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本宫决不轻饶
°·′′′′′项璟毕竟是御封大将军,身份尊荣摆在那里,且和宁瑶谦老友一场,当初他隐退唐都时。项璟着实得力相助过,于情于理他也会妥善处理项璟后事。
虽说军旅一切从简。可上千将士精兵为他送葬,那场面悲壮厚沉,也不枉项璟最后慷慨赴死的决然。
宁龙且?ju?站在宁瑶谦身后,目色崇敬,神态肃然,说:“父亲,此前跟您征战沙场的旧属该来的全都聚齐了,再休整两日便可启程。”
宁瑶谦望着沉沉夜色,心头似乎被这片浓郁的夜包裹住,万分挣扎后才突围而出,良久才沉声说道:“明日就动身。”
“会不会太仓促了?虽说李将军他们聚齐了,可事发突然,还有大队人马还在途中赶来,且那个人不是说过项璟之死的消息不会那么快传回皇宫,何不再等两日?”
宁瑶谦炯炯目光扫了一眼儿子。嘴角浮现一抹无奈笑意,温和地说道:“权谋之术向来无孔不入,那位年轻人有底气那么说,不过因为皇帝不想那么快知道夜变之事。”
“父亲的意思是皇帝已然知晓?”
“何止知晓啊。”宁瑶谦点到为止,引着龙且进了军帐。将一个方块铁盒递到他面前。他知晓只有很重要的东西,父亲才会随身携带,便小心翼翼地打开铁盒,但见一卷明黄锦帛映入眼帘,怔愣道:“圣旨?”
在父亲的允许下,龙且将这道密旨看完,刚毅的面容罩上一层隐忍的怒色。两侧的太阳**青筋清晰,紧握着拳头,一字一句说道:“皇帝老儿原来都盘算好了。”
宁瑶谦轻拍了下儿子的肩头,生怕儿子沉不住气鲁莽冒失,也就没将皇帝以月照的性命作为威胁这事告诉他,叹息一声说道:“传令下去,整顿明日待发。”
宁龙且领令而出,宁大将军再次陷入沉思,从照儿被送进皇宫的时候,他就知道宁家再不得安宁了。这盘棋局,他不走必然全军覆没,被迫走或许还有一丝峰回路转的希望。然而。他绝然想不到,一个靠手段登上帝位的人,纵然他雄才谋略,必然是不择手段的,哪管个人家破人亡?这也是项璟和项灏最大的区别。
却说京都皇宫里,但凡对政治敏锐的人都觉察到宫里气氛的异样,这气氛就好似负荷的水球,容积无限膨胀,明知它必然炸裂,可一声“嘭”声待响不响,惹得人心惶惶然,就是向来以沉稳峙重的二皇子项胤誉都蠢蠢欲动,更何况毛毛躁躁的项胤萧。
“二哥,皇宫里的禁军有大半被换了,父皇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
“你以为只是换了人?”
“二哥,您的意思是?”
项胤誉皱眉,不停拨弄着茶蛊的茶碗盖,语气徒然一冷,不答反问道:“老三那边什么动静?”叉贞介血。
“还不是老样子?风花雪月,犬马声色。”
“都这个时候,他倒是沉得住气。”
东华宫里夜夜笙歌,红袖善舞,隔着一帘沙幕,里头坐着三皇子。
而皇宫外,此刻项胤羽已然披上一身戎装,鎏金浑厚的铠甲,一把三尺青剑,铮铮铁骨。
然而,云高波澜之势却在最后一刻铩羽而归,实打实是当头一棒。项胤羽眉目沉重凛冽,全身一股热血被将将压制住,可内敛之势依然是汨汨而出,震慑住了余下的众将士。
项璟留在京城的千人军队被唐都百人敢死铁骑截住一半,这突发状况防不胜防,唯一的解释就是早有人对这一切了如指掌,只等这一刻出击。好在,没有造成致命一击。
项胤羽将余下的众军士安置妥当,已然换回了素日的服饰,如往常那般面色不改地坦然步入东华宫。
“三哥,王叔办事不是这种风格。虽说还有力挽狂澜的余地,只是这几年的心血却是付之一炬了。”
此刻的项胤珏哪里还是素日那个风流洒逸的三皇子?他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质犹如一把利剑,语气里含着悲凉:“王叔败了。”
项胤羽愕然,即刻恢复常色,眼底氤氲湿润,静默无声地坐在三哥身旁。眼前越是歌舞升平,他们心下越是痛如刀绞。
项胤珏就着眼前美酒一杯一杯下肚,虽为了将自己沉溺酒色之名传出去不免要沾沾酒,可向来都是饮酒有度,这倒是他头一次有意将自己灌醉。
而乾清宫里,皇帝身边聚齐了三位身材魁梧的将领,看他们袍服不似皇宫侍卫。奇怪的是,本该是皇帝近身护卫的侍卫站位反倒排在他们之后。
皇帝闭目凝神,慨然稳坐在飞龙攀升的龙椅上。大殿上的空气似乎被冻结住,出奇的安静,那沙沙的沙漏声竟让人觉得可震破耳膜一般。
天色将晓,皇帝终于睁开眼,眼眶内竟充斥着血丝,嗓音略显沙哑,却分明含着释然,“成了。”
大殿上所有的人如释重负地放松下来,但见皇帝慵懒疲倦地挥一挥手,而后再次阖上双目。近身伺候的太监刘福恭已然懂得皇帝的意思,默不作声地将三个神秘人安全带离乾清宫后又匆匆返回。
刘福恭才进大殿,只见皇帝捂嘴咳嗽,分明在极力压抑着,面上浮现出痛苦之色。他急急将一袭藏青色狐裘轻轻披上皇帝身上,又轻抚皇帝后背,焦虑地说道:“皇上,老奴还是去叫李太医过来吧。”
皇帝渐渐止住咳嗽,嘴唇发白,眉目紧皱,不耐阻止道:“老糊涂,千里之堤毁于蚁**,朕撑到如今就是要隐瞒病体。你以为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老奴愚钝,皇上息怒。”
皇帝眸色越发阴沉,一口怒气堵在心口,冷声道:“好你个太子,倒挺能耐。项璟不能把你推上皇位,朕却可以废了你的储位。褔恭,下旨东宫。”
“皇上,太子勾结璟王爷虽事败,可并未公开,以何罪名处置?”
皇帝冷哼一声,似笑非笑道:“朕那几个好儿子,岂有不知?就定谋反罪,朕要告诉他们,皇子与庶民同罪。”
见皇帝震怒,最会察言观色的刘福恭不敢再多言,卑恭领了圣旨当夜宣到了东宫。可怜太子,半夜被人从暖烘烘的美人窝里拉起来,又糊里糊涂被削去了储位,连个亲王爵位都捞不着,大半生的算计都付流水。
这场变故,傅成岚和项胤珏虽未当面交锋,却无形之中扭转了朝中的局势,各自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结局不好不坏。可若定要分出了胜负,那只能说是两败俱伤。
032 冒死逼问乾清宫
??aaaaa上官隽睿爱惜地梳理着汗血马的马鬃,三天的时间,虽还没有彻底征服这匹宝马,可总算是和这伙计有了点感情。这才肯乖乖让人触碰了。
上官柏甫站在马场的一角注视儿子很久了,不想上官隽睿一心都放在了这匹汗血马上。竟未曾注意到自己的父亲。上官柏甫无奈一笑,缓步走过去轻拍了下儿子的肩头,一边打量着汗血马,一边问道:“如何了?拿下这伙计了?”
上官隽睿微微惊愣,慌忙放下手中的马具,眼波生辉自信,温和地应道:“再给孩儿两天时间,保证让三殿下满意。”
提起三殿下,上官柏甫虎目微微一皱,渐渐展露出不苟言笑的严俊神情,眼中的精明一闪而过,缓缓开口说道:“若能让三殿下满意,最好不过。”叉纵东划。
上官隽睿望了父亲一眼,分明看到他眼中另有深意,可又不便开口询问。只得静等父亲下文。然而,上官柏甫却突然问起了另外一个人来,“睿儿,可否请那位傅公子来我们国侯府一趟?”
上官隽睿脸上的诧异只是一闪而过,他自从将傅公子转交的东西拿给父亲后。父亲就一直不再过问此人。而且,结果确实如那位神通的傅公子所料,上官家很快就洗清了和高子熹一案的嫌疑。也是不久之后,满朝皆知,退隐朝堂多年的宁瑶谦宁大将军成了西征大将军。
上官隽睿神色肃然,疑惑地问道:“父亲怎么这个时候才想起要见傅公子?”
上官隽睿比上官柏甫高了半个头,因此他不得不抬眸望了一眼儿子。眼眸里闪过冷嘲之色,笑说道:“傅公子可是国侯府的恩人,为父自然该答谢一番。”
上官隽睿眉宇微皱,眸色一沉,语气微显促然,说:“父亲,此人手中握有如此机密重要的物件,身份绝对不简单。他为何要帮我们国侯府?到底有什么企图?”
上官柏甫眼中闪着精明之芒,目光不知望向何方,只是一字一句说道:“他是项璟的义子,卖了个很大的情面给老夫。”
上官隽睿愕然,不过到底是沉得住气。虽极其想探明这其中的疑团,还是和声和气地问道:“义子?可是从来就没有听说过璟王爷有个义子。”
上官柏甫若有所思,片刻果决地说道:“老夫必须摸清此人底细,好待皇上查问。更何况,是友是敌还未分晓。”
“孩儿明日就去未央坊请傅公子。”
上官柏甫缓缓点头,心头还压着一事,也是为了此事才迫不及待特地来马场找上官隽睿的。
“睿儿,三殿下这边需多留心,恰当的时机不妨表表忠诚。”
上官隽睿探究地看着父亲脸上的神情,见他面色严肃似是下定决心,试探地问道:“父亲想站在三殿下这边?难道父亲不知道三殿下名声如何?”
上官柏甫嘴角一挑,再次拍了拍儿子的肩头,语气不似方才那般沉重,缓声说道:“你若真以为那位三皇子一无是处就错了。现在还不急着选择站在何方阵营,不掂量掂量就压上筹码可是过于鲁莽之举。”停顿片刻,上官柏甫只觉得心中涌现出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又是刹那又如沧海桑田般的悲壮,不疾不徐地说道?“朝局浮沉不定,一条河不可能总是风平浪静,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上官隽睿虽厌恶宦场中的权谋诡计,可是自小就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对此自然很是敏感,听父亲这几句话就明白国侯府从今以后再也无法做到明哲保身了。
傅成岚似乎意料到上官隽睿会去找他,因此上官隽睿去未央坊的那日,他已然悠闲自在地坐在夜歌的雅间里品酒听曲。
夜歌在看到上官隽睿的那刻就莲步移近,冰洁的花容没有丝毫笑意,语气清冷地说道:“上官公子请,傅公子在雅间等候多时了。”
上官隽睿已经明白了傅成岚的能力,因此对于他如何知道自己今日会来倒也没有觉得奇怪,面色坦然地跟随夜歌进了雅间。见傅成岚如谪仙一般清雅俊逸,上官隽睿一如初次在酒楼见到他时那样,钦佩羡慕,抱拳客气一揖,沉声说道:“傅兄好雅兴。”
傅成岚嘴角浮现出一丝浅笑,眉宇磊落冷峻,嗓音清朗温润,示意上官隽睿入座,说:“薄酒小菜不成敬意。”
上官隽睿为表敬意举杯饮下一盏美酒,目色一沉,开门见山地问道:“傅兄知道在下今日会来未央坊?”
傅成岚替对方斟满酒杯,云淡风轻地说道:“傅某交给令尊的东西不是一般的东西,猜到令尊想见傅某也不足为奇。”
上官隽睿还未明说是自己父亲想见的,不想对方倒点出了真正的目的,不知是无奈还是佩服,不觉朗声一笑,有礼地说道:“既如此,还烦请傅兄随在下去一趟寒府,马车在外头备好了。”
不说上官隽睿本就不习惯拿大,对傅成岚客气有利。就是在朝为官十几年的上官柏甫在见到傅成岚的时候,也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天然的贵气而拿不出架子来。
“不但犬子欠傅公子一个人情,就是整个国侯府都欠傅公子一个恩,老夫实不知该当如何相报?”
傅成岚微微一躬身,气定神闲,客气地说道:“侯爷言重了。实不相瞒,傅某是投桃换梨罢了。”
上官柏甫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对方,对傅成岚的坦荡不禁暗叹,却依然沉住气,说:“傅公子果然是君子之风坦荡荡,犬子能认识傅公子真是三生有幸。那么,傅公子希望老夫做什么?”
傅成岚嘴角上扬,眉梢带着几分冷然的笑意,儒雅地说道:“傅某希望侯爷贵助,让在下面圣。”
上官柏甫虽然做好满足傅成岚要求的心理准备,但是万万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面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愕然,片刻后才恢复常色,直视着傅成岚的目光,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狐疑地说道:“傅公子应该明白,圣上日理万机,并非常人想见就能见到。”
“自然,所以傅某才觉得唯有奉上这份厚礼才能担得上侯爷的引荐。”
傅成岚这一席滴水不漏的话使得上官柏甫登时说不出话来。他一句话既解释了此番请他来国侯府询问奉上此等重礼的疑问,又提醒了上官柏甫要报恩就报在这个地方,一时之间真是想不出应对的话来。
上官柏甫硬着头皮使笑声显得自然,越发亲和地说道:“傅公子果然是非同凡俗,只是总得拿出个有分量的理由来,老夫好不容易撇清那掉头的事,可是没有胆子再折腾一番了。”
傅成岚沉默片刻,随意地抚平了宽袖上的一丝褶皱,一字一句说道:“想必侯爷知道傅某是项璟,璟王爷的义子了吧。”
上官柏甫能够在变幻莫测的宦海沉浮多年除了小心谨慎,自然还有果断决然。话已至此不用再多说,便担保道:“傅公子请回去安心等候,老夫尽快妥善安排。”
“有劳侯爷了。”傅成岚也不推辞客气,温文尔雅地微一躬身便离开国侯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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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沁真夫人
???????乾清宫里,皇帝刚朱批完今日的奏折,神色疲倦地靠在龙椅上小憩。刘福恭卑微俯身低语道:“陛下,三皇子妃求见。您见不见?”
皇帝缓缓睁开眼,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露出一丝诧异。接过刘福恭奉上的茶水呷了一口,眉梢一挑,慵懒地说道:“让她进来吧。”
刘福恭垂头应了声是,不多时就将月照引到大殿中,自己又站在皇帝身边伺候着。
月照低垂着眼睑,清音和缓,恭谨地福礼请安。皇帝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月照,语气带着三分威严七分亲和,让她免礼后不疾不徐地说道:“想必胤珏将朕的旨意告诉你了吧?”
月照抬眸望向皇帝,双膝一曲跪在大殿中央,花容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哀求道:“皇上的恩赐,臣媳感激不尽。只是家中父兄在外征战,唯有家母尚能照顾年迈苍老的祖母,家母一旦入京。祖母便无人可照顾,只怕家父也无法安心出战。”
皇帝眉头微不可察一皱,眼中明显隐着一丝怒气,这个丫头语气言辞听似感恩戴德,可实则是暗含威胁。不过。倒还算聪明,他这一招棋是有风险的,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和宁瑶谦是互相牵制的。
皇帝微微一笑,和缓了语气,笑说道:“朕会将宁老太君一道接入宫中。”
月照据理力争,已然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说:“祖母年迈多病。清州离唐都路途遥远,祖母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请皇上明察。”
皇帝慢悠悠地拨弄着茶蛊的茶盖,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面色徒然一沉,语气漫不经心,可如一把巨斧劈对着月照当头劈去,说,“君无戏言,皇媳这是要,抗旨?”
月照身子微微一颤,可已然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小脸微微煞白,抿了抿薄唇,而后不卑不亢地恭谨应道:“臣媳不敢,只是如实将实情禀告陛下。”
皇帝将手中的茶盏重掷在龙案上,吓得刘福恭慌忙跪倒在地。月照紧抿着薄唇,迫使自己的身子不要颤栗,低垂眼睑还是那不卑不亢的神情。
良久,皇帝声色俱厉地说道:“朕乏了。福恭,带她出去。”
刘福恭起身,利落地将月照带离乾清宫大殿,望了一眼月照那委屈又悲愤的花容,低声地劝慰道:“三皇子妃毕竟年纪还轻,在这皇宫里最不该违逆的便是陛下的意思。老奴说句冒犯您的话,您可千万别和老奴计较,命可都是自己的,此次陛下宽宥,下次未必如此,您该多当心。”
刘福恭在乾清宫宫门前停住脚步,躬身恭送。月照小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多谢刘公公提醒,连累到您被迁怒甚感不安。”
刘福恭客气谦卑地笑说道:“三皇子妃言重,老奴不敢当,老奴便送到这里,您慢走。”
月照默然点头,只觉得脚步万分沉重,失魂落魄般地走在宫道上。父亲和哥哥是为了她才被迫再次卷入这万劫不复的泥潭的,而她明明知道有人在伤害亲人却无能为力,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简直是心如刀绞,恨不能替他们受过。
刘福恭回到乾清宫大殿,见皇帝已然恢复了素日平静冷漠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恭禀道:“皇上,三皇子妃走了。”
皇帝漠然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女人太聪明了可不是件好事。”刘福恭陪笑称是,却只听皇帝突然换了不容置疑的口气,问:“柳骨弓是不是有个女儿?”
刘福恭连声称是,恭禀道:“此女乃是柳骨弓嫡女,已过及笄之年,听闻此女貌美贤惠,性情温顺。”
皇帝慵懒地点了点头,一字一句说道:“倒适合给胤珏做个侧妃。”
给项胤珏纳侧妃的事,皇帝暂时还不想公布。他揉了揉眉目,重新拿起龙案上前几日国侯爷上官柏甫上奏的折子,精厉的眸色一沉,陷入深思中。
良久,他啪的一声合上摊开的折子,双目再次闪耀着炯炯之光,对刘福恭说道:“明日下了朝,让上官柏甫带此人来见朕。”
竖日,皇帝直到午时才下朝。刘福恭已然恭候在文武百官必经的汉白玉宫道上等候上官柏甫,见了国侯爷客气地陪笑道:“侯爷请留步,老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您。”
上官柏甫见到刘福恭并没有感到惊异,知道他大概是为了几日前上奏的密折而来的。果然,只听刘福恭说道:“皇上说了,请侯爷带人来吧。”
上官柏甫微微躬身,毕竟刘福恭是在宫中大半辈子的老总管了,又是皇帝身边最得重的奴才,除了皇帝,自然是人人都会对他礼遇三分的,便答谢了刘福恭告知后才离去。
又过了几日后,上官柏甫寻到了一个恰当的时机,将傅成岚带到了乾清宫大殿。
傅成岚悠然地坐在上官柏甫准备妥当的马车上,他的身侧坐着上官柏甫。为了打破尴尬的沉默,上官柏甫开口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可是见对方俊容清雅,神止自在坦然,自是觉得也没必要刻意,便安然地闭目养神,各行其是。
马车悠悠扬扬地驶入皇宫宫门,被督察的侍卫拦住。上官柏甫从腰间掏出皇帝御赐的马车可进出皇宫的牌令,这才使马车得以通行。
此刻,皇帝只着了一袭明黄常服龙袍,坐在龙椅上批着今日的奏折。刘福恭恭禀道:“皇上,国侯爷带着人过来了。”
皇帝面色凝重,放下手中朱笔的同时,神色已然是无波无澜的平静,淡然道:“带上官柏甫去外殿等候,只宣傅成岚进来。”
刘福恭领命而去,亲自伺候了国侯爷用茶,而后领着傅成岚进乾清宫大殿。
傅成岚进了大殿,刘福恭将殿门轻轻阖上。皇帝稳重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望向傅成岚,但见此人风度翩翩,眉宇磊落分明,鹰鼻薄唇,面色俊美却刚毅,一袭月白色衣袍仿若谪仙下凡,气度不凡。那眉间眼角的气韵却是似曾相识,瞬间想起好似是自己年轻时候。
项灏不禁为自己心中闪过的这个念头感到诧异,不觉先入为主地对这个年轻人有了几分好感。叉纵协扛。
傅成岚恭谨跪安,嗓音似朗月清风,“草民傅成岚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因上官柏甫在奏折中写明傅成岚是项璟的义子,皇帝不好过于亲和,漠然道:“平身,听说你想要见朕?”
傅成岚儒雅有礼,意态神闲道:“回禀陛下,草民有一要事恭禀,非得陛下御听不可。”
“哦?”
“宋原汉漠联兵侵犯我朝西疆不过声东击西之举,真正攻举在北疆,宁将军骁勇善战,守卫北疆重任非他莫属。当务之急,指派宁将军挥师北伐刻不容缓。”
项灏面色肃然凝重,强自镇定下来,狐疑地质问道:“你如何知晓?”
傅成岚不疾不徐,磊落坦荡地说道:“项璟生前乃是草民义子,这件事草民此前参与其中。”
项灏眼中流露出杀气,冷声道:“你出卖了自己的义父?”
傅成岚俊容一沉,语气略显促然,沉声说道:“草民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甚至由此差点铸成大错,危及家国安邦。草民除了挽回错误,还想从项璟手中取回草民应有的。”
项灏突然起身,直逼着傅成岚,一字一句透着寒气,说:“你区区一个庶民,哪来的底气充这口气?”
傅成岚直视着皇帝那炽热逼仄的目光,周身渐渐散发出凌云之气,郑重地回答道:“因为草民才是名副其实的皇太子。”
项灏愕然,双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阔步走到傅成岚面前,细细打量着他的眉间眼角。难怪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眼熟,项灏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内敛的那股霸气,倒真有帝王之气脉。
项灏极力克制住内心的震撼后恢复到冷静漠然之色,沉声问道:“你如何向朕证明?”
傅成岚俯首,嘴角溢出一丝无奈的浅笑,他的回答本是该心惊胆战,可落在他口中竟是冷静。只听他恭谨谦卑地应道:“这个事实确实存在,只是草民襁褓之中便被狸猫换太子,除了项璟深谙此事,涉及到此事的人大概一个都不剩了,不巧的是,连项璟也不在人世了。草民也不知如何向陛下证明。”
言罢,傅成岚肃然地站立在原地,俊容上是那种我已经把事实告诉你了,若因不被信而遭来杀身之祸也是认命的神情。
034 你若要保她就休了她
urqqqqq李太医站在项胤珏身后,隔着一帘纱帘,恭身细禀,“殿下。皇子妃脉搏不稳,内发燥热。此乃伤口感染而起,又落入那么冷的湖水里,寒邪化热,脉虚气弱,又引温病。”
项胤珏坐在檀木圆椅上,两腿撑开,一手置在膝盖上,一手替月照掖好被角。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目光轻柔地落在月照苍白的花容上,周身那股内敛的愠怒丝毫未散,嗓音犹似横扫的刀剑发出的锐音,“皇子妃医不好,你的脑袋也不用要了。”
李太医身体一颤,不过到底是见惯生死的太医院老元首了,稳住声调应道:“臣定当竭力倾命。”
等李太医退出寝殿。只剩下项胤珏和昏迷在床的宁月照时,他俊秀的两道眉挤得眉宇印出一个显眼的川字,墨黑的眸色越发深沉,心中一片思忖:父皇这趟派我去翼州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紧紧是调查老二的暗中党羽?
寝殿的门被缓缓推开又轻轻阖上,弄玉是未语泪先流。恨不能替自家小姐受罪,带着哭腔恭谨地说道:“回禀殿下,奴婢在。”
项胤珏沉默不语,慨然不动地坐在那里。弄玉是明白人,自然明白殿下的意思,主动交代道:“昨儿戌初时,奴婢陪小姐下了一盘棋。直下到戌末时,奴婢伺候小姐就寝。夜间也没发生什么事,可今儿一早奴婢进殿伺候小姐晨起梳洗时就见到小姐就病在床了。”
弄玉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哽咽着把话说完。然而,纱帘里的项胤珏却沉声问道:“皇子妃为何会落水?”
弄玉脸上煞白,悄然抬眸望了一眼三殿下,见他缓缓起身走出纱帘,只觉得一股压力如山临来,慌忙低下头,心知殿下不会害自家小姐,便如实禀告:“回殿下,是小姐自己跳。跳下去的。奴婢劝解了,可小姐下了决心,说之后会告诉奴婢原因的,只是小姐如今vvvvvv”弄玉一想到小姐如今是危在旦夕,竟哽咽难语。
项胤珏眉梢一挑,眸色渐沉,回身再望了眼月照,思索片刻后才不疾不徐说道:“好好照顾她。”话音才落,项胤珏阔步朝书房走去。
他马不停蹄从翼州赶回皇宫,正好听到三皇子妃落水的消息,还未换下身上这袭风尘仆仆的锦袍就直奔玉湖亭而去。在看到月照似被剥夺去了生息地躺在兰贵人怀里的时候,一口气荡悠悠地堵在他心口,可谓是又气又痛。
“三哥,您找我有……”项胤羽前脚才踏进书房的门槛,话还未说完,冷不丁前襟被人一把揪住,映入眼帘的是项胤珏那隐忍的震怒眉眼,只听他一字一句问道:“她为什么会受伤?”
小贵子眼明手快地阖上了书房的门,心惊胆战地守在门外。爷自进了宫门,还未下马便听闻三皇子妃落水的消息,不及面圣就赶去了玉湖亭。方才看到爷逼视七殿下的眼神,他吓得心眼都要跳出来,这会儿不知道里头到底怎么样了?此刻也只能站着干着急。
而书房里,项胤羽刚毅的眉目紧皱,别开目光,任由项胤珏揪住他的衣领不放,知道瞒不过三哥,沉声说道:“三皇嫂夜闯南华宫,险些被困住。”
项胤珏手上的力道加重,修长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着青白,眼里似乎燃烧着两团烈火,逼视着项胤羽怒问道:“你,对她说了什么?”
项胤羽猛然转眸对视上项胤珏逼视而来的目光,俊魁的身子一颤,激愤道:“三哥,王叔功亏一篑,我们这边的人又有把柄落在二哥那里,如今我们是容不得半点差池,你难道不知道吗?”
项胤珏身上的怒气渐渐消散,缓缓松开项胤羽的衣领,墨黑的眸子一沉,眉宇间浮现出落寞来,正是因为他明白七弟的话不无道理,因此心中才觉得不胜悲愤。待他冷静下来,不疾不徐地说道:“想来王叔是想好了万全之策,将太子拉下储君之位虽对老二他们亦是有利无害,可到底替我们省下了不少气力。”
项胤羽眼眸中的光彩一闪而过,这才是他熟悉的三哥,而方才那个失去冷静的项胤珏是他从未见过的。项胤羽抚平了衣领,接口说道:“三哥,父皇此次派您去翼州,看似委以重任,可并未把实权放下来。”
项胤珏嘴角一挑,口吻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明了于心,说:“翼州物产丰饶,向来是朝廷赋税重地,虎视眈眈者大有人在,朝廷派去一个皇子既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又可提高翼州名望,此乃一箭双雕。但是,这只不过是父皇的顺带之利罢了。”叉团池血。
项胤羽上前一步,心中似乎明白,又不敢确认,试探道:“父皇真正的目的在于二哥?”
项胤珏看了一眼项胤羽,眼中流露出达成默契的欣慰,端起案几上的茶蛊,因茶已凉便又放在了原处,俊脸上浮现出一丝疲倦。
项胤羽有了底气,冷静地分析道:“翼州大多是太子那边的人,如今他们的靠山倒了,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是蠢蠢欲动。二哥向来沉稳峙重,朝中亦是颇有贤名,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他定然是有心收囊那些人。如此一来,父皇岂能放心?”
停顿了会儿,项胤羽眉梢微挑,半分玩笑半分认真的口吻,接口道:“三哥,在这方面,您可是远远落后老二啊。不过,也倒因此让父皇对您放了心。”
项胤珏漫不经心微笑,坐落在檀木高背椅上闭目养神。项胤羽的目光落在他的俊脸上,但见比起素日,三哥清瘦了许多,周身散发出掩饰不住的疲倦,想来这趟翼州是个苦差事,便不忍心打扰,正要告辞离去,突然又想起一事,担忧地说道:“三哥,您一回来就直奔玉湖亭而去,这可不大好吧。”
项胤珏缓缓睁开眼,桃花眼一挑,自嘲道:“宫中谁人不知本宫向来就不务正业?”见七弟是着实担心,正经了脸色,宽慰道:“放心,这戏如此才能演得真。”
项胤羽想想也不无道理,挠了挠后脑勺,嘱咐三哥好生休息便告辞离去。
小贵子一见到七殿下离去,瞧七殿下脸上的神色似乎就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心头的石块虽落了下来,可实在有些疑惑。他匆匆赶进书房,见爷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闭,似乎睡着了一般,眉间眼角尽是疲惫之色。小贵子自然心疼自家主子,到底是斗胆低声问道:“爷,奴才伺候您回寝殿休息?”
项胤珏依然闭着双目,微不可闻地答应一声。然而,他并未睡着,胸中一番丘壑盘桓脑中:皇宫岂能是外头的人轻易能闯得进来的?老二定然知道是宫里的人。而为何又偏偏是南华宫闯了人?想来不管是父皇还是老二都有自己的想法了。
这才是刚刚开始吧。
035 朕就是要逼他造反
??ááááá李太医站在项胤珏身后,隔着一帘纱帘,恭身细禀,“殿下。皇子妃脉搏不稳,内发燥热。此乃伤口感染而起,又落入那么冷的湖水里,寒邪化热,脉虚气弱,又引温病。”
项胤珏坐在檀木圆椅上,两腿撑开,一手置在膝盖上,一手替月照掖好被角。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目光轻柔地落在月照苍白的花容上,周身那股内敛的愠怒丝毫未散,嗓音犹似横扫的刀剑发出的锐音,“皇子妃医不好,你的脑袋也不用要了。”
李太医身体一颤,不过到底是见惯生死的太医院老元首了,稳住声调应道:“臣定当竭力倾命。”
等李太医退出寝殿。只剩下项胤珏和昏迷在床的宁月照时,他俊秀的两道眉挤得眉宇印出一个显眼的川字,墨黑的眸色越发深沉,心中一片思忖:父皇这趟派我去翼州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紧紧是调查老二的暗中党羽?叉女鸟号。
寝殿的门被缓缓推开又轻轻阖上,弄玉是未语泪先流。恨不能替自家小姐受罪,带着哭腔恭谨地说道:“回禀殿下,奴婢在。”
项胤珏沉默不语,慨然不动地坐在那里。弄玉是明白人,自然明白殿下的意思,主动交代道:“昨儿戌初时,奴婢陪小姐下了一盘棋。直下到戌末时,奴婢伺候小姐就寝。夜间也没发生什么事,可今儿一早奴婢进殿伺候小姐晨起梳洗时就见到小姐就病在床了。”
弄玉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哽咽着把话说完。然而,纱帘里的项胤珏却沉声问道:“皇子妃为何会落水?”
弄玉脸上煞白,悄然抬眸望了一眼三殿下,见他缓缓起身走出纱帘,只觉得一股压力如山临来,慌忙低下头,心知殿下不会害自家小姐,便如实禀告:“回殿下,是小姐自己跳。跳下去的。奴婢劝解了,可小姐下了决心,说之后会告诉奴婢原因的,只是小姐如今??????”弄玉一想到小姐如今是危在旦夕,竟哽咽难语。
项胤珏眉梢一挑,眸色渐沉,回身再望了眼月照,思索片刻后才不疾不徐说道:“好好照顾她。”话音才落,项胤珏阔步朝书房走去。
他马不停蹄从翼州赶回皇宫,正好听到三皇子妃落水的消息,还未换下身上这袭风尘仆仆的锦袍就直奔玉湖亭而去。在看到月照似被剥夺去了生息地躺在兰贵人怀里的时候,一口气荡悠悠地堵在他心口,可谓是又气又痛。
“三哥,您找我有……”项胤羽前脚才踏进书房的门槛,话还未说完,冷不丁前襟被人一把揪住,映入眼帘的是项胤珏那隐忍的震怒眉眼,只听他一字一句问道:“她为什么会受伤?”
小贵子眼明手快地阖上了书房的门,心惊胆战地守在门外。爷自进了宫门,还未下马便听闻三皇子妃落水的消息,不及面圣就赶去了玉湖亭。方才看到爷逼视七殿下的眼神,他吓得心眼都要跳出来,这会儿不知道里头到底怎么样了?此刻也只能站着干着急。
而书房里,项胤羽刚毅的眉目紧皱,别开目光,任由项胤珏揪住他的衣领不放,知道瞒不过三哥,沉声说道:“三皇嫂夜闯南华宫,险些被困住。”
项胤珏手上的力道加重,修长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着青白,眼里似乎燃烧着两团烈火,逼视着项胤羽怒问道:“你,对她说了什么?”
项胤羽猛然转眸对视上项胤珏逼视而来的目光,俊魁的身子一颤,激愤道:“三哥,王叔功亏一篑,我们这边的人又有把柄落在二哥那里,如今我们是容不得半点差池,你难道不知道吗?”
项胤珏身上的怒气渐渐消散,缓缓松开项胤羽的衣领,墨黑的眸子一沉,眉宇间浮现出落寞来,正是因为他明白七弟的话不无道理,因此心中才觉得不胜悲愤。待他冷静下来,不疾不徐地说道:“想来王叔是想好了万全之策,将太子拉下储君之位虽对老二他们亦是有利无害,可到底替我们省下了不少气力。”
项胤羽眼眸中的光彩一闪而过,这才是他熟悉的三哥,而方才那个失去冷静的项胤珏是他从未见过的。项胤羽抚平了衣领,接口说道:“三哥,父皇此次派您去翼州,看似委以重任,可并未把实权放下来。”
项胤珏嘴角一挑,口吻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明了于心,说:“翼州物产丰饶,向来是朝廷赋税重地,虎视眈眈者大有人在,朝廷派去一个皇子既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又可提高翼州名望,此乃一箭双雕。但是,这只不过是父皇的顺带之利罢了。”
项胤羽上前一步,心中似乎明白,又不敢确认,试探道:“父皇真正的目的在于二哥?”
项胤珏看了一眼项胤羽,眼中流露出达成默契的欣慰,端起案几上的茶蛊,因茶已凉便又放在了原处,俊脸上浮现出一丝疲倦。
项胤羽有了底气,冷静地分析道:“翼州大多是太子那边的人,如今他们的靠山倒了,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是蠢蠢欲动。二哥向来沉稳峙重,朝中亦是颇有贤名,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他定然是有心收囊那些人。如此一来,父皇岂能放心?”
停顿了会儿,项胤羽眉梢微挑,半分玩笑半分认真的口吻,接口道:“三哥,在这方面,您可是远远落后老二啊。不过,也倒因此让父皇对您放了心。”
项胤珏漫不经心微笑,坐落在檀木高背椅上闭目养神。项胤羽的目光落在他的俊脸上,但见比起素日,三哥清瘦了许多,周身散发出掩饰不住的疲倦,想来这趟翼州是个苦差事,便不忍心打扰,正要告辞离去,突然又想起一事,担忧地说道:“三哥,您一回来就直奔玉湖亭而去,这可不大好吧。”
项胤珏缓缓睁开眼,桃花眼一挑,自嘲道:“宫中谁人不知本宫向来就不务正业?”见七弟是着实担心,正经了脸色,宽慰道:“放心,这戏如此才能演得真。”
项胤羽想想也不无道理,挠了挠后脑勺,嘱咐三哥好生休息便告辞离去。
小贵子一见到七殿下离去,瞧七殿下脸上的神色似乎就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心头的石块虽落了下来,可实在有些疑惑。他匆匆赶进书房,见爷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闭,似乎睡着了一般,眉间眼角尽是疲惫之色。小贵子自然心疼自家主子,到底是斗胆低声问道:“爷,奴才伺候您回寝殿休息?”
项胤珏依然闭着双目,微不可闻地答应一声。然而,他并未睡着,胸中一番丘壑盘桓脑中:皇宫岂能是外头的人轻易能闯得进来的?老二定然知道是宫里的人。而为何又偏偏是南华宫闯了人?想来不管是父皇还是老二都有自己的想法了。
这才是刚刚开始吧。
036 戴银白面具的男子
???????“小姐,起来了,难不成你忘记了去储秀宫请安吗?”弄玉虽舍不得叫醒自家小姐,可这晨昏定省之礼却不能少。只得硬着头皮叫小姐起床。
弄玉一边挽起帘帐一边嘟嘴说道:“小姐,还要赖床啊?”她挽起帘帐转身。目光落在月照脸上,但见小姐脸色苍白无血色,樱唇皲裂显出青灰色,眉目紧蹙,似乎极其痛苦。吓得弄玉担忧地惊叫道:“小姐,你怎么了?”
月照被惊醒,挣力眯开眼缝,昏沉沉地说道:“小声点。”弄玉慌忙捂住嘴巴,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弯腰摸着小姐额头,烫得她慌忙缩手,哽咽道:“小姐,你撑住,奴婢这就去叫太医来。”
月照想要伸手拉住弄玉,可实在没有力气。拼尽力气喝道:“站住,不许去。”
“为什么?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奴婢也不活了。”
“傻丫头,我没事。快扶我起来,迟了皇后娘娘就该过问了。”
“小姐不要命了吗?你现在病成这样。皇后娘娘那边会通融的。”
“我必须去,回头再跟你解释。弄玉,快替我梳妆打理一下,否则才是不要命了。”
弄玉见小姐神色凝重,实在不想说一句话可又不得不解释的样子也便不敢再多言,泪珠子在眼眶里转动,小心翼翼地将月照撑扶起来。
月照吃痛地深吸一口凉气。咬着下唇极力忍耐,但月白色中衣的左臂上那片浸染出的血迹冷不丁映入弄玉眼中,一声刻意压抑的惊呼传来,“天,小姐,这一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话音未尽,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从弄玉眼眶里滴滴掉落。
“回头再跟你解释。今儿多给我脸上扑些脂粉。”
半个时辰不到的工夫,月照梳理完毕,脂粉虽刻意多扑了两层,还是略显苍白,可到底看出了一丝生气。月照又抿了下唇红,这才扶着弄玉的手前去储秀宫。
“听说。昨儿南华宫闯了刺客。”
“刺客?这偌大的皇宫哪能轻易闯得进来?”
“可不是,怎么偏偏就闯了南华宫呢?”
储秀宫宫门前渐渐汇聚了一群等着向皇后娘娘行晨昏礼的宫嫔,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且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会儿闲着没事自是兴致勃勃地议论开了。泽兰静默地立在一角,因是贵人的头衔,自知身份地位卑微,便俯首垂耳,但面色平静自若。
一阵含着愠怒的咳嗽猛然响起,史婉金目光似含着一把刀刃地扫视过那几个嘴碎的宫嫔,见她们一阵慌乱,越发心里一团火气。若不是碍于晚辈的身份,她定然不会忍下胸中这口恶气,因此极其不情愿地微微福了身,整个人如冰霜地立在人群里恭候。
史婉金向来也是个势利的人,可今儿却是有意冷待她们,见泽兰远远站在一边,似乎并没有同流合污,比较之下不免对她多了几分好感,便搭话道:“兰贵人这锦帕的花样很是别致,绣工和锦绣司大有不同。”
泽兰有点惊楞,不过随即恢复常色,莲步移近。她辈分虽高,可尊位在下,自是福了礼,谦卑应道:“妾身会些针脚之工,平日无事便琢磨着花样,雕虫小技哪里比得上锦绣司的。”
史婉金见她谈吐,猜测此人该是读过一些书的,不觉又客气了三分,笑说道:“兰贵人若是不介意,改日替本宫绣一条锦帕?”
“是,只是难登大雅之堂,二皇子妃到时还请多担待。”
话音才落,储秀宫宫门缓缓打开,众人鱼贯而入,总算是躲过了这片刻的尴尬。泽兰向后望去,却不见月照的身影,心下不觉担心起来。
却说此刻月照强力支撑住病体扶着弄玉的手努力想走快点,脚下不慎一滑,差点摔倒在地。
春雪才融尽,一阵冷风带着玉湖亭湖水的冷冽气息拂面而来,主仆俩不禁打了个寒噤,弄玉赶紧替小姐拉紧毡帽,声色哽咽道:“小姐,你的身体烫得跟火炉似的,奴婢有点怕。”
月照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宽慰道:“给皇后娘娘请了安就回东华宫医治还不行吗?”
突然,月照的脚步像是被定住了,眼神里的光彩一闪而过,偏头对弄玉说道:“如果我掉湖里染了风寒了呢?”
弄玉抬头望着自家小姐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惊疑地试探道:“小姐,你难道想oooooo”
大概是心底涌现而出的激烈情感,月照突然用力抓住弄玉的说,眉间眼角带着肃然,字字句句把话刻在弄玉心里,说:“是,不唱这出苦肉计不行了。这会儿去储秀宫也来不及了,我一跳下去,你就去找人来,一时半会儿我撑得住。”
弄玉还要再劝,月照严肃地瞪了一眼弄玉,虽做好心理准备,可望着那冰冷的湖水,心里还是一阵接着一阵恐惧。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前脚腾空一迈,整个人落下了玉湖亭。刺骨的冰冷一寸一寸侵入她的骨髓,说生不如死一点也不夸张。
不用弄玉呼喊,落水的声响引起了不远处巡逻的侍卫,弄玉泪流满面,哭喊道:“救命啊,救命啊,三皇子妃不小心掉湖里了。快来人啊,救命啊。”
正在这时,泽兰从远处朝弄玉的方向小步跑来,她眼底闪过诧异,面色紧张担忧,心下惊疑不定:月照为什么要自己跳下去?
因莹嫔向来看泽兰不顺眼,随便找个了借口就把她打发走了,毕竟是个身份卑微的贵人,皇后娘娘未必会注意到她。泽兰倒也不大在意,这几年宫中的生活,她已然学会了忍耐,刚好借此打算去东华宫看看月照,不想竟然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这些巡卫毕竟也是在王公贵族的年轻人当中选拔的,轮到他们值守本就抱怨,这会儿天气如此冷个个心里都指望别人一马当先,跳不跳不免犹豫不决。就在这时,一位身姿挺拔俊魁的年轻人从队伍最后面拨开人群,二话不说跳下冰冷的玉湖亭三两下就将月照托着上岸。
泽兰解开自己的毡衣给月照披上,抱住她颤抖的身体,吩咐叫了太医,又把众侍卫打发走了,这才低声对弄玉说道:“快去拂袖宫找拂衣公主。”
待到弄玉匆匆离去,泽兰的目光落在了方才跳湖救人的那个年轻人身上,但见他也回头朝这边看来,刚俊的脸上浮现出真诚的担忧之色。促然对视上泽兰的目光,他腼腆地收回目光,对她颔首请礼,而后跟在众人后头离去。叉巨亩圾。
月照再也支撑不住地昏迷过去,后头请安归来的众妃嫔路过玉湖亭,不期然遇到这样的事,个个面上关心询问,实则好奇八卦至极。
“三皇子妃这是怎么了?”由于蓉嫔被禁足在了明桐殿,等待翻身已久的媚嫔这当儿又得圣宠,这当儿可逮着机会扬眉吐气了,自是当先开口问道。
“回媚娘娘的话,宫道上积雪初融尽,三皇子妃失足滑落玉湖亭,幸亏方才巡逻的侍卫救起。这会儿,太医也快赶来了。”
泽兰的话音未落,但见从另一侧的宫道上项胤珏俊眉紧皱,全身敛着愠怒,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好似锋刃。史婉金一愣,这一刻极其不情愿地承认:她真真切切看到了项胤珏身上的帝王霸气。
项胤珏二话不说,冷锐的目光落在月照双目紧闭惨白的小脸上,蹲下身子从泽兰臂弯中接过月照,小心翼翼地护抱在怀中,一字一句震慑得众人不敢言语,“请李太医去东华宫。”
小贵子手脚利索,箭一般朝太医院飞奔而去。此刻,拂衣公主正好赶到,见项胤珏已经带着月照离去,心头的那口气算松了一半,悄然无声地带着剑雨又返回了拂袖宫。
037 是的,回不去了
á??????乾清宫里,皇帝刚朱批完今日的奏折,神色疲倦地靠在龙椅上小憩。刘福恭卑微俯身低语道:“陛下,三皇子妃求见。您见不见?”
皇帝缓缓睁开眼,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露出一丝诧异。接过刘福恭奉上的茶水呷了一口,眉梢一挑,慵懒地说道:“让她进来吧。”
刘福恭垂头应了声是,不多时就将月照引到大殿中,自己又站在皇帝身边伺候着。
月照低垂着眼睑,清音和缓,恭谨地福礼请安。皇帝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月照,语气带着三分威严七分亲和,让她免礼后不疾不徐地说道:“想必胤珏将朕的旨意告诉你了吧?”
月照抬眸望向皇帝,双膝一曲跪在大殿中央,花容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哀求道:“皇上的恩赐,臣媳感激不尽。只是家中父兄在外征战,唯有家母尚能照顾年迈苍老的祖母,家母一旦入京。祖母便无人可照顾,只怕家父也无法安心出战。”
皇帝眉头微不可察一皱,眼中明显隐着一丝怒气,这个丫头语气言辞听似感恩戴德,可实则是暗含威胁。不过。倒还算聪明,他这一招棋是有风险的,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和宁瑶谦是互相牵制的。
皇帝微微一笑,和缓了语气,笑说道:“朕会将宁老太君一道接入宫中。”
月照据理力争,已然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说:“祖母年迈多病。清州离唐都路途遥远,祖母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请皇上明察。”
皇帝慢悠悠地拨弄着茶蛊的茶盖,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面色徒然一沉,语气漫不经心,可如一把巨斧劈对着月照当头劈去,说,“君无戏言,皇媳这是要,抗旨?”
月照身子微微一颤,可已然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小脸微微煞白,抿了抿薄唇,而后不卑不亢地恭谨应道:“臣媳不敢,只是如实将实情禀告陛下。”
皇帝将手中的茶盏重掷在龙案上,吓得刘福恭慌忙跪倒在地。月照紧抿着薄唇,迫使自己的身子不要颤栗,低垂眼睑还是那不卑不亢的神情。
良久,皇帝声色俱厉地说道:“朕乏了。福恭,带她出去。”
刘福恭起身,利落地将月照带离乾清宫大殿,望了一眼月照那委屈又悲愤的花容,低声地劝慰道:“三皇子妃毕竟年纪还轻,在这皇宫里最不该违逆的便是陛下的意思。老奴说句冒犯您的话,您可千万别和老奴计较,命可都是自己的,此次陛下宽宥,下次未必如此,您该多当心。”
刘福恭在乾清宫宫门前停住脚步,躬身恭送。月照小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多谢刘公公提醒,连累到您被迁怒甚感不安。”
刘福恭客气谦卑地笑说道:“三皇子妃言重,老奴不敢当,老奴便送到这里,您慢走。”
月照默然点头,只觉得脚步万分沉重,失魂落魄般地走在宫道上。父亲和哥哥是为了她才被迫再次卷入这万劫不复的泥潭的,而她明明知道有人在伤害亲人却无能为力,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简直是心如刀绞,恨不能替他们受过。
刘福恭回到乾清宫大殿,见皇帝已然恢复了素日平静冷漠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恭禀道:“皇上,三皇子妃走了。”
皇帝漠然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女人太聪明了可不是件好事。”刘福恭陪笑称是,却只听皇帝突然换了不容置疑的口气,问:“柳骨弓是不是有个女儿?”
刘福恭连声称是,恭禀道:“此女乃是柳骨弓嫡女,已过及笄之年,听闻此女貌美贤惠,性情温顺。”
皇帝慵懒地点了点头,一字一句说道:“倒适合给胤珏做个侧妃。”
给项胤珏纳侧妃的事,皇帝暂时还不想公布。他揉了揉眉目,重新拿起龙案上前几日国侯爷上官柏甫上奏的折子,精厉的眸色一沉,陷入深思中。
良久,他啪的一声合上摊开的折子,双目再次闪耀着炯炯之光,对刘福恭说道:“明日下了朝,让上官柏甫带此人来见朕。”
竖日,皇帝直到午时才下朝。刘福恭已然恭候在文武百官必经的汉白玉宫道上等候上官柏甫,见了国侯爷客气地陪笑道:“侯爷请留步,老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您。”
上官柏甫见到刘福恭并没有感到惊异,知道他大概是为了几日前上奏的密折而来的。果然,只听刘福恭说道:“皇上说了,请侯爷带人来吧。”叉共大才。
上官柏甫微微躬身,毕竟刘福恭是在宫中大半辈子的老总管了,又是皇帝身边最得重的奴才,除了皇帝,自然是人人都会对他礼遇三分的,便答谢了刘福恭告知后才离去。
又过了几日后,上官柏甫寻到了一个恰当的时机,将傅成岚带到了乾清宫大殿。
傅成岚悠然地坐在上官柏甫准备妥当的马车上,他的身侧坐着上官柏甫。为了打破尴尬的沉默,上官柏甫开口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可是见对方俊容清雅,神止自在坦然,自是觉得也没必要刻意,便安然地闭目养神,各行其是。
马车悠悠扬扬地驶入皇宫宫门,被督察的侍卫拦住。上官柏甫从腰间掏出皇帝御赐的马车可进出皇宫的牌令,这才使马车得以通行。
此刻,皇帝只着了一袭明黄常服龙袍,坐在龙椅上批着今日的奏折。刘福恭恭禀道:“皇上,国侯爷带着人过来了。”
皇帝面色凝重,放下手中朱笔的同时,神色已然是无波无澜的平静,淡然道:“带上官柏甫去外殿等候,只宣傅成岚进来。”
刘福恭领命而去,亲自伺候了国侯爷用茶,而后领着傅成岚进乾清宫大殿。
傅成岚进了大殿,刘福恭将殿门轻轻阖上。皇帝稳重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望向傅成岚,但见此人风度翩翩,眉宇磊落分明,鹰鼻薄唇,面色俊美却刚毅,一袭月白色衣袍仿若谪仙下凡,气度不凡。那眉间眼角的气韵却是似曾相识,瞬间想起好似是自己年轻时候。
项灏不禁为自己心中闪过的这个念头感到诧异,不觉先入为主地对这个年轻人有了几分好感。
傅成岚恭谨跪安,嗓音似朗月清风,“草民傅成岚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因上官柏甫在奏折中写明傅成岚是项璟的义子,皇帝不好过于亲和,漠然道:“平身,听说你想要见朕?”
傅成岚儒雅有礼,意态神闲道:“回禀陛下,草民有一要事恭禀,非得陛下御听不可。”
“哦?”
“宋原汉漠联兵侵犯我朝西疆不过声东击西之举,真正攻举在北疆,宁将军骁勇善战,守卫北疆重任非他莫属。当务之急,指派宁将军挥师北伐刻不容缓。”
项灏面色肃然凝重,强自镇定下来,狐疑地质问道:“你如何知晓?”
傅成岚不疾不徐,磊落坦荡地说道:“项璟生前乃是草民义子,这件事草民此前参与其中。”
项灏眼中流露出杀气,冷声道:“你出卖了自己的义父?”
傅成岚俊容一沉,语气略显促然,沉声说道:“草民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甚至由此差点铸成大错,危及家国安邦。草民除了挽回错误,还想从项璟手中取回草民应有的。”
项灏突然起身,直逼着傅成岚,一字一句透着寒气,说:“你区区一个庶民,哪来的底气充这口气?”
傅成岚直视着皇帝那炽热逼仄的目光,周身渐渐散发出凌云之气,郑重地回答道:“因为草民才是名副其实的皇太子。”
项灏愕然,双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阔步走到傅成岚面前,细细打量着他的眉间眼角。难怪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眼熟,项灏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内敛的那股霸气,倒真有帝王之气脉。
项灏极力克制住内心的震撼后恢复到冷静漠然之色,沉声问道:“你如何向朕证明?”
傅成岚俯首,嘴角溢出一丝无奈的浅笑,他的回答本是该心惊胆战,可落在他口中竟是冷静。只听他恭谨谦卑地应道:“这个事实确实存在,只是草民襁褓之中便被狸猫换太子,除了项璟深谙此事,涉及到此事的人大概一个都不剩了,不巧的是,连项璟也不在人世了。草民也不知如何向陛下证明。”
言罢,傅成岚肃然地站立在原地,俊容上是那种我已经把事实告诉你了,若因不被信而遭来杀身之祸也是认命的神情。
038 你就是不应该存在
???????上官隽睿爱惜地梳理着汗血马的马鬃,三天的时间,虽还没有彻底征服这匹宝马,可总算是和这伙计有了点感情。这才肯乖乖让人触碰了。
上官柏甫站在马场的一角注视儿子很久了,不想上官隽睿一心都放在了这匹汗血马上。竟未曾注意到自己的父亲。上官柏甫无奈一笑,缓步走过去轻拍了下儿子的肩头,一边打量着汗血马,一边问道:“如何了?拿下这伙计了?”
上官隽睿微微惊愣,慌忙放下手中的马具,眼波生辉自信,温和地应道:“再给孩儿两天时间,保证让三殿下满意。”
提起三殿下,上官柏甫虎目微微一皱,渐渐展露出不苟言笑的严俊神情,眼中的精明一闪而过,缓缓开口说道:“若能让三殿下满意,最好不过。”
上官隽睿望了父亲一眼,分明看到他眼中另有深意,可又不便开口询问。只得静等父亲下文。然而,上官柏甫却突然问起了另外一个人来,“睿儿,可否请那位傅公子来我们国侯府一趟?”
上官隽睿脸上的诧异只是一闪而过,他自从将傅公子转交的东西拿给父亲后。父亲就一直不再过问此人。而且,结果确实如那位神通的傅公子所料,上官家很快就洗清了和高子熹一案的嫌疑。也是不久之后,满朝皆知,退隐朝堂多年的宁瑶谦宁大将军成了西征大将军。
上官隽睿神色肃然,疑惑地问道:“父亲怎么这个时候才想起要见傅公子?”
上官隽睿比上官柏甫高了半个头,因此他不得不抬眸望了一眼儿子。眼眸里闪过冷嘲之色,笑说道:“傅公子可是国侯府的恩人,为父自然该答谢一番。”
上官隽睿眉宇微皱,眸色一沉,语气微显促然,说:“父亲,此人手中握有如此机密重要的物件,身份绝对不简单。他为何要帮我们国侯府?到底有什么企图?”
上官柏甫眼中闪着精明之芒,目光不知望向何方,只是一字一句说道:“他是项璟的义子,卖了个很大的情面给老夫。”
上官隽睿愕然,不过到底是沉得住气。虽极其想探明这其中的疑团,还是和声和气地问道:“义子?可是从来就没有听说过璟王爷有个义子。”
上官柏甫若有所思,片刻果决地说道:“老夫必须摸清此人底细,好待皇上查问。更何况,是友是敌还未分晓。”
“孩儿明日就去未央坊请傅公子。”
上官柏甫缓缓点头,心头还压着一事,也是为了此事才迫不及待特地来马场找上官隽睿的。
“睿儿,三殿下这边需多留心,恰当的时机不妨表表忠诚。”叉共司划。
上官隽睿探究地看着父亲脸上的神情,见他面色严肃似是下定决心,试探地问道:“父亲想站在三殿下这边?难道父亲不知道三殿下名声如何?”
上官柏甫嘴角一挑,再次拍了拍儿子的肩头,语气不似方才那般沉重,缓声说道:“你若真以为那位三皇子一无是处就错了。现在还不急着选择站在何方阵营,不掂量掂量就压上筹码可是过于鲁莽之举。”停顿片刻,上官柏甫只觉得心中涌现出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又是刹那又如沧海桑田般的悲壮,不疾不徐地说道?“朝局浮沉不定,一条河不可能总是风平浪静,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上官隽睿虽厌恶宦场中的权谋诡计,可是自小就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对此自然很是敏感,听父亲这几句话就明白国侯府从今以后再也无法做到明哲保身了。
傅成岚似乎意料到上官隽睿会去找他,因此上官隽睿去未央坊的那日,他已然悠闲自在地坐在夜歌的雅间里品酒听曲。
夜歌在看到上官隽睿的那刻就莲步移近,冰洁的花容没有丝毫笑意,语气清冷地说道:“上官公子请,傅公子在雅间等候多时了。”
上官隽睿已经明白了傅成岚的能力,因此对于他如何知道自己今日会来倒也没有觉得奇怪,面色坦然地跟随夜歌进了雅间。见傅成岚如谪仙一般清雅俊逸,上官隽睿一如初次在酒楼见到他时那样,钦佩羡慕,抱拳客气一揖,沉声说道:“傅兄好雅兴。”
傅成岚嘴角浮现出一丝浅笑,眉宇磊落冷峻,嗓音清朗温润,示意上官隽睿入座,说:“薄酒小菜不成敬意。”
上官隽睿为表敬意举杯饮下一盏美酒,目色一沉,开门见山地问道:“傅兄知道在下今日会来未央坊?”
傅成岚替对方斟满酒杯,云淡风轻地说道:“傅某交给令尊的东西不是一般的东西,猜到令尊想见傅某也不足为奇。”
上官隽睿还未明说是自己父亲想见的,不想对方倒点出了真正的目的,不知是无奈还是佩服,不觉朗声一笑,有礼地说道:“既如此,还烦请傅兄随在下去一趟寒府,马车在外头备好了。”
不说上官隽睿本就不习惯拿大,对傅成岚客气有利。就是在朝为官十几年的上官柏甫在见到傅成岚的时候,也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天然的贵气而拿不出架子来。
“不但犬子欠傅公子一个人情,就是整个国侯府都欠傅公子一个恩,老夫实不知该当如何相报?”
傅成岚微微一躬身,气定神闲,客气地说道:“侯爷言重了。实不相瞒,傅某是投桃换梨罢了。”
上官柏甫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对方,对傅成岚的坦荡不禁暗叹,却依然沉住气,说:“傅公子果然是君子之风坦荡荡,犬子能认识傅公子真是三生有幸。那么,傅公子希望老夫做什么?”
傅成岚嘴角上扬,眉梢带着几分冷然的笑意,儒雅地说道:“傅某希望侯爷贵助,让在下面圣。”
上官柏甫虽然做好满足傅成岚要求的心理准备,但是万万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面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愕然,片刻后才恢复常色,直视着傅成岚的目光,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狐疑地说道:“傅公子应该明白,圣上日理万机,并非常人想见就能见到。”
“自然,所以傅某才觉得唯有奉上这份厚礼才能担得上侯爷的引荐。”
傅成岚这一席滴水不漏的话使得上官柏甫登时说不出话来。他一句话既解释了此番请他来国侯府询问奉上此等重礼的疑问,又提醒了上官柏甫要报恩就报在这个地方,一时之间真是想不出应对的话来。
上官柏甫硬着头皮使笑声显得自然,越发亲和地说道:“傅公子果然是非同凡俗,只是总得拿出个有分量的理由来,老夫好不容易撇清那掉头的事,可是没有胆子再折腾一番了。”
傅成岚沉默片刻,随意地抚平了宽袖上的一丝褶皱,一字一句说道:“想必侯爷知道傅某是项璟,璟王爷的义子了吧。”
上官柏甫能够在变幻莫测的宦海沉浮多年除了小心谨慎,自然还有果断决然。话已至此不用再多说,便担保道:“傅公子请回去安心等候,老夫尽快妥善安排。”
“有劳侯爷了。”傅成岚也不推辞客气,温文尔雅地微一躬身便离开国侯府了。
039 沉住气等待那天的到来
iêééééé傅成岚手执一卷书,儒雅悠缓地坐进了马车里,坐守在马车外头的铁羽果真如一块钢铁,声色平实地说道:“公子。就算加鞭快马赶到城都恐怕城门也是关了。”
傅成岚云淡风轻又胸有成竹的朗音从马车里头悠悠传来,“关了又如何?自会有人请我们进城的。”
铁羽向来不怀疑公子的每一句话。听此便将马缰一拉,挥鞭甩在骏马身上,马车瞬间消融在灰蒙的夜色中。
等铁羽赶着马车到达城都下,果然城门已然阖闭得严丝合缝,城头上的守门卫士大声地喊道:“城门已经关了,走吧。”
铁羽正要冷声开口,却听傅成岚不疾不徐却底气中足的声音淡然传出:“可否通融一下?”
短短几个字,竟然让城头上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门卫中的领头人一阵惊愣,慌忙探出脑袋,语气里含着几分敬意说道:“阁下见谅,规制如此,恕在下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只听城门内一道寂寥却响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站在城头上的门卫领头转身朝城内望去。但见一位雄姿卓越的年轻男子驾马疾驰而来。
门卫领头大惊失色,慌忙跑下城楼,躬身俯首道:“小侯爷大驾,不知所为何事?”
上官隽睿正要去皇宫轮值夜差,不想一道浑厚有力的声响竟能从城外传来。且觉得颇有几分熟悉,自是毫不犹豫拨转马头朝城门这边驰马而来。
上官隽睿敏捷地下了马,温声说道:“林卫头,方才那声音像是我一个朋友,你开个门我出去看看。”
林卫头犹豫片刻便答应了,这位小侯爷他肯定不能得罪,且只是开个门而已。如此一想就示意手下将城门打开。
上官隽睿步履沉稳地走出城门外。但见一位月白色衣袍的年轻男子缓缓清雅地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一位面如铁色,气如高山,与他年龄相仿的黑袍男子。上官隽睿见果然是那日酒楼里救他一命的那位不凡公子,俊容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惊喜,欲要开口称呼,却想起还不知道对方姓名。
傅成岚温淡微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朗声而语道:“傅某不想又遇上官公子,别来无恙。”
上官隽睿上前一步,依然带着那样惊喜的笑意,正要开口言语。余光瞥过身侧的林卫头,轻咳一声,拿捏着似乎同傅成岚熟稔的语气,笑说道:“果然是傅兄,早上碰面那会儿,在下可就提醒过傅兄莫要错过关城门的时辰。”
傅成岚淡然一笑,微微躬身,不疾不徐地说道:“本是能赶上的,只是回程途中迷了道,这才耽误了时辰。”
上官隽睿温和一笑,说:“原来如此。”继而转眸对林卫头客气地说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林卫头可否看在我的面上,卖个人情?”
林卫头站在一边早就把两人之间的对话听清楚了,并未有可疑之迹。且看小侯爷对这位公子的态度很是敬重,心下猜测此人来头不小,可得罪不得。况且,小侯爷都发话了,他不放行也不行,反正让他进城既得罪不了,又可送个人情给小侯爷,便谄媚笑言道:“属下不知道是小侯爷的朋友,还请见谅,请,请。”
上官隽睿偕同傅成岚缓缓步入城内,离城门有一段距离才开口说道:“那日傅兄出手相救,在下还来不及报答,也盼不来傅兄的驾临,去了几次酒楼也没有再看到傅兄,想不到会在这里再见到傅兄,实在太高兴了。”继而,那兴奋的语气突然低落下来,失望地说道:“只是可惜在下公务在身,否则还请傅兄赏脸去喝两杯。”
傅成岚依然是那副难以亲近,却又温文尔雅的样子,淡然道:“小侯爷若不介意,明日请到未央坊,傅某在那恭候。”
上官隽睿微微皱眉,未央坊不是烟花之地吗?不觉面色一红,却是毫不犹豫地应承道:“好,一言为定。”
上官隽睿言罢拱手告辞,矫健的身子一跃,动作利索漂亮地上了马背,拨转马头朝皇宫的方向奔驰而去。
铁羽将马车赶到傅成岚身边,待他上了马车冷静地问道:“公子和国候府的长公子认识?”
“算是认识了吧。”
铁羽不再多问,马车朝瑞景园行去。其实那日,傅成岚才到京中,随意找了家酒楼歇脚,不是没注意到酒楼埋伏着杀手,只是不屑罢了。当杀手朝目标攻击的时候,在打斗之间,他一眼瞥到上官隽睿宽玉带上露出的半截铜牌,随即便对他产生了兴趣。
其间,对于上官隽睿竟为了护着那几本书卷而差点遭受暗算的举动微微赶到惊诧,危急关头他便出手助了他一把。在听他自报家门的时候,傅成岚已然对他动了心思,确切的说,应该是对国候爷上官柏甫动了心思。
因此,傅成岚和上官隽睿的相识算是偶然,也正是这个偶然成了他的一个机会。
竖日,上官隽睿交接了差事便匆匆赶去了未央坊,此前他也被贵家子弟硬扯着来过烟花之地几回了,可到了未央坊还是觉得浑身别扭不自在,俊容总忍不住微红。
殷夜歌和傅成岚并肩立在阁楼上,见到上官隽睿东张西望地似乎在找人,夜歌清音里听不出任何波动,漠然地说道:“公子,上官隽睿来了,我去带他上来。”
殷夜歌身子袅娜,如一朵幽莲移步到上官隽睿的身侧,轻启朱唇而语,“傅公子已经在雅间等候公子了,公子请随我来。”
上官隽睿见眼前女子大有倾城之貌,却委身在烟花之地,心头不觉涌现出一丝善意的疼惜,可又感受到对方身上冰清玉洁般的气质,不觉为自己的想法惭愧,不觉腼腆一笑,温雅有礼道:“烦请姑娘带路。”
殷夜歌冰艳的眸光望了一眼上官隽睿,嘴角浮现一丝不易觉察的善意嘲笑,清冷疏离地带着他进了雅间,款款施礼,而后轻悠悠地步入珠帘之后,芊芊玉指落在筝弦上,发出那婉转轻灵的曲音。
傅成岚请上官隽睿落座,眉宇磊落分明,不温不淡地说道:“多谢小侯爷昨夜给予的方便。”
上官隽睿摆手严肃道:“傅兄这话让在下惭愧难当,傅兄是救了在下一命,而在下不过举手之劳,怎么能同日而语?”
上官隽睿和傅成岚就着美酒聊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是品味极高的人,谈吐不俗,倒也颇聊得来。突然,外头促然有人闯入,但见来人抱歉地躬身施礼,而后对上官隽睿恭谨禀告道:“公子,出事了,快回国候府。”
上官隽睿面色大变,放下手中的酒盏,匆忙起身,对傅成岚拱手促然道:“傅兄,改日叨扰了。”
突然,傅成岚一手将上官隽睿重新又按坐在位置上,不顾他哑然惊诧的表情,不疾不徐地说道:“如果傅某猜得不错,令尊是受高子熹高丞相所累。”
上官隽睿脸色再次惊变,狐疑地看着傅成岚,眼底浮现出失望和警惕的神色,不觉冷了语气,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靠近我有什么目的?”
打发走上官隽睿的人,殷夜歌依然不为所动地继续抚琴,上官隽睿隐忍着怒气,警惕地瞪着傅成岚看。傅成岚替他继续斟满佳酿,温润一笑,徐徐道来:“傅某没有刻意接近小侯爷,这小侯爷应该很清楚。小侯爷不要管傅某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只是令尊若想澄清和此案的牵连需得向皇帝揭示璟王爷的罪责。”
上官隽睿虽只是皇宫的三等侍卫,还没有资格面圣,也不到时候在皇帝身边办差。但是,他的父亲上官柏甫却是国候爷,职位权重在朝廷也是举足轻重的,自然会从父亲那里得知朝廷的要事,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高子熹被罢官,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受其女儿蓉嫔所累,真正的原因在于举荐璟王爷。而皇上和璟王爷的关系向来令人捉摸不透,若说皇帝亲厚璟王爷,那为何不将他从闵州召回京师?可若说容不得璟王爷,为何此次又委以重任?
上官隽睿思维像是一下子衔接起来,面色肃穆地看着傅成岚,惊愕地脱口而出道:“难道,皇上根本就是不想御封璟王爷为西征大将军?”
傅成岚目露赞赏之色,俊雅的面容不动声色,周身霸气内敛,将酒盏中的佳酿饮尽,不慌不忙地将一叠密封的信纸递到上官隽睿眼前,声色俱厉道:“让国候爷奏请皇帝,昭告天下,西征大将军是宁瑶谦。”话音落尽,绝然不再多言的样子。
上官隽睿沉思不定,看了看手中的密信,又探究地看着傅成岚严肃的表情,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拳头紧握,一口气荡悠悠地堵在心口,良久才沉下心口的那股气,再次望了一眼眼前这位高深莫测的傅兄,明明有话要说,却是一个字都吐露不出,只好作罢,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未央坊。
待上官隽睿离去,殷夜歌才停下抚琴,袅娜行到傅成岚身边,还是那样冷清的语气,“公子,您觉得国候爷会上奏吗?”叉估坑号。
傅成岚气定神闲地又斟了一杯酒,呷了一口,并不急着回答夜歌的问题,而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想办法告诉他,我是项璟的义子。”
殷夜歌嘴角一扬,明眸中是一片了然于心的透亮,轻悠悠地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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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那个神秘人就是成殿下
???????三皇子妃遇刺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夜之间整个皇宫似乎都把焦点都放在东华宫。
月照躺在床上目送弄玉领着一众宫女退出大殿,水灵灵的眼珠滴溜一转,迫不及待地要掀开棉被起身。不想。还未跻鞋,项胤珏已然推门迈脚进来。桃花眼一挑,负手临立,漫不经心地说道:“爱妃身体不便,怎么不好好躺着休养?”
月照嘴角微微一抽,妄想继续将绣花鞋套上,干笑道:“我,我看鞋有点灰尘,起来弹弹。”
项胤珏冷笑一声,这丫头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他是早就见识过的,倒要看看她是如何把瞎话编下去的?他阖上门,坐在梨花椅上,很有耐心地看着月照问道:“东华宫的宫女何时会偷懒了?”
月照一愣,害怕他迁怒无辜之人,只好不情愿地缩回去,应道:“我。我看偏了。”
“哦?你眼神如此不济?”
沉默横生,月照突然出奇安静。项胤珏俊眉微皱,探究地看着她。
“臣妾要修养了,麻烦殿下不要打搅了。”
项胤珏嘴角一挑,发出一阵轻笑。慢条斯理地从梨木椅上起身。月照见此,冷着一张明丽的小脸冷声道:“慢走不送,麻烦殿下把门带上。”
项胤珏摇头一笑,语气不觉柔和几分,温声哄道:“我知道委屈你了,不过昨晚那事竟没有压下来,如今东华宫耳目众多。你。就再忍耐几天,怎么样?”
月照惊愣抬眸,目光对视上项胤珏,心道:他,是在和我商量?回过神思,月照低下头,心虚地嘀咕道:“我晓得,只是一直这么躺着怪闷的。”又像是想起什么,抬头急促问道:“对了,昨晚那个刺伤我的是什么人?我又没受伤,为什么外头却传我伤得很重?”
项胤珏探究地看着月照,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犹豫片刻缓声说道:“一个从幽远宫跑出来的疯子。”
月照秀眉微蹙,摇头疑惑道:“疯子?我看未必。”
项胤珏眸色一沉,“哦?”
月照看着他解释道:“那么冷静的眼神绝对不是一个疯子该有的。昨晚巡夜的侍卫举着火把赶来,一个疯子会意识到危险吗?又怎么会想到自尽?”
“看来你也不是真傻。”见月照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项胤珏赶紧接口说道:“分析不错。这件事没有压下来倒是反常,这后面的目的才令人捉摸不透。不过,既然如此,我们不妨配合演一演。”
“演?殿下就不怕这其中对你不利?”
“呵,不利的已经摆在明面上了,未必不可防。”叉台乒亡。
看着月照一脸困惑的样子,项胤珏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将她按回床上盖上绸缎被,漫不经心道:“你的事就是养好身体,其他就不必多想。”
却说秀容宫里,碧桂垂头侍立,战战兢兢地忍着蓉嫔的谩骂,“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成,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主子,死了不是更好,查不到您头上。”碧桂壮胆劝慰,不想一巴掌实实地挨在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满眼泪珠子。
“蠢货,你懂什么?那叫不打自招。更何况,在这个皇宫里,有什么是查不出来的?若皇上想查,就是死人也得让她说话。”
“奴婢愚钝,主子息怒。”碧桂恍然大悟,吓得不知如何言语?突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蓉嫔阴冷地瞪着碧桂,吓得碧桂慌忙整理着装,硬着头皮当作没事儿地开门应付:“慌什么慌?皮痒了,欠抽是吗?”
“碧桂姐姐,皇后娘娘急召主子去储秀宫,顺姑嬷嬷都在外头等着呢。”
“知道什么事吗?”
“不晓得,只知道储秀宫的人都沉着脸。”
“知道了知道了,下去吧。”
碧桂慌张地阖门,又怕又急地问道:“主子,皇后娘娘请您去储秀宫,去吗?”
蓉嫔吓得一脸土青,脸色刷白,瞪了一眼碧桂,焦虑地骂道:“废物,难道本宫还能不去?”仓促拢了拢鬓发,蓉嫔带着碧桂走出了大殿。
跟在顺姑后面,蓉嫔不安地试探道:“都这么晚了,皇后娘娘急着召见本宫,嬷嬷可知是为了何事?”
顺姑客气礼貌地应道:“老奴并不知,您见了皇后娘娘自会明白。”
041 这场激烈的角逐战场
???????一声嘭的咋响,南华宫宫门前登时聚拢过去一队护卫。
“滚开,本宫没醉。酒,拿酒来。小六子,还不给本宫拿酒来。”
“七殿下。您走错了,这是南华宫。”
项胤羽醉眼朦胧,脚步踉跄,口齿不清地骂道:“混账东西,诓本宫不成?”
“七殿下您自己看看。”
项胤羽醉眼一眯,顺着当中一个护卫的指向望去,左手半举,修长身形摇晃不止,一字一句念道:“南や华や宫。”
话音未落,宫道斜侧里急匆匆地跑来一个年轻太监,手中托着一袭藏青色裘衣,挤进人堆里,将裘衣披到自家主子身上,焦虑不安地说道:“爷,奴才从三殿下那里拿了落下的裘衣就来。一转眼就看不到您的身影。”
“小六子,酒呢。”
“爷,酒在景瑞宫呢。”小六子一边哄着自家主子,一边抱歉地对护卫说道:“对不住了各位,奴才这就接主子回去。这么晚了。莫惊扰了二殿下,大家都是给主子当差的,都不容易。”
三殿下沉溺酒色宫中是众人皆知,七殿下又和三殿下走得近,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过有惊无险一番,且到底是身份尊贵的皇子,他们当奴才的也不敢拿项胤羽如何。只得行了礼又坚守职位去了。
小六子扶着自家宿醉的主子有模有样地东倒西歪着,等无人的时候,项胤羽嘴角一挑,字正腔圆道:“小六子,演技还不错。”
却说方才在项胤羽闹酒的一刻,一道敏捷矫健的黑影从瓦顶上迅速窜入南华宫,犹如鬼魅无声无息。叉台坑血。
南华宫书房上了锁,黑衣人瞅准时机当即破窗而入,脚步沉稳,目标明确。借着夜明珠的微光,在找到所想要的东西后便翻窗逃离。
偏偏这个时候,斜侧里拐来一个落单的护卫。黑衣人眼疾手快想要点住对方**道。从全程看下来,黑衣人胜在轻功和速度,攻守却着实是谈不过去,正好被警惕的护卫当臂砍下一刀。
“抓刺客。”警呼声未落,一枚暗器如剑刃破风,封喉即毙。黑衣人惊愕,眼波飞转,可除了浓郁的黑夜还是黑夜。眼下是惊动了南华宫护卫,黑衣人不及细察,捂着流血的伤口飞掠离去。
然而,南华宫此刻火把通明,飞檐走壁也行不通了,黑衣人无路可退,只得沿着小径躲进一处废置的偏殿。
项胤誉只着了外套,连狐裘也不及披上,在护卫的簇拥下阔步迈进书房,当他目光落在多宝格上的那处机关时,温雅的脸色极其难看,眉宇间尽是震怒,一字一句说道:“给本宫找。”
南华宫火把通亮,护卫将里里外外包围了一圈,这名刺客看来是插翅难飞了。自然,项胤誉是个细虑周全之人,知道一时半会儿拿不下这个刺客,事情闹大了别说对南华宫影响不好,惊动了父皇就更难办了,即刻改变了主意命令护卫不可声张,暗中拿下就是。
黑衣人躲避在废殿里,忍着疼痛大气不敢喘一口,就在黑衣人强撑着神智的时候,一阵蹒跚脚步声传来。黑衣人一激灵,缩在墙角全身紧绷。
咯吱一声,殿门被打开,黑衣人急速扣上来人咽喉,刻意沉下音量,威胁道:“不许出声。”
来人是个上了年岁的老嬷嬷,不想老人家竟一点也不慌张,一股血腥扑入鼻中,老嬷嬷反倒担心起这个黑衣人来:“你受伤?”
“……”
老嬷嬷温和一笑,不惊不怕的举止着实让黑衣人摸不清状况,但能感受到老嬷嬷并无敌意,黑衣人手上力道不放,全身倒不觉松弛下来。
“姑娘,你没事吧?”
黑衣人身体一颤抖,犹豫片刻,这才虚弱地开口问道:“您知道?”言罢,将扣在老嬷嬷喉咙上的手指放下,吃痛地**一声,而后捂着手臂上的伤口,额头冒着细密的冷汗。
原来,老嬷嬷从肢体刚接触的时候就清楚对方是个姑娘家。身体获得自由后,老嬷嬷一把扶住黑衣人,从力道可见老人家可谓老态龙钟。她伸手探了探黑衣人额头,浑浊着嗓音说道:“烧得这么厉害?走,快离开这里。”
“离开?您不去禀告二皇子?”
“呵呵,你是哪个宫里头的人我不晓得,不过是谁派你来的,我心里有底。”
“现在什么时辰了?”
“寅末时,天快亮了,再拖沓就晚了。”
黑衣人目视着老嬷嬷的眼神,眼下只能赌一把了,点点头便跟在老嬷嬷身后。老嬷嬷带着黑衣人来到她的卧房,挪开简陋的木柜,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暗口。老嬷嬷一把将黑衣人推进去,恢复了布置,而后没事一般,拿着一把大扫帚,佝偻蹒跚地打扫起来。
黑衣人全身紧绷,冷汗浸湿了身上的夜行衣,咬牙捂住伤口,一声不吭地抹黑爬行。不知爬了多久,但见一抹清冷的月光蔓延而来,黑衣人眼中的恐惧渐渐转成希望,好似一点一点从死挪到生。
那位萍水相逢的老嬷嬷到底是谁?而在危急关头,那枚袭击而来的暗器又是谁放的?黑衣人的心头不停地萦绕着这两个疑问。
042 他是最佳人选
urqqqqq皇帝赐婚,令户部择了个良辰吉日,一切按宫规礼仪操办,可谓是雷厉风行。
七日后。东华宫上下张灯结彩,红绸高挂。氛围很是喜庆。可是,月照的昭仪殿却同往日一般无二,只是身侧除了弄玉伺候,大半的人手都支去了萱仪殿张罗婚礼之事。
月照因心中向来不把自己和项胤珏当作真正的夫妻看待,因此对项胤珏纳侧妃倒也无所谓。而对于父兄坚守西疆,母亲被迫入宫而言,事已至此,她也别无他法,眼下只能在母亲入宫后尽她所能保护母亲周全了。然而,皇宫向来是云诡波谲之地,总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此后,月照才明白那时的她,想法是那么简单,凡事往往不是她认为尽力就行,而是走一步想十步。
弄玉见自家小姐安之若素。难得她比先前日子有些许的活力,自是不忍心再在她面前提起这事惹她心烦。因知道自家小姐实际上还是个喜静的人,因此自觉地不再念叨,自是做自己的活去。
月照因好长一段时间闷在昭仪殿里,心间的郁结渐次散淡。便想出东华宫透透气,顺便去拂袖宫坐坐。这日正好是侧皇子妃入宫的日子,身边难得没有宫女跟着,弄玉自是比往日稍微忙了些,这会儿也没跟在身边,月照倒是乐得清闲。
月照走在绿柳成荫的宫道上,不想正好和前来东华宫的拂衣公主和栖霞公主碰头。两位公主一听到父皇给三皇哥赐婚。心里头就开始替这位三皇嫂担忧,听闻三皇嫂闷在昭仪殿好些日子,越发是打定主意一道来瞧瞧三皇嫂,替她解解闷。恰巧遇到了三皇嫂,两人一左一右挽起月照的胳膊,笑意盈盈的模样甚是讨人喜欢。
拂衣公主笑嘻嘻地说道,“三嫂,你放心了,饶是三哥哥有再多的侧妃,东华宫的头把交椅只能是你坐。别说三哥哥向着你了,哪个不把你放在眼里,我第一个就是不依。”
栖霞公主看了一眼这位九皇妹。嗔怪道:“素日喜欢舞刀弄枪也便罢了,怎么还满口胡语?三嫂仁心善意,自然是会和那位侧妃和睦相处。再说,她敢对我们三嫂怎么样?”
月照哭笑不得,只怕此刻皇宫上下都会以为她为了三殿下纳妃的事而闷闷不乐,这两个丫头这般以为也不足为奇。因知道她们都是向着自己,心下不觉一暖,莞尔一笑,说:“你们若想安慰我,那就陪我去拂袖宫喝杯小酒,如何?”
拂衣公主和栖霞公主对视了一眼,心下越发肯定了三皇嫂心里很是介意此事,便越发舍不得让月照委屈了。
“好啊好啊,往日我都得躲着剑雨偷偷抿两口,今儿有三嫂和五姐姐开口,那丫头敢多说一句,看我不拿皮鞭抽她。”
月照看着拂衣公主的娇俏模样,眉间眼角带着笑意,逗笑道:“你这威风凛凛的样子,日后的驸马爷可得悠着点喽。”
栖霞公主见拂衣红了脸,抿嘴笑说道:“难得看到九妹妹会脸红,还以为一向是个泼猴样。”
三人说笑间便朝拂袖宫的方向走去,却不想迎面碰到了上官隽睿。
上官隽睿见躲避不及,只得上前请礼。月照已然听闻了上官隽睿就是那日义无反顾跳下水救她的那位侍卫,虽说奴才护主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她还是聊表谢意,自是对他客气了三分。
栖霞一见到上官隽睿便红了脸,默默地低头不语,不时又拿余光往他身上望去。反倒是拂衣公主,因上次上官隽睿冲撞了她,她虽也当场报了“仇”,不过却还是不解气,沉着一张小脸,明目张胆地抱怨道:“怎么又是你这个小子?又低头低脑的,又是想撞到本宫不成?”
上官隽睿心下是哭笑不得,神情不卑不亢,温雅恭谨道:“奴才不敢。”
“你要再敢,看本宫不摘了你脑袋。说,鬼鬼祟祟来这边做什么?”
栖霞公主见上官隽睿面色尴尬,不觉替他辩解道:“九妹妹,何以见得上官大人就鬼鬼祟祟了?”
拂衣公主瞪了一眼栖霞,似乎是对她胳膊肘往外拐表示不满,却也只是自己一时逞口舌之快,不觉面色飒飒,又想迁怒于上官隽睿。
上官隽睿慌忙解释道:“此前,奴才得三殿下垂青委任驯服汗血宝马之任,如今任务已完,今日特来向三殿下交代,这就要出宫去了。”
月照将所有人的神色看在眼中,面色怡然平静,不动声色地轻拍了下拂衣公主的手背,心平气和地对上官隽睿说道:“既如此,上官大人快回去吧。”
上官隽睿拱手揖身,恭敬地退到一侧,待到月照和两位公主离去,他才迈开步伐走开。不想,才抬眸的瞬间,看到傅成岚站在一簇花木间,目光尾随三人离去的方向望去。
上官隽睿快步走到傅成岚身边,温雅地问道:“傅兄这会儿也要出宫吧,在下护送傅兄一程。”
傅成岚收回目光,眼眸深邃,俊逸的眉宇隐隐浮现出一丝惊诧,不过刹那便恢复了素日清雅温润之色,默然点头,继而阔步离去。
上官隽睿觉得奇怪,方才他分明看到傅成岚向来素淡清雅的面色浮现出讶然,握着折扇的手先是一紧而后缓缓松弛,似乎是看到某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可这瞬间的变化,上官隽睿不敢确定,只认为大概是自己看错了。
直到离开皇宫,傅成岚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和上官大人在宫道上说话的那位娘娘似是傅某的故友,上官大人可知她是哪个宫中的妃嫔?”
上官隽睿恍然大悟,莞尔一笑,斯文地应道:“傅兄说的那位是三皇子的嫡妃,乃是此次西征大将军之女。”
傅成岚手中轻摇的折扇微微一顿,眉宇微不可察一皱。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知何故,心情不自禁地往下沉去,只觉得一口气荡悠悠地堵在心口。
上官隽睿见傅成岚突然间默然不语,疑惑地问道:“可是傅兄的故友?”
傅成岚回过神思,不疾不徐地说道:“傅某看错了。”
此刻,东华宫里,项胤珏依然是一身家常华贵薄衫,举止慵懒闲雅,似乎今日纳侧妃的人并不是他。叉尽讨扛。
项胤羽缓缓地呷一口茶,肃然道:“三哥,上官隽睿是什么个意思?”
项胤珏修长的手指轻捻着自己的鼻梁,漫不经心地说道:“他既然无心归附,勉强也没意思。此人耿直罡正,无法招揽是可惜了,不过倒不是个大患,或许还能有几分情面往来。”
项胤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扫视了一圈庄重华贵的书房,再和外头一派喜红的装饰一对比,随意地笑说道:“三哥,您好歹也准备准备,倒不如将计就计,这柳骨弓说不定就是我们这边的人了。”
项胤珏慵懒地拨弄着茶蛊的茶盖,嘴角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只是想不到,我这位三皇嫂竟如此沉得住气。”
听项胤羽提到月照,项胤珏漫不经心的神色不觉一凝,微皱着眉目,嘴里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说:“我倒是希望她能闹一场,她却是不闻不问。”
项胤羽想不到项胤珏会说这么一句话,话中的无奈令他很想说宽慰的话,可终究连自己都觉得索然无味。项胤羽陪着三哥又喝了一会儿茶,想到毕竟是一场婚礼,他到时候该敷衍的事还有很多,自是不便久留。
043 一抔鲜血故人归
iêééééé距月照收到秀容宫请帖四日后,玉湖亭的梨园戏按时开场,被邀请的人全聚在这里。皇后让顺姑送了份贺礼算是捧个场了,众女眷因皇后不来倒也乐得自在。
玉湖亭一派笙歌夜舞。席间除了两三个妃嫔有几句口角之争倒也相安无事。月照挨到这出戏将要散场,这才松了一口气。可隐隐觉得有点不祥之感。
宴会将要散场时,碧桂悄声对蓉嫔耳语:“主子,幽远宫的那个疯子跑出来了。”蓉嫔脸上依然带着微笑,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子,碧桂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在她耳中。
宴会终于散场,众人自是又对蓉嫔说了好些中听的话,而后才纷纷告别离去。月照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走到蓉嫔跟前,当做没有菊花宴上的那场小风波的样子,和气说道:“蓉娘娘款待真是周到。”
蓉嫔难得这次给了好脸色,笑呵呵应道:“大家高兴就成。”月照客气福了办礼便告辞离去。目送月照的背影,蓉嫔的脸色登时阴沉下来,眼底浮现狠厉。
却说,月照从秀容宫出来正是宫中掌灯时分,弄玉提着灯罩走在前头。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问:“小姐,蓉嫔没为难您吧?”
“不但没有,席间反倒是像没看到我在场似的,连眼神都没往我这边瞟一眼。临出来时。碍于礼节和她打过招呼,竟难得逢面迎来笑脸。”月照语气轻松,心下却有点没底。
“小姐万幸,被她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呢。”
月照听罢轻笑一声,疑惑道:“以蓉嫔的性子,倒有点反常。”
话音未落,耳边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还我儿命来,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杀死你,杀死你。”
乍然听到这声凄厉的嚎叫,月照不是没惊慌过,不过最后悬着的那口气总算是落地了,心道:果然那女人就没打算相安无事,这出戏才是她留给我的吧。
弄玉吓得手中的灯笼砸在地上,周围刹那笼罩上暗黑。月照本能地将弄玉护在身后,还来不及开口,但见一道利器的芒光闪过,她敏捷地带动弄玉后退。然而。就在她以为退到一定安全范围外的距离时,嗖的一声,到底躲避不及,一柄短刃正中肩膀。
巡夜的侍卫被这里的嘈杂声惊动到,举着火把快速赶到。在火光照射到的刹那,月照看到对面一张惊恐却冷静的面庞。月照蹙着眉目倚靠在宫墙壁上,弄玉被推倒到离她七八步的距离外。叉布有划。
“快阻止她。”月照眼眸一沉,惊呼出声,然而对面的“疯子”已然咬舌自尽了。弄玉见到小姐身上带着血迹,这才回过神来,小跑到月照身边,又是心疼又是惊慌失措道:“小姐,您没事吧?你们快救救我家小姐啊,快点啊。”
月照安抚了弄玉,又和侍卫对答了一番方才被项胤珏派来的人接回东华宫。还未踏入殿门,项胤珏俊脸沉得很是难看,连月照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哆嗦道:“殿下。”
项胤珏二话不说,将月照横抱起来,尽量温和道:“没事了。”月照惊愣,不再挣扎,只是轻声嘀咕道:“是我肩膀不能动又不是脚。”项胤珏桃花眼一挑,脸上没有半分笑意,说:“还有心思说废话,看来教训还不够。”
月照瞪眼看着项胤珏,心道:喂,我现在可是病号,你能积点德吗?项胤珏已然进了寝殿,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玩味道:“不服气?”
月照干笑两声,言不由衷道:“哪里哪里?殿下说的都是对的,臣妾不敢有意见。”
项胤珏冷笑两声,拿出纱药来到月照跟前,干净利落地说道:“脱下。”
月照美目瞪得圆大,紧紧护住衣领子,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干嘛?”
“我是你的夫君,你说我想干嘛?”
“你,你没人性。”
“做这种事情还需要人性?”
话音刚落,项胤珏钳制住月照以免她的伤口再次拉扯开,而后将她的衣裳退去,只露出半臂雪白的肩膀,一道刺目的伤疤映入他的眼帘,他的心不觉一沉:这就是那日留下的吧。他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上药,包扎,最后又替月照拉上衣服。
一切就绪,项胤珏俊容才稍展,看着宁月照一脸像是被噎住的表情,玩味道:“放心,等你伤口大好了,为夫会好好宠你的。”
“宠你个头。”月照脱口而出,以愤然不平来掩饰自己的羞赧。
项胤珏朗声而笑,一副我就爱逗你玩不服你来咬我的欠揍模样。见月照马上就要打人的当刻,借口温声说道:“好好休息吧。”
月照明知项胤珏是在捉弄她,可也拿他没办法,把头一昂,勉为其难地点头。然而,就在项胤珏抬脚迈出寝殿的时候,她还是小声说道:“谢谢。”
044 看谁可力挽狂澜(一)
?á?????现在说的这件事,时间要倒退回一个月前,即殷夜歌离开白雪城回到未央坊一个月后,宁大将军旗开得胜之前。那时正是春临大地,落英缤纷的四月之季。
那日。一位着一袭青衫,手中拿着两三本书卷的年轻公子走入一家不怎么起眼的酒楼里。他剑眉星目,面容清俊,一举一动颇有几分书生气,可他脚步生风,身姿英挺魁拔,一个书生是绝然不会有他身上的这股气质。
此人正是果决跳下玉湖亭将三皇子妃救上岸的那名年轻侍卫,国候爷上官柏甫的长公子上官隽睿。这位贵家公子,虽着了袭普通的青衫,可腰际名贵的宽玉带上镶嵌的那颗和田玉石可是价值不菲,识货的人定然一眼就对他的身世猜到七八成了。
酒楼的伙计一看到上官隽睿走上二楼,将将撇下正点了一半酒菜的客人,噔噔地跑到上官隽睿的客桌,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说:“哟。这位爷,您来了,还是给您来一桌老样子的酒菜?”
上官隽睿翻了翻手中的书卷,淡笑点头。伙计周到地给他斟了茶水,说:“好咧。客官稍等,好酒好菜马上就好喽。”话尽便手脚麻利地去张罗了。
上官隽睿将书卷放置在一边,手中端着茶蛊只是不喝,目光散漫地扫向窗外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面色悠然轻松。早上,轮值的同僚接了他的班,他出了宫便径直去沐观书斋拿上次预定的这几本藏书。也顺便来这家常来的酒楼喝点小酒。
不多时,伙计手中托举着几盘精致的菜肴和一壶花雕酒上来,满面笑容地招呼道:“客官,您的酒菜齐了,您慢用。”
上官隽睿先就斟满一杯小酒盏,举到鼻端轻轻一闻,俊秀的眉宇舒展,露出满意的笑意来,细细地品完手中这杯美酒,举箸夹了青菜。然而,手中的青菜还未送入口中,他的目光闪过一阵凌厉。俊容沉稳镇定,手中一个力道便将那箸青菜置向身后欲要偷袭的人。
上官隽睿身手矫捷,已然起身正对偷袭者,罡正冷喝道:“什么人?”
偷袭者是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见偷袭不成,一把刀斧铿铿地握在手足,面露狰狞冷笑道:“废话少说,受死吧。”
上官隽睿敏捷地避开飞来的刀斧,二楼吃酒菜的人见状早已经吓得连爬带滚地逃走了,连酒钱都来不及付。一楼的客人见状,又听得上头传来打斗声,扔下手中的碗筷酒杯一溜烟也跑得远远的。
然而,散坐在一楼的几个人不但没跑反而齐齐奔向二楼,而后聚拢在中年汉子身边,个个手中亮出刀剑,目露凶相地盯住单枪匹马的上官隽睿。
但是,就在敌我对峙的紧张氛围之际,角落里安然坐着一位月白色衫袍的男子,他玉冠束发,长眉似墨,眼波清平如水,正慢悠悠地斟酒,周身散发的气质清雅从容,却又不容任何人亵渎,恍似在良辰美景中那般怡然自得。
上官隽睿眉目一皱,沉声提醒那位气度不凡的公子,“刀剑无眼,公子还是另换个地方吧。”那位公子默然不语,依旧面不改色地自斟自酌,似乎并未听到上官隽睿的提醒。
这群刺杀者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那么必然就不会是官场的人派来的。他们动作迅速地将上官隽睿包围在当中,以简单粗暴却又最省力省时的劈ナ砍招式朝他攻击去。
上官隽睿虽身手不凡,可毕竟是寡不敌众,敌方是轮番上阵,得以有**的空隙。他将其中一半的杀手就地解决,顺手躲过兵刃,就在和对手拼杀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那几卷书上,竟然将将把手中的刀剑朝斜侧里那个杀手飞掷去,一声闷响那人倒地身亡。可是,迎面而来的人趁此机会再次攻向他。
上官隽睿连连退后数步,但刀剑依然直逼他的眉宇而来。突然,一道铿锵之音响起,一支箸子从角落里百发百中地打落了杀手的刀剑。
剩余的杀手惊愣片刻,而后一半朝上官隽睿攻去,一半朝角落那位月白色衣袍的公子杀去。可上官隽睿才解决其中一个,只听嗖嗖几声,所有的杀手纷纷倒地而亡,而角落里那位不凡的公子只是微皱着眉目擦拭了自己修长优雅的指尖,不疾不徐地起身欲要离开。叉布医亡。
上官隽睿从震撼中回过神思来,快步走到公子跟前,又怕自己冒犯对方,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抱拳作礼,彬彬有礼道:“阁下救了在下一命,可否告知阁下大名居所,必登门答谢。”
月白色衣袍的男子不疾不徐,温润如玉道:“不必了。”言罢阔步离去。
上官隽睿被对方的神采所倾倒,面色不觉微红,带上书跟在他的身后,对方既然不便留名便自报家门,于是着急又谦和地说道:“阁下,在下是国候府的上官隽睿,阁下如有需要望能够屈尊而往,在下定当在所不辞。”
那位公子脚步微微停顿,深邃的眼眸浮现一丝笑意,俊逸的眉宇清平温雅,并未回过头。上官隽睿目送贵人离去,这才掉头朝国候府的方向走去,脚步生风,清俊的眉目一皱,琢磨着那群杀手的来历。
上官隽睿才踏进厅堂门槛,国候夫人沈氏像是从椅子上弹起,双手颤抖地抓住上官隽睿的手,还没开口眼泪就哗啦啦地只掉,后怕地哽咽道:“睿儿,你没伤着吧?快让额娘瞧瞧。”
上官隽睿见母亲如此担忧,心下惭愧至极,还未开口抚慰,只听国候爷上官柏甫如猛虎下山地穿堂而入,声震如雷地问道:“大公子回来了吗?”
上官隽睿一愣,正要前去迎接父亲,但见上官柏甫人已经到了。他见儿子安然无恙地站在眼前,分明如释重负地沉下一口气,可又见夫人哭哭啼啼溺爱万分的样子,担忧的面色一改,不耐地责备道:“哭什么哭?他都已经进宫当差了,这点事还应付不来日后怎么替皇上办差?”
国候夫人听丈夫如此不把宝贝儿子的安危当一回事,把脸一沉,责骂道:“死老头,你说的倒轻松,要是睿儿出了什么事,我看你还站着说话不腰疼。”
国候爷见夫人真动了气,又嫌她念叨,把求助的目光往儿子脸上一盯。果然上官隽睿上前将国候夫人扶到檀木椅上坐下,温和地说道:“额娘,孩儿好歹也是带刀侍卫,那些走徒岂能伤到孩儿?您放心好了。”
沈氏夫人深深地呼吸一口气,轻拍着儿子的手背,瞪了国候爷一眼,见他若无其事地喝着茶水,白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到儿子脸上,慈祥地嘱咐道:“睿儿啊,你可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你要是有个万一,额娘也不想活了。”
国候爷皱眉瞪了一眼国候夫人,说:“妇人之见,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你,我……”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
上官隽睿无奈一笑,这对活宝他是招架不住了,向双亲请了安,斯文地说道:“孩儿先回房了。”
上官柏甫顺势起身,跟着儿子走出厅堂,接口说道:“老夫去书房了。”
国候夫人一愣,随即骂道:“你们父子是串通好了吧。”话音才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眼底分明溢出一丝知足感。
却说,国候爷走在上官隽睿前头,压低声量,正色道:“睿儿,你可猜到那群人的来历了吗?”
“孩儿和他们交手时见他们招式粗野却有序,想必来自某个杀手组织。且那群人既不是在暗处行事,又没有黑衣蒙面,和官场的牵扯不大。”
上官柏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父子俩在手抄廊月牙门处停下步伐,但见上官柏甫转身看着自己儿子,眼眸里流露出自豪的神采,肃然道:“睿儿,那家酒楼日后不要再去了。”
上官隽睿点头,恭敬应道:“是,孩儿知道了。”
“明日又轮你当差?”
“是,子时孩儿就须入宫。”
上官柏甫叹息一声,心里心疼,面上却未流露出来,只是淡淡地说道:“回房吧,好好休息。”
上官隽睿微微一躬身,规矩地应道:“是,父亲慢走。”
上官隽睿生性温厚,又是官宦家的子弟,对这些繁文缛节的君臣父子之礼向来都是不卑不亢,品质里具有深海般的忍耐和包容,随着时间必然会积累出名望。
045 看谁可力挽狂澜(二)
y~}}}}}蓉嫔一路忐忑不安地来到储秀宫,顺姑将碧桂挡在外头,对蓉嫔客气道:“您请。”
蓉嫔无奈,强自镇定。颤抖着身子进了大殿,但见皇后气定神闲地坐在暖坑上用茶。见了蓉嫔,头也不抬地说道:“妹妹看起来很紧张?”
蓉嫔脊背发凉,赔笑道:“怎么会?”
皇后不动声色一笑,将茶盏重掷在案几上,吓得蓉嫔脸色苍白,不觉后退半步。蓉嫔颤着声音问道:“姐姐这大晚上召妹妹来储秀宫,是出了什,什么事吗?”
皇后锐利的目光一扫,面色平静,慢缓缓地问道:“昨晚三皇子妃被冷宫跑出来的人刺伤,你听说了吗?”
蓉嫔对视上皇后的目光慌忙移开,低声应道:“是,今儿宫里很多人都在说,听说三皇子妃伤得很重。”
“三皇子妃没死,妹妹难道不觉得遗憾?”叉叉尤技。
蓉嫔脸色刹那惨白。极力掩饰住目光中的震惊,强自带笑,结结巴巴道:“姐姐说什么?妹妹怎么听不懂。”
皇后冷笑一声,但见顺姑僵硬朝前一步,她手中托着的盒盘上一条藕荷色锦帕呈现在蓉嫔跟前。蓉嫔如被炸雷轰了顶。心底的防线在一点一点坍塌。皇后将蓉嫔神色的变化默默看在眼底,照旧是那样缓慢平静的语气,“这是昨晚侍卫在那个疯子出现的地方捡到的。”
蓉嫔强力装出的镇定彻底破功,失去理智般厉色道:“不可能,我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雪鸿道上。”
话音才落,蓉嫔瞬间呆立在原地,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皇后看了一眼蓉嫔。慈善的脸色难得严厉得可怕,一字一句说道:“本宫可未说过它是在雪鸿道上捡到的。至于三皇子妃在哪个地段遇刺,连本宫也不清楚。”
蓉嫔软瘫在地,这才明白她是被人坑了,而现在再去推脱这条锦帕和她的关联已然没了任何意义。突然,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说道:“皇后娘娘,她可是犯了欺君之罪,本就该死。一年前她出现在宫里过,当时是拂衣公主身边的一个小宫女。”
皇后眉头一皱,冷冷地看着蓉嫔,说道:“口说无凭。本宫如何信你?”
蓉嫔登时哑口无言,事情看来瞒不住了,现在生死攸关,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好将事情的大概经过告诉皇后,并说道:“她心口上的刀疤只怕不会消掉,娘娘大可派人查探。”
皇后慢悠悠地抿一口茶水,眼看就要入冬了,坐了这么久,身子骨渐渐抵不住寒意,她紧了紧领口,目的已经达到,也犯不着再浪费时间了,看着蓉嫔说道:“本宫会把这事跟皇上说的。妹妹也是个明白人,有些话本宫不说你也知道。自古以来,后宫向来和朝堂关联不浅,你做事越发没了分寸,高丞相难道就没劝劝你?”
听皇后提到父亲,蓉嫔又紧张又担忧,急促问道:“家父怎么了?”皇后看了一眼蓉嫔,眼底闪过一阵嘲讽,不慌不忙地说道:“妹妹终归还是懂得轻重。不瞒妹妹,高丞相犯了个糊涂,是个死罪。不过,皇上体恤高丞相年事渐高有心替他免去死罪,但文武百官可不好糊弄。在要紧关头,你偏偏还来这么一出,皇上有心也是无力。若妹妹愿意替你们高家分担分担,本宫自会劝劝皇上。”
皇后言罢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此事并未走宗人府这关口,可见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环扣着一环。要怪就怪这女人心里有鬼,这才轻易落了套。
皇帝即便没有跟皇后言明,她那颗玲珑心也是猜到了大半,蓉嫔不过是个打击高子熹的借口罢了。至于后面是否还有更深的意味,她目前是想不通透的。
蓉嫔的泪一滴一滴掉落,她能在宫中风光这么些年,皇上可不是看在高家的面上?高家待她不薄,虽说是互相利用,可总归是一损俱损。朝堂上的事,她不懂那么多,可其中曲曲折折也是耳濡目染的。如今,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一切听凭姐姐处置。”
“错,一切是你咎由自取。”
蓉嫔咬着手绢儿痛哭,皇后嫌恶地皱了皱眉,耐着性子冷静地说道:“这已是皇上对高家最大的恩赐了,你该懂得知足。回去收拾收拾,明儿搬去明桐殿吧。”
一夜之间,三皇子妃遇刺的消息不胫而走,又是一夜之间,这消息被压得密不透风。
项胤羽如常来到东华宫,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一样,和项胤珏默契地说道:“三哥,父皇就不担心高子熹因受自家女儿牵连而被革职的理由太牵强了?”
项胤珏把玩着手中的玉块,云淡风轻地说道:“这不是你我考虑的事。老七,这事连你我都是父皇手中的一步棋。王叔这帅,挂得一点不轻松啊。”
话音才落,啪的一声,项胤珏手中的玉块掉落在地,他如一阵疾风站起,脸色瞬间冷峻沉重,对项胤羽命令道:“老七,快,派人八百里加急赶上王叔,阻止王叔的军队前进。”
“三哥,出了什么事?”
“别废话,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