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进北京城(二合一)
岳阳的话让一旁的王朴眼睛亮了起来,猛的一拍大腿叫道:“是这么个理,要来的粮草和银两他们也有份嘛,凭什么就让我们宣大镇的人去干这种得罪人的活,要得罪人就一起得罪,这才是正理!”
说起来王朴在这个时代应该是个官二代加富二代,家里不缺钱的他崇祯三年就以父荫屡迁京营副将,到了崇祯六年,进阶右都督,崇祯七年代曹文诏镇守大同,进左都督兼大同总兵,这官路顺畅得令人羡慕。有时候岳阳都很羡慕这货,自己拼死拼活奋斗了好几年才干到了参将这个位置,可人家刚当官就是副将,随后就是右都督紧接着就是总兵,历史要不是这哥们在松锦之战中太过怕死跑路开溜的话,就凭他前些年的功劳在明史中也是要占据一席之地的。
刚开始认识王朴的时候,岳阳对这个逃跑将军也没什么好感,不过接触久了,岳阳也觉得这家伙为人还不错,至少他还比较仗义也很会关照朋友,是以岳阳和他的关系还可以,现在又主动出来为自己说话,还挺够哥们的。想到这里,岳阳心里就决定这次回去后可以将大同的食盐市场份额多分给他们一份。
只是王朴的话说完后却卢象升瞪了一眼低声喝道:“王总兵,慎言!本官不想再听到这种流言蜚语,你明白吗?”
“是!”
王朴也是个厚脸皮的人,毫不在意的嘻嘻笑了笑就不说话了,但却悄悄的冲着岳阳做了个鬼脸。
岳阳心里暗笑,别看卢象升在叱喝王朴,不过是人都会有私心,卢象升身为宣大总督,心中的天平自然就会偏向宣大的将领,他考虑了一会还是将众将召集起来对众人道:“诸位,刚才之事大家都看到了。昨日本官向朝廷上了折子要银子要粮食,可如今国事艰难,朝廷只能拿出两万两银子和一千担粮食给咱们,说实话这点粮食也就够咱们三天的。
粮食不够了。怎么办呢?只好去筹集啰,适才圣旨也说了朝廷派了岳参将去向京城的富户征粮……”
说到这里,卢象升继续道:“可大伙也知道,京城里的富户就每一个简单的,岳大人此去势必要遭到许多困难,岳阳大人也说了,他一个人恐怕是独木难支,需要找个帮手来帮他,诸位都说说,你们谁愿意跟岳参将一起去出去朝富户们筹粮啊?”
“哗啦……”
众人面面相窥后。很有默契的当起了哑巴,京城的水太深,他们谁都不傻,不会傻乎乎的朝坑里跳。
仿佛早就料到这样的情形,卢象升淡淡的说道:“既然大伙都不愿意去。那就只有请岳大人自己挑了。岳大人,你自己说,想要派谁和你一起去筹粮啊?”
一旁的岳阳但淡淡的笑了笑,朝卢象升拱手道:“陆督臣,如今我大营里汇聚了来自宣打镇和辽东镇两地精锐,这筹粮嘛自然也要两地的人马一起出动才行,末将是宣大镇出身。此去筹粮自然是要再挑一个辽东镇的将官一起去就好了。”
听到这里,宣大镇的将领还好,而那些来自辽东的众将心里不禁脸色一变,尤其是吴三桂更是暗暗叫苦,在他看来这个岳阳和他前天还有过一段过节,这次不用说他肯定会要拉着自己一起去跳坑了。
也不怪吴三桂会这么想。将心比心之下吴三桂觉得要是换了自己也会拉着一个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去跳坑。
岳阳炯炯有神的双目在辽东诸将的身上环视了一眼,被他眼神扫过的众人脸上都是微微一变。大家都不是傻瓜,都知道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使,但偏偏还不能说出反对的话来,否则人家一句好啊。要不拿回来的银子和粮草你们不要就能把你顶回去,而吴三桂更是双手的指甲都掐进了手掌而不自知。
很快,从岳阳的嘴里吐出了一个人命:“督臣,末将瞧何可纲大人就不错,此次就让他随末将进进城征粮吧。”
“呼……”
随着岳阳的话音落下,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吴三桂也松开了紧张的双手,更是长长吐了口气,只要不是自己就好,至于别人自己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而何可纲在岳阳的嘴里吐出自己的名字时,先是一阵惊愕,随后便是一阵怒气涌上心头,瞪着岳阳怒问道:“岳大人,本官哪得罪你了,你竟然如此陷害本官?”
岳阳也冷笑道:“何大人此言差矣,照你这么说,那本官是得罪谁了,竟然被派去做了这个差使?”
“你……”
何可纲虽然为人忠勇,但明显不大会玩嘴皮子,是以岳阳这么一反问就变得哑口无言,加之周围还有那么多同僚看着,最后只得长叹一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看到能把这位辽东左都督拉上自己的船上,岳阳也变得开心了不少,他朝卢象升以及众人拱了拱手笑道:“督臣,诸位大人,既然如此末将先行告辞了,大家放心,用不了两天末将就会和何大人回来的。何大人,事不宜迟,为了大伙咱们赶紧走吧。”
说完,岳阳朝着大帐外走了出去,而何可纲也只得无奈的闷声跟在了他后头,看着岳阳和何可纲消失的背影,卢象升突然觉得朝廷这次派这个家伙去跟京城的富户借粮好像是个错误,弄不好这家伙会捅出大娄子……
出了大帐岳阳笑嘻嘻的对何可纲道:“何大人,你说此去京城咱们带多少人去为好?”
被摆了一道的何可纲没好气的说:“圣旨里指明了由你做主,你看着办就是。”
岳阳也不生气,依旧笑道:“那好,既然如此咱们就带一千兵马进城就好,多了恐怕会被说闲话的。何大人,咱们这就进城吧……”
…………
今天崇祯退了朝后并没有在暖香阁里批改奏章,而是摆驾到了慈宁宫。一路上虽然柳绿桃红,春水和天光争蓝,燕子和黄莺齐来,可谓风景优美。但崇祯却没有丝毫欣赏风景的心情,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鞑子即将兵临城下,身为一国之主能高兴得起来才怪。
得到消息的周皇后赶紧率领着宫女太监在慈宁宫外接驾。崇祯下轿缓缓走到跪在最前头的周皇后跟前轻声道:“梓童,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吧,你也知道朕不喜欢这些虚礼。”
一身浅黄色宫装的周皇后坚持说了句“陛下,礼不可废。”,随后这才站了起来,和一众宫女拥着崇祯进了殿内。
进了殿内,周皇后帮崇祯将披风脱下交给了身后的宫女,又伺候他净了手,拿一张干净的白毛巾帮他将双手擦干净,这才柔声问道:“陛下。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往日里您不时还在暖香阁里批奏折吗?”
崇祯走到一旁的座椅坐了下来,将头深深的靠在椅背上,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参茶。闭上了眼睛,感到一股暖流从喉咙流淌到胃里。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道:“今天和那些大臣商议了一天的事情,朕感到累了,所以过来你这坐坐,休息一会后朕再过去批改奏折。”
看着丈夫苍白而憔悴的脸庞,今年才二十五岁的他眼角已经有了几道深深的鱼尾纹,眼窝也有些发暗,看起来比起他的实际年龄要高了几乎十多岁。周皇后就觉得心中一酸,眼圈也有些红了。她哽咽着说道:“陛下,国家大事千头万绪,哪里是一个人能批改得完的,您虽然贵为天子,但也要保重龙体才是。”
听着周皇后哽咽中带着真挚的情感。崇祯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周皇后笑道:“梓童,你这是干什么?朕不过是有些累了而已,你也不必如此伤感吧?既然老祖宗把江山社稷交给了朕,朕就要将他治理好,否则日后朕到了地下也无颜见列祖列宗啊。眼下东奴已经打到了昌平,不日将抵达京城,卢象升领着大军在城外抵御东奴,大军却缺银两、缺粮食,可朝廷却拿不出银子来犒劳大军,你说朕能不着急上火嘛。”
周皇后和崇祯结婚多年,自然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气,她走到崇祯后面伸出了纤纤玉手在他的太阳穴上开始揉了起来,顿时一阵舒适的感觉就传了过来,崇祯舒服的呻吟了一声低声道:“还是梓童贴心啊,要说这按摩的手艺,宫里头就没一个人比得上梓童,要不怎么说还是枕边人贴心呢。”
“陛下,看你说的。”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周皇后还是一阵羞涩,白皙的俏脸上变得一阵粉红,她娇嗔的轻轻在崇祯的肩膀上打了一下,不过力道却轻得如同那窗外的清风。
“哈哈……你看你,朕有没有说你什么坏话,你何必那么介怀呢。”感受到身后佳人那娇嗔不依的语气,崇祯可以想象周皇后此时肯定是一脸的羞红,和周皇后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崇祯自然是深知周皇后的性子的。用“贤良淑德”这四个字来形容她那是绝不为过的,平日里最是端庄不过,自己偶尔和她开开玩笑她一会脸红。
过了一会,周皇后才轻声问道:“陛下,京畿的事情真的很紧急么?”
“是的!”崇祯点点头:“如今卢象升带着六七万大军就驻扎在城外,按惯例,大战在即朝廷要犒赏三军,拨下赏银和粮草以激励士气,可无奈国库空虚,户部尚书侯恂报告说整个国库竟然只有白银三万余,粮食不到两千担,这简直是杯水车薪啊,一旦士卒拿不到赏银产生哗变或是不尽心作战,那就大事去矣!”
“什么……竟有此事?那可如何是好?”周皇后大惊,原本红润的小脸吓得有些刷白,失神的抓住了丈夫的手臂。
崇祯轻轻的按住了周皇后的小手,轻轻拍了拍说道:“梓童你也不必担心,后来陈新甲出了个主意,说虽然国库没有银子,但京城里富户士绅甚多,只要每户捐赠这么几千两银子或是几百担粮食,区区二十万两银子和一万担粮食便可轻易筹集,他顺便还举荐了山西北路参将岳阳来做这个差使,朕也答应了。”
“这个陈新甲和那个岳阳有仇吗?怎么把这么个烫手的差使扔给人家,这不是害人家吗?”
周皇后皱起了秀气的黛眉。她平日里虽然不理会朝廷的事情,但她并不傻,京城的水有多混她是知道的。可以说,京城里的富户们没有哪个是省油的灯。虽然她不知道那个叫做岳阳的参将是谁,但陈新甲把这个差使扔给人家明显就是要害死人的节奏啊。
崇祯冷笑道:“陈新甲自然是不怀好意,但那个岳阳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梓童你还不知道吧,这几年那个岳阳在山西北路搞得是风生水起,他不但收拢流民大力开垦荒地,而且还搞得有声有色,这几天倒也向朝廷缴纳了不少的粮食和银子,从这点上来说他确实算是一个能吏!不仅如此,他还立下了不少的战功,斩获数千东奴首级。你此人厉不厉害?”
“那很好啊!”周皇后不解的说道:“如此人才,既能赚钱又能打仗,咱们大明缺的不就是这样的能吏吗?皇上您应该重用此人才是啊!”
“可问题是此人也太能折腾了!”崇祯苦笑道:“梓童你知道吗,据锦衣卫禀报,他区区一个山西北路参将如今依然拥兵一万余人。已经和一镇总兵相当了,而且上次陈新甲联合了一些御史言官要参他,此人竟然公开向朝廷说要再扩军一万!按大明律,私自扩军者要以某犯罪论处,可见此人的胆子真是大得没边了,是以当陈新甲说要让此人负责向富商们征粮时,朕不假思索就同意了。这种得罪人的事交给他这种胆大妄为的人来办是最合适不过的,京城里的那些富户们也是该整治整治了!大战在即,朕奈何不了那些手握重兵的大将,难道还奈何不了他们么?”说到这里,崇祯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骇人的寒光。
崇祯虽然性子急躁且刚愎自用,但帝王的手腕还是有的。而且在当了九年的皇帝后对于京城的情形也已经了解甚多。如今国库虽然穷得耗子进去都得含泪出来,但京城里的那些达官贵人和富户们的库房里却依旧是满当当的,这些从来不交税不纳粮的人是全大明最富裕的人,只要他们愿意资助朝廷,别说是二十万两银子和一万担粮食了。就算是更多的粮食银子也不在话下,可要从这些人的手里面掏出银子来又谈何容易,即便自己是皇帝之尊,但也不能强行征集银两和粮食,否则引起的反弹就算是自己也吃不消。
不过虽然自己不能亲自对他们下手,但要是换了另一个人来干这事那就没问题了,而且即便事后出了问题,自己也可以推到岳阳的身上,反正有了替死鬼,事情是无论如何也牵扯不到自己身上的。
想到这里,崇祯不禁微微笑了起来,他在为自己的聪慧而感到骄傲,只是他还是低估了某些人的胆量。他也忘了,某些人天生就有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本事,而且当的还是一个大大的令箭!
由于清兵围京在即,北京城的所有城门早已关闭了好几天,岳阳带着何可纲以及一千名骑兵凭借着圣旨和腰牌叫开了永定门和宣武门两座内外城门,一千名骑兵就这样浩浩荡荡的驰骋在了内城的大街上。
来到内城的时候正值午时,但大街上依旧行人如梭,而且还随处可见在大街上乞讨的难民。北京城里的灾民和乞丐本来就多,这几天又从昌平和东郊逃进来了十多万人,官府没有办法收容,很多人就睡在街两旁的屋檐底下。一到晚上,不少老人、妇女和孩子都呻吟着,抱怨着,叹息着。女人们小声地呼着老大爷,哀哀哭泣。孩子们在母亲的怀抱里缩做一团,哭着喊冷叫饿,一声声撕裂着大人的心。但当五城兵马司派出的巡逻兵丁走近时,他们就暂时忍耐着不敢吭声。从前几日日戒严以来,每天都有上百的难民死亡,多的竟达到二三百人。虽然五城都设有粥厂放赈,但死亡率愈来愈高,特别是老年人和儿童死得最多。
看到岳阳、何可纲等一千名盔明甲亮的骑兵到来,不禁行人纷纷让路,就连路边的难民们也吓得停止了哭声,生怕这些官兵会对他们不利。
看到这些难民,岳阳的心中一阵颤抖,指着路边的难民对一路上一直不和他说话的何可纲道:“何大人,你也别怪我拉上你一起做这恶人,你看看,如今鞑子还未打到城下呢,这里的难民就已经如此之多了,若是咱们战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百姓何辜啊!”
“哼……”何可纲冷哼了一声,却是没有说话,这一路看过来他的心也是震惊了一路,他的心情也是愈发的低沉。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本官也是会咬人的(二合一)
进入了北京城后,看到遍地的难民,无论是岳阳还是何可纲心里都不怎么舒服,再看到大街两边那些高墙林立的豪华府邸和从高墙内隐约传来的阵阵丝竹琵琶声,岳阳的心里立刻就浮现出了一句小时候课本上常出现的一句话,想到这里后他轻轻吟了出来。..xstxt.. 看最新最全小说
“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孰料一旁的何可纲听后却吓得小脸唰的一下就白了,他狠狠的瞪了岳阳一眼低声喝道:“岳大人,慎言,要让人听到你吟这首诗咱们都逃不了干系!”
“咦……又怎么了我?不就是念了首诗嘛?”
一头雾水的岳阳很是不解的看了何可纲一眼,哥们不过是吟了首诗而已,你至于反映这么强烈嘛!而且岳阳记得这首诗好像是唐代大诗人杜甫的诗句,你至于这么紧张嘛。
看到岳阳脸上不解的神色,何可纲简直要被他气坏了,这家伙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什么诗不好念,偏偏念这首,亏你还是读过书的人呢,连这点忌讳都不懂。
无奈之下何可纲只得低声对岳阳说道:“这首诗你要是在哪朝朝念都可以,唯独就是不能在咱们大明朝念,您忘了当今皇帝姓什么了吗?”
“我……”
这下岳阳明白了,感情这首诗还真是犯了忌讳了。当今的皇帝姓朱,你却偏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不是在讽刺老朱家昏庸无道嘛!不过对此岳阳也表示理解,别说是如今这个封建时代了,就是到了后世,你要是试着去骂今上试试看,看看专政的铁拳会不会把你的牛黄狗宝都给打出来。
岳阳耸了耸肩表示理解,随后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何可纲问岳阳道:“岳大人,如今已经接近午时。咱们还是赶紧道兵部报备,然后办好差使吧。”
大明的兵部相当于后世的国防部、总后勤部和总总参谋部的合称了,权利相当之大,无论是军官的升迁、军队调动或是外地武官来京城办事都绕不过它,虽然岳阳是奉了圣旨进京办事,但理论上还是得先到兵部报个备,说一下你今天是来干嘛的、要呆几天住在哪,否则一千多大兵在京城里成天晃悠可不是小事,是以何可纲才会催促岳阳去兵部衙门报个道。
“去兵部衙门报备?”岳阳想了想,心里不禁有些不大乐意。心中:“陈新甲就在兵部,如果现在过去的话会不会被刁难呢?”
不过他转念一想,还是决定先去兵部报道,如果兵部衙门的人敢刁难自己,自己正好借机撂挑子不干了。不过很显然岳阳的想法落空了,当岳阳和何可纲到兵部武选司报道时,那位武选司的员外郎虽然对他的态度不怎么好,但办事的效率却挺高的,在岳阳出示了圣旨后。很快就将相关的手续给他们办好了,全然没有印象中推诿拖拉的办事作风。
“草,看来连兵部的那些官老爷也知道咱们是来这里趟雷的,否则也不会连两刻钟的功夫都不用就办好了手续。明摆着就是要看咱们的笑话!”出了衙门后,岳阳愤愤不平的骂了起来,直到这时,岳阳的脑海里还浮现出那名武选司员外郎给他们办手续时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何可纲则是一副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神情。他也算是在官场打滚了十多年的人了,对这种事自然早就看得多了,跟红顶白是官场的惯例。落井下石是官员们的天性,这道圣旨摆明了就是要坑你岳阳,在那种情况下那些官员们哪里还会在这种事情上刁难你呢,他们巴不得在一旁看热闹呢。
不过岳阳也只是骂了几声而已,他回头看了看跟在他后面的一千名骑兵和数百辆大车,脸上升起了一股冷笑,崇祯啊崇祯,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看老子不把京城里那些富户商贾的牛黄狗宝给掏出来。
想到这里,他对何可纲淡淡的说道:“何大人,虽然你我同朝为官,且你的官衔也与本官相同,但这次你是奉命协助本官办案,因此本官希望待会你一切都要听从本官的命令行事才好,否则的话本官可是要行军法的!”
“嗯……”何可纲的眉毛一挑,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岳阳竟然扬言要行军法,他想要干什么?
想到这里,何可纲的心不禁猛的一跳,顿时提高了声音道:“岳大人,你想要干什么?我告诉你,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你莫要弄出事端来才好!”
岳阳邪邪的一笑:“你放心,我保证只要那些富户乖乖的掏出银子和粮草来,我是一定不会弄出事端来的。”
岳阳的话音刚落,一匹战马已经从远处跑来,当来到进前的时候战马放慢了速度。何可纲认出了来人,这个人正是岳阳手下骑兵的头头,刚才进城之后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现在才出现。
来人正是吴成枫,只见他面露兴奋之色的跑到岳阳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双手递给了岳阳大声道:“大人,卑职都打听清楚了,京城内有名的富户以及地址都在这张纸上。”
岳阳接过纸张一目十行的打量了一下后点点头,“不错,能在不到两个时辰就打听到这么多事情,你办事还是用心的。”
得到岳阳夸奖的吴成枫咧嘴笑了,“大人过奖,这种事情满大街的人都知道,卑职只要抓住一两个街上的闲汉泼皮一问便知,比起和鞑子探哨在阵前玩命,这活实在是太简单了。”
岳阳看了看纸条,将目光定在了第一行的名字上,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既然一切都办好了,那么咱们第一个就拿这些人开刀!吴成枫,前头带路!”
“是!”
…………………………
北京城作为明朝首都,天子脚下,这里的达官贵人士绅富户用多如牛毛来形容是毫不为过的,北京分为外城、内城、皇城和紫禁城四个部分。皇城和内城顾名思义那是皇帝、嫔妃和皇族住的地方,一般人是没有权利在里面居住的。外城则是普通百姓和穷人聚集的地方,内城才是那些富户和那些官老爷们居住的地。
内城靠近朝阳门的东面。在这里居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因为这里是权贵们的居所,因此这一代也是五成兵马司重点关注的对象,每天都有不少兵马司的人在此巡逻。
黄大福是一名在皇城根下长大的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就在五年前他继承了他老子的职业,成为五成兵马司一名光荣的巡检,他每天的差使就是和同僚们在这内城东大街这一带巡逻,以防有那些难民或是闲杂人等溜进去打搅居住在这一代的老爷们的生活。
今天黄大福照例和同伴小潘吃过午饭后穿着兵马司红黑相间的皂服,腰间挎着铁尺,迈着慵懒的步伐在大街上溜达。顺便不时瞅瞅过往的大姑娘和小媳妇。
六月的京城天气是炎热的,正值晌午,青石板铺就的大街在烈日的熏烤下冒着滚滚的热气,黄大福和小潘走了一会就觉得后背早已被汗水给侵透了,小潘拉了拉黄大福的衣袖道:“大福哥,这鬼天气太热了,咱们还是歇会再走吧,再这么走下去老子非得被烤熟不可。”
黄大福抬头看了看天,“好吧。咱们到前面老陈家的茶馆喝碗茶再走。”
“好咧……”小潘笑着朝前方跑去。
“这小子……”
黄大福看着跑得飞快的小潘,笑着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几分钟后,两人在一个路边的茶摊旁坐了下来,坐在用草席搭建的遮阳伞下。喝了一一口带着热气的大碗茶,一股暖流下了肚子,小潘更是舒服的打了个饱嗝这才说道:“真他娘的舒服,喝了这么多年的茶。还是老陈家的大碗茶最地道。”
旁边一个枯瘦的老陈头听到小潘的话,提着一个大茶壶嘿嘿的笑了。这时,有茶客说道:“小潘。我说你和来福两人这么大热天的巡街纯粹是吃撑的,这种鬼天气哪有什么人来这里敢捣乱啊。”
“这可难说。”一旁的黄大福摇摇头,“这些日子的情形大家伙都看到了,听说鞑子已经打下了昌平,那么多的流民都涌入了京城,这些日子不少泥腿子为了活命纷纷铤而走险,入室抢劫者有之、杀人越货者有之,咱们这一片都是有钱老爷住的地方,要是被那些泥腿子冲进来吓着了几位老爷,出了什么叉子,咱们丢了差事还是小事,搞不好连脑袋都保不住,能不小心嘛?”
“唉……也是,这世道真他娘的难啊!”旁人也是一阵叹气。
正在众人议论的时候,从东面的街边上传来了一阵密集而清脆的马蹄声,这种声音没有人会听错,那是马蹄铁敲击青石板的声音,只是让众人赶到奇怪的是这些马蹄声也太密集了吧,好像人数不少啊。
黄大福放下大碗茶,顺手擦了擦嘴唇便的茶叶沫朝东边望了过去,他很快就看到了在前方出现了一队穿着黑灰色铠甲的骑兵,这些骑兵的速度可不慢,很快就来到了黄大福他们的跟前。
“吁……”
随着为首那名骑士一声长喝,他和他身后的骑兵们全都在陈记茶铺前停了下来,一时间整条大街上全都挤满了全副武装的骑士,这些骑士停下来全都肃立在原地不动,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一时间整条大街全都寂静无声,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周围,就连趴在茶铺角落里睡觉的那条大黄狗也夹着尾巴跑进了屋子里再也不敢出来。
为首的一名骑士扭头看了看身穿着红色相间皂袍的黄大福和小潘一眼,沉声问道:“看你们两个身穿公门的衣裳,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差役?在此做什么?这里又是哪里?”
黄大福和小潘平日里虽然也是巡查四周,捉拿贼盗,自问也有几分胆量,但此刻在面对这些骑兵时,俩人就感觉面前看到的是一股威武雄壮以及杀气扑面而来,尤其是那些士兵不经意间望向他们的眼神更是带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两人只觉得腿肚子开始有些抽筋起来。
听了为首这名骑士的话后,小潘哆哆嗦嗦的回答道:“回……回大人话。小人两个乃……乃是五成兵马司的巡检,如今正……奉命……奉命巡视这一带,一方那些流民混进来惊扰了各……各位老爷。”
对方的眉头皱了皱,“这一带可是狮子胡同?”
黄大福也结结巴巴的回答:“正……正是……往前面走,就是狮子胡同,居住的都是有钱的老爷。”
“这么说咱们走对了。”为首的那名骑士点点头,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后又问道:“你们对这一带很熟吗?”
黄大福点头哈腰的说道:“回大人话,小人两人打小就在这一片长大的,这一片的事情就没有小人不知道的。”
“这样啊。”骑士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们今天就辛苦一点,跟本官去做点事吧,来人,给他们每人一匹马,跟上来!”
“是!”
很快,两匹高大的骏马就被牵到了黄大福和小潘的面前。
“大人……这……这是什么意思。”黄大福和小潘呆滞的看着那名骑士。
“没什么,只是让你们指指路而已。”为首的骑士轻描淡写的说。
“不是……大人,这不合规矩啊!”
“上马!”
在黄大福和小潘的惊叫声中。两人被推上了战马,在众多骑兵的裹挟下着朝前方涌了过去……
“轰……”
在一声巨响中,一扇大门被推开了,无数黑盔黑甲的士兵涌进了这座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府邸。
“你……你们是什么人。怎敢擅闯我们老爷的府邸!”
一名身穿青色丝绸长衫,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跌跌撞撞的从府中跑了出来,看着府中犹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的下人和门前站着的一众军士,他的怒火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这户个管家年轻时也跟着自家的老爷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在面对这些士兵时他并没有感到太大的畏惧,而是走到那些士兵面指着为首的那名年轻军官前愤怒的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是哪里的兵丁?竟敢擅闯周府。信不信我们家老爷一纸诉状递上去朝廷就会扒了你们这身皮!”
看着几乎要指到自己鼻子前的手指,为首的军官微微一笑,闪电般的抓住了指着自己的手指轻轻一用力,只听到“吧嗒”一声轻响,这名管家的立刻痛得跪在了他的前面,随即便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嚎叫声。
看着这名跪在自己面前痛得冷汗直冒且在不停嚎叫的管家,那名年轻的军官面色慢慢变冷了下来,他俯下了身子轻声说道:“你刚才说只要你们家老爷一纸诉状抵上去朝廷就会扒了我这身皮,说实话我还真不信。去吧,把你们家老爷叫出来,就说山西北路参将,镇国将军岳阳奉旨在京中筹粮,城中富户商贾一律不得阻挠,否则将以通敌罪论处,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只要你们拿出来五万两银子和一千石粮食,本官立刻掉头就走,否则就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什么?五万两银子,一千石粮食,你们怎么不去抢!”这名管家倒也硬气,虽然疼得几欲晕厥,但依旧瞪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岳阳,仿佛要将岳阳的模样印在心里。
对于这样的目光岳阳并在乎,他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很恨我,现在恨不得将我大卸八块吧?不要紧,我现在再给你三呼吸的时间,如果你还不去将你家老爷请来,你的另一根手指也将不保!”
虽然岳阳是用轻松的口吻说的,但有了刚才的教训,管家绝不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恨恨的瞪了岳阳一眼,脚步蹒跚的朝着内院走去。
这名管家怨毒的目光自然没有逃过岳阳和身旁何可纲的眼睛,何可纲皱了皱眉头劝道道:“岳大人,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咱们不过是奉旨来筹粮而已,你也不用出手这么狠吧,要知道得罪了这些人可是很麻烦的,恐怕今天咱们刚筹粮完毕,明日弹劾咱们的奏折就会在皇上的龙案上堆成山了。”
“那又如何?”岳阳冷笑道:“自从皇上将这个差使交给我的那一刻起,我压根就已经没有了退路。我若是没有筹到粮食银两,那便是办事不力有负圣恩,若是筹到粮食银两,那便是纵兵扰民强取豪夺,无论本官怎么做都要得罪人,既然如此那本官索性就闹一出大的,让人看看本官也不是一块任人揉捏的泥团,惹急了本官,本官也是会咬人的!”
看着岳阳冰冷的脸庞和阴森森的声音,何可纲心中忽然涌起了一阵寒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抢劫开始
在这个皇权时代,人们对于皇权的敬畏是与生俱来的,别看那些那些读书人成天喊着皇帝与臣子共治天下,可是在他们的心里对皇权依然是敬畏的,不管这份敬畏是因为权利还是力量的缘故,但这份敬畏就存在于众人的心底。
而反观岳阳则不然,你让一个从小唱着“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的国际歌,吃着苏丹红喝着三鹿奶粉长大的年轻人对一个皇帝产生敬畏是很难的。尤其是当这个年轻人还知道那个所谓的皇帝已经给他挖了一个大大的坑等着他去跳的时候,原本那丝淡淡的尊敬更是被他抛到的九霄云外。
在岳阳看到崇祯竟然给他下了这么一道坑爹的圣旨后,他对崇祯的感观更是下降到了冰点。
看到岳阳那冰冷的神情,何可纲的眉头深深的皱着,但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如今的他不过是岳阳硬拖来拉仇恨的帮手,理论上来说他只有能对岳阳提出建议,但并没有权利对岳阳做的事情做出干涉。当然了,权利和义务是相对的,将来若是出了什么叉子跟他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事情的主要负责人也是面前这个看似胆大包天的家伙。原本还想劝几句,但看到岳阳脸上的神情后,何可纲就知道自己即便是口吐莲花也休想说服这个家伙了。
那名被岳阳扭断了手指的管家估计是报仇心切,很快就把他的主子给请来了,随同而来的还有一百多名手持棍棒气势汹汹的家丁。
周鑫泉很生气,是的他非常的生气。今天他刚吃完了午饭,并准备和新买回来的两名丫鬟回房温存一下的时候,他的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到了内院,向他报告说有一群犹如凶神恶煞般的官兵闯进了周府,不但打伤了他,而且还要周鑫泉交出五万两银子和一千石粮食。否则他就要让他好看。
听到这话的周鑫泉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的耳朵估计除了毛病,改天要去看大夫了,紧跟着第二个念头就是自己的管家病得不轻,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周鑫泉不是个没见过市面的人。能在天子脚下混得风生水起的生意人要是没点手段的话早就被人吃得连渣子都不剩下来。
但是周鑫泉却从未听说过哪个人会如此大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行闯入别人家中张口就要五万两银子和一千石粮食的,就是皇帝老子也不敢这么乱来吧?当周鑫泉听到管家还哭诉那些杀千刀的竟然还将自家的大门给砸开的时候,他就再也安奈不住心中的狂怒,召集了一百多民家丁朝着前院杀了过来。
“你就是那个扬言要老夫交出五万两银子和一千石粮食的卑贱武夫吗?”看看大门口那两扇已经被撞倒在地上的大门和站在前院正中的岳阳,周鑫泉愤怒的挥舞着手臂指着岳阳问道。
“正是!”
看着因为太过激动而变得脸色发青的周鑫泉,岳阳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扬了扬左手的圣旨:“看到这个没有,本官是奉了圣旨要在京城内筹集军饷粮草,城内的富户士绅以及官员们要要响应朝廷的号召。有钱出钱有粮出粮有力出力,这不?本官看你这府邸修建得还不错,所以第一个就找到了你家,怎么样?本官够给你面子吧?”
看着岳阳一副我很给你面子你应该很感激我才是的表情,周鑫泉气得几欲晕了过去。作为一名商贾,皮厚心黑是一门必修课,可他从商几十年也从未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明明是上门强索财物,却偏偏说的这么振振有词,他头一次感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说得实在太他妈的对了。
周鑫泉指着岳阳抖了半天才喷出了一句:“你……一介卑贱武夫……安敢如此无理!你就不怕老夫禀明朝廷然让你人头落地吗?”
岳阳听了他的话,脸上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神情。但眼中的神情却是冰冷无比,他慢慢的上前走了几步盯着周鑫泉缓缓摇了摇头:“你说对了,本官还真是不怕,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把能杀人的刀把子如今握在本官的手里……”
说到这里,岳阳继续绕着周鑫泉走了几步说道:“适才本官说了,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如今还剩下不到半刻的时间钟了,你考虑好了没有,是你自己乖乖的掏出银子来还是本官自己进去拿啊?”
周鑫泉突然轻蔑的笑了,他伸出了肥胖得的手指几乎指到了岳阳的鼻尖上,冷笑道:“你这卑贱的武夫。老夫长这么大可不是被吓大的的,只要老夫不应允,别说是你一介武夫了,就是皇上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查抄一名有功名的读书人的府邸,老夫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动这里的一草一木,如果你动了,明儿你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周鑫泉的这句话说得可谓是霸气侧漏,只是他刚说完,便突然紧接着便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嚎叫,这阵嚎叫声凄厉无比,充满了痛苦和惊讶。
原来是岳阳突然抓住了他那根肥胖得犹如白萝卜的食指,随后这么一扭,只听到一声“吧嗒”的轻响,周鑫泉也步入了他管家的后尘,食指被岳阳给扭断了,整个人也痛得跪在了地上,抱着右手不断的哀嚎了起来。
看到周鑫泉的惨状,一直站在岳阳身后不说话的吴成枫不屑的撇了撇嘴。正所谓十指连心,他手下那些夜不收们就常用这招对付鞑子的探哨,试问连那些自诩悍勇的鞑子探哨都受不了,更何况这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商贾呢?这个死胖子的自我感觉也太好了,竟敢这么指着岳大人的鼻子说话,正应了那句不做死就不会死的话。
岳阳慢慢的走到正抓着食指不住哀嚎的周鑫泉面前弯下了腰盯着他冷冷的说道:“我发现你们周家的人都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用手指着别人才说话,你的管家如此,你亦如此,但本官最不喜欢别人用手指着本官,所以你们的手指都断了。本官现在教你个乖,以后千万不要用手指着别人的脸说话,这样做很危险的。你也不用感激本官,本官历来就是这么一个古道热肠的人。好了,现在时间到了,既然你还没有将银子和粮食交出来,那本官只好自己去搜了!”
说到这里,岳阳挺直了腰杆大声喝道:“来人……”
吴成枫赶紧站了出来大声应道:“卑职在!”
岳阳微笑着说道:“这位周员外他不愿意掏银子,那咱们就只好辛苦一下帮帮他了!吴防守,烦劳你立刻带领兄弟们进去一趟,找到周员外的银库和粮仓,然后帮他把东西搬出来运到城外的大营去!”
“卑职遵命!”
领到命令的吴成枫朝岳阳行了个礼,立刻率领着一千名如狼似虎的军士朝着内院冲了进去,很快一阵阵尖锐的叫声、咒骂和哀嚎声便开始从内院传了出来。
岳阳没有理会身后那些惊天动地的哭声和喧闹声,他背着手慢慢的走出了府邸的大门,他的身后紧跟着陈大志以及数十名亲兵,很快何可纲也快步跟了上来。
“岳大人,你这样做真的不怕皇上怪罪吗?”何可纲向来沉稳的声音此刻带上了一丝颤音。
“怕有用吗?”岳阳看着大街,此时的大街上已经围满了一大批前来看热闹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将周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国人喜欢看热闹的天性在此刻尽显无遗。
“你们干什么,站住!”突然,陈大志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位军爷,您行行好,让我们过去吧,我们就想和大人说一句话!”
听到这个声音,岳阳淡淡的说道:“大志,让他们过来吧!”
黄大福和小潘两人齐齐的跪在了岳阳的跟前,颤抖着哀求道:“这位大人,我们哥俩已经把您给带到了,您行行好让我们走吧,若是让周府的人知道是咱们哥俩领着您来的,我们哥俩的性命难保啊!”
岳阳叹了口气,“你们以为你们现在偷偷溜走了周府就不知道是你们带的路吗?本官不是吓唬你,你们若是就这么走了,用不了三天,你们立刻就会被拔去这身皂袍扔进大牢。连同你们的家人也会无一幸免!”
“啊……”俩人彻底傻眼了。他们也不傻,岳阳的话是真是假他们自然分辨得出来,依周家的能耐,他们哥俩今天所做的事情恐怕用不到明天就会被调查得清清楚楚,随后等待他们的就是那残酷的报复。
小潘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神情萎靡的喃喃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完了……我们死定!”
看着俩人犹如死了爹娘般的模样,岳阳也有些于心不忍,轻声道:“好了,你们也别难过了,北京城呆不下可以跟着本官去山西嘛。今日你们为本官做事,本官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你们只要你们为本官好好的带路,本官便会安排你们全家老少一起去山西,甚至可以为你们安排个一官半职的,你们看怎么样?”
第二百五十七章 目瞪口呆
“我……我……我我……”
黄大福和小潘结结巴巴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俩人如同霜打的茄子焉了,最后只能是相视一眼后苦笑着点点头,如今的他们已经上了贼船,想下来已经是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只有听从这位大人的吩咐了。
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很快一名军士便跑来报告:“大人,咱们已经找到银库和粮仓了,分别藏在前院和后院的房舍里。”
岳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喝道:“那还等什么?告诉吴成枫,马上把东西都搬出来!”
这名军士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问道:“呃……大人……那里的银子好像不止五万两呢,咱们……咱们都搬走吗?”
“当然,谁让这个胖子不识抬举呢。”岳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酷之意,“适才本官已经给他们脸了,可他却没有珍惜,这就不能怪本官!马上将所有的银子和粮食都搬走,一粒也不要留给他们!”
看着岳阳冰冷的表情,包括何可纲在内的所有人心中都涌起一个念头,这回真的要把天给捅破了……
………………
岳阳在内城所做的事情自然瞒不过遍布北京城的探子,很快便有锦衣卫把事情报告了上去。
“砰……什么……岳阳已经将内城十多家富户都给抄家啦?”
暖香阁里,身穿一身淡黄色龙袍的崇祯猛的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望着前面,原本龙案上的那叠垒得老高的奏折已经散落了一地,在他的面前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跪在他的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喘,身上的飞鱼服也显得皱巴巴的,很显然这位大明最高的特务头子在来的时候非常匆忙。在这位特务头子的两旁还站着温体仁、陈新甲、杨嗣昌等一众大臣,这些大臣和骆养性一样。衣服都不大整齐。
“是的陛下,适才锦衣卫来报,那岳阳手持您的圣旨在内城狮子胡同一带大肆搜刮银两和粮草,他还带来了几百辆大车。正源源不断的将搜刮来的银两和粮食往城外的大营里搬运,如今内城已经传遍了!”
勃然大怒的崇祯痛骂道:“放肆……实在太放肆了!五成兵马司的人?御马监和京营的兵马呢?为什么不前去制止?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崇祯一连五六个问题犹如连弩似的喷了出来,唾沫甚至飞到了骆养性的脸上,可骆养性却丝毫不敢擦去,依旧恭敬的跪在地上。
等到崇祯骂完后骆养性才带着哭腔答道:“皇上,想那那岳阳是带着您的圣旨去筹粮的,微臣哪敢阻拦啊。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吴孟明带着数百名捕快和巡检前去阻止,却被岳阳麾下的士卒拦了下来,他们……他们还说,谁要胆敢阻止大军筹粮便以通敌罪论处。格杀勿论!”
“那些富商们呢,难道他们就这样乖乖的任凭岳阳搜刮她们的粮食和银子吗?”崇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人比崇祯更加清楚,想要让那些富户们乖乖的掏银子有多么的困难,那简直是再割他们的肉啊!
“皇上。他们不交不行啊!”骆养性喘着粗气道:“有一户富商召集了家丁护院想要反抗,却被那岳阳下令军士开枪打死了数十人,就连那名富商也被火铳给打伤,随后岳阳更是将他们的银库和粮仓全部掠夺一空,如今谁也不敢反抗,只能乖乖的将银两和粮食交出来以求活命啊!”
“嗡……”崇祯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就要摔到。幸亏身后的王成恩眼疾手快上前两步扶住了他让他坐到了椅子上。
崇祯休息了一会,又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喘着粗气喝道:“混账……混账……朕要……真要把他抓起来,对……抓起来!骆养性,你马上传旨给沐国公,让他带兵把岳阳和他的人马给包围起来。朕要砍他的脑袋!”气得浑身打哆嗦的崇祯此时已经有些失去了理智。大白天的公然带兵强闯富户宅邸抢夺银两粮食,这可是大明朝两百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这种事情性质太恶劣了,他甚至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明天弹劾岳阳的奏折肯定会如同雪片一样飞到他的龙案上。
“皇上。这……”
骆养性愣住了,看了崇祯一眼,迟疑了一会却没有立刻起身。
“骆养性,朕的话你没有听到吗?”崇祯如同择人而噬的瞪着骆养性,对他没有立刻执行自己的命令而感到愤怒不已。
“皇上息怒!”看到崇祯那犹如吃人般的目光,站在崇祯左下首的温体仁再也坐不住了,他赶紧给对面的杨嗣昌使了个眼色。
杨嗣昌无奈,只好走了出来躬身对崇祯道:“启禀皇上,此时不可啊!”
“为什么不行!”愤怒的崇祯此时已经有些失去理智,咆哮着喝道。
杨嗣昌无奈的答道:“皇上,您想啊,这岳阳可是奉了您的旨意前去筹粮的,如今您却下令将他抓起来,城外的大军会怎么想?朝廷不给他们拨发军饷和粮草也就算了,竟然还将奉旨筹集粮草的人也抓了起来,搞不好城外的大军立刻就会哗变啊!”
“是啊陛下!”跪在地上的骆养性也无奈的继续禀报道:“更何况岳阳已经开始将粮草和银两开始运出京城,那名富户反抗的事情发生后,他又调集了三千兵马进京协助他筹粮,若是强行抓捕岳阳,臣恐怕……恐怕会引起兵变啊!”
“咣当……”
崇祯的手一抖,龙案上的茶杯被他碰倒在地,他放在龙案上的手也有些发抖,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好象出了一记昏招。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给自己脸上来上一巴掌,自己怎么就昏了头,竟然听从了陈新甲这个蠢货的主意将岳阳这个煞星给招进城来,这不等于把黄鼠狼放进鸡窝里吗?自己怎么就那么蠢呢!对……都是陈新甲,都是这个蠢货惹出来的麻烦!
想到这里,崇祯就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瞪向了那个罪魁祸首……
第二百五十八章 善后
这两天陈新甲的心情一直不错,因为崇祯采纳的他的意见,准备派岳阳来执行这件被所有人都认为是作死的差使。
为了这件事陈新甲不但下令兵部衙门各有司在岳阳来办手续的时候大开绿灯,而且还明里暗里的鼓动了不少言官和御史瞪大了眼睛盯着内城各处,一旦岳阳和和那些富户士绅们发生了什么冲突,他们便会立即在第一时间把事情的经过写成奏折递到崇祯的龙案上,紧接着一顶顶大帽子就往岳阳头上扣,这套流程大明的言官们已经做了几百年,简直比吃饭睡觉还熟练,陈新甲觉得这下这个岳阳不死也要脱层皮,不管岳阳能否筹集到粮草,都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陈新甲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刚才,岳阳带着他的兵进城了,如同陈新甲所料一般,岳阳开始了他的筹粮筹款之旅,陈新甲的预料是正确的,岳阳这家伙真的开始动粗了,他带着他那些如狼似虎的军士们闯入了一户姓周的富商家中,将他府中的粮食和银子全都装上了大车运回了城外的大营,听说用的还是一种叫做霸王硬上弓的手段,紧接着他们又扑向了第二家。
一开始,陈新甲还很高兴,岳阳的手段越是粗暴,御史和言官们就越可以猛烈的弹劾他,将来他的下场就会越惨。但是陈新甲慢慢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听说这个粗鲁的家伙开始杀人了,数十名家丁护院在反抗的过程中被当场打死,甚至连富商都被打伤,陈新甲立刻就敏锐的察觉事情的发展已经开始偏离了自己制定的轨道,慢慢的朝着不可预期的方向发展。
果然,随着岳阳抢劫的进行,内城里被强行征收粮饷的富商越来越多,数百辆大车轮着番将数不清的粮食和银两运到了城外的大营,按照陈新甲的估计。此时岳阳所征收到的银子和粮食早就达到了预定的数目,但是这厮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他依旧带着那群如狼似虎的军士一家一家的敲开了那些富商的大门。
随后事情越闹越大,越来越多的富户急了。他们纠集了自家的家丁开始了反抗,但是这些平日里只能在大街上欺负一下老百姓和流民的废材们如何是那些连鞑子都不惧的军士们的对手呢,面对高举着刀枪棍棒朝他们扑来的家丁护院,那些军士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中的火铳扣动了扳机,一时间内城里不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枪声。
现在,陈新甲终于要品尝自己种下的苦果了。
“陈新甲……”崇祯的声音犹如从天际一般飘到了他的耳中。
思绪已经飘荡到了不知何方的陈新甲刚开始并没有听到崇祯的声音,直到站在他旁边的户部尚书侯恂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一脚他这才回过神来,睁眼看看四周,发现崇祯和众位大臣都在盯着自己,他赶紧出列跪下颤声道:“臣在!”
看着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的陈新甲。崇祯心里这个气啊,就是这货出的馊主意,如今导致了内城一片大乱。想到这里,崇祯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昨天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听信了面前这个家伙的话,把一匹狼放到了羊圈了,还洋洋自得的以为只要抓住了这匹狼的把柄就可以狠狠的敲打它一番,但他却忘了狼始终是狼,它终究是要吃肉的,将恶狼放入羊圈里的后果就是它不把羊圈里的羊吃完是不会甘罢手的。
“陈新甲,这就是你出的主意。向城中富户筹集粮草银两,这就是你保举的人?”
崇祯的脸上此时已经看不出一丝愤怒的痕迹,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仿佛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之事般毫无波澜。但下面的所有人却没人敢这么想,此时崇祯的表情越是平静,就证明他心中的怒火越是高涨,陈新甲已经不敢把头抬起来了。颤抖着说道。
“皇上,臣……臣原本以为……以为那岳阳是可以办好那份差使的,可没想到他竟然……竟然……”
看着伏地不起的陈新甲,崇祯再也忍不住大喝道:“你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开枪打死打伤多名家丁护院。由筹集粮饷变成了公开掠夺是吗?你还没想到什么?你为了一己之私便要公报私仇,明知岳阳此人桀骜不驯野心勃勃,竟然还给朕出主意让他带兵入城筹集粮饷,现在好了,内城大乱了,可朕竟然拿他毫无办法只能任凭他公开掠夺,现在你开心了吧?”
崇祯咆哮的声音在暖香阁内回荡着,此时的他早已忘记就在昨天他还盘算着要如何借这次机会将这个刺头敲打一番,如果他不识趣的话他甚至不介意将他投入大牢。可是当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掌控后,他很快就选择性的忘掉了这些,将一切错误都归结到了眼前这名跪在地上的家伙身上,一时间暖香阁里寂静得几乎针落可闻。
深吸了口气,崇祯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几次后睁开眼睛重新将目光投在陈新甲的身上,他缓缓说道:“陈新甲,这件事是你惹出来的,你说该怎么办吧?”
陈新甲伏在地上,身子如同筛糠般颤抖,听到崇祯喝问,他这才低声说:“皇上……臣……岳阳此人飞扬跋扈,朝廷……朝廷应给予严惩……”
听着陈新甲的话,一旁的杨嗣昌、温体仁以及侯恂等人不禁暗暗摇头,这个陈新甲平日里也算是能说会道,可一旦事情发生却如此的惊慌失措,实在是有失体统。事实上,在另一个时空里,后世人对陈新甲的评价只有一段话“有魄力,略有薄才,但终究难挽狂澜”。这也说明了陈新甲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为人却没有魄力,难担当重任。
果然,崇祯在听到陈新甲的话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他摇了摇头高声喝道:“来人!”
随着崇祯的喝声,外面走进来两名身披铠甲的大汉将军。崇祯指着陈新甲喝道:“摘了他的乌纱帽,扒了他的官袍,将他赶出宫去!”
“是!”
两名身材高大的汉将军立刻上前,三下五除二的扒掉的陈新甲的乌纱帽和官服,然后两人一左一右将早已瘫倒在地的陈新甲架出了暖香阁。
看着如同被拖死狗一般拉出去的陈新甲,众人心中一阵惶恐,全都低下了头不语。崇祯将目光环视在了众人身上,冷冷的说道:“怎么?尔等还想为陈新甲求情吗?”
“臣等不敢!皇上圣明,陈新甲罪有应得,确实应该受罚!”众人赶紧齐声表明自己的立场,如今内城轰动,弄得群情沸腾。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总得有人来对这件事负责吧?在这件事里负有不可推卸责任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负责拍板的崇祯皇帝,另一个就是出主意的陈新甲了。不过崇祯是皇帝,皇帝嘛自然是做什么事都是对的,毕竟谁敢让大老板负责啊,既然老板无罪那么这个黑锅就得让另外的人来背了,无论是高矮胖瘦还是长短大小,还有谁比陈新甲更合适呢,众人都是在官场沉浸了数十年的老油条了,象这种落井下石顺水推舟的事早已是玩得炉火纯青,不用崇祯多说,小石头仍得那叫一个嗖嗖响。
崇祯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好了,你们也别喊着皇上圣明之类的话来哄朕了,你们说吧,如今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杨嗣昌看了看周围,发现包括首辅温体仁在内的众人都皱眉不语,很显然对这件事他们心里还没想好对策。他心中一动,赶紧站出来对崇祯拱手道:“皇上,为今之计不管如何,首先是要派人对岳阳传旨,让他立即停止筹集粮饷,立即将兵马撤出京城!”
“嗯,有理,不过杨爱卿你能保证岳阳接到旨意后会立即撤出京城吗?”崇祯沉吟了一会才问道。
“当然会!”杨嗣昌不假思索的回答。
“哦,为什么?”崇祯一下就来了精神,如今的他最害怕的就是岳阳会拿着鸡毛当令箭,手持他的圣旨将整个内城都祸害一边,到时候不仅闹得群情飞扬,就连自己的脸也得丢光。
“臣以为,岳阳此人固然飞扬跋扈,但并非无脑之人,据探子来报,如今岳阳已经勒索了数十家富户,虽然不知其掠夺了多少银两粮草,但依臣估计,早已可以满足城外大军所需。如今朝廷之所以没有对其做出反映也只是因为投鼠忌器,不敢在城内引起大规模骚乱,是以才任由他横行,但他若是继续勒索下去一旦引起朝廷震怒下令清剿对他没有半分好处,只要皇上圣旨一到,他自然会就坡下驴率兵返回城外大营。”杨嗣昌将事情原委款款道来,说得有条有理,让人不得不信服,崇祯听得也是频频点头,连胜道。
“好……爱卿说得有理,”
崇祯听得是龙心大悦,不禁用力拍了一下龙椅的扶手赞道:“爱卿不愧是国之栋梁,确实是言之有物啊,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由爱卿去办,如何啊?”
杨嗣昌面不改色的恭声道:“臣遵旨……”
第二百五十九章 劳烦您让让
“快……快快……就是这家!”
黄大福指着一家门口安放着一对气派的石狮子,大门被黄铜包裹着的大门对身后的吴成枫道:“大人,这一家的家主姓王,别号王百万,据说家产无数,府内家奴家丁数百,乃是附近有名的富户。”
骑着高头大马的吴成枫望着前面那两扇宽大奢华的大门,在他的后面整齐的站着上千名骑兵和上百辆的大车。只见吴成枫把手一挥,很快便有两名军士跳下了马跑上前去开始叫门,但叫了一会但两扇大门依旧紧锁。此时在这座府邸周围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人们的脸上带着既兴奋又有些害怕的神情,眼睛全都盯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吴成枫嘴角露出一丝狞笑:“既然他们不愿意吃敬酒,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把门给我撞开!”
“是!”
吴成枫的话音刚落,立即便有十多名军士抬着一根海碗粗的长原木朝着大门走去,随着领头的什长一声号子,沉重的原木便重重的撞到了大门上发出了“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门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一二三……轰……”
“一二三……轰……”
随着原木的撞击,那扇看似坚固的大门在声声巨响中不住的颤抖。看到大门已经摇摇欲坠,撞门的军士眼中露出了兴奋之色,紧跟着又使劲撞了几下,随着一声长长而古怪的尖锐声,两扇朱红色的大门朝着里面轰然倒塌,扬起了一阵漫天的尘土。待到尘土散去,众人便看到在大门后面正站着一大群手持棍棒的家丁护院,这些往日里在大街上作威作福的家丁们此时如同受到惊吓的鹌鹑,瑟瑟发抖的看着门外那些如狼似虎的军士。
看着这些家丁护院,吴成枫策马上前几步喝道:“奉圣上旨意,应州军在京城筹粮。限尔等在一炷香内交出五万两银子、一千石粮食,否则时间一到,我等就不客气了,有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站在一众家丁最前面的一名头领模样的人壮着胆子喝道:“放肆……你们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你们竟敢强行闯入民宅搜刮钱粮,该当何罪,还不快速速退下,否则等朝廷大军一到,尔等必然会灰飞烟灭!”
“呵呵……”吴成枫笑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历芒:“朝廷大军?看来尔等是不愿意交东西了,既然你们选择了这条路,那就不要怪我们了,火铳手准备!”
“哗啦……”
门口数百名火铳手齐刷刷的举起了手中的火铳对准了大门后的那些护院,黑洞洞的枪口闪着死死在阳光下闪动着令人心惊的寒光。
一名百总的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将军有令。若有阻挠大军筹粮者便以通敌罪论处,我等数到三息,若还不退下格杀勿论!”
“三……”
门外的众家丁面面相窥,大部分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为首的那名护院头子,这名护院头子此时也是脸色苍白。兀自强撑着道:“大伙不要慌,这些官兵不敢胡乱开枪,都顶住,老爷说了,只要护住了府邸老爷重重有赏!”
“二……”
外面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了进来,吴成枫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杀机……
正当那声“一”字正要喊出声的时候,远远传来了一声喝声。
“住手……所有人住手……”
吴成枫扭头望了过去。只见从远处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名穿着传统鸳鸯战袄的骑兵这个朝着他这个方向飞奔而来,马上的骑士正拼命的冲着自己挥手大喊。而在这名骑士的后面,几名轿夫抬着一顶绿呢小轿拼命的朝这个方向跑来,在小轿的旁边还紧跟着一群气喘吁吁的官兵。
很快,轿子被抬到了吴成枫的跟前。轿子落地后一名年穿着朱红色官服的中年官员从轿子里走了出来,当看到来人身上的官服和胸前补子上绣着的锦鸡,他的脸色先是一凝,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只见这名官员约莫四十来岁左右,国字脸、黑浓眉。身上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只见他下了轿后把手一扬,将一卷丝绸模样的卷轴高高举起,大声喝道:“山西北路参将、镇国将军岳阳接旨!”
“山西北路参将、镇国将军岳阳接旨!”
两声过去,面前的那些军士们没有一个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嗯……”来人浓眉一掀,大声喝道:“岳阳何在?速速过来接旨!”
看着来人,吴成枫朝来人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大人,您还是别费口舌了,岳大人不在这里!”
来人神情一动,对着吴承恩大声喝道:“什么……岳阳去哪了,速度将他喊来,圣上有旨!”
来人一身的官威,一般的官员若是看到都会被其威严所压迫。但吴成枫和手下的军士们显然不在此列,对于他来说这位官再大也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吴成枫突然扑哧一笑:“这位大人,我们家大人道杨柳胡同筹粮去了,您要想传旨的话得赶紧过去,否则我们家大人说不准待会又会跑到哪去。”
“你是何人,竟敢跟本官如此说话!”
看到吴成枫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来人怒了,向前走了一步,威严的眼神瞪向了吴成枫。他很有自信,当了近二十年的官,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官威,一般的官员看到他都会情不自禁的吓得心惊胆战,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
但很可惜,这一套今天却是失灵了。对于吴成枫这些人来说,他们可从来没领过朝廷的半文钱的俸禄,吃过半粒米。在这个吃谁的饭就为谁干的年代,是岳阳发给了他们良田,是岳阳发给了他们军饷和粮食,岳阳才是他们的恩主和衣食父母,如今的岳阳已经用良田和丰厚的粮饷将麾下的将士们牢牢的绑在了他的战车上,至于别人嘛……不好意思,跟他们又半毛钱的关系吗?因此,吴成枫接下来的说的话差点没把他给气死。
“大人,烦劳您让让,没事的话我们要开枪杀人了!”
第二百六十章 大明的天要变了
“没事的话我们要开枪杀人了!”
这句话就象一记铁锤重重的砸在了那名官员的心口,他不可置信的指着吴成枫颤声道:“你……你在说什么?你竟敢当着本官的面杀人!你知不知道本官是是谁?”
吴成枫不屑的看了对方一眼摇摇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而且这跟我们杀人也没关系!”
“放肆!”
一声从心窝子吼出来的怒吼终于从这名中年官员的嘴里喊了出来:“本官乃兵部尚书杨嗣昌,如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本官倒是要看看谁敢当着本官的面杀人!”
“是吗?”吴成枫冷笑一声,他一转身看了看旁边一名百总,重重的一点头。这名百户会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只见他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斜指着前方的大门,嘴里大喝了一声:“第一队听令,开火!”
“砰砰砰砰……”
阵阵白色的硝烟伴随着炒豆子般的清脆枪声立即响起,紧接着就是阵阵凄厉的惨呼声,当硝烟散去后,那些原本站在挡在门后便企图阻止军士进入的家丁们犹如被狗啃过似地少了一大块,十多名家丁已经倒在了血泊里,七八名家丁当场死亡,剩下几个没死的也躺在地上不住大声的哀嚎着,剩下的人先是呆滞了一会,随后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官兵杀人啦,快跑啊!”
随着这声大喊,剩下的二十多名家丁全都哭喊着朝后面散开四处逃窜,很快原本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大门豁然敞开。紧接着那名百总把手一会,数百名军士手持米尼式火铳紧跟着那些家丁们的脚步追了过去,他们的任务是争分夺秒的找到这座府邸的银库和粮仓,然后赶紧将它们全部打包装车运送出北京城。
这一切的事情都做得是那么的自然和熟练,却是将杨嗣昌和他身后的十多名官兵看得目瞪口呆。
此时的杨嗣昌已经想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眼前的情形了,他只能用颤抖的手指着吴成枫骂道:“反了……反了……来人,将这些乱臣贼子全部拿下!”
“来人。将他们通通拿下!”
杨嗣昌一连喊了两声,却无人应答,他扭头一看,看到后面十多名官兵正在象看傻子一般看着他。他这才想起,对方可是有上千名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军士,自己这十多名士卒真要和人家打起来人家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自己淹死。
杨嗣昌的顿时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自己平日里自诩为机智过人,又是一名在官场上打滚了数十年的老油条,竟然连眼前的形式都看不清楚。说出去真是要让人笑死。
不过正所谓输人不输阵,杨嗣昌虽然知道他眼下阻止不了吴成枫,但还是沉着脸道:“本官不知道你拿来的底气竟敢如此大胆,公然掠夺他人财物,但本官可以告诉你。这事没完,朝廷不会坐视不理的!一旦皇上追究起来,砍头都是轻的,搞不好就要被灭九族,你可要想好了!”杨嗣昌在话里公然威胁起吴成枫来。
吴成枫从鼻孔里哧的一声。淡淡的说道:“这就不劳大人费心了,卑职也是奉了圣旨来征集粮饷。而且这些富商一个个在府中囤积了大批的粮食和银两,准备趁着鞑子围京只之时趁机再行涨价,这样只会囤积居奇发国难财的奸商就应该好好教训一顿,况且,卑职也是奉了圣旨筹粮,难道这也有错吗?”
“你……你……”
杨嗣昌气得一下说不出话来。他这个堂堂大明的兵部尚书跟这个丘八讲话竟然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皇上给你们的旨意确实是筹粮,可没让你们胡乱杀人啊,难道你不知道人命关天吗?要知道在大明就连处死一名普通的犯人也得经过皇帝批准,谁给你们的权利胡乱杀人的?不过杨嗣昌虽然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他也知道,别看他贵为兵部尚书。但这些粗鲁的丘八可不会买他的仗,毕竟双方的地位悬殊太大,也隔得太远,自己若是太过计较只会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杨嗣昌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对吴成枫喝道:“老夫不与你计较。岳阳呢,赶紧把他叫来,老夫要找他说话!”
吴成枫懒洋洋的说道:“不好意思杨大人,岳大人领着人马去拐子胡同筹粮去了!”
“这些人竟然还兵分两路了?”杨嗣昌只觉得头都要大了,此时的他也顾不上多说话了,赶紧转身跳上了轿子,大声喝令轿夫朝着拐子胡同飞奔而去。
等到杨嗣昌走后,吴成枫也赶紧对旁边的一名百总下令:“这里不能多呆了,你们赶紧带着兄弟们找到这户富商的银库和粮仓,赶紧搬东西然后走人!”
“大人,咱们不去下一家啦?”一旁的百总不解的问。
“去个屁,连兵部尚书都来了,你以为朝廷会眼睁睁的看着咱们把京城搬空吗?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久,岳大人肯定会命令咱们收兵回营,咱们见好就收吧!”吴成枫很肯定的说。
不得不说,经过几年的历练,吴成枫成熟不少,眼界也宽了,看待问题自然也成熟了许多。
如同吴成枫所料的一样,半个时辰后,一名骑兵带来了岳阳的命令,让吴成枫他们押着筹集来的银两和粮食赶紧出城。
北京朝阳门外 已经落到山顶的夕阳用余晖将人影拉得老长。
岳阳骑着一匹神骏的白色骏马站在城门口,在他的身后是数千军士和数百辆装得满满的大车,而在他的面前则站着兵部尚书杨嗣昌。
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将领,杨嗣昌的眼中明暗不定,里面夹杂了愤怒、惊讶、懊恼、悔恨等等情绪。就是眼前这个家伙,用他的实际行动给崇祯和北京城的所有官员好好的上了一课,什么叫做引狼入室,什么叫做嚣张跋扈,区区一个参将,竟敢带着数千军士闯入城内数十家富户将其银两和粮食席卷一空,更加令人发指的是他们还对那些反抗的家丁痛下狠手,上百名胆敢反抗的家丁被打死打伤,这样的事情大明开国两百多年来连听都没听说过。
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这个家伙在抢了那么多东西后就在他面前大摇大摆的要回去了,这实在让杨嗣昌感到无法接受。
此时的岳阳神情很是平静,在他的手上还拿着一张圣旨,这是杨嗣昌刚给他的,上面是让他赶紧出城的旨意。接到圣旨后的岳阳很是痛快的遵守了崇祯皇帝的旨意,带着他的军队停止了筹粮,带着筹集来的粮草和银两出了京城,而杨嗣昌则是带着数千名紧急赶来的官兵亲自沿途“护送”他出了城。
岳阳朝着杨嗣昌拱了拱手,轻声说道:“杨大人,末将告辞了。”
仿佛是从牙缝里喷出来的话一般,杨嗣昌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你走吧,莫要再来了!”
岳阳拱了拱手轻笑:“大人过滤了,末将不过是奉了旨意进京筹粮而已,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看着岳阳脸上淡淡的笑容,杨嗣昌此时恨不得立刻在他脸上来上一拳,但他却抑制住了这种冲动,因为他是兵部尚书,是管理着大明上百万军队的长官,过了一会他好不容易才憋了一句:“尔等既然已经筹到了粮饷,待到鞑子过来时务必要尽心杀敌,皇上和百官都在看着你们!”
岳阳很是自信的回答:“大人尽管放心,末将必然会让鞑子见识到我大明将士的厉害,绝不负皇上和诸位大人的厚爱!”
“厚爱你个头!”
看着一脸自信满满的岳阳,杨嗣昌真想吐他一脸的唾沫,就是这个家伙在京城放了一把火,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人,把一地的烂摊子给了崇祯和朝中的众位大臣,杨嗣昌可以想象,等到明天,崇祯皇帝的龙案上弹劾岳阳的奏折肯定会垒得象小山般高,而自己和温体仁几位内阁的大臣肯定又会听到崇祯那熟悉的咆哮,而这个始作俑者却拍拍屁股在城外军营里继续当他的将军。
“杨大人,末将告辞!”岳阳显然也不想和这个家伙多呆,一拨马头朝着大营的方向慢慢走去……
杨嗣昌摸了摸腰间的包间,他突然有种当场拔剑将这厮砍死的冲动,不过他也知道这只能是想想而已,且不说自己腰间悬挂的这把装饰用的宝剑能否刺穿他身上这套看起来就很厚重的铠甲。不过即便自己能刺死他,杨嗣昌估计还没等自己把剑刺到岳阳的身上自己就会被岳阳身边的亲兵们用乱刀砍成肉酱。
虽然心里恨不得将岳阳砍成十八段,但脸上却不得不努力保持着平静,因为杨嗣昌知道,岳阳的问题已经解决,他待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面对,那如潮水般的奏章,无数言官御史的弹劾以及崇祯愤怒的咆哮以及朝野的议论都会压到他和几位阁老的身上。
但尽管如此,他和朝中的重臣却一点也奈何不了面前这位始作俑者,因为接下来的北京城还需要他和那些向来被他们这些文官集团们看不起的武夫来保卫。
看着岳阳已经渐渐远去的身影,他长叹道:“大明的天要变了呀!”
第二百六十一章 卢象升的惊叹
当岳阳押送着最后一批装满了粮食和银两的大车回到大营时,受到了诸将的热烈欢迎,无数士兵挤到了大营门口观看那位胆敢从京城那些老爷的嘴里掏出粮饷来的镇国将军。
事实上,从下午开始,当源源不断的大车运进大营时,整个大营就开始震动了,这些日子大军粮草不足的传言一直甚嚣尘上,不少将领和士卒们都感到很担心,毕竟都是当兵的,谁都知道大军一旦缺粮会有什么结果,是以当士卒们看到看不到尾巴的车队开进大营时,原本悬着的心全都放了下来。
此时,不但众士卒纷纷来看热闹,卢象升也亲率众将站在大营门口相迎。
看到卢象升和众将站在大营门口相迎,岳阳赶紧下马朝卢象升下拜道:“末将岂敢当督臣和诸位大人亲自相迎,真是折煞岳阳了!”
卢象升脸上露出了多日未见的笑容,他上前扶起岳阳亲切的说道:“正宏太谦虚了,此次你能运来如此之多的粮草军饷,可谓是大功一件,全军数万将士都感念你的功劳啊!”
岳阳赶紧谦虚道:“督臣过奖了,末将不过是遵循了皇上的旨意去筹粮而已,哪敢言功劳。”
此时的卢象升由于身在大营,京城里的消息也尚未传到大营,因此他也不知道这些粮食是如何得到的,就在刚才,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仅仅是下午,岳阳已经陆续派人送来了两万多石粮草。这些粮草足够数万大军吃上一个多月的,这样一来就再也不用担心在和清兵作战期间会断粮了,至于一个多月后怎么办,这个完全不用担心,清兵就是再蠢也不会在大明的京城外围停留一个月的,否则等到全国各地勤王的明军一起涌来,他们就算是想走而已走不了,满人不是傻瓜。他们来这里是来抢粮食抢女人的,不是和来送死的。
卢象升看着从他们身边源源不断开入大营的车队,心情非常的舒畅,他拍了拍岳阳的肩膀安慰道:“正宏啊。本官虽然不曾随你一同进京筹粮,但也知道你能筹到如此之多的粮草已经受了不少委屈,朝廷肯定也会对你颇有微辞。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本官一定会上折子为你分辨的,想来皇上也会给本官一点薄面不会惩罚你的!”
岳阳闻言不禁苦笑,看来卢象升还不知道自己在北京城里做的“好事”,希望日后他知道真相后不会跳脚吧。
拱了拱手,岳阳苦笑道:“督臣,末将此次进京筹粮,得罪的人可以说数不胜数。明日皇上的案前必然堆满了弹劾末将的奏折,末将只求能时候保住一条性命就好了。”
卢象升怔了怔,盯着岳阳看了一会才问道:“正宏,你今天不时闯了什么货了吧?”
“闯祸?”岳阳身后的陈大志以及吴成枫闻言不禁苦笑起来,今天他们干的事情岂能只是用闯祸来形容。简直就是要闹翻天了,要是眼前这位卢督臣知道了今天他们干的事后指不定会怎么骂娘呢。
众人一边说话一边朝着大营内走去,当天夜里,得到了充足粮草的众将都敞开了肚子吃了一顿饱饭,卢象升也在自己的帐内宴请了所有游击以上的军官,虽然大战在即不能饮酒,但在解决了军饷和粮食问题后众人的心情也非常的好。大帐内是热闹非常。
宴会一直持续到了亥时,众将这才纷纷散去。卢象升送完了众将出大帐,正要回去安歇,杨廷麟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带着恍惚而又惊喜的神情,卢象升见到他后招了招手问道:“伯祥。粮草都分发下去了吗?”
杨廷麟点点头:“回禀督臣话,学生已经将将七日的粮草分发给了众将,剩下的粮草末将已经让陈安亲率督标营的士卒们去看守,不会出岔子的!”
“嗯……这就好!”卢象升点点头,又问道:“那银两呢。都清点好了吗?一共有多少银两?”
“都清点好了!”杨廷麟赶紧回答,但他迟疑了一下,脸上那怪异的神情更加明显了,他迟疑道:“不过……”
“不过什么?是银两不够么?”卢象升奇怪的问道。
“不是不够,而是太多了。”杨廷麟长有些紧张的问道:“督臣,您知道此次岳阳一共带回来多少银两吗?”
卢象升的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觉,赶紧问道:“多少?”
杨廷麟长吸了口气道:“一共是一百三十八万七千六百五十两银子!”
“多少?”卢象升的声音立刻就拔高了七度。
“一共是一百三十八万七千六百五十两银子!”杨廷麟郑重的重复了一遍。
“我的天!”卢象升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一张椅子上,发出了一阵吱呀的响声,良久卢象升才几乎是用呻吟的语气喊道:“岳阳他到底洗劫了多少家富商才弄到了这么多银子!”
“还不止呢!”杨廷麟继续爆料,“据营中的将士来报,那岳阳将带回来的银两和粮草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他们运到了中军大营,另一部分他们则运到了自己的大营里,据军士们禀报,岳阳运到己方营中的粮草和银两应该不会比运到中军大营的少,也就是说,岳阳手中的粮草和银两也和咱们手里的差不了多少!”
“我的天啊!”卢象升吃惊的拍着自己的脑袋,“这个岳阳今天到底在京城里捅了多大的篓子啊!”
正在卢象升吃惊不已的时候,一名士卒掀起了门帘禀走进来禀报道:“启禀督臣,京城来人了。”
“快,让他进来!”卢象升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象现在如此的渴望知道京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匆匆走了进来,朝卢象升施了一礼后低声道:“督臣,不好了,出大事了!今日镇国将军在京城内一连掠夺了数十家富商的库房,抢走银两粮草无数,而且他还……他还开枪打死了上百名试图反抗的家丁,如今京城里已经闹翻天了!”
“什么!”
卢象升和杨廷麟齐齐的发出了惊呼……
第二百六十二章 殿前上的争吵(二合一)
“竟然死伤了上百家丁护院?”饶是卢象升久经战阵,但也被这个消息震得大惊失色。
“这个消息查实了吗?”一旁的杨廷麟赶紧追问。
黑衣男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也心吁道:“消息已然核实,据说如今整个北京城已经传遍了!几乎所有六科言官和都察院的言官御史都准备上折子弹劾岳阳,甚至已经有人提出了请皇上立即下旨将岳阳锁拿进京以正国法!估计明天一大早的朝会上肯定会吵翻天的!”
“完了……完了……”杨廷麟只觉得两脚发软,失声道:“岳阳怎会如此糊涂啊!光天化日的……他……他怎么敢杀人呢?若是明日朝廷派缇骑来捉拿岳阳,那该如何是好?如今大敌当前,朝廷若是先自断手臂,势必会军心涣散啊!”
“这还不止!”卢象升的脸色也变得严峻起来,他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担忧的神情:“岳阳带来的应州军你们也看到了吧?无论是装备、训练还是士气在我大明军中都是一等一的,且对岳阳也是忠心耿耿,若是明日朝廷贸然派出缇骑进入大营捉拿岳阳,你们说会有什么结果?”
杨廷麟和黑衣人的脸色再次变了,他们同时响起了一个军中将领最忌讳的词语……“哗变”。
岳阳的手下可是有上万训练有素的精锐,加之岳阳可不是什么乖宝宝,一旦他发起狠来,那些前来捉拿他的缇骑估计还不够他手下大军塞牙缝的。更加严重的是,若是朝廷下令捉拿岳阳,势必会引起大营里所有将领的不满,不管怎么说岳阳也是奉了荒地的旨意去筹粮的,现在人家筹集到粮饷了,朝廷却秋后算账,这算是怎么回事呀?加之大敌当前清军不日就要抵达,朝廷却还对自家的人喊打喊杀的。这样一来军心可就要散了。
卢象升毅然道:“不行,本官要立即进京面圣!”
“大人,不可啊!”杨廷麟赶紧拦住了他,“大人。京师城门早在几日前便以关闭,若是白天您尚可手持帅印入城,可夜间想要入城那就非得手持圣上旨意或是八百里加急文书方可入内,您虽为一军统帅,此时也是无法入城的呀!退一万步将,即便是您能入了城,但也是无法进入皇宫的!”
“诶!”
卢象升右手往桌上用力一拍,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神情说不出的悲呛。
看到卢象升担忧的神情,杨廷麟挥手让黑衣人退下。上前两步走到卢象升跟前低声安慰道:“督臣,学生以为您不必如此难过,朝廷里也不是没有明事理的人,比如温阁老、杨阁老以及侯尚书等人会劝阻皇上的,即便他们不劝阻。皇上乃圣明之主,想必不会贸然下旨的!”
卢象升摇摇头,“伯祥你不用安慰我了,圣上固然是雄主之,但其性情却太过急躁,如今岳阳闯下如此大祸,圣上一怒之下派出缇骑将岳阳锁拿进京也是很有可能。”
杨廷麟沉吟了一会后面色一变。他对卢象升说道:“督臣,既然圣上迟早都要下旨捉拿岳阳进京问罪,那咱们索性不如前一步下手,在大帐内安排好人手,派人将其传唤过来,然后……”
“住口!”
杨廷麟的话没有说完。却被卢象升一声暴喝给打断了,只见卢象升一脸怒色的对他喝道:“伯祥,这话亏你说的出来,岳阳进京筹粮之举虽然有些鲁莽,但他终究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形式。虽然是杀了一些家奴仆役,但究其原因也是为了城外数万大军,本官若是将岳阳拿下,你让本官如何面对全军数万将士,还是你想让本官变成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吗?”
看到卢象升突然暴怒,杨廷麟也吓了一跳,赶紧伏地认错道:“督臣恕罪,是学生一时糊涂,这才说出了这些浑话,大人责罚!”
看到杨廷麟伏地认错,卢象升这才稍稍降低了怒火,压低了声音喝道:“伯祥,你糊涂啊,刚才这话你在本官这里说说倒也罢了,若是传到了外面去,恐怕今后大明军中再也容不下你了!”
“是,谢督臣提醒,学生没齿难忘!”杨廷麟此时也是出了一头的冷汗,大明的军队虽然战斗力不咋的,但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但凡当兵的最恨就是背地里捅刀子的人,若是有人犯了军规或是吃了败仗被主帅处罚甚至砍头也就罢了,毕竟军法无情嘛。可一旦有人在背地里朝自己的袍泽下毒手,那么这个人便会成为所有将士的共同敌人,大家原本就干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人玩命的活,为大家做好事后还要遭到同僚捅刀子,这换做谁也受不了啊!
杨廷麟忽然想到,刚才他的话如果要是传到了外边,恐怕他再也无法在军中立足了。想到这里,杨廷麟头上的冷汗就更多了。
看到杨廷麟吓得一头的冷汗,卢象升轻叹了口气将他拉了起来,帮他派去了衣裳上的尘土语重心长的说道:“伯祥,刚才这话出你口入我耳,幸好没有第三个人听到,不过你以后绝对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明白吗?”
“是,谢督臣!”杨廷麟赶紧躬身回答。
“唉……”卢象升叹了口气,“算了,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咱们先等等看吧……”
夜幕慢慢的褪去,天边也渐渐露出了曙光,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洗漱完毕的岳阳走出了自己的帐篷,看着天边初生的照样他露出了一丝笑容,伸了几个懒腰,做了几个书展动作,身上的骨骼发出了轻微的脆响。
“大人早!”一个声音在旁边想了起来。
岳阳回头一看,随即露出一丝笑容,他笑着说道:“陈赞画,怎么这么早,莫非有什么事吗?”
来人正是负责军中后勤辎重的赞画陈智,只见他一脸喜色的说道:“大人,大喜啊,昨夜下官带人清点了一夜,终于将大人带回营中的银两和粮食清点完毕。此次咱们一共获得了白银一百三十七万两,粮食一万八千多石,光是粮食就足够咱们大军吃上五六个月的!”
身为军中负责后勤辎重的赞画,陈智最明白粮草对大军的重要性了。在这个没有发达交通的年代,要维持一支上万大军所需要的物资粮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期间要付出的努力那可是多了去了。如今岳阳一下子就带回来了那么多的粮食,这也就意味着从今往后他再也不用为粮食问题发愁了。
看着陈智高兴的样子,岳阳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些粮食也就算了,不过那些银子可不全是咱们的!”
陈智一听,有些奇怪的问:“为什么?咱们昨儿个不是已经分给卢督臣一百多万两了嘛。这么多银子难道还不够卢督臣用的?”
岳阳敛起了笑容,微微叹了口气:“昨天本官在京城里闹得这么大,要是不破点财消灾的话,恐怕以后的麻烦会源源不断啊!”
“您是想派人进城打点一下吗?”陈智一下就猜到了岳阳的想法。
岳阳看向了南方,远处的城墙隐约可见。他悠然的说道:“打点是必须的,但是这事闹得太大,打点一般人已经没有用了,所以咱们要打点就必须打点到那位最大的人物才行!”
“最大的人物!”陈智有些疑惑的看着岳阳。
看到陈智不解的样子,岳阳自嘲的笑了笑,随后摇摇头,“算了。如今也没走到那一步,反正这事才刚刚开始,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不提一脸疑惑然后出去做事的陈智,此时的大明朝堂又迎来了一天一次的朝会。
崇祯皇帝依然坐在他的龙椅上,金銮殿上依旧站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群臣,温体仁和几位阁老依旧站在百官的最前面。乍看起来今天的金銮殿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但事实上仔细一看就会知道,位于最前面的温体仁和杨嗣昌的目光正不时望向崇祯面前的龙案,在这张宽大的龙案上摆放着一摞摞叠得高高的奏折,粗粗一估计少说也得有几百份,在大殿上。正静静跪着上百名言官和御史。
崇祯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跪着的那些言官御史们,淡淡的说道:“诸位臣工,你们都是一个意思么?”
为首的一人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消瘦的面容,此人正是左都御史唐世济,只见他昂然道:“正是!臣等恳请陛下立即派出缇骑赶赴城外大营,将岳阳锁拿进京,验明正身后在菜市口斩首,以告慰昨日被其杀害的那些无辜百姓的在天之灵!”
唐世济说完后一百多名御史言官齐声拜了下去齐声道:“臣等恳请陛下立即下旨,将岳阳锁拿进京治罪!”
面对群情激昂的众多言官御史,崇祯依旧没有说话,反倒是慢慢闭上了眼睛没有闭口不语。
要说此时最了解崇祯难处的莫过于几位阁老了,遍数历朝历代,大明朝的言官是最难缠也是麻烦的一群人,有人曾经用一个很形象的词来形容这群人,这个词叫做“疯狗”。
是的,就是疯狗,在大明朝,即便是权势再高的人也不愿意平白无辜的得罪这样一群人。只要被他们盯上的人,他们就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去,不把对手撕成碎片是绝不会罢休的。大明开朝两百多年,出现了许许多多风云人物,如:张居正、严嵩、王振、魏忠贤,这些人在各自的年代里都属于权倾朝野的人物,说这些跺跺脚大明朝就要震三震绝不为过,但就是这些人照样在风头正盛的时候被这些言官攻击。这些言官们虽然攻击他们的目的不一样,但攻击的方式却是一样的,那就是如同癞蛤蟆一样,咬住后就不松口。
为了所谓的清名,这些言官们无所不用其极,由于大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同志给了他们一个特权,那就是可以风闻奏事,只要是他们看不惯的事都可以管,而且就算是说错了也不用负责,这就更加助长了这些言官的气焰。他们不停的给皇帝上折子,从国家大事到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讲,他们甚至连皇帝都骂,如果皇帝被骂急了要动用廷杖打他们的屁股那就更好了。对于他们来说要是没被皇帝打过屁股你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后世曾有人这样感叹过,若是大明军队也能有这些言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狂劲头,区区只有不足百万人口的满清别说想欺负大明了,大明不去欺负他那些满人就该偷笑了。
而今天。这些言官们全都集体兴奋得颤栗起来,因为昨天有一个人给原本正闲得无聊的他们送来了一个绝佳的题材,这厮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行闯入内城数十家富户的家中,不但抢光了他们的银子,而且还搬光了他们的粮仓,最为恶劣的是竟然还打死了打伤了一百多名家丁护院,堪称大明近百年来最恶劣的刑事案件。
言官们犹如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赶紧连夜挑灯夜战写折子,到了天亮时分,一道道弹劾岳阳的奏折如同雪片般堆满了崇祯的龙案。
看着下面跪着的一排排整齐的人影和被逼得说不出话来的崇祯。身为内阁首辅的温体仁不得不站了出来大声喝道:“住口,尔等身为朝廷官员,应该知道身为臣子的责任,此事陛下和老夫等诸位阁老尚未商议出一个明确的章程出来,尔等便在此咄咄逼人。逼迫圣上下旨处置,尔等心中可还有一丝为臣之道?”
这时,唐世济抬起了头大声道:“温首辅,下官觉得此事已经非常明了,想那岳阳领兵入城,在城内大肆搜刮财物,更令人发指的是他还下令杀死了那么多无辜之人。一百多条人命啊。他也下得了手,如此穷凶极恶之人朝廷若不立即处置,国法何在?天理何在?朝廷威严何在?可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首辅大人和几位阁老却迟迟没有做出决定,难道温首辅要包庇岳阳此人吗?”
“你……混账!”温体仁生气的一甩袖子,这些言官原本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抡起耍嘴皮子他还真不如这些人。
杨嗣昌虽然和温体仁不和,但看到温体仁吃瘪后他也不得不站了出来,沉声对唐世济说道:“昨日之事,岳阳做得确实太过火,但岳阳此举也是奉了皇上旨意进京筹粮。并非为了自己的私利,朝廷怎能轻易处斩一名大将。
而且眼下大敌当前。满清铁骑眼看着就要杀到京城了,朝廷若是贸然处置一名手握重兵的大将,万一引起城外大军的哗变怎么办?谁来保卫京畿,谁来保卫皇上?还是你唐大人打算带着身后这些言官御史们披甲执刀出城杀敌呢?”
说到最后一句时,杨嗣昌的语气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嘲讽之意。杨嗣昌身为兵部尚书,内阁次辅,自然也有一群小弟,现在老大已经开骂,身为小弟的当然要捧场了,当下便有不少人笑出声来。
听到笑声的唐世济气得浑身颤抖,颤巍巍的指着杨嗣昌骂道:“杨大人,如今我等是在商讨如何处置岳阳之事,你莫要把话题扯歪了!”
“都一样!”杨嗣昌斩钉绝铁的说:“鞑子犯我边关,杀我百姓,夺我财物,眼看更是即将抵达京畿,如今朝廷最要紧之事就是制定退敌之策将鞑子赶出关外,尔等不为君分忧,献上退敌之策,却总是抓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来烦扰皇上,又是何居心?还是在你唐大人的眼里岳阳之事比起大明江山的安危更重要不成?”
杨嗣昌的话说得大义凛然,更是将唐世济说得哑口无言。毕竟人家说得有道理啊,岳阳的事情再重要,难道还比大明江山的安慰更重要吗?
看着唐世济等一众言官御史哑口无言的样子,崇祯整个人犹如大伏天吃了冰块般畅快淋漓。还是杨嗣昌能干啊,这些只会耍嘴皮子的言官真是可恶,干正事不行,可鸡蛋里挑骨头却一个个都是好手,如今终于有人能治他们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不过虽然崇祯心里很是痛快,但表面上他还不能表现出来,他淡淡的说了句:“唐爱卿,岳阳之事朕自有主张,如今清兵大兵压境。尔等身为臣子更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安置涌入城中的十数万百姓,以及如何退敌之策,其余的还是先放一放吧!”
唐世济被崇祯的话臊得满脸通红,崇祯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你们这些人不要总是拿着朝廷的俸禄不干正事,每天拿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
正在唐世济有些下不来台的时候,大殿外走来了一名大汉将军,只见这名大汉将军匆匆走到崇祯跟前大声说道:“启禀皇上,城外探子来报,清兵的前锋已然抵达京畿附近,驻扎在良乡的卢象升已然跟清兵打起来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军营里的冲突(二合一)
“轰……”
这名大汉将军的话就象一颗落进油锅的火星,将大殿上原本压抑的气氛彻底引爆了起来。
“皇上!”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崇祯,许多人的脸上都带上了一丝惊慌之色。虽然大家都知道清兵迟早会来,但却有不少人象鸵鸟一样将脑袋埋在了沙子里,他们在不停的安慰自己,或许那些野蛮的清兵抢够了东西就会自己退去,自己照样可以回到过去那种青楼照样去,小酒照样喝的日子里。但现在这一切就象一个飘荡在空气中的泡沫一样被打破了,清兵还是来了,十万凶恶的清兵朝着京畿扑了过来。
“皇上,请您速速下旨,命卢象升赶紧迎敌,还有岳阳,他不是很厉害吗?赶紧让他将鞑子赶出去吧!”第一个出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还在和杨嗣昌争论个不停的左都御史唐世济。
此时的唐世济早已没有了刚才的逼着崇祯下旨处置岳阳的气势,早在听到清兵抵达京畿城下时他脸上的血色就褪得一干二净,两条腿也开始打起了颤,而原本伏在地上的上百名言官御史们此时也面面相视,看来这回清兵是要玩真的了。
看到唐世济那变幻不定的脸色,和他身后突然集体失声的言官,杨嗣昌心里一阵腻味,你说这都是些傻人啊,刚才还要对着人家喊打喊杀呢,现在用得着人家了,立刻就要人家上阵为你卖命了,真当人家是傻子啊,被你忽悠两声就会傻乎乎的跑去送死。
刚才唐世济不给自己面子,杨嗣昌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现在机会来了他要是不把这个场子找回来那他就不是杨嗣昌了。
只见他轻咳了一声道:“唐大人,适才你不是说要捉拿岳阳进京归案吗?本官以为唐大人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不如由唐大人带上缇骑赶紧出城将那岳阳捉拿归案就好。”
“这如何使得……”
唐世济又惊又怒,他虽然没见过鞑子的凶残。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带上缇骑到城外的大营捉拿岳阳,你确定你没有喝多吗?恐怕到时候他是竖着出去,然后横着回来吧?
“杨大人,大敌当前你却让本官亲自出城捉拿那岳阳。你是什么意思?”唐世济对杨嗣昌是怒目而视。
“哈哈……”杨嗣昌笑了,“感情唐大人也知道大敌当前啊,适才你们不时一个劲的嚷着要将岳阳捉来以正国法吗?如今怎么不闹了?既然唐大人不愿意去,其他的诸位大人有谁愿意去的?你……你……还是你?”
当杨嗣昌的手指指向哪个人,哪个人便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摇摇头。开什么玩笑,哥是玩嘴皮子的朝廷栋梁,打打杀杀那是粗人才干的事好不好,千金之躯怎么能轻易涉嫌呢?
看着满朝的官员竟然没一个人愿意出城,崇祯除了满脸的鄙夷之外,剩下就就只有满腔的苦涩了。这就是他的大臣。这就是那些整天标榜着圣人之言,喊着济世安民的大明重臣,这些人除了勾心斗角,踩着同僚的肩膀往上爬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用处,看着面前齐齐跪着的一百多名言官御史。一首诗便情不自禁的从崇祯的口中吐了出来。
“十四万人齐卸甲,竟无一人是男儿!”
寂静,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这首诗一出,殿内所有大臣全都低下了头,跪在大殿中央的言官们更是羞得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罢了罢了!”
崇祯长叹了口气,无力的摆了摆手。站在一旁伺候的大太监王承恩赶紧上前几步,示意跪在前面的言官们赶紧站起来。大家从哪来回哪去吧。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归班!还没丢够人吗?”不知是谁低声喝了一句,跪在地上的言官们纷纷如同大赦般站了起来退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唐世济看到自己手下如同打了败仗般退下,感到势单力薄的他也慢慢的回到了人群里。
看到大殿中央又恢复了平静,温体仁这才站了出来对崇祯躬身道:“启奏陛下,如今鞑子已然打到了京畿城下,再讨论如何处罚岳阳一事已然不合时宜。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如何退敌,臣请陛下示下!”
听了温体仁的话,杨嗣昌有些鄙夷的撇了撇嘴,这个温体仁估计是老糊涂了,竟然说出这种糊涂的话来。你这不是找抽吗?
果然,崇祯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不客气的说道:“温爱卿,你身为大明首辅,又是朕的左膀右臂,鞑子依然兵临城下,尔等臣子应该商议讨论好退敌策略后禀报于朕,请朕定夺才是。你怎么让朕来苦思退敌之策?那朕还要尔等何用?”
此时的崇祯也是真急了,否则也不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温体仁这位首辅说出这么重的话来。
崇祯的话一出口,温体仁便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得……被鄙视了,为了弥补自己在老板心中的形象,他赶紧说道:“皇上,臣等整日都在京城里,对城外之事并不知晓,即便是想出退敌之策那也是闭门造车,这种事还是闻讯正与鞑子交战的卢象升最为合适。”
温体仁不愧是大明首辅,轻轻的便就把皮球提到了城外的卢象升脚下。
崇祯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毕竟自己这些人整天都呆在金銮殿上,对这种事肯定不如卢象升这种呆在一线的人清楚,看来这种事还得找专业的人才行啊。
想到这里,崇祯便开口道:“传旨……赶紧派人到大营去,询问一下卢象升战况如何?顺便告诉他一定要好好的打,若是能将鞑子赶出关去便是大功一件!还有,命令下去,紧逼城门,加派兵丁日夜巡逻以防不测!”
“谨遵吾皇旨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一阵三呼万岁中,今天的朝会便以一种戏剧般的形式结束了,但是城外的战斗却刚刚开始……
崇祯九年六月二十一日 上午
就在大明满朝文图都对那群不请自来的强盗速手无策的时候,多罗郡王阿济格率领饶馀贝勒阿巴泰及扬古利共率领满清大军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良乡。在距离明军大营十里远的地方扎下了大营。虽然大军尚未有开战,但双方的小股骑兵已经相互试探了好无数次,双方各有损伤,卢象升紧急召集了众将在大帐内议事。
大帐内。卢象升坐在首位上,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下面众将,掷地有声的说道,“诸位!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下正是朝廷用到咱们的时候了,如今贼寇依然兵临城下,诸君当奋勇杀敌以报君恩,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答应道:“谨遵督臣军令,吾等必当奋勇杀敌以报君恩!”
看着众人精神抖擞的模样,卢象升暗暗点头。自从昨天岳阳从京城内弄来了大批的银两和粮草后,卢象升立即将向各部拨了下去,拿到了粮食和银两的各部官兵都是士气大震,各部的将领自然也是精神焕发,此时众人都看着卢象升。等待他下达命令。
看到军心可用,卢象升正要说话,帐外却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启禀督臣,有天使携圣旨到,请督臣出大帐外迎接!”
卢象升和众将不禁大惊,纷纷站了起来。卢象升也整理了一下衣冠,携带众将出了大帐。他们还没走出大营,便看到一名年约四旬,面白无须的太监正鼻孔朝天的望着天空,在他的身后身后站着着三四名锦衣卫,这些锦衣卫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又有十几个身伴骏马的京营战士。个个甲胄齐全,系着鲜红的披风大氅,看起来卖相十足。
卢象升率领众将来到这名太监跟前,躬身下拜道:“卢象升恭迎天使,一路辛苦了。请天使入帐歇息如何?”
听到卢象升的话,这名太监这才收起了仰天望月的姿势,看向了卢象升,用尖锐的声音说道:“免了……咱家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宣旨的,不是来歇息的,咱们还是先把正事办了吧。”
“诶呀……这死太监谁啊,口气这么冲!”岳阳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过身为当事人的卢象升却仿佛没有丝毫火气似地,依旧恭敬的说道:“天使说的是,那就请天使宣旨吧!”
这名太监又喝一声:“卢象升接旨!”
由于身处军中,也没有条件摆什么香案供品,以卢象升为首,众人都是跪拜下去接旨,营中所有的将士,也都单膝下跪,一片整齐的声音响了起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的周围一片寂静,这名太监从旁边一名锦衣卫手中取过一个黄绸包裹的锦盒,内中一个朱漆描金盘龙匣子,他从匣内小心翼翼取出以黄绫暗龙封套的圣旨,高声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奴贼祸国,百姓涂炭,凡我臣民无不切齿,今都察院右都御史、总理宣大五省总督卢象升奉旨率部勤王,朕心甚慰!擢升卢象升为兵部尚书衔,赐尚方宝剑一柄,金厢犀束带,织金胸背麒麟圆领各一,内帑银五百两,又赏功银牌二十副,以供阵前奖功之用……”
听到这里时,趴在地上的卢象升早己是泣不成声,激动无比。
这名太监又念了一大串,足足念了约有好几分钟,听得岳阳都有些不耐烦时,最后才念出“钦此!”两个岳阳早已盼望的字眼。
卢象升站了起来,颤抖的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了圣旨,接着又是尚方宝剑,花银、蟒缎等赐品,看着卢象升那激动的神情,岳阳心中轻叹了口气。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卢象升对大明王朝是何等的忠心,岳阳估计此时卢象升忠心度肯定达到了一百的爆满值。
领了圣旨后,卢象升又拱手对这名太监说道:“公公一路辛苦了,不过还要烦劳公公稍后片刻,卢某这就回去上表谢恩,烦劳公公带回去!”
太监点了点头,“陆大人请自便!”
卢象升匆匆赶回了大帐,毕竟老板给了发了这么多好处,总得写封感谢信让人带回去才是。
待到卢象升走后,众将围着那些圣旨、尚方宝剑和金厢犀束带等东西看个不停,嘴里啧啧称奇。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东西可是稀罕物,历来能得到这些东西的人都是深得皇帝器重的朝中重臣。
这名太监在卢象升进去后,背着手在营中左顾右盼。当他看到众将围在圣旨和尚方宝剑等东西旁边围观并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时,从鼻孔里轻轻的哼了一声,仿佛在鄙视众将的孤陋寡闻,只是当他的目光一刀岳阳身上时,看着岳阳身上那一身黑灰色的全套封闭式歌德铠甲时,他眼中不禁心中一动,缓缓走到了岳阳身旁仔细的打量了岳阳一眼。
被这名太监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岳阳也好奇的回望了过去,这件这名太监问道:“你就是山西北路参将,镇国将军岳阳?”
岳阳一拱手道:“末将正是岳阳!”
岳阳的话一出口,这名太监的脸色便开始慢慢冷了下来。冷哼了一声道:“咱家昨日才到的京城,却满耳朵都是你岳阳的名字,如今你已经是名动京师啊!”
听到这名太监话语中满是讥讽的语气,岳阳自然不会认为他这是在夸奖自己,只是让他感到不解的是自己好像没得罪过这厮啊。怎么一说话口气就这么冲啊。
按说一般的人遇到这样的事也就忍下来了,毕竟太监整天都陪伴在皇帝的身边,有时候他在皇帝耳边这么歪歪嘴,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可岳阳却不不一样,虽然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四年,连孩子都有俩了,可随着他地位的提高和手中权柄的加重。他的脾气也随之见涨,加之在现代社会长大的人对皇权的敬畏并不怎么高,更别提皇帝身边的太监了。
岳阳的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他看着这名太监淡淡的问道:“敢问这位公公高姓大名!”
这名太监冷笑道:“咱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高名起潜!”
“高起潜?”
听了这个名字后,岳阳先是一愣。随即绕着对方走了一圈,并且还歪着脑袋看了对方一会,仿佛在看什么稀罕物件东西似地,良久才停了下来。
此时岳阳的心中也浮现出了这个家伙的资料,在后世里。高起潜的名声绝对是臭了大街的,贪财怕死、欺上瞒下、陷害忠良等等,从这个人的身上几乎可以找到人类所有的劣根,对于这样的极品渣渣岳阳自然是充满了好奇心。
不得不说,岳阳的这个举动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社会,都是非常没有礼貌的,不提众将惊愕的看着岳阳,高起潜本身也被岳阳的举动气得脸色有些发白。只见他恼怒问道:“岳阳,你如此看咱家是何意?”
“没什么?”身为当事人的岳阳却淡淡的笑道:“本官从未见过象高公公这般英姿不凡的人物,是以多看了两眼,高公公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责怪本官吧?”
“你……你放肆!”高起潜的手指指着岳阳不住的颤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个岳阳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就连卢象升这个朝廷一品大员,五省总督也只敢在他的面前自称卢某,这个小小的参将却竟敢在他面前自称本官,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藐视啊!而且岳阳虽然口中赞叹他是英姿不凡,但事实上谁都听得出来岳阳说的是反话,自打高起潜得崇祯器重以来,朝中还从未有人敢这么对待他,没想到今天却被一个小小的参将给鄙视了。
但是这种话高起潜却偏偏没法说,因为按照朝廷的规矩,他身为御马监首领太监不过是正四品的官员,而岳阳是参将同时也是镇国将军,正儿八经的二品官,抡起品级要比高起潜高出好三级,严格的按照朝廷制度来说高起潜平日里要是见到岳阳那是要跪下磕头的。
可世界上的事情却并不能这么简单的看待,身为皇帝身边的太监,这些人天生就能见官大一级,享受惯了众大臣们恭敬礼遇的高起潜第一次碰到不买自己账的人,一时间竟然只能指着岳阳气得身子直颤却说不出话来。
此时,一旁的众将也发现了高起潜和岳阳起了冲突,以吴三桂等人为首的诸将先是一愣,随后则是心中大喜,而宣大诸将却是大惊失色。
几名宣大的将领赶紧过来隔住了两人,和岳阳关系不错的王朴赶紧走到高起潜身边说好话赔罪,而杨国柱则是一把拉住了岳阳低声喝道:“岳参将,你发疯了,得罪了高公公你还像不想在军中混了!”
“怕个逑?”岳阳却是狠狠的吐了口唾沫:“不过是一狗仗人势的阉人,有什么好神气的!”
岳阳的话一出口,众人皆惊……
第二百六十四章 鞑子出营了
不得不说,岳阳的话实吓人了,连阉人这个词都弄了出来,吓得杨国柱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杨国柱心有余悸的望周围看了看,还好身边没有什么人,赶紧将岳阳拉到一边低声喝道:“你疯了,这句话要是被高公公听到你和他转眼就会成为死敌,他可是圣上身便号称最知兵的人,将来很可能要到咱们军中当监军的,你怎能得罪他?”
岳阳看着杨国柱,轻叹了口气道:“杨总兵,你怎么也糊涂起来了,我如今连圣上都得罪了,难道还会害怕再得罪一个阉人不成?”
“呃……”
杨国柱不禁哑然,是啊,这厮的胆子已经大到没边了,连皇帝他都不怕得罪,难道害怕得罪皇帝身边的太监不成?
杨国柱在一旁劝解岳阳,另一边的王朴也拉着高起潜到一边赔笑道歉,商贾之家出身的王朴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还是能干的,但他往日的伶牙俐齿今天却失去了作用,盛怒的高起潜依旧嚷着要回去禀报圣上治岳阳的罪。和岳阳交好的宣大诸将也在不停的劝解,可以吴三桂为首的辽东诸将此时却在一旁冷言冷语的说着风凉话,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尔等都在做什么?”
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众人回头一看,原来回去写谢恩表的卢象升回来了,向来治军严禁的卢象升看到军营里乱哄哄的闹成一片,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尔等皆为军中将领,应为将士表率,怎么如同市井泼皮一般乱成一团?”卢象升一手拿着谢恩表,一手拄着腰间的宝剑,炯炯有神的双目瞪着众人,看到卢象升到来,原本乱成一团的众将就象集体中了定字符一般全都静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卢象升大步走了过来,凌厉的眼神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后立刻就看向了杨国柱和岳阳两人。“杨总兵,你来说!”
“督臣……末将……末将……”别看杨国柱是宣大镇有名的猛将,在军中的威望也很高,但在卢象升强大的气场压迫下也哧哧的几声后低下了头说不出话来。最后才无奈的将目光看向了岳阳。
看到杨国柱的眼神,卢象升立即皱了皱眉头问道:“岳阳,你来说!”
“我……”岳阳轻咳了一声正要说话,这时高起潜那尖锐的的声音适时的插了进来,“卢象升,没想到你还真是治军有方啊,咱家今儿个算是长见识了,咱家来大营宣旨,代表的是皇上,代表的是朝廷。可竟然有人敢辱骂咱家,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什么?有人敢辱骂您?”卢象升傻了,他看了看周围,最后目光落在了岳阳身上,聪明如他的人立刻就猜到了事情的起因。他的脸立刻就扳了起来问道:“岳阳,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惹恼了高公公?”
此时,除了辽东来的那些将领外,包括何可纲在内以及宣大诸将都为岳阳担心起来,卢象升历来治军严厉,这回岳阳恐怕要吃军法了。
而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出现了,只见岳阳却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督臣,您可别冤枉末将,末将从未对高公公有过一句恶语,何来辱骂一说?”
“岳阳,你竟然敢做不担当?”一旁的高起一听,指着岳阳当场骂了起来。
岳阳沉下了脸。冷然道:“高公公,饭可以乱吃,可话却不能乱说,你说本官辱骂你,那好。你将本官骂你的话再重复一遍让大伙给评评理,本官到底怎么骂你了?”
“你……”高起潜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语塞起来,适才好像岳阳真的没有用言语字节辱骂自己,但是他无论是脸上的神情还是动作都确确实实是在藐视自己,可这种东西却只能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难道他要跟卢象升说,你这个手下刚才虽然没有用嘴说,但他用眼神藐视我了?高起潜虽然贪婪奸诈,但并不愚蠢,他真要要这么说了估计得把所有人给笑死。
此时高起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虽有一股怒火在胸中涌动,但却始终无法发作出来,最后他深吸了口气,冷笑着说道:“好……好好……岳岩你好样的,山不转水转,相信今日一别咱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咱家但愿那时你还能如此嚣张,今日之事咱家记住了,告辞!”
说完,高起潜一转身,朝着外面大步走去,站在他身后的几名锦衣卫和十多名京营军士也赶紧跟了上去……
一直到高起潜一行人消失在视野中,卢象升这才转头对岳阳淡淡的说道:“岳阳,你跟我来!”
带着岳阳来到了大帐内,卢象升走到自己的帅位上坐了下来,看了岳阳一会,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岳阳,一直以来本官都很器重你,原本本官打算打完这一仗,待你再立下几个大功后便向朝廷保举你为副将甚至是总兵,可你实在是太让本官失望了。”
岳阳沉默了一会才答道:“督臣,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有些话末将也想向您请教一番。末将敢问如今我大明内忧外患,其根由何在?是吏治不清还是小人当道?又或是今上懈政呢?”
“这……”卢象升一时间也哑了。
话说卢象升虽然也是两榜进士,对于明朝目前的状况也做过思索,但是一直以来都没得出一个正确的答案,现在岳阳又抛出了这么几个问题,更是把他给难住了。
看到卢象升语塞的样子,岳阳叹道:“卢督臣,这几年末将也一直在思索。为何我大明幅员辽阔,更是拥有亿万百姓,为何却是屡屡被满清这个人口不过百万的小国侵犯?究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大明的根子已经烂了。
那些读书人成天喊着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可实际上呢,那些士大夫却从来没有把大明当成自己的国家,他们坐拥我大明九成的土地,拥有大明九成的财富,却一文钱都不想缴纳给朝廷,成天嚷着不可开海禁。可私底下却拼命的和海外做贸易赚取海量的银子。可朝廷每年光是辽饷就需要支出三百万两银子,还有九边将士、各地灾荒以及维持朝廷运转都要银子,银子从哪来啊?于是乎那些大臣们便鼓动皇上对百姓加税,多少百姓因为不堪酷吏的压榨流离失所。所以贼寇是越剿越多,朝廷每年投入的精力也越来越大,若是有一天当流民席卷整个大明的时候,那就是大明朝灭亡之时!”
“岳阳……你好大的胆子!”
岳阳的话刚说完,卢象升的怒喝便响了起来,他须发皆张的怒斥道:“你莫要以为本官器重你便不敢办你,你若是再口出大逆不道之言,本官立刻便请出尚方宝剑将你就地正法!”
面对卢象升那逼人的气势,岳阳并没有退缩,而是挺起了胸膛冷笑道:“大人此言差异。您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末将问您,咱们整天都高呼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可您见过有那个皇帝能活一万岁的?自从三皇五帝以来有那个朝代是能延续万世的?汉武帝、唐太宗算是一代明君了吧?可大汉朝和唐朝延续至今了吗?”
“你……您混账……竟敢说出此种大逆不道的话,本官……本官……”卢象升一时气得不行。后面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卢象升虽然气得不行,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岳阳的话是有道理,毕竟他也是饱读诗书的人,对于古今历史自然也很熟悉,从古自今每个朝代都是延续了即便几百年后便被推翻,运气不好的象隋朝或是秦朝更是二世而终,难道大明就和其他朝代不同?这话就连卢象升自己都不信。只是不信归不信,但以往他总是不愿承认,认为凭借自己的努力能将这个已经摇摇欲坠的王朝拉回到正规上,现在岳阳这么一说,等于是将大明的外衣扒开,将里面腐朽的东西展露了出来。
右手紧握着腰间的宝剑。卢象升看着面前这位大逆不道的将领脸上也是阴晴不定,有好几次卢象升都想唤来帐外的亲兵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拉出去砍头,但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如果他真这样做得话恐怕带来的后果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就算他能将岳阳杀了。但卢象升可以肯定这数万大军必然会陷入分崩离析的境地,战前擅自处斩大将乃是军中大忌,而要是杀不死岳阳的话那后果就更糟了,依照岳阳如今表现出来的性格这家伙肯定会二话不说反了大明,一想到这家伙的破坏力,卢象升情不自禁的要打个寒颤。
良久,卢象升只觉得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将身子重重的靠在椅子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看到卢象升的黯然伤神的模样,一旁的岳阳也暗暗松了口气,他的手也从从怀里慢慢的滑了出来。他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其实也是有试探的意味在里面,他也要试探一下卢象升的底线到底在哪。如果刚才卢象升二话不说立刻就就叫人进来砍了他的话,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在大明和现在来回穿梭了这么些年,虽然限于现代社会律法的森严,他不能大规模从现代购买军火搬运到大明,但通过一些不法手段买上一两支手枪防身还是做得到的,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岳阳自信还是能冲出大帐回到自家的大营。
不过这也是最坏的打算,现在看来卢象升不失为一名有理智的统帅,大敌当前,他是不会自乱阵脚的。
良久,卢象升说话了,他疲惫的问道:“岳阳,你就真的那么恨大明吗?”
“恨大明?”岳阳惊愕的反问:“督臣,你此话从何说起,岳阳自问从踏入仕途至今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大明之事,难道在督臣的眼中,岳阳就是那么那种野心勃勃一心想要造反之人吗?”
“呃……”
卢象升细细一想还真是,岳阳这几年来一直都在北路闷头发展,按理说这几年大明连年大旱,山西和陕西更是重灾区。就拿隔壁的陕西来说,如今已经是烽烟四起流寇遍地,张自忠、高迎祥、李自成这些人带着贼寇更是流窜到了河南、河北等地不断攻城掠地,使得大明朝廷筋疲力尽头疼不已。可反观同样大旱的山西呢?如今的山西北路在岳阳的治理以及土豆、红薯、小麦等各种高产种子的存在,如今已经变成了塞北的鱼米之乡,每天都有无数慕名而来的流民跑到应州府、浑源州等地寻求一条活路。
去年一年。岳阳上缴给朝廷的税银和粮食更是占据了大明财政收入的三成,要知道这仅仅是山西北路一地的税收啊,若是没了山西北路所缴纳的赋税,相信大明的财政状况会更加糟糕。
想到这里。卢象升不禁哭笑起来,这都叫什么事啊?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岳阳的功劳那可是太大了,大到朝廷不封他爵位好像都说不过去了。
卢象升越想脑子就越乱,最后他摇了摇头,这才对岳阳道:“好了,只要你不反了大明或是做出太出格的事,本官也懒得管你,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岳阳心中大喜,卢象升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告诉他。从今往后,卢象升对他的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前提是他别做得太过火了。
一拱手,岳阳对他说道:“督臣过滤了,末将从未想过要对大明不利。所作所为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只要朝廷能做到一碗水平端,不再针对末将,末将保证听从督臣的调遣。”
卢象升也是苦笑不已,岳阳的话听起来很平常,但潜意词就是“只要朝廷不再针对我,我就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也会听从朝廷的调遣,但前提就是得是你做我的统帅,象高起潜那种货色的就算了。”
若是旁人,听到下属自己恭维自己心里,但在卢象升这种一心忠于朝廷的人听来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正当卢象升想还想说话的时候,一阵苍凉的号角声隐隐从外面传了过来。
“呜呜……呜呜呜……”
卢象升和岳阳同时脸色一变。这种节奏的号角声分明就是满清军队用来传递信息的声音,难道是……
还没等二人说话,大帐的门帘被人掀开,一名亲卫大步走了进来报告道。
“启禀督臣……夜不收来报,满清鞑子已经全军出动。正朝我大营方向而来!”
卢象升面色一沉,立刻喝道:“传令,立刻击鼓升帐,召集众将!”
“是!”
“咚咚咚……咚咚咚……”
很快,大帐外的鼓声立刻响了起来,低沉的鼓声在大营中穿得老远。随着鼓声响起,很快便有将领入帐,不到一刻钟,数十名披挂整齐的将领便又聚集在卢象升的大帐里。
此时的卢象升又回复了往日精神抖擞的模样,他威严的看着下面站着的众将说道:“诸位,据夜不收来报,鞑子大军正在陆续从其大营出来,目前正朝我大营方向而来,很显然他们是来试探我军虚实的,诸位都说说,我军该当如何啊?”
众人面面相窥,一名辽东将领走了出来对卢象升抱拳道:“督臣明鉴,奴兵势大,拥有十万之多,而我军目前仅有六万人马,依末将看来我等不若据营而守,以消耗鞑子锐气,待到勤王大军汇聚再做打算。”
“罗将军言之有理!”一些辽东将领也出言附和,而宣大的将领虽然没有出声,但不少人脸上也有赞同之色,毕竟满清对大明军队的压力实在太大,这些年来和满清作战时大明军队是输多赢少,更何况现在己方人数还远逊与对方,他们心里就更没底了。
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罗将军此言差异,鞑子虽然号称十万,但出去分兵进行掳掠的人马外,此时鞑子大营里的兵马最多也就八万有余,如此一来鞑子和我军兵马人数相差也并不是那么大,况且打仗向来拼的是勇气,打的是士气,如今我军将士刚得到大批的粮饷,正是士气高昂之时,又何惧区区奴兵。末将以为,既然鞑子送上门了,咱们就应该出堂堂正正之师跟鞑子决战,让鞑子看看我大明将士的风采,末将不才,愿率部为全军打头阵,以振军心!”
岳阳的话一出口,那位姓罗的副将一时间只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愤愤的瞪了岳阳一眼,却偏偏不敢说什么。毕竟你自己不敢出战也就算了,人家自己请战你还要出言讥讽的话那就是立场问题了,就凭这个卢象升就有理由治他的罪。
而这时,大帐内的众人也都用复杂的眼光看着岳阳。尤其是宣大的众将,虽然他们早就听说岳阳的兵能打仗,但他们也从未和岳阳并肩作战过,现在他们也想看看这个名气越来越大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打仗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勇敢的王朴
“呜……呜呜呜……”
激昂的号角声不断的回荡在半空,在空旷的平原上,一队队身着大红色或是镶嵌着红遍白色,头上带着犹如避雷针般尖锐头盔的骑士在不停的奔跑,这些骑士策马飞驰在平原上,卷起一道道滚滚尘烟。
在这些骑士的后面,一大群骑士犹如黑压压的跟了过来,犹如乌云般朝着良乡的方向涌去。
这是一支数量庞大的大军,前后连绵了数里,从旁边望过去用铺天盖地来形容绝不夸张,看这支大军所打出的将领的旗号就有十多面。
此时,满清此次南侵的统帅多罗郡王阿济格正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在一大群将领和戈什哈的拥簇下站在一座山丘上向着远处的明军大营眺望。
众人已经看到,此时的明军大营也已经是人头涌动,无数军士正在集结,营寨后也站立着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准备随时对靠近的敌人与攻击。
今年三十一岁的阿济格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颌下留着短须,和大部分长着一张大饼脸的满人不同,阿济格的倒是长着一张国字脸,鼻梁高耸,面色黝黑,目光也极具侵略性,看起来很是有种野心勃勃的感觉。
作为努尔哈赤的第十二个儿子,阿济格同样是战功赫赫,虽然他不象多尔衮那样有着““墨尔根代青(聪明机警)”的称号,但是在满清的高层里却没有人敢小看他。就连皇太极也很看重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否则这次也轮不到他来担任这次南侵的统帅。
只见阿济格指着远处的明军大营对身后的众人道:“你们看,据说此次明军统帅的名字叫卢象升,他可是明国数得着的统兵大将,和洪承畴、孙承宗、孙传庭等人都是明国有名的统帅,只要我们能把他打败甚至杀死,大明就会少一员大将,我等今后也就少了一个大敌。”
阿济格的话刚说完,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在旁边就响了起来。“多罗郡王何必担忧呢,明国的兵马皆为不堪一击,我等只需派出大军将其围起来,然后逐一歼灭。我就不信那卢象升能跑到哪去!”
众人一看,说话的人原来是蒙古八旗正红旗旗主固山贝勒恩格图。穿着一身传统蒙古皮甲的恩格图是最早投靠满清的一批人,较得皇太极信任,是以得充任正红旗旗主,此次鞑子南侵,他和蒙古镶红旗旗主布颜代自告奋勇的当先锋,一路上抢得了不少人口和财帛,是以目前以他最为积极。
只是恩格图如此说话,却是有些人心里不高兴了。只见一个人站了出来淡淡的说道:“恩既然恩格图旗主如此有信心,那不如就请恩格图旗主率领贵部去攻打明军大营好了。我等就在此恭候旗主佳音,您看如何啊?”
“这个……”恩格图一时有些傻了眼,他再自大也不会认为凭借自己的实力能够攻下明军大营啊。
他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众人,最后才迟疑的说道:“饶余贝勒。我部只有不到一万人马,如何去围攻明军大营?明军也不是泥捏的,这恐怕不妥吧?”
说话的人正是饶余贝勒阿巴泰,只见阿巴泰冷哼一声道:“你也知道明军不是泥捏的,值此两军交战之际,你却在此口出狂妄之言,要是全军将士轻信了你的话岂不是要吃大亏?”
“我……我只是……”恩格图哧哧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他很说一声,我刚才不过是拍拍马屁而已,用不着这么认真吧?可话道嘴边却说不出后,本来已经够丢人了,要是再说出来拿他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好了,恩格图不过是一时口快而已。七哥你也别太责怪他了。”一旁的阿济格也开口了,毕竟刚才恩格图是为了给自己捧眼才说的这话,大伙听听也就算了,你一个劲的穷达猛追算怎么回事啊,难道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阿巴泰一听。眉头一皱,就要说话,这时一直站在阿济格旁边不说话的老将站了出来,只见这名老蒋年约六十多须发皆白,脸上也满是一道道皱纹,可依旧是精神抖擞,只见他站出来打圆场道:“多罗郡王、饶余贝勒,此时说这些毫无益处,明军已然出营迎战了,我等也应该做好准备才是!”
这名说话的老蒋名叫扬古利,是最早跟随努尔哈赤起兵的老人,现在官拜超品公。在满清高层的威望很高,也是此次南侵的主将之一,是以他的面子阿巴泰是要给的。
轻哼了一声,阿巴泰总腰间的皮囊里掏出了一根单筒千里镜,正要观察明军的动向。还没等他观察完毕,就听到前方传来了一声震天的炮响。随着炮声响起,明军的寨门便大开,一队队披着鲜红披风的骑兵率先从里面冲了出来,他们刚一出来便朝着正在明军大营外游弋的满清骑哨扑了过去,明军的人数众多,足足有数百人,而在明军大营外游弋的满清探哨只有数十人,看到明军大队人马涌来后自然不会和明军硬拼,赶紧撤了回来。
紧接着,从大门内陆陆续续的涌出了众多的骑兵,他们出了寨门后立刻向两边分开,随后列出了一个雁行阵,随后明军大营里开始陆续开始出现了步卒的身影,他们的动作十分迅速,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便有数千名步卒到了前方站定,一面面盾牌也被竖了起来。在他们的后面更多的明军正不断从寨门涌出,此时一片片盔甲旗海,火红的漆甲,飞扬的翎羽,还有密密旌旗,如林长枪,似乎要刺破云宵,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向外绵延开去。
明军的这个动作立刻就将正在观察明军大营的满清众将吓了一跳,这些明军什么时候这么有胆量了,不但有了迎战的胆气,而且还敢主动对他们发起攻击。
这时,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身为主帅的阿济格,只见阿济格稍微沉吟了一会,便转头说道:“恩格图、布颜代,明军已然出营寨了,你们二人各率本部人马立刻迎战。我不求你们立即击败他们,只要能趁着明军尚未结阵,将他们冲开就好,你们能办到吗?”
看着外面旌旗招展的明军。恩格图就恨不得给自己的脸来上一巴掌,自己好端端的拍什么马屁啊,现在好了,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而一旁的布颜代也瞪了恩格图一眼,似乎是在怪他乱拍马屁。
不过两人虽然不怎么情愿出战,但也知道既然当了人家的奴才,那就要有奴才的觉悟,奴才不做炮灰难道还想让主子去做炮灰不成?
两人一咬牙,朝阿济格拱了拱手,便策马朝着己方跑去。很快一万多名蒙古骑兵在阵阵号角声中便开始脱离了己方大阵缓缓移动朝着。
这时,明军的兵马尚未完全结阵完毕,看到上万名蒙古骑兵缓缓而来,明军众将都不禁一怔,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卢象升和岳阳。
岳阳哈哈一笑。刚想命令不下出战,不料却看到王朴站了出来,只见他朝卢象升抱拳说道:“督臣,此战鞑子出来的皆为骑兵,原本末将不愿抢了岳参将的风头,但末将看了一下,那些人都是蒙八旗的人马。而岳参将所部多为步卒。因此末将不才,愿率大同的儿郎们出战,斩将夺旗,探敌酋首级回来禀报佳音!”
“好!”卢象升大声叫了声好,一旁的众将也纷纷附和。
军心可用,卢象升自然不会做出有损士气的事情。他大声夸奖道;“好,本督臣就在中军为你掠阵,望你奋勇杀敌,扬我大明国威!”
岳阳也是很意外的看了王朴一眼,这个历史上有名的逃跑将军如今看起来也挺爷们的。难道说史书有误?
“末将去了!”
王朴一甩头上的红缨,拨马就走,一阵尘烟飞过,他来到己方骑兵队前,一拨马头,战马嘶鸣中前蹄高高扬起,加之王朴一手持枪一手拿马缰,简直就是一副横枪跃马的景象,岳阳估计王朴这幅模样若是到了后世一准迷倒一大群小女生。
只见王朴飞奔在本部兵马面前大声喝道:“兄弟们,鞑子犯我边关,杀我兄弟,掳我姐妹,吾等皆应报效朝廷,奋勇杀敌!兄弟们有信心吗?”
众骑兵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高声呐喊:“有……有……有……”
“好!”
王朴又一边策马一边高声喊道:“我大同军!”
“威武!”
“我大同军!”
“威武!”
密密麻麻的长枪举起,犹如一片锋利的枪林,此时那些大同军骑兵的士气已经被涨到了极点。
王朴这才用尽全力大声喝道:“兄弟们,随我杀奴!”
“万胜!”
“万胜!”
三千多名大同骑兵跟在了王朴的后满朝着前方冲去,数千匹战马的马蹄同时踏在地上,发出了雷鸣般的声响,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颤抖。从岳阳所在的地方望去,大同骑兵排成了密集的阵形,以王朴为核心朝着敌军扑去,这种一骑飞奔,身后万骑跟随的情景,实在是太爷们了。
看到这里,岳阳也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史书也未必是真实的,度娘也未必可信。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个王朴哪里有史书上说的畏敌如虎狼狈逃窜的样子,虽然这个人平时爱显摆了点、贪财了点,但此时此刻他的所作所为对得起大明,对得起朝廷。
不过王朴此举虽然很仗义,岳阳也不能光让王朴一个人顶着,他上前一步对卢象升说道:“督臣,末将愿率兵跟上,为王总兵后盾!”
卢象升点了点头,“也好,你率领步卒跟上,王总兵若有需要你也可帮忙!”
“谢督臣!”岳阳重重的朝卢象升一拱手,也策马飞奔到了应州军的阵前。
此时的应州军也早就列队完毕,五千身穿黑灰色全身铠甲的步卒排成了一个整齐而又巨大的方阵,所有军士都手持米尼式火铳静静的站着,等待军官的命令。
岳阳来到阵前,对身边的传令兵吩咐了几句,只见传令兵掏出了两面小旗子挥舞了几下,很快方阵里就传来了一阵阵高亢的鼓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全体都有,枪上肩!”
“刷刷……刷刷刷……”
随着鼓声的响起,一阵刷刷的声音响起。五千步卒几乎在同一时间便将原本拄在地上的火铳放在了肩上。
岳阳当即拔出了腰间的长刀高声喝道:“应州军……前进!”
“哗啦……哗哗哗……”
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煽情的动员,五千名黑盔黑甲的步卒就这样静静的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前方坚定的前进,除了整齐的脚步声外绝没有多余的声音传出来。
虽然应州军没有王朴指挥的大同骑兵出击时那般激昂。也没有骑兵前进时那种声势,但这种静静的行军状态反倒更让卢象升等人吃惊。
卢象升这些人可谓是深知兵法的老行伍,适才王朴之所以在战前让众军士们发出齐齐的呐喊,那是为了鼓舞士气,毕竟大战在即,这也是必须要做的。可岳阳此举就了不得了,全军数千人只是静静的前进,数千人除了军官的命令外便只有齐刷刷的脚步声,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岳阳对他的军队深信不疑。人家已经不需要再做那种多余的事情了。
隆隆的马蹄声依旧持续着,此时王朴的骑兵已经和鞑子的兵马撞在了一起,双方立刻展开了激烈的厮杀。虽然蒙古骑兵有上万人,但战场就这么大,并不能同时容纳太多的兵马同时厮杀。因此恩格图也只能指挥数千骑兵和王朴指挥的大同骑兵接触,双方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
就在双方基站的时候,岳阳也指挥五千步卒缓慢而坚定的向前方推进,最后在距离王朴的后方组成了五个大方阵,而应州军的三千骑兵也适时护住的方阵的两翼。
“快快……都快点,谁要是拖了后腿老子饶不了他!”
摆好了方阵后,炮营的千总赵永新也指挥着炮手们将火炮拉到了方阵的前方。开始紧张的布置起来。应州军目前所装备的火炮都是最新装备部队的前堂火炮,采用现代工艺和钢材制造的火炮,比起这个时代的火炮不仅有硬度高、散热快的特点,而且还特别轻便,一门六磅炮仅有五六百斤,装了轮子后随便一匹挽马或是几名炮手就可以拖着满地跑。这对于随军跟进是很有好处的。
“杀……”
王朴挥动手中的长枪将一名蒙古骑兵挑落下马,随后枪尾一摆,打在了一名从旁边过来想要捡便宜的敌军脸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声,这名骑兵发出一声惨呼。剧痛之下跌落下马,很快就被后面的马蹄踏成了肉酱,而在王朴的身旁的他的亲兵则是护在了他的周围,以保证他没有后顾之忧。在他的周围,数千名大同骑兵也挥动着手中的兵器和蒙古骑兵们杀成了一团,兵器的撞击声、战马的悲鸣和骑士的怒吼交织成了一片,每时每刻都有人从马上跌落下来,人命在这时变得仿佛不值一文。
双方打了两刻钟,凭借着激昂的士气,以及地形,王朴所部竟然将面前的蒙古骑兵打得节节后退,看得后面的明军是士气大振,有几名低级军官甚至向卢象升要求趁胜出击,一举击溃清兵大军。
只是他们的要求却被卢象升拒绝了,卢象升和周围的总兵参将们看得很明白,目前和大同军血战的只是蒙八旗的骑兵,这些这些人只能算是炮灰部队,是用来查探明军虚实和消耗明军实力的,人家真正的主力还在后面呢,你要是这么急吼吼的冲上去和人家的跑回部队死拼那不正中了他们的诡计吗?
而此时,阿济格和阿巴泰、扬古利等人看着前方的战况,虽然前方恩格图和布颜代两人有些出于下风,但他们并不担心。毕竟恩格图和布颜代的兵力要比对方多好几倍,加上地形对他们不利,因此才暂时处于下风的,只要耗到对方体力不支,那支数千人的骑兵迟早得崩溃。
事情确实如阿济格等人所料,在激战了三刻钟后,王朴率领的大同军体力慢慢的不支起来,尽管他们对蒙古骑兵造成了重大的杀伤,但自身的伤亡也不小,而且蒙古骑兵的人数远多于他,可以边打边进行轮换,王朴察觉到了这个情况后他便开始指挥着部队慢慢的边打便撤,朝着后方撤了下来。
当王朴往后撤时,便看到了在后面站得整整齐齐的应州军,他不禁大喜,大声喝道:“兄弟们,应州军的兄弟来接应咱们,大伙赶紧往大阵两边撤退!千万别朝方阵中央闯!”
不得不说,王朴的指挥应变能力还是可以的,大明军规规定,擅闯大阵着斩立决!这个军规为的就是怕败军闯到自家的大阵里,将自家大阵也给冲乱。
第二百六十六章 恩格图也有小脾气
古时打仗凭借的就是一口士气,打的就是体力,一旦参战的士兵体力和士气出现问题就会产生很大的问题,虽然大同军在王朴的鼓动下爆发出了很大的勇气,在刚才的战斗中也打得有声有色,但是王朴指挥的大同军也有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太过依赖自己的私军(即家丁),作为主力核心的家丁队伍伤亡过大时,部队的士气也就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影响。
王朴有种虽有三千骑兵,有家丁五百多人,这一仗下来他的家丁队伍就伤亡了近两百,这样一来对部队的战斗力影响是很大的,因此当王朴撤退的命令一下达,剩余的大同骑兵们纷纷拼命朝后方夺路而逃。
恩格图和布颜代看到明军溃败,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长刀,高声大呼着,指挥着麾下的大军朝大同军溃退的方向追去。
看到这样的情形,正在观战的阿济格笑了,以他对明军的了解,他可以肯定,面前的这支明军一旦溃败就很难再组织起像样的反击,恩格图和布颜代两人一旦是绝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的,要知道刚才他们可是损失不少人马,他把这个肠子找回来他们是不会甘心的。
他转过头对旁边的扬古利和阿巴泰淡淡的说道:“让你们的人马做好准备,只要待会恩格图和布颜代撕开明军的大阵,你们立刻就杀上去,争取一举将这支明军歼灭!只要能将这支明军全歼,在这附近方圆六七百里,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嗻!”
旁边的人也兴奋的喊了起来,向来悍勇的阿巴泰脸上更是出现了跃跃欲试的神情。只有老蒋扬古利尚有些疑虑,他指着远处的那数千名步卒说道:“王爷,前面尚有一支明军尚未动弹,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合适?”
“怕什么?”阿巴泰大笑了起来。“驱使败军冲击他们自己的大阵不就可以了吗?恩格图和布颜代若是还不知道利用这点,他们也白吃这么多年的饭了!”
“嗯!”阿济格也点点头,“恩格图和布颜代也是老将了,若是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到他们也太没用了。”
果然不出阿济格所料。恩格图和布颜代两人也算是经验丰富的老人了,这些事情不用人教他们也会下令驱赶明军的败军冲向应州军的大阵。但今天他们却有些失算了,要说王朴此人作战未必有多拼命,但在逃跑这件事上却仿佛很有天赋,在他的指挥下,大同骑兵们很自觉的朝战阵的两边绕了过去,后面的蒙古骑兵却是慢了一步只能在后面吃灰。
当恩格图和布颜代率领的蒙古骑兵冲到应州军的阵前时,看到的却是一排排的黑压压的方阵和方阵前那数十门门火炮那黑洞洞的炮口!
在方阵的中央,数十门六磅炮一字排开,早就准备就绪的炮手们也早已各就各位。火药包和弹丸早已装填完毕,火绳也已经脸上,炮手拿着一根火把则是半蹲在火炮旁边。赵永新右手高举着弯刀,双目圆睁紧盯着前方,很快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一大群黑压压的骑兵很快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站在赵永新身后的一名把总手握着一个望远镜,看着前方,嘴里不停的报告敌军的距离。
“敌军距离一千步……九百步……”
“八百步!”
“开炮!”
当听到距离八百的时候,赵永新大喊了一声,他的话音刚落,几乎在同一时间里,一片震耳欲聋的炮声便响了起来。一大片的烟雾腾起,一个个呼啸的炮弹,滚滚向前方砸去。
此时不止是方阵里的岳阳,就连后面的阿济格等人也在用千里镜聚精会神的观看着战斗,阿济格等人迫切的希望恩格图两人能尽快撕开一道口子,然后他们便可以挥动大军朝直扑明军本阵。将这支京畿福晋最后一支成建制的明军歼灭。
在冷兵器时代,两军交战时队形很重要,为了加强冲击力,双方往往要排成密集的队形,蒙古骑兵也不例外。在追击王朴率领的大同骑兵未果后,他们便打算将怒气撒到了前方的应州军身上。冲在最前面的一千多名蒙古骑兵在各自军官们的指挥下冲向了应州军的方阵,在他们看来,这些行动速度缓慢,反映能力差的步卒遇到骑兵只有一触即溃的下场。
但是很快,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随着一阵隆隆的炮响,数十枚弹丸朝着他们飞了过去。
蒙古骑兵的冲锋阵形排得非常密集架,这也成了炮兵们最好的靶子,只见一枚弹丸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击中了一名骑兵的胸膛内,虽然这名骑兵穿着皮甲,但在这枚重达六磅的弹丸面前却是那么脆弱,裹挟着高速的弹丸将他脆弱的身体破开一个巨大的血洞。余力未消的弹丸继续朝前飞跃,一路上它横冲直撞击倒了三四名骑兵后才将动能耗尽,最后落在了地上。数十枚弹丸以蛮横的姿态在蒙古骑兵中撕开了一条条血路。
看着那些在骑兵当中摧枯拉朽般的将一切挡在它面前的东西撕碎,蒙古人怕了,不少蒙古骑兵不由得放慢了速度,打算停止进攻,但很快便遭到了旁边军官们的呵斥。
“你们还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吗?看看你们都成了什么样子,赶紧往前冲,明军的火炮发射完一论后就等于是废了,想要重新装弹那得需要好长时间,现在赶紧冲上去,长生天是不会保佑胆小鬼的!”军官们一边呼喝一边努力的催促着旁边的蒙古骑兵继续冲锋。
而在对面,应州军的炮手们转动着曲柄,努力将炮口降低,在清理了炮膛后不到一分钟便重新装填好了炮弹。
“开炮!”
在赵永新惊天动地的喝令声中,一名名炮手陆续地点燃了火绳,数十枚弹丸又飞了过去。
这回距离更近了,炮手们几乎用不着瞄准,数十枚弹丸又延续了刚才的情况,将前面的蒙古骑兵打出了一道道血色的通道。
“杀……杀上去。我倒要看看,那些明狗还怎么发射!”
此时的恩格图也杀红了眼,仅仅两轮炮击,数十枚弹丸便夺去了至少一两百名蒙古骑兵的生命。这些弹丸的威力实在太大了,简直就是碰着就死,擦着就残。仗打到现在,恩格图的正红旗已经损失了至少两千名骑兵,这个损失让恩格图一想起来就肝疼。愤怒的人容易失去理智,恩格图今天也是如此,他挥动着手中的弯刀拼命的驱使手下往前冲,他坚信,只要能冲到前面那些该死的明军跟前,这些只会躲起来打炮放枪的懦夫肯定会变成奔逃的羔羊。
此时。蒙古骑兵距离应州军的步兵本阵只有不到五百步了,看到蒙古骑兵依旧不顾伤亡的冲过来,赵永新冷笑一声,大声下令道:“清洗炮膛,换霰弹!”
“唰唰……”
一明明炮手先是用大布刷将炮膛清理了一下。很快一个药包被撕开,一包黑色的火药被倒入炮膛里,用大通条杵了几下后一袋用网袋包着的铁球便被放入了炮膛里,火绳也被连上。
随着赵永新那大嗓门的响起,轰隆隆的炮声又响了起来,当他们发射时,蒙古骑兵已经冲到了离他们不到三百路的距离。
阵阵白色的烟雾升腾而起。一袋袋包裹着铁球的网袋被射出了炮膛,在高温高速的破坏下,网袋在出了炮膛十多米便立刻散开,数十枚里面装着的有拇指大小的铁丸如同雨点般飞向了前面的蒙古骑兵。
这一次的齐射和刚才可不同,天女散花般的铁丸如同雨点般射向了前方。
“啊……”
“噗哧……噗哧……”
一枚告诉飞来的铁丸击中里一名骑兵的脑袋,这名蒙古骑兵没来得及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最后一句话。整个脑袋便如同被高速物体击中的西瓜,“啪”的一声轻响,他的脑袋便爆裂开来,血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在半空中飞溅。
和他同一命运的人还有很多,三十多门六磅炮发射出的铁丸足足有上千枚。那么多的铁丸对着那些排成密集队形冲锋的蒙古骑兵撒去,即便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落空,光是这一轮炮击便有近百名骑兵被击落下马,冲在最前面的原本密密麻麻的队形一下子变得稀疏了许多。
如此高昂的伤亡率将这些从未遭遇过如此猛烈炮击的蒙古人吓坏了,在后面督战的恩格图和布颜代也被这种恐怖的伤亡给吓坏了,一轮炮击就死了一百多人,他们部落的骑兵加起来也不够人家几炮打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再也顾不得抢什么功劳了,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大声喝了起来:“撤退……赶紧撤退!”
其实不用两人下令,连续遭到炮火打击的蒙古骑兵们此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被弹丸击落下马,这些早已不复先祖勇武的成吉思汗的后代早就被吓得肝胆欲裂,跑在最前面的数百名骑兵纷纷拨马朝着两边绕了过去朝着来路跑去。
看到蒙古兵撤退,方阵前的应州军不禁齐声欢呼起来。
“万胜!”
“大明万胜!”
赵永新更是又让炮兵换上了六磅的铁丸,朝着溃败的蒙古骑兵们轰了过去。
前方的蒙古兵这么一撤,后面的蒙古兵自然也跟着退了下来,他们在恩格图和布颜代的命令下返回了本阵,恩格图两人也垂头丧气的来到了阿济格跟前满脸羞愧的跪了下来。
“启禀多罗郡王,我等无能,未能冲开明军阵形,请王爷责罚!”
“混蛋,这些该死的混蛋,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一来就会前功尽弃吗?”
此时的阿济格脸色变得一片铁青,手中的鞭子没头没脑的抽在两人身上,他扭头对身边的一名牛录大声说道:“你……把恩格图和布颜代这两个蠢材给抓起来,我要砍了这两个胆小鬼的脑袋挂在旗杆上!”
“嗻!”
这名牛录大声应了一声,把手一挥,立刻便有四名戈什哈大步走了过来摁住了两人的手臂准备将两人压下去,但很快就被扬古利给拦住了。
“王爷,不可啊!”
扬古利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赶紧走到阿济格身前说道:“王爷,恩格图和布颜代可是大汗的钦点的旗主啊。按理说您是没有权利处置他们的。再说,您若是杀了他们,他们麾下还有上万兵马,那还不得闹起来吗。届时如何处置?一旦引起蒙古诸部异心,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扬古利的话犹如一瓢冷水浇到了阿济格发热的脑袋上,他这才想起,他这个统帅还真没有资格处斩两名旗主。和蒙古诸部交好历来就是满清的国策,这个国策一直以来都被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两任大汗执行得非常彻底,数十年来不知有多少蒙古部落的女人嫁到了满清,又不知有多少满清的格格嫁到了蒙古贵族,两族之间早就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关系是满人用数十年的时间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现在阿济格要是擅自处斩了两名旗主。消息传到盛京,必然会引发一场大地震,也势必会引发蒙古诸部落的强烈反弹,这个后果别说是阿济格了,就连皇太极也承受不起。
此时。就连阿巴泰也凑了过来劝道:“十二弟,这两个人杀不得,依我看,还是让他们戴罪立功吧。”
经过众人的劝解,阿济格这才面色一缓,挥手示意戈什哈放开两人,对两人喝道:“算你们命大。有超品公和饶余贝勒为你们求情,本王今天就免你们一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啊,将他们拖出去,各抽二十鞭子!”
“嗻!”
立刻有戈什哈站了出来。将两人拖到一旁抽了二十鞭子,过了好一会才看到两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朝阿济格跪谢道:“谢王爷不杀之恩!”
阿济格厉声喝道,“你们也不要谢本王,要不是看在你们俩还有些用的份上。你们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保不住!。”
恩格图赶紧分辨道:“王爷,并非我两不用心,实在是明军的火炮太厉害了,尤其是那些霰弹,一撒就是一大片,成百成千的铁丸飞出来,我们的士兵虽然勇武,但终究是血肉之躯,我们也挡不住啊!”
“胡扯!”阿济格一鞭子就抽在了恩格图的身上,发出啪的一声,他怒喝道:“明明就是你们贪生怕死,刚才你们已经距离明军不到三百步了,只要再加把劲就能冲到他们的前面,届时铁骑一冲,明狗们自然就会溃散,届时还不是任你们宰杀!可你们倒好,一个个转身就跑,亏你们还自称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你们就是一群懦夫!”
面对阿济格的痛骂,两人无言以对,只能是默默的承受,直到阿济格抽累以后,这才停了下来。阿济格指着两人骂道:“本王再给你们一个机会,立刻带领你们本部兵马将那队明军歼灭,否则本王就要你们的好看!”
“啊……”
恩格图和布颜代长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俩人刚被人家打得屁滚尿流的回来,现在又要让他们去和冲击那支明军的方阵,这不是他们去送死吗?
布颜代这位镶红旗的旗主也急了,大声道:“王爷,刚才这一仗,我们的蒙古勇士已经伤亡了近三千人,勇士们也打累了,眼下正需要休息,现在让我们出兵这不太合适吧?”
阿济格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森森说道:“你敢违背本王爷的军令?”
“狗屁的军令!”
布颜代大声跳了起来,俗话说泥人还有几分土性呢,布颜代两人刚打了败仗,又被抽了二十鞭子,心情已经够憋屈了,可阿济格竟然又打算让他们去送死,这下布颜代就算对满清再忠心也受不了啊!哥跟你们入关是来抢东西发财的,不是来白白送死的,我们蒙古人是归顺了你们女真人不假,可并不是你们的奴才,这种送死的事老子才不干呢!
恩格图和布颜代两人把心一横也豁出去了,恩格图也昂着头说道:“多罗郡王,当初我们出兵的时候本来就说好了,我们是来抢东西的,不是来和明军拼命的。眼下明军势大加之火炮犀利,我们这般硬闯只能是拜拜送死,若是你强行让我们为你送死,那就请恕我们不能奉陪了,我们这就返回盛京,将此事向大汗如实禀报,我倒要看看,大汗是向着你说话还是向着我们说话!”
这两人这么一闹,倒是把阿济格给弄愣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毕竟按照理论上来说满人和蒙古人属于同盟关系,虽然尊满人为尊,但也不时满人能够随时打杀的,若是将事情闹到了皇太极那里,阿济格可以肯定自己也绝对讨不了好,一时间他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阿巴泰出马
老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向来在满人面前服服帖帖的恩格图和布颜代突然间硬气了起来,这倒是让阿济格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倒不是阿济格不够心狠,而是满清和蒙古人的关系实在是有些微妙。虽然如今的蒙古人已经不复当年成吉思汗的勇武,但毕竟一百多万的人口摆在那里,而满人满打满算也只有六七十万人,努尔哈赤和皇太极花了几十年的时间,通过战争、联姻、恐吓等一系列手段才逐一收服了草原上的蒙古诸部,使得昔日强大的蒙古人成了自己的附庸。
为了巩固和蒙古人的关系,在这数十年里光是满清嫁到蒙古诸部的格格就有几十个,可见为了将蒙古人拴在自己的战车上,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是花了血本的,若是一旦将蒙古诸部再度逼到了他们的对立面,这个后果可就太严重了,到时候如果追究起责任来阿济格即便是不被砍脑袋也要被罢黜爵位幽禁起来。
现在,场面一时有些凝滞起来,阿济格旁边那群戈什哈对着恩格图和布颜代怒目而视,纷纷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只等阿济格一声令下便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剁成肉酱。还是老将扬古利为人较为圆滑,他赶紧站了出来救场。
“两位旗主息怒,适才多罗郡王不过是说了句气话,我大清和蒙古族向来交好,又怎么会对两位不利呢。再说了,您二位可是正红旗和镶红旗的旗主,多罗郡王怎能随意处置您呢,他也是看到战事不利一时着急而已,您两位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俗话说,花花轿子人抬人,无论是做官还是做人都是如此,扬古利既然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他们自然不会不识趣的。
布颜代二人刚才发火也只是一时被逼急了。现在看到扬古利出来打圆场,自然不能不兜着。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同时对阿济格说道:“超品公言重了,我等二人对大汗忠心耿耿,适才也只是一时心急才出言无忌。望王爷恕罪。”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阿济格还能说什么呢?
轻哼了一声,阿济格捏着鼻子说道:“罢了,念你们是初犯,本王姑且绕了你们一次。”
说到这里,阿济格摆了摆手,布颜代两人便知道今天这关算是过了,很是自觉的站到了一旁,反正今天他们是再也不想再和前面那支明军交手了,太可怕了。光是那炮火就轰掉了他们那么多人,真要继续打下去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呢,这样的硬骨头还是留给别人去啃吧。
突然,一名戈什哈指着前方叫道:“主子,您快看。那支明军又动了!”
阿济格等人一看,可不是嘛,前面那支明军此时竟然朝他们移动过来,看这架势是在朝他们进攻啊。
这下阿济格等人的脸色也有些变了,自从他们南侵后,一路过来无不所向披靡,明军见到他们也都是望风而逃。鲜有敢和他们野战者,今天明军的骑兵出来和蒙八旗的人打了一仗也就罢了,现在连步卒也敢主动向他们发动进攻,这个世道是怎么了?难道一切都变了吗?
想到这里,阿济格又端起千里镜仔细打量了一下前方的那支人马,由于距离太原。加之千里镜看得也不丝毫很清楚,所以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
阿济格扭头问身后的两人道:“布颜代,你们有没有察觉到适才用火炮轰击你们的明军和其他明军有什么不同?”
布颜代想了想道:“回禀王爷,要说这支明军和一般的明军还是有差别的,一般的明军都着赤甲。而且明军的士气也不高,更没有如此犀利的火器。可这群明军却不一样,他们身着黑盔黑甲,队列齐整,且火器犀利,那些火炮的发射速度简直快的惊人。一炮接一炮,我们的勇士还没冲到他们跟前就被他们轰倒一大片,这场仗咱们实在是打得太窝囊了。”
“黑盔黑甲,火器犀利,队列整齐?”
阿济格喃喃的说了几句,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疑惑之色,突然他脸色一变,转头往旁边望去,却看到扬古利和一旁的阿巴泰脸色一变,三人相视了一眼后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是应州军!”
这下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扬古利失声道:“原来上次让多尔衮、多铎以及岳阳几人吃了大亏的人应州军也来了!”
阿济格喃喃的说道:“我早就该想到了,火器如此犀利的军队,整个明国也就只有应州军一家了。”
阿巴泰也肃然道:“十二弟,既然前面是应州军,那我们应当小心应对才是,否则一个不好就要吃大亏啊!”
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岳阳和他的应州军在满清高层那里早已经是名声在外,此时一旦确认了目标后,阿济格等人立刻开始重视起来。
阿巴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恶狠狠的说:“老十二,既然已经确定了是应州军,那咱们这么就不能放过他们,今天既然有了这个机会,咱们干脆就在这里将他们解决掉!”
阿济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对扬古利道:“你也这样认为吗?”
扬古利神情凝重的点点头:“王爷,奴才虽然没有和岳阳交过手,但连多罗贝勒、十四爷都被连续在他手中吃了亏,可见此人绝非等闲之辈,既然眼下我军兵力占优,那就应该趁这个机会将其一举歼灭,为我大清扫出一个祸患!”
“嗯,说得对!”阿济格点点头,“岳阳确实是我大清祸患,大汗曾经说过,谁若能擒杀岳阳,郡王以下的爵位升一级,郡王以上的则赏雕鞍马300匹,甲胄300副,空马500匹,银两十万。若是能活捉岳阳,大汗甚至还要赏下丹书铁卷!”
一提到丹书铁卷,众人的眼中便冒出了丝丝光芒。自从去年年底皇太极将国号后金改为清并称帝后,也向明朝学习了不少礼仪和制度。这丹书铁卷就是其中的一种。
所谓丹书铁卷就是古代帝王赐给功臣世代享受优遇或免罪的凭证。文凭用丹书写铁板上,故名丹书。为了取信和防止假冒,将铁卷从中剖开,朝廷和诸侯各存一半。
这丹书铁卷可是个好东西。目前为止满清还没有人能得到过这种荣耀呢,好玩意谁都想要,所以当阿济格一说出丹书铁卷的名字时,众人的眼都开始泛着绿光。
很快,阿巴泰就站了出来大声道:“十二弟,这次的功劳就让给我吧,让我带着勇士去将那岳阳给捉过来献给大汗。”
阿济格看着阿巴泰笑着说道:“好啊,既然七哥有这份心那是最好的,只是那岳阳可不是普通人,七哥可有把握?”
阿巴泰满不在乎的说道:“十二弟你放心好了。你若是那岳阳老老实实躲在本阵里也就罢了,毕竟几万明军也不是那么好击溃的,可如今他竟敢擅自出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只要让我率领本部人马出击。我有七成的把握击溃他几个小小的方阵!”
“好!”阿济格一拍手掌,发出啪的一声笑道:“既然七哥有如此豪情,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好!那我这就去了!”看到阿济格答应了自己的出战请求,阿巴泰对他拱了拱手兴匆匆的去了。
看到阿巴泰脸上欣喜的神情,扬古利心中涌起了一丝不安。他有些忧虑的对阿济格说道:“王爷,连十四爷和岳托他们都在岳阳手中栽了跟头,可见岳阳此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饶余贝勒兵力是不是太单薄了?”
阿济格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仿佛很不情愿的说道:“本王当然知道,岳阳若是这么好打,大汗也不会特地下旨许了个丹书铁卷的名头了。可本王的这位哥哥执意要去,本王若是不准岂不是寒了将士的心吗?”
看着阿济格仿佛一脸无奈的神情,扬古利心中不禁叹了口气。作为一名跟着努尔哈赤起兵至今的老人,鲜有什么事是能瞒得过他的。
阿巴泰虽然也是努尔哈赤的儿子,且也算是战功卓著,但由于是侧妃所生,在兄弟中地位比较卑微。论功行赏往往得不到公平对待,经常满腹牢骚。皇太极当上大汗后,他便多次受到羞辱和处罚。
比如今年皇太极登基称帝后,便开始定宗室世爵,众兄弟中最小的多尔衮、多铎及子侄辈的豪格、岳讬都晋封亲王,阿济格也晋封为郡王。可唯独仍封阿巴泰为贝勒爵,只是在贝勒的前加上了“饶余”(满语为富裕之意)的美号,以示差异。与亲王比,贝勒爵位整低了两级。
每次到了爱新觉罗家族举行家宴的时候,由于他只是个贝勒,座位被排在了诸和硕贝勒以下。眼瞅着自己的弟弟和子侄觥筹交错、开怀畅饮,他深感脸上无光。
这样的羞辱对于心高气傲的阿巴泰来说是难以容忍的,是以阿巴泰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将自己的爵位再往上提两级,是以这次看到岳阳和应州军后他这才不顾一切的执意要出兵。
很快,苍茫的号角声便响了起来,一队队的骑兵脱离了本阵朝着应州军的方阵冲去,在这些骑兵的后面,无数的步卒手持重盾跟在了后面……
就在清兵大举向应州军进攻的时候,王朴也率领大同军回到了本阵。此时的王朴早已不负出战前盔明甲亮的潇洒身姿,厮杀了半天的他铠甲上到处沾满了鲜血,铠甲上也有不少刀箭造成的伤痕,身后的红色披风也早就不见了踪影,回到本阵后他便立刻朝卢象升单膝跪了下来面带羞愧的说道。
“督臣,末将无能,未能将鞑子击退,请督臣责罚!”
卢象升并没有责怪王朴,反倒是将他扶了起来安慰道:“王总兵不必自责,你能以三千兵力力敌鞑子上万大军而不落下风,这已经很难得了,本官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责罚于你啊!”
“是啊王总兵,适才你们打得已经很好了,应该上报朝廷嘉奖才是,怎会对你进行责罚呢?”
“就是,王老弟打得很好。就应该褒奖嘛!”
一旁的杨国柱和虎大威等人也纷纷过来安慰他,刚才的战况他们看得很清楚,王朴的大同军打得很不错,若非蒙古骑兵占了人多的优势。他们早就被击溃了。
不说众将,卢象升作为统帅自然是看得心如明镜,王朴的兵马若没有岳阳帮他拦住追兵,恐怕早就崩溃了。不过王朴虽然吃了亏,但他能主动迎敌,并以劣势兵力和对方打了这么久,已经是很难得了。虽然对方并只是蒙古八旗,但这点也被众人自动忽略掉了。
众人安慰了王朴几句后,虎大威指着前方说道:“督臣,鞑子又出动了。这回是冲着岳老弟去的,咱们应该怎么办,要不要上去帮他一把?岳老弟他们大部分都是步卒,若是被鞑子缠住的话恐怕就撤不下来了!”
“是啊!”王朴也说道:“督臣,您还是赶紧下令岳老弟撤下来吧。否则等鞑子大军一拥而上他们就危险了!”
卢象升摇摇头,指着前方神情凝重的说道:“已经撤不下来了,若是岳阳此刻撤退,那先前那支清军便会趁机上前进行追击。岳阳的应州军可不是像你那样都是骑兵,你认为那些步卒跑得四条腿的战马吗?”
“那咱们再派人马上前接应岳阳!”虎大威上前一步自告奋勇道:“督臣,末将不才,愿率本部兵马接应应州军!”
“先不急!”卢象升依旧摇摇头:“敌军态势未明。咱们不可轻举妄动,再者说,此时鞑子也不过派出上万兵力出战而已,岳阳应该能应付得过来!不过咱们也不能完全没有准备,虎总兵、吴参将、何将军,你们军中大部都是骑兵。行动也最是迅速,本官命尔等速速点齐本部兵马,随时准备增援岳阳,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
三人齐齐朝卢象升拱手,即便是心中恨不得岳阳死在鞑子手中的吴三桂也不敢说半个不字。这里可是战场。天大地大,主帅的命令最大,他要是敢不遵从军令,卢象升绝对会眉头都不眨的请出尚方宝剑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就在卢象升命令虎大威三人点齐兵马准备救援岳阳的时候,阿巴泰等人也率领骑兵来到了距离应州军大阵一里的地方。
看着远处依旧站得整整齐齐的步兵方阵,一名甲喇章京凑到阿巴泰旁边问道:“贝勒爷,让奴才带本部人直接冲过去吧,奴才保证能一鼓作气冲垮他们的大阵。”
看着这位信心满满的手下,阿巴泰没好气的骂道:“蠢材,你没看到适才蒙古正红旗和镶红旗的下场了吗?明狗虽然懦弱,但他们的火器却着实厉害,咱们可不能让自家勇士的性命白白送死。”
“火器?奴才以为明狗也就是那些火炮厉害点而已,只要咱们加快速度冲到他们跟前他们就没辙了!”这名甲喇章京不屑的撇撇嘴,在他看来,明军也就能躲在火炮后面打打炮,只要能抓紧时间冲到明军跟前,那些火炮就成了摆设。
“你懂什么!”阿巴泰瞪了他一眼,作为满清的高层,阿巴泰懂得的自然要比一般人多。岳阳最厉害的火器是火铳,而不是火炮,这些消息早就通过多尔衮、多铎和岳托的嘴巴传到到了满清高层中,但为了保证士气,满清高层并未将消息泄露出去,是以在一般清军的心里,明军的火器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只要能挺住头几此攻击,剩下来就任由他们杀戮了。
阿巴泰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指着前方对身旁的将领说道:“察尔奇,待会发起攻击后,你率领本部骑兵攻击明军右翼,将那里的骑兵击溃,常阿岱你率领本部兵马攻击左翼。”
停顿了一下后,阿巴泰对身旁一名梅勒章京道:“保泰你率领步卒正面攻击,务必要将这支明军吃掉,而且我要活捉那个叫做岳阳的家伙!”
“贝勒爷,您就等着瞧好吧,奴才保准把那名叫做岳阳的家伙捉到您面前让您处置!”几名满清军官狞笑了想起来,在他们看来,一万多名清军对他们进行围攻,那简直三只手指拿田螺十拿九稳的事。
“好!”阿巴泰点点头,“谁要能捉住岳阳,本贝勒赏他十名汉人女奴,二十匹好马和五千两银子,并保举他官升一级!”
“谢贝勒爷赏!”三人大喜,谢过阿巴泰后又相互对视了一眼,三人的眼中都冒出了一股叫做贪婪的目光。
一刻钟后,当步卒赶到后,三人各自发出了一声呐喊,指挥着各自的人马朝着应州军阵杀了过去。
岳阳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眼中露出一丝冷笑,转身对传令兵道:“告诉赵永新,一旦鞑子进入射程,就给我狠狠的打,一定要把鞑子的牛黄狗宝给打出来!还有,告诉吴成枫,让他看好两翼,若是让鞑子突破两翼本官那他试问!”
“是!”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战阵激烈
“轰……”
一阵青色的烟雾升起,三十多枚六磅重的铁丸挣脱了引力的束缚飞到了半空,随后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往下坠落,裹挟着巨大的动能重重的砸到了一名正拼命往前冲的步甲举着的重盾上。
这面用坚硬的桦木打造的重盾在足有拳头大的弹丸面前犹如纸糊似地瞬间变成了一堆碎片,随后弹丸便毫不留情的击中了重盾后面的步甲,将他整个人都打成了两截。最后,余势未消的弹丸落在了地上一路蹦跳着又砸中了紧跟在步甲身后的三个人这才停止的跳动静静的躺在了地上,在它的后面则是一路的血迹和尸体。
保泰是正蓝旗人,深受阿巴泰的信赖,此次进攻应州军,阿巴泰依旧让他带领步卒对应州军发起正面攻击。此时的他正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指挥着步甲和马甲朝着前方进攻。
“都给我跑快点,明狗的火炮发射打得很快,留在这里只能是找死,不想死的人赶紧给爷快跑,只要跑到他们面前咱们就赢定啦!”
今年三十多岁的保泰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已经和明军大仗小仗打了不下数十次的他十分清楚火器的弱点。以他和明军的历次作战经验来看,只要能够欺近明军阵前,这场仗他们就赢定了,再说这次阿巴泰还派了两个甲喇章京各率领一千多骑兵对明军的侧翼发起佯攻,其实说是佯攻,但明军侧翼要真的不堪一击,这种佯攻立刻就会变成强攻。这些年来,凭借着这样的战术,满人几乎是无往不利,而且清军还特意留下一条后路出来,许多明军就是在这样的三面夹击之下撑不了多久就全军崩溃,最后转身逃走,最后被清军追上被逐一歼灭。
“装弹!”
“开炮!”
“轰轰轰……”
看着步步紧逼的清军。赵永新依旧高举着长刀,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命令,在他的旁边,炮手们或是摇着曲杆调整炮口。或是忙着清洗炮膛装填火药弹丸,整个炮兵阵地上一片忙碌。
“大人,鞑子从两翼朝我们逼过来了!”一名骑兵指着远处的腾起的尘烟大声说道。
“哼……就怕他们不来!”吴成枫冷笑一声,随后高声喝道:“兄弟们,鞑子过来了,按照老规矩,平排上前撒家伙!”
“是!”
很快,两翼的骑兵立刻策马上前,没边一千五百名骑兵拍着一字长蛇阵跑到了前方三百步的地方后停了下来,随着军官们的一声令下。骑兵从马鞍上拿起了一个口袋,然后拨马往回跑,一边跑一边撒东西,很快在他们的身后便铺满了一层层闪着寒光的铁蒺藜。
当清兵骑兵绕到明军方阵的旁边时,吴成枫已经带人撒完了铁蒺藜。看着遍地那密密麻麻的铁蒺藜,察尔奇和常阿岱两名甲喇章京气得破口大骂,他们也算是打惯了仗的老人了,还从未看到过这么无耻的军队,竟然随便就在战场上撒铁蒺藜,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些东西撒起来容易收起来难吗?你能不能和我们好好的打一仗,你这样让我们回去怎么交差啊?
就这样。两位信心满满甲喇章京看着遍地的铁蒺藜速手无策,最后常阿岱一发狠带着骑兵们绕到了应州军方阵的后面,想要捅这支军队的菊花。但是今天常阿岱注定要失望了,当这些骑兵刚绕过那些铁蒺藜时,枪声响了,早就防着他们的两个火铳方阵毫不客气的对准了他们扣动了扳机。
在一排排枪声中。无数的弹丸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扑向了目标,柔软的铅弹带着强大的动能击中了目标,清兵大都是轻骑,身上只穿着棉甲,面对高速射来的铅弹时悲剧了。
数十名骑着战马冲在前面的骑兵刚绕过铁蒺藜。朝着应州军的方阵后方冲来,就听到“啪啪啪”一阵犹如炒豆般的响声响起,一名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胸口便冒出了一个血洞,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给掀下了马,重重的摔在地上,身体扭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眼看是不活了。在他的旁边,跟着他最先冲进来的骑兵也纷纷被击落下马,一时间战场上到处都是战马悲鸣或和中弹清兵的惨叫声。
“继续,冲过去,杀死那些下贱的尼堪!”常阿岱挥舞着长刀,眼中冒着一股火焰不停的叫喊着,在他看来,不过两百多步的距离,战马只要几十个呼吸就能冲过去。
可事实却让他失望了,明军的火铳仿佛打不完似地,一阵接一阵的枪声响起,一排排急促非本地呃战马悲鸣着倒在血泊中。由于方阵的两旁被洒满了铁蒺藜,清兵很自然的绕过这些讨厌的障碍物从后面冲过来,但是这样一来一去的绕圈子不断降低的速度,而且也反复成为了火铳手们的靶子。
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在上千名火铳手的打击下,便有四五百名清兵倒在了血泊里,如此巨大的伤亡使得清兵们开始畏惧了,不少人纷纷放缓了速度,甚至有不少人下意识的策马往旁边跑去,想要逃离这个死亡区域。
“快上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只要冲上去就能杀死那些下贱的尼堪!”
此时的常阿岱已经陷入了一众狂热的情绪当中,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冲到明军的面前,杀死这些指挥躲在后面放枪的明军。
“够了!不要再冲了!快撤吧!”
一个声音在常阿岱响了起来,常阿岱转头一看原来是察尔奇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一看到察尔奇,常阿岱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急切的说道:“察尔奇,你马上带人和我一起冲锋,只要你和我一起合力,就一定能冲入他们的大阵中,到时候我们就赢定了,我要把这些懦弱的明狗全部杀光!”
“杀个屁!”察尔奇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常阿岱的话,他使劲将他的身子一凝,往他往后面一看,发现后面扬起了一阵冲天的尘土。
察尔奇指着后面大声吼道:“你看到没有。明军的援兵来了,再不走咱们就都走不了了!”
看到这里,常阿岱的连一下就刷的白了,从扬起的尘土和已经刚传入耳中的憾人心弦的马蹄声来看。后面过来的骑兵少说也得有六七千。而他们现在却是两面受敌,且人数远少于对方,要是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思路一条了。
“好……咱们撤!”常阿岱从牙缝里喊出了一句,这才憋着一股化不开的闷气指挥部队往后撤。
但此时他们想撤退却没有那么容易了,撒完了铁蒺藜后依旧在一旁看热闹的吴成枫哪里会放过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看到清兵掉头要跑,他立刻挥舞着马刀指挥麾下的骑兵进行了追击,一时间一名名黑盔黑甲的骑兵挥舞着马刀朝着清兵撤退的方向追了过去。
由于被应州军的方阵所阻拦,常阿岱和察尔奇陷入苦战的事情阿巴泰并不知道,此时的他正举着一根单筒的千里镜观看着保泰指挥步卒冲击应州军方阵的正面。只是他一边看。眉头却不时皱起来,就在刚才,保泰指挥的大军已经冲到了距离明军两百多步的距离时,对方的火炮就换上了霰弹,当数十枚火炮齐发时。数百枚足有拇指大小的铁丸犹如天女散花一般从空中洒落,将清军打得是叫苦连天。
看到那些倒在地上哀嚎的清军士卒,阿巴泰的脸部一阵扭曲,低声骂了一声:“混蛋!”
时间又过了一会,前面的炮声突然停了下来,战场上顿时变得一片寂静。阿巴泰也是一愣,将千里镜对准了明军火炮阵地。他立刻发现前方明军的火炮已经停止了发射,不少明军正收拾好东西,拖着火炮往后撤。
看到这里,阿巴泰一阵大喜,他猛的扭头对一旁的戈什哈喝道:“你马上过去告诉保泰,那些明狗害怕了。你马上让他加快速度,让弓箭手迅速冲到明军阵前,用手中的弓弩将那些明狗全部杀死!”
“嗻!”
其实不用阿巴泰吩咐,当炮声停止后,阵前的清军也自动调整了队形。原本躲在后面的弓箭手也跑到了前面。密密层层的弓手后面,又是一层接一层如林的长枪,还有各人队列中密密麻麻的蓝色镶红旗号。
“前进!”
随着清兵的速度加快,双方越来越近,整齐的踏步声中,对方的盔甲兵器,飘舞的红缨大氅,甚至各方战士脸上那种扭曲狰狞的神情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已经升任防守官的冯晓明,盯着前面的清兵,大声喝道:“检查弹药!”
虽然早已在自己的火铳里装填好了火药和铅弹,但此时在军官们此起彼落的喝令声中,密密麻麻的应州军火铳手们,还是打开火药仓,再一次仔细检查自己火铳的装弹情况。
“举枪!”
“哗啦……”
一片黑压压的火铳被举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前方。
“第一排预备,准备射击!”
火铳兵们纷纷将前方的敌人套入了自己的瞄准环内。
由于没有了火炮的威胁,对面的清兵在行军中也列成了密集队形,三四百名盾牌手在前,近两千弓手分成了四排走在后面,这些弓箭手可是镶蓝旗内非常善于射箭的步甲兵。弓箭手的后面则是两千名手持长枪的重甲步兵,这些重甲步兵全部都身披重甲手持长枪,他们或是一百人一排,或是二百人一排,排成了密密麻麻好多层,每人手持长枪大戟,一个个杀气腾腾,就瞪着前面的弓手射开明军的口子后,他们便可以结阵冲杀。数十年来,他们就是用这样的方法一次次将明军打得落花流水。
冯晓明静静的看着前方一步步逼来的清军,眼中露出一丝既紧张又兴奋的神情。其实按米尼式火铳的威力,在两百多步的距离上已经可以击穿清军的绝大部分铠甲,但是面对清军的重盾却显得有些不足了,是以冯晓明才决定将他们放到一百步的距离时再开火。
此时虽然炮声已经停止,战场上呈现出一众诡异般的寂静,但是交战双方的心却更悬了起来,无论是明军统帅卢象升还是清军统帅阿济格,都开始紧张起来。
对于卢象升来说,若是岳阳能顶住清军此次攻击。并能给对方造成重大杀伤,那么他就要重新对岳阳进行定位了,这样一个手中有钱有粮又握有重兵,且还能在野战中和清军打得不相上下的人对大明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
而对于阿济格来说。要是阿巴泰能顺利击溃眼前的应州军自然是皆大欢喜,战后的功劳上也少不了自己这个主帅的一份,但是如果阿巴泰攻不下来那就是他的无能了,自己在战后也可以将战况“如实”禀报给皇太极,给他一个教训。
此时,清军已经来到明军阵前一百多步的距离,可对面的明军还没有射击,这也让清军既疑惑又高兴。疑惑的是以往的明军由于鸟铳质量不行,容易炸膛,加之火铳兵训练程度低下。心理素质更是差劲。往往在距离一百多甚至两百步就胡乱开火,这样的距离甚至射出的铅弹甚至连清兵的脚面都打不到,想不到今天他们竟然这么沉得住气。而高兴的是既然这些明军不开火,那么再过一会等到进入七十步左右的距离时就由不得他们,届时己方的弓箭手就会用手中的强弓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虽然清国上层有意隐瞒消息。大多数下层的军官和士卒并不知道应州军以往的战绩。但还是有些消息灵通的人知道明国有这么一支军队很是厉害,不过这又如何,没有哪只明军能在正面交战中挡得住大清国勇士的强弓劲弩。
很快,清军便进入了一百步的射程,站在方阵中央的岳阳嘴里轻轻的吐出了一句话:“屠杀开始了。”
岳阳的话音刚落,位于战阵前指挥的冯晓明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嘴里的尖哨也响了起来。尖锐而凄厉的哨声飘荡在了天空。
在军阵前,一名千总、十名百总以及什长、伍长都纷纷大喝出声,“开火!”
震耳欲聋的火铳声响起,前排火铳手齐射,应州军长达五六百米的战线上,腾出了一道长而浓密的硝烟地带。
位于第一排的清军重盾手们只感到手中的重盾被人用重锤敲击给了重重一击。手持重盾的虎口传来一阵剧痛,不少重盾同时中了好些颗铅弹,在铅弹的打击下,许多重盾顿时破裂开来。即便有的重盾没有破裂,但那些重盾手也往往遭到巨大的冲击力后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重盾整个人仰天便倒。
位于最前方的重盾手纷纷倒地或是失去重盾。清军整个队伍便暴露在明军面前。
第一排火铳手射击完毕后迅速退到了后面,第二排迅速上前。随着一声声射击的命令,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失去了盾牌保护的那些排列得密密麻麻的清兵弓手们身上棉甲顿时出现了一道道血雾,瞬间就倒下一大片。很多人中弹后,表情似乎还楞了一下,随后当身上的剧痛传来,这些人这才滚倒在地发出凄厉的惨叫。
如一阵狂风过境般,对面的清兵弓手一阵大乱,不少前排未中弹的弓箭手有人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有的人则是一阵吓得目瞪口呆,还有的弓箭手赶紧拉弓射箭,试图用强弓来压制对方,但是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当箭镞飞到明军阵前时早就变成强弩之末,这些弓弩只能无奈的落在明军火铳手的跟前,斜斜的插在地面。
清军的惨状并没有唤来明军火铳手们有一丝一毫的心软,第二排射击完毕后,第三排火铳手们坚定的走了上来,将手中的火铳瞄准了对方。
“开火!”
“砰砰砰……”
五百支火铳同时发出了怒吼,在阵阵火铳声中,一排排的弓箭手们如同被猎人射中的猎物般纷纷倒在血泊里,经过连续三轮的打击,位于最前方的清军的弓箭手们已经被打得差不多了,侥幸活下来的聊聊不多的弓箭手也几乎被吓得失去了前进的勇气,即便是最笨的人也知道,仅仅是身着棉甲的他们即便是冲上去也只能是给对方当靶子的份。
正当前面的清军选入混乱的时候,后面传来了凄凉的号角声,清军们听明白了,那是让弓箭手们撤退的命令,已经被吓破胆的弓箭手们几乎是在号角声响起的一瞬间便转身向后跑,有的人甚至连手中的弓箭都仍在了地上。
“呜呜呜……”
又是一声号角响起,弓箭手们撤退后,立刻就露出了后面那些长枪兵们的身影,这些身披重甲的长枪兵们在听到了号角声后,立刻将长枪斜斜向上,密密麻麻的长枪大戟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一波波身披重甲的清军长枪兵,呐喊着挺枪朝着明军阵前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