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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斤顶     我的明朝生涯txt下载     我的明朝生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九章 岳阳的反击(下)(二更)

    看到陈新甲兀自不服的样子,杨嗣昌恨铁不成干的骂道:“他没有道理,难道你就道理了,岳阳不过是顶撞了你一次,你就将他当成了生死仇敌,非要将他置于死地而后快,你这个兵部左侍郎的胸襟也太小了吧!而且你知不知道岳阳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宣布募兵,他这是在告诉朝廷,如果朝廷要将他调离山西北路或是将他锁拿进京,他甚至可能会举旗造反啊!”

    “什么,这怎么可能,他怎敢如此大胆!”陈新甲先是跳了起来,脸上尽是不可置信之色,

    “他不敢?”杨嗣昌几乎气得要给这个家伙来上一巴掌,“你都准备要人家一家老少的命了,他还有什么不敢的,你真以为这些年他的名声是吹出来的,人家杀东奴都杀得那么狠,他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我告诉你,若是岳阳反了,那就是被你给逼反的!”

    “下……下官……下官冤枉,下官从未如此想过啊!”陈新甲吓得几乎要瘫倒在地,逼反一名地方实力派的将官,这个罪名他可承担不起啊。

    看到陈新甲死不承认的样子,杨嗣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本官没有心思理会你那些破事,本官只是想告诉你,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如今的岳阳已经不是你能够撼动的,就凭他每年向朝廷缴纳的数十万担粮食和数十万两银子的税银,只要他不是公开扯旗子造反,无论他犯了什么错皇上都不会去动他,你明白吗?”

    说到这里,杨嗣昌可谓是声色俱厉,消瘦的脸上露出一孤凶狠的神情。陈新甲却是被杨嗣昌的这种表情给吓坏了,喏喏的低下了头。

    看到陈新甲服了软。杨嗣昌又叮嘱道:“记住,不要再去招惹岳阳,否则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如今我大明……”

    “杨大人,宫里来人了。要见您!”正在杨嗣昌还想继续教训陈新甲的时候。一名小吏匆匆进来禀报。

    “什么,快请!”

    很快。一名穿着皂色服饰的小太监走了进来,看到杨嗣昌后立刻说道:“杨大人,皇上召您立刻进宫面圣!”

    “什么,皇上要见本官?”杨嗣昌心中一惊。他刚下朝不久,怎么皇帝又要召见他,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吗?

    想到这里,杨嗣昌不敢耽搁,赶紧跟着小太监上了轿子,半个时辰后杨嗣昌便赶到了暖香阁。

    当杨嗣昌赶到暖香阁时,发现暖香阁里已经坐着七八名大臣。首辅温体仁、次辅张至发、刑部尚书凤英、户部尚书侯恂、左都御史唐世济等人都已经到齐了。这些人一个个的面色严峻。而崇祯皇帝则是坐在龙椅上愁眉不展。

    杨嗣昌赶紧上前朝崇祯跪了下去高声道:“臣兵部尚书杨嗣昌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到杨嗣昌到来,崇祯冲着他点点头低声道:“杨爱卿,你也来了。坐吧。温爱卿,你将奏章拿给杨爱卿看看!”

    杨嗣昌在张至发旁边坐下后,温体仁一言不发的将一封奏折递给了他。杨嗣昌接过奏章耐着性子将奏章仔细的看了一遍,越看心中就是越沉,最后将奏章还给了温体仁,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才刚刚下朝崇祯又将众人召集起来了,确实是出大事了。

    公元1636年(明崇祯九年,清崇德元年)5月15日(农历四月十一),后金国大汗爱新觉罗.皇太极称帝,改元崇德,以是年为崇德元年;正式改国号“大金”为“大清”;改族名为“满洲”;定都沈阳,改名盛京。众臣上尊号“宽温仁圣皇帝。”

    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5月30日,崇德皇帝皇太极派了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等人统八旗兵十万攻明。

    阿济格兵分三路入喜峰口、独石口,明巡关御史王肇坤拒战,兵败而死,明军退保昌平,清兵在阿济格的带领下直扑京城,形势危急朝野震动。

    杨嗣昌看完奏章又惊又怒的喊道:“怎会如此,东奴安敢大肆犯我边关!”

    一旁的温体仁不耐烦的说道:“杨大人,现在不是谈论鞑子如何犯关的时候,目下最要紧的是要如何将鞑子赶出去!”

    “这还用说,自然是调集重兵驱除鞑子!”杨嗣昌毫不犹豫的说道。

    “说的轻巧,调集重兵,现在哪来的重兵可掉,洪承畴、卢象升还在河南、河北剿灭流寇,而山海关的那点兵力还要守城,我们哪里还有兵力调集?”温体仁对他翻了个白眼。

    这时,崇祯也开口了,“杨爱卿,你是兵部尚书,我大明的情况你也知道,咱们大明就那么点兵马,不是囤在边关御敌就是在剿匪,如今哪里还有兵马可调啊!”说到这里时,崇祯也是一脸的苦涩。

    “陛下,咱们有兵。山西……山西有兵!”杨嗣昌站了起来低沉着声音道。

    “山西?你是说宣大镇吗?”崇祯有些迟疑的问:“可是宣大总攻也只有两万余兵马,还担负着守边重任,即便是抽调也只能抽个几千人,这行吗?”

    “当然可以!”杨嗣昌大声道:“虽然宣大镇兵力不足,可山西还是有一个地方有兵马可调的!”

    “你是说……”看着杨嗣昌肯定的面容,崇祯心中一动,迟疑的说了一句后心中一动便住了嘴。

    “就是山西北路,岳阳所部!”看到崇祯欲言又止,杨嗣昌便替他说了出来。

    只是当杨嗣昌说完后,暖香阁内一片寂静,崇祯眉头微皱不语,温体仁则是面色阴沉,次辅张至发、刑部尚书凤英、户部尚书侯恂、左都御史唐世济等人则是面面相窥不敢出声。

    良久崇祯才缓缓说道:“前些日子朝野上下议论纷纷,都闹着要将岳阳调走甚至治他的罪,现在咱们又要调他过来护卫京畿,这……”

    崇祯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众人都听懂了他的话。哦,前些日子还议论着怎么抄人家的家呢,现在鞑子犯关了就打算把人家调来给自个卖命,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杨嗣昌的眼神在众人面上飞快的扫了一下,他发现为温体仁等人的脸色也是很不好看,他心里闪电般的转了一下,立刻便意识到刚才肯定有人对崇祯提过这个建议。

    果不其然,崇祯立刻接着解释道:“适才侯爱卿也提出过这个提议,但温爱卿却说岳阳此人包藏祸心,若是将其调来护卫京畿恐对京师不利。”

    “皇上,请恕臣不敢苟同!”杨嗣昌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丝毫没有顾忌到温体仁已经变色的面容。

    “哦,杨爱卿说说你的看法。”

    崇祯惊奇的问了起来,刚才户部尚书侯恂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温体仁可是坚决反对的,最大的理由就是岳阳这个人实在是靠不住,万一他来到京畿后闹出什么幺蛾子那整个大明朝的脸都要丢光了。

    “万岁,臣虽然从未见过岳阳此人,但纵观其今年来之所作所为,此人仍不失为一个忠君爱国之人,何来会对皇上不利之说。”杨嗣昌肯定的说。

    温体仁冷笑道:“杨大人,虽然目前岳阳此人尚无反迹,但此人擅自在关外驻军、私自扩兵,说他是拥兵自重总不为过吧?虽然本官不赞同对他进行治罪,但对其为人依旧不敢苟同。”

    “温大人此言差矣!”杨嗣昌摇了摇头反驳道:“俗话说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如今鞑子举兵犯关,兵锋直逼京师,我等本来就有可用之兵,但却因为大人一句对其为人不敢苟同便弃之不用,如此意气用事岂是为官之道?”

第二百四十章 清兵犯关

    “嘿……”

    温体仁心里这个气啊,一双小眼微微眯了起来,目露寒光的看着杨嗣昌,一时间一朝首辅的威严显露无疑。

    而杨嗣昌也不甘示弱,照样顶了回去。现在皇上还在这呢,你冲我耍什么威风,你再牛难道还能比皇上牛不成?

    看到两位大臣当着自己的面顶牛,崇祯却是没有生气,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两位重臣明争暗斗。毕竟对于皇帝来说太过一团和气的朝堂可不是他所需要的,下面的大臣要是关系都好到能同穿一条裤子了,那他这个皇帝恐怕就要吃不下饭了。

    温体仁冷冷的说道:“杨大人,本官不知道那岳阳许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这般替他说话。虽然本官不同意对其进行惩处,但并不意味着本官也同意将其所部兵马调来勤王。”

    杨嗣昌淡淡的看着温体仁,平静的说道:“温首辅,下官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想那岳阳这两年来为朝廷上缴粮食百万担,商税近二十万两,仅凭这点就值得朝廷对其大力表彰,本官倒是弄不明白了,那些总说他居心叵测的“忠臣”们又为朝廷做了什么事呢?”

    杨嗣昌这话一出,温体仁立刻就哑了。杨嗣昌的话点出了大明朝最大的一个特点,那些读书人的嘴皮子一个比一个溜,可真要让他们做点什么事情却是难如登天。

    你不是说岳阳无君无父吗?那些整天喊着忠君爱国的文人又为朝廷做了些什么呢?

    俗话说凡事就怕比较,一比就什么问题都出来了,有些事情光靠嘴皮子是玩不转的。说到底,一个国家想要正常运行,靠的还是那些能干事的人,这个道理崇祯身为皇帝自然是很清楚。他想了想心里便有了决定,他犹豫了一下后才斟酌着说道。

    “杨爱卿,你身为兵部尚书,总管天下兵马。这事就由你来做主吧。朕虽然未见过那岳阳。但朕想一个每年能为过上缴七十万担粮食和数十万两银子的人就算坏人也坏不到哪去,想来调集他来京师勤王也是无碍的。”

    既然崇祯这个大明一把手发了话。那就代表做了最后的决定,众人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都齐齐的起身朝他拜伏了下去齐声道:“皇上圣明!”

    只是在拜伏的同时,也有人心里暗暗皱眉。虽然崇祯答应,但听他的口吻却是很勉强,看来这个崇祯对岳阳心里还是有顾忌的,只是目前实在是无兵可调,不得不如此啊。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崇祯又下了一道旨意,下令晋升正在湖北剿匪的卢象升为总理五省大臣。并立刻率兵勤王赶赴昌平。

    就这样,在众人的商议下,好几道圣旨几乎是同时出了紫禁城朝四方飞驰而去。

    当岳阳接到这道圣旨时,时间已经是五天以后了。快马加鞭的信使终于将兵部调兵的公文传到了岳阳的手中。

    崇祯五年六月十一日

    岳阳坐在书房里,一边吃着玲珑姐妹送来的葡萄一边看着刚送来的调兵兵部公文,不时有葡萄汁飞溅到桌上的那道调兵公文上。

    “诶呀少爷,你看你,弄得公文上都是葡萄汁,要是让人看到了可不得了。”一旁正在收拾桌面的玉玲看到岳阳竟然将朝廷的公文如此漫不经心的对待,吓得小脸一阵煞白,赶紧将岳阳手中的葡萄一把拿走,又顺手从怀里掏出了手帕仔细的将岳阳手上的葡萄汁给擦干净。

    “诶呀妹子,我说你怕什么,不过是一道公文而已,又不是皇帝老子的圣旨。再说了即便是圣旨又怎么样?还不是人写出来!”正在一旁的另一张书桌上整理情报的海兰珠见状不由得扑哧一笑,说了玉玲一句。

    “这怎么能一样呢,这可是朝廷那些大人下发的公文呢,可不比一般,咱们需得好生保管才是。”玉玲一边小心的擦拭着公文一边一本正经的回答。

    “你呀,不愧是奶奶调教出来的,还真是有够小心的。”看着玉玲小心翼翼的样子,岳阳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虽然已经当了官太太,可玉玲那小心谨慎的性子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平日里总是将岳阳的书房和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

    岳阳有些无奈的说道:“好了玲儿,你也别忙了,赶紧去帮小蛮照顾咱们家两个小魔头吧,我担心他们两个吃不消呢。”

    自从儿子断了奶后,海兰珠又开始抓起有川司和有山司的工作,把儿子交给了小蛮带,而玲珑姐妹则是一边照顾家里的生意一边带着孩子,孩子自然也是交给了小蛮和家中的丫鬟带。原本玉玲要请奶妈的,但却被岳阳阻止了,这厮振振有词的说,吃别人家的奶长大的孩子长大后会跟亲娘生疏的。理由很强大,玉玲只好辛苦的一边奶孩子一边照顾着家里的生意。

    好不容易将勤快的玉玲打法走,岳阳这才轻轻翘了翘书桌沉吟道:“海兰珠,这次朝廷命我出兵,时间上可是很急促啊,要求我们在接到公文十日内务必赶到昌平,若都是骑兵还差不多,可咱们大半兵马都是步卒,若要十日内感到昌平非得日夜兼程不可。”

    海兰珠撇了撇小嘴:“这还不是明摆着的吗,兵部的那些老爷们在为难你呗,看来你喊着要募兵一万的消息可是吓坏了不少人。尤其是那个陈新甲,他可是贵为兵部左侍郎,想要在暗地里对你使点坏那可是太容易不过了。依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了,皇太极这次派了阿济格率领十万大军南下原本就是要抢掠的,和咱们隔着七八百里。此次相公得罪了朝中的那些大臣,他们正一个劲的憋着坏想要收拾您呢,你要是去了还不得被他们欺负死啊,干脆就别去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咱们怎么样?”

    “你呀!”

    看着海兰珠满不在乎的神情,岳阳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在她的琼鼻上轻轻刮了一下,爱怜的说道:“你总是习惯性的把你们草原上的习俗套进我们大明来,我知道在草原上讲究的是强者为尊,只要你有实力就会得到别人的尊重。可这里是大明,这里有许多无形的条条框框总是在束缚着我们,虽然你相公我现在也算是有些实力了,但做事还是要小心,不能为所欲为,你知道吗?”

    “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们汉人为什么这么喜欢给自己套上枷锁,明明有那份实力,却依然把自己束缚起来。你看我的阿布,现在日子过得多逍遥啊,如果他不愿意,就连皇太极也不能强行命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海兰珠自豪的说。

    虽然已经和岳阳做了两年的夫妻,连孩子也生了下来,但海兰珠对于汉人的一些做法依然表示不敢苟同。对与从小就在草原上长大的她来说,只要有实力那就是强者,强者就要有强者的尊严。比如现在的科尔沁部落,这两年通过和岳阳进行的交易,已经变成了草原上有名的大部落,如今拥有战士一万多人,每年只要将剪下来的羊毛和养大的牛羊和马匹卖给岳阳就能够让整个部落过上很富裕的日子,再也不象以往那样一到冬天就会发生饿死人的事。

    科尔沁部落强大了,现在寨桑连说话的嗓门也大了不少,好几次满清跟他商议邀请他一同南下掠夺,却都被寨桑给拒绝了。用寨桑的话说就是以往儿郎们南侵那是因为没饭吃,现在家里面的粮食已经够吃了,再出去跟人家玩刀头舔血的勾当那就是犯傻了。

    岳阳拿这位媳妇也没办法,只得生硬的说:“你呀,别忘了你现在也是汉人的媳妇,用我们汉人的说法那就是出嫁从夫,来到我们汉人的地界上就得守我们汉人的规矩,明白吗?”

    “哦!”

    海兰珠虽然性子较为直爽,但对于岳阳的话还是很听从的,看到丈夫这么坚持她也只能作罢。不过随后海兰珠又想起一件事,不由得问道:“对了,这次出兵你打算带多少人马?”

    “这个嘛,就带上五千步卒、三千骑兵一个炮营和两千辎重兵吧,有一万多的兵力应该可以自保了。”岳阳想了想才回答道,现在岳阳的总兵力虽然已经达到了两万三千人左右,但又要驻兵关外的察哈尔驻军,又要分兵驻守应州府、浑源州以及北路各个关卡,手上能动用的兵力并不是很多,否则前些日子他也不会宣布趁着那个机会喊着募兵了。

    岳阳此时的脑子浮现出了一行在现代时搜索度娘时出现的资料:7月,清兵入京畿,攻陷昌平后,又相继攻下良乡(今北京房山)、围攻顺义(今属北京)。明顺义知县上官荩与游击治国器,都指挥苏时雨等拒城守。城陷,荩与国器、时雨等皆死之。清军乘势,又攻下宝坻(今属天津)、定兴、安肃(今河北徐水)、大城、雄县、安州等近畿州县。

    这一行资料虽然简短,但里面却包含了不知多少百姓的血泪,既然如今的大明朝廷不能保护好麾下的百姓,那就让自己来尽一份力吧……

第二百四十一章 被嘲讽了

    崇祯九年六月二十日 下午

    从京师到昌平的路上,岳阳带着一百多名亲兵正在策马狂奔。

    就在今天上午,岳阳接到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代宣大总督卢象升之令。在命令中卢象升告诉他昌平依然失守,命他立即改道前往良乡和卢象升大军会合,并要求他立即轻装前往良乡接受命令。

    岳阳接到命令后不敢怠慢,将兵马交给顺宝和胡老三统领让他们赶紧跟来,自己则带着陈大志和一百多亲兵赶赴良乡。

    六月十六日,已经将国号改为大清的皇太极急令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阿济格要尽快扫平京畿地区的抵抗势力,务必在明国援军到来之前贡献昌平。阿济格接到命令后不敢怠慢,指挥大军不顾伤亡的攻下了昌平,随后又指挥大军攻向了良乡、顺义、宝坻、定兴、安肃、大城、雄县、安州等地,而阿济格则屯兵与昌平,一时间京畿一片告急。

    岳阳在接到卢象升命令的时候大部队已经距离良乡只有不到三十里地,是以他率领一百多亲兵策马狂奔下不到一个时辰便赶到了良乡这个京畿近郊。

    来到了良乡,便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北京城墙,此时沿着城墙的西南己经扎下一个巨大的临时营寨,在大风中众多大旗猎猎声响。虽是营寨只是用粗木扎成,但那股强烈的肃杀之气还是直冲云霄。营盘内行走的也尽多是顶盔披甲的军士,卢象升领的五千天雄军居中,周围则是各镇总兵的正兵营与副总兵的奇兵营,里面还有不少骑兵。由于明军以赤色为其本色,因此放眼望去整个大营全都是一片红色的海洋。

    辕门外,通报了姓名并出示了腰牌和付印后,岳阳被允许进入营寨内,而陈大志等一干亲兵就被大门守兵给拦住了。卢象升的中军亲将陈安将岳阳迎入了军中。

    岳阳跟在陈安的后面进入大营,发现大营里里的明军士卒们虽然大部分神色疲惫,但一个个的精神面貌却是很好,不时还有一队队顶盔披甲的军士在各自的伍长或是什长的带领下在大营里巡逻。而那些没有巡逻任务的军士或坐或卧地下休息,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擅自卸甲,且神情坚毅举止沉稳,比起岳阳平日里所看到的那些各地卫所的兵马强了何止一筹。看来这些就是大明的职业士兵了,比起那些只会拿锄头的卫所兵,这些才是真正能保卫大明的兵马啊。

    再继续走过去时,岳阳又发现这些桀骜不驯的军士个个行止有度。大营的营盘散而不乱,内营外营划分得清清楚楚,看到这里岳阳不由得暗自佩服,安营扎寨这个活看起来简单,但其实才最是考验一名统帅的带兵治兵能力。

    很快,岳阳来到卢象升的大帐前,一杆中军大纛高高飘扬,上书一个巨大的“卢”字。

    大帐前面,站着一排身披铁甲身材高大强健的卫兵。他们一个个手持长枪腰佩重刀,身子笔直而立,望着前方一动不动,岳阳明白这些想必就是卢象升身边最贴身的护卫了。

    到了门口后。陈安笑着对岳阳道:“岳兄弟,你再次稍等片刻,待为兄去为你通报一声。”

    “有劳陈将军!”

    过了一会,陈安走了出来对岳阳做了个请的手势。

    岳阳先是上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铠甲。整理了一下军容,便随着陈安一同走了进去。

    当岳阳跟随陈安进入大帐后,便看到在大帐的中央卢象升则是顶盔披甲的坐在中央的一张书案后。正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岳阳。岳阳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卢象升了,此时再见到他,岳阳便发现卢象升更加消瘦,气度也更加的沉稳了。而在大帐的两侧已经坐满了一排排的将官,岳阳眼神一扫,便发现宣大的不少军官都在,比如杨国柱、虎大威、王朴等总兵都在现场,此时正看着岳阳脸上露出微笑。

    岳阳大步走到卢象升跟前大声道:“末将山西北路参将岳阳奉命赶到见过卢督臣!”

    看到岳阳到来,卢象升原本严峻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点了点头温言道:“正宏你也来了,坐!”

    岳阳回头眼神一扫,心中想了想便走到大同总兵王朴走去,王朴则是笑嘻嘻的将身子挪了挪,岳阳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

    其实依照岳阳此时的职务是没有资格坐在王朴身边的,毕竟王朴此时的职务是大同总兵,而岳阳只是一个参将,和总兵之间还隔着副将、副总兵两道门槛,这么一来岳阳此举可谓是逾越了。

    果不其然,岳阳刚坐下来,一个声音便在一旁响起,“卢督臣,敢问这位岳参将何德何能,竟能与一众总兵坐在一起,末将对此甚为不解,敢请卢督臣为末将解惑。”

    “嗯,这哥们是谁啊!”

    刚坐下来,屁股还没焐热的岳阳心里挺郁闷的,哥们招你惹你了,刚进来坐下你就跟哥们一下马威,你谁啊你!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名二十三四岁左右,长得浓眉大眼一脸傲气,穿着一身厚重铁甲的年轻将领正冷笑着望着自己。

    岳阳心中这个气啊,他刚要站起来说话,身旁的王朴便却抢先按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随后王朴笑嘻嘻的说道:“吴将军,这位岳将军虽然这是个参将,但他却是皇上钦封的从二品的镇国将军,是以坐在这里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不知本将这么回答你可满意?”

    “哦,原来如此啊,没想到宣镇府还真是与众不同啊,连参将都能加镇国将军衔,这倒是末将失礼了。”

    这名姓吴的年轻参这么一说不打紧,打击面可就太广了。立马就惹恼了宣大一众将领,象虎大威、杨国柱这样年纪大且老成持重的将领还好,但想王朴这样较为年轻的将领就受不了了。密云总兵唐通立刻就站了起来喝道:“小子,你说谁呢?宣镇府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辽东的人来指手画脚了?”

    面对宣大诸将的群情激奋,这名年轻的将领却毫不惧怕,冷笑道:“怎么,末将说错了么?还是诸位不敢承认啊?”

    “嘿……”这下岳阳再也坐不住了,他豁的站了起来指着这名将领喝道:“小子,你怎么说话的,再说一句废话信不信老子削了你这孙子!”

    “谁怕谁啊,我还怕了你不成?”这名姓吴的参将冷笑着站了起来,毫不示弱的望着岳阳,满脸的不服之色。

    “好小子,胆子不小啊,敢这么跟我说话,今儿我要是不把你牛黄狗宝给打出来我就不姓岳!”岳阳真是生气了,这几年随着他权利、威望和官威的进一步增加,已经很少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了,象宣大的虎大威、杨国柱、王朴这些总兵跟他交情甚好,就连卢象升这个总理五省的宣大总督由于收了他不少东西,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现在竟然被一个跟他平级的参将给当众嘲讽,他要是忍得住的话今后也甭在宣大混了。

    “来就来,本将还怕你不成!”没想到这名年轻人也挺横,傲然站了起来毫不示弱的望着岳阳。他这一战起来后坐在他旁边的一众将官也都站了起来。

    “怎么,想打群架吗?”看到这样的情形,王朴和他身边的一众宣大将领也不能坐着了,想打群架吗,谁怕谁啊?全都站了起来,双方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

    “够了!”

    这时,身为此地最高统帅的卢象升不得不发话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他要是再不制止的话恐怕就要演变成群殴了。(未完待续。。)u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我叫吴三桂

    “够了,你们在干什么?有没有将本官放在眼里?如果你们真的闲得无聊的话那就出兵昌平跟鞑子决战好了!”卢象升一拍书案,发出“砰”的沉重响声。

    “陈安!”

    远在守候在大帐外的陈安立即走了进来抱拳大声喝道:“莫将在!”

    “你在这看着,若有人敢先动手,你便立即执行军法,格杀勿论!”

    “是!”

    陈安将眼睛一瞪,一摆手,大帐外立刻冲进来几名手持长枪的守卫,立刻将原本家拔弩张的两方隔离开来。

    看到卢象升发了怒,原本如同斗鸡一般要起冲突的众人相互瞪了几眼后这才缓缓坐了下来。

    “还有你,岳阳你也坐下来!”卢象升看了眼岳阳,随口骂道:“你看看你,哪里有一名镇国将军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山里的土匪,要是让本官再看到你当众和同僚吵架,看本官怎么收拾你!听明白了吗?”

    “是……谢督臣教诲,末将记住了!”虽然被卢象升训了一通,但岳阳并没有生气,深谙官场之道的他很清楚,有时候领导当众对你进行批评那是因为他已经将你当成了自己人,所以才会毫不客气的批你,否则人家吃饱了撑的才会骂你。

    训完了岳阳,卢象升又将目光转向了那名年轻的参将淡淡的说道:“长伯,岳参将虽然性子不好,但还是有些许的本事的。皇上封其为镇国将军,那也是诸位阁老和朝中的重臣们点了头的,想必不会出现长伯所说的宣镇府的兵将们会出现烂赏的情况发生。”

    虽然卢象升只是用一众平淡的口吻说话,但谁都听出了卢象升语气里蕴含的不满。

    “糟了!”那位吴参将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刚才他只顾得说痛快了,却忘了卢象升可是兼着宣大总督一职。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嘛。他想到这点,在他旁边的那些辽东来的将领自然也想到了,一群人脸上不由变得难看起来。

    其实,刚才那位姓吴的参将和岳阳起了冲突。倒也不是他纯粹是特意针对岳阳。而是下意识里的一时冲动。

    到了明末,由于要抵御来自蒙古和女真的威胁。大明逐渐形成了两大军事集团,那就是宣大镇和辽东镇。尤其是辽东军事集团每年所花的军费更是占据了整个大明近七成的财政收入,因此在岳阳到来之前,辽东的将领可以说是整个大明最牛气哄哄的人了。对上别的地方的将领他们可以说是非常有底气的。

    但这种情况到了近两年却有所改变,由于岳阳的出现,山西的应州府和浑源州连续数年的丰收改变了原本地贫民穷的现象,如今更是号称塞北的小江南。去年秋收后竟然史无前例的向朝廷上缴了七十万担粮食,这下却是让宣大府的人抖了起来。

    如今在朝堂上山西籍的官员在朝堂上也挺起了胸膛,为啥?因为在去年一年里,朝廷给辽东拨发的军饷和粮食当中就有近半是从山西调过去的。你们辽东那些丘八不是很牛气吗,别忘了连你们吃的东西都是从咱们嘴里省下来的,大家同样是抗击鞑子,可咱就能一边打鞑子一边给你拨粮。你们辽东能做到吗?

    宣大的人是爽了,但辽东籍的将领们却心里有些不爽了,因此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的发生。

    不提辽东诸将的脸色,卢象升在暗暗敲打了对方几句后又对岳阳说道:“岳阳,你也别在意,你和吴参将都是朝廷的年轻俊杰,今后还是要多多合作才是,刚才的事情你也别往心里去。”

    岳阳心里暗暗冷笑了一声,不过表面上依然肃然道:“督臣发话岳阳自当遵从,不过还未知这位武将军如何称呼呢?”

    吴参将轻哼了一声勉强说道:“本官乃辽东总兵吴襄之子吴三桂,适才本官也只是无心之失,望岳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吴三桂!”

    他的话音刚落,岳阳立刻就发出了一声尖叫。

    “嗯,怎么?岳大人听说吴某的名字?”那位参将……嗯,也就是吴三桂看到岳阳失态的样子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句。

    “啊……这个……这个自然是听说过的。”此时岳阳的脸色很是精彩,忽红忽白的不断变换了好一会。

    尼玛的,这个中国最有名的大汉奸之一他怎么会不认识呢?在后世,吴三桂的大名堪比宋朝的秦桧,民国的汪精卫啊,可以说都是那么的如雷贯耳,但凡是念过书的人就没有不知道这个名字的。这个名字简直就是拉仇恨的代表,一提到这个名字就没有不骂他的!

    “早知道是吴三桂,刚才就过去揍这丫挺的了。”

    不提正在后悔的岳阳,卢象升有点好奇的看了岳阳一下后,又问道:“岳阳,鉴于你太过赶路,此次本官就不责罚你了,不过下不为例,若有再犯本官绝不轻饶,听明白了吗?”

    说到这里时,卢象升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严厉的味道。

    “是,多谢督臣不罚之恩!”岳阳知道卢象升这是话表面上看起来是不偏不倚,但其实已经很照顾自己了,否则要是换了别的时候,如此咆哮帅帐哪能这么轻易就能混过去的,不挨上几下军棍不算完。

    训过了双方当事人,帅帐内才重新回复了秩序。卢象升有意无意的问道:“岳阳,此番你奉了兵部的公函率部驰援京畿,不知你带了多少兵马啊?”

    岳阳重新站了起来躬身道:“启禀督臣,由于此番来得匆忙,末将只带来了八千兵马、两千青壮民夫充当辎重以供督臣驱使。”

    “嘶……”

    岳阳的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了一阵细细的惊叹声。这个惊叹声不是说岳阳带来的人马太少,而是在惊叹岳阳带来的人马太多了,就是刚和岳阳差点打起来的吴三桂也目露惊讶之色。

    毕竟若是按照正常情况来看,岳阳不过是移民北路参将,手里头能有个三千左右的兵马就不错了,若是能有五千那就是顶天了。可这厮倒好,一开口就是八千,这和一般总兵的实力已经相差无几了。

    “这家伙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若果真如此的话,那还真的不能小看这家伙了。”吴三桂也是目露惊讶之色,在明末之时,能养得起八千兵马的将领已经可以算是一方土皇帝了,能有这个实力的人可不多。

    不止是吴三桂,就连卢象升也是暗自心惊。岳阳有钱他是清楚的,去年年初他也曾到过浑源州视察,岳阳手底下确实有七八千人马,这他是知道的,但是此次驰援京师他不可能把所有人吗都拉来吧,而且他可是听说岳阳还在关外驻扎了数千兵马,而且还要留守浑源州和应州府,他到底有多少人马?

    想到这里,卢象升看着岳阳的目光便有些复杂起来,良久他轻叹了口气道:“岳阳,你的人马如今在何处?”

    岳阳抱拳道:“启禀督臣,末将人马此时已至三十里外,只待督臣一声令下便立刻赶来与大营会合!”

    卢象升沉吟了一下,又看了看帐外的天色这才点头道:“好,既然如此你速速回去,率所部人马与大营会和。”

    “是!”

    岳阳大声应了一声,便转身朝帐外大步走去。

    看着岳阳离去的背影,卢象升良久没有说话,眼神迷有些离,手捋颌下的胡须良久不语,而周围那些宣大将领们相互看了看也有些欲言又止。王朴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嘀咕道:“卢督臣是怎么想的,此时天色已不早,还要让岳阳进行强行军,难道连一晚上都等不了吗?”

    岳阳出了大营后,立刻率领陈大志等人原路返回,一路狂奔着朝自己的大军飞驰而去,半个时辰后他们一行人便和大军会和,岳阳立即命令众人加快行军速度,务必要在天黑前赶至良乡。

    在岳阳的命令下,士兵们不顾疲劳,强打着精神朝良乡赶去,终于在酉时看到了北京的城墙。

    到了这个时候,卢象升所在的大营已经开始埋锅造饭,大营里到处冒起了渺渺炊烟,一阵阵扑鼻的饭香传遍了整个大营。

    卢象升背着手在大营慢慢巡视,在他的身后则是陈安和十多名亲兵。

    此时的卢象升在考虑着一个问题,如今他手里头的人马满打满算也不过六万多人马,而且其中还包括辽东诸将所带来的两万多兵马,可以说在这些兵马当中真正听他号令的只有四万人马左右,即便加上岳阳的人马自己所带兵马也不过七万,自己能靠着这些人马击败鞑子的十万大军吗?

    对于这个问题,卢象升不得而知。他回头望着身后那排雄伟的城墙,心中感慨万千,此时的他不禁想起两百多年前太祖和开朝将领们率领着千军万马越过边关横扫鞑子的情形,一股豪气涌上心间。

    “阿济格,你来吧,本督臣在这里等着你!”

    正在卢象升沉思时,忽然看到西面一只人马滚滚而来,虽然远远的看不清那只人马的军士旗号,但也可以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威势。

第二百四十三章 率军抵达

    “快到晚上了,怎么还有兵马赶来?这到底是哪一支兵马?难道是他……”

    卢象升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之色,没有听到哨马的警报,又是从逐鹿方向赶来的军队,肯定是哪一只勤王的援军了,只是这支人马,到底是哪一部的援军呢?他心中闪过一张年轻的面孔,只是他又摇了摇头,如今时间才过去不到两个时辰,他不可能这么快到来。

    很快的,那支人马到了离大营不远的地方后便停了下来,开始在城外整队。片刻之间,他们便整队完毕,在城外列成几个整整齐齐的方阵,纹丝不动。而且这还不算,他们在等待的时候后面还陆续有兵马赶来,这些兵马虽然在赶路,但望过去在行伍之间却是依然整齐,每到一队便组成一个方阵,过了一刻钟左右在大营外便站立了七八个方阵,而且每个方阵都排列得整整齐齐。

    卢象升又看了好一会儿,他们还是一动不动,几个阵列还是整整齐齐,这种军容威势,已经可以说是大明一等一的强军了,虽然现在还看不清他们旗号样子,但卢象升内心己是非常高兴,又来一只强军,大大增加自己的胜算。

    就在卢象升高兴的时候,一名亲兵快步走来大声向他禀报道:“启禀督臣,宣府北路参将岳阳奉命来援,己到大营外,正听候督臣吩咐。”

    卢象升先是一惊,随即高兴道:“好,这个岳阳竟能在两个时辰里连续赶路三十里,他的兵带得好啊!马上叫岳阳来见本官!”

    “是!”

    这时,大营里的其他将领们接到消息后也都陆续赶了过来,这里面又宣大的将领也有辽东的将领。甚至还有不少军士也都冲着答应外指指点点。

    很快,依旧是全套灰黑色铠甲,披着身系鲜红披风大氅的岳阳便大步走到了卢象升跟前。

    只见岳阳大步走到卢象升面前,一撩身后猩红的斗篷。单膝下跪。双手抱拳,高声叫道:“末将宣大镇北路参将岳阳。见过督臣卢大人,末将奉命如期赶到,请卢督臣训示!”

    卢象升看着岳阳,一丝欣慰的神色掠过眼中。缓缓点头道:“好……岳阳你没有辜负本官的期望,三十里地能在两个时辰内赶到,足见你的兵练得很好,本官没有看错人!”

    岳阳赶紧说道:“全赖督臣教导有方,末将不敢居功!”

    “好……你起来吧!”卢象升上前扶起了他,看着满身尘土之色的岳阳他不禁感慨道:“有正宏这支强兵,本官可无惧鞑子亦!”

    “哼……”

    此时吴三桂也赶到了。听到卢象升这么夸奖岳阳,心中自然很不服气,轻轻哼了一声。

    卢象升又问道:“岳阳,此番本官命你急速来援。一路上可曾顺利?兵马都到了几何啊?”

    岳阳高声回答:“骑兵督臣,末将接到兵部调兵公文后立即出发,日夜兼程,路上颇为顺利,全员战兵八千五百六十五人,辎重兵两千人全部到达,无一掉队!”

    “哇……”

    岳阳的话一出口,立刻便响起了一片惊呼声,无论是宣大诸将还是辽东将领都一片惊叹之色。

    在古代,由于交通不便,长途行军的路上肯定会有掉队的士兵。而将领们一旦接到限期抵达的强制命令后往往为了如期赶到目的地都会拼命的赶路,这样一来行军的队伍就会越拉越长,第一天行军队列一里地,第二天就会变成两里,第三天就会变成四里,等到了目的地往往三千兵马能赶到五百就不错了,剩下的兵马一般会在接下来的陆续几天内赶到,而且三千兵马一般也就能找到两千左右,余者往往不知所踪。

    一般的主帅对于这样的情况自然是心知肚明,但主帅却很少会为了这种事去处罚那些将领,毕竟人家也是尽力如期赶到,若是为了这种事去处罚下属的话下次还有谁敢如期抵达?是以无论是谁当主帅对这种事一般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即便是卢象升,也念于此种军中恶疾已然在军中根深蒂固,他也不好随便处置那些将官,只要管兵主将到达,余者军士,在几日后到达便可。

    而象岳阳能在急行军时还保持着队伍如此整齐的军队在大明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这也不得不令卢象升和周围的将领们惊叹。

    其实卢象升和他身后的大明将领不知道的是,在后世的华夏军队中,一支军队能否强行军、急行军是衡量这支军队是否优秀的重要标准之一,虽然到了后来机械化程度越来越重,但这个标准却依然没有改变。

    从小在红旗下长大的岳阳看了那么多影视剧,自然也继承了这个传统,在他的军队里,隔三差五的将队伍拉出来进行强行军是常有的事,是以才能在如此高强度行军的情况下还能保持队伍的完整。

    不止是卢象升,就连他身后的诸多将领也是面面相窥,脸上颇有惊叹之色,他们都是带兵之人,自然知道要做到这一步有多难。而吴三桂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虽然他平日里自诩为良将,但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家要是象岳阳一样十日内连续强行军,肯定不能象岳阳那样一个不拉的全部赶到。

    此时的吴三桂虽然心中很是有些嫉妒,但他很清楚这里可不是他的地盘,京畿之地天子脚下可容不得他撒野。

    卢象升和岳阳说了好一会话,时间过去了约莫两刻钟,但大营外岳阳所带来的大军组成的方阵依然是屹立不动,所有人都站立得整整齐齐,任凭大营内的军士指指点点,硬是每一个人动弹,此等整齐的军纪看得所有人心中骇然。大家都是当兵的,自然知道一支令行禁止军纪严明的军队战斗力是何等惊人。

    即便是卢象升的亲将陈安也不禁对身旁的虎大威和杨国柱说道:“本官虽未亲眼见过岳参将是如何打的鞑子,但看到此等军容后本官对岳将军以往的战绩已然是深信不疑。”

    不提众人如何议论岳阳和他的应州军,此时卢象升正对岳阳说道:“你初来乍到,一时间没有什么好地方安置你们,你就委屈一下将营寨安扎在本官督标营旁如何啊?”

    岳阳一听,这可不是委屈,而应该说是褒奖了。督标营是主帅的亲军,自然是主帅在哪督标营就在哪的,现在卢象升竟然让岳阳把大营安在自己旁边,那代表的就是绝对的信任啊!

    有这种好事岳阳自然不会拒绝,他连废话也不说一句便转身出去,很快一队队排列整齐的军队便开进了大营。

    当一队队穿着灰黑色铠甲的军士拍着整齐的队列走进大营时,整个大营都轰动了。不少军士甚至是军官都偷偷的在一旁看着这支新来的军队。

    岳阳的应州军和此时大明的军队是有很大区别的,最大的区别就是在他们的铠甲上。在生产力还不发达的年代,普通的士兵身上是没有铁甲的,一般能有一件棉甲或是皮甲就已经不错了,如果能有一件能遮住几处要害的铁甲就已经是精锐部队了。

    可他们一看岳阳这支军队上至军官,下至小兵竟然全都身披覆盖全身的铁甲,就连靴子也包裹着铁皮。这些还不算,在众人看来,纵观岳阳所率的兵马一个个都是面色红润,虽然已经连续强行军数日,但依旧是精神抖擞,一举一动都洋溢着强烈的战意。

    吴三桂看着一排排仿佛无穷无尽的队列,心中的惊骇之意更强烈了,在他身旁,一名游击喃喃的自语道:“盛名之下无虚士,果然是强军啊!”

第二百四十四章 询问

    卢象升将应州军安排到中军大帐旁扎营的目的,岳阳心知肚明,卢象升此举一来是向众人表示他非常看重自己,二来也是向辽东诸将传达一个信息,这个人是我罩的,你们都客气点。

    对于卢象升的好意岳阳自然是领情的,因此他下令部队安营扎寨后便来到了卢象升的大帐里准备向他表示一下感激之情。

    此时天色已黑,当岳阳进入军营时,便看到卢象升正背着自己站在一张硕大的地图前就着大帐内的烛光沉思。

    岳阳进去后没有打搅他,只是静静的站在卢象升背后。

    良久卢象升这才转过身子,乍一看到岳阳他不禁有些惊愕的问道:“正宏,这么晚了你不歇息有什么事吗?”

    现在是晚上,而且大帐内有没有其他人,因此卢象升便直呼岳阳的表字以示亲近。岳阳笑道:“大人,末将初来乍到,却发现咱们大军中宣大镇的同僚和辽东来的同僚好像不怎么和睦啊,心中有些疑惑,是以想过来请教督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象升轻叹了一声无奈的说道:“唉……还不是让东奴给闹的。此番东奴兵分三路侵犯我大明,以至于我们一时反映不过来便让鞑子直逼京畿,皇上震怒,调集本官亲率大军来援,由于仓促间勤王兵马未到,是以皇上还调集了辽东一部分兵马入关归本官指挥,可结果你也看到了。辽东兵将一个个都自诩为大明第一强军,一个个眼高于顶,本官也很如臂使指的调动他们,今天那吴三桂为难你便是这个缘故了。”

    “大明第一强军?呵呵……”岳阳冷笑了一下,用充满讥讽的语气说道:“他们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恐怕是大明第一会要银子的强军吧?”

    听到岳阳话语里那浓浓的不屑。卢象升皱了皱眉头提醒道:“正宏你慎言,你这话在此处说说倒也罢了,若是让辽东诸将听见可就麻烦了。”

    卢象升不说还好,他一说岳阳就更气了:“有什么麻烦的。一群只会拿银子不会办事的废物。”

    谈到如今的辽东军事集团就不得不提到明朝中后期的一个著名将领李成梁。

    而提到李成梁就不得不提起同一时期的另一个将领戚继光。

    戚继光和李成梁这两个人都很能打仗。但是他们的风格完全不同。

    戚继光无论到哪里,总是用最直接了当的方式解决问题:到南方。用鸳鸯阵歼灭倭寇;到北方,用长城,火器,再加上毁灭性的攻击力去压服蒙古人。所以他镇守过的地方。在很长时间内是不再会有战争的。

    而李成梁的打仗方式则跟戚继光完全不同。他总是拉一个打一个,而且要给被打得半死的敌人留下后路。好比说先拉着甲打去乙,把乙打的半残之后,再扶植一个丙回来打甲,然后等丙壮大了,再带着养好伤的乙去打丙。他从来不去真正彻底的消灭某个威胁,只是车轱辘战来回打----这种方法可以确保战事连绵不绝。而且全是胜仗。若是用成语形容,则可以叫“养贼邀功”。

    他们两人的风格不同,结果也不一样,戚继光靠着张居正的赏识。镇守蓟北,十多年基本无战事。长期的和平对于一个帝国来讲,肯定是好事,但对于戚继光个人来讲,却绝对不是好事。因为长久没有战争,戚继光无战功可立,从而无法封侯晋爵,而且皇帝和朝中大臣也感受不到他的重要性,等张居正一死,马上被人排挤、打击、诬陷、夺职,最后郁郁而终,到死家境也不富裕。

    而李成梁呢?前后统治辽东三十多年,打的大小胜仗不计其数,捷报一封封传到北京,弄得皇帝动辄就要去祭告郊庙,受群臣贺,于是皇帝赐给李成梁蟒袍金冠、财宝岁币无数。明史上说:“(李成梁)武功之盛,二百年来未有也”。最后他自己官当到太傅,全家封爵,连奴仆都成了显贵。李家的财富也多的不计其数,整个辽东的军资赋税,全由李家一手把控,号称“全辽商民之利,尽笼入己”。

    个人的结果不同,给国家带来的结果也不同。戚继光去南方打倭寇,从此中国沿海再也没有倭寇了,去北方戍边,直到明朝灭亡,蒙古人再也没敢侵犯长城。而李成梁呢?打了几十年仗,弄得东北民生凋敝,各少数民族都痛恨朝廷。最后还扶植起来了一个儿女亲家,一个叫努尔哈赤的家伙。就是这个称呼李成梁为干爹,这个被李成梁一手扶持起来的家伙在李成梁死后不久立刻就以十三大恨的名义反了大明,若干年后他还被他的子孙尊为:大清太祖高皇帝。

    而李成梁死后,他的继任者也很自觉的继承了他的思想,那就是不断利用满清的威胁来要挟朝廷,今天要军饷明天要军械,后世将这些军费开销统称为辽饷。

    大明初年的时候,用于边关的军费每年只有约二十二万两。到万历时,年例便增至三百八十万两。努尔哈赤反明后,自万历四十六年四月开始,到天启元年,前后不到四年时间,辽饷用银即达一千七百二十万两,平均每年支辽饷四百多万两。前三次辽饷加派共九厘,合计加征银两四百八十多万两,其中扣除北直隶和地方其他用途,尚余三百万两不到,而山海关一地,即年需支银四百万两。因而辽饷一项,已经弄得全国民不聊生。

    可以这么说,大明王朝之所以灭亡有两个重要的原因,一个是流寇在内部的不断侵蚀,另一个就是被辽饷给拖累的。

    如果说辽饷被全部或是大部用在抵御满清军士集团的威胁上岳阳还没有这么生气,可岳阳却很清楚,每年朝廷拨发了那么多军费,但其中大部分都被辽东集团的各级官僚和将领给贪污和克扣了。所以当时的户部尚书毕自严就曾给皇帝上书道:“即令东师长伏穴中,不向西遗一矢,而我之天下已坐敝矣。”

    所以深知辽东集团腐败的岳阳在提起他们后便是一脸的厌恶。

    对于辽东集团的弊端,卢象升作为宣大总督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可他却是毫无办法,如今的辽东集团经过数十年的演变,已经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这里面的利益既得群体实在是太庞大了,别说是卢象升了,就连崇祯这个皇帝也无可奈何的地步。

    良久,卢象升才长叹道:“正宏,辽东之事不时你我所能管的,咱们姑且不谈。不过一直以来本官都想和你好好谈谈,但都苦于没有时间。今天你既然来了,那咱们就好好聊聊。”

    岳阳怔了怔,随即点点头:“督臣有此雅兴,末将自当奉陪。”

    卢象升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吧!”

    说完,他率先坐了下来,等到岳阳也坐下后卢象升才说道:“正宏,这两年由你镇守北路后,北路被你弄得红红火火,安置流民、剿灭贼寇、屯田开荒,去年甚至还上缴了七十万担粮食和十多万两税银,本官听闻此事后甚感欣慰。但是本官有件事本官却希望你如实告知,可以吗?”

    岳阳一拱手:“请督臣明言!”

    卢象升双眼紧盯着岳阳道:“正宏,如今的你共招募了多少兵马?你要说实话!”

    说到这里,卢象升眼中露出两道寒光直盯着岳阳,一股淡淡的威严也在他身上开始弥漫。

    对于这股威压岳阳自然是轻易的感觉到了,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卢象升一会,很坦然的说道:“不敢有瞒督臣,如今末将在北路共有军士一万八千余人,此番末将带来八千,还留下一万大军镇守北路。”

    卢象升深吸了口气,强行抑制住心中的惊讶,继续问道:“本官听闻你今日上书朝廷,还要再行征兵一万,此时是否属实??”

    “不敢有瞒督臣,此时确实属实!”岳阳很是干脆的承认了此事:“前些日子陈新甲发动言官,意欲将末将调离北路,而满朝诸公却无一人为末将说话,您也知道若是末将一旦被调离北路后会是什么后果,末将出此下策也纯属迫不得已,望督臣明察!”

    卢象升沉默了,到了他这个位子,对于大明许多事情自然是非常清楚,大明那些当官的德性他也非常明白。一旦岳阳离开了北路,他这几年在北路所做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那些贪婪的官员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内将他的庞大财产吞得一点不胜,而失去了北路财力的支撑,岳阳看似强大的军队势必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分崩离析。

    而岳阳之所以会发出再募兵一万的叫嚣其实也是在向朝廷发出一个讯息,要是把我逼急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看着岳阳诚恳的眼神,卢象升沉默了。从个人的情感上说,岳阳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自保,可从国家的角度来说岳阳此举却是向地方军阀的道路上行进。

第二百四十五章 卢象升的心思

    大帐内的气氛很是压抑,卢象升坐在他的椅子上沉默不语,右手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而岳阳则是一本正经的坐在下首盯着前面那副巨大的地图,好像要把这幅地图看出花来似地。

    时间一点点过去,卢象升的脸色也慢慢回复了正常,他深深的看了岳阳一眼,语重心长的说:“正宏,世道艰难,我大明正是多事之秋,正需我等齐心协力为国出力之时,你切不可做出对不起朝廷对不起圣上之事。”

    看着卢象升脸上流露出的疲惫之色,岳阳心里也是一阵唏嘘,这位朝廷的重臣为了这个摇摇欲坠的朝廷可以说是呕心沥血,在后世他也是最令后人敬佩的明末将领之一,岳阳自然也不例外,否则他也不会三番五次不计报酬的又是送武器铠甲又是送粮食的用实际行动支持他。

    现在卢象升用几乎带着劝诫甚至是恳求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呢?至少现在的岳阳还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岳阳沉默了半响,这才说道:“卢督臣,岳阳身为大明臣子,自然要为皇上效忠,可是在这里督臣也要明白,岳阳也是有家室的人,若是有奸人对岳阳不利,岳阳却是不会束手待毙的,这点还望督臣体谅才是。”

    卢象升沉默了半晌,整个人向后一仰重重的靠在椅背上,仿佛刚才的话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良久他才轻声道:“本官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你且回去歇息吧。”

    “是,督臣也早点歇息吧!”岳阳站了起来,朝卢象升拱了拱手转身出了大帐。当他走出大帐时,岳阳知道卢象升肯定已经在心里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企图拥兵自重的人,不过岳阳并不后悔,他深知在这个乱世。好人是没有好下场的。他有太多需要守护的东西。他也没有办法象卢象升那样做一个忠臣,一旦他稍微露出不济的迹象。周围环视的饿狼们立刻就会扑上来将他撕成碎片。

    岳阳走后,卢象升依旧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恍若一尊雕像。过了好一会,后面才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名中年文士从后面的屏风露出了身形。此人正是卢象升的赞画杨廷麟。

    只见杨廷麟盯着岳阳消失的方向,缓缓的说道:“督臣,岳阳此子越发的了不得啊,比起上次在应州府,此人神态之间愈发的沉稳,一举一动皆有大将气度,学生可以料定。十年之后此人势必会成为我大明举足轻重的人物。”

    卢象升头也不抬的说道:“本官又何尝不知呢,岳阳此人确实有大才,只可惜啊,此人似乎对朝廷不是那么忠心。而且颇有野心,这也是本官为难之处啊!”

    “诶……督臣着相了。”杨廷麟不在乎的说道:“依学生浅见,岳阳此人比起许多武将已经是好得太多了,虽然此人擅自扩兵有拥兵自重之嫌,但这个世道谁又不时如此呢?陈新甲想要将他来个一锅端,岳阳焉能不做出反击,督臣也太过苛责岳大人了。您也不想想,若是此事发生在辽东那些将领身上会怎么样,恐怕圣旨一到,那些人立刻就会反了吧?”

    “唉……”卢象升长叹了一声,苦笑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责之深爱之切吧,本官实在是希望将来能有一个人能将率领我大明铁骑荡平贼寇,还我大明一个朗朗乾坤。只是现在看来,或许是本官太过奢望了。”

    面对卢象升的感慨,杨廷麟只能是无奈的摇摇头,在他看来卢象升此举却是有些异想天开了,大明的疾患已然是根深蒂固,单靠一两个人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只是这个时候他又不能泼冷水,是以只能是在一旁用沉默来表示自己的态度。

    正在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在距离良乡五六十里,在一个当地人称为小凉山的小山上,静静地潜伏着几个人,在几棵大树的前面,一个面貌有些黝黑的年轻人正凝神往山下的旷野张望。

    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炎热了,但这位年轻人的身上依然是鼓囔囔的,一件半新不旧的衣裳穿在身上,头上带着一个北方人常戴的毡帽,加上他朴实的面容和有些黝黑的肤色,任是谁在第一眼看到他都会将他当成一名普通的北地农民。

    但是要是和他相处久了便会发现此人的眼中不时闪过一丝精光,而在他鼓囔囔的毡帽下隐现出的头盔,还有腰间别着的一把厚实的弯刀,这时候人们才会发现此人和常人的不同。一阵凉风从山顶吹过,刮过人的身上让人感到一阵阵凉爽之意,年轻人衣衫的下摆被风吹开,露出里面一片片铁制的护腿。

    年轻人一动不动,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前方眼睛一眨不眨的,他静静往旷野中眺望了良久,看到远处的旷野中不时有清兵哨骑呼啸而过,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道:“从昨晚开始,鞑子的探哨突然间增加了许多,看来鞑子的主力是要从昌平出来了。”

    一名年纪稍大的,和他同样打扮的男子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是肯定的,鞑子本来就是贪得无厌的性子,自然不会满足于只只占领昌平,他们肯定会南下的,否则将十万大军放在昌平一动不动,这得多傻的统帅才能干得出这种事啊!”

    站在另一旁的两名同样装扮的男子也点头道;“白伍长,咱们出来了好几天粮食也吃得差不多了,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这名为首的年轻人就是岳阳麾下的夜不收白开,此时的白开依旧当着他夜不收的伍长,只是这几年的军旅生涯也将这个原本淳朴的年轻人磨砺成了一名处事冷静的铁血战士。

    白开已经出来了好几天了,但是却没有什么收获,原本想要捉几个舌头的,但是这次这些清兵的探哨经常是十多二十人结成一队很难下手,是以直到现在他们对清兵的具体动向还不是很清楚,是以白开的心里有些着急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探查

    白开心中虽然焦急,但却不好和手下的弟兄们说,他只能是默默的看着山下心中愣愣的不语。

    过了一会,白开才将望远镜收了起来,小心的放回腰间的皮套里。岳阳从现代社会采购大量物品的同时也采购了一批望远镜,分发给下面百总以上的军官,按理说想白开这样的伍长是没有资格配发望远镜的,但由于夜不收的特殊性,岳阳给每个夜不收小队也配发了一个望远镜,平日里白开都像宝贝一样藏着,轻易不示人。

    白开又想了想,转头对后面的一名夜不收道:“铁牛,去把奎爷和愣子也叫来,咱们好好合计合计,看看怎么样弄几个鞑子的首级,然后再弄两个舌头。”

    “是!”

    那名年纪比白开些的男子点点头,转身就向后走去,很快他便和另外两名男子走了过来。

    众人围坐在了一颗大树下,白开轻咳了一声后说道:“兄弟们,咱们已经出来了五天了,除了探听到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外根本没啥收获,昨儿个我已经听说了,丙队的邱队长他们昨天前天伏击了一伙鞑子的探哨,击伤好几个鞑子,还缴获了两枚鞑子首级,看到老邱在我面前那股得意劲老子心里就堵得慌,要是咱们这次灰溜溜的回去指不定被老邱他们笑成啥样呢?”

    “就是,老邱那家伙向来是能把三分功劳吹成十分的主,若是大伙都是空手回去也就罢了,可这次老邱可是缴获了好几个鞑子首级,咱们若是空着手回去的话那孙子还不知道会怎样笑话咱们呢!”刚来的那名叫愣子的夜不收也开口了。

    愣子,是一名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长得五大三粗的。性子更他的外号一样,一愣一愣做事冲动的人。按理说这样的人夜不收是不会要的,他之所以能入选夜不收那是因为这家伙有肉搏格斗能力实在太强了,汇集了白开所在的夜不收大队里。抡起武艺他绝对能排进前三。是以白开才将他弄进了自己的小队。

    听了愣子的话,白开又对愣子旁边那名乍一看犹如一名田间老农的夜不收看去。

    而跟坐在愣子旁边的那名中年夜不收年纪要比旁边的人老了许多。不过别看他年纪大了,但出身狱卒世家的他却是精通审讯之学,只要是落在他的手里,任你是铁打的汉子也得乖乖的把你三岁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交待出来。因此。这名老头也别人尊称为奎爷。

    看到白开看来的目光,奎爷微微点了点头:“白头不想这么空手回去这是对的,咱们若是这般灰溜溜的回去,不但被同僚看不起,而且也对不起大人的期望。”

    别看奎爷长得瘦不拉几的,但在夜不收里的威望却不小,又因为此人善于用刑。平日里众人都有些敬畏他,因此他的话一说出来大伙自然得好好考虑几分。

    最后白开一摆手道:“既然奎爷也这么说,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再往前探查二十里,若是再没发现咱们便返回大营。咱们走!”

    “是!”众人齐齐肃然应了一声。毕竟是军队,在军官没有下定决心之前谁都可以畅所欲言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当最高指挥官下达作战命令之后,哪怕是再荒谬的命令所有人也要不折不扣的去执行。

    众人下了山坡,来到了一条小溪旁,这条小溪虽然水流少得可怜,但供应白一行人马饮水还是没问题。

    在小溪边上,停着二十几匹战马,这些战马都是那种身形高大,鬃毛与尾巴都修剪过的骏马,此时在它们的旁边正有两个夜不收在服侍它们喝水吃料。那两个夜不收也都是二十七八的年纪,长得身材魁梧,脸上颇有一股傲气,而且这两人的相貌竟然有七八分相似,原来这两人是一对孪生兄弟。这两人姓苏,分别叫做苏老大和苏老二,都是浑源州的猎户出身,前两年投军时被征召到了夜不收里。

    苏家兄弟同样穿着长袍子戴着毡帽,普通农户户打扮,腰间同样挎着沉重的长刀。但和其他人不同的是这两兄弟的背后竟然都背着一把长长的米尼式火铳。

    和普通的部队比起来岳阳麾下的夜不收可以算是装备最为精良的人马了,由于常年和科尔沁以及察哈尔部落打交道,这两年岳阳用粮食、布匹、食盐和茶砖等东西换来了大量的牛羊和战马。如今岳阳麾下的骑兵都是一人双马,而作为全军喉舌的夜不收一旦外出执行任务,通常的配置更是达到了一人三马。

    “苏老大,苏老二,马匹都喂好了吗?”

    白开开口问,虽然白开是小队的伍长,但苏家兄弟年纪都比白开大,因此对他们白开还是很客气的。

    “都喂好了,再吊下马就行了。”

    回答的是苏家老大,他低沉的应了了一句后就不说话了,从兜中掏出烟斗,静静地吸起来。

    苏家兄弟年纪虽然在全队里不时最大的,但猎户出身的他们却有一手绝活,那就是善于弓箭,而且在来到应州军后更是喜欢上了米尼式火铳,如今的他们一旦手持米尼火铳便可做到百步穿杨的本事。

    而苏家兄弟不但练了一手好强发,还擅长喂养马匹,这喂马可不是简单活,每天三顿料不能断,野外哨探行军,还尽要那种上好的豆料,一匹马一天起码四斤料,八斤草。甚至有时还要用盐水炒面供应,否则马匹掉膘跑不快了,也难以快速解决疲劳。吃饱喝足后,还要将战马的马头高高吊起,助其消化,他们八个人便有二十四匹马,其中有好几匹便是专门用来驮运各人的口粮与草料。

    几个人一起动手将这些战马的马头高高吊起,过一会众人又分别将各自的水囊装满水。忙完了后勤之事白开又将众人叫到了一起。

    “诸位兄弟,我一脸观察了好几天,发现这些日子鞑子来往于昌平和良乡只见的探哨越来越频繁,我估计鞑子大军很快就会继续南下。我本应将消息迅速传回大营,但苦于一直没有捉到过舌头,不知道鞑子南下具体的时间和规模,所以我决定顺着鞑子留下的痕迹跟上去,最好能捉住几个活口拷问一下,这样咱们才好回去禀明大人。”

    苏家老大从口袋里摸出一杆旱烟,又掏出一包小东西,打开后掏出一根细小的木棒轻轻划了一下,“哧啦”一声脆响,一道亮光闪过,那一小包东西在花光的照耀下显露得一清二楚,原来竟然是一盒火柴。

    岳阳往返与明朝和现代两个不同的时空,不停的往明代鼓捣东西,虽然一些敏感的东西他弄不到手,但是象一些普通的物资还是可以弄到的,火柴就是其中之一,这种小东西也以快捷方便的优势很快在山西北路流行起来。

    苏老大一连吸了几口旱烟,过了一会的烟瘾这才缓缓说道:“我没有意见,这几日鞑子在京畿这块地界上也威风够了,是该给他们点教训了。”

    奎爷和愣子没有出声,两人只是静静的坐在地上,只是两人的眼中都射出了一丝兴奋的光芒,对于习惯了刀头舔血日子的夜不收来说,战斗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的本能。

    苏老二则问道:“白头,咱们还能追上鞑子吗?”

    白开冷笑道:“那些鞑子的探哨如此肆无忌惮,有什么不好追的,只要稍加留意一定可以找到他们!”

    追踪侦查是夜不收的基本技能,几乎所有的夜不收都会,而白开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白开的特长之一便是精于追踪之术,想追几个清兵并不是难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制的油皮圈筒,从内中却是抽出一张地图。他铺开后,七八个人围着地图,轻声商议起来。

    对于查看地图这些人都不是外行,对于他们来说查看地图几乎就是家常便饭。作为夜不收,除了要有出众的格斗搏杀能力外,还要学习各种侦查知识,甚至天气地理,旗号金鼓等等都需掌握。甚至人人都要粗通满蒙言语,还掌握了大明各地多种方言。

    众人又看了一会,白开说道:“你们看,从这里道昌平有一百多里地,鞑子在中途肯定要停留歇息,毕竟他们也不时铁打的,中途休息补给是必然的,据我分析,咱们沿着这条线路找过去肯定能找到鞑子的踪迹。”

    愣子搓了搓手兴奋的说道:“好啊,有些这些地图咱们做起事来可就方便多了,咱家大人就是厉害,竟然能提前就给咱们发下了这种地图,而且还那么的准确。我就纳了闷,他老人家是从哪弄来如此精准的地图,还提前发下来给咱们呢?”

    白开乐了,“你这个二愣子,岳大人他老人家神机妙算,自然明白了,怎么你也想学这个本事?”

    愣子不假思索的说:“那是,未卜先知的本事谁不想学!”

    “呵呵,你小子,要是你也有这个本事那就不会道现在还是夜不收一个小兵了!”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就连奎爷的脸上都浮现出一丝笑意。

    很快,众人纷纷上了马,白开指着前方喝道:“兄弟们,出发……”

第二百四十七章 动手

    一行八人敏捷地跳上马背,很快跑到了山冈外。八人以白开为首,沿着溪边的坡的小道出了山口,往山外而去。

    出山几里便是平坦的原野,八人沿着旷野奔跑,京畿原本是天子脚下,在京畿附近应该是最为富足之地,可眼下却是沿途乡落残破,四野无人。不时还可看到大股逃难的民众,拖家带口慌忙惊恐的往西面方向而去。

    清兵入关之后,由于小寨子不保险,大寨子由于人口密集财帛众多,又容易成为清兵主要掠夺对象,因此这些日子百姓们纷纷携家带口的朝着西南便跑来。

    白开带着小队七八名夜不收一路奔驰,他时而策马狂奔,时而牵缰立马,有时还下马仔细察看,然后一行人又呼啸而去。他领着几个夜不收,显示出了他出众的追踪能力,很快就发现了清兵的踪迹。

    此时夜色已深,今晚月光异常明亮,白开借助着月光依旧牢牢的朝着清兵显示出来的踪迹跟踪前进。

    八人一路狂奔,直至深夜丑时,众人已经跑了数十里地,白开也早就把只追二十里便返回的话抛在了脑后。此时,众人已经到了一个叫撵庄的地方,白开忽然勒缰停马,他身后众人也同时停了下来,胯下的战马也是一阵唏律律的嘶鸣,毕竟几个人一口气跑了几十里地,几个人虽不时的换马,但胯下的马匹还是不住打着响鼻,喷着浓浓的白雾,显然也跑累了。

    白开又四处观察了一下,轻声道:“诸位,鞑子就在前面,他们停下来了。”

    身后几人脸上都露出兴奋的表情。愣子甚至还舔了舔嘴唇笑道:“太好了,终于找到这些龟孙子了,明年的这个时候便是那些鞑子的祭日!”

    “好,大伙都下马!”白开下令道。

    众人纷纷下马。将马匹拴在路旁的几颗树上。随后跟着白开悄悄的潜伏到了庄外。

    从外面观察,撵庄只是一个小村庄。约莫有二三十户人家,借助着明亮的月光他们还发现在村子的中央有一座大房子。

    白开对几人说道:“现在大伙都散开探查周围情况,一刻钟后大家再来此会合……”

    “是!”众人纷纷答应,很快便散开。

    一刻钟后。众人陆续回来向白开报道,将查探到的情况报告给了白开。

    经过统计后奎爷说道:“白头,根据兄弟们统计到的情况,这里的鞑子人数可不少,都是镶白旗阿礼哈超哈营的哨骑,其中一个分得拨什库,三个壮达。二十一个小兵,共有二十五人,这些人都集中在村中那所大房子里,周围只有两名放哨的。咱们要不要干一票?”

    崇祯八年底,皇太极宣布将后金的年号改为清,同时为了将八旗的兵力收拢到自己手中,他又从各牛录中抽取兵力另外组成了一支军队,这支军队被编成了三大营,分别是巴牙喇营,即后世的护军营,阿礼哈超哈营,后世的骁骑营,噶布什贤营,即后世的前锋营。而这三个大营的指挥官也由皇太极任命的将领统领。

    此外,皇太极还打算在这三大营外还开始组建了步兵营、锐键营、火器营、虎枪营、善扑营等诸营,若是等到这些编制整顿完毕,等于将整个国家的军制都改革了一番。只是这样的改革却是触动了各旗旗主的利益,包括多尔衮、代善、阿济格在内的好几个旗主都齐声反对,是以后面那些改制目前只是一个提议而已。

    在三大营里,巴牙喇营全都由各旗最精锐的白甲兵组成,每旗有一个巴牙喇营,由巴牙喇纛章京统领,每个巴牙喇营也只有五六百人左右,象这种最精锐的力量历来都是在攻打边墙,登城攻坚或是野战中最危险和关键的时候使用,象这样的普通的打探情报的情况自然不会派他们出来,因此白开等人在这里看到的都是普通的阿礼哈超哈营的探哨。

    有了后世详细的历史资料,岳阳对于清兵的改制自然是一清二楚,他也早就将清兵的资料下发到了每一名夜不收的手中,是以在应州军里,每一名夜不收都对清国的情况了如指掌。

    白开咬了咬牙,对一旁的苏家兄弟道:“苏家老大老二,你们两个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也是时候娶媳妇了,咱们今晚若是能全歼这股鞑子,每个人至少能分到一百多两银子和三级军功,回到应州后将军功兑现也能换上十多二十亩军功田,这样一来有了银子有了田地,你们哥俩也可以轻轻松松的娶个媳妇了。怎么样,干不干?还有你们,都想好了吗?”

    愣子也咬着牙喊道:“干他娘,老人都说富贵险中求,不拼一把怎么行。军功难得,若是错过了今后可没地后悔去!老子干了!”

    奎爷沉吟了一会,脸上的肌肉也抖动了几下,随后也说道:“娘的,为了军功咱们豁出去了,反正老子就是死了岳大人也不会亏待家里的媳妇和我儿子。”

    众人齐齐相视一眼,同时从嘴里吐出了一声:“干了!”

    众人各自从马鞍上取下了兵器,蹑手蹑脚地的分别从各处摸了过去。

    靠近了村中的大房子后,远远的便看到了房子外面升起了两堆篝火,清兵大部分都围在篝火旁埋锅造饭,还有一些人则是围在一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这些清兵都是穿着纯白色镶红边的棉甲,这种样式的铠甲显示这些清兵都是镶白旗的兵马,这些人有的头上都戴着黑色头盔,头盔上插着长长的红缨,而有的人则没戴,在转动中露出了他们光光的脑袋与后面那根细长的金钱鼠尾辫。

    此时的清国正值兵锋最盛的时候,虽然此前曾在岳阳的手中吃过亏,但依然不改骄狂的本性,这些清兵除了两人在火堆旁无聊的放哨外,其他的人都在吃东西或是围成了两堆。在那两堆人群里还不时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叫声。

    靠近后,借助着火光,白开一眼便看到了有两名女子正在被那些清兵糟蹋,随着两名女子挣扎的哭叫声一阵阵传来,听着她凄婉无助的惨叫声,白开只觉得心里一阵阵怒火涌上了心头。

    “忍住,一定要忍住,否则不但杀不了鞑子,反而会把自己也给陷进去。”白开紧握着自己的手掌,指甲刺进了手掌也不自知。

    清兵一个接一个的上前玷污着这两名女子,这两名女子的挣扎哭叫声也慢慢的减弱下来,只有被绑在地上的手脚还在不时的抽搐一下。半个时辰后,这些清兵终于发泄完了兽欲,一个个打着哈欠走到火堆旁躺了下来,由于刚刚发泄玩兽欲的缘故,许多人都把铠甲脱了下来,此时他们连铠甲也没穿,就裹着一条摊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是时候了!”

    白开暗暗对自己说了一声,随后对旁边的人打了个眼色。苏家兄弟早已跑到不远处一个隐蔽的地方架起了火铳。

    白开从身后取下了一把长弓,搭上了长箭,而另一旁的奎爷以及另外几名夜不收也分别取出了长弓对准了各自的目标,愣子和他们不一样,他取出的却是一把强弩,锋利的三菱箭镞在月光下闪着森森的寒光。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后很默契的点了点头,很快几个人几乎同时松开了手中的弓弦。

    “嗖嗖嗖嗖!”

    六支箭镞在月光下画出一道寒光,飞向了各自的目标。

    最先被射倒的是两名在火堆外晃荡的哨兵,他们每个人都各自被两支箭镞射中了身体,很快两声凄厉的惨叫便响彻了夜空……

第二百四十八章 激战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空,随着惨叫声的响起,立刻就把那些躺在火堆旁的清兵给惊动了,他们拿着兵器大喊大叫的跳了起来。

    只是这些清兵仓促间哪里来得及做出反映,只见一支支闪着寒光的箭镞不断从黑夜中射出,不断有清兵中箭倒地。加之这些清兵大多数人已经卸甲,身上没有丝毫防御物的他们如何挡得住那些利箭呢,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便有十多名清兵中箭倒地死去,或是失去战斗力。

    一时间人喊马嘶乱成了一团,饶是清兵自诩为百战精兵也是慌乱不已,十多名清兵则是胡乱抓起了地上的兵器乱舞一边朝大屋跑去,企图利用屋子来掩护自己。就在这时,从屋里跑出来了四名身材粗壮的军官,原来是那名分得拨什库和三名专达听到动静后跑了出来,不同与那些手下,这几名军官的素质还是比较高的,就连睡觉时也没有卸甲,因此在出来的时候他们不但铠甲齐全,而且手中还拿着铁锤、长刀等兵器。

    这四名军官一出来便看到自己数十名手下此刻已经倒下了一多半,立刻气得哇哇大叫。三名专达正要提起兵器朝外面冲来,却不料有几支箭镞从黑夜中飞来,好在这些清兵的头目武艺都不错,挥动着手中的盾牌兵器将箭镞拍掉,那名分得拨什库见状赶紧大叫了几声,招呼手下赶紧进屋躲避。

    就在这时,从旁边冲过来了数名穿着明国服饰的壮汉,手持明晃晃的刀枪和盾牌朝着他们冲了过来,为首一个人身材异常魁梧,此人正是愣子,搏杀能力最强的他历来都是急先锋。只见他双手持一把重达二十多斤重的重刀朝着一名清兵劈了过去。这名清兵来不及抵挡,加之身上没有铠甲,整个人都长刀拦腰劈成了两截,这名清兵并没有立刻死掉。半截身子在地上不断扭动。惨厉的叫声响彻了整个村庄。

    这样的死法在古代叫做腰斩。

    同时这种刑法也是古代官府处决犯人的酷刑之一,犯人不会马上死去。会在地上挣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所有的痛苦都是心知肚明。这清兵被砍为两断,象他这种军伍之士,身体强悍。生命力更为旺盛,他痛的时间会更长,最后慢慢痛死。

    白开则是紧跟在愣子后面,他则是左手一面盾牌,右手一把长刀就朝着一名鞑子劈了过去,这名鞑子倒也彪悍,手持一把虎头枪劈头劈脑的就是朝白开劈了过去。看到这名鞑子如此不顾自身安危猛冲过来。白开冷笑一声,左手盾牌一档,右手的长刀收回来后改劈为捅,一下就将这名鞑子捅了个透心凉。

    奎爷则和不同。别看奎爷年纪不小,但他的步伐却异常灵活,只见奎爷一手持一个小皮盾,一手拿着一把五斤重的制式弯刀正在和一名身材魁梧手持大锤的专达周旋。

    这专达一手拿着圆盾,一手拿着一把巨大的铁锤,他的身体极为壮实高大,一个硕大的脑袋,下面似乎一个方方正正的身体。这名专达的手持铁锤不断的朝奎爷砸去,这个铁锤至少重二三十斤,只要是被砸到肯定就是筋骨碎裂血肉横飞的下场,奎爷看到这名专达手持铁锤砸来,他不断的和这名鞑子绕着圈圈,不住的躲避着,就是不和他硬碰硬,气得这名专达不住的狂吼。

    很快,奎爷便抓住了一个破绽,趁着这名专达的铁锤砸过来之季往旁边一闪,同时手中的弯刀趁机在这名专达的小腿上划了一刀,痛得这名鞑子狂吼了一声后不由自主的蹲了下来,奎爷趁机猛抢一步,左手盾牌一送,奎爷的皮盾上安有一个锐利的枪尖,无声无息地刺透一个清兵的咽喉。这清兵在左旁向他高举虎刀,被这枪尖刺入,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随后奎爷的盾牌一收,那强壮的专达咽喉内顿时鲜血狂喷,他仍保持着双手高举的姿态,轰然倒地。

    战阵搏杀的残酷就在于生死只是在于一瞬间,这里没有演义或是说书中什么大战三百回合之类的东西,生与死只在于一瞬间,谁的动作快,谁更狠谁就能活下去,是以双方刚一接触,在有备算无备下,立刻倒下了六七名清兵。

    此时双方的人数是六:五,剩下的五名清兵在那名分得拨什库的带领下组成了一个小军阵,他们背靠着背在一起,手持各种武器瞪着这些突如其来的这些百姓装扮的明国人,而白开则是带领奎爷、愣子等五人将他们围住。

    不过鞑子也不是笨蛋,从刚才的交手他们立刻就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一种同行的味道。为首的那名分得拨什库突然瞪着众人怒吼着叫了一声,用很是生涩的汉语吼道:“你……我知道你们,你们都……都是明国的夜不收,你们出来当兵不过是为了银子,只要你们放我们走,我会给你们银子……好多好多……的银子!”

    白开笑了,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冷酷,他突然一摆手,身后的众人立刻让了开来,闪出了一个大通道。

    这名分得拨什库大喜,他以为这名明国的夜不收为了银子会放他们一马。他立刻向前了两步,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鼓囔囔的布包,仍在了地上大声道:“只要你们放我们走,这些东西全都是你们的!”

    “碰碰……”

    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立刻就传来两声响亮的枪声,在他身后两名手持盾牌的鞑子脑袋犹如西瓜般突然爆裂开来,飞溅出来的脑浆和血花甚至还飞溅到了这名分得拨什库的脸上。

    “啊……杀了他们!”

    这名分得拨什库知道自己被刷了,对方竟然在周围埋伏了火铳手。他狂吼着朝白开扑了过来,手中的重剑朝着白开没头没脑的劈了过去。

    白开刚一和这名分得拨什库交手,立刻就察觉到这名分得拨什库的厉害。这名分得拨什库虽然在盛怒之下,但打得却依然很有章法,只见他一手挥舞着盾牌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一手持重刀朝白开不住的劈了过来。白开用盾牌拦住了对方的好几次攻击,手中的盾牌和重刀相交后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白开顿时就感到持盾的左手被反震之力震得隐隐作疼。

    “草,这鞑子好大的力气。”

    白开吃了一惊,顿时更加小心起来,两人又交了几次手。此时,隐蔽在周围打冷枪的苏家两兄弟又开了一枪,在如此近距离的地方开枪,以苏家兄弟的枪法加上米尼式火铳的优良性能来说自然是百发百中。

    随着又有两名清兵被打死,剩下的几名鞑子自然更加不堪,很快就被愣子几人给乱刃分了尸,最后只剩下了那名分得拨什库在苦苦支撑。

    这名分得拨什库在看到同伴都死后,自知也无法幸免,于是提起了长刀如同疯魔般朝白开扑了过来,电光石火间,二人己互相劈了数刀,那分得拨什库从脖子到胸口被白开重重地劈了一刀,这名鞑子的军官吼叫连连,也是一刀重重劈在白开的胸前后又划到他的右臂上,虽然白开身穿精钢打造的全身铠甲,但依然被这把十多斤重的长刀给劈得变了形,长刀劈进胳膊的骨头时,声音格格作响。

    白开右腿一个横扫,凌厉的风声而过,一声咔嚓声响起,那名分得拨什库持刀的右手已经被板白开给踢得脱了臼。

    这时,愣子等几人也扑了过来将那名分得拨什库围了起来,已经杀红了眼的愣子抡起不知从哪捡来的重锤正要朝鞑子劈去,白开适时的大喊了一声:“愣子抓活的!”

    愣子这才把手一偏,砸到了对方的盾牌上,发出了“咣当”一声脆响,被重锤砸中后,这名分得拨什库虽然很强壮,但被数十斤重的重兵器这么砸中,他的左手也不禁一阵发麻,随后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左手传来,他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糊口肯定被震破了。

    虎口被震裂的他依然无法将盾牌握稳,很快便在另一此的重击中掉了下来,此时的他依然是手无寸铁。

    看到这名分得拨什库依然两手空空,愣子狞笑了一声随手扔掉了手中的重锤便朝着他扑了过去。愣子一把揪住那分得拨什库的领甲,右手的拳头已然是一拳接一拳猛烈的往着他的头上打去。加上他的右手上戴着铁手套,几拳过去,那分得拨什库脸上头上己是血肉模糊,愣子还在猛烈击打着。

    最后白开不得不喝住了他,“愣子,别打了,再打鞑子可要被你打死了。要是这样的话回去后我可是要禀明梁老大,扣掉你的军功!”

    愣子虽然悍勇,但为人却最是孝顺,他还指望着攒下军功让家里的二老和弟妹过上好日子呢,白开的话音刚落他立刻就松了手。

    只是当白开的话还是晚了点,虽然这名分得拨什库没有被打死,但整个人都被打成了猪头一般。

第二百四十九章 奎爷的绝技

    被打成猪头的分得拨什库此时的样子简直是惨不忍睹,原本硕大的脑袋此时更是肿胀得几乎不成人样,他的右眼也被愣子给打得凸了出来,脸上也没有了刚才骄狂的神色,此时露出了一丝恐惧的神情。

    大屋的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清兵的尸体,一股股血腥的味道在夜空中不断飘散开去,闻之令人作呕。

    一阵凉风吹过,白开这才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已然被汗水沁透,加之凉风一吹,顿时就觉得全身酸软无力,胳膊上的疼痛也一阵阵传来,他再转头看周围几名兄弟,他们的情形也和自己差不多,几个人将那名分得拨什库用绳子绑起来后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到作战结束,苏家兄弟也从不远的隐蔽处走了出来,刚才全队的人就数他们最轻松,因此打扫战场的任务也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苏家两兄弟来回巡视,看到重伤还没死透的鞑子就给他们补上一刀,随后用斧头砍下他们的首级,另外他们还发现两名受伤较轻的清兵,两人不用白开吩咐便掏出绳子将他们牢牢的绑了起来。

    时间又过去了两刻钟,休息了一会的白开这才觉得力气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他这才站了起来走到火堆旁,查看刚才被鞑子糟蹋的两名女子。

    不过当白开走过去后,他就知道自己来晚了,这两名女子已然全都停止了呼吸,她们的眼睛全都瞪得老大,死不瞑目的她们仿佛在控诉着苍天的不公。

    看着死去的两名年轻女子,白开只觉得心中一酸,叹了口气道:“值此乱世,谁都无法逃脱。妹子。乱世人命贱如狗,下辈子投胎就投到一个太平盛世里去吧!”

    白开转过头来高声道:“愣子,过来和我一起把这两名妹子给埋了吧,她们死得已经够惨了。不能让她们死后还要暴尸荒野尸体让野狗给糟蹋了。”

    愣子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走过来和白开一起在旁边用长刀挖了个浅坑,草草的将她们给安葬了。

    就在他们忙碌的时候。苏家两兄弟也将散落地下的兵器捡了起来,并剥下清兵尸体上的甲胄堆积起来,然后将那些已经没有了脑袋的首级踢倒一边。

    几个人又忙碌了半个时辰后这才将战场打扫完毕,这时众人才聚集道火堆旁开始整理自己身上的伤口。白开由于胳膊的伤口疼得厉害。他从腰间掏出了一个皮囊,给自己灌了一口烈酒,一股热辣辣的感觉顿时从喉咙传入了他的肚子,在究竟的麻醉下,手臂上的疼痛也轻了不少。

    这时,负责统计的奎爷也说道:“白头,我适才算了算。此次咱们的收获可不小斩杀鞑子二十二人,其中还有三个专达,俘获了分得拨什库一名,普通鞑子两名。这样一来咱们平均每个人就能分到至少二百两银子,这一下咱们可是发达了!”

    愣子撇了撇嘴说道,“银子有什么用,不能吃又不能喝的,还不如用军功兑现十来亩田地,那可是能世世代代传给子孙的宝贝呢。”

    抡起对土地的感情是当今世界就属华夏最重,是以不少军人都乐意用军功兑现土地,也幸亏此时这两年岳阳命人在山西北路开垦了大量的荒地,是以还有不少田地可以发下去,有了田地作为诱惑,军中的将士都乐意用军功来兑现。毕竟在此时的国人看来,有了田地才算是有了根。

    这时,一旁的苏老二又问道:“奎爷,咱们缴获了多少银子?”

    奎爷玩味的看了苏家兄弟一眼缓缓说道:“银子不是很多,约莫三百多两左右,不过却是有五十多两金子和一些银子打造的器具,除去上缴的那些咱们每个人约莫能分到七十多两。”

    “好……好啊,发财了!”苏家兄弟一反平日阴沉的模样,不住的搓着手,脸上笑开了花。

    岳阳的军中早已定下了详细的赏罚调理,普通军士得了缴获,个人可以分得三成,夜不收是全军最精锐同时也是最辛苦的部队,是以可以分五成。一百两以下的缴获可以不用上交,而这些银子,可以由白开等八人五人一半。不过那些马匹,兵器与辎重等,需要上交,由军中视他们的功绩,再统一分赏下来。

    看到苏家兄弟兴奋的样子,奎爷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同时他扭头问白开道:“白头,你得了军功打算要什么?”

    白开不假思索的说道:“我要把这些军功都攒起来,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升到什长了,到了那时我要让丙队的老邱看到我就要下跪请安!”

    “哈哈哈……”众人都大笑了起来。

    历朝历代的军队都是等级森严,尤其在岳阳的军队中,任你家里再有钱,一旦见到比自己等级高的军官都得恭敬的下跪行礼,是以不少人对于金银财宝看得颇为淡漠,但对于官威却极为追捧,白开就是这样的人。

    又休息了一会,白开站了起来说道:“好了,此处不宜久留,咱们快点走!”

    众人纷纷起身,收拾好了东西后准备上路,这时奎爷却禀报道:“白头,这里头有名鞑子快不行了,怎么办?”

    白开不耐烦的一摆手,“这点小事还用问,快死的人就不用留着了,砍下首级带走!”

    一旁的愣子笑嘻嘻的说:“奎爷,听说你家里连着三代都是狱卒,对于审讯之事就不用说了,那是你的老本行。不过我还听说你可以用普通的长刀砍人的脑袋,连刀刃都不倦,不知此时是真是假?趁着这个机会让兄弟们见识一下如何?”

    一谈到他的老本行,奎爷立刻就骄傲的说道:“愣子,要说单打独斗我或许不如你,可若是抡起砍头,三个你绑一块也不如我!”

    被奎爷贬低的愣子没有生气,依旧笑嘻嘻的说道:“吹牛谁都会,奎爷你若想让我们信服,那还得露一手才行!”

    “好,今儿个就让你这个小家伙见识见识我奎爷的本事!”

    奎爷也是豪兴大发,大步走过去将那个受伤愈发重的鞑子给拖了过来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跪好,随后将自己的弯刀抽了出来,在那名鞑子的脖子上轻轻比划了一下。

    被拖过来的清兵惊恐的大声喊了起来,由于他不会汉语,只能用满语在哪里大喊大叫,语气中充满了哀求和惊恐的味道。

    但是一旁的奎爷脸上却是一片平静,他深吸了口气,静了片刻后低喝了一声,手中的弯刀一会,一道寒光闪过,随之便是一抹鲜血飞溅而出,那名清兵的人头便滚落到了地上。

    砍下了亲兵的人头后,奎爷把手一抖,随手在清兵的尸体上一擦,将弯刀擦拭干净后将弯刀亮给众人观看,只见那把弯刀的刀刃锋利如初,没有丝毫的卷口。

    愣子和众人都面露钦佩之色,齐齐的竖起大拇指赞道:“奎爷威武!”

    就连向来孤傲的苏家两兄弟也赞叹道:“奎爷好身手!”

    奎爷得意的拱拱手,“兄弟们过奖了,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咱最多也不过能打几个人,岳大人才是真的厉害,人家那是万人敌的本事!”

    “切……”

    奎爷的话一出口,却是被众人鄙视了,就你这手艺也想跟岳大人比。

    众人一边说笑一边将战利品和两名俘虏放到了马背上,还有一匹马的背上挂着二十多个血淋淋的人头。只见白开呼啸了一声,众人便朝着来路飞奔而去……

第二百五十章 审讯

    明媚的月光照在大地上,驱散了黑暗的夜幕,将大地映成了一片柔和的银白色。

    在昌平通往京畿的官道上,不时会看到一些逃难的百姓,他们大部分都躲在了路边的山岗和茂密的树林里,战战兢兢的看着不时从官道上飞驰而过的军队。这些日子,这条官道上经过了很多的人马,有明军也有鞑子,甚至还发生了多次交战。

    今天不少躲在草丛里的逃难百姓们又看到了一队骑兵从北面飞驰而来,他们的速度很快,在官道上掀起一阵阵浓浓的尘烟后便失去了踪迹。

    这队骑兵就是白开他们了,在杀死了那二十多名清兵后,白开的小队又缴获了近五十匹战马,加上白开他们原本的二十多匹,总共近八十匹的战马在官道上驰骋,弄得声势浩大异常。

    一直飞驰到了深夜三更天,直到靠近良乡大营三十多里的的一个小山坳时,白开这才吆喝着让众人停了下来。

    ………………

    那尔布是满清镶白旗的一名分得拨什库,这个官职相当于明军的百总,算是一名低级军官了。今年二十七岁的他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作为一名老兵的他经常在边关附近打草谷,这次已经是他第二次跟随大军南侵了。

    作为一名武艺娴熟的满人,那尔布对自己的军旅生涯无疑是非常热爱的,在他近十年的军旅生涯里,他已经无数次的把自己的对手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这些对手里有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也有一些被他俘获的明军夜不收。

    那尔布喜欢当兵,他喜欢看着那些即将被他杀掉的敌军士兵的尸首,也喜欢看那些汉民在他刀下挣扎哭泣的模样。不比旗中别的清兵,相比起其他人那尔布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从小他就跟家中的那些被掳掠去的汉人学会了一口流利的汉语,也熟知汉人中一些在他看来非常迂腐的习惯。

    在接触了那么多的汉人后。那尔布知道汉人有一个很奇特的喜欢,那就是他们在抓到外族的俘虏后,常常会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而会大发慈悲将自己的敌人放掉。这点让那尔布非常的惊讶和不解,而且最让那尔布赶到不可理喻的是但是那些汉人在对待自己的同胞时却总是异常的心狠手辣。

    不过这些东西都不重要。因为那尔布知道汉人的这些习惯对他是有好处的。有鉴于此,那尔布学会了一众别的满人所没有的本事,那就是装可怜。

    从军十年,那尔布就当了六年的夜不收,在这六年当中,那尔布和他的同行,明军的夜不收交手的次数都数不清了。总的来说有赢有输,当赢的时候那尔布从来都不会留活口,当然了,幸运之神不会总是保佑他。夜路走多了总有撞到鬼的时候,那尔布也曾经被明军俘虏过两次。

    被明军俘虏之后,那尔布立刻就发挥了他的特长,他利用汉人讲究的杀俘不祥和容易动隐恻之心的特点,装扮出一种非常可怜的神情。痛哭流涕或是悔恨交加之类的表情那是说来就来,因此尽管他两次被俘,但俘虏他的明军夜不收往往会大发善心,不仅好吃好喝的招呼他,而且也会轻易的对他失去的警惕之心,随后让他逃之夭夭,最后还叫来了同伴将这些放了他一马的明军夜不收一网打尽。

    凭借着这种狡诈的本事。那尔布当上了镶白旗探哨的分得拨什库。从今年开始,那尔布渐渐听到了一个从高层流传下来的传言,大明出了一支很厉害的军队,他们被称为应州军,这支军队连续让镶蓝旗、镶红旗以及他们镶白旗都吃了憋,前年大汗亲率大军南侵的时候。杨威大将军岳托就在这支军队的手中吃了大亏,损失了数千人马,导致镶红旗道现在还没喘过气来。

    而他们镶白旗也一样,去年在关外远征察哈尔部落时,又和应州军打了一仗。那一次是十四贝勒多尔衮、肃武亲王豪格以及岳托一起上阵都没能讨得了好,最后只能无奈的回了盛京,在那一仗中,他们镶白旗也损失数百旗丁。本来这样的事情他这么一个低级军官是没有资格知道的,但是那尔布和本旗一个参加了那场远征的牛录关系不错,因此从这名牛录的嘴里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不过那尔布对于这些消息并不是太放在心上,在他心里,明人那种迂腐而又愚蠢的性子是非常容易对付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无论是示弱、求饶、装死等等,只要能保住这条性命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这次入关后,虽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但那尔布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最后他还自告奋勇的向率领着探哨活跃在大明腹地的第一线,将打探到的情报源源不断的传回清兵的大营里。

    就在昨天,他带着族里的勇士在抢劫了上百名大明的百姓后顺手抓了两名姿色还不错的女子,原本是打算立刻返回昌平的,但是走到半道的时候那尔布觉得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因此在那个叫撵庄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在享用了那两名女子后便将她们丢给了手下的儿郎们,自己回屋睡觉去了,没想到就是这么一耽搁,自己就又被明军给擒获了。

    是的,这个“又”字用得很好,那尔布被明军擒获不是第一次了,是以那尔布并不是很紧张,一路过来他正盘算着要如何逃走。但是很可惜,这次抓他的这些明军好像和以前的明军不大一样,下手也黑了许多,就在刚才他手下一个叫黑达子的专达由于伤势过重,竟然活生生的被明军给砍了脑袋,想到这里,纳布尔心中就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正当那尔布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发感觉到自己身下的战马慢慢停了下来,随后便有一个人将自己象拿破麻袋布一样抓住了自己的脚脖子一直拖着走了好一会,路上那些障碍物和小石子不时的碰到那尔布的身体和脑袋,痛得他几欲晕去。

    不知过了多久,对方终于停了下来,那尔布的眼前的黑布也被人解开。他睁开了肿胀的眼睛努力观察着周围,过了一会才看清楚原来自己却是在一个小山岗上,脚下还有一条小溪,自己正和一同被俘的手下跪在地上。七八名普通百姓打扮的夜不收正正笑嘻嘻的盯着自己,只是那尔布却从他们嬉笑的神情中看到了一丝挥之不去的残忍和狰狞。

    那尔布当机立断,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肿胀的眼中流出了汪汪的泪水,他朝着面前的众人跪了下去大声的用汉语哭泣着说道:“各位天朝老爷,你们饶了……”

    “砰……”

    那尔布的话还没说完,一名身材瘦小年纪最大的中年汉子立刻飞起了一脚提到了他的下巴上,那尔布的舌头立刻被牙齿给咬了一口,顿时嘴里就冒出了泊泊的鲜血。随即一镇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声在他耳边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狗鞑子。马上把你知道的东西全都说出来,爷爷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否则我会让你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说话的人年纪大概是三十多四十岁左右,整个人长得瘦不吧唧的,乍一看全身没有四两肉。而且还仗着一对扫帚眉、三角眼。眼中不时闪过一丝丝阴森森的历芒,当他看人的时候仿佛就象一条毒蛇似地让人心中发寒。

    而更让那尔布吃惊的是,这名中年人刚才和他说的竟然是一口纯正的满语,这就让那尔布不得不惊叹了。要知道这年头满人会汉语的应该有不少,毕竟满人虽然极力的藐视汉人,称他们为下贱又懦弱的尼堪,但心里其实却非常仰慕汉人的文化。因此就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不少满人一边藐视着汉人,另一方面则是在拼命的学习汉语,读汉人的书。但反过来,汉人一般却是不怎么学满语的,就连那些投降过去的汉人也不例外。是以一般来说会满语的人除了那些常年行走在关外的商贾之外就只有边军中那些最精锐最顶级的夜不收,而满人则把那些会满语的夜不收称之为尖哨,意喻为最精锐的尖兵。

    心中大感恐惧的那尔布一时间竟然忘了回答,只是呆呆的看着面前这名中年人。

    这名中年人正是白开小队中的奎爷,看到那尔布竟然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奎爷大感失了面子,一股戾气顿时升了起来,他冷哼一声,上前两步后一把抓住了那尔布的一根手指这么一扭,一声“咔嚓”的轻响顿时响起,那尔布的手指立刻呈四十五度角反向扭曲了起来。那尔布立刻凄厉的惨叫了起来,俗话说十指连心,这种痛苦是很难用言语来表达的,此时的那尔布恨不得自己能立刻晕过去,可他偏偏就是晕不了。

    此时的那尔布疼得全身都冒出了冷汗,当了十年兵的他自诩也是见多识广了,可如此狠辣的手段他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一言不发就动手这向来不是满人的专利吗?啥时候汉人也这么狠毒了?他们不是一向把仁义道德挂在口边的吗?

    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继续响起:“我再问第二次,如果你不说,你的下一根手指也保不住!”

    那尔布挣扎着用汉语喊道:“你们……你们不能这样,我是大清国镶白旗的勇士,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杀俘不详,你们的大人们要是知道你们这样对我肯定会责罚你们的!”

    “哟……看不出你这狗鞑子汉语还说得挺顺溜的?”奎爷轻笑一声,神情中说不出的阴冷,而一旁的白开、苏家兄弟等人则是抱着膀子笑嘻嘻的看着奎爷,看看奎爷是如何对付这个鞑子的。

    奎爷的笑容说不出的阴冷,“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说不得只好活动一下筋骨了。”说完,奎爷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小锤子淡淡的说:“既然你会我们的汉语,应该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十指连心,我们的官府就经常用这种法子来惩罚那些作恶多端的坏人,不知道若是你的十个指头都没有了,你还会不会这么硬气?”

    说完,奎爷嘴巴努了努,一旁的苏家兄弟立刻笑嘻嘻的站了出来合力将那尔布整个人都摁在了地上,可怜那尔布重伤之下丝毫没有反抗能力,就这么被摁倒在地上。随后奎爷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嘴里轻声的说道;“乖,不要反抗,否则老子可不敢保证这一锤不会把你的整个手掌给打烂。”

    “啊……”

    一声凄厉的长长的嚎叫在山岗中响起,惊动了一群正在栖息的鸟群,它们扑腾扑腾的飞向了夜空。

    “诶呀,看不出来你的嘴巴还挺硬的,那就再来一根……”

    “啊……”

    “再来一根……”

    “啊……”

    一连好几声的已然分辨不出声线的惨呼响起,那尔布再也忍不住眼看着就要昏过去,只是每当他要昏迷过去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瓢冷水适时的浇在他的脑袋上,把他从昏迷中拉醒。

    时间不到一刻钟,那尔布的右手已经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团。不用人说那尔布也知道自己的右手已然是废了,即便是他能回到盛京,他也只能退出军队当个废人了。

    “乖乖的说吧,你肯定不想让我把你的左手也敲成残废吧?”奎爷冰冷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白开等人看着奎爷的手段后背不禁冒出了一层白毛细汗,其实这样的拷问手段他们不是不会,但是象奎爷这般一边冷静的用刑还能这样带着兴奋的神情冷静的询问对方,他们自问谁也做不到。

    看着奎爷冰冷的目光,那尔布惨笑一声,凄然道:“好……我说,我全说,只望在我说完之后你们能给我一个痛快……”

    “你看,这不就很好吗……你少受苦,我也省事,这样多好!”奎爷狰狞的笑了起来……

    两刻钟后,白开等人带着两颗还滴着血的首级放到了一匹战马上,随后朝着良乡的方向飞驰了过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何可纲

    白开等人携带着缴获的马匹物资和首级沿着官道一路狂奔,经过了几个时辰的赶路,在天亮时分赶到了了良乡的明军大营。由于任务完成且已经接近己方营地,因此白开等人也不避讳脱下了沾满了鲜血的衣裳,露出了身上的铠甲。

    时值天色已亮,因此官道上的百姓都能看清白开等人的身形,沿途的百姓纷纷冲着他们指指点点。

    “看,这些人就是我明军的好汉,这么多马匹肯定都是从鞑子手里抢过来的,这些人够爷们!”

    “是啊,有了这些军爷,那些鞑子总不敢打过来了吧?”

    “这难说,谁知道鞑子会不会呢?前些年鞑子不就是打到京城根下了吗?”

    不提议论纷纷的百姓,当白开他们赶到明军大营时,整个大营都轰动了。今天看守营寨的是卢象升的督标营,当那些督标营的军士们看到白开等人马上挂着的二十五颗清兵首级,更有缴获的五十匹战战马,盔甲兵器以及众多的辎重时,饶是向来自诩为精锐的他们,也是倒吸了了一口凉气。

    白开等人在出示了令牌后进入了大营,每个人都牵着六七匹马昂着头走在大营里,沿途众多的军士纷纷出来围观,看着堆积在马背上的首级和辎重,沿途的军士们眼中露出艳羡的神情。在这些职业军人们看来,这些马匹上堆着的可不止是首级,它们简直就是一堆堆的银子和军功啊。

    当白开来到应州军扎营的地方时,夜不收的大头头吴成枫亲自迎了出来,看着那一堆堆首级他笑得见眉不见眼。吴成枫使劲拍了拍白开的肩膀大笑道:“好小子,有你们的,真给咱们应州军涨脸。”

    也无怪吴成枫这么高兴,如今的良乡汇集了辽东、宣大两地的六七万大军,两个军事集团都聚集在一起,由于昨天岳阳和吴三桂的这么一闹。更是将双方的矛盾挑动了起来,今天白开这些人提着这么多清兵的首级高调入营,恐怕此时已经传遍了整个大营了,这么涨脸的好事吴成枫自然异常高兴。

    此时。在应州军的营寨里,卢象升正带领着诸将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些兴高采烈的军士,他扭头对岳阳笑道:“正宏,你练的好兵啊,八名夜不收出战,竟然缴获了二十多枚首级,这在边军中也甚是少见啊,看来你这兵没有白练!”

    岳阳拱手道:“全赖督臣教导有方,手下将士用命,末将不敢居功。”

    “哈哈哈……”卢象升大笑了起来。指着岳阳笑道:“你看看,你看看……本官就说吧,岳阳这个人不愧是秀才出身,连邀功都不会,这也太谦虚了吧!”

    “哈哈哈……”

    卢象升身为老大。老大都发话了,下面的人自然得捧场。只见王朴也笑嘻嘻的说道:“岳老弟,你也不用谦虚了,平日里咱们打一仗下来数千人能缴获数十枚首级咱们就很高兴了,可你不过是区区一队夜不收就愣是缴获了二十多枚,足以证明你麾下军士的精锐,比起某些只会嘴巴嚷嚷却不会干事的人强多了。”

    “哼……”

    王朴的话刚说完。一声冷哼便在一旁响了起来,王朴回头一看,原来是吴三桂,他咧嘴笑道:“诶哟,原来是吴参将啊,怎么?刚才我的话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吗?还是吴参将麾下的军士也缴获了更多的首级?”

    “你……”吴三桂

    听到王朴特地将首级一词加重了语气。宣大的众将都笑了起来,不过如杨国柱、虎大威等人年纪都在四十上下,且都官居二品,自然不能象王朴那样肆无忌惮的在话里夹枪带棒的讥讽辽东军和吴三桂,只是脸上玩味的表情就是遮掩不住。意思很明显,怎么样?咱们宣大镇的兵马就是厉害,别看你们每年就知道哭穷捞银子,可若抡起打鞑子,还得数我们宣大镇的兵马强。

    吴三桂和身旁的一众将领气得脸色发青,但事实摆在面前却是由不得他们不承认,毕竟人家也说了,若是不服你也去缴获几十枚首级来给我们开开眼啊。

    就在辽东众人面面相窥时,一名三旬左右一脸正气的将领从辽东众将里走了出来,大声对卢象升说道:“岳大人麾下能有此勇士,末将自然是钦佩的,但若是抡起勇武,我辽东诸将也不输于任何人。古人也曾说,莫以一时胜负论英雄,末将相信只要和鞑子交战,我等也必不落于岳将军之后。”

    “嗯!”

    看到来人气宇轩昂款款而谈的样子,岳阳不禁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他一下,心中一动,不禁问了一句:“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啊?”

    来人朝着岳阳一拱手不卑不亢的说道:“本官辽东宁远右都督何可纲,见过岳大人!”

    “何可纲?”

    岳阳闻言心中不禁吃了一惊,感情随便冒出来的这个家伙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啊。

    估计后世的人对于何可纲这个名字不太熟悉,确实,何可纲不象祖大寿、吴三桂、满贵、赵率等将领这么出名,但其实这个何可纲却是一个被埋没了的英雄。

    此时,岳阳的心中浮现起了他的资料,何可纲,明朝辽东人。原为辽东督师袁崇焕之部属,任职宁远道中军,为人廉洁勇敢,具有良好的领导统御,擅长安抚士兵。已战死的辽东名将赵率便曾向朝廷上疏道:“可纲仁而有勇,廉而能勤,事至善谋,其才不在臣下。臣向所建竖,实可纲力,请加都督佥事,仍典臣中军。则一镇之费虽裁,一镇之用仍在。臣妄谓五年奏凯者,仗此三人之力,用而不效,请治臣罪。”

    赵率在奏折里如此推崇何可纲,甚至断言他的才能还在袁崇焕之上,虽然不一定准确,但也可由此看出何可纲的才干。而且何可纲在崇祯十四年时,大寿及诸将皆由于粮食耗尽欲降,唯独何可纲不从,祖大寿令二人掖出城外杀之,可纲颜色不变,亦不发一言,含笑而死。

    想到这里,岳阳看着何可纲的神情就有些炙热起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来自背后的暗箭(上)

    没有人注意到岳阳眼中散发出来的炙热光芒,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的话给吸引了过去。

    岳阳饶有兴致的看着何可纲,淡淡的笑道问道:“你就是何可纲?曾是袁督师麾下旧将?”

    岳阳的话音刚落,何可纲和周围众人的脸色不禁微微变色。袁崇焕一案作为一个已经被定性的案子,此时的他在大多数明国人的心中早已变成了国贼的代名词,可岳阳却依旧用袁督师这样的尊称称呼,若是传出去恐怕会有不少麻烦。

    是以当岳阳的话音落下后,一旁的王朴也赶紧上前两步在他耳边低声道:“岳将军,慎言!袁崇焕一案已然有了结论,怎可用旧称来称呼他。”

    “呃……还有这事?”岳阳一听,额头就冒出了一层白毛细汗。靠,这年头的忌讳太多,连一个称呼都能弄出这么事来。

    不过身为当事人的何可纲却面不改色的点头道:“岳大人所言不错,本官昔日正是袁督师麾下旧部。”

    何可纲坦然的态度让岳阳对他的好感更加浓了,他哈哈一笑:“倒是岳某唐突了,久闻何大人治军严明,有勇有谋,本官却是久仰了。”

    “不敢当!”何可纲一拱手,依旧不卑不亢的说道:“适才岳大人麾的尖哨确实勇武非凡,八人出战竟能枭首二十余,可纲钦佩。不过可纲坚信我辽东铁骑也不会输于宣大兵马,待日后与鞑子决战时,可纲必然率军奋勇杀敌,届时倒是要与岳大人比比看谁杀敌最多!”

    “好……”何可纲说完后,一个声音立刻接着响了起来,原来是吴三桂也走了出来,只见他盎然看着岳阳大声道:“根据夜不收探报,鞑子大军除开分了一万余人在京畿周围四处掠夺,剩余的九万人此时正在阿济格的率领下。协同饶馀贝勒阿巴泰及扬古利正朝京畿攻来。咱们多数无益,是骡子是马待到和鞑子真刀真枪拼命的时候便见分晓。”

    吴三桂的话仿佛也感染了他身边辽东诸将,只见十多名辽东将领纷纷上前大声说道:“吴参将说得不错,待到与鞑子决战之日。我等会让你们看看到底谁杀的鞑子多!”

    面对辽东诸将如此表态,一旁的卢象升也不好再装聋作哑了,他转头瞪了王朴一眼,含笑对那些辽东将领道:“诸位言过了,在场的诸位无论是来自宣大还是来自辽东,皆为我大明栋梁,且不可为了些许小事而起了纷争,否则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吗?如今鞑子正朝京畿直扑而来,正是需要诸位齐心协力之时,怎能自家先起了内讧。如此岂不是让鞑子看了笑话?诸位都听清了吗?”

    “谨遵督臣教诲!”众人齐齐的答应了起来……

    在得到了白开一行夜不收带来的情报后,卢象升等人也确定了清军到来的时间,随着卢象升一声令下,全军都开始行动了起来,数万大军开始整军备战。一队队夜不收被派了出去,一名名送信的使者也往来穿梭于良乡和京畿城之间。

    位于紫禁城东南部的暖香阁的书房里,崇祯端坐在座椅上,在他的面前则是十多名朝中重臣。身为兵部尚书的杨嗣昌正站在崇祯面前大声说道:“皇上,卢健斗已经派人向兵部送来了奏折,声称东奴已从昌平动身,两三日后便会抵达京师。他将在京畿城下与东奴决战,但苦于粮饷器械不足,希望工部能拨发一部分粮饷器械过去以激励士气,臣请问此事该如何处置啊?”

    崇祯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杨嗣昌不假思索的说道:“这还用问,东奴依然进逼京畿,自然要以国事为重。卢象升有什么要求咱们应允了就是。”

    崇祯此言一出,众人皆苦笑不已都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户部尚书侯恂,侯恂见状只好硬着头皮道:“皇上,不是臣等不愿意拨付,而是户部实在是没银子啊。如今正值青黄不接之时,需还得等几个月秋粮和税银才能押解进京,如今户部哪里还能掏出银子来啊?”

    崇祯一愣,又问道:“真的一点银子都没有啦?”

    侯恂苦笑道:“卢健斗的奏折要求至少拨付银子二十万两,粮食一万担。可如今的户部库房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三万两千二百三十六两银子,这还是臣千方百计剩下来准备应急用的,哪里还有银子哟。”

    崇祯闻言一阵悲哀的心情涌上心头,悲呛道:“没想到我堂堂大明竟然穷困至此,朕愧对列祖列宗啊!”

    看到崇祯落了泪,众人都跪了下来齐声劝道:“皇上保重龙体,臣等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你们成天只会说罪该万死,你们如果死了能为朝廷换来银子,朕不介意让你们死一万次,可你们有银子吗?有银子吗?”长年为财政的事情困扰的崇祯终于发怒了,他站了起来随手抓起桌上的镇纸便朝众人众人面前扔了过去。铜铸的镇纸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虽然没有砸到人,但也吓得跪在地上的众人出了一声冷汗,这玩意可不轻,若是砸到人不说当场毙命吧,但至少一个头破血流是免不了的,最要命的是即便是被砸死了还没地说理去,皇上亲自砸你那是看得起你,你还想咋样啊?

    崇祯发了一会脾气,这才气喘吁吁的坐了下无力的问道:“好了,你们也别跪着了,都起来吧。如今大战在即,东奴即将抵达京城,正是用人之际,咱们不能让城外的将士心寒吧,总得做点什么。众卿都说说此事该怎么办吧?温体仁,你身为朝廷首辅,说说你的看法把。”

    温体仁心中苦笑不已,朝廷没银子你却让我说,难道我嘴巴能变出银子来不成?不过既然皇帝发话了,他自然不能不回答,于是站了出来说道:“皇上,臣以为,为今之计只有先让户部调拨一千担粮食出城犒赏三军将士,至于银两嘛……”温体仁想了想才说道:“那就先让户部拨出两万两银子给卢健斗,告诉他先忍一忍,等到秋收后再补给,这样您看如何?”

    崇祯没有说话,温体仁这个法子是属于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要是以往的话朝廷还可以拖到秋收再解决,但现在清兵已经打到家门口,要是继续拖下去万一引起军中将士哗变,人家撂挑子不干了那岂不是糟糕。

    他犹豫了一下后沉吟道:“这……行嘛?区区两万两银子、一千担粮食那只能是杯水车薪啊。”

    “咱们只能这么做。”温体仁说道:“如今朝廷正值困难之际,朝廷真的无法满足卢健斗的要求,只能给那么多了。”

    “可如果军中哗变怎么办?”杨嗣昌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大战在即,稳定军心是最重要的,卢健斗此人下官是了解的,若非逼不得已,他是不会开口要这么多粮草银两的。他开口要银子二十万,咱们只给两万,要粮食一万担,咱们只给一千担,有这么做事的吗?”

    “那你说该怎么办?”一旁的崇祯听得怒了,大声道:“要不你看朕这所宫殿还值几个钱,干脆你就拿出去卖掉好了!”

    “臣不敢!”看到崇祯发怒,杨嗣昌跪了下来。

    这时,一个人站了出来大声道:“启禀皇上,臣以为如今事情如此紧急,可国库却拿出银子和粮草,可京城内那么多富户却是有银子的,咱们可以从他们身上想法子嘛。”

    崇祯和众位大臣一愣,随即一看,原来是兵部左侍郎陈新甲,大家都不傻,陈新甲的话一出口他们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一个词,崇祯缓缓的说道:“你是说摊派?”

    “正是!”陈新甲斩钉绝铁的说:“眼下说我大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时,城里那些富户士绅们也该为朝廷尽一份力了,想来以京城之大,筹集二十万两银子和一万担粮食应该不成问题吧?”

    温体仁眼睛微微眯了眯:“那陈大人以为该派何人去执行此事较为合适呢?”

    陈新甲立刻说道:“臣保举一人,此人英勇果决,做此时最为合适,此人就是山西北路参将、镇国将军岳阳!”

    “嘶……”

    众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这个陈新甲也太狠毒了吧!

    众所周知,但凡天子脚下,那关系网是最复杂的,可能大街上一个乘凉的老头就是某某衙门里某个头头的老爹。那些富户就更不用说了,在北京城能称之为富户的谁不时和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呢,你让岳阳去跟这些富户筹款,那不是让他和全北京城的权贵们为敌吗?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的节奏啊!

    不说众大臣了,就连崇祯也沉默了,他沉默了良久,这才缓缓说道:“鞑子眼看着这几日就要抵达京师外,这样还来得及吗?”

    听了崇祯的话,陈新甲心中立刻就是大喜,崇祯没有立刻拒绝,这就证明他心里已经认可了自己的提议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来自背后的暗箭(下)

    陈新甲身为在官场沉浸了二十多年的老油条,自然知道京城这摊水是如何的深如何的浑,可以说这摊水浑浊的程度连崇祯也会赶到头疼。

    自从上次他被崇祯、杨嗣昌和温体仁联手敲打了一番之后便沉寂了好些日子,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就此认输,或是放下了和岳阳的这段恩怨,他只是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将岳阳送入深渊的机会,而这个机会今天终于来临了。

    陈新甲很清楚,一旦崇祯接受了自己的提议,岳阳离倒霉也就不远了,北京城里的富户权贵们一个个可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一向只有他们从人家的口袋里掏银子的份,谁要敢从他们嘴里抢食吃那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陈新甲也并不认为自己那点小心眼能瞒得过崇祯和这里的大臣们,能站在这里的人哪个不是在官场上打滚了大半辈子的老油条,说直白一点,你只要一撅屁股他们都知道你要放什么屁。不过瞒不过就瞒不过,自己压根就没想过要瞒过别人,现在就看崇祯皇帝是否愿意牺牲掉岳阳一个人来度过眼前这个难关了。

    而此时的崇祯心里也在犯嘀咕,陈新甲的意图那是明摆着的,他甚至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几乎明着说:我就是要让岳阳去跳坑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是要岳阳还是要度过这次难关?

    身为一个帝王,杀伐决断是必须的。崇祯几乎没有想多久,就长吁了口气道:“好吧,既然如此杨爱卿你就拟一道旨意,让岳阳进京执行这个摊派的差使吧。”

    “臣遵旨!”

    …………………………

    “上谕:有山西北路参将,镇国将军岳阳果毅勇猛,为人忠勇果敢,朕甚喜之。今有一事朕思前想后非镇国将军莫能为之,朕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今有东奴犯境,众将士与京城中欲与东奴决战,朕本应犒赏三军,但如今国库空虚,朕思前想后却是寝食难安,仅有大臣献计,向城中富户进行摊派,需一杀伐果决之人主持大局,朕以为此事非爱卿莫属,爱卿接到旨意后立即进京,务必在两日内筹集到所需银两和粮草,务负朕望……钦此!”

    大帐内,由卢象升带头,众将跟在他后面跪了一地,听着这名小太监宣读旨意后,众人的脸色也不尽相同。有惊讶的、有愤怒的,也有幸灾乐祸的,众人的心情各异,但眼睛却都看向了同一个地方,那就是岳阳所在的位置。

    缓缓念完了圣旨,小太监缓缓将圣旨合了起来尖声道:“岳阳何在,还不过来接旨!”

    “岳阳何在?快过来接旨!”

    “岳阳……”

    小太监一连喊了三声,却没有看到有人站出来,他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丝怒容,正要骂人。这时跪在岳阳旁边的虎大威才用手捅了捅他身后的岳阳,岳阳这才猛的醒悟过来,他赶紧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小太监跟前低下了头,双手往上一抬高声道:“臣岳阳领旨谢恩!”

    小太监面色不善的斜眼看了岳阳一眼,尖声道:“好了,既然岳阳你已经接旨了,咱家的事也办完了,告辞了!”

    说完,小太监一转身就朝外面走去,王朴见状赶紧跟在他后面追了上去……

    直到小太监的身影消失在大帐门口,岳阳的脸色依旧很是难看,站在原处默不作声。卢象升叹了口气,走到岳阳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正宏,这次是本官害了你,若非本官向皇上要求拨付银两粮草,你也不会被派去做此差使。这……这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嘛?皇上怎会如此不智?”

    岳阳摇摇头:“督臣不必难过,此事十有**是有人针对末将搞出来的,不过末将在朝中得罪的人不多,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人了。”

    这时,刚才追着小太监出去的王朴进来了。王朴的脸上有些凝重,他走到卢象升和岳阳旁边低声道:“督臣,适才末将出去朝那小公公探口风,小公公告诉末将,这事乃是陈新甲弄出来的,他向皇上进了谗言,献上了这条计策,并举荐了岳老弟作为此事的负责人,而皇上也同意了,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我就说嘛,除了陈新甲,就没有谁有这般歹毒的心思了。”岳阳冷笑了一声,心中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杀意,这个陈新甲就象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一有机会就会跳出来咬你一口,看来他对自己的恨意这辈子都无法消除了。

    想到这里,岳阳转头感激的看了看王朴,这个历史上有名的逃跑将军对朋友还真的挺仗义,他拍了拍王朴的肩膀道:“王老哥,今天这个人情兄弟我心领了!”

    “嘿嘿……”王朴咧嘴一笑:“甭客气,有什么需要老哥帮忙的尽管说。”

    卢象升也点头:“嗯,王总兵说得对,此事也并非没有补救的余地,要不本官上折子请皇上收回成命。”

    “不用了督臣,此时皇上已经是下了决心,末将是飞去不可了!”岳阳叹了口气,如今的他大小也算是一名大明朝的中高级干部,有些事情是逃不过去的。

    他按下了心中的惆怅,对卢象升笑道:“督臣,末将此次进京是要去得罪人的,您能不能给末将拍一个助手?”

    卢象升颔首道:“这是应该的,你想要谁,说吧!”

    岳阳狡狯的一笑:“末将别的人也不要,就要那名辽东来的右都督何可纲就可以了。”

    “什么……你要他?你知不知道他可是辽东镇的人,你就不怕他给你捅出篓子来吗?”王朴吃惊的看着岳阳,嘴巴咧得能放一个鸭蛋。

    卢象升眉头一皱:“正宏,你这是想要拉着辽东镇的人一起下水吗?”

    岳阳心里暗暗一叹,同一件事,卢象升和王朴听到后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反映,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这两人性格和智谋上的差距。不过岳阳却毫不在意的笑道:“不管是捅娄子还是拉下水,反正末将是为了咱们大军讨要粮草军饷的,凭什么只让咱们宣大镇的人去啊,他们辽东镇的人也有份,要下水就一起下好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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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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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明朝生涯介绍:
已经穿越到了明末的岳阳无意中打开了一扇大门,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那熟悉的现代社会。可是有了牵绊的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恢复以往那平静的生活了,重新回到明末的岳阳为了在若干年后不留着辫子生活,也不用逢人就自称奴才毅然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和侵略者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
我的明朝生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明朝生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明朝生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