人吃完饭后,关允陪三人回宿舍,走到宿舍门口,关允站住:“我就不上去了,你们三个也算认识了,以后又在一个宿舍,要互相关照……”
“行了,不要罗嗦了,我知道了。”不等小妹和许筱寒开口,陈茗不耐烦地一推关允,“你还赶紧走?对了,我劝你一有机会就和代复盛、古秋实多接触。”
“我正想问你……”关允笑道,“你说他们有王者之气,到底是指什么?”
“这么说吧,16年后,代复盛登顶,同年,古秋实迈入国家领导人行列,再5年后……不说了,不说了。”陈茗嘻嘻一笑,“关允,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我赌你两年内……”
第484章 相见
“两年内……怎样?”关允对陈茗对代复盛和古秋实二人的预言不置可否,因为他心里清楚,不出意外,二人就是在坚定地迈上最高权力的核心的路上,当然,政治上的事情,风云变幻,谁也不敢保证一定会走到终点,或许会有中途出现巨变的情形,但毕竟十几二十年的未来太过遥远,他现在更对自己的前途大感兴趣。
“月德生辉,红鸾星动,关允,两年内,你要迎娶你的心上人了……”陈茗故意挑衅地看了许筱寒一眼,“筱寒,关允要结婚了,两年后你还不到20岁,可惜了,新娘肯定不是你。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红尘男女多纠缠,可怜又可叹。”
说话间,她转身就走,一身干练的牛仔服的打扮让她更如假小子一般,只不过她的背影在中性的牛仔服的包裹下,依然流露出几分青春女孩应有的气息。
“谢谢你的面,关允,下次我下面给你吃。”陈茗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到最后被夜晚的秋风一吹,变得飘忽而不可闻了。
陈茗一走,只剩下许筱寒和小妹了,小妹见许筱寒欲言又止,她就跳到了一边:“哥,我也先回去了,记得给我写信或者打电话。”
人都走了,关允和许筱寒相对而立,一时无语。
其实说心里话,关允只当许筱寒是妹妹一样,但却被陈茗一番似是而非的话一点拨,反倒让他和许筱寒之间不好相处了。
“筱寒,你别听陈茗乱说,她不是过故弄玄虚罢了,有些事情说准了,或许是巧合,而有些事情,不过是巧合之后的延伸。认真,你就输了。”
“我才不会认真。”许筱寒的眼睛在暮色中闪烁青春的光芒,“我只是在想,人和人之间是不是真有缘份的存在?比如有些人我一见就讨厌,而有些人一见就心里有好感。”
“缘份当然存在了,通俗地讲,缘份就是眼缘,科学地讲。缘份就是审美观。”关允宽慰许筱寒,“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是一个学生应该做的事情。”
“嗯!”许筱寒点点头,“我送你一首诗,好不好?”
“好。”关允笑道,“可惜身边没有柳树,要不就可以折柳相送了。”
“青天看破无颜色,望断重山咫尺间。展翅翔空轻万里,追云直上不周巅……”许筱寒挥手告别关允,“再见。关允。”
许多时候,再见是为了不见。但更多时候,再见是为了下一次相见,当许筱寒娉娉婷婷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的拐角处后,关允才收回目光,迈开大步离开了京城大学。
离开京城大学,关允直接去了金生丽水。
有一段时间没来金家了,关允十分想念金一佳。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和金一佳之间的感情因夏莱而多了迫切,才让他和她走到了一起,有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会被外界的困扰而左右。反而起到反面的促进作用,所以,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觉得他并不是很爱金一佳。
或者说,不是真爱,只是在命运的洪流的推动下,他和金一佳不可避免地走到了一起,并不如当初他和夏莱的相遇相恋一样自然而然,只是命运的一次小小的错误罢了。
但在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虽说夏莱怀孕让他十分牵挂,但在牵挂夏莱之余,却比以前更加强烈地思念金一佳,尤其是在刚才,在陈茗说了一句话之后,关允才真切地意识到了一点,他对金一佳之爱,已经融入了生命之中。
“凡事都没有意外,都是必然!”
是呀,人生中只要是发生的事情,都是必然而不是偶然,换言之,生活中其实没有巧合,所有巧合,都是命定。他和夏莱命定的相遇,又命定的分手,却又有了命定中的结晶,而金一佳从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到和他相知相恋并且海誓山盟,现在回头想想,一切的一切,虽说有命运之轮的滚滚推动,但平心而论,也是命定的结合。
关允此时也愈加地肯定,从金一佳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莫名对她有了好感,再到后来一系列的接触,她的干练、敢爱敢恨逐渐打动了他,并且成功地走进了他的内心。或许他不愿意承认的是,在大学时代,思想单纯,只向往一切简单的美,夏莱的柔弱之美符合他的审美观,而大学毕业之后,尤其是在孔县摸爬滚打了一年多,尝尽了人间的世态炎凉,他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妻子是什么样的女人……
就是如金一佳一般爱就说出口恨就打出手不爱不恨转身就走的干练性格,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和他相扶相携,可以和他风雪兼程,可以和他生死相依的女人,而她,非金一佳莫属!
驱车赶到金生丽水的时候,差不多晚上八点多了,初秋的微风吹拂脸庞,让人心旷神怡,关允刚停好汽车,金一佳就出现在了面前。
许久不见的金一佳,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浑身散发飞扬的气息,她如飞蛾投火一般一下扑入了关允的怀中,用力在关允的胸膛上捶了几拳:“坏蛋,你总算来了,我都以为你变心了。”
关允用力抱住金一佳,感觉到她沁人的芳香和成熟的躯体,用力将头埋在她的秀发之中,深深地吸了一口,肉麻地说道:“海可枯石可烂,我心永不变!”
初秋,天气不冷不热,金一佳穿了淡绿长裙,初看如出水莲清新淡雅,细看如梅花傲然怒放,关允揽美如怀,一时心动,俯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金一佳吓了一跳,一把推开关允,嗔怪说道:“在家门口,你注意点,让爸爸看到,他会对你有意见的。”
金全道为人传统,关允自然知道,只不过是情不自禁罢了,他嘿嘿一笑,和金一佳手挽手迈进了金家的大门。
金生丽水景色依旧,和上次来时没什么不同,只是似乎多了几棵松树。
一般而言,家宅中都不种松树,松树性阴,给人阴寒之感,不过如果是书香之家,主人气运够旺的话,可以镇住松树的阴寒,那么家中种植松树反倒会为家宅增加安定之气。
金全道不在家,李凝欢在。
李凝欢见关允来到,只是淡淡地点头说道:“小关来了。”
关允知道李凝欢性子淡泊,不喜交往,也就点头回应:“阿姨好。”
李凝欢微一点头:“来了就多住几天,金生丽水在郊外,空气好,有山有水,是放松心情的好地方。人生总要有张有弛才好,久伏者飞必高,开先者谢独早。”
“谢谢阿姨教诲。”关允知道李凝欢平常惜字如金,肯对他说这么多,也是对他另眼看待的缘故,
“谈不上教诲,只是人生的一点儿经验罢了。”话一说完,李凝欢起身便走,看看时间,应该是到了晚课的时候了。
李凝欢深信佛教,每天必做早晚课,不知何故,她总让关允想起王维的母亲,那个在盛唐时期终年隐居终南山的崔姓之女,一生笃信佛教,也正是在她的影响下,王维才淡泊名利,一生信佛,并赢得了诗佛的美称。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夜色下的金生丽水,虫鸣声声,关允和金一佳坐在葡萄架上,一边喝茶,一边说起近来发生的诸多事情,凉风有信,秋月无边,在一个难得的秋日夜晚,忽然就让关允有了飘飘若仙的感叹。
人生忙忙碌碌,无非是为了忙里偷闲,为了可以清风明月逍遥自在,所以,在能休闲的时候就尽情休闲吧,否则谁也不知道明天会面临怎样的忙碌。
“最近啊,我的事情都还算顺利,不过爸爸有些不太开心,平常他不怎么来金生丽水住,这一段时间隔三差五就会来一次,就说明了一个问题,他有烦恼了。”金一佳一边削苹果,一边柔声细语地陪关允说话,此时的她,在清风明月的映衬下,一身长裙飘然若仙,直欲乘风而去。
什么时候金一佳也贤惠如一个小妻子了?关允心中充满了幸福感,他接过金一佳递来的苹果,想起正是在他在黄梁住院的时候,金一佳才学会了削苹果,想起金一佳为他付出的一切,不由心中一阵激荡,此情此景之下,他终于认认真真地对自己说——金一佳才是他最爱的人。
是的,从此以后,最爱金一佳一人。
“金伯伯有烦恼也正常,在现在的政治局势下,金伯伯恐怕要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京城那位老人的去世,影响最直接就是京城中的高官权贵,虽说用重新洗牌形容有些夸张,但可以预见的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金全道可能都不会太顺心了。
除非金全道现在就选择站队。
可问题是,以关允对金全道的观察和了解,金全道和当今第一人的政治理念不尽相同,以他现在的地位和权势,不可能为难自己而迁就第一人的权威。
想了一想,关允忽然灵光一闪,说道:“一佳,你替我转告一句话给金伯伯……”
第485章 深谈
金一佳虽是关允视线内最有政治头脑的一个女孩,但她毕竟是女孩,和关允在一起时,理智让路给情感,她完全沉浸在和他久别重逢的喜悦之中,心思没在金全道身上。
“什么话?”金一佳抬头问道,月光尽情地倾泻在她的脸上,月华如霜,美人如玉。
“君子道者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关允淡然一笑,“相信金伯伯能以平常心度过转折期。”
“什么意思嘛?”金一佳嗔怪说道,“是故意气我学的不是中文不是?是,我国学知识是不如你渊博,但那又怎样,反正有一个国学渊博的老爸,再有一个同样渊博的丈夫,我以后想不渊博也不成了。”
“怎么了,想嫁人?”关允呵呵一笑,看出了金一佳的娇艳之中,有一丝羞涩。
“嗯,我都有点讨厌自己了,越来越粘你了,这可不是好现象,我可是矜持的好女孩,怎么会主动提出嫁人?得你郑重其事向我求婚才行。”
“不行呀。”关允摇头,“我和金伯伯约法三章了,你也知道,金伯伯为人正统,有君子之风,他说过的话,不会收回,也就是说,在我没有达到正职实权正处之前,我想娶你,还隔了一条银河。”
“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金一佳摇了摇头,嘻嘻一笑,“古代的君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真有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的品格,真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高尚?”
“有,当然有。”伴随清风明月,关允第一次和金一佳深入交流了对君子之道为人处事的看法,“为什么现在贪官那么多?为什么从清朝之后。中国国力迅速衰落,泱泱大国还打不过几百万人口的小国?如果客观地研究中国的历史就会得出一个结论,儒家兴盛时,国力就强盛,文人当国时,国势就蒸蒸日上,为什么呢?因为接受儒家正经思想的文人,都有君子之风。都有崇高的道德修养。”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就是儒家以天下己任天下为公思想的最高境界,当一个人心胸宽广,先人后己的时候,他必然可以做出利国利民的大事。而现在官员信仰的都是什么?既没有崇高的道德准则,又没严格的法律制度,贪污横行腐败丛生,从建国发展到今天,半个世纪过去了。还有几亿人的温饱问题没有解决,却早早在历史书中吹嘘伟大。在电视上歌舞升平,就是因为心中没有可以敬畏的道德,觉得可以欺天罔地,却不知道,天听民听天视民视,人溺己溺人饥己饥,天意不可违。民意不可欺。”
金一佳不说话,双手托腮,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直盯着关允。第一次,她觉得关允不但形象高大,而且人格也升华了,就如皎洁的月光,如水一般洒满大地,自身却又纤尘不染,所谓千江有水千江月,明月在天,光洁世间。
关允也是第一次被金一佳崇拜的目光欣赏,不免心喜,男人都喜欢被心爱的女人赏识,他也不例外,何况他现在正是渴望被异性爱慕的年纪。
“是不是有点佩服我了?”关允嘿嘿一笑,“我比你想象中有才华多了。”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确实比我想象中更有见识,也证明了一点,我的眼光确实不错,我不但佩服你,也佩服我自己。女人找丈夫,相当于第二次投胎,万一遇人不淑,是一辈子倒霉的大事。毕竟,这是一个以男人为主的世界,女人再强,终究还是依附在男人身后。”金一佳眼中光芒闪动,十分迷人。
都说爱情中的女人最美丽,此话不假,此时的金一佳,在爱情的滋润下,脸上洋溢出异样的神采。
“乾坤乾坤,男为天女为地,是不可逆转的规则,必须遵守,否则就乱套了。世界除了有法律之外,道德和规则才是指导人类进步的最根本准则。”关允又继续了刚才的话题,“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或者说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是什么意思呢?如果是君子,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捍卫你表达的权利,理解并尊重你的意见。小人则是表面上完全赞同你的意见,一转身就在背后挑拨离间胡言乱语。官场中也不乏这样的小人存在,正是有这样的一批人,才让官场的风气越来越差。”
“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等有一天你能号令天下的时候,再拨乱反正就行了。”金一佳一脸向往,“我相信有一天,当你登高一呼的时候,民意如潮,民心所向,你肯定就是众望所归的唯一一人。”
“哈哈,唯一一人?你当我是圣人?”关允乐了,“孔圣人后,中国再无圣人,顶多是亚圣,后来有多少神化的运动,都以失败而告终。人不能在世称神,人死为鬼,鬼中的大官才是神。”
抬头望天,见明月西沉,关允起身:“不早了,该睡了。”
“我觉得我比以前更了解你了。”金一佳抱住了关允的胳膊,“我发现,有时候聊天能促进感情交流,以前虽然我觉得对你已经很熟悉了,但今天才发现,原来你的内心比我想象中还要宽广。”
“比陆地更大的是海洋,比更海洋大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大的是人的心灵。”关允刮了金一佳的鼻子一下,“人心无限大,所以,人心才最崇高,同样,也最贪得无厌。”
“你有什么贪心没有?”金一佳吃吃地笑,咬着舌头尖。
“有,当然有了,人没有贪心,就没有奋斗的动力了,虽然说有时候所谓的奋斗只不过坑蒙拐骗的漂亮说辞罢了。”
“你的贪心又是什么?”
“就是……”关允暧昧一笑,忽然就咬住了金一佳的嘴唇,“我的贪心就是在想,什么时候才能一口吃下你。”
“不让吃,就不让吃。”金一佳躲开了,跑了几步又站住,回身嫣然一笑,“我早晚都是你的,你别逼我好不好?再说在家里,万一被妈妈或爸爸发现了,会降低你的人品。”
关允点头一笑:“耐心是一个男人最优秀的品德之一。”
“笨蛋。”金一佳忽然又狡黠地一笑,转身跑了,她的身影在花香满径的小路上跳跃,就如一曲无声的舞曲。
望着裙裾飞扬的金一佳的背影,青春、美妙而令人浮想联翩,关允醉倒在月光流淌的秋夜之中。
次日,关允左右无事,去美国的签证还没有下来,他就陪金一佳去了公司。
金一佳的公司规模并不大,一共百十人,却占据了整整一层的写字间。员工大多是经济学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在格子间中一字排开,人手一台电脑,都在紧张地忙碌之中。
在关允的概念中,公司还是从事实体经营才是正经,如金一佳的公司从事的投资和基金,他就不是很懂,不过不懂归不懂,却知道在经济层面,他远不如金一佳。身为男人,承认自己有不如自己女人的一面,不是丢人的事情。
金一佳的办公室装修得十分简洁,是极为强烈的宜家风格,一切以明快实用为主,在简单中隐隐透露出奢华的意味,正是生活到极致而内敛的大成之境,不是大理石、水晶吊灯以及真皮沙发组合而成的奢侈暴发风格。
关允坐在金一佳的办公椅上,哈哈一笑:“我觉得你的办公室规格比省部级干部的待遇都要高,怪不得都想经商,原来还是经商好处多多。”
“好处多多?你想得太简单了,关大秘。”金一佳调笑说道,“确实,一个人能坐到省部级的位置,难如登天,但你以为一家公司能达到佳成公司的规模就很容易了?告诉你,商场和官场一样,也是死伤无数,最后站立的,都是经历百战之后才站在了胜利的最高峰,你以为容易?有多少人倾家荡产,赔上了全部身家性命。”
关允笑道:“你以后嫁给我,如果我级别再高一些的话,你再经商恐怕就会有不好的影响了。”
“不怕。”金一佳灿然一笑,“我早就想好了退路,一结婚,我就不再抛头露面,就回家相夫教子。”
“啊,全退?可不行,你牺牲太大了。”关允直摇头。
“谁说要全退?”金一佳狡黠地一笑,“我早有妙计,在家中只是掩护,等于是垂帘听政,遥控指挥。”
“谁在前面冲锋陷阵?”关允明白了金一佳的计划,问道,“是苏墨虞还是温琳?”
“都不是,你猜不到是谁。”金一佳神秘地笑了。
“到底是谁?”关允迷惑了,想了一想,惊问,“你别告诉我是红颜馨,不可能把这么大的摊子交给她,你能做到对她百分之百信任?”
“不是红颜馨,我知道你信不过红颜馨,我和她认识时间还短,也信不过她,所以不可能是她。”金一佳又说,“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