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释厄(中)
许仙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自然是白娘子,但一看自己面前脸上犹有泪痕的聂小倩。突然有些茫然,那个人正的适合自己吗?不,那个人温柔的大概能够适合任何男子吧,但自己真的适合她吗?无法单纯的从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最后只得一声苦笑“我也不清楚呢!好了,别说我了,你呢?你准备同我回杭州,然后呢?”
倩立刻信誓旦旦道:“小倩生是相公的人,死是相公的鬼。”
许仙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摸摸她的头,笑道:“别傻了,你是你自己的。”
“啊?”小倩张大了小嘴,从来没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许仙温和的笑笑道:“如果暂时没有地方可去,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那就呆在我身边吧!”他能够看的出小倩那些小心思,但就像一朵小花拼命挥舞自己的刺,仿佛那样就可以保护自己,但其实还是那么柔弱。
许仙说完就向屋里走去。
倩呐呐道:“那,那我可以叫你相公吗?”
许仙脚步一停,想了想回头道:“随你吧!”
修炼只是为了不受欺负,为了离开兰本书转载ㄧбk文学网wαр.1⑥κXs.сom 若,但当这一切都没有时,修炼又是为了什么呢?那一场大火让太多东西去意义。没有爹娘,没有姥姥,有生以来第一次,完全可以由自己选择明天的道路,但路又在哪呢?不由自主的还是想要依赖,几乎是急不可耐的叫出那一声相公,不安的心终于可以得到稍许的平静,自己那飘起的命运似乎再一次安定下来,一条相夫教子的道路摆在面前。
但他却拒绝了,难道是自己还不够美吗?不,自己的不安和彷徨,原来他都明白的。很不好意思,但心却真正的平静下来。
已经快冬至了,气候已冷,许仙和衣而睡,也感到微微的寒意。对聂小倩,不能说是不动心的,但在对方柔弱的时候趁人之危,或许是某些“情圣”对付女人的的致胜法宝,但他却不屑为之。因为理解,所以怜惜。他不是什么女权主义者,相反还有点大男子主义,但还是希望
这样的女子,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幸福。更何况,他可是一心要替未来妻子守节的。
许仙慢慢闭上眼睛,开始又一次的修炼,兰若寺一战,自己魂魄中那团光芒少了以前的辉煌,却似乎更加凝练了几分。
倩走进那间闪耀着金色华彩的房间,看着熟睡中那张脸,突然想起刚才他脸红的样子。嘻嘻,相公也不是宁公子那样的正人君子啊!只是如同许仙一样,宁公子虽好,却不是她想要的。
那我要等的人又是谁呢?
第二天一大早,却传来吵闹的声音惊醒了许仙。宁采臣这对模范夫妻竟然也吵架了,原由却是宁采臣想不回书院,在家陪一陪妻子,宁母也是这个意思。但宁夫人却坚决不肯,要宁采臣以功名为重。
但宁采臣下定决心的事情也不是别人能轻易改变的,两个人就此拧上了。宁采臣冲许仙歉意道:“恐怕汉文你只能独个上路了,帮我跟先生告假。拙荆身体如此,家里是实在需要人照顾。”眼上带着黑眼圈,显然昨晚也没睡好。
宁夫人从里屋出来,怒道:“宁采臣,若你还当我是你妻子就赶紧收拾东西上路。”
宁采臣只是淡淡道:“男人的事,不用你管。”
眼看两人又要起争执,许仙连忙道:“宁兄,你知道我懂一些道术,我昨夜想了个办法,或许可以治好嫂子的病。”
宁采臣霍的一声从椅子上坐起来抓住许仙“真的?”脸上那还有半分淡定,狂喜,疑虑,担忧各种复杂的情绪充斥他那张方正的脸庞。
许仙顾不得肩膀的疼痛,肯定道:“该有七八分把握。”
宁采臣顾得不礼数,急着让许仙医治妻子。但宁夫人竟然拒绝道:“我不治。”
许仙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宁夫人接着道:“除非你答应我,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到书院去。”
宁采臣犹豫了一下果然答应,她才展露笑容,她知道宁采臣极重信诺。但旁观者清,许仙却看出宁采臣不过是在骗自己的妻子。但对这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真是唏嘘不已,唯愿小倩的方法能够成功。
能有舍利,必为高僧,兰若寺上百年的光景,不知多少代和尚,可真正的舍利才不足十颗。其中还要算上大殿的佛像中那一颗。虽然只是土木形骸,但佛像每日受无数僧客跪拜,拜则心中必有所求,千千万万的愿力汇聚在一起,形成的舍利更是不同寻常,小倩就是藏下大殿中那颗舍利,不足百年就有了难得的修为。
姥姥也是凭着这些舍利镇压污血续命,小倩那一颗早就用完了。现在只剩下姥姥给的三颗,却还要让许仙用一颗。一则是小倩并不怎么在意修炼,再是有了许仙这个大灯泡在,似乎不用再担心修炼的问题了。
里屋中,由于还要小倩的指导,其他人都被赶出去,只有宁妻在床上昏睡,不用说,自然是小倩的办法。如果大病中再见了活鬼,很难说会不会像原本的许仙一样,直接被吓死,那宁采臣真要找他拼命了。
舍利在许仙手中渐渐焕发出光华,一代高僧数十年的苦修的遗留又岂是寻常。他按着小倩所教授的方法,用自己的力量引导舍利的力量,说起来简单,可现在的许仙又哪里懂得什么引导,只是不停的将自己的力量灌输到舍利中去。
舍利的光彩倒是越来越明亮,但对宁夫人的病却毫无益处,自己灼热的太阳之力反而让宁夫人满脸是汗,屋子里像升起炉子似的。
冬天倒是可以当电炉子用。这个念头在许仙脑海划过,又赶紧收敛心神,小倩的声音在他耳边催促“相公,这样是不行的,不是用你的力量,是舍利的力量。”
许仙咬着牙低声道:“鬼知道怎么用这舍利的力量,要不你来。”
倩的声音顿时带着哭腔:“小倩也不会啊!只是书上说可以的。”
引导,引导,这个词不停在许仙脑海中回荡,不是简单的注入,而是共鸣与引发,但怎么共鸣?又怎么引发呢?难道,像点星那样吗?许仙试着慢慢收回自己的太阳之力。但一这么做许仙才发现,收回太阳之力比散发太阳之力难的何止十倍。
太阳之力非常狂暴极难控制,若是单纯在兰若寺那样的使劲放光许仙还行的话,但要非常细致的控制,对现在的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掌握力量远比得到力量难得多。
而如果太阳之力一旦失控,恐怕他真的陪小倩做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亡命鸳鸯了。谁也没想到,看似简单的事上,竟然隐含着如此凶险。
但越到艰险处,许仙的心意反而越发平静,这不单单是运用力量的时候所带来的那种奇妙的镇定作用,毕竟外力再强,还需作用于内心。他前世今生也不知经历了多少难关,做好人大都是碰到坏事,要面对这种种坏事,要比常人有加倍的勇气和毅力。公交车上看到小偷,转过头去自然容易,但若能吼一声,不同样在磨砺着自己吗?世上聪明人太多,但在他们聪明的逃避困难之时,早有愚者练就另一番胆魄。
许仙额头已经见汗,但还是沉静的将自己发出去的力量一丝丝抽回来,这一发一收间,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力,许仙对力量的掌握更不再是以前那种粗糙的模样。但这还没完,还余下一丝在舍利中,细细如弦,剩下的就是如何拨动这根琴弦的问题。
但该要怎么拨动呢?
第二十九章 释厄(下)
他突然想起燕赤霞那一句话,奸邪之徒是无法使用舍利的力量的。
是的,姥姥的行径在人的眼中明明是恶,但实际上她并没有人的善恶观念,所以才能使用。而小倩也算是帮凶,但她却是受胁迫。
难道一切的关键,在于一个“心”字吗?若是反过来,让舍利感到我的善呢?
许仙立刻一试,不再是单纯的力量角逐,而在那一片空明的光中,加入自己的期待,期待一对平凡善良的夫妇,能够得到幸福。
若是这颗舍利的主人在世,一定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一定也想要帮助他人,不然他就不配拥有这么一颗舍利。
舍利慢慢晕开一层彩虹般的光晕,一层一层,如小石投入湖泊,散开的涟漪。
这光晕散的越广,却越清晰。病床上的宁夫人一声微咛,脸色果然好了很多。床边的小倩却突然一呆,却见那无边的光晕中,兰若寺中因她而死的人一个个站在她面前,要向她索命。
这恐怕是她最大的心结,离开兰若,一场大火,真的就可以摸去自己所做的一切吗?一张张脸庞狰狞怨毒在她身边旋绕,小倩抱着头蹲在地上,痛苦道:“快走开,不是我,不是我,我是被逼的。”
许仙见身边的小倩突然倒下去,嘴里分辨着什么,还以为那光晕对她有什么伤害,连忙抛开舍利去扶她。他没注意到,舍利在他脱手后悬浮着,依旧不停的散发着彩虹般的光晕。
“小倩,振作啊。”许仙急道。
蹲在地上的小倩抬起头,一张小脸上满是慌张和恐惧,见到许仙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扑在许仙怀里,若不是她轻若无物,这一下恐怕要将许仙扑倒。许仙一呆,也紧紧将她抱住,他感到怀中的她依旧在颤抖。
许仙一边拍着她的背抚慰着她的恐惧,一边轻声问道:“怎么啦?你看到什么了吗?”
倩略略感到一些安心,但声音依旧颤动着:“相公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他们,我是被逼的,你知道的,他们要向我索命。”
许仙轻轻叹一口气,抓住她消瘦的肩膀,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小倩缩着身子惊讶恐慌的望着许仙“相,相公不要我了吗?不要啊,救我啊!”声音哀婉的如同杜鹃泣血。
许仙只是直直的看着她,温和的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但如果做错了什么的话,就赶紧去道歉吧!”
那双温暖坚定的眼眸似乎更难面对,小倩咬着嘴唇,低下头,轻声道:“对,对不起。”
“大声点!”
“对不起!”小倩声嘶力竭的喊出这一句,然后“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又扑在许仙怀里,一边哭,还一边哽咽的说着“对不起”。早已没了无语泪先流的幽怨姿态,此刻的小倩在他怀中哭的唏哩哗啦,像个孩子,不停的在他胸口蹭着眼泪,转瞬间胸口就湿了一片。
那一群索命的恶鬼表情渐渐变得安详,化作一个老僧,微笑着冲许仙合掌做礼,然后消弭在空中。
许仙回头,那颗舍利似乎耗尽了最后一点力量,化作粉尘飘扬着。
怀里的人儿也平静下来,只是还抽噎着,跨过这一步,她的心里也能够好过些吧!道歉挽回不了曾经,但却能够挽救自己。能让被自己伤害的人感受到自己心里的歉意,总是好的吧!
地狱的刀山火海或许想要的只是这一声“对不起”,但沉沦苦海的人们有几个能够面对自己的内心,有几个能对被自己伤害的人诚心悔过。就算得到了报应也只是自私的想着,如果当时我不怎么样,就不会就今日的下场了。这种后悔,毫无价值。
是忏悔的契机还是报应的惩罚,只在一念之间,还好这一念小倩抓住了,在许仙的帮助下。
“喂,起来吧!”
倩不满的恩了一声,依旧赖在许仙怀里。
许仙承认抱着这么一个温软的身体还是很有感觉的,特别是胸部,算了,不说了。许仙泪流满面,娘子你在哪啊!读者不让俺后宫啊!
一声请轻响,宁夫人已经悠悠醒转,小倩嘤咛一声回到古玉中。
许仙心情愉快的打开房门,对着已经急得团团转的宁采臣道:“宁兄,幸不辱命。”
宁采臣来不及说什么感谢的话就冲进房里,刚才真把他急坏了,明明看见许仙一人进去,竟然有别的女人的声音,里面又是哭又是闹的,偏偏他还不敢进去,怕是什么请神的仪式,他所知的那些跳大神的巫婆大仙都是这样的。
宁母看许仙的眼光,简直已经是敬畏了。就是现代,迷信这一套在农村也很吃的开,更别说是古代,而且估计还不是迷信。许仙深信,自己现在要不读书,上山下乡,搞搞封建迷信,一定很吃的开。
不久,宁采臣出来,眼圈有点红,也不说什么大恩大德的话,更没有斩鸡头结兄弟的意思,只是冲许仙一拱手。
但许仙知道,自己若是犯了王法,弃尸街头,收尸的一定是他。呸呸呸,有这么咒自己的吗?
晚间宁家大宴一场,其实也就是杀只鸡,割点肉,在村里的沽了半斤浊酒,还有些时蔬之类。但宁妻身体刚好些,就亲自下厨,手艺颇为不凡。
许仙看诸人脸上喜气洋洋的样子,心中也是高兴。只是最后宁采臣还是决定在家多呆几日,宁妻也没有再反对,又有那个妻子不盼着丈夫在自己身边呢?
许仙还得一个人上路,当然,身边还有一个可爱的女鬼,连许仙也觉得她脸上的笑容多了,算是解开心结吧!
“喂,相公,我们什么时候到杭州啊!”小倩在半空中飘啊飘的说。
“快了。”许仙沉重的迈动脚步,他现在已经习惯屏蔽相公这两个字,或者直接当成外号来听。每当更小倩说这个问题,小倩都一副“我被全世界抛弃了吗”的可怜表情。
“我们为什么不坐船啊?”小倩趴在树梢上无所谓的问,还伸了个懒腰,这样的阳光好久没见过了,凭着剩下两颗舍利,现在终于可以晒太阳了。
“没钱。”
“咦,你的钱呢?”小倩好奇的飘下来问道。
“丢了。”
“骗我,昨晚明明放在枕头底下的。”小倩一副捉奸在床的得以表情。
“知道了还这么多废话。”许仙不满道。
在小倩的幽怨眼神之下,许仙再一次败下阵来。“好了,好了,收回这句话。”
“昨天相公说的话还算了。”小倩的脸转向旁边,似乎在欣赏路边一片落叶,只是耳朵尖都红了。
“什么话?”许仙完全没有记忆。
“永远在我身边啊!”小倩立马回过身子,气呼呼的盯着许仙,似乎在责怪他的健忘。
“啊?有吗?我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无稽的话,永远什么的,小孩子才会相信吧!”
“你,你明明说过的。”小倩气结。
“那收回好了。”许仙不负责任的道。
“坏人,坏人,坏人”小倩拿着一个草人蹲在角落里拼命的戳,许仙仔细一瞧,为什么上面写的是自己的名字啊?
许仙装模作样的喊着:“痛死我啦,痛死我啦。”但脸上一点诚意都欠奉。
一路风尘,再抬头时,就已经是杭州城下,小倩望着巍峨的城墙,一时失语。
久违了,杭州。
第三十章 素贞(卷尾)
许仙反顾来路,金华已远,但此行倒是不无聊。
先检查了一下任务栏,恩,李老师的请柬这个任务完成了,奖励无。为什么是无呢?本来奖励应该在路费里,现在都落在宁家了。不过触发了隐藏任务,聂小倩的救助,得了青虹剑一把,猿公击剑图一本,还有女鬼一只。还真是收获丰富啊,特别是那只鬼,提起来都是泪流满面啊!
杀死怪物若干,没有掉落任何物品,倒是有点经验。
什么,你问杀鬼还涨经验?
当然喽,自己练的什么劳什子《星宿传习录》不是更进一步了吗?而且还学了新技能太阳真火呢!只是依然在练气化神的道路上,连阳神都没有练出来,现在只能勉强说是阴神。
好吧,这不是游戏,许仙苦笑着对自己说。两次性命之险,特别是身边那个活蹦乱跳的女鬼,都让自己明白,这不是游戏。只是,如果这是个美少女游戏的话,自己现在算不算已经攻略下一个美少女,呸,这真的不是游戏。
许仙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跨进杭州城的城门,小倩早已藏进那块古玉中,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直奔觐天书院而去。
翻涌的白云之上,若有人从此望去,许仙的身影如同一滴水滴融入这人潮之中,掀不起半点波浪。这万丈红尘,便是世俗中人的去处。衣食住行,悲欢离合,喜笑怒骂,尽在其中。
遥望西南,渺渺蜀山,却有一处,诸峰环峙,状若城廓,正是天下之幽的青城山脉。拨开终年缠绕在青峰间的白色云雾,一处静谧的湖泊,湖面上还浮着一层薄雾。湖中的清浅处,一条白链盘绕其间,吞吐着一颗白色的内丹。
天际突然翻滚起浓浓的乌云,声势浩大,转瞬及至。本来绝不该有雷的时节,却响着拙重的雷声。
青雷紫电,挟着狂猛的威势从天而降,却不似寻常闪电那样电流激射,而是准确的击在那一颗升起的白色内丹上。但月池湖上那一层薄雾却并不消散,白色的氤氲之气不断升腾,聚拢到内丹之上,每一次雷光闪耀,便消散一分,但每一次消散马上又重新聚拢。雷霆响彻山谷,初时尚有间歇,而后简连成一片。那白色的氤氲之气聚拢的速度越来越慢。
在不知不觉间,乌云越压越低,但雷霆却反而稀疏了一些,云海中电蛇飞驰、雷龙舞腾。响着沉闷的响声,却并不落下。整个山谷都在为之震颤。
湖水中那一条白链仿佛也知到了最后时刻,白色的氤氲之气不住的翻腾,整个湖水也仿佛煮沸了一般,震颤着、翻涌着。白色的雾气在内丹之上仿佛华盖。
一时间,天地为之屏息。
山谷在乌云之下暗的如同深夜,只有云中偶尔落下的雷光,带来一闪即逝的光明。
突然,一道光芒,刺破长空,响彻天地。那光芒让目为之失明,那声音让耳为之失聪。
只有嗡嗡的震颤声不断的回荡。
湖面中,雾气散尽,但那一颗内丹闪耀着白茫茫的光,还有电光在上面缠绕。水中那一条白链一跃而而,将内丹吞入腹中。
这一劫终于过了,即使以她一千七百年苦修的心性,也忍不住心中的欢腾。在月池湖的湖水中来回的游动。一摆尾湖边的石柱碎散,一游身草木倾折。
盘绕而上一座巨大的石柱,借力蜕下一层龙衣。再从石柱上一跃而下时,一个未着寸缕的绝美女子立在湖畔。脸上犹带着淡淡的笑意。
自顾一番,体态窈窕,肤凝如脂,更加觉得满意。
向着褪下龙衣一摆手,再一旋身,轻柔的白衣随之舞动,在翻腾起伏的氤氲中,如同仙姿。
事实上,一千七百年的修行,渡过重重劫难,此刻的她离仙道也只差一步之遥。
玉指一掐,秀美微皱间,她已知晓,南海观世音菩萨,不久将显胜于离此不远的峨眉金顶,于术数之道,她自有几分得意,脸上也显出了然的笑意。
只是此刻微笑的她,如何能够明白,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已经早早的站在西湖之畔,张望等待了多久。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那她千年所修这一场,等来的是人世的幸福还是仙路的劫数呢?
西湖之畔,知鱼亭中,秋日的阳光懒散,许仙也随着这阳光懒懒的靠在栏杆上,旁边的聂小倩指点着湖畔的景色,笑个不停,那还有半分幽怨的模样。尽管此时西湖的景致远不及春夏,但数十年未见,小倩还是觉得兴奋不已。
许仙只觉得心中带着淡淡的安宁与自信,自己也能给那个女子这样的快乐吧!
他有一种预感,他等的人,就在不远远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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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白鹿
知鱼亭中,小倩倏地不见。
“汉文,怎么刚回来就在这躲懒。”一个清越的声音传来。
许仙回头,潘玉正笑着走进亭中,小倩早不知躲到哪去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啊。”许仙伸了个懒腰道。
“偷得浮生半日闲”潘玉念叨了一番,赞叹道:“出口成章,从汉文嘴里总得佳句啊!”
许仙一愣,没想到后世口耳相传的俗语到这也成了佳句,但总不好把一切都推到道士身上,正想胡乱的应付一番。
没想到,潘玉冲他眨眨眼,语带笑意“我明白,道士,道士嘛。”长长的睫毛扑闪,那对眸子里仿佛真的荡漾着一种叫做秋波的东西。
许仙摸摸鼻子,微微有些脸红。
潘玉心中暗笑:你不知道你说谎时总是眼睛斜视吗?只是这话她当然不会说给许仙听。
亭中一时沉默,但二人却并不觉得尴尬。许仙摸着手中的青虹剑,剑鞘的样式古朴,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噌的一声抽出剑,剑身青光潋滟,颤鸣如龙吟声。
许仙凝视着手中的青虹剑,剑身反照他一双黑色的眼眸。燕赤霞所指的那条路,远比鱼玄机所指的那条路更加令自己心动。
四顾而杀人,十步不留身,昨晚尚在青山百里处,今朝已观洛水之前,东去不回,饮而歌之,是谓风流。这样的生活,在前生午夜梦回之时,自己也曾深切的向往过。但在那个世界,终归是不可能实现的。而现在,一个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可以让他实现这个梦想,他又怎能不心动呢!
潘玉见许仙神色突然严肃,眼眸中透出一种令她感到陌生的光,她同许仙相交没多少时间,但却感觉已经很熟悉了。而许仙现在的神情是她所未曾见过的——冷冽而飞扬。
潘玉下意识的想要打断许仙现在的状态“汉文哪来的剑?”
许仙正想着事情,一愣才反应过来,笑道:“别人送的。”
和煦的笑容让潘玉松一口气,不知不觉间,那笑容是她所熟悉的,甚至是珍视的,轻易不愿失去。
“青虹剑!”潘玉这时候才注意到许仙手中的剑,立时叫出剑的名字。
许仙将剑一递道“诺,看看,应该是真的吧!”
潘玉接过,细细打量,又以手轻抚剑锋。奇怪道:“是真品,只是这把剑早就失传,怎会在汉文你手上。”
“别人送的。”许仙懒洋洋的说。
“那人好大的手笔,好久没听你讲故事了,快给我讲讲是怎么回事。”潘玉说着放下剑坐在许仙身边。
许仙也觉得没什么值得隐瞒的,只略故了兰若寺降妖那一段,而将同燕赤霞如何结识,自己如何学剑,最后邀请自己去山中学剑,这些事说了一遍。
潘玉微微念叨,“剑侠?”突然不知想起了什么,道:“汉文,这把剑卖给我吧!”
许仙道:“那怎么行,别人送的,而且我还指着它去学剑呢。”
“我们是秀才,就应该静心读书,三心两意又怎能成就一番事业。这把剑就卖给我吧。”
许仙一怔,原来是为了规劝自己好好读书,不由叹了口气,道:“豪侠所赠,我哪敢卖,想要就送你好了。”他终归是离不了这西湖的,他要等的人还没来,与其踌躇不定,倒不如痛快决断,拿在手边总是个诱惑。丢弃那是不可能的,卖钱花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只有送人了,他身边能送的也只有会武功而且救过他一命的潘玉了。
潘玉也不客气“好,那就多谢汉文了。”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这下他去不了什么青城山了。而且她也算半个习武之人,得了把名剑也觉得喜欢。
欣喜之下,一句话突然从她口中吐出:“有时间我舞剑给你看。”说完心里就有点后悔。
许仙笑道:“求之不得。”那笑容让她有点脸热。
“我还要回去读书,先走了,汉文你慢坐。”
望着潘玉匆匆离去的身影,许仙回过头,却见小倩的脑袋离自己的脸只有咫尺之药,此刻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由吓了一跳“我脸上有花啊!”
“没花,那潘公子脸上才像长了多花似的,相公脸上长了狗尾巴草。”小倩的脸上愤懑不平,也不知道在不满些什么。
“哦?你喜欢,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下。”
“相公以为小倩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吗?”在小倩的幽怨攻势下,许仙再次败退。
“好啦,好啦,接下来想去哪?”许仙今天是专门来陪小倩故地重游的。
“接下来的小倩一个人就好了,相公安心读书吧!”
“一个人?”许仙有些迟疑,不过看小倩满脸期待的望着自己,就差摇尾巴了。知道如果自己不同意,她大概是不会去的,真是有趣的大男子主义时代。“你一个人小心点,别让过路的道士给收了。”
“谢谢相公,小倩是相公的,谁也收不去的!”小倩高兴的保证着。小倩的法力,就是燕赤霞都要谨慎,更何况现在吸收两颗舍利,又兼之放下心结,更是道行大进。一只能在太阳下自由行走的鬼类,几乎已经是可以称作是魔了,不去害人就算好了,又有哪个敢来招惹她。
许仙回到书院,见门前很是热闹,凑上去一问才知道,金陵城的白鹿书院的秀才们来了。虽然穿的都是相似的长衫,但在细节上明显和觐天书院的有所区别,边角处镶了金边,而且颜色更深一些,和觐天书院的淡青色泾渭分明,即使在人群中也能看出近有二十人之多。书院的先生带着学子们出来迎接,潘玉自然站在最显眼的地方,大方得体的同诸人寒暄。
注意到许仙的道来,冲许仙使了个眼色,也不知道怎么在人群中发现他这张大众脸的。
“他们怎么来的这样早?”许仙说着倒了杯茶递给潘玉。
潘玉一番忙活,白净额头上也微微见汗,也不同许仙客气,一口饮进道:“历年的规矩了,江南两个书院,一是觐天,一是白鹿。都是官学,而且财力雄厚,总会早来些时日。”
“看来太平盛世大家都无聊的紧啊!”也只有在太平盛世,才有财力举办这种娱乐活动,虽然挂着学术交流的名义。
“呵呵,是啊,等下晚上还有场洗尘宴,你来我身边坐。”潘玉所坐的自然是主桌。
“我随大溜吃不行。”许仙头痛,吃白食他很喜欢,但那些乱七八糟的场面就不是他所擅长的了。
潘玉白了他一眼道:“你带张嘴来吃就行了,用不着你去应酬。”
“那敢情好,这方面我是进士及第,状元之才。”
华灯初上,屋里亮如白昼,恭筹交错间已是极为热闹。一桌八人,厅中足足摆了七桌。主席上双方的先生各二,学生各二,许仙就是其中之一,有点学生代表的意思。有潘玉加李思明这对黄金组合,气氛自不必说。
许仙只顾得闷声发大财,只是对面那个前江南第一才子倒是让许仙注意了一下,上一次初雪会得了第一的正是这个家伙,次初雪会是觐天书院唯一一次没有拿到第一的一次,这个王守义虽然没有技压群雄,但也算拿到了名次上的第一。不过让许仙深刻的记着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有一个超搞笑的名字,叫王守义。这玩意吃了好多年。
不过这王守义倒是豪爽的一塌糊涂,对人也极为热情。但许仙总是觉得那种豪爽里总有几分作伪的味道。既没有李思明的真潇洒,也没有燕赤霞那种豪气。
只是他们的学生组合到何这边的一样,王守义身边坐着的同伴,是席上唯一比许仙还要沉默的人,身材不高,黑黑瘦瘦的貌不惊人,只是一双眼睛不时划过潘玉,许仙如今也是有灵识的人,感觉出一种恶毒的敌意来。让许仙不禁暗自皱眉。这金陵书院来者不善啊!
不过就一个名头,至于抱那么大的敌意吗?
第二章 挡酒
酒到酣处,虽是读书人,也要在酒桌上分个高低。
王守义豪爽笑道:“潘兄若能在酒量上胜过我,我立时认输。”当然,他的话带着玩笑的含义,谁也不会当真。而且更显得自己豪迈不羁。但那挑衅的姿态却让人不得不接。
但潘玉口中含着醉玉,怎会惧他。只是醉玉虽好,但酒水只是在口中一过,并不能吸尽所有的酒精,而且那种淡淡似水的酒浆实在算不上好喝。那王守义仿佛真的是海量,潘玉虽然不动声色,许仙却能感受她的厌恶。
许仙看不过去,顾不得什么礼数“王兄,我来陪你喝几杯。”笑着接过他的酒。王守义一愣,心道你是什么东西,但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洒脱:“好,就让我来会一会许兄。”
李思明递过来一个赞许的眼神,他的身份自然不能去和小辈对饮。
而潘玉看许仙同那王守义虚与委蛇,心里想:他是最讨厌应酬的。但看他为自己饮酒的姿态,心中微微有些甜蜜。
许仙不愧为酒囊饭袋的小白脸,酒量不凡。但对面那个卖十三香的仿佛酒缸一样,酒罐进嘴里,深不见底。许仙虽然道法有成,但身体却还是凡人之躯,只是胜在醒酒极快才能勉强支撑。
许仙头昏脑胀,胃中翻腾,告罪一声,借小解之际,到厅外吹吹凉风,让自己清醒一些。深深的呼一口气,突然有人搭上自己的肩膀,轻声道:“汉文,你还好吧!”
许仙回头,潘玉正站在等下,红扑扑的脸颊少了平日的淡然,自有一番明艳动人。“还好,不过那小子真厉害,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能喝的。”
潘玉的脸在灯下似乎更红了,但只犹豫了一下,就伸出藏在身后的手,一只白色的丝帕,手帕中间放着一块叶状的白玉。“诺,这个给你。”不由自主的避开许仙的眼神,此刻微醺的她,心中的防备降到最低。
“这是什么?”许仙的话让她心中一阵慌乱,但很快定下心来解释了一番,这块玉她已经用清水处理过了,而且仔细擦拭了一番,才拿出来。
许仙一听大为赞叹:“神器啊,看我回去弄死那小子。”接过含在口中,感到一阵淡淡的甜意,神智不太清醒的他一时之间想不到这块玉本来的所在,转身向厅中走去。
潘玉看他离去的身影,轻轻退了一步,避开头顶的烛火,隐于黑暗之中,脸上在发着烧,但却并不后悔。“呼”学着许仙的样子深深呼一口气,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但心中冒出许多声音“醉一次又何妨呢?”偷得浮生片刻醉吧!
但两个人的酒量很快技惊四座,书院宴请,酒都是上好的女儿红,虽然度数还不如现代,但也是很浓的了。许仙同王守义拼酒,自己每喝一杯觐天书院这边就是一声叫好。而王守义每喝一杯,他们那边也是这样。酒宴的气氛倒是因为二人而到达了顶点。
只是这场酒席一直喝到最后许仙也没能将那个卖十三香的放倒,但看的出后面他也是在勉励支持着,临别时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匆匆退去。许仙心中得意“喝自己的酒,让别人吐去吧!”
而两个人喝下去三大坛酒,到最后诸人看二人的目光已经跟看怪物差不多,连叫好都忘了。
许仙敢打赌对方一定也用作弊的手段,人的酒量有大有小,但总归是那百十斤肉,这种喝法早就超过了人体极限了。
潘玉看许仙的眼神略有些迷离,其间她有喝了几杯,但她非是量大之人,醉意更加浓重。倒是许仙仗着有那片醉玉,喝酒跟喝水差不多,而且已有了些道行,此刻神智反而清明了许多。
扶着潘玉向卧房走去,今夜一番痛饮,倒也痛快。
“夏兄,我们也该回去了!”王安招呼夏子期道,许仙本该与王安这同乡同房,调换之下,倒变成他们二人同房。夏子期咬着牙,看着许仙离去的身影,那种荣誉本该是属于他的,他堂堂通判之子,这种时候竟然没有坐上主桌,坐在一边看许仙同白鹿书院的人谈笑,他一口牙都快咬碎了。虚名吗?但总是让人难以释怀。
书院西面的晚风园,专门是给白鹿书院的来客准备的,屋外一片修竹,此刻不住的震荡。王守义扶着竹身一个劲的呕吐,旁边一个瘦瘦小小的黑色人影,正冷冷的站在那里,也不去扶他。
王守义吐完,怨道:“胡克,你不是说这药服下去,喝酒千杯不醉吗?”
那名为胡克的人第一次开腔道:“你喝下的酒不止千杯,而且你没有醉啊。”他的声音古怪、咬字不清,难怪总是一言不发。
王守义起身大手一挥道:“我不管这些,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只要他喝醉,就可以。”
“好,只要觐天书院再输一次,明年的初雪试就该到金陵来开了。我以调查过,书院中,除了那个潘玉,无人是我对手。”
“要死还是要病?”胡克的声音古怪中还带着些许得意,那是掌人生死的骄傲与快意。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大丈夫行事,何惜一条人命,我要他死。”王守仁的声音狠辣果决。
“那刚好,他的魂看起来非常适合炼制丝罗瓶啊!”胡克在黑暗中阴沉的笑着。
王守义的脸藏在黑暗中,满是鄙夷。这南洋来的小矮子,要来大夏学什么天朝文化,父亲竟然准了他来书院读书。只是没想到还真有些门道,叫什么降头术,此次刚好就用得上他。但对这些小道,王守义自然没放在眼里,只要不给他准备的时间,寻常兵丁就能打杀了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终归不过是个工具罢了。
胡克怪声道:“我回去下降头去了。”
“恩,去吧!”王守义随意的摆摆手,一派豪雄风范,也是个胸怀大志之人。
许仙扶着潘玉进了屋,一路上简直要软在自己身上,许仙也没想到他酒量如此之差。肩膀消瘦,不像个练武之人,而且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清香,不知道用了什么香料,只是那眼波迷离,发丝凌乱的模样,即使他也难定心神。口中那块醉玉已经取出来,酡红的像怀中的人一样。
许仙已经想明白这块玉是怎么回事,不过前世同学之间,用一个饭缸泡面,一双筷子吃饭的时候也多,倒没怎么放在心上。恩,是他尽量不放在心上。
潘玉放在床上,许仙也出了点汗,脑子倒是清醒了很多,潘玉看起来高挑,只比许仙低那么一点点,但还好并不重。
“水,水,汉文给我水啊!”潘玉刚躺下就吵着要喝水,许仙赶紧倒了杯水给他,咕咕咕的喂他喝下去才继续躺着。
许仙看着安静下来的潘玉,这家伙酒量虽差,但醉像倒不难看呢!
黑沉沉的书院里,西面的晚风园中一间房里还亮着些许烛光。几只小儿手臂粗细的红烛跃动着火苗,香案上一只铜瓶正颤抖个不朽。那胡克穿着一身奇异的服饰,正用家乡的语言叽里咕噜的念叨着。
胡克突然大吼一声,小小的铜瓶陡然飞出一物,竟然是一个小儿人头,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样子,大小刚好能够穿过瓶口,只是面目狰狞怨毒死死的盯着胡克,胡克口中的念叨更加密集如疾风骤雨一般,那小儿头忽的一声飞出窗去,头下面还连着一大串肠胃内脏。
胡克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多了几分狰狞的笑意。
第三章 降头
趁着夜色,小儿头飞向天空,飞向书院的静心苑,正是许仙他们所居的地方,在二人房间的屋上停下,突地发出呜呜的呼声,这声音只有受术者才能听到。
“好吵啊,痛,汉文,我的头好痛啊!”
许仙正准备解衣入睡,潘玉却突然大呼喊痛,许仙连忙上前,潘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跌进他怀里,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你怎么啦,明玉?”许仙焦急的问着,怀中颤抖人在这一刻似乎更加消瘦。
许仙大声呼救,房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终于惊醒了隔壁的同窗。拍门问着:“怎么啦,怎么啦。”
“别拍了,快去找大夫。”许仙一声大吼,他想要自己去找,只是怀里的潘玉紧紧的抱着他,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腕,力量大的根本挣脱不开。
不久之后,“大夫来了,大夫来了,许仙快开门啊!”门外的拍门声更加激烈,房中的许仙何尝不是焦急万分。俯下身,低声在潘玉耳畔,用哄孩子口气道:“乖,先放手,我去找人帮你。”潘玉紧闭着双眼,慢慢松手,许仙立刻去开门。一个白胡子的老先生看起来就是大夫,瞪了一眼许仙“怎么这么慢,出了人命怎么办,总督大人的侄子只你担当的起的吗?”说完转身将门关上。
在黑暗的天空中,小儿头盘旋了两圈又飞向晚风园。
他晚上睡的正香,有人拍门,本来还老大不乐意,缓缓起身。但屋外不知谁喊了一句,总督大人的侄子潘玉公子。他立刻从床上跳起来,直冲这里,敏捷的连带路的秀才都自愧不如。
这时候许仙哪里会同他计较,请他赶紧看病,小说整理发布于wwW.l⑹KXS.cΟM这大夫一副先不同你计较的样子,上前为潘玉把脉。
“风邪入脑,潘公子怕是中了脑风,这病来的如此之急,怕是不太容易医治,老夫回去开几付药试试吧。”大夫摇头晃脑的说。
而此刻潘玉却醒了,看看衣衫,还要没有褪去。拱手道:“谢谢先生了,我现在好些了,明天再吃您开几付想必就痊愈了。”
大夫心中一喜,全然忘了刚才的诊断,拍着胸脯说潘玉无大碍,又说了几句体面话才离去。屋外夏子期拦住大夫道:“潘兄怎么样了。”
“有老夫在此,自然无大碍,诸位请回吧!”
诸人都松了口气,夏子期心中却隐隐有些失望。
“明玉,真的没事了吗?可刚才那老头说。”许仙有些犹疑的问道。
潘玉笑道:“你没听过,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吗?”看样子连酒都醒了,似乎真的没事了。
许仙也明白古代的医疗环境,医生看病必要先把病人的病情说得极为严重,这样治好了当然是自己医术精深,治不好就是命该如此。但这句出自《扁鹊见蔡恒候》的话总让他感觉有些不吉利。
许仙突然感觉手腕生疼,低头一看,被潘玉握住的手腕留下一排青色的指痕,略微有些浮肿。
“汉文!”许仙回头见潘玉歉意的望着自己,许仙摇摇头表示没事,拉下衣袖盖住手腕,比起这小小的疼痛来他还是更担心潘玉的病。真的没事了吗,但那时候的痛苦可是清晰的传递到自己心里。
晚风园,胡克的房间中,胡克熄灭红烛,盖好瓶子。王守义推门进来问道:“好了吗,那边都乱成一锅粥了。”
“我这人头附肚童神从不轻易用,种子已经种下了,等着收获就行了,桀桀,用天朝的话说就是天妒英才,红颜薄命,死的早一点很正常。”胡克笑道。
王守义也满意的笑了,潘玉死于隐疾,谁也算不到他身上。只是敌人像这样自己倒下,倒像是自己得了天命一般。不,这就是天命。
第二天醒来,许仙看向潘玉的床铺,出奇的没有早起。
昨晚睡的太晚了吧!许仙这么想着。出去带了早餐回来,潘玉却还躺在床上,许仙觉得有些不对,推醒潘玉,潘玉无力的转过头来,脸上的憔悴下了许仙一跳。
他从没想过一夜之间,一个人能够憔悴道这种地步,本来温润白皙的脸色现在变得苍白,眼眶也透出黑眼圈,特别是眼神中那种深邃而清澈的感觉不见了,变得充满了疲惫。只是即便如此,依旧美的惊人。
潘玉摸摸头发,道“可能昨晚喝太多了吧!”下床到桌边吃她的早餐。
而许仙再一次又大夫了,桌上的米粥升腾着诱人的气息,但潘玉却感不到丝毫的饥饿。自从开始习武,已经好多年没有生过病了,这种软弱的感觉,让她有些讨厌。
昨晚那个大夫又来了一次,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在没有昨夜的自信。开了一方即便无功也不会有过的药,就匆匆离去。
觐天书院的同窗们纷纷来探望,但都被许仙挡在门外。夏子期拿着一些补品却被许仙挡在门外,不禁大皱眉头“潘玉是不是你一个人的朋友,我们都该进去探望,你偏偏拦着,安得什么心思。”
“不宜见风,不宜见客,这是大夫的嘱托,诸位还是请便吧!”许仙只是面无表情的挡在门口。
午时,潘玉的叔叔,潘总督亲自造访。许仙不便进去都站在门外,不久潘总督出来看着许仙,嘱咐道:“你好好照顾他,我保你前途无量。”他也是着急了,才会说出这种平日绝不会出口的话。哥哥将独子托付给自己照顾,若是真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以后恐怕都无颜相见。他本想安排些下人来侍候,但潘玉竟然执意不允,他知这侄儿性情,也无可奈何,只能托付给许仙了。
许仙皱了皱眉头,但还是低头说了声“是”。
而后杭州府有名的大夫纷纷上门,但没一个能说定是什么病的。一下午几乎没捞着清净。总督大人开出重金,想冒险取功名的大夫倒不是没有,但开出来的药房拿给潘玉一瞧,都是嗤之以鼻。她虽然不懂岐黄之术,但医术倒是看过不少,基本的医理还是明白的。但即使她自己也说不出自己是得了什么病,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深渊在不断的吞噬她的精力。
日渐消瘦的她已经不能下床了,再没有人来探望,连大夫也不敢来接她这个病人,万一治不好惹怒了总督大人,那可是担了天大的干系。只有一开始那个大夫被逼着没办法,依旧开出些无用的药来,现在医馆也不开,每天在家里后悔发愁。书院里渐有传言她招了邪祟,门前愈发的冷落。很多人都直接绕道,不从他们门前经过,反正一个将死之人是没有结交的价值的。
还好他还在吧!她这么对自己说。
“明玉,该吃药了。”屋里传来一阵药香,许仙端着熬好的药坐在床边,脸上还带着勉强的笑容。许仙将她扶起,她就这么勉强的靠在他怀里吃药,看他舀了一勺认真的吹凉,然后喂到她嘴边。药很苦,但同她所一直一来的忍耐相比不值一提。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就想暂且靠在他怀里吧!
许仙皱着眉头,他感不到潘玉的求生意志,反而早早的就认命了似的,他虽然不懂医,但根据前世的知识,也知道病人的心理状态是很重要的。但他不理解,以潘玉的家世,衣食无忧前程似锦,怎么会这样呢?
如同在冰天雪地里孤独的跋涉了许久的旅人,心中早就充满了疲惫和寂寞,而这跋涉却注定没有目标。这时候漫天的风雪中出现了一个温暖的小屋,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停下的理由,即便小屋不过是死亡的代名词。但总算可以对自己说,我已经尽力了。
病痛让这么多年积累的柔弱全部爆发,再也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力量。不但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反而还带着“还好不用孤独的死去”这样的庆幸。
第四章 病危
潘玉看着许仙“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许仙下意识躲开了目光,极有义气的道:“我们是朋友嘛,这时候不帮忙,要朋友有什么用!”
“朋友吗?也好!不过要是别人,汉文也会这么做的吧!你再给我讲几个故事吧!”
“故事?算了,我还是讲笑话吧!”上次的打击真是记忆深刻。
潘玉摇摇头,坚持道:“是故事,像上次那样的故事!”
许仙无奈,只能满足他毒舌了。电影,电视,漫画,小说,各种各样的爱情故事。
只是让许仙意外的是,潘玉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即使是女追男这种出自网络小说的意淫故事,也没有说出“这个女人太不知羞耻了这样的话来。”
“如果我是女子也一定会追求汉文你吧,凰求凤,大概也很有趣吧!”
许仙如遭雷击,大概宁愿听到恶毒的话来。心里泪流满面,我真的不是玻璃啊!
潘玉一看他神色就猜出他在想什么,不由轻笑出声,那笑容极美,极淡。只是脸色愈发的苍白,仿佛透明。
许仙清晰的感觉着,这块美玉在渐渐变得透明,变成冰,然后再慢慢融化成水,彻底的消散于这个人世。
不行,得做点什么。许仙这么对自己说。现在他万分后悔让聂小倩独自离开,虽然那两颗舍利被她用了,即使不离开恐怕也没有什么办法了。苍生无奈,便只有求助于鬼神了。他突然想起,自己还认识另一个此道中人,虽然不确定有没有用,但也只有一试了。
许仙用力的拍打着玄机观的大门,不一会儿,那名为笋儿的小道士打开门“师,许公子,你怎么来啦,从金华回来了吗?”
许仙一把抓住小道士肩膀道:“快带我去见你师傅,我有急事找她。”
笋儿轻轻挣脱道:“我师傅游方去了。”
许仙大失所望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笋儿摇摇头“这可说不准,少则三五天,多则一个月。”
“你会治病吗?”许仙也知自己有点病急乱投医了,但总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
。
“啊?我不会啊!”
果然,许仙只能希望
而来,失望而归了。
道观的后院,鱼玄机静静的坐在石桌前读着一本道德经,依旧是一身杏黄色的道袍,安静的如树上落下的黄叶。
笋儿好奇道:“师傅,你为什么不见师叔啊!”
“这是他的道,若想走就自己走吧!”鱼玄机放下手中的书“而且我有种感觉,那潘玉是他的劫数,死了倒也干净。”
笋儿犹豫道:“可是,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吗?”
啪!卷起的书打在笋儿头上,鱼玄机盯着笋儿道:“小丫头学会教训我了,那是和尚骗人的话,我辈修行,讲得是舍弃,他又是个沾上就舍不下的人,刚好有这种机会,他不舍也得舍,岂不是两全齐美。”
笋儿泪眼婆娑,不知道是打得,还是那些话“那师傅有一天也会舍弃笋儿吗?”
鱼玄机瞪眼道:“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笋儿委屈的抱着鱼玄机的纤腰,鱼玄机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小脑袋,心中问自己,你真的舍的了吗?还是非要到不得不舍的时刻。
笋儿心知这师傅口硬心软。恩,按师傅自己的说法就是难得大道。
时间如水流逝,转眼间就已经六天过去了。(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许仙喂药的时候感觉怀中的人已经轻如纸张,脆若琉璃。他每天下午都去玄机观,但却只得到一句话,师傅还没回来。
许仙站起身要再去一次玄机观,本该睡着的潘玉突然轻声道:“喂,别走,如果你走后,我突然死掉了怎么办啊!”
许仙这几日看她日渐萎靡,却毫无办法,心里早已烦躁不已,听潘玉轻易的说出这个死字,不由怒道:“你叔叔给你派人服侍你,你又不要,老子天天伺候你,现在还要出去想办法救你。你还说这种丧气话,不准死,我没回来,你就不准死。”
屋里的气氛凝滞了,许仙也有点后悔。
潘玉捂着小嘴,瞪大眼睛,惊讶赞许道“汉文果然好威风呢!”
许仙哭笑不得“威风你个头,我去去就回,不会化很多时间的。”
“恩,我等你回来。”
晚风园中,王守义问道:“怎么样了,最后一天了。”
胡克冷笑道:“最迟今晚,就要了他性命,这里施法太不安全了,换个没人的地方吧!”
王守义眼中掠过一丝喜色,但为了保持风范,强自抑制。这些天来,他同觐天书院的其他秀才们,饮酒作诗,互相试探。果然再没有一个能胜过自己的,眼看就能够实现目标,怎能不喜呢?
玄机观中。
笋儿轻声道“师傅,师叔又来了。”她看得出来师傅进来情绪不佳,想必心中也颇多犹豫吧!
鱼玄机不说话,只是看书,但如水的眼神却飘忽不定。
“那笋儿就说师傅没在。”笋儿乖巧的说,然后一步一步向大门走去,敲门声愈发的急促了。
鱼玄机放下书,轻轻叹一口气道:“罢了,让他进来吧!”
天色将晚,西子湖上,漂泊着一只小船,船中正是胡克和王守义。胡克又穿起了家乡祭祀长袍。几只白色的引魂幡随风飘荡。似是经文,似是咒语的念叨声想起来,引魂幡剧烈的颤动起来。
书院中,潘玉突然感觉脑海中嗡嗡作响,似乎有一种声音在劝自己离开这个尘世,离开这疲惫的生活。莫名间就想随那声音而去,但总还记得许仙让自己等他的。
胡克的念叨声愈发急促,他没想到七天时间,潘玉还能如此抵抗自己的引魂。他却不知道,潘玉的意志力远超常人,若真下定决心做一件事,常人绝难以改变。
许仙一路狂奔,心里狂喜着,他找到能够救潘玉的办法了。书院已经近在眼前了,不过旁人惊讶的眼神,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飞奔而去。那熟悉的房门,一推即开,那熟悉的人躺在床上对他笑了一笑,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胡克感觉心神一松,躺倒在船舱中,喜道:“成了。”
许仙的手颤抖着离开潘玉的鼻息,心中满是悔恨。如果从头到尾都毫无办法,他或许能够稍微平静些的面对,但明明已经燃起了希望
的火焰,却在转瞬间被打入深渊。
不由这么想着:如果我能再快一点,是不是就能救他。
“对了,道德经。”许仙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拼命翻找着自己的包袱,一本精装的书出现在手中,正是他师傅留给他那一本《道德经》。
在金色火焰中,书本一瞬间被融化消解,却有一只小小的玉牌落在许仙手中,竟然连太阳真火也无法融化。
的翠绿色玉牌,似乎是石碑的微缩版。上书“功德”二字,功德下面是一排数字,“拾万贰仟捌百肆拾肆”,两边却写着两句话“有心行善,善而不赏。无心作恶,恶而不罚。”
许仙无心细看,只按着鱼玄机教授的方法,握紧玉牌。心中只一个念头“我要他好好活着。”
但毫无作用,潘玉静静的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对许仙的愿望毫无反应。神魂已离,就算有救命的仙丹也无可奈何。
房间里渐渐安了下去,黄昏过后便是长夜。
许仙渐渐绝望,颓然坐在潘玉的身边。
是我的努力不够吗?是我的力量不够吗?是否我真的有了神仙的手段就可以避免这一切的发生呢?随遇而安的性格,从未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力量,只因无法面对身边的人就如此的逝去。
这时,手中的功德牌闪烁着青色的光芒,上面的数字激烈的变换,一个劲的往下掉。许仙却如木偶般毫无察觉。
第五章 出窍
终于,那数字定格在“贰仟捌百肆拾肆”上,整整少了十万。清光笼罩许仙全身,他的神魂前所未有的变化着。
那一颗主星在渐渐融化,在整个魂魄中流淌,阴阳流转间,原本的魂魄渐渐被这光填满,而原本的魂魄则仿佛胎膜笼罩着内里金色的神魂,许仙没来由感到一阵气闷,挣动起来。仿佛破茧成蝶一般,许仙终于挣破了那一层胎膜,内里金色的神魂开始主导一切。脱胎换骨以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变化。
许仙的身体突然倒在床上,然后他发现自己看到了自己,自己的身体如同没了线的木偶倒在床上,而现在的自己正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漂浮在半空中。
“阳神出窍”,若是有修行者在此或可一口叫出许仙现在的状态,然后艳羡不已。
练气化神的最大难关便是神魂从阴魂到阳神的转变,一谓之魂,一谓之神,一念之间,天地分际。若是许仙靠着慢慢修行,恐怕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走到这一步,但机缘巧合之下,凭着那一块小小的玉牌,花费十万功德,竟然一步跨越天堑。
只是就算是修成阳神,想要“出窍”还需许多时日的积累,但他凭着太阳纯阳之力,竟然一步蹴就,不能不让人赞叹造物之神奇。
许仙浮在空中,静静的环视一周,心中无悲无喜,刚才的颓丧仿佛属于另一个人。他本该惊讶于自己现在的状态,可是现在的他连惊讶也无半点。那一颗心便如一片光之湖,平静的不起半点涟漪。
若是自己修炼而成,本该带着本来的心性,但凭借外力促就,许仙所炼出的阳神却仿佛只有道性。
在心理学上有所谓极端体验,那一刻感受到同世界融为一体或者内心的极度安宁,这种体验可与而不可求,就好像许仙点星时在小桥上悟道的那一瞬间,那一刻他是最接近所谓“道”,佛家称之为“觉”。
但那种状态注定不可能持久,因为人总得回到现实生活中,而不可能时刻处于“觉”的状态。许仙后来在睡梦中修炼时,或者使用力量时,却是最接近这种状态的,所以总会变得格外的淡漠。而如今许仙强行修成阳神,却在其阳神出窍的时候时刻能保持这种“觉”,只是这种状态是福是祸还难以预料。
但无论再怎样无情,他还没忘了自己的目标。轻轻的闭上眼,似乎在感受天地间某种奇妙的契机,片刻之间,睁开双眸,金光闪动,将手一招,潘玉放在床边那把青虹剑落在手中,然后向着一个方向飞身而去。
许仙本不通任何飞行之术,但此时阳神大成,聚则成型,散则成气,快逾飞鸟。只是他有意隐去身形,常人不得见罢了。
潘玉的魂魄飘飘荡荡,心中浑浑噩噩,蒙昧不清。仿佛没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向一个方向飞去。直到西湖之上,一个漂泊的渔船。见两个熟悉的人,心中略有明悟,但却不能自主。
胡克目瞪口呆的望着飘来的魂魄,眉目依稀还是潘玉的,只在细微处略有变化,哪里是什么风流公子,分明是一个绝代佳人。王守义眼皮上涂抹了胡克给的膏药,亦能见阴魂,此刻也是惊讶万分。
胡克心中色心大起,不由后悔让旁边的王守义见了。一看王守义果然垂涎三尺,问胡克道:“你不是有触摸魂魄的方法吗?”
胡克犹豫道:“人与鬼交,阴气入体,恐怕会有损害。”
王守义一瞪他:“让你说你就说。”潘玉恐慌而无力的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胡克却目瞪口呆的望着天边,寂静的湖面上,突然一点金光飞驰而来,转瞬即至,立在船首,潘玉的面前。金光中一个人影,正是酒宴上所见的许仙。此刻依旧做平日大半,但眼中一片空茫,扫视一周。虽然看向胡克二人,但偏偏有好像什么也没看,只有看向潘玉的时候才微起涟漪。金光中那平凡的相貌在此刻却威严如神明。
胡克心下骇然,这许仙怎么有如此道行。但他毕竟是自小修行,跟随的也是南洋有数的降头大师,颇有些功力。此刻虽惊不乱,忙祭出丝罗平中的小儿头咬向许仙。旁边王守义也知道这事被人撞破,无论是人是鬼,如果不能灭口,潘家的报复可不是说笑的。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扑向许仙。胡克祭咒还需时间,王守义剑来的竟然还要快些。
剑光闪。
王守义手中之剑同他握剑的右手一起飞了出去。许仙用的竟然是他只翻看过一遍就丢在衣橱里的猿公剑法,此刻他心意明慧,随手使出,会些武艺的王守义竟然非他一招之敌。王守义握着手腕趴在地上惨嚎,他的妙笔生花,他的雄图大业都随这一剑去了。
一个连着肚肠的小儿头嘶嚎着向许仙飞来,那声音极为恶毒,伤人魂魄。另有七八条鬼魂张牙舞爪扑来。船上狭小,许仙又站在船头,而他身后就是潘玉。而操纵这一切的胡克,头竟然高高飞起,如同他控制的那个小儿童一样连着肚肠。
飞头术是降头师的保命之法,胡克高高飞起,若是这一击能成,他自然下来收拾残局,若是失败就高飞远遁,谅那许仙也追他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许仙却弃剑,而将双手虚笼,(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明明寻常只是一双肉掌,却仿佛要把前方的一切都笼罩进去。
黑暗的水面突然爆发出一大片金黄色的火光,照亮一切。
许仙在宁采臣家领悟的吸纳引发之法,此刻百分之百的运用出来。不同于将太阳之力吸纳进体内再释放出来,而是吸纳周围的太阳之力到面前一个小小的区域,再瞬间引发出来。那金色的火焰虽然不及太阳真火的威力,但如火云般燃烧了一大片区域。
鬼魂一瞬间就被蒸发,小儿头在火焰的中心也只多坚持了一瞬,而胡克的头在半空中肚肠都被烧坏,一颗又头颅落在船上,被许仙上前一脚踏住。
出来话长,但从许仙飞来、斩手、放火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脚下的头还在颤动不已,张着嘴想要咬人。许仙一手捡起地上的青虹剑,轻轻一送,一剑贯穿了天灵盖,钉在甲板上,人头才终于寂然。许仙又补了两剑,才一脚踢下水。在黑暗中发出“噗通”一声响声。
这时王守义忍着剧痛,勉强站起来,刚才的火焰主要烧向半空,他竟然无事。他已经搞清楚局面,强自镇定道:“潘玉已经死了,你只要放过我,我保你半生无忧,修炼所需的金银我也可以提供。今日之事我决不向任何人提及。”
但他自认至少有五成把握可以说服许仙,但他没注意到,从头到尾,许仙的眼中都是一片空茫,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杀人之后的得意。寂静如苍天一样的眼眸,注视着大地终生,不过万物刍狗而已。
剑光起,头颅飞。许仙回首注视着潘玉,眼中终于多了些人的感情,只是略微有些迷茫。不知是迷茫于此刻的有情,还是此刻的无情呢?
潘玉瑟缩着,张口欲言。但许仙微微摇头,轻轻将她抱起,向着书院飞去。
不同于来时的浑浑噩噩,潘玉这时候清醒了许多。眼看着许多熟悉的场景从脚下滑过。她抬起头望着抱着他的男子。夜风中,他的长发飘扬,有时候会同她的头发纠缠在一起,然后分开。
许仙身上的金光闪耀,但非凡人所能看见,但在黑暗中不知多少眼睛注视着他划过天空的痕迹,露出思索的神色。
“这位仙长请留步。”一个青面獠牙,身高近丈的恶鬼突然升上天空挡在许仙面前。
许仙面无表情,将手放在腰间的青虹剑上,身上的光芒也灼热起来。
鬼卒一阵难受,连忙道:“我家大人请仙长到府中一晤。”他看许仙没有动心的样子,补充道:“若要救你怀中的女子还需我家大人的帮忙。”
许仙淡淡道:“带路。”
那鬼卒连忙在前面引路,二人都是飞行,只是转瞬间就到了目的地。潘玉从许仙怀里露出头看去,却是杭州的城隍庙。仔细一想,那带路的鬼卒也是城隍庙中泥塑的四鬼之一。
进了城隍庙,果然另有三个鬼卒侍立,堂上坐着的正是城隍君。
一个红面赤发的鬼卒厉声道:“大胆浊物,见城隍竟敢不拜。”
第六章 醒转
许仙却看也不看那恶鬼,只是静静的站在堂下,抬头向那城隍君望去,那城隍君倒是寻常人的模样,长面高准,续着胡须,身上穿着不知是何朝代的官服,一副威仪的模样。
许仙问道:“你要如何救她。”
那城隍君望向许仙的眼眸,心中一惊,世上竟然真有这等人?
竟然不顾的威仪,从堂上走下来,拱手道:“道友不知如何称呼,在下赵文会,适任本地城隍已有十余年,却不想有道友这样的人物。”
鬼卒都讶然相顾,城隍审阴,最重威严,又是在这公堂之上,何尝见过大人对人如此客气。
许仙道:“在下许仙,家住钱塘,现在觐天书院就读,我朋友遭恶人相害,这才出窍相救,还请大人助我一臂之力。”虽然是恭敬求肯的语句,但现在的许仙说来总有些淡漠的味道。
赵文会却并不在意“原来就在左近,魂魄离体,虽然有可能活过来,但却未必,这有还阳丹一枚,附体时与她服下,必能换阳。今日就速速离去吧,来日再相邀。”
着递给许仙一个小匣,许仙还抱着潘玉,只能颔首做谢。而潘玉早将头埋在他怀里做了鸵鸟,在人前被人抱着,她心中还是极羞涩的。
许仙出门,再次飞上天空。
那带许仙过来的鬼卒问道:“大人,这许仙固然有些道行,但又何必如此客气呢?”
赵文会目送许仙离去,听闻鬼卒的问话,叹口气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个修道之人。”
那斥责许仙的红面鬼卒笑道:“大人不也是修道之人,就是我们兄弟,也一心修行。”
赵文会摇摇头道:“世上修仙修佛者如过江之鲫,修道者凡几?”而且他心中还有一桩心事,那一枚珍藏的还阳丹,虽然只能救一救刚死不久阳数未尽的人,但也非同小可。今日要同许仙解下这个善缘,也是为后来计。
四鬼都是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再多说,只是许仙那空濛的眼神深深的留在他们心里。
一阵风吹,房门大开,许仙抱着潘玉施施然走进去,却见房间内有同样的两个自己。
将潘玉放在床上,眼看着她慢慢透进躯体之中,拿出城隍君所赠的那一枚还阳丹,放入她口中。丹药清香扑鼻,入口即化,不多时潘玉悠悠醒转。许仙放下心来,也投进自己的躯体中,此次阳神出窍,实在是费了不少心力,若非源源不断的吸纳太阳之力,恐怕已经支持不住了。
潘玉完全从昏睡中清醒,感觉身体沉重,原来许仙出窍时候没有准备,正压在她身上。闭上眼睛,脸上有些红晕,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若是别人,此刻她已经下杀手了,对于许仙她却连想都没想过。除了心中为妙的感情,更是相信许仙绝对会为自己保守这个秘密,他就是这样的人。
潘玉伸手推推许仙,惊喜的感觉自己不再感觉那么无力,反而饿的厉害。即使生活充满疲惫,但人还是想要活着。而且面前的人让这个活着的理由更加充分起来。
许仙慢慢醒来,眼神中还有些许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昏倒了。似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但要去回想,那梦却如云朵般消散的一干二净,再也想不起来。依靠外力而勉强达成的阳神出窍,终归不是那么完美。
突然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许仙惊抬首,潘玉中默默无语的望着自己,眼神中还有一些似乎名为羞涩的东西。许仙惊喜的抓住潘玉的手道:“明玉,你没死。”
潘玉一愣,不由怀疑这是一场梦境,但斜眼一看床边的青虹剑,上面犹带着淡淡的血迹。以她七窍玲珑的心思,眼波一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还是试探道:“多谢汉文相救了。”
许仙想了一想,拿起手中那块功德牌一看,咋舌道:“花费了十万功德啊。”不过看看面前有精神些的潘玉,由衷道:“值了。”
“这是何物。”潘玉问道,知道许仙不记得晚上的一切,心里舒了口气,但又隐隐有些失落。本该属于两个人的记忆,现在却只有一个人记得。
许仙不由忆起,那个傍晚的小院,鱼玄机对自己说的一句话:你师傅送你的那本《道德经》里存有一块玉牌,只要你对它求祷,潘公子或许还有救。
潘玉听许仙说了一番,目光闪烁,她自觉地鱼玄机身上大有疑点,只是死里逃生,此刻也不愿意多寻思,而是摸摸肚子道:“我饿了。”
这是几天来她第一次说饿,许仙连忙张罗,由于还在病中,只是米粥。许仙乘了端着喂她。潘玉瞧他小心翼翼的吹粥的样子,心中一动,飞快的探起头在他脸上轻轻一啄。
柔软湿润的触觉,一闪即逝。许仙却如中了十万伏特电击一般,僵在那里。本来潘玉脸上飞红,但看许仙已经满脸通红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接过他手里的碗自顾自的喝起来,她实在是饿坏了。一边喝还一边瞄许仙,仿佛瞧全世界最有趣的东西。
许仙脑袋乱成一团,心跳的很快。只因出窍时那些记忆虽然如一场梦境一般,但潜意识已经明白潘玉的真实性别,本来被这样一个绝世美人吻确实是应该让正常男人心跳加速的事,但他的表意识却还当潘玉是男人。于是许仙陷入了痛苦的矛盾之中,天啊,我竟然是玻璃吗?而且,而且,竟然还是受。他泪流满面,连死的心都有了。
潘玉将空碗递给许仙,许仙立刻接过又乘了一碗,表情木然,动作僵硬,心若死灰。潘玉撇撇嘴,不就是被本公子亲一下,至于吗?
于是整个晚上都处于“出窍”状态。不过第二天就言行如常了,据说人受到太大打击或者内心无法承受的痛苦,就会选择性失忆,许仙现在可以现身说法这个据说是真的,那一吻他已经完全忘记了,真的。
白鹿书院的两名秀才离奇失踪,官府调查才有人说他们去游湖了,而后在湖上发现了二人的无头尸体。秀才异地被杀,官府调查一阵却总是无解。
许仙听了还唏嘘了一阵,只是潘玉莫名其妙的丢了几个白眼过来,他就唏嘘不下去了,他自己也搞不懂那是为什么。
后来凶手被捕,却是几个水贼,一顿好打,个个招供画押,判了斩立决,这事才算了了。
总督大人倒是私下召见了许仙一次。侄儿无事,他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对着许仙好一阵夸赞。而后许仙的名义上的老师王学政也把许仙叫到府上勉励一通。
夏子期暗地里恨的咬牙切齿,但见了许仙比见了亲兄弟都亲。汉文兄、汉文兄的叫给没停,还说要请许仙听雨楼喝花酒。
对喝花酒这种有意义的活动,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许仙同学,是非常有兴趣去考察一下,反正又不用自己花钱。就在许仙几乎要答应的时候,潘玉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道:“汉文,叔叔今晚请你到府上吃饭。”
夏子期自然不敢跟总督争,“改天,改天,汉文兄,一定要给兄弟面子啊。”
而后却没有到什么总督府,倒是听潘玉数落了夏子期一通,将他平日的劣迹都爆给了许仙。
许仙充分发扬了中国人的劣根性,八卦之魂完全觉醒,详细问道:“那晚他在妓院真的夜御七女,不可能吧,没想到他一副很痿的样子,竟然是个纯爷们。”
潘玉冷着脸道:“反正你少跟他来往就是了。”
许仙纳闷道:“你不是从不在背后说人闲话吗?”
潘玉理所当然道:“我们是朋友,我自然要对你负责啊!”
“对我负责!”这句话再次勾起了许仙的伤心事,陷入呆滞状态。许仙就生活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平日里同潘玉相处再惬意不过,许仙的早饭从来都是潘玉带回来叫许仙起床吃。但白米饭里的细沙,有时不经意间一句话就能将他打入“受”的深渊中。
第七章 红袖
不过尽管死人为此次初雪试蒙上了一层阴影,但随着日期的临近,江南各大书院的学子都纷纷到来。
潘玉就忙起来,足以让常人焦头烂额的各种杂事,她却可以慢条斯理的缕顺清楚,见者无不交口称赞。只是无论到哪,定要拉着许仙一起,说是能多结识些人。烂泥同学许仙,非常诚恳的想在地上老实呆着,一点也不想到墙上去。
只是在潘玉的求肯之下,他也实在是无法拒绝。每日露出六颗牙齿,笑的面部抽搐。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人对这份工作羡慕不已,但许仙实在就是这样的性格。
一日,刚将青溪书院的诸人迎进来。却见几辆马车停在大门外,马都是良驹,更难得的是,都是清一色的白马,更不必说车上的装饰,一股奢华之气扑面而来。
许仙心下好奇,不知是哪个书院如此豪气。身边的潘玉已经迎上去,透过车窗同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话。而后见上面娉娉婷婷下来一群红粉,虽然也做书生打扮,而且都带了面纱,但那窈窕的身姿却是骗不了人的。围观者都发出一声惊叹。
“红袖书院院首携众弟子来访。”许仙高高一声通传。不过片刻,李思明急急忙忙的从门里赶出来,上前同那院首叙话。
潘玉又退到许仙身边,看许仙好奇的不行的样子,笑道:“红袖书院也算是我们杭州的书院,只是里面的就学的都是女子。”
然后遥遥一指,那站在首位正同李思明叙话的女子道:“那就是院首,名为尹红袖,还是个郡主。前些年仇王之乱,朝廷结亲安抚,就嫁到杭州,还未入府,仇王府就被屠了个一干二净,按了个寡妇的名头。皇上觉得与她有亏欠,准其再嫁,她却落户杭州,抄家抄出来的资财大部分都交给了她。她就以自己的名字办了这么一家红袖书院,现今已有数载,不过要参加这初雪试还是头一遭。这下学院诸公有难了。”
平日风流潇洒的李思明现在已经满头是汗,劝道:(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尹院首,这初雪试是江南士林的一场盛世,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非同小可,你若要旁观,自然荣幸之至,若要参加,就不是李某人说了算了。”
尹红袖身着宝石蓝长袍,披白色狐裘。虽非女装但更显得身姿曼妙,旁边不知多少圣人子弟看的流口水。虽然带着一层面纱,只露出一双桃花眸,眼波流转间却总有一股似醉非醉的的奇妙感觉,此刻淡淡开口道:“李先生如果做不了主,就让能做主的人来谈,只是来者即客,难道要将我们拒之门外吗?”
李思明苦笑道:“不敢,尹院首请进吧!”
一群女子逶迤而入,潘玉只顾得跟许仙谈笑,只在路过自己面前的时候才躬身施礼,而后又转过头去。只是那些女子十个倒有九个把眼光落在她身上,如此男子,见之倾心。连那尹红袖都把眸子在他身上转了一转。潘玉泰然自若,更让人觉得他气度不凡。
人化的许仙大是嫉妒,暗叹以后娶了媳妇,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潘玉笑道:“看上哪个,我去帮你说和说和。”
许仙玩笑道:“看上那尹院首可否?”
潘玉摇摇头:“你倒是好眼力,只是你这话让李思明李才子听到了恐怕要跟你拼命。”
许仙一听这里面还有奸情,大感兴趣,奇怪道:“李才子不是连孩子都有了吗?”
潘玉纳闷的看了许仙一眼:“大丈夫三妻四妾也不过寻常事吧!老师现在才不过而立之年,家中也只有一妻两妾,还能娶二平妻呢。”
许仙擦去嘴边的口水,赞叹道:“三妻四妾,那是多么崇高的一种境界啊!可惜我是实现不了了。”
“这有何难,来日博取功名,封相拜将也未可知,那时候天下女子随君取舍,岂不快哉。”潘玉自然而然的说。只是今天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总感觉不是滋味。
许仙想着远在天边的白素贞叹道:“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潘玉听了心中一喜道:“你这话若让那尹院首听了,说不定立刻下嫁于你。她曾说过,想娶她必须功成名就,才学不凡。只是这也就罢了,她却还有一样要求,若要娶就要发下毒誓,今生只能娶她一个,连妾也不许纳。”
许仙心中赞叹:这就是古代的女权主义者吗?不过和前世恨不得男人全死光的女权者来说,这要求还真低,不要车,也不要房,还陪万贯家财做嫁妆,而且保证不给你带绿帽子,就只要求男人不能包二奶。不过他也知自己的才学离李思明那厮还有很大的差距,而且还有一个要求更低的在等着他,他也只得安心等待了。
白天劳累,晚上也就睡的安稳。夜深人静之时,(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许仙默默吸纳着太阳之力,他近来发现自己那颗主星竟然不见了,神魂内外一片金黄,还有些担心走火入魔,寻个时间再到鱼玄机那里去问问,顺便为上次的事情道谢。
这种种思索在他修炼的时候依然存在,但那些担忧的情绪却荡然无存,心中一片安然。
“城隍君请许公子到府中一叙。”屋外一声大喝,立时惊醒了许仙,但心中却毫无被打扰的愤怒之意,起身推窗,房门外停了一辆马车,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卒正恭恭敬敬的站在车前。四周一片寂静,他那一声大喝,似乎只惊醒了许仙一人。
许仙回首,自己的肉身还躺在床上,阳神出窍,聚则成型,散则成气,一切实物都难以阻碍。抬头望,月朗云疏,月光洒在地上,如有霜雪,正是秉烛夜游之良辰。
即使在这时候,他也没有停止修炼,失去了肉体的阻碍,对于太阳之力的吸纳反而更加得力,而且时刻处于“觉”的状态,修炼更毫无窒碍。身上的金光耀目,那鬼卒不由将身子俯的更低些。“请公子上车。”他似乎能够体会他家大人的恭敬了,这许仙气度威严深沉,确实不似寻常修行之人。
许仙一挥衣袖,示意不必。也不飞行,而是沿着道路缓步向城隍庙走去。
那鬼卒不敢相迫,只得在那马儿私语几句,那马点点头,若有所得,而后长嘶一声,拉着马车腾空而起,掠过树梢向着城隍庙飞去。
许仙随意行着,那鬼卒小心的跟在身边,只是总慢许仙一步,以示恭敬。
阳神出窍,视角自不比肉眼,见书院的卧房中,有些光亮,问道:“那是什么?”
鬼卒应声道:“这个小人听城隍君说过,读书人若能通晓经意,读出了心得体悟,夜间会放豪光,大文豪大诗人的豪光能达数丈之高,其光极耀。不过寻常读书人能有寸许就算是不错的了。”
许仙点点头,望向自己的房间,豪光竟有三尺之高,潘玉也算读书人中的上流了。遍观书院中的光华,竟然只有西厢一个能胜过她,回忆一下,却是今天来的那群红袖书院的女子,想必这光华是那尹红袖的。
许仙自然不相信这是什么读书人的光,这该是人人都有的“性灵之光”,愈是慧心明澈,愈是光华照人。死读书的人不过是榆木疙瘩一团,自然不会有什么光彩。只不过想不依靠书本而明理,非得需要大悟性不可,据说六祖慧能就大字不识,却能传承佛法,应该就是这种人了。常人还得循序渐进,有阅有历才是正道。
许仙静静思索着,脚下却不停,但似乎因为,体会了新的道理,身上的光芒更加夺目。鬼差跟在他身后,初时还觉得那光照的难受,但渐渐感到一些温暖,竟然从那光芒中汲取了不少阳气。
鬼差心中赞叹,这样有利于他人的修炼之法,还真是少见,不由更是恭谨。
第八章 审阴
黑暗的街道中,突然多了一条黑影,远远的吊在他们的后面。鬼差心中暗自小心,许仙却恍若未觉,自顾自的观赏杭州的夜景。
黑影越来越多,却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而且跟的越来越近,来到近处,皆是鬼怪。
有的面目青紫肿胀,有的脖颈折断耷拉着脑袋,还有些满身血污的。更有那化鬼太久,不复人时面目的。一个个跟在后面,偶尔还发出一声怪叫。闻之使人心惊。
鬼差心中惊怖,这杭州城里的冤魂怨鬼怎么都冒出来了。抬眼一看,许仙依旧静静的走在前面,脸上毫无惧色,不,应该是从未见过任何表情。鬼差恍然大悟,原来都是被许仙身上散发出的光引了过来,阳气乃是所有鬼物都需要的。即使灵智不清,但对那种光与热的向往却是本能。
许仙并不言语,只是阔步向前,那种镇定的态度让身边的鬼差也放下悬着的心。一人向前,百鬼随之夜游,这种威势不由让他也感到一阵震撼。即使他的城隍君赵文会也是凭着神职才能压制群鬼,也无这种气魄。
城隍庙前,许仙直步而入,群鬼不敢入,徘徊于庙门之外,不肯离去。
赵文会满脸笑意的迎上来,拱手道:“道友果然气势不凡,便请就坐。”
二人入座,早有侍者奉上茶水,清香扑鼻,不比凡品。但许仙却不受用,而一指门外群鬼道:“城隍审阴,此非君之所司吗?为何不管呢?”许仙这话颇不客气,但赵文会却不在意,这等人若是守凡间礼法,他才觉得奇怪呢!
“你可知何时恶鬼最多?”(一路看小说网,电脑站)
“可是战乱之时?”
“正是,神州陆沉,烽烟四起,怨气杀气直冲云霄,任你神仙手段也难以化解。但其次便是这太平盛世。”
“太平盛世?”许仙一思就明白了,一般民风最好的时代都是由乱转治,休养生息的时代。经常传下些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美德。而真正到了太平盛世,死的不明不白的人反而数不胜数。
“这样含恨而死,有极大怨念的鬼类,我也拿他们无可奈何。更有些修行有成,法力不凡的,更是嚣张跋扈。”赵文会欲言又止,他这城隍可不像表面上那么风光,只是其中苦楚难以对人言罢了。
“难道没有阴兵吗?”许仙问道。
“我只是城隍,并不掌兵,而且就算有兵。就如这阳世中的官府,纵然兵马无数,但能让治内无盗匪吗?”
许仙若有所思,阳世中有阳世的难处,阴间也有阴间的难处,总不会因为你有点法力就能随心所欲。既然有难处,就必然有所求,许仙了然道:“君一再相邀,想必是有事相请,上次得君之惠,尚未及报,尽可说来,我必尽力而为。”受人恩惠必须趁早了却,这是许仙现在所思。许仙之所以来,一则是为了见识这个世界的神明,在则就是来了断那还阳丹的因果。
赵文会知道对这等人,礼数都是无用的,你称赞他也不觉得喜,你蔑视他也不觉得怒,还不如直言相告,反而省了彼此的麻烦。干脆坦言将自己的难处叙说了一番。
原来他生前本是个寻常富户,只是一生积德行善,死后阎君准我投生大富大贵之家,他不愿投身轮回之中,一番求肯,刚好此地缺一城隍,就补了这个缺。
只是他并不是做官的材料,但偏偏还有些责任心,撑了十几年,整天累死累活处理公务,反觉得比活着还累的多,前些日子就又去求阎君,想卸去这城隍之职,阎君怒其反复,斥骂了一顿,赶了回来。
结果他一生行善反而落得这个下场,悲从中来,在奈何桥边大哭了一场,刚好崔判官路过,就给他出了个注意,让他找到可以替代的人,自己去阎君面前替他说情。只是越到太平盛世,有德之人反而越少,天下州县,一地需一城隍,哪里去寻相替的人。
那日正在苦思冥想,天边一道金光划过,他就动了心思,将许仙请来一看。他做了十几年城隍,也有些见识,一看许仙眼眸,就知他正是自己需要的人。再查生死簿,发现他以布衣之身竟然积累下十几万功德,虽然近来不知怎么被削去了十万,但担任这城隍之职却绰绰有余。
旁边四鬼听的面目扭曲,简直哭笑不得,没想到一向很会拿大的大人竟然如此心思。他们却不知赵文会生时见了官老爷都是这么一副威严的样子,为了做好这官,足足装了十几年。愣是把生前总是面带和蔼微笑的赵大善人给变成现在不苟言笑的城隍君。此刻终于能够一吐心事,真是言无不尽。
许仙心中了然,思量了一下道:“我可暂带此职,让君有个休歇的时间,只是此事还虚奏鸣冥府,而且在下现在也离不得阳世。”
赵文会心中失望,但总算有个顶缸的人,也算舒了口气。他手下四鬼都是武夫,没一个能帮他断案的,就是他自己也是摸索着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连个节假日都没有,怎么不叫苦。若有个漂亮小秘或许还好点,但他身边那四个,都是看一眼就足以丧失所有工作动力的极品丑男。在这种严酷的环境下坚持工作了十几年,也委实不易了。
赵文会一声招呼,不多时小山一般的文案被放在堂上。不好意思道:“这都是愚兄这些年积累下的差事,请贤弟今晚就开始处理吧!”
许仙上前随意抽出一本,翻看一下,又放下。“可有阴司律法?”
赵文会一拍脑袋,是我糊涂了。于是一堆律法从库中搬运出来,许仙一本本的看起来。他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现在阳神出窍,更是不凡。一目十行,那种种律法却了然于胸,只字不漏。
一炷香功夫,许仙放下最后一本律法,抬头道:“可以开始了。”
城隍庙中,许仙毫不客气的高坐堂上,卷宗被一卷卷放到面前,他低下头凝神批改。堂下有新死是鬼被带上来、或痛哭、或怒骂、或告饶,许仙面不改色,按照胸中的阴司律法一一审之,批驳之间绝无半点犹豫,而且甚有法度。
所行正是城隍审阴之事。
平日赵文会断一鬼,痛哭的要怜悯,怒骂的要责打,好的要表彰,坏的要申斥。而许仙则无论堂下之人如何,只是凭着阴司律法该怎样便怎样,运笔如飞,将每个鬼的判决写就,交由鬼差,贴在鬼魂背后。
够数就由另一鬼差驾车,送入冥府,或由六道轮回盘转生或去送去地狱受罚。这就是城隍存在的意义了,若是每个鬼魂都押赴冥府再审,花费的路途且不说。天下一日间不知死多少人,哪来这么多心力。
四鬼一个驾车、一个押鬼、一个送卷、一个责打,让许仙使唤的团团转。平日里还能闲下来看看审案,今天却根本顾不上。赵文会本想帮忙,结果竟然插不进手去,也就乐得清闲。看着桌上的文卷一册册矮下去,笑的合不拢嘴。喝着清茶看了一会儿,又转了两圈干脆转到后面去睡了一觉,鬼知道鬼为什么还要睡觉。
许仙如电脑一样飞快的处理面前的事物,只是对太阳之力的吸纳却丝毫不曾停止。到后来堂下的鬼魂只见堂上一片金光中只一个人影,哪个不是战战兢兢。
“呔,爷爷纵横江湖几十载,从来不信邪,哪里的小人装神弄鬼。”突然一个鬼魂挣脱红面鬼的压制,猛朝堂上扑来,这一扑如猛虎扑食,狭风而来,竟然比活着还要迅捷的多。
数仗的距离一扑即至,转瞬间离许仙只有数尺之遥。
第九章 食鬼
许仙身上的光芒倏地耀眼,那强魂觉得遍体若烧,还要凭着一股凶性勉力前进,但越前进就越是痛楚,仿佛要融化了一般。于是再也支撑不住,落在地上。
红面鬼差上前按在地上,拿锁魂索牢牢绑定,心里气恼,大觉在这位新大人面前失了颜面,又狠狠补了几脚。也不怪他疏忽,平日的鬼魂,大部分浑浑噩噩,连神智清明的都少见,就是有,见了恶鬼城隍,哪个不是股栗如筛,面如土色。真正不怕鬼差的的强鬼,说实话,他也拘不来。
许仙若无其事,翻开桌上的生死簿,这生死簿甚是有趣,天下城隍人手一本,但最关键那一本却掌握在冥府崔判官手里。算是分出力量给他们使用,有点前世电脑主机,联机办公的意思。这生死簿当然不会将一个人一生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平日只写着寿元。只有审魂的时候才用来现实一生的功过,不过也只显示重要的,小善小恶都相互抵消了。
许仙还试着找出了自己的名字,不过因为修出阳神的原因,已经没有了。正是“一达此境,各安天命。”许仙现在即便肉身没有了,也可以一直保持阳神出窍的状态,不过在日后的修行上会有些小妨碍。城隍就是看出这一点才让他干脆死了算了,毕竟按规矩阳世中人是不能做城隍的。
这么会功夫,许仙已经找到了堂下之人的名字,念道:“申屠仗,淮阴人,寿终于四十二岁,死于刀斧。”再看处“你一生杀人九十有四,虽多为奸佞,但亦有无辜,算是秉直道而行,却难免要到刀山上走一遭了。”
申屠仗大惊失色,奋力挣扎,挣的那锁魂链吱呀做响,口中吼道:“我死了?我怎么可能死了,我没死。”
红面贵差骂道:“这泼汉,我刚才才捕的你,你喝醉了酒,活该让人劈开了脑子,脑浆子都流了一地,还说不死。”
闻此一言,申屠仗一呆,而后目呲欲裂,更加奋力挣扎,口中吼道:“我誓杀汝,我誓杀汝!”原来他也是江湖豪杰,颇有些侠名,近来来此会一个再好不过的朋友,二人要共谋一醉,面对知己,他自然开怀畅饮,结果就给人开了瓢了。死了还有醉意,被带到堂上,还以为是人装鬼作怪,直到此刻才算是酒醒了。
堂上许仙淡淡道:“我给你这个机会,你该如何?”
申屠仗也知堂上真的是城隍君,他一生不信神鬼,到此间也面不改色,叩首道:“大人若能让我报的此仇,原做大人牛马,以报此恩。”被知交好友所杀,他心里已是恨极了,此刻无论让他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报仇。
许仙道:“松绑。”
“贤弟不可啊,阴人不管阳事,怎能放他回去报仇呢?”赵文会听了动静,急急忙忙的赶出来。
此刻积压三月的鬼魂都已审完,才审到这今日才死的新鬼,许仙道:“兄长不必担心,我自有分晓。”赵文会听此言,犹豫了一下,他本不是个强势的人,此刻也就不再坚持了。任凭鬼差送了绑。
那申屠仗脱了枷锁,如猛虎出笼,大吼一声,狂奔而去,在堂中掀起一阵旋风。赵文会惊道:“新魂就有如此威势,难道是那‘鬼雄’?”又苦道:“兄弟啊,你这样放虎归山,他若不回来,来日必成大患。想必你没听说过当年楚雄之乱吧!”
“楚雄之乱?”
“楚霸王死后,魂魄不散,旌旗十万,将地府闹得天翻地覆。我看这申屠仗就算没楚霸王的威力怕也不会差太远。”
有句话叫“神鬼怕恶人”,非是怕恶人,而是怕那气盛之人,这种人入军伍则必成猛将。曾有一故事说,一将带兵行军驻营,手下掘大蛇,营中惊怖,那将上前拔剑杀之。夜梦一白头翁索命“为何杀我”,那将知是白天那蛇,却毫无惧色又拔剑将其斩杀,口中道:“想杀便杀。”可知此等人神鬼也要敬而远之。
申屠仗就是这样的人,一入鬼道,便为鬼雄,如果不及早送入轮回,很容易聚众成事,也难怪赵文会如此担忧。
许仙一指余下的卷宗道:“来日大患来日再说,今日大患却不能不除。”
赵文会立知其意,那剩下无法处理的卷宗,都关系着一个地方“仇王府”,十年前,仇王府数百人一朝遭戮。怨气杀气之重连他这个城隍都无可奈何,现如今经常掠取鬼魂,确实不能不治。但他手下不过四鬼,向冥府调阴兵,却总是调不来。他的怨气一则是公务繁忙,再则就是受了这仇王府不少鸟气。
许仙的意思很简单,你帮我救了一条命,我帮你解决了这仇王府,算是还清你这人情,不然你这城隍永远坐不安稳。
赵文会本不擅长这权变之道,此刻干脆道:“罢了,罢了,都依着你吧,来日出了什么事情,我自担着,你放手施为就是了。我,我再回去睡会儿得了。”说罢就转到后堂去了。手机看小说访问WAP.xs.Com
又是一阵风卷入,那申屠仗提了一个瘦小的阴魂掷于地上,那阴魂面目清秀,还做生时的书生打扮,只是此刻战栗不已。
申屠仗倾金山、倒玉柱,一个头磕在地上,豪迈道:“此仇已报,以后凭君驱使。”
许仙到没有上前扶起,说出“壮士何须多礼。”这样的狗血话来。只是道了声:“起来吧!”申屠仗二话不说,站在许仙身侧。
许仙问地上跪着的人道:“周清,你为何杀友。”
周清还想隐瞒,看许仙一双苍茫的眸子,四周恶鬼环峙,眼前好友之魂怒目而视,哪里说的出欺瞒的话,老实道:“我同他妻有私情,恨不能长久,才生杀心。”原来申屠仗避祸,将妻托付给他照顾,结果二人日久生情。申屠仗杀尽仇敌来带妻子回去,而这周清也不会武功,却不想遭此横祸。
申屠仗怒笑道:“我道宿无冤仇,何以见杀。原来竟为一女子杀我。你可知,你若露出半分这种意思,我又何惜一女子,成全你们二人又有何妨?要怪只怪你装的太仗义了。”
许仙道:“再给你个报仇的机会如何?”
申屠仗得了许仙授以,上前抓住周清神魂,扯碎的吞食下去,顿时感觉自己变强了些,大喜谢过许仙。这也是魂魄修行的最简单办法,食魂。只是这种方法从一开始就入了邪道,沾染因果之深,寻常鬼魂不敢尝试,而且在吞噬的过程中,极容易被影响而失去自我。只有这等自我意识极为强烈强魂,凭着一股凶杀之气,才能压制。
许仙早在默默观察他的心性,若是他不将那周清的魂魄带回来,那就是太贪,而且不懂做手下的道理,当牛做马不过一句屁话,许仙立刻就要收了他,现在看来还可一用,就算是有意为之,也算是个有脑子的鬼。只要自己力量在其之上,就能保证他不反叛。
许仙推算了一下,按这种速度修行下去,只要数月,出窍的记忆就能够全部得知,那时候力量会再有一个增长。只是那时候必然打破现在的状态,即使以他现在的心性,也不免犹豫了一下,不过我就是我,若硬要保持现在这样,那就不是现在的我了。
而后许仙干脆将积压的魂魄中罪大恶极之辈,都拿出来给那申屠仗吞食。
红面鬼差念道:“此人忤逆,家有余粮而饿死其母。”申屠仗抓住扯碎吞食,狂笑道:“吃这等不孝子,大是痛快!”
鬼差又念:“此人生时为金华县令,鱼肉百姓,酷刑杀人。”申屠仗也一把抓过,塞在口中。“好个贪官!可惜不是死于我手。”申屠仗抓着那鬼魂细细咀嚼,任凭其哀嚎求饶,面无改色。
如此这般,鬼差念一鬼之罪状,申屠仗生食一魂。他一声快意恩仇,此刻虽死,却丝毫不减生时豪气。
申屠仗本来就身材高大,此刻不断涨大,不多时头触房梁,不得不坐在地上。四个鬼差此刻都得了闲,站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羡慕不已。只是他们终究不敢如此,若他们一口气吞食这么多魂,早就不复原本的自我了。而看申屠仗狂笑不已的样子,竟然丝毫不受影响。心性上的东西,即使鬼魂也无可奈何。
第十章 问心
一声鸡鸣,许仙道:“申屠仗,你且潜入地下,好好消化这些生魂,来日必有用你之时。”申屠仗应了一声,潜入地下。
赵文会过来相送,皱眉道:“缺如此多的魂魄,该怎么交代。”
许仙道:“仇王府掠取的魂魄怎么交代,这就怎么交代!”说完飞驰而去,留下赵文会苦笑不已,不知自己是引来了救星还是灾星。
许仙这些作为并非仅仅为了报恩,更是今晚从赵文会口中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构成,天庭地府,仙佛广大。他确实需要一点自己能够掌握的力量,未必要做什么大事,但却要能够自保。
而第一假想敌就是法海,法海同白素贞结仇是在多年前盗了他的金丹。而非仅仅降妖伏魔那么简单。无论是何种心情,但那这段仇说不得也要替白素贞接过。而法海的力量自不必说了,数百年来的修为非同小可。
虽然以他现在的状态,什么千年情缘都不在考虑之中,但这种状态是不可能一直保持的,除非永远不再回窍,但他现在的状态不可能作出这种违背本心的事。一旦回窍,必然沾染这些因果,那时候就需要足够的力量了。
毕竟无论再怎样淡漠,自存自保之生存心,以及追寻大道的发展心还是存在的。不过若能将此心也看破了,不落于幽冥之下,必飞于九天之外。
等到自己能够完全想起这段记忆时,现在的自己心中所承载的是那茫茫大道,身为人的自己将会完全消失吧。不是东风压倒西风,而是更高等的意识主宰了低等的意识,就像是小孩子变成大人,同一个人,到最后意识却完全不同了。
但不知为何,想到原本那个自己就要被这茫茫大道消磨,如同古井般的心,还是微微感到一些惆怅。
不过世间事,总无绝对,明天的事谁又说的清楚呢?
“喂,汉文,吃饭了。”
许仙迷迷糊糊的醒来,一张绝美的脸庞在他面前。“明玉啊,我再睡会儿,就一会儿。昨晚做了很多的梦,好累啊。”
潘玉好奇道:“什么梦?”
“恩”许仙想了一会“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很威风的样子。”
潘玉抿嘴一乐:“你一直都很威风,好了,别懒了。大家都去看热闹了。”
“什么热闹?”
“书院准了红袖书院参加这次初雪会,大家都去看大姑娘去了,那尹院首的学生里有两个天仙美人哦,不去后悔一辈子。”
许仙打了个哈欠,翻身坐起:“整天看你还不够,看什么天仙美人。”
潘玉粲然一笑,却不言语。
吃完一顿潘玉觉得温馨,许仙觉得古怪的早餐。两人也都去寻热闹看。
按许仙的话说,一群人聚在一起,除了发还能干什么。去了一看,果然在发,一大堆读圣贤书的才子,争相同几个小姑娘套话。尹院首不在其中,为首的一女子确实身子绰约,巧笑倩兮。确实称得上风华绝代四个字。连许仙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额,还被潘玉瞪了一眼。
潘玉皱眉道:“竟然让花魁来参加初雪试,还真是不像话。”刚才她也只是听说有什么美人,现在一看,这个不就是听月楼的花魁吗?叫什么彩凤的。
她却不知道,尹红袖的难处,正真能诗会文的都是大家女子,而她又是杭州有名的怪人,哪个肯放自己儿女随她胡闹。倒是风尘中常有些女子依靠于她,拜她为师,学些诗文,好自涨身价。这彩凤正是她学生中的佼佼者,能诗会文,气度雍容,是她心中的不二人选。
许仙也吃惊不小,听月楼的名字他可是如雷贯耳了,一直想去瞧瞧来着,如斯佳人,竟然也会沦落到那种地方去。旁边的潘玉似乎察觉他的心意,笑道:“这彩凤虽是沦落风尘,但却还是清白之身,如果汉文有意,或可一亲芳泽。”
许仙惊讶道:“卖艺不卖身?”这句话虽然经常出现在各种电影小说里,但许仙从未当真过,认为这不过是被老鸨待价而沽,耍出来的噱头。
“恩,仇王之乱时,她爹还是这杭州知府,后来受了牵连,发配三千里死在路上,她也被贬入乐籍。只是后来尹红袖对她多有照顾,虽然挂名在听月楼,也算半个自由身吧!而她自己也颇有些手段,方能自保。”
许仙心下了然,显然没有人愿意得罪这个可以上达天听的女人。
人群中,彩凤周旋于诸人之中,从容应对,竟隐隐有潘玉的风范。从潘玉刚出现她就有意无意的望向那里,不单单是因为潘玉的容貌,更是因为,她知道这就是此次初雪试的最大敌人。
至于周围这些学子,她还真没放在眼里。不过令她失望的是,潘玉只顾得和旁边的人说笑,根本没怎么注意过她。后来同潘玉说笑那人离去,潘玉待了一会儿竟然瞧也不瞧这边就径自离去了。
许仙站在玄机观门口,本来早就应该来道谢的,只是这几日他心里总有些烦躁,关于力量,关于未来,关于很多东西纠缠在心中难以释怀。
后院,满庭落叶,茶雾袅袅,负手而立的杏身影,隽永的仿佛一副发黄的古画,让人的心里不由平静下来。
回眸一笑,“潘公子好了?”手机看小说访问WAP.xs.Com
许仙点头:“恩,好了,多谢你帮忙了。”
鱼玄机质问道:“登门道谢就这样空手而来吗?”
许仙一愣,“要,要不我请你吃饭?”
“扑哧”笋儿的一阵偷笑。鱼玄机也略带笑意,骂了声:“呆子。”
许仙一阵挠头,“我说真的,我做菜可是一绝啊。”
鱼玄机笑道:“那中午我可要尝尝鲜。好了,所来何事?不会只为了道谢吧!”
许仙将自己的困惑倾诉一番。
鱼玄机微微一笑道:“怎么,感觉自己力量不够,想跟我学道?”
许仙非常坚定的摇摇头,鱼玄机也有些郁闷“为什么?”
许仙皱眉道:“因为我做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梦。”
“什么梦?”
“内容我记不清楚了,只有一种感觉,梦中的我不会恐惧,不会愤怒,除了自己什么都不在乎,我所珍视的一切在那个梦里,不值一提,但我知道,那时的我接近你所说的道。”
鱼玄机苦笑:“那你想来做什么呢?”
许仙笑的灿烂:“我想跟你学道啊!”
“啊!”鱼玄机一声惊呼,自从她卜术有成以来,真感觉未有如面前这人难以预料的。
许仙看鱼玄机那张总是淡然的脸,现在樱口微张张大眼睛,真是既美丽又有趣。继续道:“我想变的更强些,这些年来我从未停止过对道法的修炼,但偏偏不知道怎么使用,我想让师姐你教我怎么使用这种力量。”
鱼玄机皱眉道:“三心两意可是不成的。”
许仙笑道:“我可没有三心两意啊,我在一心一意的走自己的人道,我想通了,所谓道法也不过是种工具,只要不在那种无边的博大中迷失自己,我终究还是我。”来到此处,同鱼玄机一番对话,他隐隐明白了自己的道路。
若是对什么事感到无力就去追求更强的力量,那不过是小孩子一样直线型想法。就好像小时候爱玩的玻璃球,那时候最想的就是有好多玻璃球。可现如今谁都有轻易实现儿时梦想的能力了吧!
但无奈心已经改变了,一屋子玻璃球也无法让自己感到半点快乐。若在求道的道路上失去了本来的自我,到头来得到的力量,同这一屋子玻璃球一样,毫无价值了。
白了,许仙只是个拒绝成熟的小孩子而已,一边小心翼翼的守住自己那一颗童心,那一点快乐,一边尽力多争取几颗玻璃球而已。百年之后,我愿珍视你如当初孩子眼中那颗玻璃球,任凭时光如水,大道苍茫,也无法消磨。
鱼玄机望着面前淡淡微笑的少年,一瞬间似乎散发着灵性的光,那光不同于在师父师叔们身上见到的淡漠,而仿佛散发着一种温暖人心的光芒。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如是而已。
第十一章 功德
而后许仙又问潘玉的病,那是上次他没来得及问的,再来这里时,心中竟也没有问的冲动。却不知,前因后果他已经再明白过了。
鱼玄机道:“那该是南洋的一种咒术,一旦种上了就十分麻烦。如果知道解法,就是寻常人也可以用些黑狗血什么的解除,但如果不知道解法,就非得杀了施术者不可。你师傅送你那个牌子非常奇特,可以化虚渺的功德为实力,很是奇特。据说为道祖所制,是道家比拟佛家六道轮回盘的一件神物。”
许仙奇怪道:“这么厉害的东西,怎么会被封在这本书里。”他可不相信什么穿越光环,主角光环,神器也能满地拣。
“只因这不但是一件神物,还是一件废物。”
“废物?”许仙满脸诧异,三清什么级别他可是很清楚。
“修道者或多或少,都重功德,因为关系着气数,功德又称为福德。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功德深厚的人天劫必弱,功德浅薄的人天劫必重。但功德之积攒何其难也,神仙手段万千,谁肯随意花费功德,也没必要。无论做这功德牌的人名气再打,花费的心力再多,无用就是无用,给我我也不要。”
许仙笑道:“我说嘛,我怎么可能有这种狗屎运。”取出一看,里面的功德竟然涨了近万之多,现在里面的功德竟有万余。许仙摸不着头脑,自己似乎没做什么好事。却不知他昨晚审阴,惩恶扬善得来的。这就是神道的好处了,更容易积累功德。
而那两句“有心行善,善而不赏。无心作恶,恶而不罚。”正是阐述了功德得失之间的道理,全在一个心字。想要得功德就不能有功利心,功利心越重得到的功德就越少,就比如救人,如果是为了得到别人的物质上甚至是精神上的回报,都会削弱这种善所得的功德。
有个故事言道,一官入冥府,见阎王,帝君面色严峻。官自知生时受了不少贿赂,正战战兢兢。阎王忽然大喜,请他上座。贪官莫名其妙。阎王说,某年某月某地,发大洪水灾民遍地,你感其苦,上书请求开官仓赈灾,心中没有半分为了自己,可抵十万功德。官奇怪道,我的上书并未获准啊!阎王道:可惜没有获准,不然岂止十万功德。
这就是功德的本义了,尽心尽力,就算无所成也是功德。
只是这也是功德牌被封在道德经中的缘故,如果凡人拿了,行善都要考量功德增加了多少,行善变成为了得到功德而行善,只能是有害无利。
许仙能积累下如许功德也是如此,他行善莫不是行一“恕”字,以己心如人心,感受别人的痛苦。无论事前如何犹豫,事后如何抱怨,但那一颗他的心中总是单纯的明白了别人的痛苦,而想要加以帮助。同样行一善,许仙得到的功德比那为了好报的,胜过何止十倍。
昨晚许仙完全处在“觉”的状态,心中除了对大道的追求,就只有那一点自存心。而无什么功利心,所以获得功德亦是不少。
鱼玄机并不知许仙本来有多少功德,这世间也不存在看一眼就知道别人功力以及内裤颜色的神奇法门,只是隐隐感觉许仙的气息更加纯澈了些,但她对太阳星力不怎么了解,也就难以下一个准确的判断。若她知道许仙达到阳神出窍的境界,将“练气化神”这一步快走到了尽头,还不知怎么惊讶呢!
只是路的尽头就是劫数了,天地之劫。
鱼玄机稳定了心神,想要把这许仙引向大道,还需徐徐图之,她不信许仙有朝一日真的明白了天地之广博还会想着人世那点事儿。
是啊,一直青蛙要愚蠢到什么程度,才能在见到广博的蓝天之后再跳回井中,独守那一汪清水。许仙此行,最大的敌人绝不会是什么法海,而是心中那一颗渐渐变化的心。
鱼玄机问道:“你想学什么呢?同样是道,或可知命补天,或可造化天地,或可化身亿万,正所谓大道三千,而衍生的法更是无穷无尽,你又学什么呢?”
许仙想了想道:“我欲学克敌制胜之法。”
鱼玄机奇道:“你又没什么仇敌,学克敌制胜之法干什么。”
许仙叹口气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你不觉得很牛吗?”将来法海找上门来,本来许仙的想法是,按剧情中来看,法海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先诱骗许仙,再逼白娘子水漫金山,才真正出手。只要自己这个许仙不受其诱惑,法海应该是没有办法的。但现在想想法海同白娘子那可是有私仇,到时候真的避得开吗?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鱼玄机道:“那你该去找送你剑的燕赤霞啊!他那一脉,虽然不是大道,更不能长生,但修到深处,威力却是奇大。百里之外斩人头颅如探囊取物一般。”他刚回来的时候,曾来过这里一次,略略的谈到兰若寺的经历,鱼玄机倒是知道的蛮清楚。
许仙心下苦笑,自己离开杭州,白娘子找不到自己怎么办。不过这个当然不能说,只能说:“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鱼玄机道:“贪心。”又摆摆手“罢了,罢了。谁让我是你师姐呢。你想学克敌制胜之法是不是?”
许仙喜道:“是。”
鱼玄机面色肃然道:“好,我就教你天机运算之法。”
“砰”的一声,许仙从椅子上跌下去。这种对白是怎么回事,难道古代就有无厘头吗?爬起来怒道:“我说的是克敌制胜。”
鱼玄机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一丝忸怩“可是我只会天机运算啊!而且,学好天机运算,就能趋吉避凶,根本就不用动手啊!”
许仙咬牙切齿:“总有你避不开的祸,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我回星宿海就行了。”鱼玄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丝毫不觉得回师门避祸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彻底被打败的许仙无力道:“那你叫我天机运算好了。”到时候跟法海对峙,自己一口叫出他内裤颜色,羞也羞死他。
鱼玄机脸上灵光一闪的样子:“我忘了,天机数术,非有特异的天分极难有所成就。”然后面有难色的看着许仙,就差说“你这种没天分的人,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许仙进入暴走状态,眼中充满血丝,一步一步逼上来道:“师姐,我长的很像猴吗?”
“喂,喂,你要干什么,再过来我喊人了,笋儿快来啊。”鱼玄机一步步后退,斜眼一瞧,一直躲在那偷听的笋儿一溜烟跑了,暗骂小丫头片子养不熟。
背后一震,已经退到墙边,许仙的脸越来越近,鱼玄机急中生智大喊“还有一个办法。”
“说。”许仙的神情毫不放松,鱼玄机已经可以看到许仙眼中自己的倒影。
“我有一本书,或许对你会有帮助。”
“或许?”许仙哼了一声。鱼玄机感到许仙喷出的热气。
“一定,一定。”鱼玄机连忙保证。
“那还差不多。”许仙表情一松,坐回石凳上,轻轻松松的喝着茶。
鱼玄机松了口气,刚才她确实有些慌张。精擅天机术数的她任何时候都不会被人逼到绝处,才能时刻保持淡定的姿态,但面前偏偏有个无法算出的人。而她又没学过什么打打杀杀的法门,也没那个必要,所以那一刻竟然感到无能为力。
鱼玄机略带气恼:“你刚才是装的?”
许仙呷一口茶道:“我不介意再装一次哦。师姐,你刚才的样子美极了,很想再看看。”确实,那一道永远淡然的身影,突然因自己而惊慌颤抖,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美丽。许仙差点真的受不了诱惑,生出些很黄很暴力的想法。只是那一瞬间,他也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鱼玄机气恼的瞪他一样,下定决心要研究些五雷正法之类的克敌之术,他再敢这样就劈死他。一转脸,笋儿的小脸有出现在墙边瞧热闹,想着刚才自己的样子全给这小丫头看见了,自己当师傅的面子何在。恼道:“笋儿,还不去把那本《墨箓书》找出来。”
第十二章 符箓
二人无言,鱼玄机本想再想平常那样说话,却再无那种超然物外的感觉,再看许仙唇边那一丝笑意,不由气赌,也不言语。
许仙轻咳两声,隐去脸上笑意:“好啦,好啦,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那样了,今天中午我请你大吃一顿,算是赔罪吧!”
而后笋儿将那本《墨箓书》拿出来,泛黄的皮面,厚厚的一本,许仙拿过一看,都是些似字非字,似画非画的图形。讶然道:“这要怎么用。”
鱼玄机收拾心情,解释道:“分为三部,上可以驱神御鬼,中可以操风持雷,下可以消灾去病。取上好黄纸朱砂,运气于符上,书之即可。”
“必须得朱砂什么的?”
“这个倒不比,只是这些东西具有灵性,符箓比较容易成功罢了,还有在桃木上刻符的,也是这个道理。你要记得,符无正兴,以气而灵。修到深处,信手一画即为符箓。”
许仙隐隐想起剧情中,好像一个蛤蟆精变作的道士就喜欢用符,最牛的一次还召下了一个什么天尊。费了白素贞一番心思才摆平。上部就是沟通这些神道的符箓,但却也不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像那蛤蟆精也是在神像前求了三道神符。
按许仙来看,这部分就是一个电话簿,遇到麻烦一个电话打过去:谁谁谁,过来帮帮忙。人家要问,你是谁啊!所以召神的符要先经过人家同意,必须在神像前求祷一番才行。你得有那么大的权限。不过当然,如果是召黄巾力士,金甲神人之类的天丁,所需要的权限大概就要低的多,但也肯定有某种限制。
鱼玄机讲到这部分的时候说:“星宿海中极少有入神道的,请神这一项恐怕不太容易办到。”星宿海的修道者,多在海外清修,也有在红尘中历练的,但却没有做神的。不受人香火,也不受人驱使,倒是自在。
中部则是操纵自然之力的,有什么火符雷符雨符之类,威力很大,但不保证能够成功,必须得倚仗现实环境。像是在极寒之地用火符,说不定就是一个小火花,而在万里无云的沙漠中用雨符,也保证不会有一滴雨掉下来。除非你本身具有水火之力,将自己的力量储入符中,作为引发才能保证成功。
下部则极为繁杂,有的可以治病,有的可以消灾,但具体效果都难以验证。不过许仙倒是发现了一些有用的符箓,其中有一个隐身符能够让使用者隐身一段时间。还有什么寻人符,叠成纸鹤可以帮忙找人。可笑的还有治鲠符,就是专治骨头卡在喉咙里的。其他的更是数不胜数,几乎占了全书的大部分。
许仙拿着这本《墨箓书》,如获至宝,自己一身法力终于有了用处。像什么隐身符,兹兹,不要太邪恶好不好。要是太上老君一头晕,准了自己一道灵符,还怕什么法海,请道祖出马,说一句:“滚犊子。”这法海还不得立刻滚。当然,要是他能请出佛祖,那好了,也没我们什么事了,你们两个大佬慢慢谈。咱们到一边接着练。
这《墨箓书》中的符箓,寻常道士能知道其中一部分就很了不得了。而这本书则是星宿海中的前辈花费极大心力,集合所有流传的符箓而成书,算得上符箓界的百科全书。
鱼玄机受不了他那一脸贼笑的样子,“快中午了,你还不去做饭,下午我教你画符。”
许仙连连点头:“好啊,好啊!”平日里只是修炼也感觉没多少意思,今天一看,原来道法有这么多有趣的地方,不由大为惊喜。
许仙站在玄机观的厨房里,看着熟悉而陌生的厨具,有点“遥想公瑾当年”的意思,自己的厨艺那可是有家承,前世许仙的爷爷就是村里的大厨,谁家有个红白事都少不了他,许仙也跟着蹭了不少饭吃。虽然没完全学会爷爷的手艺,也算是此道中人。只是来这个世界,这门手艺实在没有展示的地方,小时姐姐不用他动手,长大了开始读书,一见他进厨房直接骂出来,要他用心读书。
许仙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而后变成大笑,最后到狂笑:“啊哈哈哈哈。”轻声道:“敢让我进厨房就不要怪我了。”
笋儿小心的趴在门边,看着许仙疯狂颠勺,腾跃的火光照耀着他狂笑的脸如同中了魔障“师傅,你不会把师叔教的走火入魔了吧!”
原来鱼玄机也站在门边,听她此言,啪的一声敲在头上“还不过去帮忙。”
笋儿都快哭出来了“可是,可是,师叔现在好可怕啊!”面对比师傅还可怕的师叔,笋儿最终也没敢进厨房。
宁静的午后,虽然已经是秋末,但江南尚无多少寒气。
北雁南飞,秋高气爽,晴空万里。
一道道菜被端上了石桌,小院里顿时香气扑鼻。直到桌上再放不下一个盘子,许仙略有叹息的说了一声:“也就只能这么多了。”一个好的厨师,是能够判断出一张桌上最多放几道菜的,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手机看小说访问wap.1бkxs.com
。
笋儿惊讶道:“师叔,我们半个月的菜都没了。”
许仙得意洋洋“为了报答我的恩情,就把菜全部吃光来答谢我吧!”许仙一边为二人介绍菜式,一边催促道:“快吃啊!”
鱼玄机楞了半天终于开始动筷,刚才完全被一大桌子菜给吓住了。轻轻夹了一片土豆,只见那土豆被切的薄如蝉翼,夹起来颤颤巍巍,这在刀工里有个说法,叫月晕。放在口中,品尝了一些。称赞道“果然不错呢?”
许仙嘿嘿一笑:“好久不做了,恐怕比不上你吧!”他想这师姐做的糕点如此极品,想必厨艺也是极佳的。
鱼玄机罕见的脸上一红,还不待说两句客气话,笋儿已经跳起来,比划道:“师傅就是把菜这样切开,然后放到锅里,一煮就行啦!还是师叔做的好吃啊!”
鱼玄机红着脸呵斥道:“再说话不准吃了。”笋儿果然再没有说过一句话,而是拼命的吃起来。到最后,把许仙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么一个灵秀的小姑娘竟然这样能吃。
鱼玄机解释道:“笋儿她不是人啊!吃完你这顿,这个月都不用吃了。”许仙这才恍然。笋儿百忙之中还抬起头向许仙笑了笑,腮帮子鼓起来,嘴边还粘着几粒饭粒。许仙对于能够吃光自己做得菜的食客,是满怀深情的,若不是鱼玄机在一边,早上前抱住大喊“卡哇伊”了。
只是下午许仙才知道原来符箓术也如此难学,如此复杂的图文,竟然必须在一笔之内化完,而且还有时间限制。灵气分布他倒是没问题,灵力的运用他也算有些心得。但偏偏画符却怎么也画不好。
许仙满头大汗,笔走龙蛇,画的就是他最爱的隐身符,但其中几个转折就像《头文字D》里面那个五连发卡弯,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而他显然不知道怎么漂移。笔势一凝涩,灵气就跟不上,前面画的就算是白画了。
又失败了,许仙看看满地的鬼画符,颓然搁笔,学了快一个时辰,竟然连这一个符都没学会。他却不知,他这样已经是极难得的了,还是仗着自己的灵力深厚运转如意,才能迅速有如此水准。平常人想也不用想呢,只用笔画固然是熟能生巧就行,但再要灌注灵气,那非得有深厚的灵力才行。
鱼玄机拿起许仙丢下的笔,在旁边的白纸上随手一画,便是许仙想学的隐身符,而且灵气均匀,不是只有样子。星宿海中严格的修道教育体系下,远非许仙这个半路出家能比。
鱼玄机安慰道:“这隐身符算是比较复杂的,我们还是先从云篆学起吧!然后我再教你复纹的画法,再画符就好画了。”她对当师傅还是很有热情的。
许仙苦笑,自己对力量的需求是有时限性的,他同白素贞相遇是在清明节,说不定就在明年的春天,到时候再学不出个门道,说不定就要被抓取当和尚了。就算这个世界没白素贞他也绝不愿意当和尚。只能求道:“师姐,有没有什么速成的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