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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常在     官运txt下载     官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6章 后续第一步

    其实一直以来,关允并不以金家女婿自居,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借金家之势仗势欺人,更没有再奢想因为小妹的缘故和容家攀上关系,他只想凭借自己的力量,一步步在官场稳扎稳打,先是充实自己,然后等走到了一定高位的时候,有了执政一方的能力和权力,再寻求为民请命造福百姓的施政之路,打造属于他的理想国。

    现阶段虽然以秘书的身份跟随在蒋雪松身边,也是一次难得的历练,蒋雪松的用人之道和官场智慧,给了他许多启发,教会了他许多手腕。人在官场,没有政治智慧就无法自保,没有手腕就无法掌权,掌不了权,任何理想和抱负都无从谈起。

    关允有过在孔县沉浮的经历,行事向来谨慎而小心,尤其是现在根基不稳,还只是一棵幼苗,他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轻易不去招惹是非。虽说传闻中的代家如何嚣张如何狂妄,如何敢对堂堂的省委秘书长指手画脚,但都和他关系不大,毕竟他和代家没有什么直接冲突。

    直到今天,直到刚才他听到了金一佳透露的消息,他才知道,原来无形中,代家和他已经接近正面交锋了!

    代家动了木果法,他可以无动于衷,或是代家黑了夏德长,他也可以视而不见,但代家动了蒋雪松,他就不能再视而不见,动了蒋雪松就等于动了他,蒋雪松和木果法、夏德长都不同,蒋雪松是他的顶头上司,是他在官场上的引路人,按照官场规矩,他一日身为蒋雪松的秘书,就终身是蒋雪松一条线上的人。

    金一佳的话,让关允大感温暖,他强忍心中的激荡说道:“谢谢你一佳。”

    “谢我做什么?”和刚才讨论政治问题时一本正经的语气相比,现在的金一佳又温柔如水了。“你是我一生依靠的人,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半分!”

    放下金一佳电话,关允坐在椅子上,久久无语,窗外盛夏的阳光明亮而耀眼,树叶已经深绿,不时有蝉鸣传来,更衬托午后的市委大院无比安静。难得有这样一个安静的午后。蒋雪松有午睡的习惯,想必此时已经入梦,平常关允这个时候也要小睡片刻,但今天却没有丝毫睡意。

    黄梁的局势,到底要以一个什么结局收场?

    如果真如金一佳所说,最后以调离蒋雪松和呼延傲博收场,那么这一场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胜利,等于是空欢喜一场。

    章系维如果真这么做,那么他的形象就真在关允心目中一落千丈了,尽管说来。关允对章系峰本来就印象一般。但印象一般不代表他不尊重堂堂的省委书记,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燕省第一人。在每一个官场中人的心中,省委书记和省长都是至高的存在,需要仰视才见。

    如果蒋雪松真被调离了黄梁怎么办?关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他才跟了蒋雪松半年多,也才提了正科不久,以蒋雪松的级别,不管调往哪里。都不会带着秘书上任,也就是说,蒋雪松一走。他就会成为一枚弃子。

    才是正科,如果到了副处还好说,或许蒋雪松还能及时出手,推动他外放出市。但他迈入正科才几个月,此时再提副处,不符合规矩,也难堵悠悠众人之口。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蒋雪松一走,新任市委书记绝对不会再重用他担任秘书,市委一秘的风光不再,有可能会被闲置、冷落,进而一坐就是十几年的冷板凳也说不定,从此前途一片黯淡。

    第一次,关允对未来有了深深的危机感。

    关允的担忧不无道理,几天后,黄梁市委就传出了风声,风声的来源不得而知,但风声却和金一佳透露的消息不谋而合——有关蒋雪松和呼延傲博调动的传闻,如期而至!

    风声一经传出,黄梁市委上下,顿时一片震惊。

    当然,如果风声仅仅是调离呼延傲博一人也就算了,好吧,就算一二把手同时调走也没什么,虽然罕见,但也不是没有先例,问题不在于蒋雪松和呼延傲博同时调离,而在于以眼下的形势来看,明显是蒋雪松占据了上风,不管是对市委的全面掌控力度还是现阶段黄梁的局势,明显呼延傲博大势已去,在省委组织部的年度考核中,呼延傲博也肯定大大的失分。

    在这样的情形下,如果蒋雪松调离,应该是升任才对,而且以蒋雪松的资历和他在黄梁的政绩——打黑除恶,百姓拍手叫好,稳定进取学院局势,引进资金掀起开发区建设热潮,等等——蒋雪松提升至副省级也在情理之中,而以呼延傲博在黄梁的所作所为——任人唯亲,经济发展上没有亮点,政绩平平——平调到别的地市担任市长就算对他最大的肯定了。

    所以一有调动蒋雪松和呼延傲博的风声传出,人人都以常规推断,认定蒋雪松可能会调入省委高就——应该是副省长起步,而呼延傲博要么调到别的地市继续担任市长,要么调到省里担任厅局长,甚至会是一个边缘局,等于是平调暗贬,但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是,传闻中的蒋雪松和呼延傲博的去向分别是……

    蒋雪松要调往省建委担任建委主任,而呼延傲博调入秦唐市,任秦唐市委书记!

    这……怎么可能!

    省建委虽然是省直机关的要害部门,建委主任通常要比厅局长分量更重,但分量再重也是正厅级,蒋雪松以堂堂的燕省第三强市市委书记的身份转任建委主任,明显是平调暗贬!

    而且只要稍有政治头脑的人都再清楚不过,由党政机关一把手调任行业部门的一把手,等于是远离了政治中心,想再重回政治核心圈,难如登天。从来只见市委书记升任副省长,哪里见过省建委主任提拔为副省长?蒋雪松下一步本该进入副省级序列,哪怕再缓上一缓,不直接提拔为副省长,平调到别的地市担任市委书记,至少也要比现在的处境要好,怎么就被安置到省建委了?

    而呼延傲博在黄梁政绩平平,除了政治斗争手法娴熟之后,他在经济上毫无建树,而且还和郑天则之死及进取学院的问题有摆脱不了的干系,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却一步由第三经济强市的市长升任为第三经济强市的市委书记,如此调动和安排,是明目张胆地任人唯亲的无耻行径!

    消息在黄梁市委引发了轩然大波。

    许多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传闻传错了,应该是蒋书记拟任秦唐市委书记才对,而呼延傲博调任省建委主任,虽然许多人觉得对呼延傲博来说也算高就了,但还勉强说得过去……是不是弄反了?

    许多人都替蒋雪松打抱不平。

    蒋雪松在冲击市委大院事件之后,雷厉风行,果断出手,迅速平息了进取学院引爆的连锁反应,赢得了市委上下和百姓的交口称赞,在黄梁的威望一时无两。

    蒋雪松一方面高举打黑的拳头,针对黄梁百姓深恶痛绝的社会治安混乱的现象进行全方位扫荡,将郑天则经营十几年的欺行霸市的遗留势力一扫而空,恢复了黄梁应有的安定团结的局面,无数挣扎在底层以小本经营为生的商贩们对蒋雪松感恩戴德。

    除了扫荡郑天则的遗留势力之外,蒋雪松又借人事调整之事,将黄梁三大宗姓多年来盘踞黄梁的局面打破,大量提拔了一些有实力有能力但没有宗姓背景的人才到重要工作岗位,不但郑姓、王姓在人事调整中损失惨重,崔姓也失去了数个区县一把手的位置。可以说,黄梁三大宗姓称霸黄梁把持黄梁政局的局面,一去不复返了。

    由此,无数寒门学子看到了上升的希望,视蒋雪松为青天。

    在蒋雪松的努力下——当然,黄梁的今天有关允辛勤的付出,如果没有关允一步步瓦解郑天则的势力集团并且逼退王向东,黄梁也不会有现在的政治清明的局面——黄梁风气为之一振。

    风气的改变带动了黄梁经济发展的勃勃生机,开发区引进的两个重点项目,也为黄梁注入了全新的活力,诚然,第一高楼算是呼延傲博的政绩,但就连许多普通的黄梁百姓也对第一高楼嗤之以鼻,并不看好第一高楼的前景,黄梁市民知足而不好高骛远,从不认为黄梁具备兴建第一高楼的实力,觉得呼延市长在黄梁盖一座第一高楼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举动。

    黄梁市民从来不是宁要裤子不要肚子的性格,也不是驴粪蛋子外面光的类型,黄梁市民务实而朴实,凡事量力而行。

    在黄梁市民都认识了蒋雪松的今天,正是蒋雪松可以在黄梁大展宏图的最佳时机,却突然传出要调走蒋书记的风声,黄梁市民闻风而动,都奔走相告,要出面请愿,希望省委不要调走蒋书记。

    “让百姓上街请愿的办法不妥……”黄汉打来电话的时候,关允正准备下班,“关大秘,有没有时间,晚上一起坐坐?我有一个想法想和你交流一下。”

    “好呀,你定地方。”关允早就料到黄汉早晚会和他碰面商量黄梁最后的大事,他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这事儿,是该碰个头了。”

第457章 棋局

    是该和黄汉碰个头了……黄梁局势平稳之后,黄汉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人难以置信。当然,对外人来说黄汉一直就是平静地躲在背后,不显山不露水,在黄梁一系列的动荡中,他似乎一直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外界不明真相的群众不知道黄汉在整个黄梁动荡之中所起到的不可或缺的作用,关允却比谁都清楚黄汉的重要性,而且黄汉现在手中还握着一把藏在身后的利剑,就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图穷匕见。

    “蒋书记,下班了。”关允挂断黄汉电话,就敲开了蒋雪松的门,提醒蒋雪松下班时间到了,言外之意是想请示蒋雪松一下,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他就先走了。

    “你先回吧,我等一个电话。”蒋雪松挥了挥手,“晚上的应酬,帮我推了。”

    最近蒋雪松心情很好,各项事情进展顺利,呼延傲博低调退让,他掌控大局,黄梁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难免春风得意,尽管春天已经远去,盛夏已然来临,但在热火朝天的夏天,他的热情也空前地高涨了许多,似乎前景一片光明大好。

    今晚有开发商请蒋雪松吃饭,对方来头不小,想借开发区开发的东风来黄梁投资会展中心,本来蒋雪松很重视这一次饭局,突然又推了,应该是受到了传闻的影响。

    “好的。”关允也没有多问,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出去,又被蒋雪松叫住了。

    “小关,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一声。”

    关允站住,见蒋雪松一本正经,他的心莫名紧张地跳了几跳。

    “有些传闻你也听到了……说是调我去省建委,这事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蒋雪松一脸严肃地说道。

    关允心中一沉:“蒋书记真要离开黄梁了?”

    蒋雪松微微一笑:“也不一定,不过做好随时离开的心理准备也好。有一点你放心。我走之前,会妥善安排好你的下一步。”

    迈着微微沉重的步伐,关允下楼,心中对蒋雪松的交底大有触动。

    说实话,身为上位者,蒋雪松原本不必对他透露什么,更不用许他一个未来,甚至可以说。不到最后一刻,蒋雪松都不说出实情也符合官场常态,但蒋雪松不但提前告诉了他现在的形势十分不妙,而且还郑重其事地许以重诺,就不由他不感动了。

    由此也说明,蒋雪松对他,并不只是简单地当他是秘书或下级,而是当他是一个在官场上并肩作战的同盟!

    想想也是,一路走来,他为蒋雪松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确实做出了许多事情,不可否认的是。如果没有他的努力推动,蒋雪松在黄梁也不可能有现在的局面,应该说,他之所以赢得蒋雪松的尊重,让蒋雪松放下市委书记之尊和他平等对话,是他自己努力奋斗和拼搏的结果。

    归根结底,一个人想要赢得别人的重视。想要征得上级的认可,只有一条路可走——能力和实力!

    能力可以通过学习和不断地克服自己的缺点获得,而实力是在拥有了能力之后。被越多的人认可,就实力越雄厚。能力是基本技能,实力是能力完全获得认同之后的扩展影响力。

    一个人还是要自身具备足够的能力,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五月末的黄梁,夜晚微风习习,微温的天气,不冷不热,十分舒适,夜空晴朗,依稀可见繁星点点,关允深吸一口飘荡花香的空气,心境莫名沉静了许多。

    想起远在大洋彼岸的夏莱和温琳,再想起夏莱体内蓬勃生长的生命,蓦然就有了激动的感觉。没想到,他突然就当了爸爸。

    人生总有许多惊喜不期而至,尤其是夏莱的怀孕对关允来说,更是生命中巨大的震憾,不仅仅在于他和夏莱几年的感情总算有了爱的结晶,也因为夏莱从此不再孤单,不再是一直被命运遗弃的女子。

    温琳去了美国后,不时打来电话汇报夏莱的微小变化,比如胎动了,比如夏莱爱吃酸东西了,等等,事无巨细,就如转眼间由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婆婆妈妈的女人一样。

    其实刚到美国的时候,温琳初见夏莱,见夏莱大着肚子一脸幸福的准妈妈形象,她还向关允抱怨过几次,羡慕夏莱的幸福,也想自己生一个孩子,觉得只有有了孩子,她的人生才会完整。

    不过在关允的劝慰下,她暂时收起了小小心思,开始一心一意充当起了夏莱的守护天使——是的,温琳的到来让夏莱非常开心,尤其是温琳对她的呵护和照顾,让她在异国他乡终于体会到了亲人的温暖,她就称呼温琳为她的守护天使——而且她还认夏莱未出世的孩子为干儿子。

    其实夏莱并不知道怀的是男孩是女孩,温琳却一厢情愿从胎动的次数认定夏莱的孩子是儿子,还自作主张为他取名叫关让,是取允恭克让之意。不过说心里话,在为孩子取名的时候,温琳心中微有酸意,说是嫉妒或许夸张,但要说羡慕肯定会有。

    不过后来温琳又想通了,虽说夏莱最先怀了关允的孩子,最得上天眷顾,但相比她受的苦遭的罪以及经历的磨难,她成为关允第一个孩子的妈妈,也是历尽苦难之后应得的回报。

    出了市委大院的大门,关允向右一拐,安步当车。黄汉约定的地点不远,走路不超过五分钟,他就没有叫车,而且他要顺道看看老容头。

    老容头的烧饼铺又开张了。

    年后从京城回来后,老容头在孔县静心休养了一段时间,出了正月,在二月二龙抬头的当天就又来到了黄梁,重打鼓新开张,沉寂了一段时间的烧饼铺再次开门纳客了。

    原以为关门一月之久的老容头烧饼铺会被人转身遗忘,不料重新开张的当天,哗啦啦来了一群人,全是老客户,将老容头围了个水泄不通,不少人还嘘寒问暖,关心老容头的去向,有人还以为老容头病了,热情地为老容头介绍医生。

    老容头乐呵呵地迎接每一个客人,当天的烧饼全部免费奉送,一举打出了更大的名气,让他的老容头烧饼铺一时之间成为黄梁市民口耳相传的黄梁百家特色小吃店之一。

    从此,老容头的烧饼铺就忙得不可开交了,每天从早忙到晚,一天下来几乎没有喘气的时间。后来又雇了两个人帮忙,老容头牌烧饼还是供不应求。

    其实,关允早就想让老容头关了烧饼铺,老人家年纪也不小了,没有必要再这么累了,如果说以前他实力不济,现在他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调动上百万资金为老人家安家。

    当然,以老容头的财力,他随便一副名画或古玩拿出来都有可能价值百万以上,只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关允说服不了老容头,只好由他去。

    老容头的烧饼铺还是开在老地方,只不过比以前扩大了店面,关允赶到的时候,老容头正在收拾炉火。烧饼铺的生意集中在白天,晚上来买烧饼的人不多,这个时候,正是老容头难得的轻闲时刻。

    雇用的两个年轻人是楚朝晖找来的远房亲戚,老实,肯干,很是让人放心,关允一来,二人忙热情地端茶倒水。

    “来了。”老容头搬了个马扎坐下,“又有什么新闻?”

    “夏莱怀孕了。”

    “这个可是一个大新闻。”老容头笑眯眯地说道,仿佛一切已经云淡风轻,京城老人的去世以及和容家的种种,都已是过眼云烟,不再成为他的羁绊,“你要当爸爸了,等于是人生又掀开了新的一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你以后就会明白为人父母是多么不易了。”

    一句话说得关允黯然神伤:“我这个便宜爸爸肯定不会称职了,夏莱就算生了孩子也不会回国……”

    “有时间就飞过去看看她,人生要珍惜现在,有许多事情,错过就永远无法挽回了。”老容头宽容地笑了笑,“你也别自责了,人生有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岂能尽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就好了。”

    “老容头,你还说我,我还想说说你。你现在一把年纪了,也该歇歇了,何苦还天天这么劳累?又不是非要靠卖烧饼吃饭。”

    “小关子,你说我把烧饼铺开到燕市去,会不会生意更好?”老容头没接关允的话,直接岔开了话题,“我想好了,黄梁的烧饼铺就交给楚大、楚二经营,我去燕市再打下一片天地,怎么样?”

    听了老容头的话,关允心中莫非一动,莫非他调往燕市的命运是注定了?想当年老容头提前来黄梁布局,当时他还没有看清局势,结果不久之后他就被一纸调令调来了黄梁,而这一次老容头直接点明要去燕市打下一片天地,难道是说大局已定了?

    官场如棋局,一般人或许只能看一步,高手可以看两步,如老容头一样深不可测的高高手,或许可以看三五步之多。如果说他前往燕市一事没有了回旋的余地,老容头提前前往燕市替他开局,会先从哪里入手?

    蓦然,关允想到了一个切入点。

第458章 后续第二步

    “去燕市开烧饼铺也可以,我不反对,但我想提一个建议,成不成?”关允笑眯眯的表情让人觉得他的态度真诚得没话说。

    老容头却不让关允的当,连连摇头:“不用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决定,你一边呆着去。”

    “哈哈。”关允哈哈一笑,“我是为你老人家好,你去燕市开烧饼铺,人生地不熟,难免被人欺负。燕市是新兴城市,据说治安比黄梁差多了,你一个人万一被人欺负怎么办?所以我建议你去燕市找一个人帮忙,让他帮你找好地方疏通好关系,只要他出面,保证你的烧饼铺可以开得红红火火。”

    “行呀,有现成的关系不用就太不聪明了,你说的这人是谁?”老容头好像妥协了,不再坚持己见。

    “齐昂洋。”

    “把他电话给我,我要是去的话,就去找他。”老容头答应得十分干脆。

    留下齐昂洋的电话,关允告别了老容头,出了烧饼铺向前走出不远,他又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烧饼铺的门口,老容头孤独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一瞬间他心中又被触动了,心中莫名感动,比起蒋雪松对他的厚爱,老容头对他的关爱如润物细无物的春雨,一点一滴都融入到了生命里。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老容头……关允暗暗下定决心,他一定要竭尽所能保护老容头,为他遮风避雨,让他颐养天年。

    看看时间,现在过去正好不耽误赴黄汉之约,关允也就没有加快步伐,而是匀速前进。才走不远,忽然感觉哪里不对,似乎身后有了尾巴。

    在郑天则死后的黄梁,又经过蒋雪松打黑重拳出击之后。黄梁现在是天下太平,还有谁会派人跟踪他?除非是黄汉。

    但又不可能是黄汉,黄汉约他见面,应该是要和他摊牌,就黄梁近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做一个了断,换言之,黄汉可能会向他提出交换条件。

    至于黄汉要交换什么,关允现在还不好妄下结论。但肯定和目前的黄梁局势有关。也正是基于即将和黄汉面对面交流的判断,黄汉不可能再做出派人跟踪他的无聊事情,而且就关允所知,一直以来,黄汉对他信任多过防范。

    放眼整个黄梁,能做出派人跟踪他的事情的人唯呼延傲博一人而已,但呼延傲博现在身边无人可用,再说,呼延傲博调离黄梁在即,心思也不在黄梁了。应该也不会再无聊到派人跟他,再说了。跟他何用?

    怪事,到底是谁呢?

    关允一边走,一边琢磨怎么甩到身后的尾巴,正好前面有一个小巷,小巷年深日久,属于被城市的发展遗忘的角落,路灯坏了。没人修,漆黑一片,他就一闪身拐进了小巷。

    小巷窄不过两米。空无一人,和繁华的大街近在咫尺,却如同两个世界一样,一进小巷,周围一下安静下来,再加上周围高楼林立,小巷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关允先入为主,先一步进入小巷,躲在一根电线杆后面,几秒后中,适应了黑暗,眼前人影一闪,不出所料,身后的尾巴也跟了进来。

    是个黑衣人,通身上下紧身黑衣,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关允眼睛适合了黑暗,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眼前一米之外站着一个人。主要是来人不但一身黑衣,而且走路轻巧如猫,几乎没有一点儿声音。

    “是不是在找我?”

    关允见来人在他身前站定,左顾右盼四下寻找的样子,不由呵呵一笑,开口出声。

    来人吓了一跳,显然是没想到关允这么镇静,而且还会主动现身,她惊叫一声,向旁边猛然一跳,摆出了准备随时出手的姿势。

    如果不是她惊呼出声,关允还真不知道她是一个女人,虽说她一身紧身黑衣包裹之下的身材曼妙玲珑,只从背影就一眼可以从细腰宽臀的体型看出她的性别,但关允只顾弄清是谁在背后跟踪他,也下意识认为跟踪他的人肯定是男人。

    等她惊呼出声之后,他才将她的背影和声音结合在一起,意识到对方是一个女人。

    女人也好男人也罢,就一个人,关允也不怕,嘿嘿一笑:“跟了我一路,也累了,坐下聊一聊吧。”

    路边,也不知谁放了一块大青石,长两米宽一米,平整光滑,平常应该是经常有人坐在上面晒太阳,上面光洁如镜,如一方平台。

    关允好心请对方坐下聊聊,对方不领情也就算了,却二话不说飞起一脚,朝关允迎面踢来。

    好嘛,一言不和就抬腿踢人,关允也不是好欺负的,关允向右一闪,躲过对方的花拳绣腿,顺手一伸,施出一招海底捞月,右手一把就抓住了对方的右腿。

    入手之处,隔了一层衣物的小腿弹性十足,比起温琳的健美有过之而不无及,应该是常年锻练的结果,用楚朝晖的话说就是,是个练家子。

    关允进入官场以来,见过不少练家子,保镖也好,兼职司机的国安人员也好,都有几把刀,都有过人的身手,但视线范围之内的练家子全是男人,还真没见过一个女人。当然,女保镖也有,尤其是国家领导人身边身手非凡的女保镖比比皆是,在国家领导人出行时混在人群之中如不明真相的群众一样的女孩,说不定就是一个身手敏捷的高手。

    但真正面对一个身手不凡的女高手,对关允来说还是第一次。

    不过让关允意外的是,第一次面对身手不高的女高手,他却是一击得手,是巧合还是意外?不管是哪一种,既然他抓住了对方小腿抢占了先机,大好机会就不能放过,他右手用力向上一提,顺着对方的小腿朝大腿进发,身子向前一挺,迅速逼近到对方身前半尺之内。

    关允论武力不如雷镔力,论战斗力不如刘宝家,但论战斗经验和眼光,刘宝家和雷镔力绑在一起乘以三也不如他一个,只一交手他就看出了对方的优势——善于远攻,疏于近守,所以他才近身攻击。

    一般来说两人交手,要么远攻,要么近交,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只有一个目的——制敌取胜,关允欺身向前的同时,也做好了对方会迅速回退的心理准备,不料对方退是退了,却一时慌乱,脚下一滑,直直就向后摔倒。

    奇了怪了,以对方敏捷的身手,不至于一招之下就惊惶失措,而且关允的身手并不快,对方完全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可以从容躲开并且还击,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如此不济,一招之下就自乱阵脚。

    再一想,关允不由暗叫一声惭愧,他一手扳起对方右腿,身子向前一挺,另一支手向前去推——如此古怪的姿势就如霸王硬上弓一样,联想到对方是一个妙龄女子的身份,对方慌乱之下不出错才怪。

    出错也就算了,她向后一仰,身子一倾,朝后便倒,倒就倒好了,却不想放过关允,右手向前一伸就抓住了关允的衣领,然后用力一拉……

    关允右手没有放开对方右腿,左手刚刚搭到对方肩上,冷不防被对方抓住衣领,再加上身子前倾的力量,他也站立不稳,身子猛然向前一扑,随着对方后仰的力道,二人如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后仰一个前扑,滚在了一起。

    正好就躺了大青石上。

    大青石还真如一张石床,就是硬了一些,不过关允没事,他身下有一个弹性十足、肌肤如玉的玉人。还好,在倒下的一瞬间,对方松开了手,向后一支,而关允也用一只手支撑在了大青石上,借助了二人的联手之力,才不至于让对方重重地摔倒。

    否则,自身的力道再加上关允的一压之力,对方非得摔昏过去不可。

    饶是如此,对方也是忍不住呻吟一声,被关允全方位压个正着,关允并不重,但冲击之力不小,压得对方娇呼出声:“流氓,滚开!”

    平心而论,关允不是流氓,不过他现在的姿势确实很流氓——压在对方身上不说,一只手抱住对方脖子,另一只手抱起右腿,就和强迫对方就范一样。

    若是平常,关允肯定大呼冤枉,现在则不同了,对方一路跟踪,肯定不怀好意,现在被他制服——不管是以什么姿势制服,总之他掌控了主动权就是胜利——他就嘿嘿一笑,身下稍一用力:“我是流氓我怕谁,说,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女人被关允压得再次惊呼出声,脸红如血,在漆黑的夜色中,娇艳如一朵散发迷人芳香的黑玫瑰,既有动人心魄之美,又有意乱情迷之态,离得近了,关允终于看清了身下女人的面孔是怎样的一副颠倒众生的容颜。

    或许是此情此景的激情,或许是女人仰躺时和站立时容颜稍有差异的震惊,当关允看清身下女人惊心动魄的容貌时,蓦然心惊:“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对方恼羞成怒,用力一推关允,“臭流氓,快滚开,你压疼我了。”

    “我本来不是流氓,但被你当成了流氓,不流氓一次,也对不起你的想像。”关允嘿嘿一阵冷笑,“想让我怎么收拾你?”

第459章 各有想法(求票了)

    “啊!”对方被吓到了,用力一推关允,却推不动,反倒被关允压得更紧了,她就不敢再嘴硬了,“你先下去好不好?下面是石头,很硌人。”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为什么跟着我,我才会考虑要不要放开你。”关允得理不饶人,反倒有意动了动身子,“怪不得都喜欢当人上人,压在别人身上,确实很舒服。”

    “你……”黑衣女子几乎要被气哭了,娇小的鼻子一皱,泪水在眼圈中打转,脸上的冷艳消失不见,取代的是楚楚可怜,“你放过我好不好,我错了,我不是坏人,跟着你纯属好玩,觉得身上很有演员气质,想请你来影视圈发展……”

    “……”关允差点没被逗得哈哈大笑,也别说,这个黑衣女子不简单,一边装可怜一边演戏,还真有三分象,不过却骗不了他,他的右手在她的大腿上一路向上滑动,左手向下,就落到了她的右胸上,感受到手中柔软宜人的手感,再配合他假装的狞笑,还真有就要破门而入的冲动。

    “说不说?”关允森然一阵淫笑,笑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不过没办法,为了问出真话,只能出此下策了,“不说的话,别怪我用强了。”

    从小到大都是三好学生的关允,不调戏女生,不偷看女生洗澡,不意淫数学女老师,现在却强压在一个女孩身上,还要不时做出意图不轨的动作,确实是平生第一次。

    黑衣女子再是身手不凡,现在浑身酥软被关允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娇羞再加上了女性天生的娇弱,再有一身本事也施展不出,她终于支撑不住了,带着哭腔向关允求饶:“关允,我说了,你饶了我吧……”

    漆黑一片的无名小巷。承载了刘文汶刻骨铭心的心伤,她从小到大守身如玉,连男人碰一个手指都觉得难受,却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男人推倒,还被他死死地压在身下。差一点就……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羞愧难当,直想咬死压在她身上的关允。

    她二十多年一直爱惜如生命的宝贵身子,被关允压了不说,还被他摸来摸去。险些摸到了最隐私之处,以前她还觉得关允行事有君子之风,现在彻底改变了对关允的印象,关允在她眼中被贴了三个标签——臭流氓、伪君子、大色狼。

    如果让关允知道了刘文汶心中的所思所想,他一定会大呼冤枉。虽然他将刘文汶压在身下,却只是出于义愤或说是策略,并不是真心想占刘文汶的便宜,而且说实话如果让外界知道他一个堂堂的市委一秘强奸未遂,是很丢人很伤人品的丑闻。

    只不过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必须采取一些不得已的手段,何况他压在刘文汶身上,也是一时的阴错阳差,并非有意为之。

    在刘文汶言简意赅的叙述中。关允知道了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也清楚了刘文汶的来历。

    上次在燕市一下高速出站口就被截留的一幕,还在关允的脑海中清晰地保留,最后有一个黑衣女子问了他是不是关允之后就在警察的眼皮底下扬长而去的情形,他也一直未曾忘记。没错。被他压在身下的刘文汶就是当时的黑衣女子。

    刘文汶是拳头帮老大刘文超的妹妹。

    上次在燕市的第一次交手——姑且称之为交手,实际上自始至终刘文汶并没有和关允正面面对,只是在最后时刻刘文汶开车冲击关允未果,后来她问清了关允的名字就逃之夭夭了——刘文汶对关允临危不惧的表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加上关允威名赫赫,最年轻的黄梁一秘。最炙手可热的官场新贵,而且关允还和燕省第一公子私交甚好,她几乎压抑不住要深入了解关允的强烈念头。

    也是刘文汶从小到大自视过高,在她的圈子内,还从来没有一个同龄人有如此优秀。对关允越好奇,她就越关注关允的一举一动,想方设法调来了关允的资料,从他的家庭到他的学业,再到他在孔县的经历,以及他调到黄梁之后的所作所为,在看似简单的经历背后,似乎隐藏着许多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偏偏刘文汶是一个凡事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她好奇心上来后,怎么也收不回去,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而且上一次的一战,她准备充分,却还是功败垂成,就让她很不服气,就想非要再胜一局。

    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却不想上面突然传来指令,要求三大帮各派一人到黄梁威胁关允,不管采用什么手法,只要让关允感到害怕就行,至于为什么要恐吓关允,上面没有解释,只要求三大帮照办就行。

    菜刀帮和斧头帮是如何执行上头的指令,刘文汶不管,她只管自己,虽说哥哥刘文超不想让她亲自出马,但她还是说服了哥哥,让哥哥相信只要她亲自出面,必定可以无往不胜。

    本来一开始一切顺利,眼见就可以得手之时,不想关允却反手一着将她制服,刘文汶欲哭无泪,才知道她还是低估了关允的本事。现在还被关允压在身下好一顿欺负,从未被男人亲近过的清白之身就这样被关允摸了一个遍,她又气又羞,如果不是不想让关允嘲笑她的无能,有意在关允面前假装坚强,她的眼泪早就汹涌成河了。

    “好了,我说完了,你该放我走了吧?”刘文汶大概一说她为什么要跟踪关允的内情,许多内幕自然略过不提,只说了个大概,她用力一推身上的关允,“起开,关流氓。”

    关允既然知道了真相,也就不好意思再压着刘文注不放,从她身上起来,跳到了一边,呵呵一笑:“不好意思文汶,压了你半天,让你受屈了。”

    刘文汶起身之后,凶狠地瞪了关允一眼,本想说几句硬话,话到嘴边却变了味儿:“你记住今天的事情,关允,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还回来。”

    “走好,不送。”关允心里有数,如果正面交手,他未必是刘文汶的对手,如果说金一佳练的跆拳道是为了强身健体,那么刘文汶的一身功夫显然不是强身健体的花拳绣腿,而是招招制敌的真本领,类似于军体拳注重实战效果。

    所以,刘文注如果不是实战经验不足,再加上女性天生的心理弱势,他很有可能就被对方制服了。由此也说明,两军交战,攻心为上。

    “哼!”刘文汶空有一身功夫却没有了自信,只是冲关允冷哼一声,扔下一句冰冷的话后,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后会有期!”

    应该是刘文汶第二次对他说后会有期了,关允摇了摇头,暗道一声侥幸,这一战,胜之不武。

    刘文汶透露的消息,让关允更加明白了一个事实,他已经进入了幕后巨手的视线,不,准确地讲,他已经成为另一个幕后巨手的重点防范对象,说不定有一天,还会成为幕后巨手的重点清除对象。

    想想也是,幕后巨手就算不会因为郑天则最后的下场而迁怒于他,也会因为他将郑天则的遗留资产全部转移一空而恼羞成怒,五亿元的巨款不是小数目,哪怕幕后巨手是省部级高官,也会因为损失惨重而暴跳如雷。

    更何况,他直接将其中三亿多的资金下发到了百姓的手中,等于是说,不管对方如何不甘心,也不管对方怎样气得吐血,至少五亿元中的三亿元是收不回来了。

    只凭这一点,幕后巨手就算想要了他的性命也在意料之中。

    这么说,他不管去不去燕市,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安稳日子了?

    关允摇了摇头,看了看时间,快步如飞离开了小巷,不多时就来到了和黄汉约定的地点。

    黄汉约关允在一家名叫一招鲜的饭店吃饭,一招鲜饭店并不大,档次也不高,也不是什么特色饭店,装修风格也微嫌陈旧,门前红色泛白的灯笼有些年头了。

    来到楼上,推门进去,黄汉正一人坐在偌大的桌子前发呆。

    说来关允有一段时间没见黄汉了,黄汉似乎瘦了几分,眉头紧锁,正在发愣,见关允进来,才下意识站了起来,说道:“关大秘来了。”

    房间内就黄汉一人,今天的饭局不是饭局,应该是话局了。

    关允和黄汉是老熟人了,就没有寒喧,直接切入了主题:“黄局,找我来,有什么事情要说?”

    “先坐。”黄汉招呼关允坐下,亲自为关允倒了一杯茶,“关大秘,你来黄梁也有大半年了,这段时间黄梁发生了很多事情,可以说风起云涌,现在黄梁的牌洗得差不多了,是该想想下一步了。”

    黄梁确实发生了许多事情,黄汉在背后也做出了许多事情,可以说,黄梁有今天的局面,黄汉功不可没,那么黄汉直截了当提到下一步,是有什么想法了吧?

    而且在黄汉身上,也有许多关允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秘密,比如八里屯悬案、比如郑寒之死,再比如郑天则之死,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黄汉手中还掌握了奥迪汽车专卖案件的最终裁决权!

第460章 黄汉的算盘

    “什么下一步?”关允接过黄汉递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笑眯眯地问道,“黄局是关心黄梁的下一步,还是你个人的下一步。”

    “不是黄梁的下一步。”黄汉目光直视关允的双眼,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说的下一步,是说我个人的下一步,也包括关大秘的下一步。”

    关允放下茶杯,也收起了笑容:“黄局的意思是?”

    “关大秘的下一步和我的下一步,应该是共同的下一步。”黄汉一只手放到了桌子上,有意无意地轻轻敲击桌面,发出了轻微的咚咚声。

    果然……黄汉要摊牌了,关允不动声色地问道:“黄局的话,我不大明白。”

    “听我讲完一个故事,关大秘就明白了。”黄汉总算笑了,虽然笑得有三分神秘四分得意,不过多少还是流露出了一丝诚意,“故事有点长,我们边吃边说吧。”

    上菜了。

    一共五道菜,都是传统风味的菜肴,有一品酱大骨、笨鸡蛋炒地皮菜、脆皮鸡、土豆丝外加一碟花生米,虽不丰盛,却很实惠,而且味道纯正,香而不腻。

    关允刚才和刘文汶折腾了一气,也饿了,就埋头一顿大吃。黄汉也不说话,低头专心致志对付一块大骨头,二人倒有意思,谁也不说话,在沉默中全力以赴解决温饱问题。

    十几分钟后,战斗结束,单纯比数量,黄汉获胜,但如果就质量而言,又以关允通吃会吃而小胜一筹。二人吃饱喝足,对视一笑,忽然哈哈大笑。

    “我一直觉得关大秘是同道中人,以前还不敢肯定,现在放心了。”黄汉举起了酒杯。“敬关大秘一杯。”

    关允和黄汉碰了杯,笑道:“黄局,有什么话就尽管开口,现在没外人,再说,我们之间虽然有秘密,但也有很多的共同点。”

    “是呀,我们之间的秘密有很多。不过相信过了今晚之后,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秘密可言了。”黄汉自顾自倒了一杯酒,足有三两多,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重重地一放,“关大秘,从你一来黄梁,你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一点,你肯定心里有数了?”

    “有数。有数得很。”关允知道黄汉要摊牌了,他也不急。拿起筷子夹起了一粒花生米,“郑天则想置我于死地,呼延傲博很不喜欢我,估计就连黄局你,当初也不看好我,我刚来黄梁的时候,差不多是四面楚歌。”

    “何止四面楚歌。简直就是十面埋伏。”黄汉也夹起了一粒花生米,却不放到嘴里,而是端详了几眼。又放了回去,“你刚来黄梁不久,就不断有人找你的麻烦,跟踪你,调查你,甚至想阴了你,有几次差点就得手了……”

    关允一瞬间想起了什么,手一松,花生米落到了桌子上:“有几次我感觉身后有尾巴,后来突然就没有了,难道是黄局替我清理了?”

    黄汉笑而不语,默认了。

    关允心中大跳,原来黄汉在暗中替他做了这么多事情,想起有好几次感觉身后有危险逼近,后来却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于无形之中,敢情是黄汉在背后出手了,如此说来,几次重大事件奇怪的转折点,从八里屯到郑寒之死,再到赵彪之死,应该都是黄汉的手笔了?

    怪不得……怪不得!关允心中大振,其实他早就应该猜到是黄汉了,只不一直不敢肯定而已,黄汉躲在背后,从替他挡下明枪暗箭,到帮助他和齐昂洋从八里屯命案中从容脱身,再到逐步瓦解郑天则势力集团,他还真是一把锋利无比却杀人不见血的快刀。

    问题是,黄汉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又是谁的人?

    关允举起酒杯,双手举过头顶:“黄局,我敬你一杯!”如此郑重其事地敬酒,一切尽在不言中,是为感激黄汉在暗中为他所做的一切。

    不管黄汉是基于什么目的,关允都没有理由不感谢黄汉的帮助。同时他也明白,一个先默默下注并且不提回报的人,是一个极其冷静并且心智坚定的人,他并不是不期望回报,而是时候不到,一旦他认为时机成熟了,提出的条件会让你无法拒绝!

    黄汉和关允碰了杯,却没有喝,而是缓缓放下了杯子:“关大秘先不要谢我,等我说完话,你如果还想谢我,我肯定奉陪到底。”

    关允也放下了酒杯:“好吧,黄局就一口气把事情说清楚,别再中间断句了。”

    “好。”黄汉站了起来,双手一背,围着桌子转了一圈,走到关允身后的时候,他轻轻拍了拍关允的肩膀,“关老弟,你能想到的黄梁所有的悬案,背后多多少少都有我的影子,我这么一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虽说黄汉说得还是含蓄,但其实也很直白了,等于是间接承认了黄梁所有出人意料的转折背后,凡是不是关允亲自出手的节点,都是黄汉在背后推动的结果,等于是说,黄汉认下了诸多命案,郑寒、赵彪以及八里屯命案,等等。

    虽然话都挑明了,关允却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相反,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黄汉既然敢当着他的面承认手中犯下了许多命案,那么潜台词就是黄汉要么会杀他灭口,要么会向他提出诸多要求,要么是要和他签定攻守同盟,总之,秘密是一把双刃剑,剑一出鞘,不见收获不会收回。

    当然,黄汉肯定不会杀他灭口,那么毫无疑问,黄汉是另有所图了。

    一个人将最深的秘密透露给另一个人,相当于交出了所有底牌,等于是赤膊上阵,接下来,黄汉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他自己堵死了自己的后路。

    一个敢于将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的人,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可怕的对手——尽管关允并不愿意称黄汉为对手,但实际上黄汉也不一定就是他的同盟。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就不提了。”黄汉并没有顺着上面的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跳跃到了现在,“听说蒋书记和呼延市长都要调出黄梁了,蒋书记一走,关老弟,你何去何从?”

    关老弟的称呼比关大秘更有人情味,微小细节的变化流露出的是黄汉心态的变化,如果说刚才他向关允表明他在背后为关允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替自己加分,那么以关老弟相称,又是他想拉近和关允之间个人感情的努力。

    关允自然听了出来黄汉对他称呼上的转变,他微微点头说道:“蒋书记和呼延市长是不是真要调出黄梁还不好说,退一步讲,如果蒋书记真的调走了,相信他调走之前,会为我安排好下一步。”

    “坐等安排,不是你的性格呀,关老弟,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说吧。”

    “自己的前途,应该自己争取,黄梁毕竟太小了,去省城发展才是王道。关老弟,你和金家还有约定,想要在28岁的时候达到正处级正职实权的目标,在黄梁这个地方,很难实现。只有去了省里,也许才有机会。”黄汉笑了笑,“我觉得眼下对你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什么机会?”关允假装没听明白,心里却想不明白黄汉为什么突然关心起他的去向,“能去省里固然是好事,不过最后是什么情形,还要看组织上的安排。”

    “关老弟,你就不要和我打太极了,如果你一心想调到省里,我敢说,只要你去运作,十有八九会成功。”

    关允终于摸到了黄汉的思路,笑道:“黄局从开始关心我的安危,到现在又关心我的去向,真是让我感激不尽。”

    “哈哈,关老弟,你不厚道呀。”

    “黄局,你也不厚道呀,绕了半天,还是没说出你的真实想法,这样不太好吧?”关允打起了哈哈。

    “很简单,关老弟,我希望通过你的关系,促成我调离黄梁调往省城。”黄汉不再原地踏步,直接说出了真实想法,“说句心里话,我还想去省城和你并肩作战,在省城打出一片天地。”

    关允沉默了,低头沉思了半晌,抬头说道:“黄局,说实话,如果你想调往省城,凭你的实力和运作能力,应该不成问题。”

    “调往省城并不难,难的是,调进一个满意的去处。”黄汉如实说道,“我想去的地方有两个,首选燕市公安局,备选省公安厅。省厅还好说,想进燕市公安局,难度很大,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我能进燕市公安局,对你在燕市的安全和发展,也是利好的大事。”

    至此,关允完全理清了黄汉的想法,黄汉是想和他同进共退,有意和他同去省城联手开局。如果说在黄梁他是明黄汉在暗,那么如果此次能够同去燕市,黄汉是要和他公开联手了?

    黄汉就这么看好他?

    黄汉就这么想去燕市大展手脚?

    在关允犹豫的当口,黄汉又加了一把柴:“关老弟,以前的种种就当是我送你的开胃菜,如果我现在再端上一盘大餐,你怎么想?”

    关允一愣:“什么大餐?”

    “呼延傲博的身家性命!”

第461章 呼延傲博的身家性命

    黄梁的夏天,因为愈演愈烈的传闻,比往年更加炎热了几分。

    传闻还是关于蒋雪松和呼延傲博的调动。

    比起前一阶段云山雾罩的传闻不同的是,进入六月之后,伴随着陡然转热的天气,传闻也如夏天的阳光一样明朗而清晰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风声,蒋雪松是否调任省建委主任暂时还没有确定,但调离黄梁已成定局,和蒋雪松去向不明前途未卜的处境相比,呼延傲博升任秦唐市委书记,差不多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省委组织部已经正式启动了呼延傲博的考核程序!

    作为黄梁一战的胜利者,蒋雪松本该政绩在手高枕无忧,而且他还有两年的任期,完全有机会有时间在黄梁实现终极梦想,却终究抵挡不住上意的勃然大怒,眼见胜利在望,果实就是触手可及之处,却还是要被调离。

    据传,在针对蒋雪松是去是留的问题上,省委主要领导意见分岐很大,最初,章系峰本想安排蒋雪松调任省文化厅厅长——比省建委主任还有所不如——但陈恒峰不同意,认为蒋雪松在黄梁一任上的政绩有目共睹,如果将一个大有作为深得民心的市委书记毫无理由地调到文化厅,会寒了许多地市一把手的心。

    最后在陈恒峰的力挺下,章系峰退让了——只不过退让了一步,算是给了陈恒峰三分薄面——拟调蒋雪松为省建委主任。

    据说为此陈恒峰气得不行,虽说蒋雪松不是他一系的人马,但他既然为蒋雪松开口了,身为省委二号,章系峰多少也要考虑一下他的意见,好嘛,他堂堂省长的面子就只是一个省建委主任和省文化厅厅长之间的差距?

    欺人太甚!

    蒋雪松和陈恒峰并无多深的交情,按说陈恒峰犯不着为蒋雪松出头,但有时候事情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当陈恒峰想拿蒋雪松的调动来证明他的存在和权威,而章系峰丝毫没有将他这个省长放在眼里时,蒋雪松的调动就不是一次章系峰公报私仇的小事了,就上升到了省委书记和省长之间的第一次较量。

    蒋雪松意外就成了省委一号和二号第一次交手的支点。

    当然,如果仅仅是章系峰和陈恒峰之间的对峙还好说,以陈恒峰在燕省的根基,他即使贵为省长,也和树大根深的章系峰不可同日而语。而且他性格又远不如章系峰强势,虽然名字中同有山峰,取山高我为峰之意,但和一山不容二虎道理相同的是,群山之中,只能有一座最高峰。

    从姓名学的角度分析,章系峰和陈恒峰,一天无二日,一山无二峰,二人一个省委一把手。一个省府一把,二人搭班子。应该不会省委省府夫唱妇随和谐同步的美好前景。

    本来在蒋雪松调离黄梁的问题上,身为三号人物的齐全一直保持沉默,似乎有意避免卷入其中,但在陈恒峰介入蒋雪松调动事件之后,事件的性质就陡然一变,由一起普通的人事调整上升成了政治事件。在这种情形下,齐全再置身事外就不合适了。毕竟,他是主管人事的省委副书记。

    谁都知道齐全在省委多年的立场一直是坚持原则,帮理不帮亲。而且低调内敛,从不展露锋芒,经常让人遗忘他的存在,在省委组织部长胡峻议的光芒下,他作为主抓人事的省委三号人物,在燕省几次重大人事调整中似乎都没有发出自己的声音。

    一个没有声音的省委领导是没有权威的省委领导,人在官场,发言权大于一切,没有发言权就没有表决权,因此在章系峰和陈恒峰之间因蒋雪松的调动第一次上演一场重量级碰撞时,正当省委无数人都期待光芒四射的省委组织部长胡峻议表明态度时,却不成想胡峻议出人意料地在蒋雪松调动一事上保持了沉默。

    同时,更让人大吃一惊的是,向来低调的齐全却及时表明了态度。

    “蒋雪松同志为黄梁的发展付出了大量的心血,黄梁的各项成就有目共睹,我个人认为,现在调蒋雪松同志离开黄梁不太合适,时机不对,从为黄梁和黄梁百姓的考虑为出发点,关于蒋雪松同志的任命,是不是太轻率了?我觉得有必要再多议议。”

    齐全态度鲜明地站在蒋雪松一边,让省委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轻易不开口的齐全一开口,分量极重,让章系峰也不得不慎重三分。

    就在省委一干人都以为齐全金口一开,章系峰必然会退让三分时,不料才隔几天就又传出了风声,省委组织部不但正式提交了关于蒋雪松调任省建委主任的提议,而且还启动了呼延傲博调任秦唐市委书记的程序,等于是说,章系峰没给陈恒峰三分面子,也没有理会齐全的反对意见,悍然继续推动他想要达到的目的,霸道、强势、丝毫不在意别人想法的无耻嘴脸一览无余!

    齐全在省委多年,给人的印象是低调内敛并且平和,身边的工作人员几乎没有见过他发火的时候,就连和他共事多年的同事对他的评价也是极高,称和他一起工作如沐春风,有谦谦君子之风。

    确实也是如此,即便有工作上的分岐,齐全从来都是以大局为重,不会因为个人感情而误了公事,但这一次,他确实怒了,章系峰的霸道在于从来不打商量,说一不二,表面上开个会听取大家的意见,听完意见之后转身就将所有人的意见抛到脑后,还是继续推动他的想法,似乎所有人的意见只是放屁一样。

    齐全一怒的结果就是,组织部上报的提议,不管是蒋雪松的调动还是呼延傲博的升迁,他都压下不批,他倒要看看,章系峰能奈他何!

    比起齐全的含蓄,章系峰的动作不但迅速,而且直接——组织部越过齐全,直接成立了考核组,即日启程前往黄梁对呼延傲博进行考核。

    还好,只先考核呼延傲博而没有考核蒋雪松,等于还是给了齐全一分薄面,不过也就仅仅是一分而已。

    好一个章系峰,够强势,想提拔呼延傲博,想打压蒋雪松,谁的面子也不卖,不管是陈恒峰还是齐全,谁的话在他面前都没有多少分量,言外之意就是,他在省委要唯我独尊,哪怕省长和省委副书记联手,也别想动摇他省委一号的地位半分。

    省委的局势到底是怎样的紧张,关允不身其中自然不得而知,不过省委有风,黄梁必然会随风动荡,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呼延傲博由前一段时间的沉默和低调突然变得高调和张扬了。

    在冲击市委大院事件过后,在蒋雪松完全掌控了大局并且定了黄梁的发展方向之后,呼延傲博先是病休了几天,上班后还真如同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成天无精打采,人也衰老了七八岁一样,似乎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力气。

    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呼延傲博除了主持召开一次政府常务会议之外,其他会议,要么不发一言,要么附和蒋雪松的意见,堂堂的市委二号人物成了摆设,就让无数人感慨,三年河东三年河西,想当年呼延市长是怎样的意气风发,看如今,竟成了这副风烛残年的模样。

    谁知形势变化之快,就如五月的庄稼一样,风一吹,转眼就是瓜熟蒂落开花结果,花开的是蒋雪松的花,果……结的却是呼延傲博的果!

    在之前刚刚有升任的风声传出时,呼延傲博还没有表现出异常,依然低调而沉默地上下班,仿佛万事不过于心,不过在他极力掩饰的低调之下,已经隐隐透露出一丝得意的姿态。

    而当省委组织部考核组即将莅临黄梁的风声传出之后,呼延傲博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一改先前的低调和沉默,从台后瞬间跳到了台前,不但开始大张旗鼓地视察工程项目,而且还接连召开了几次政府会议,就黄梁当前的经济形势和今后的发展大讲特讲,摆出了一副指点黄梁江山的姿态,瞬间风头就盖过了蒋雪松。

    是呀,风头不盖过蒋雪松怎么成?三年的努力一朝被蒋雪松打得粉碎,呼延傲博打碎牙齿和着鲜血向肚子里咽,只能夹着尾巴做人。现在好了,蒋雪松功败垂成,即将被边缘化,而他有望高升成为秦唐市委书记,如此结局,之前谁能想到?

    想到得意处,呼延傲博一人曾在办公室几次哈哈大笑,蒋雪松也好,关允也罢,不过是空欢喜一场,尤其是关允这个坏人,为虎作伥,帮助蒋雪松打得他差点兵败黄梁,现在好了,蒋雪松都不能拿他怎样,关允一个屁大点儿的秘书,除了眼睁睁看着他平步青云,还能做些什么?

    去做你的大头梦吧关允,想阻挡我前进的脚步,就凭你?还是滚得远一点好,省得被一脚踢进臭水沟。

    正当呼延傲博得意洋洋趾高气扬地市委大院重新恢复以前的狂放时,就在省委组织部考核组莅临黄梁的当天,一则关于呼延傲博的传闻平地起风,瞬间刮得黄梁市委天昏地暗。

    ps:推荐一本新书《活色升枭》,书号是2595164,凡是敌人,就应该被我踩在脚下;凡是美女,都应该把我垫在身下……作者叫流牙,应该是流氓的牙齿的意思。

第462章 命门

    倒好一杯茶水,关允恭恭敬敬地递到冷枫手中,就如从前他担任县委通讯员时一样,尽管此时他不再是冷枫的秘书,但对冷枫的尊重,一直从未改变。

    冷枫接过茶水,点头说道:“黄汉的动作幅度,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黄局的为人,领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做事情从来都是走极端,要么沉在水底,不动声色,要么浮在水面,波涛汹涌。”

    “这么说,你是支持黄汉的做法了?”冷枫一脸疑惑地看了关允一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干?”

    关允既不承认又不否认:“其实黄汉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好。”

    冷枫不认识一样看着关允,过了片刻,他又摇头说道:“从孔县到黄梁,你变了许多。”

    冷枫还是一如从前一般冷峻而不苟言笑,不过或许是担任了市委秘书长的缘故,说话的口气比以前缓和了许多,饶是如此,比起冷岳的八面玲珑,他在市委的口碑还是差了许多。

    口碑虽然不是很好,但冷枫却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因为他公正无私,不以私利废公心,凡事从原则出发,不讲私情,而且为官清廉,所谓公生明廉生威,虽然营营苟苟者对他深恶痛绝,但大多数人对他既敬畏又信任。

    冷枫的办公室有一幅字,只有八个字,一开始许多人看了不以为然,认为冷枫是作秀,后来冷枫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他无愧于他的座右铭!

    “官不勤职,咎有难辞!”

    对于冷枫在黄梁的所作所为,关允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冷枫说他从孔县到黄梁变了许多,其实冷枫从县委书记的角色转变为市委秘书长的角色之后,也变了不少。毕竟身份不同了,县委书记虽然只是处级。却是在一县之地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市委秘书长虽是副厅,却是承上启下的大管家角色,级别虽然高了,但受制之处却是多了不少。

    “在县里的斗争还好说,面对的都是基层的百姓,利益纠葛不大,就算有矛盾。不会记一辈子仇。但到了市级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在前进还是后退的节骨眼上,挡了对方的路,就会结一辈子的仇——血海深仇。”冷枫摇了摇头,“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冷枫说得对,黄汉要毁了呼延傲博的身家性命,呼延傲博恼羞成怒之下,难免不会以死相拼,死,也要毁了黄汉的身家性命。虽说黄汉的手法比较高明而隐晦。并没有直接将他牵扯在内,但难保呼延傲博不会查到是他和黄汉在背后联手促成的此事。何况奥迪汽车专卖事件本来就是由他最先引爆。

    想都不用想,当呼延傲博被逼得走投无路时,必然会想到整个事件的背后,都有谁参预其中。呼延傲博就算怀疑蒋雪松也介入了其中,他却奈何不了蒋雪松半分,但对于他和黄汉,狗急跳墙的时候。呼延傲博还是会孤注一掷。

    关允太了解呼延傲博了,在当年孔县流沙河大坝的一幕,直到今天他还是历历在目。为了达到政治目的。呼延傲博不惜拿一座寄托了孔县人民全部心血的大坝当赌注,那么在他的身家性命真的受到威胁时,他会不奋力还击?

    肯定会,不但会不顾一切的还击,而且说不定还会拼了老命。

    说实话,在一招鲜和黄汉密谈时,当黄汉提出要送他一盘超级大餐时,他心中曾经有过一丝的犹豫,毕竟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做过如此重大的决定,只不过在稍微犹豫了片刻之后,他就给了黄汉一个坚定的答复:“好,干了!”

    黄汉哈哈一笑:“痛快,关老弟,我没看错你,你是一个做大事的人。从此以后,你我携手,共创美好明天!”

    关允和黄汉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感受黄汉手中传来的力度,感受到他脸上洋溢的自信和坚毅,他心里无比清醒,比起楚朝晖和刘宝家几人对他的追随,比起郭伟全对他的器重和信任,黄汉和他的握手,并不表明黄汉对他坚定的追随,只是说明黄汉看好他的前景,愿意和他同舟共济。

    也就是说,黄汉并不会进入他的核心圈子,但他在外围和他利益一致并且同进共退,等于是说,黄汉会站在平等的位置上和他互为倚重,在官场上联手一路同行。

    其实关允早就知道,以他目前的实力和手腕,还不足以让黄汉臣服并且跟随,那么黄汉愿意和他一路同行也算不错了,至少比起黄汉与他为敌强了许多。

    握手之后,关允不免多问了一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黄局的来路……”

    黄汉哈哈一笑:“英雄莫问出处,我虽不是英雄,但道理是一样的,实不相瞒关老弟,我没什么来路,也不是谁的人,我所做的一切,也不是出于什么公义和大局,我只是为了一步步迈向权力的巅峰!”

    “你只看到我的成功,却没看到我的失败。别人有别人的规则,我有我的选择。他们否定我的现在,我决定我的将来。曾经有许多人嘲笑我一无所有,不配拥有成功,我可怜他们总是等待。他们可以轻视我曾经的失败,但我终将证明,这到底是谁的时代。权力高峰的攀登注定孤独的旅行,路上少不了质疑和笑声,但那又怎样?哪怕遍体鳞伤,也要活得漂亮活得狂放,我是黄汉,我为自己代言!”

    仿佛黄汉的话话音刚落,黄梁就平地起风,风声呼啸,直上云霄,就如狂风大作,忽然间就将黄梁市委刮得昏天黑地,伸手不见五指。

    黄汉说到做到,他出手的力度之大,超乎关允的想象,也让关允无比佩服黄汉的心狠手辣。

    也就在风声刚刚大作之时,冷枫就上门了,正好蒋雪松出面迎接省委组织考核组去了,也不知何故,蒋雪松没让关允随行,关允就正好有机会和冷枫坐在一起有了一番长谈。

    黄汉的肺腑之言犹在耳边回响,冷枫的告诫就声声入耳。原来以为冷枫来到市委之后,还会如在孔县时一样大刀阔斧的行事,不想在对待呼延傲博的问题上,他反倒比他还谨慎。

    不过想想也是,冷枫倒不是惧怕呼延傲博,而是担心他的安全,关允心中微有感动,言辞恳切地说道:“谢谢领导关心,不过有些人事情做得太绝了,人在官场,只做到官不勤职,咎有难辞还不够,还要有一颗坦荡为民至诚为公的真心,不敢说能和包公一样为民除害锄尽天下狗官,至少也要尽自己所能,能为百姓多除掉一个蛀虫,也算对得起头上的乌纱帽了。”

    一番话说得冷枫肃然起敬,他忽然站起,双手重重地放在关允的双肩上:“这么一说,我的担心是多余了。到了市委,考虑问题比以前多了许多,我反倒不如你敢作敢当了,好,我支持你,不过有一点,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谢谢领导。”关允重重地点头,“有黄汉在,在黄梁的地盘上,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也正是关允对黄汉全盘掌控黄梁公安系统的信心,他才默许了黄汉对呼延傲博的致命一击!

    是的,黄汉的出手,对呼延傲博而言,绝对是一剑命中了命门。

    省委组织部考核组由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顾南带头,一行四五人浩浩荡荡来到了黄梁,一下高速口,就遇到了前来迎接的呼延傲博一行。

    迎接队伍中,没有蒋雪松。

    顾南脸色微有不喜,握住呼延傲博的手说道:“蒋书记日理万机,真是忙呀。”

    呼延傲博听了出来顾南语气中隐隐透露出来的不满,淡淡地说道:“蒋书记在市委准备会议的前期工作,确实脱不开身,就全权委托我代表市委市政府欢迎顾部长一行。”

    顾南微微惊讶:“傲博同志,你的心胸很开阔,是个好同志。”

    呼延傲博有苦说不出,只好随口应付说道:“请顾部长上车,有件事情我要向顾部长汇报一下。”

    顾南才看出呼延傲博有苦难言的表情,就坐到了车上,呼延傲博和顾南私交不错,也没客气,也一头钻进了顾南的车里。车一启动,呼延傲博忽然就脸色一变,长叹一声:“顾部长,我请求考核组取消对我的考核。”

    顾南大吃一惊:“傲博,你说了什么傻话,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是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遗憾就遗憾吧。”呼延傲博紧咬牙关,一脸悲愤,“总好过被人泼一身脏水好。我爱惜名声胜过爱惜生命,顾部长,请转告省委领导,谢谢省委领导对我的信任和支持,不过我可能要辜负领导们的希望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顾南怒了,“傲博同志,请你把话说清楚。”

    呼延傲博仰天长叹,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想我勤勤恳恳为黄梁的发展付出了全部的心血,不被人理解也就算了,却有人眼红我的政绩嫉妒我的升迁,造谣生事,诬蔑我是杀害郑天则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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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 策略奏效

    “无理取闹!”顾南勃然大怒,一拍大腿,“谁这么胆大包天,敢诬蔑市长是杀人凶手?还有没有党性了?还有没有原则性了?”

    顾南的发怒在呼延傲博的预料之中,只不过顾南的力挺,并没有减轻呼延傲博心中的担忧,在他表面上的义愤之下,胸中燃烧的是冲天的怒火和强烈的不安!

    在风声刚刚传出之时,呼延傲博还不以为然,从政十几年,各种手段见多了,脏水也好,黑锅也罢,尽管来,有省委章书记的支持,他的青云之路谁也阻挡不了,只凭一个市长杀害市公安局长的传闻就想毁了他的前途,作梦!

    但气愤归气愤,在呼延傲博不以为然的愤怒中,心中却还是底气不足。

    原因无他,只因风声确实一语中的,正中他的命门。

    官场浮沉几十年来,呼延傲博做过许多见不得阳光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如陈芝麻烂谷子,被他埋藏在时间的深处,希望在时间的流失中,一点点风化一点点烟消云散,最终成为悬案。其实他赌的是明天,哪一个高官在坐的大员没犯过事儿?只要坐到了高位,过去的种种都会被专政的力量掩埋,黑的可以变白,白的可以变得更白,总之,大权在手之后,以前的污点都会一洗而光。

    官位就是漂白粉,权力就是清洁剂。

    但问题是,对方的分寸拿捏得太准了,就在考核组对他考核的前夕,突然放出了炸弹,用意很明显,就是想炸毁他的高升之路。

    是谁这么狠毒,想让他一头栽倒在升迁的道路上?其用心险恶,简直无耻之极,除了蒋雪松还能有谁?呼延傲博对蒋雪松恨之入骨。

    当然他也知道,蒋雪松肯定不会亲力亲为。具体操作此事的人,必是关允无疑。

    不过让呼延傲博有所怀疑的是,郑天则事件的前因后果,关允并不知情,以关允对公安系统的影响力,他能知道整个事情内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就算是蒋雪松,手也伸不到公安系统内部。那么如果说不是关允的所为,又能是谁放风说他杀害了郑天则?

    之所以风声让呼延傲博坐立不安并且心急火燎,也是风声的准确度太高了,完全就是事件真相的高度还原!

    “呼延傲博幕后指使他人绑架郑天则,为了逼郑天则吐出财产,下药毒害郑天则,迫使郑天则自杀身亡。黄梁市长呼延傲博是杀人凶手,他应该被绳之以法!”

    有时候风声就是一把无形的利刃,无形无质,却能洞穿人心。风声一经传出。就在市委引起了轩然大波,呼延傲博的形象遭受了重大打击。

    比起生活作风和经济问题的传闻。杀人传闻的杀伤力太大,不由人不心思大动。如果说生活作风或是经济问题还不足以让一名市长一头栽倒的话,那么人命关天的命案绝对可以让一名市长直接摔落尘埃。

    人命大过天,别说一名市长了,就是一名省长如果有命案在身,不但政治生命戛然而止,牢狱之灾也跑不了。说不定还会偿命。正是因此,关于呼延傲博杀害郑天则的风声不但导致呼延傲博的形象一落千丈,也让呼延傲博在市委刚刚重新树立起来的权威。名声扫地。

    当然,如果风声仅仅是风声也就好了,外人真假不辨,呼延傲博却是心里有数,风声不是风声,而是真相。尽管说来逼迫郑天则自杀并不是他亲自动手,但他确实在其中有逃脱不了的干系,如果真要深究下去,真相大白之时,就是他死到临头之日。

    呼延傲博又气又怒,他不甘心就此失败,怎么办?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以退为进,向顾南提出退出秦唐市委书记的提名,也好赢得顾南的同情,顾南向省委领导一请示,必然会引起省委领导的震怒,到时他就是可以化被动为主动了。

    风声再大,只要省委领导一怒之下拍板定性,那么谁也别想再继续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风声大不过领导的决定,真假还不是领导的一句话?

    不得不说,呼延傲博的策略奏效了,他在车上向顾南简要说明了黄梁市委的风声之后,顾南差点拍案而起——幸亏是车里,否则顾南真要跳起来了,盛怒之下,顾南当即拨通了省委的电话汇报情况。

    顾南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排名在夏德长之后,按说他汇报工作,即使不用向夏德长通报情况进展,也应该直接向胡峻议请示,但恰恰相反,他既没有将夏德长放在眼中,也忽视了胡峻议的权威,而是直接打给了代家。

    没错,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呼延傲博的调动大事,一个市长的升迁,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顾南却要向和干部升迁八杆子也打不着的省国税局局长代家请示汇报,听上去简直就是笑话,但偏偏还真不是笑话,是活生生的事实。

    “代局长,傲博的事情,出了点状况。”顾南的语气很恭敬。

    “什么状况?”代家的口气很轻描淡写,“不就是走走过场,能有什么大事?顾部长,你都亲自出马了,小小的黄梁,能有多大的风浪?”

    “代局长,这件事情,确实有点棘手。”顾南说话都不敢大声,“有人想狙击呼延市长的升迁,造谣说呼延市长杀害了郑天则。”

    “胡说八道!”代家怒了,“什么谣都敢造,还有没有王法了?啊?市长杀害公安局长,真会想象,这是官场,不是电视剧。谁敢再乱说,撕了他的狗嘴。”

    顾南咧了咧嘴,没有说话,代家的话说了等于没说,现在不是撕谁的嘴的时候,是得定下怎么办的时候,距离黄梁市委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车程了,在十分钟的时间就得敲定应对之策。

    代家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沉默了片刻他又说:“行了,你也别急,等我向大领导请示一下。”

    代家口中的大领导就是章系峰,燕省的一号人物。其实顾南打电话给代家,要的就是想间接知道章系峰的态度,他不敢直接请示章系峰,一是级别不够,二是惹章系峰不高兴的事情,还是由别人出头好了,省得章系峰的怒火发到他的头上。

    谁不知道章系峰喜怒无常的性格?除了代家之外,整个省委几乎无人能摸清章系峰的路数。

    五分钟后,代家的电话打了回来。

    “老顾呀,这事儿,按原计划进行。省委会通知黄梁市委,再有关于呼延傲博的流言蜚语传播,市委主要领导承担相应的政治责任!”话一说完,代家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如果是不知道的人,听代家不容置疑的语气,还以他是多大的省委领导,至少也得是省委副书记以上级别,谁能想到,代家其实只是一名正厅级的国税局局长。

    正厅级的国税局局长,说话口气大得没边,俨然以省委领导的姿态自居,在燕省却是人人皆知的事实,即使代家不再是省委一秘,但当上国税局局长后,私下里还是被人称为二书记。

    一个二字就说明了一切,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妥了。”顾南终于不再眉头紧锁了,一拍大腿——也不知拍大腿的习惯是顾南在乡镇还是县委工作时养成的习惯,反正进了省委后,习惯一时半会还是改不了,多少让人无语——他喜形于色地说道,“傲博,不用愁眉苦脸了,章书记亲自指示,要求黄梁市委针对流言事件采取必要的措施,不能任由事态没有节制地发展下去。”

    “谢谢顾部长。”呼延傲博感激地说道,心中大为宽慰,他巧手拨弄,不动声色地就利用了顾南和代家,化不利为有利,并且相信还争取了章系峰更多的同情分,那么接下来的考核,不管考核的得分是不是理想,都可以归咎为蒋雪松在背后捣鬼了。

    蒋雪松有蒋雪松的张良计,他有他的过墙梯,看谁能笑到最后!关允还以为只凭空穴来风的传闻就可以将他打败,到底是太年轻太幼稚,任何传闻如果得不到上级领导的认可,就只能是传闻,在官场上形形色色的传闻多了,最终能不能形成杀伤力,要看有没有真凭实据,更要看上面有没有领导支持。

    现在上面已经明确表明不支持流言了,两条路已经堵死了一条,那么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真凭实据。关允会有他逼死郑天则的真凭实据?开玩笑,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亲自露面,怎么可能有把柄被人抓住?

    更何况郑天则之死牵涉到的不仅仅是他,还有更高层次的人物,关允想拿郑天则之死大做文章,对不起,方向性错误,绝对不可能成功。

    呼延傲博禁不住一阵得意,眼见车队进了市委大院,看到已经站在楼前迎接的蒋雪松以及站在蒋雪松身后的关允,他的嘴色不由自主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

    突然,顾南的手机再次急促地响了,顾南接听了电话,只听了一句就脸色蓦然大变。

第464章 不可逆转的巨变

    汽车停稳在市委大院的正中,秘书替顾南拉开车门,顾南却没有下车,依然在接听电话。呼延傲博坐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能尴尬地等顾南打完电话。

    蒋雪松并不上前,站在原地未动,等顾南下车的一瞬间他再迈步向前也不算失礼。

    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等,竟然足足等了十几分钟!如此奇怪的一幕,在现场无数人的官场生涯中,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过由此也可以断定,顾南所接的电话,必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

    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在人群之中的关允,向远处的人群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瞥。人群之中,有一人微微点头回应他的目光,不是别人,正是黄汉。

    蒋雪松不发话,不向前迈步,所有人就都等在蒋雪松身后,一动不动。现场的气氛古怪而压抑,除了微风吹拂以及蝉声阵阵之外,偌大的迎接队伍,几乎没有声音发出。

    又过了五六分钟,顾南终于打完了电话,他收起电话,回身看了呼延傲博一眼,想说什么,却只是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呼延傲博的心一瞬间就沉到了谷底,出了什么意外不成?刚才顾南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在哼哼哈哈,只听不说,他就无从从顾南的回答中判断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毫无疑问,突发事件不是什么好消息。

    或者说,对别人来说是不是好消息他不敢肯定,对他来说肯定不是好消息。

    怎么会……风云突变?难道说关允针对他的出手,不是一招,而是两手?

    呼延傲博昏了,头重脚轻地下了车,见顾南和蒋雪松热情地握手,见蒋雪松气定神闲地说笑,见关允在蒋雪松身后笑意盈盈充满了自信的年轻脸庞。一瞬间他感觉仿佛许多事情正在迅速地离他远去,而湛蓝的天空中响过一阵鸽哨,就如惊醒了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一个美梦一般,蓦然,他感觉心口一阵收缩的疼痛。

    怎么了这是?呼延傲博眼前金星直闪,他还没输,他还有许多可以翻身的机会,只凭一个市长杀害公安局长的传闻就想打倒他。休想!他身后有堂堂的省委书记的支持,他向代家送了一笔重礼,代家也亲口承诺要帮他促成此事,以代家可以扳倒一名副省级干部的能量,运作一个秦唐市委书记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只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呼延傲博越想越是气短,刚才顾南近乎陌生的眼神让他的心凉了半截,久在官场之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所能表达的内容。他还看不出来?从对他信心满满到一个冷若冰霜的眼神和一个惋惜的摇头,他就知道。怕是事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升任秦唐市委书记,是呼延傲博最后的赌注,他付出了全部的努力,也几乎奉献了全部的身家,要的就是孤注一掷。人在官场,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进则生。退则死,以他目前在黄梁的处境,已经被蒋雪松吃死了。只能离开黄梁一条路可走。

    而且升任了秦唐市委书记之后,不但可以一扫在黄梁惨败的耻辱,还可以力压蒋雪松一头,让蒋雪松先前的胜利全部付之东流,更主要的是,高升之后,他以前的种种丑事都会被掩盖过去,所谓为尊者讳,升迁所能带来的巨大好处,值得他付出全部努力去争取。

    关允真的一心甘愿充当蒋雪松的走狗,非要断了他的前途?呼延傲博双目喷火,直视人群之中的关允,差点失控之下冲上前去扬手打关允两个耳光,不过……终究还是忍住了。

    尽管他现在恨不得掐死关允,正是关允的到来才加速了他在黄梁的失败,但他还是抱了一丝侥幸的心理,或许,只是有什么不利于他的消息传来,比如陈恒峰反对他的调动,又或者是齐全又提名了别人,等等,不管是哪一种,只要不是如市长杀害公安局长一样的流言,都不要紧,他都有办法度过难关。

    呼延傲博心思混乱,脚步沉重地来到蒋雪松和顾南面前,不等他开口,顾南就一脸为难地说道:“本来我是代表省委组织部来对呼延傲博同志进行考核,不过很抱歉,省委突然出了一件事情,需要我马上回去处理一下,考核工作就只能延后了。雪松同志,傲博同志,让你们白等半天,是我的工作没做好,向你们道歉了。”

    顾南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本着组织部见官大一级的原则,他在蒋雪松面前原本不用太客气,甚至微微摆摆谱也不为过,但他的表现却是客气得过分了,在客气背后,肯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所知的大事。

    所谓省委突然有事需要他回去处理,不过是托辞罢了,省委大小官员众多,再有天大的急事又用不着顾南匆匆返回,何况顾南又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一个省委组织部的副部长,还不够资格参预省委的重大决策。

    那么毫无疑问,不是省委出了什么事情需要顾南紧急返回,而是另有事情发生让考核工作已经失去了意义,顾南只不过是找一个好听的借口结束考核工作罢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顾南扔下考核工作不顾,急不可耐地要返回省城?蒋雪松一脸惊讶:“顾部长人都到了,怎么还非要急着回去?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再说正好到了饭点,总要先吃了饭再说。”

    “不吃了,不吃了。”顾南连连摆手,似乎多停留一会儿就有多危险一样,他和呼延傲博又握了握手,“傲博同志,针对你的考核,请等候组织部的下一步安排。”

    话一说完,顾南挥手告别众人,上车而去。

    等顾南的车队消失在市委大门门口的时候,蒋雪松目光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呼延傲博双手紧握,双腿微微颤抖,内心的恐惧和不安让他几乎无法站立。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傻瓜也知道出现了惊天的变故,顾南匆忙离开,只有一个可能,关于呼延傲博的考核强行中止,事情,出现了不可逆转的转折。

    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呼延傲博呆呆地站在市委大楼的门前,久久迈不动脚步,盛夏的阳光肆意地落在他的脸上和身上,让他感受到了夏天的威力,只不过他没有出汗,因为他知道,黄梁,可能真的会成为他政治生涯中的一次永远无法醒来的恶梦。

    过了不知多久,身边的人都走了,只留下他和石君还站在太阳底下,沉睡不醒。突然,刺耳的手机铃声惊醒了呼延傲博的失神,他接听电话的时候,举止四望,偌大的市委大院此时此刻竟然空无一人,一阵前所未有的孤单感涌上心头,让他遍体生寒。

    电话,是省纪委的一个内线打来的,对方只说了一句话:“呼延市长,做好心理准备,你的案子由赵书记主抓。”

    赵书记是指省委常委、省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赵迒。

    赵迒身为省纪委一把手,轻易不会主抓案件,但能惊动他亲自出马的案件,必定是大案要案,呼延傲博的嘴角一咧,一丝苦涩的笑意浮现,一瞬间的感觉就如从花团锦簇的春天一步迈进了冰天雪地的冬天,只觉寒风刺骨。

    怎么会这样?

    真的就这么败了?

    呼延傲博抬头望天,天空湛蓝,一碧如洗,一群鸽子飞过,鸽哨由远及近划过天空,突然,就在鸽群飞过的瞬间,一件东西从天而降,无巧不巧,正中呼延傲博的面门。

    粘乎乎的东西散发出恶臭——天上不会掉馅饼,却会掉鸽子粪,呼延傲博怒火攻心,他还没有完全倒台,就连鸽子也敢欺负他了?一群畜生也知道落井下石?

    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胸口憋闷,呼延傲博呼吸急促,双眼发直,头昏脑胀……我不甘心!呼延傲博在内心深处发出一声悲怆的呐喊之后,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纵横黄梁数年、力压蒋雪松三年、眼见即将脱离黄梁的困境展翅高飞的呼延市长,在省委组织部考核组车队驶出市委大院之后不久,就突发中风昏倒。

    此事,成为黄梁史上最具戏剧性的一幕。

    许多年后,当关允回忆起呼延傲博一头栽倒在黄梁市委大院的一幕时,恍如昨天,他感慨万千,更加深刻地理解了老子的一句话——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是故,心底无私天地宽!

    呼延傲博之败,不是败在蒋雪松之手,也不是败在关允和黄汉之手,而是败在他为人过度自私自利之上,一个人如果心胸狭窄,那么眼界必定有限,格局就小,心中只有自己的人,世界就和他的心量一样大小。

    没有海一样的胸怀,终究难以成就大海一样的事业。

    三天后,呼延傲博在省城人民医院经抢救无效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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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 黄粱一梦

    对于热衷于官位和权势的部分官场中人来说,在一头栽倒永无翻身可能的情形之下,或许死亡反倒是最好的解脱,尽管对于身后事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地狱,也许人死之后还有一个永无宁日的黑暗之地,在无休止地惩罚在人间作奸犯科的贪官。

    但不管怎样,至少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就是死亡。

    呼延傲博死后,有关省纪委对他涉嫌贪污进取学院上千万巨款以及参预奥迪汽车专卖洗黑钱进行立案调查的传闻才正式传出,至此许多人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呼延傲博在顾南紧急返回省委之后不久就一头栽倒,原来是事先听到了风声。

    之前,还有不少人猜测呼延傲博一头栽倒是中暑引发的中风,不明真相的群众或是党员干部,还自发组织起来要去省人民医院看望敬爱的呼延市长——呼延傲博昏倒之后,被紧急送往了市一院,经抢救之后,又转院到了省人民医院——结果被拦下了,不少人不明就里,还痛骂蒋雪松为人刻薄,在呼延傲博身患重病的时候还不忘政治斗争。

    对于流言蜚语,蒋雪松一概置之不理,时间是检验真理以及对错的唯一标准,和不明真相的群众或党员干部争论是不明智的举动,等真相大白之时,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呼延傲博是急火攻心,再加上大势已去,又事先得知他最不见阳光的脏事被省纪委立案调查并且还是由赵迒主抓——赵迒人称笑面阎王,言外之意就是为人笑里藏刀并且心狠手辣,凡是由他主抓的案件都是九死一生的铁案——情知无路可走,由即将高升秦唐市委书记之际,一脚踩空跌落悬崖,如此巨大的落差导致心理失衡,从而引发了中风,最终一命呜呼。

    至于为什么省纪委突然决定对呼延傲博立案调查。又是谁将证据亲自寄送到了赵迒手中,赵迒如何请示章系峰,章系峰又为什么同意对呼延傲博立案,就不为外人所知了,反正在幕后肯定发生了许许多多不为人所知的内幕,并且肯定还不止一只巨手在努力推动案件的进程。

    不管怎样,呼延傲博在黄梁最后的结局,来得突然而且让人猝不及防。

    人虽死了。名声还在,在无数学生家长得知在进取学院融资案中,一向以清廉公正形象示人的呼延市长席顺手牵羊拿走了许多原本属于他们的血汗钱,学生家长出离愤怒了,一是愤怒于呼延市长的虚伪和贪婪,二是愤怒呼延市长对他们的欺骗,把他们当傻瓜一样耍得他们团团转。

    愤怒的学生家长没有采取过激的行为,而是以口耳相传的方式在黄梁的大街小巷尽心尽力流传呼延市长在黄梁的丰功伟绩,一时之间,呼延傲博成为黄梁市民心目中最反面的典型。相信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呼延傲博的名声会一直被钉在黄梁历史的耻辱柱上。

    当然。市民都以为呼延傲博的倒台是因为他搜刮了进取学院的融资款,其实不然,真相说出来往往会伤人心,所以,有时候不知道真相反而是一种幸福。呼延傲博落马的真正原因并非因为进取学院的非法融资案,而是因为奥迪汽车专卖的洗黑钱事件。

    市民以为是呼延市长动了他们的利益才被省纪委立案,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非法融资案虽大,却没有触动省委上层部分重量级人物的利益,而奥迪汽车专卖洗黑钱事件。牵涉到了省委高层,最主要的是,在黄汉的雷霆手段之下,掌握了大量奥迪汽车专卖洗黑钱的内幕,内幕直指省委高层个别人物,以此为交换条件,舍车保帅,在保证不暴露省委高层的前提下,呼延傲博只能成为政治牺牲品了。

    可怜的不仅仅是不明真相的百姓,还有死到临头也不知道因何而死的呼延傲博。

    黄梁市委并没有为呼延傲博举行追悼会,毕竟呼延傲博虽然死了,但在注重名声的官场,身败名裂的人不可能享受追悼会的待遇。虽没有召开追悼会,却也有好事者为呼延傲博送来了一副挽联,挽联写得十分工整,而且笔迹苍劲,极见功力,一经传出,就轰动了黄梁。

    同时,也是呼延傲博一生的盖棺定论。

    上联,半生赢得千夫指。

    下联,一事修来粪土名。

    横批,黄粱一梦!

    挽联到底是何人所写,就无人知道了,但人人记住的是呼延傲博命丧黄梁,一生为之努力和奋斗的一切,终究黄粱一梦!

    呼延傲博死后的黄梁,正式进入了经济发展的快车道,同时,黄梁的各项事务也有了全新的进展。

    原本以为呼延傲博死后的空缺会从省委空降,出人意料的却是省委决定,崔同任黄梁副市长、代市长,提名市长人选,从而打破了本地人不能担任党政一把手的惯例。

    崔同即将迈入正厅级高官的行列,再创官场升迁神话。

    而奥迪汽车专卖洗黑钱事件的余波,并没有因为呼延傲博之死而中止,仍在继续发酵中……经查,市委有四五名副处以上干部牵涉到了洗黑钱案件之中,其中涉及到了政研室两名副主任。

    关允是政研室副主任,在两名政研室副主任被拿掉之后,他排名上升为第一副主任,随后,经市委组织部干部处提名,拟提拔关允为副处级。

    提名上报之后,被蒋雪松压下了。蒋雪松既不退回,又不抬手放行,到底他对提拔关允为副处级是什么想法,谁也不得而知。

    而随着呼延傲博之死,之前愈演愈烈的关于蒋雪松可能调离黄梁的风声,突然之前也销声匿迹了,仿佛蒋雪松坐稳了黄梁市委书记宝座不再离开黄梁一样,再无半点关于他的去向的传闻。

    崔同上任之后,和蒋雪松相处得十分和谐,黄梁的党政班子步伐一致,再加上三大宗姓的势力几近土崩瓦解,黄梁史上政治最清明的时期,来临了。

    七月的黄梁,是一年之中最炎热的季节,黄梁开发区热火朝天的工地上,经常可见一个身穿长裙穿梭其中的曼妙身影。

    正是苏墨虞。

    受关允之托,苏墨虞最近常驻黄梁,几乎天天泡在工地上,只为了完成关允交给她的任务——接近并认识侯蓝。

    每天顶着大日头在工地上穿梭,苏墨虞白嫩的皮肤晒得黑了几分,不过如小麦色一般的皮肤反倒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妩媚。国人多半爱白嫩的美女,但过白的皮肤有时还不如微显麦黄的肤色更性感更迷人。

    又因为近来经常奔走在工地上的缘故,苏墨虞的身体得到了加强锻炼,比以前健壮了许多。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不再如以前一样柔弱无力,而是多了三分弹性和四分活力。

    所谓健康出美女,此话不假。

    苏墨虞自认不是交际花,但多年在商场的打拼让她在为人处事上,还是很有一套,在以甲方工程主管的身份和乙方工程负责人侯蓝接触了一个月后,她基本上赢得了侯蓝的信任,和侯蓝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倒不是侯蓝戒心不强,而是侯蓝作为北城一建的核心人物,她只负责技术,不负责外围和业务,技术出身的人心思简单,对人性的把握和明里暗里的较量天生不敏感,再加上侯蓝本身又是大大咧咧的爽快性格,和苏墨虞虽不是一省的狭义上的老乡,也都是来自南方的广义的老乡,她就迅速接纳了苏墨虞,当苏墨虞是她的知心好友。

    对于北城一建在燕省的急速扩张,侯蓝并不知道太多的内情,她只负责接到工程后监管工程的整体进度。她虽是南方人,却有如东北姑娘一样的直爽性格,平常和工人们打成一片,工人们也都亲切地称呼她为侯小总。

    之所以不叫侯总而叫侯小总,多一个小字,以示亲切之意。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苏墨虞也喜欢上了侯蓝的心直口快,侯蓝在工人中很有威望,开心的时候她甚至会和工人们一起拼酒。有一次她喝得酩酊大醉,还是苏墨虞一路送她回家。苏墨虞的细心和侯蓝的直爽形成了互补,二人的友谊日益加深。

    周末,苏墨虞邀请侯蓝去郊游,侯蓝爽快地答应了。周六一早,苏墨虞开车来接侯蓝,一路驱车向北,直奔黄梁市北十几公里之外的黄梁梦遗址。

    黄粱一梦的成语典故几乎人人皆知,黄梁市的名字也因此而来,虽然此黄梁和黄粱一梦的黄粱有一字之差,但黄梁市的市名确实脱胎于黄粱一梦是不用置疑的事实。

    侯蓝来到黄梁也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没有参观过黄梁梦遗址,听说要去黄梁梦,她也十分期待。

    黄梁梦时至今日已经发展成了一个镇,面积并不大,主要以旅游为主。

    车到黄梁镇,下车后,苏墨虞有手一指不远处:“侯蓝,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好不好?”

    “好呀,是什么样的朋友?我最爱交朋友了。不过事先声明,关允除外。”

    “为什么不和我交朋友?”话音刚落,关允的声音就在侯蓝的身后响起。

    关允和侯蓝的见面,是关允官场生涯中,一次里程碑的会面。

第466章 徐徐图之

    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侯蓝冷不防被身后关允的一喊吓了一跳,她回身去看,就被阳光刺得眼睛睁不开,她用手遮挡住阳光,定睛一看,几米远处有一人身形高大、周身上下沐浴在阳光之中,施施然金光灿烂,脚步如风朝她迎面走来。

    初见关允的一幕,就这么定格在了侯蓝的脑海中,多少年后再回忆起当时初见的情景,她依然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你就是混世小魔王关允?”穿了一身淡蓝色连衣裙的侯蓝,束了一个马尾辫,一双明亮如宝石的大眼睛流露出好奇的疑问,她手搭凉蓬斜着身子的俏丽模样,就如夏日轻风中随风摇曳的一束马蹄莲,清新而自然,回味悠长。

    侯蓝额头稍宽,下巴微尖,整个脸型就生动而活泼,而加上她清新如百合的气质和盈盈一握的细腰,确实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美感。

    如果说夏莱的美是柔弱,温琳的美是健美,那么侯蓝的美则是夏莱和温琳的综合体,取三分夏莱的柔弱和四分温琳的健美,再加上三分自有的苗条,在关允眼中第一印象的侯蓝,宛如江边的一株凤尾竹,亭亭玉立,在水一方。

    不过……听到他在侯蓝的口中成了混世小魔王,关允摇头一笑:“混世小魔王?谁给我起了一个这样形象的外号?”

    “我起的,怎么了,有意见?”侯蓝嫣然一笑,又歪头打量关允几眼,见眼前的关允只穿了简单的衬衣和长裤,却浑身上下散发一股淡然沉稳的气质,就如一个搏击过大风大浪的男人历经世事之后的波澜不惊,不由她心中暗暗称奇,也是怪了,关允出身平民,怎么和第一公子章羡太相比。似乎关允更气定神闲,更沉稳有度。

    “如果说一点意见也没有,肯定是假话。但如果说意见大了,也不是真话。”关允呵呵一笑,一个回合过后他就差不多摸透了侯蓝的路数,侯蓝心思简单,不世故,快人快语。倒是省了他许多心思,“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说我是混世小魔王?”

    “因为,因为……”侯蓝说不出所以然来,歪头一想,又咬了咬手指,“反正从我听到的看到的种种传说中,你都是一个坏人的形象,不但坏,还坏得流水。又因为你年纪小,所以我就私底下给你起了一个混世小魔王的外号。嘻嘻。”

    “好吧,你说我是混世小魔王,我就是了。”关允大度地一挥手,“一个外号没什么大不了的,哪怕你叫我混世大魔王都没有关系。”

    “没想到,你还挺大度,和传说中不太一样。”侯蓝对关允愈加好奇了。“你不会表面上说没关系,背后里又给我起一个外号吧?”

    “不会,绝对不会。”关允始终笑得很是轻松。“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言行一致,不是口头文章。”

    一句话说得侯蓝对关允刮目相看,她愣了一会儿神,突然就向关允伸出手去:“你好关允,我是侯蓝。”

    关允握住了侯蓝娇小但却有力的小手,微一点头,态度谦逊而不失热情:“你好侯蓝,我是关允。”

    关允和侯蓝握手的一刻,谁也意识不到会是怎样的一个开端,并且带来了怎样深远的影响。

    苏墨虞在一旁微笑如花,对关允和侯蓝的初次见面的效果,深感满意,不枉她和侯蓝一个多月的接触。

    关允只身一人前来赴约,本来一开始他不打算和侯蓝见面,后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觉得还是有很必要由他亲自出面比较好。苏墨虞毕竟不是官场中人,她并不完全清楚如何利用侯蓝打开北城一建的缺口,或者是不懂得怎样巧妙地介入。

    如果让齐昂洋出面,目标太大,很容易会引起对方的警惕。虽说关允是黄梁市委一秘,肯定也在章羡太的名单之中,不过他毕竟级别还低,不会是章羡太的重点防范对象。

    关允左边苏墨虞,右边侯蓝,一人在两名美女的陪伴下,畅游黄梁梦。黄粱一梦的典故关允耳熟能详,侯蓝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让关允讲给她听。

    “话说唐朝时,有个名叫吕翁的道士,在路过黄梁梦的时候,遇到一个姓卢的书生。交谈时,卢生流露出对荣华富贵的向往,吕翁劝卢生说,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烟云,人生最重要的是当下心安,适意愉快,而不是追求虚无飘渺的人间繁华。吕翁的话打动不了卢生建功立业的功名利禄之心,吕翁见状,就笑了笑,拿出一个枕头给卢生,让卢生睡上一觉,卢生不明就里,不过正好困了,也就接过枕头睡下了。”

    侯蓝听得入了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关允:“小魔王,没想到你还挺会讲故事,我都不知道这地方还有这么神奇的传说,按说有这么深厚的文化底蕴,旅游不应该做成这个样子?”

    侯蓝说得不无道理,黄梁梦虽是旅游之地,但游人极少,加上关允三人,一共不过十几人的样子。不过话又说回来,黄梁梦确实没什么可游玩之处,虽说也有明清建筑风格的建筑群,而且祠院内朱垣掩映,绿树郁葱,碧波荡漾,青烟飘袅,集北方道观之幽静和江南园林之清丽为一身,但和黄粱一梦的盛名相比,还是名不符实。

    不是景点不够好,还是名气不够大,不懂得如何利用现有的资源大做文章,或者说,是当政者对旅游业的重视力度不够,没有找到深入挖掘黄梁旅游资源的切入点,才导致黄梁的旅游业一直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

    应该说,在蒋雪松任期内,黄梁的旅游也没有什么起色,倒不是蒋雪松看不到旅游的前景,而是相比之下,发展旅游业见效太慢,远不如发展其他行业可以更快地见到效益。不过好在蒋雪松的历史文化城和成语故事宫的思路,其实是为黄梁今后的大旅游铺垫了一条阳光大道。

    如果以后黄梁的旅游业终有一天腾飞而起,那么关允可以自豪地说,蒋雪松功不可没,而他,也有幸置身其中,成为创造历史的一人。

    关允笑了笑,没有回答侯蓝的问题,而是继续讲他的故事。

    “卢生躺在枕头上的时候,吕翁煮了一锅小米粥,一边用扇子扇火,还一边冲他点头一笑,在吕翁意味深长的笑容中,卢生感觉困意袭来,眼睛一闭,就进入了睡梦之中。不过奇怪的是,卢生刚一睡下,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车马声,他跑到外面一看,是家人来信让他回家,他当即上了马车,就一路回到了家中。”

    “到了家中才知道,妻子为他生了个儿子。卢生十分高兴,初为人父,喜不自禁,在家守候妻儿。一段时间后,他又觉得大丈夫不能安于现状,就告别家人进京赶考。一考之下,金榜得中,又被皇上钦点,外放成为县令。”

    “卢生在知县任上,十分勤勉,几年后又升为知府。在知府任上,治理水土,赢得了一方百姓的称叹。后来又调回京城,成了人人羡慕的京官。几年后,爆发了边境战争,卢生被派去镇守边境,大退敌兵,功大位高,官居一品。”

    “卢生位极人臣,享尽人间荣华富贵,又集无数荣耀于一身,招致了同僚们的妒忌,最后他被诬陷下狱,差点被处死,后来被流放到偏远之地,人生跌到了低谷。几年后,又被皇上重新起用,再次加官进爵,此时的卢生地位崇高,声势盛大显赫,一时无双,可谓达到了人生的顶峰。”

    “然而好景不长,几年后卢生就病重而死,临死时他躺在床上回首一生,发现一生忙忙碌碌起起伏伏,终究一场空,所有功名利禄和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烟云,当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从窗户向外望去,远处青山依旧,夕阳依然通红,正是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人生如梦不可追,铁马兵河、人生起落,不过是滚滚长江东逝水。”

    “卢生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死了的时候,感觉身子一晃,又醒了,睁眼一开,原来他还躺在吕翁的枕头上,而吕翁的小米粥还没有煮熟,米香四溢,他吓了一跳,原来刚才一生的荣华只是一场梦而已。卢生怅然失意了半天,才对吕翁作揖感谢,对荣华的由来,穷达的运数,得和失的道理,生和死的情形,都彻底领悟了……”

    关允站在一棵历经沧桑的大树下面,用手一拍树干:“这就是黄粱一梦的故事,就如这棵大树一样,几百年来见识了多少风云变幻,又有多少伟人出世然后去世,它依然屹立不倒。”

    “嗯,我听明白了。”侯蓝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说,其实人还不如一棵树,对不对?”

    关允无声地笑了,笑过之后忽然话锋一转,微带一丝寒意地说道:“我是想说,北城一建在燕省扩张的步伐过快,就会导致根基不稳,最终就和卢生的黄粱一梦一样,早晚会兵败燕省,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第467章 关允的目标

    侯蓝愣住了。

    其实侯蓝虽然心思简单,不愿意将别人想得复杂,但她毕竟是北城一建的人,事事要为北城一建着想,尽管从表面上看关允和北城一建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但北城一建在燕省树敌太多,谁也不敢保证北城一建在攻城掠地的过程中,无意中什么时候就侵占了关允的利益。

    是以关允单刀直入的一问,她先是一愣,随后又笑了:“关秘书说得也对,人生本无常,盛衰何可恃?卢生有卢生的黄粱一梦,北城一建也有北城一建的黄粱一梦,话又说回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黄粱一梦,看看历史就知道了,多少伟人,多少显赫一时的帝国,都烟消云散了。”

    不得不说,侯蓝回答得很有技巧,关允意味深长地笑了:“好了,不讨论形而上的问题了,走,去吃饭。”

    侯蓝点点头,暗中打量了关允几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悄悄地笑了。

    饭间,关允没再提及任何有关北城一建的话题,只是就工程进展和工程质量控制等问题,和侯蓝深入探讨了一番。只要是涉及到了工程问题,侯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充分表现出一个优秀的技术人员应有的素质。从她的回答中可以看出,她对工程技术确实精通,对工程质量控制,也有心得。

    关允虽不是政府主管工程项目的负责人,但市委一秘的官方身份,让他过问工程问题也有充足的理由。一顿饭下来,关允对侯蓝的认识又加深了几分,心中就更有了主意。

    同时,他对北城一建的了解,又多了不少直观的认知。

    饭后,关允开车送苏墨虞和侯蓝回黄梁,半路上,他接到了刘宝家的电话。

    “关哥……”刘宝家话说一半。吞吞吐吐不肯说下去了。

    “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别墨迹。”关允笑道,“说话支支吾吾不是你的风格,除非是感情问题。”

    “关哥英明。”刘宝家嘿嘿笑了一气,“我和雅美的感情进展还不错,我还想有进一步的发展,想用一种固定形式来收藏我和雅美的感情……”

    关允无声地笑了,涉及到了感情问题。刘宝家也含蓄了,说话也会绕弯了,他想了一想:“想成家了?好事。不过,雅美同意嫁给你吗?”

    “不、不知道……”刘宝家很没自信,“所以,我才想请关哥出面,替我问问雅美的意见。我不想被拒绝,很没面子,也很伤人心。”

    “要我出面不是不可以……”关允沉吟片刻,“关键是。你得想办法表现出你的真心,这事儿。可能就一次机会,万一失败了,前期努力就浪费了。”

    “就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万一雅美不同意嫁给我,我以后该怎么办?”刘宝家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关哥,你一定得帮帮我。”

    关允认识刘宝家二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患得患失,不由摇头笑了。

    帮,肯定是要帮刘宝家一把。问题是怎么帮才好。关允和雅美也没有什么深交,如果让他出面曲线救国,通过雨秋来打听雅美的心思,也未尝不可,不过如此一来,他就成了媒婆了。

    不过转念一想,为了自己兄弟的幸福,当一次媒婆又何妨?关允主意既定,摇头自嘲地一笑:“有生以来第一次媒婆工作即将提上日程,有意思了……”

    此时汽车已经驶入了市区,苏墨虞和侯蓝本来坐在后座在小声说话,关允一开口,二人就相视一笑,苏墨虞说道:“关大秘就不要上愁了,刚才我和侯蓝商量好了,侯蓝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撮合别人,她自告奋勇要替你解决难题。”

    “那敢情好。”关允乐了,侯蓝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女孩,不但爽朗,还热情,就说,“事成之后,不但宝家得好好谢谢蓝姐,我也得请蓝姐喝一杯。”

    “行,就这么说定了,就冲你叫我蓝姐的份儿上,这事,我管定了。”侯蓝豪爽地一挥手,“不过我可有言在先,我只负责撮合有正常的爱情,不管婚外恋。上次代家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会劝人,非要让我帮他说服一个女孩当他的情人,我呸,我才不做缺德带冒烟的事情。”

    关允暗笑,认识侯蓝,确实是走了一步好棋,不但从她身上可以陆续揭开北城一建的面纱,而且还可以顺藤摸瓜逐步接近章羡太,更妙的是,她还是代家的玫瑰花。

    代家请她帮忙说服一个女孩当情人,虽说事情的细节关允不得而知,但关允是男人,男人了解男人的心理,代家哪里是想让别人当他的情人,分明是他看上了侯蓝,不过是以此为借口想接近侯蓝罢了,侯蓝居然没有察觉代家的良苦用心,确实粗枝大叶。

    不过这样也好,以侯蓝的性格,除非遇到一个精于算计的男人算计她,否则她会后知后觉的一直开心到老。

    回到市区,先送侯蓝回去,眼见天色已晚,苏墨虞邀请关允共进晚餐,关允微微一想就答应了,左右无事,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索性就再将琐事抛到脑后,和苏墨虞谈谈下一步的发展方向。

    放下车,关允陪苏墨虞步行前往老容头的烧饼铺——他要先去看望一下老容头,想就未来经济的发展思路征求老容头的意见,虽说他也有了关于未来走出一条怎样的经济上的金光大道的初步想法,但还是不太完善,而且也信心不足,相信老容头可以为他指点迷津,最主要的是,今后十几二十几年的经济形势是朝哪一个大方向发展,以他目前的水平和眼光,还不足以看得清清楚楚。

    苏墨虞早就听说过关允身后有一个神秘的老容头的存在,却还从来没有见过老容头,本来可以见到传说中的曾经的容家当家人老容头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但不知何故,她心中总有一丝隐隐的担忧,到底在担心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关弟,要不……我别见老人家了。”离老容头烧饼铺只有十几米之遥时,苏墨虞站住了脚步,微有歉意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慌。”

    关允想了想,也没勉强:“好吧,你就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一抬头,老容头已经站在了烧饼铺的门口,朝这边张望。显然,他已经看见了苏墨虞。

    今天是周末,一般周末本该是最忙碌的时候,今天老容头却早早关门,似乎就是为了等关允的到来。

    烧饼铺比以前大了不少,不过里面的陈设依然简陋,只能满足基本的生活需要。每来一次烧饼铺,关允心里就不太好受,老容头本该是颐养天年、子孙满堂的年纪,却依然孤苦一人,还要每日忙碌,他到底图的是什么?

    为什么老容头就不听他的劝好好回家养老,非要忙忙碌碌?

    上次老容头还说要把烧饼铺开到燕市,好吧,他想去燕市替关允打前站,关允也不说什么,但去燕市可以,不一定非要再开一家烧饼铺,多累人。到底老容头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走到哪里都要开一家烧饼铺,关允想不明白。

    前一段时间老容头去了一趟燕市,找好了开烧饼铺的地址,他没有听关允的话去找齐昂洋,而是自己弄好了一切。关允也可以猜到老容头在燕市肯定有关系,至于关系是谁,他不方便多问。多少年了,老容头习惯将自己深埋起来,他一脸沧桑和皱纹下面,不知道隐藏了多少不为人所知的往事。

    尽管关允自认和老容头已经很熟悉了,而且前一段时间的京城之行,他对老容头的身世和过去更多了了解,但如果非要实话实说的话,其实他对老容头的了解还是仅限于表面,比如老容头当年曾经身居多高的官位,又为什么出京,为什么从不回京,又为什么不认回容家,以及老容头一直守护在他身边,仅仅是因为小妹的缘故还是另有原因,如是等等,都是让他非常想知道却又不好问出口的隐情。

    跟随老容头走进烧饼铺,关允朝外面看了一眼,路灯下,苏墨虞距离烧饼铺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却不肯再向前跨越一步,他微一摇头,关上了门。

    “什么时候再去燕市?”关允开门见山地问道,他相信老容头再去燕市之时,就是他调往燕市之日。

    主要还有一点,虽说近来关于蒋雪松调离黄梁的风声看似风住尘香花已尽,不再有传闻甚嚣尘上,其实不然,以关允对章系峰性格的推测,在呼延傲博问题上遭遇重大失利之后,章系峰必然会将怒火发泄到蒋雪松身上,蒋雪松的黄梁市委书记的宝座,坐不久了。

    蒋雪松不管调往哪里,肯定会离开黄梁,蒋雪松离开黄梁,他在黄梁继续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不如早做准备,及时调离。

    如果说老容头先行一步到燕市是为他打开三分运气,那么他想谋求一个什么职务,就需要自己的七分运作了,实际上,关允心中已经有了目标……

第468章 人生境界

    早在孔县时,李逸风曾经和关允有过一次对话,也正是在那一次的对话中,关允了解到了官场中另一条从政之路——高参之路。

    不过,关允并不想走高参之路,一来太麻烦,或许在等待和蓄势待发的过程中,就会走一个大大的弯路,甚至会偏离主线十万八千里,二来关允有自知之明,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高参。

    虽说他在担任县委通讯员和市委一秘期间,各项工作完成得相当不错,也赢得了冷枫的认可和蒋雪松的赞同,但关允内心深处总有一股跃跃欲试的激情无法压制,他一直渴望有一天可以自由自在地展翅高飞。

    所谓自由自在,就是不受约束,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而不是久居人下,从事繁琐而具体的秘书工作。

    因此,如果有机会想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下一步,关允想要的是主政一方,当然,以他现在的资历还不够资本当上一县之长,况且他现在还没有解决副处级待遇。

    不过事在人为,关允现在资历不够,但却积累了足够的人脉,他和齐昂洋商议之后决定,如果调往燕市,最好争取谋求燕市郊县一个副县长的职务,不管是常务副县长还是副县长,力求进常委班子。

    此事,在征求了夏德长的意见之后,正在进行第一阶段的运作。夏德长也愿意关允调来燕市,站在他的立场之上,他也不想关允听从木果法的安排去国税局制衡代家,主要是现在木果法失势,什么时候重新崛起还未可知,而且以夏德长的政治眼光判断,在短时间内,木果法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那么关允就没有必要非要和木果法绑在一起。

    再说就凭关允和齐全的关系。他实在没有必要现在还和木果法绑在一起,他又不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因此,夏德长在热切盼望关允调来省城的迫切心情中,多少有想借关允之势结交齐全的私心。

    夏德长的私心,关允清楚,夏德长的为人就是借势而上。能借上木果法的势时,他和木果法关系好得不得了,现在木果法失势。他就开始慢慢疏远木果法,其目光短浅的本性还是没变。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性格即命运,想让夏德长学会放长线钓大鱼,也是为难他。

    老容头一指一个马扎:“坐。”然后伸手拿过一个烧饼咬了一口,就了一口茶水咽下,说道,“燕市的烧饼铺正在装修,要开张的话。估计得到秋天了。”

    秋天?还要这么久?关允心中一跳,忙问:“这么说。蒋书记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黄梁了?”

    “现在是六月,三个月之内,蒋雪松不会动地方。”老容头又咬了一口烧饼,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你运作了。”

    关允一惊,难道老容头知道他在背后运作副县长的事情了。怎么可能?不过他不动声色地问道:“运作什么?”

    “解决副处级,打进北城一建,打开章羡太的缺口……你离开黄梁之前。要做的事情还真不少。”

    关允暗舒了一口气,原来老容头指的是这样,吓他一跳,如果老容头真知道他和齐昂洋联手运作的事情,就真是老神仙了。

    “我要是去燕市,先从基层做起好,还是在省委再历练一段时间?”关允有意考一考老容头。

    “这个要看你怎么想了。”老容头气定神闲地说道,他年纪不小了,牙口倒是很好,烧饼其实挺硬,一般如他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多半咬不动,他却吃得津津有味,“三分运气,七分运作,你运气不缺了,就差运作了。”

    “我有什么运气了?”关允有意一问。

    “从小的方面讲,有我替你打前站,有齐昂洋替你引荐齐全,这就是人和上的运气。从大的方面讲,蒋雪松肯定会调离黄梁,你再继续留在黄梁,既没有了前景,也是浪费时间,这是地利上的运气。再进一步讲,京城那位老人的去世,国内的政治格局为之大变,今后十年都会是一个时势造英雄的大时代,这是天时上的运气。”

    老容头侃侃而谈,如果不是他一边吃烧饼一边指点江山,还真有世外高人的形象,只可惜,在半个烧饼的衬托下,他怎么看怎么不像流落民间的高参。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不可貌相,如果不是关允亲自见识过老容头的目光高远,他也不相信老容头对时局的分析。

    老容头接着又说:“如果你想走一条一步一个台阶的官场之路,想早一点迎娶金一佳进门,就争取去基层。如果你想走一条登高望远的官场之路,就去省委。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不好。”

    “我想去基层做一些实事。”关允说了实话,“不管别人怎么想,我的想法是只有从群众中走出来的干部,才能做到不管会到什么位置都有一颗到群众中去的执政之心。”

    不了解民间疾苦的高官,就算有一颗为民之心,出发点哪怕再好,也很有可能在制定政策时有所偏差。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国家大方向上许多政策是好的,但到了基层往往变成了劳民伤财的好大喜功,为什么?就是制定政策的人并不真正了解基层的情况,没有在基层工作的经历,所以在制定政策时,不是从实际出发,而是空腹高心地想当然了。

    这也是为什么一些官二代和富二代或是世家子弟,除了嚣张狂妄之外一无是处的原因,正如形容古代的亡国之君的话——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从来不知父辈曾经的艰辛,也不知奋斗的喜悦,一切得来太容易,就不懂得珍惜,如此,失去也会是同样的容易。

    “想法不错。”老容头点头说道,“只不过有些事情和你想得不一样,一开始从群众中来后来坐到高位的人,数不胜数,但最后都脱离了群众,或是只拿群众当翻云覆雨的工具。政治,往往开头的时候都很温情,到中间就慢慢变了味道,到最后,就成了鲜血淋漓的残酷。”

    老容头肯定是有感而发,而且他的话有所暗指。他满目的沧桑和黯然神伤的眼神,无一不提醒关允,在曾经热血沸腾全国山河一边红的年代,老容头肯定痛心疾首,奈何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只能避世不出。

    关允没接老容头的话,也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他没有经历过那个全民疯狂的年代,却能想象得到那个全民吃了摇头丸的时代是怎样的疯癫,似乎唱唱红歌跳跳忠字舞就能天下大同一样,结果是荒废了田地、学业和青春,等狂热过后,苦果还得自己独自品尝。就和吸毒一样,短暂的狂欢过后是永久的痛苦。

    再看到老容头满头白发孤身一人的凄凉,关允心中一阵惋惜,说到底老容头也是那个时代的受害者,否则他也不会孤苦一人流落民间。蓦然,关允想通了什么,或许老容头不认回容家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在对历史问题的看法上,他和容一水、容相连道不同不相为谋。

    “老容头,你别总是对付,好歹自己煮点粥,炒点菜,总是啃凉烧饼也不是个事儿。”关允实在看不下去了,“要不你以后和我搭伙算了。”

    “免了,还是免了,我习惯了。”老容头呵呵一笑,摇头晃脑地说道,“孔子在陈国断了粮,跟随的人都饿病了,不能起身,子路很气愤地说,君子怎么也有穷困的时候,孔子说……”

    “孔子说,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大道理我懂。”关允抢话说道。

    “你不懂,你真不懂。”老容头好象故意气关允一样,又用力咬了一大口烧饼,“有一次,夏丐尊拜访弘一大师,见大师吃咸菜,便问只有咸菜吗?大师说,咸菜好,咸菜有咸的味道。当大师吃完咸菜后只喝了白开水,夏丐尊又说,只喝白开水,没有茶叶,是不是太淡了?弘一大师说,没事,淡有淡的味道。小关子,人生的三种境界,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到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再到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第一重境界和最后一重境界,间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

    关允默然点头,其实他知道这三重境界的含义,许多人误以为第一种和第三种不过是文字游戏,是说人生其实不过如此,最终还是回到最初,其实不是,有这种想法的人显然太肤浅而没有人生经历。第一种见山是山是想当然的人生境界,认为山就是山,水就是水,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就如一个口袋没钱的穷小子,见到豪车别墅,故作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就是一辆车一栋房子吗?

    而当一个人经历了一切,拥有了一切,也看淡了一切,自己拥有了豪车和别墅后,再回头去看,心中平静如水,不就是一辆车一栋房子吗?

    前者是坐井观天的臆想,后者是居高临下的俯视。

第469章 该有眉目了

    是呀,人生不就是生与死之间的一段历程吗?但许多事情没有亲身经历和体验,永远只是纸上谈兵,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坐井观天的青蛙,凭想象,永远想象不出高空飞翔的乐趣。就和老农聊天,认为皇帝的生活肯定是天天吃馒头蘸白糖一样无知而浅薄。

    同样的山水,在不同的人眼中,就有不同的颜色和景致。年轻人看到美好和未来,年老者看到回忆和往事,为官者看到山河和事业,情人看到山盟和海誓。老容头吃烧饼就茶水,或许在锦衣玉食的世家眼中,寒酸而凄凉,但老容头却安贫乐道,自得其乐,何尝不是人生的圆满?

    人生在世,每个人的追求虽然不同,但结果却是相同——都在追逐幸福,但幸福是什么?其实幸福只是一种感受罢了,内心的满足,安于现状的知足,任何外在的物质只有落到内心的感受上,填补了内心的需求之后,才会感受到幸福。

    说白了,幸福其实是唯心主义。

    而痛苦的根源说到底就是四个字,欲求不足。人的欲望有大有小,大,欲壑难填,坐拥亿万财富却依然贪心不足,自杀的亿万富翁和跳楼的高官,比比皆是,可见财富和权势带不来幸福。小,一碗粥一块咸菜,就聊以度日,告慰平生,内心充实而精神饱满。

    就如老容头,曾经沧海,看淡了权势和富贵,现在甘居一丈大小的房间,吃烧饼喝凉茶,谁敢说他就不如容一水、容相连幸福?相信容一水、容相连现在内忧外患,寝食难安,还不如老容头渴了喝水饥了吃饭困了安眠,天下无事,当下心安。才是人间活神仙。

    眼见天色不早了,关允起身告辞:“我就先走了,有事再碰头。”

    老容头也没有起身相送,只是目光淡然地望向了外面,说道:“外面的人,是谁?”

    “苏墨虞。”

    “墨者,黑也,虞者。忧虑也。”老容头微微摇头,“苏者,柴草也。苏墨虞,草木之命而命运曲折,一生多忧多虑,而且她面带桃花,主桃花煞之相,感情不顺,小关子,你放她在身边。不怕她影响你的气运?”

    怎么老容头突然又相面算命了?关允对相术、气运一说,虽不完全排斥。也不是全盘相信,人有气运,国有国运,天地万物皆有运数,从历史的兴衰分析,冥冥中的定数似乎也确实存在,但真要具体到他身边的一个人身上。他还是不想被老容头一番话就为一个人定了性。

    不过回想起老容头对夏莱名字的测字,对金一佳和温琳的点评,无一不应验。他心中莫名一阵狂跳,老容头只在远处看了苏墨虞一眼,就对苏墨虞大有兴趣,究竟是苏墨虞真会影响他的气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一时不好猜测。

    如果说,万一苏墨虞在他身边真会影响他的气运,他又该如何?为官之人也好,商场中人也罢,都对气运十分在意,气运不济,升迁无望。

    老容头看出了关允的担忧,呵呵一笑:“别太担心了,虽说苏墨虞很有可能因为她自身气运的原因影响到你的气运,但凡事也不是绝对,如果你气运够旺而且她对你百分之百臣服,那么你的气运就有可能压过她的气运,从而化不利为有利。就和黄河流到大海之后,浑浊的黄河水也会被海水洗清。”

    好吧,关允听了老容头话,摇头一笑:“你怎么说怎么有理,说吧,我怎么才能完全收服苏墨虞?”

    “如果你连怎么收服一个女人还要让我教,你就太让我失望了。”老容头狡黠地一笑,摆了摆手,“别让人久等了,你可以走了。”

    得,想赶他走就赶他走,他也太没分量了。不过在老容头面前,关允不必假装什么,笑了笑,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回身说道:“下次再去燕市,记得和我打个招呼,别太神秘了。”

    老容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赶紧走,我要休息了。”

    关允挥了挥身,头也不回头地潇洒离去,几步来到苏墨虞身边,说道:“怎么样,是不是等急了?”

    “没有,挺好,一个人站在路边看过过往往的人群,觉得世界熙熙攘攘,而我一个人独来独往,居然挺有意思。”苏墨虞灿然一笑,她的双眼在月光下弯成一泓秋水,微微向上翘起的嘴角,俏皮而生动,“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无聊等人的时候,现在才知道,有些事情,只有经历过了,才知道滋味。”

    “是呀,经历才是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关允微微感叹,也是他刚才和老容头一番对话之后,有感而发,再加上老容头的提醒或说点评,他对苏墨虞又多了奇怪的感觉。

    随后,关允和苏墨虞一起去吃饭,在一家不大但却温馨的饭馆,二人相对而坐,就如一对情侣一般,在烛光下吃了一顿别有情调的晚餐。也是关允认识苏墨虞以来,二人第一次单独吃饭。

    苏墨虞喝了一小杯酒,朱颜微红,双目如雾,一个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感情的女人,一个曾经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女人,重生之后她只有两种性情,一是心如古井水,一是为爱熊熊燃烧而不顾一切。

    显然,苏墨虞有向后者发展的迹象。

    饭后,关允陪苏墨虞散步,本想委婉地就老容头的点评向苏墨虞透露一些什么,也好让苏墨虞自己警醒几分,不料还没等他开口,苏墨虞却温柔似水地说道:“关弟,去我房间坐坐,我有话对你说。”

    由于长住黄梁,苏墨虞在山海天大酒店长租了一间房间,也算是临时有了个家。关允没怎么去过她的房间,现在她诚心邀请,他一口拒绝也不太好,却又真心不想去苏墨虞的房间,原因无他,以苏墨虞现在已经点燃的激情不难得出结论,孤男寡女同居一室,难免不擦枪走火。

    关允相信,老容头所说的收服苏墨虞,可不是指让他在床上征服苏墨虞。

    正不知该怎么回答时,电话就突然响了,电话来得真够及时,一看来电是黄汉,关允心中一乐,黄汉又救了他一次。

    “黄局,什么事?”关允朝苏墨虞点了点头,走到一边去接听了电话,眼睛的余光中,一丝失望从苏墨虞脸上一扫而过。

    “有时间没有,我想和你见个面。”

    “现在?”

    “现在。”

    “好,你说地点,我过去。”

    放下电话,关允无奈一笑:“黄汉找我有事,下次再聊好了。”

    苏墨虞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应有的沉静,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之上,优雅地微微朝关允一点头:“下次就下次好了,来日方长,相信总有机会。”

    总有什么机会?关允摇摇头,不愿意去多想。如果老容头所说的征服苏墨虞是让他将她推倒,不能说是难为了他,至少不太符合他的行事原则。男人推倒女人为征服,那么女人征服男人,难不成也是要靠色相?

    真是这样的话,世界也太肉欲了,关允笑了,也不知是冷笑还是嘲笑。

    告别苏墨虞,来到黄汉的约定地点——是一处很别致的小院——只一见面黄汉就一脸喜色地说道:“关大秘,感谢,感谢,事情成了。”

    成了?这么快?关允心中一喜:“恭喜,恭喜黄局先行一步。”

    “多亏了关大秘的帮忙。”黄汉一拍关允的肩膀,“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在燕市恭候关老弟的到来。”

    之前,关允通过齐昂洋的关系,再请动夏德长出面,在齐昂洋上下打通了齐全和于繁然的关系后,再由夏德长向宋表理通融,由宋表理出面通过了省厅的提名,如此,在一系列的运作之下,黄汉终于顺利调进了燕市公安局,任排名最后的副局长。

    燕市公安局在行政级别上和黄梁公安局相当,黄汉现在在黄梁公安局是排名前三的副局长,但去了燕市公安局,虽然如愿坐上了副局长的宝座,却只能忝列末位,毕竟燕市是省会。不过黄汉也心满意足了,排名最后怕什么?只要有舞台,他就能在燕市高奏一曲。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他有信心在燕市打下一片更广阔的江山。

    “走,今晚我请客,大醉一场。”黄汉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把拉过关允,“顺便也说说燕市的局势,我去了燕市之后,该怎么迈出第一步。”

    关允没有拒绝黄汉的好意,打电话叫来刘宝家、楚朝晖和雷镔力几人,后来又喊上了郭伟全,几人聚在一起,开怀畅饮。

    两个月后,伴随着黄梁夏天第一场畅快的暴雨,黄梁的夏天,接近了尾声。与此同时,有关蒋雪松调离黄梁的传闻,在一个不经意的日子,再一次甚嚣尘上。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黄梁所发生的一切,也该有一个最终结果了,就连关允也希望蒋雪松的下一步早日揭开最后面纱,因为,他在背后运作的事情,也差不多有了眉目。

第470章 最后阶段

    和上一次蒋雪松将去省里担任省建委主任的和风细雨的传闻不同的是,这一次有关蒋雪松调动的风声,来势迅猛而且言之凿凿,应该是在正式确定了去向才对外公布。

    也就是说,传闻就是结论。

    ……蒋雪松调往京城任市委副书记!

    如果说章系峰想摆布蒋雪松,调蒋雪松担任省建委主任是对蒋雪松的羞辱和报复,那么不管蒋雪松通过什么渠道或是怎样运作,最终高升一步,由正厅迈入副部,而且还是担任了京城市委副书记的大跨越,都是蒋雪松对章系峰强有力的一记重拳回击。

    相信一拳打出之后,章系峰不气得吐血,也会郁闷得三天吃不下饭。由此也证明一点,蒋雪松后台比所有人想象中都强硬。

    或许别人都一厢情愿地认为蒋雪松是凭后台强硬,才在和章系峰的较量中小胜一局,其实不然,蒋雪松之所以能一步登天,由黄梁直飞京城,固然有后台关系的原因,也和他在幕后的精心运作大有干系。

    幕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为人所知的隐情,关允最是清楚,而蒋雪松又是如何在两三个月的时间内步步为营,精心运作,以极为敏锐的洞察力和算无遗漏的政治智慧,绕过省委,数次秘密进京,最终巧妙利用平衡之势险之又险完成了他的壮举——调离燕省,远离霸王章系峰,他也全数看在眼中。

    蒋雪松的翻身仗打得十分漂亮,现身说法,为关允上了一堂精彩的自卫反击战的实战案例。

    惹不起章系峰,难道还躲不起?蒋雪松确实躲得起,不但躲得起,还躲得很高明,既逃离了章系峰的控制,又如愿以偿得坐高位,可谓一举两得。

    据说。蒋雪松运作成功京城市委副书记的高位之后,消息传到章系峰耳边,章系峰气得暴跳如雷,当即打碎了他最心爱的一方鱼缸。

    章系峰爱养鱼养狗,鱼是观赏鱼,狗是名贵狗。

    消息传到黄梁市委的时候,市委上下,震惊莫名!

    许多因章系峰对蒋雪松大有成见而不看好蒋雪松前途的市委骑墙派。听闻蒋雪松居然一举高升为京城市委副书记,差点没震惊得昏了过去。而呼延傲博遗留的部分势力得知消息后,更是气得火冒三丈,直呼苍天无眼。

    不管众人是怎样形形色色的表演,也不管嫉妒者谩骂者羡慕者和仰视者都对蒋雪松的升迁是什么态度,伴随着黄梁夏去秋来的季节,蒋雪松离开黄梁的日子,来临了。

    许多人都感受到了蒋雪松离任之前的几个动作,是在为黄梁今后的发展带来蒋氏风格明显的长远影响。

    首先,蒋雪松解决了关允的副处级。由此,关允在调来黄梁不到一年的时间。连升两级,由副科到副处,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飞越。在解决副处的同时,因一名市委副秘书长到点退休,他被任命为市委副秘书长。

    至此许多人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蒋雪松一直没有批准关允的副处问题,原来是埋了伏笔。在等市委副秘书长的位置空缺,真是精明的算计,蒋书记对关允的提携。确实用心了。

    24岁的市委副秘书长不能说是绝无仅有,至少也是非常罕见。市委副秘书长算是市委领导的序列,关允的一步升迁,就更奠定了下一步的基础,等于是说,蒋雪松在临走之前,为关允铺就了一条光明大道。

    也不枉关允精心辅佐蒋雪松一场。

    蒋雪松走后黄梁市委书记的空缺,据说章系峰当场拍板由他的人马接任,不过不管怎样,章系峰在黄梁的问题,先输了呼延傲博,又输了蒋雪松,基于是全盘皆输。就算他再派一个强势的市委书记过来,有本土势力一家独大的市长崔同制衡,蒋雪松在黄梁的布局,至少在三五年内,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向来在燕省说一不二的章系峰,压得陈恒峰抬不起头,同时又举手间摆布了一名省委常委的工作分工,却先是在事关呼延傲博的问题上暗输一局,又在蒋雪松的任命上明输一局,一个黄梁,不但成为呼延傲博永远无法梦醒的地方,也让章系峰不轻不重摔了一跤。

    自此,章系峰对黄梁再无好印象。

    八月的黄梁,天气依然炎热,不过在炎热中,多了一丝清凉之意。关允心情十分愉悦,因为他同时收到了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是,他后继有人了——夏莱在美国产下一子,是为关允的长子。

    关允喜出望外,兴奋之余,一个人驱车跑到野外一路狂奔,在空无一人的旷野,他仰天长啸,喜极而泣。一个男人成功的标志不仅仅是功成名就,还在于后继有人。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在传统的习俗中,无子之人,不是福全之人。

    有了儿子,关允感觉人生终于完整了,心中却对夏莱更多了怀念和愧疚。

    第二个好消息是,经过侯蓝的牵线搭桥,刘宝家终于成功抱得美人归——雅美答应了刘宝家的求婚,决定嫁给他,条件是,等他升到刑侦支队副支队长时。

    雅美话音刚落,在关允的运作下,刘宝家就成功地当上了支队副支队长,让雅美无话可说,只好含羞答应了婚期——定在国庆节。

    以上两件喜事,让关允心情畅快无比,相比之下,前一段时间小妹考上京城大学的好事,就显得平淡了几分。当时分数出来后,小妹只是淡淡地说道:“总算没有丢哥哥的人。”

    何止是没丢关允的人,根本就是让关允,不,关家在孔县名声大震。孔县史上一共出过两名京城大学的大学生,一个是关允,一个是容小妹,小妹虽然姓容,却是关家之女。

    关成仁和母邦芳的大名,一夜之间传遍孔县,成为无数孔县望子成龙的父母心目中的偶像。

    当然,小妹考上京城大学,关允也着实高兴了一番。只不过小妹性子太淡了,既不同意大摆宴席庆祝,也不让关允为她买礼物或是带她出去旅行,她什么都不要,只提出了一个要求……

    “哥,你一定得亲自送我去京城大学上学。”

    关允当即满口答应。

    八月的田野,郁郁葱葱,农作物长势良好,放眼望去,庄稼如波浪一样翻滚。远处有农民在田间忙碌,有飞鸟从天空飞过,万物迸发勃勃生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关允站在一处废弃的高楼之上,叉腰远眺,夏风吹来,炎热中带来了秋的气息,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春去秋来又一年,从迈出孔县到现在,谁能想到他的人生经历了怎样波澜壮阔的一段历程?

    人生起起落落,就如春夏秋冬的交替一样平常,但在看似平常的人生经历中,每个人都在成长、成熟,都在品味生活的痛苦或幸福,都在付出和收获,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许多。

    关允也改变了许多。

    如果说以前他有梦想,有激情,有冲动,那么现在的他,依然有梦想、激情,但却少了冲动,多了理智和运作,是的,运作,通过黄汉的虎口求生的人生际遇以及蒋雪松的瞒天过海的调离燕省的妙计,关允深深地体会到了运作的巨大威力,如果三分运气打开,再加上七分运作的手腕,甚至可以战胜挡着前面的省委书记的高山,从而获得十分的成功。

    以前,关允总认为官运是指为官者的气运,现在他改变的看法,在他看来,官运,就是官场上的运作之道,如果有三分运气和七分运作的完美结合,官运之道,就是金光大道。

    关允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空楼上坐了半天,直到夕阳西下,他才安步当车地下楼。下楼后,开车来到了开发区工地现场。

    历史文化城和成语故事宫的主体工程已经接近了完工,正在准备外装和内装,而距离历史文化城和成语故事宫的不远处的第一高楼,在盖到22层的时候,工程进度意外中止。据侯蓝说,由于黄梁的地质构造复杂,在做地基测试的时候,对地基下沉估计不足,在高楼起到22层的时候,发生了侧向沉降。

    第一高楼由东向西倾斜幅度达到半米,也就是说,西倾地基软于东侧地基,由于倾斜幅度过大,为了安全起见,只能暂停工程,等观察一段下降的速度再做出是不是继续施工的决定。

    侯蓝笑称,就算黄梁建不成第一高楼也不要紧,有一座第一倾斜高楼也不错,可以媲美比萨斜塔了。

    离开工地的时候,侯蓝半开玩笑地说道:“关大秘,听说你要调到省委了?”

    “谁说的?”关允一愣,笑了,“我是当事人都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侯蓝笑笑没有说话,只是冲关允摆了摆小手:“后会有期!”

    三天后,蒋雪松正式离任,调往京城,黄梁的蒋雪松时期,由此划上了句号。省委决定,陈鸿豪任黄梁市委委员、常务、书记,不再担任水恒市委书记、常务、委员职务。

    陈鸿豪是什么来历,是何许人也,关允已经不再关注了,因为就在蒋雪松刚走、陈鸿豪刚来之际,一纸关于他的调令突如其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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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运介绍:
官运之道,三分运气,五分背景,七分运作。时运有高低,官运有浮沉,但若是悟性通达,运作通透,时运必然好运,官运自然亨通。已完本作品《官神》、《人间仙路》。
官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