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满记】
展昭和白玉堂站在满记糖铺的门口，盯着店内正对着大门的一幅巨大挂画看了起来。
这幅画上正当中是十八位神佛，四周围一圈水波纹，那水波纹从中间分开……看着莫名的眼熟，像是两截鱼尾。
白玉堂猛地一眼看到这幅画，莫名就想到了那个鱼尾枕，感觉那个鱼尾枕，像是将这幅画精简一下，然后卷起来。
展昭跟白玉堂在满记糖铺门口，盯着人家的大厅墙壁发呆，而这么巧，满记少东家满慕华就在铺子里，一出门，还瞧见小四子了。
满慕华乐了，对着小四子招手打招呼。
小四子本能反应是看到别人对他招手他也要招手……于是，就伸起小手对他挥了挥。
满慕华更开心了，只是一旁掌柜的轻轻一碰自家少爷，示意——门口不止有小四子，还有展昭和白玉堂呢，他俩不像是会来买糖的人。
满慕华也回过神来了，看到展昭就一笑，微微拱了拱手，“这不是展大人么？路过？查案？还是买糖糕？”
展昭打量了一下满慕华，不止展昭，此时，白玉堂和天尊也都明白了庞煜说的，这位满慕华“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二世祖但又不是非传统意义的二世祖”，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满慕华看起来十分的精明，有那么点生意人的意思，但是又显得懒散随性，好像没什么正经。另外，他穿衣风格和白玉堂是完全不同，但是看得出面料考究，全部细节都非常讲究，总之展昭鉴定了一下，这应该是个有钱有品位又比较能干的二世祖。
满慕华问的问题也挺直接，展昭出现在糖铺门口无外乎三个原因，路过、查案、买糖……前后两个的可能性不大，中间这个比较靠谱。
不过满慕华倒是想不起来最近出了什么案子跟他们糖铺有关系，莫不是有人吃糖噎死了？
展昭还在想怎么回答的时候，身后天尊说，“小四子来买糖。”
“喔！”满慕华脸上立刻出现笑容，“小四子还用得着买？想吃什么随便拿！你是我满记贵客么！”说完，亲自往里让。
天尊和小四子对视了一眼，绕过还跟木头一样杵在门口的展昭白玉堂，走进了铺子。
展昭和白玉堂跟在后边往里走，双眼则是盯着墙上的那幅画。
展昭小声问白玉堂，“觉不觉得这幅画很诡异？”
白玉堂点点头，问，“每家满记的铺子都有么？”
展昭摇头，“我只在这家主铺看到过。”
白玉堂皱眉。
“怎么？”展昭问他，“有什么想法？”
五爷沉默良久，说，“好丑的画！”
展昭顺手戳戳他，那意思——人家正对大门挂的，觉得丑也不要说出来！
……
众人跨进店门，满慕华十分殷勤招呼小四子，让掌柜的拿出店里新品给小四子试吃。
天尊提醒小四子，“你爹可说啦，不能多吃要蛀牙的。”
小四子虽说是来买糖的，不过他对桌上的糖倒似乎不是很感兴趣，而是小声嘟囔了一句，“糖不甩在哪里？”
天尊差点乐喷了，敢情找“罪证”来了。
满慕华耳朵还挺好使，让掌柜把店里的招牌糖不甩拿出来。
展昭和白玉堂也有些好奇，传说中照着小四子的样子做的糖不甩长啥样？
伙计刚把几个锦盒拿出来，展昭就差点喷了，彩色纸盒十分精致，根据馅儿的不同，彩纸的颜色也不同，豆沙的是红色的、蛋黄的是黄色、玉米的是橙色、芝麻的黑色……总之不管彩纸什么颜色，上边都画了只胖乎乎的，可爱的兔子。
小四子盯着那只兔子看着，腮帮子就鼓起来了。
天尊戳戳他，让他先别发火，打开看看里头怎么样。
展昭摸着下巴，觉得可以让庞煜考虑一下送的糖糕里加上这款糖不甩，应该会很多人喜欢……
白玉堂已经动了让白福悄悄来订他一千份的心思，分别送去魔宫、映雪宫、红樱寨和陷空岛。
天尊伸手打开盖子往里一看，没忍住，“噗”了一声。
小四子听到天尊笑，仰起脸，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咳咳。”天尊赶紧严肃脸，对小四子摇头，那意思——不像！一点不像！
满慕华用签字戳了一个，让小四子尝尝。
小四子伸手接过来，咬了一口，咂么咂么嘴，觉得味道还挺好。
“这个卖多少钱一盒子？”小四子吃完了问。
“一盒五文钱，一套是四盒，二十文钱一套，送一包糖。”满慕华回答。
小四子瞧了瞧他，“不便宜哦，一斤猪肉也才二十文。”
满慕华笑嘻嘻，“我满记卖的都是精品。”
白玉堂轻轻摸下巴。
展昭瞧他——少爷你知道猪肉多少钱一斤么？
白玉堂假装没看见，继续欣赏墙上的画，再一次感慨——好丑的画！
小四子找了张椅子，爬上去坐好，将盒子盖上，抬头看笑容满面的满慕华，问，“这糖不甩是按照我的样子做的不？卖的时候是拿我做的噱头不？”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喔唷？小四子是准备理论一下？
满慕华笑呵呵，“那是，你也知道开封城里人人喜欢你。”
小四子点点头，拿了张纸，又拿了杆笔，刷刷写，边问，“你一年能卖出多少盒这样子的糖不甩？”
满慕华想了想，“嗯……”
“用想的没有用，要看账本。”小四子还挺认真。
满慕华让他逗乐了，让掌柜拿来账本，去年总共卖出糖不甩二十多万盒，今年买的人更多，刚到四月份就已经卖了有十万盒。
小四子点了点头，伸出小手，“你卖的所有跟我有关系的点心赚到的钱，抽三成给我。”
满慕华一愣。
展昭和天尊眨了眨眼，白玉堂则是点头，“公道。”
满慕华跟小四子打哈哈，让他以后想吃什么尽管来拿。
小四子将刚才那张纸铺平，就见上边记录了他跟满慕华的对话。
小四子在纸的最上方写了个“状”字，瞧着满慕华，“那咱们打官司。”
满慕华张大了嘴。
展昭忍笑，小四子可是开封府主簿的儿子，在开封府不是白待的，沟通不了咱就打官司！
满慕华哭笑不得，坐下跟小四子打商量，道，“三成太多啦……”
“三成一点儿都不多！”小四子摇头“以后你要卖跟我有关系的东西，都要抽三成给我。”
满慕华抽了口冷气，看展昭。
展昭一摊手，表示——小四子占理。
满慕华眯起眼睛逗小四子，“这无凭无据，打官司你也未必赢呀。”
小四子一歪头，“那咱们试试呗。”
展昭和白玉堂都惊讶——嚯！团子不含糊！
满慕华又抽了一口冷气——这团子不是传说老实巴交的么？
掌柜的拽了拽满慕华的袖子，对他摇头——少爷三思啊，跟小四子打官司不明智！
满慕华搬过来一把椅子，坐下准备跟小四子理论一番，“那我们卖的糖有做成十二生肖样子的，我岂不是得分三成给那十二中动物？”
小四子不紧不慢，“人和动物怎么一样？天天吃鸡不犯法，你天天吃人试试。”
“噗……”展昭和天尊没忍住。
白玉堂点头——不愧是公孙家里的，像不像三分样啊！
满慕华被噎得一句话说不上来，最后跟小四子讨价还价，“不如这样，抽两成，以后你介绍来买东西的人都给对折！”
小四子似乎考虑了一下，瞄着那盒糖不甩开始发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就见小四子伸起小手摸了摸胖乎乎的下巴，“三成好像是少了点，要不然咱俩对半分吧！”
满慕华张着嘴——嚯！小团子这是想夺他的家产！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连哄带骗都对付不了啊，团子不简单。
满慕华跟小四子磨叽了好久，展昭等几个大人也不帮忙，都在一旁看着小四子收拾那大少爷，最后满慕华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好！”
咬牙一跺脚，满慕华在契约上签了字，签完一扔笔就靠在桌上替他老子心疼银子，边戳戳小四子，“小四子你以后不得了啊，考虑做点什么买卖么？”
小四子又抽了一张纸，鼓着腮帮子，“才不做买卖呢，我要做郎中的。”
说完，就见小四子在纸上刷刷刷写了三行字，交给那个负责给他支银子的账房先生，“以后所有银子都分成三份，送到这三个地方。”
满慕华看那张纸上，小四子总共写了三个地址，一个是开封府后面那条街的善堂，一个是城门口最大的粥铺。
账房先生看了看小四子，开封府后边那一条街的善堂包括收养孤儿的书斋、药铺和公孙的诊堂。而至于城门口的粥铺，谁都知道，是给流浪汉和乞儿提供食物和御寒衣物的地方。
账房先生一把年纪了，笑着捋了捋胡须，点头觉得小四子心善。又去看最后一行字，看了一眼，就是一愣。
最后一行，小四子写的是一条街道的地址。
满慕华有些不解，问，“这个……什么地方？”
展昭也凑过去看了，一看也一惊，这是上吊那个宫女梁巧玉家住的那趟巷子的地址。
小四子说，“这条街上的人家每家每户都要分到一份。”
满慕华一脸的茫然，“什么地方？”
掌柜的和账房先生这会儿脸都白了，低声跟自家少东家说了几句。
按照满慕华的年纪，三十多年前那件案子发生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可是毕竟是自家买卖，没有可能没听说过。
满慕华点了点头，问小四子，“你是说赔给当年徐记一案受害的那些人家？
“嗯。”小四子点头。
“可当年下毒的是徐记。”满慕华道，“满记也是受到殃及损失惨重！我们毕竟是做吃食的，就算开封城百姓都知道下毒的是徐记的人，但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不敢再吃满记的东西了。后来是我祖父吃一个卖一个这样把生意再从头做起来的。”
掌柜的也点头，跟小四子说，“这件事情真的跟满记没有关系，官府也没判我们赔银子给他们啊。”
“不是赔给他们的哦。”小四子却是摇摇头，“是我送给他们的，那个银子是我的。”
满慕华瞧着小四子，良久，突然伸手抱起来，“我收你个干儿子吧！”
展昭赶紧去把小四子抢回来，心说，认赵普那会儿公孙还别扭呢，这会儿再来个干爹公孙非疯了不可。
满慕华似乎心情不错，对账房和掌柜的一摆手，示意他们按照小四子说的去办，边问展昭白玉堂，“想请不如偶遇，一起去吃饭吧？庞煜没来么？我好阵子没碰着他了，听说今年寿宴的事情庞妃接手，我正想跟他商量今年糖糕的款式。”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这事情昨天才确定，他们也是清早知道，这满慕华消息够快的啊。
展昭觉得直接问满慕华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于是伸手一指墙上那幅画，问，“那幅画……”
“很难看吧！”满慕华突然激动了起来。
白玉堂默默点了点头，这店铺本来家具陈设摆件都是一等一的有品位，可偏偏这幅俗不可耐的画简直就是格格不入。
“这是我满记传家宝，至于是哪里来的谁也不知道，只知道我太爷说了，就算铺子里有金山银山，只要着火，唯一需要抢出来的就是这幅画！还规定这幅画世世代代都必须挂在满记主铺子正对大门的墙上！”满慕华说起来也是一肚子怨气，“我好几次想拿下来，我爹说我太爷要从坟里爬出来的，所以只好留着。”
展昭皱眉，“你家有老人知道这幅画的来历么？”
满慕华抱着胳膊摇头，“我太爷和爷爷都过世了，我爹平时早晨起来三杯酒下肚要醉一天呢，我也问过他，他说不知道。”
展昭看那两个上了年纪的账房先生和掌柜。
账房先生摇头，掌柜的倒是琢磨了一下，道，“是太老爷有一天突然拿回来的。”
满慕华也是头一回听说，“说详细点。”
掌柜的道，“我记得那一天下暴雨，天上电闪雷鸣的，太老爷突然拿着一个长长的油纸抱跑了回来，他自己淋得湿透，但是伞和蓑衣却护着那个纸包。”
展昭和白玉堂听得皱眉——行为颇为反常。
“太老爷回来之后，躲在房间里就没出来，我估计他是坐了一宿。”掌柜的道，“我那时候还小，只是个学徒，还伺候老爷生活，我拿换洗的衣服去敲门，老爷让我别进去，第二天早晨，老爷才换衣服。”
“这么奇怪？”满慕华也觉得疑惑。
“第二天，老爷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将这幅画挂在了大堂正对大门的这面墙上，还特地焚香祭拜，然后定下了这条家训！”掌柜的道，“我所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不过这幅画很吉利的！自从挂了之后，满记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展昭问。
“哦呦，那可久了。”掌柜想了想，“那年我才十二三岁……得有个六十年了。。”
满慕华见展昭和白玉堂对这幅画很感兴趣的样子，就问，“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展昭微微地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给小四子买了两包糖，就准备离开了。
满慕华好说歹说想请小四子吃饭，不过小四子还有事情，天尊似乎挺着急，抱着他就跑了。
展昭出了门就见白玉堂不自主地往天尊跑走的方向看，便问，“好奇？”
“不觉得很奇怪么？神神秘秘的。”白玉堂算了算日子，“最近也是不年不节，以前没见他四月头上有什么事啊。”
“咱们跟上去看看不就明白了！”展昭拉上白玉堂，跟踪。
小四子就趴在天尊肩膀上，自然看到了后边跟上来的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
小四子正点头，就听天尊头也不回地说，“他俩跟着我都不知道那我还混不混了？”
小四子瞧天尊，“尊尊你什么事情不好让猫猫白白知道？连殷殷都不可以带？”
“小事情，人多麻烦。”天尊说着，看小四子，“倒是你。”
小四子眨眨眼。
“你把银子给了粥铺善堂倒是也算了，为什么还分一部分给那些住户？”天尊问。
小四子道，“昨晚上爹爹一直在说这个事情。”
天尊好奇，“你爹让你给的？”
小四子摇头，“这倒没有。”
“那你自己要给的？”天尊叹气，“你个小孩儿心肠好是一回事，不过有时候有些事情并不是简单可以解决的。”
小四子点头啊点头。
“徐记当年判的是满门抄斩，意思是他家连刚降生的婴孩儿都没留下。”天尊道，“徐记家产变卖之后一定已经赔偿过了，再说人命不是银子能换回来的，满门抄斩说白了就是人命换人命，所以这案子已经了结了。”
小四子点头。
天尊知道这小孩儿有时候有些呆，也不知道他明白了没，就接着道，“你越长越大就会发现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越来越多。有时候好心但是换回来的结果却未必都是好的。”
小四子再点头。
“特别是这里涉及到很大一群人，人和人的情况不同，对待一个人和对待一群人是不一样的。”天尊道，“一个人能保持清醒，但一群人却反而容易失去理智，一个坏人好对付，可一群好人有时候做出来的坏事会让你想象不到。”
小四子接着点头。
天尊也无力，揉揉他，“你明不明白？”
小四子还是点头。
天尊哭笑不得，想着可能他听不懂吧，小四子却问，“尊尊，白白小时候你也这么跟他讲道理么？”
天尊一撇嘴，“他跟你怎么一样，你那么乖，他主意可正了还会回嘴！”
后边跟踪的白玉堂突然伸手一捂鼻子，展昭赶紧拽着他先躲进巷子里，纳闷，“天尊跟你小四子聊什么呢？”
白玉堂揉了揉鼻子，道，“估计是他一百多年积累下来的一点经验。”
“关于哪方面？”展昭疑惑。
“你没见刚才小四子说要把钱给梁巧玉的街坊时，我师父皱了一下眉头么。”
展昭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白玉堂，那意思——你还挺细心的么，天尊皱个眉头你都知道？
白玉堂嘀咕了一句——碰巧看到。
展昭琢磨了一下，问，“天尊是怕小四子日后太好心，结果会和妖王一样？”
白玉堂叹了口气“老人家教小朋友怎么做人很正常，关键是能不能教会。”
“做人如果能教的话……”展昭一摊手，“那还做什么人？全天下的人都一样了，多无聊？”
白玉堂看着展昭笑了，点头。
……
前边正抱着小四子走的天尊无奈回头看，就见两个“跟踪”的正正大光明站在马路中间对视呢。
天尊摇头，这俩小的太不像话了。
正回头看着，就听小四子问他，“尊尊你有没有仇家？”
天尊让他逗乐了，“不然你以为玉堂为啥功夫那么好？我仇家功劳比我还大……”
小四子被天尊逗得“嘿嘿”笑。
后头，白玉堂实在是忍不住了，一个喷嚏。
展昭斜眼看他——你跟踪好歹专心点！
白玉堂无语——你还真当他没发现啊？
……
“那有没有人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小四子接着问。
天尊微微一愣，淡淡笑了笑。
“如果有个人做了一件你永远不会原谅的事情。”小四子认真问，“可那个人每天都跟你道歉，想想尽一切办法想补偿你……这样时间久了，你会不会原谅他？”
天尊似乎走神，良久，问小四子，“如果有一天，有人害死了你爹，你又不能杀了他为你爹报仇，然后那个人每天都跟你道歉，想方设法补偿你，你会不会原谅他？”
小四子摇了摇头。
“不会么？”
小四子接着摇头，“是不知道哦。”
天尊一愣。
“要他做了之后，才会知道我会不会原谅他喔。”小四子道，“我就算不会原谅他，他也应该道歉哦！原不原谅和道不道歉，是两回事呢。”
天尊呆呆望着前方。
小四子问天尊，“那些对不起你的人里，有人跟你道歉过么？”
天尊停下脚步。
后边，白玉堂和展昭也停了下来，有些不解……虽然隔得挺远，但好似是哪里不太对。
天尊站了良久，轻轻摇了摇头。
小四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天尊突然笑了，点头，“如果突然有一天，那些人的后人来道个歉的话，的确是感觉会好一些。”说着，他看小四子，“你把银子送过去，就是想让他们能感觉好一些……是不是这个道理？”
小四子笑眯眯点头，“嗯。”
“如果没好报呢？”天尊问他。
小四子对天尊笑。
天尊跟他对视，眯眼。
小四子捏了捏天尊的脸，“尊尊好帅呐！”
天尊一挑眉，“那是！”
说完，抱着小四子开开心心溜达走了。
展昭要接着跟，白玉堂却是伸手轻轻一拉他手腕子。
展昭回头。
白玉堂摆了摆手，示意——别跟了。
展昭见白玉堂转身往回走，就跟上去，“你不好奇啦？”
白玉堂摇了摇头。
“不担心出事？”展昭问。
五爷淡淡一笑，“有人看着他呢，不会出事的。”
展昭点头啊点头，对着屋顶说，“那外公你也别跟了呗？”
屋顶上，托着下巴坐着的殷候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走了。
……
展昭和白玉堂回头继续查案……不过既然说了是无头公案，从何查起呢？
刚走回开封府大门口，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趟轿子，款式甚豪华，还有车马队伍……全部挂有统一的家徽，一个圆圈里一对鹿角，正当中一朵梅花。
白玉堂皱眉，“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家徽。”
展昭眼中也透出疑惑来，“这是鹿王梅烈的人马。”
“梅烈……”白玉堂倒是想起来了，“论辈分他是赵普的表兄吧？”
展昭点头，“大概是来参加寿宴所以顺道来看赵普和包大人的？”
两人正杵在门口，就听身后有人说话，“展兄。”
展昭回头，只见不远处有人走过来。
白玉堂也看了一眼，来的是个跟他们差不多岁数的年轻人，一身黑衣，考究华贵，他牵着马，身后跟着随从，马背上还有猎物，看着像是打猎刚刚回来。
展昭微微一笑，“小王爷。”
白玉堂疑惑——小王爷？
展昭给白玉堂介绍，“梅天云。”
白玉堂想了一下，姓梅的小王爷，估计是梅烈的儿子了吧。
梅天云却是一笑，“是梅天飞，展兄把我跟我二哥搞错了。”
展昭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哦……失礼。”
梅天飞倒是无所谓地一摆手，跟白玉堂见了个礼，“这位一定是白少侠，久仰。”
白玉堂略点头，看展昭。
“我和我二哥是双生的，长得一样，他叫梅天云我叫梅天飞，连我爹都会搞混，这世上只有我大哥和我娘不会搞混我们俩。”
梅天飞似乎性格相当开朗，
展昭问他，“跟鹿王来开封参加寿宴？”
梅天飞摸了摸下巴，“嗯……当然要参加寿宴，不过还有个别的事儿。”
展昭就点点头，也没多问，反正不关他的事，管你是来干嘛的呢。
可展昭没问，梅天飞却是主动说，“来开封府，当然只有一个事儿。”
展昭微微一愣，看他。
梅天飞一摊手，“是来报案的！”
第631章 【闯祸精】
鹿王梅烈突然带着儿子出现在开封府，并且说是来报案的，这还真是让展昭和白玉堂觉得吃惊。
说起这鹿王，白玉堂并不了解，当然名字是听过，只知道是世袭的“鹿王”称号，家大业大。
赵普本身亲娘是外族，因此在大宋并没有娘家的亲戚。这位鹿王梅烈实则是八王爷的亲表兄，年纪比八王大几岁，十分喜欢赵普，因此赵普也就随着八王叫他表兄。
梅天云跟展昭打完招呼之后，就先回馆驿了。
展昭和白玉堂往开封府里走。
展昭小声告诉白玉堂，“梅烈性格豪爽，还是比较好相处的，他常年住在北方，这次肯定是来贺寿的，应该是住在皇家的别院里。”
“为什么叫鹿王？”白玉堂一直听到这个名称，却不知道来由。
展昭笑道，“梅家貌似是世袭的贵族，家族世代都喜欢猎鹿，所以用鹿角做了家徽。”
白玉堂点了点头，“当中的梅花是因为姓梅么？”
“嗯。”展昭点点头。
白玉堂了然。
展昭接着说，“梅家三兄弟，各有不同。梅天凛是老大，非常能干，继承家业的也是他。”
白玉堂接着点头。
“老二老三是双胞胎，老三是梅天云，你刚才看到了，人很开朗好相处。不过老二么……”
白玉堂听到这里，道，“你刚才以为是老二所以有点提防？”
展昭摇头，“我跟他们都没什么深交，不过梅天云性格极冲动易怒，很容易闯祸……人也不太好相处，他一会儿要是胡说八道你别理他。”
白玉堂听着展昭说话倒是挺向着自己，微微笑着点点头。
两人正聊着往里走，就见辰星儿捧着个木盆跑了出来，一如既往的活泼，跟只山雀似的，看到白玉堂和展昭就打招呼，“少爷展大人！”
展昭见她托着一盆的肉馅，疑惑，“这什么？今天包羊肉馅饺子？”
白玉堂一脸佩服看着展昭，心说，就算一整块肉放在眼前让他看他也未必能分出是什么肉，这猫，剁碎了的肉馅瞄一眼就知道是羊肉？！
“嗯！”辰星儿点头，“九王爷吩咐准备哒，说是今天有客人来。”
展昭点头，辰星儿就跑走了。
白玉堂问展昭，“赵普跟梅烈交情很好么？竟然亲自吩咐做吃的？”
展昭摸下巴，“用羊肉馅饺子招待鹿王？不像赵普的风格啊……再说这一桶得包多少啊？梅烈食量很大么？”
进到院子里，就见龙乔广正匆匆往外走。
展昭和白玉堂跟他打招呼，“呦。”
右将军一招手，“你俩这是从哪儿来的？看见元帅了没？”
展昭和白玉堂摇头，“赵普没在？”
“没啊。”龙乔广无奈，“人都跑了偏偏这会儿他又不在。”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谁跑了？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到有人说话，“展兄。”
展昭回头……
就见从包大人书房的那一间院子的院门里，走出来了一个年轻人。
这人看着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相貌也很英俊，双眼有些微微的眯眯眼，样子看起来十分温和。
展昭对他拱手，“小王爷。”
那人笑着走过来，“许久不见，展兄依然英雄气概啊。”
展昭笑眯眯跟对方寒暄，白玉堂心说这位嘴乖，说展昭什么他都一般般，就是说他“英雄气概”、“威武雄壮”什么的，这光吃不长肉的猫才觉得爽快。
展昭给白玉堂介绍，眼前这位很有“大哥”气质的，正是梅烈长子，梅家的老大，梅天凛。
梅天凛给人的感觉相当的好相处，面带笑容也不是假笑，跟白玉堂说话的时候相当得体。白玉堂明白展昭会评价他能干，必然是有道理在里面……从初次会面来看，梅家三兄弟，老大和老三都是好相处的，这老二估计是个麻烦的。
“听说你们是来报案的？”展昭问梅天凛，告诉梅天凛他们在门口遇上了梅天飞。
梅天凛也颇为无奈，“正是……我们三兄弟跟我爹到开封参加寿宴，带了一件寿礼，谁知道昨晚上被偷了。”
展昭一愣，“寿礼被偷啦？你们放哪儿被偷的？”
“皇家别院里啊。”梅天凛无奈，“说起来都丢人，我们大批人马进驻别院安顿的，库房的门还是我爹亲自上的锁，门口安排了守卫，可谁知道今天一大早打开库房一看，东西没了！几个守卫完全不知道，别院外围的巡守也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邪门了。”
展昭皱眉，“听着像是有经验的飞贼所为？”
“我们也这么觉得。”梅天凛点头，“别院守卫森严，自问我们那些侍卫和皇城侍卫的功夫都不低，没理由东西丢了没一个人知道，所以估计是功夫高强的江湖飞贼干的。”
展昭点头，“一会儿我们跟你去库房看看。”
“就等你这句话呢。”梅天凛跟展昭和白玉堂道谢，随后，他又有些在意地问，“展兄在门口看到我三弟了？”
展昭点头，“貌似是狩猎归来。”
“就他一个人？”梅天凛有些紧张，“我二弟没跟他一起？”
展昭摇了摇头，“只看到了一个人……”
“啧。”梅天凛摇头，问展昭和白玉堂，“二位若是无他事，我们不如现在就回别院一趟吧？”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白玉堂微微一挑眉，示意——我倒是没意见。
展昭点头，二人就随着梅天凛出府。
出了开封府，梅天凛往别院的地方跑，似乎挺着急。
展昭和白玉堂有些不解——这位小王爷急什么呢？刚才打招呼那会儿还四平八稳的。
展昭快走几步，问他，“梅兄，你很着急？”
梅天凛无奈，“我们出门的时候让天飞看着天云，天飞什么都好就是玩性大，不知道怎么的被天云忽悠了两句，竟然跑去打猎了，我是怕天云跑出去闯出祸来！”
展昭倒是了然。
白玉堂则是不解，看展昭，那意思——怎么说的这位梅家二少爷跟个闯祸精似的？
展昭也笑，安慰梅天凛，“应该不至于吧。“
梅天凛叹气，“二位不知道我二弟那个脾气，今早知道贺礼失窃，天云就说要去开封府各大玉铺搜，贼总要销赃的！”
白玉堂挑眉看展昭——这也行？
展昭知道这位二少爷是想得出做得到的，没准真会闯祸。
……
三人急匆匆赶到了别院，就见别院里乱成一锅粥了，一群家将正满世界找二少爷。
梅天凛一抖手，“人呢？”
几个随从回禀，说是二少爷刚才明明午睡呢，三少爷跑去打猎了，可等梅天飞回来一看，老二早就跑没影了，于是梅天飞跑去开封街上找了，下人们在别院附近找。
这边正乱，就见梅天飞的一个手下跑了回来，“大少爷！大少爷不好啦！”
展昭和白玉堂就见梅天凛望天，一脸的‘果然如此’。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
展昭一摊手——家有闯祸精就是这么悲催，天尊闯祸但好歹没人打得过他，你也不怕他吃亏，梅天云可不一样，废柴还到处惹祸，这做大哥的大概怕他吃亏。
出了何事？
根据下人的说法，梅天云真的一家一家玉铺去找了，刚才在一间挺小的玉铺里跟一个人打了起来，梅天云貌似打不过人家，这会儿梅天飞也到了，正理论呢，看着也是要打起来，他们怕两个小王爷吃亏，就跑回来找梅天凛了。
梅天凛直跺脚，赶紧就跑去收拾烂摊子。
展昭和白玉堂看着梅天凛飞奔而去救弟弟的场面，有些无语。
“玉铺？”白玉堂问展昭，“被偷的是玉器么？”
展昭问一旁直擦汗的大总管。
总管见展昭问起，就点头，原来这次鹿王送来的寿礼，是一尊红玉的梅花雕。
“红玉？”白玉堂倒是感兴趣，“不是血玉？”
管家一笑，“这位公子看着懂行，是红玉不是血玉！”
“什么红？”白玉堂问，“胭脂还是大红”
管家微微一摇头，“朱砂红玉。”
白玉堂一挑眉。
展昭看白玉堂的神情，就知道这东西估计价值连城。
“难怪会被偷。”白玉堂点头。
展昭拉了白玉堂往街上去了，管你什么王爷呢，在街上打起来到头来还是他展昭的麻烦！
众人跑到街上，就见在离开馆驿不远的地方聚集了不少人。
两人上了房顶一看，只见梅天云正跟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打架呢。
那小伙子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衣，短打扮，像是个附近铺子的小工，不过功夫却是很好，梅天云根本打不过他。
“那个就是梅天云？”白玉堂问展昭。
展昭指了指一旁，就见在路边一块上马石边坐着个跟梅天云一模一样的年轻人，样子像是受了伤。
两人穿着一样，长相发型完全一样。
白玉堂也有些傻眼——这俩谁分得清楚？
正这时，人群外有人分开人群跑了进来，正是梅天凛。
梅天凛毕竟外地来的，路不是太熟，所以反而比展昭和白玉堂晚了一步到。
他冲进人群就看到了正打架的人，喊了一声，“老二！住手！”
展昭和白玉堂都感慨——是怎么分出来打架的是老二的呢？
打架中的梅天云可没停手，吼了一声，“他打伤了三弟！”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望向靠在一旁的梅天飞，疑惑……不是老二跟人打起来了么？怎么受伤的却是老三？好乱！
梅天云本来就比那年轻人功夫差，一个分心……那年轻人抬脚就要将他踹出来，谁知梅天云却是已经飞了出去，不过不是被踹飞出去的而是被内力拽出去的。
白玉堂惊讶。
就见梅天凛突然出现在了梅天云的位置，跟那个年轻人交手。
“梅天凛功夫不弱啊。”白玉堂点头。
展昭点头，“功夫眼熟么？”
白玉堂仔细辨别了一下，点头，“他是昆仑派的功夫？”
展昭点头，“昆仑派第一高手，昆仑老祖最得意的弟子。”
白玉堂倒是意外，“看不出来。”
“赵氏皇族功夫最好的除了赵普就是他。”展昭一耸肩，“估计是因为弟弟太能闯祸了，所以练就了好功夫。”
白玉堂突然有些“感同身受”，这年头，家有闯祸精的就必须自强不息……
“阿嚏……”
远处，正跟小四子逛街的天尊仰起脸一个喷嚏。
小四子嚼着一串糖葫芦说，“尊尊长命两百岁！”
……
梅天凛交上手之后，那个年轻人就占不到便宜了。
梅天凛板着脸，问，“舍弟有什么冒犯的地方，需要阁下痛下杀手？”
展昭和白玉堂也心中有数，梅天飞看着伤的应该不重，但是刚才对方踹梅天云那一脚是冲着心口去得，那一脚踹上的话，梅天云轻则重伤重则丧命，这年轻人下手的确重。
那年轻人也不说话，没什么表情。
正在这时，就听一个声音传来，“阿义。”
这一声呼唤听起来波澜不惊，似乎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家在呼唤孙儿似的。
但是这一声之后，那个年轻人突然一收手，跳出了圈外，站在一家铺子门口，所有的杀气都收敛了。
展昭和白玉堂抬起头看那间铺子的招牌……黄石玉铺。
只见从玉铺的大门里，走出来了一个老太太。
那老太太手持一根拐杖，慢悠悠走出来，对那年轻人说，“他功夫比你好，也没要你的命，算了，做人要知道见好就收。”
那年轻人看了梅天凛一眼，回到了那老妇人身后站定。
那老太太看了看梅天凛，“公子，看起来身份尊贵。”
梅天凛微微一拱手，“我们是初来开封。”
老太太点了点头，指了指他身后的梅天云，道，“这位公子刚才来我玉铺，与我侄儿发生了几句口角，之后就打起来了，两方都不对，我侄儿下手重了，不过是令弟失礼在先。”
梅天凛当然知道梅天云什么德行。
只是他还没开口，梅天云就上来说，“这人十分可疑，我……”
梅天凛瞪了他一眼，“就不该带你来！还不送老二去看大夫！”
所谓一物降一物吧，梅天云别看横，倒是很忌惮梅天凛这个大哥，扁扁嘴，让人抬梅天飞回去。
梅天凛留下了一个王府负责管事的，看一下周围店铺有没有受到波及造成损失，有损失就赔偿。吩咐完也不废话，赶紧就走了。
展昭摸下巴，梅天凛处事还是一如既往的滴水不漏，他正想叫白玉堂回去别院查失窃的案子，转过脸一看，却见白玉堂正皱着眉头，盯着那家玉铺招牌下面站着的老太太。
“喂。”展昭戳了戳白玉堂，“怎么啦？想买玉？”
白玉堂回过神，压低声音说，“猫儿，就是她！”
展昭一愣，“谁？”
“那晚上我看到的那个老太太！”白玉堂提醒展昭，“在城门口看那张画影图形，和那无名骸骨长得相像的老太太！”
展昭张了张嘴，“就是她？”
白玉堂点头。
展昭疑惑，“这么巧？”
“刚才梅天云说那年轻人可疑……”白玉堂皱眉问展昭，“他虽然莽撞，但唯独在这家闹起来，会不会是有什么理由？”
展昭觉得事情不简单，“难道跟梅家的贺礼失窃案有关系？先是无头公案再是宫女自尽，这次又来了个寿礼失踪……我这几天又要不好过了！”
白玉堂胳膊碰了碰他，“早跟你说咱俩私奔！”
展昭瞄了他一眼，“私奔去哪儿？”
“天山啊！”白玉堂一笑，“带你去看雪！”
展昭盯着他笑，两人正对视，就听身后有声音传来，“你俩要不然找间房，这青天白日的……”
展昭和白玉堂回头，就见殷候正背着手，站他俩身后。
“外公！”展昭惊讶，“你怎么来了？”
殷候望天，“大和尚和微尘他们念经去了，我没事到处溜达，刚碰到龙乔广和欧阳少征不知道找什么人呢，给了我一幅画像，让我帮着找。”
展昭和白玉堂疑惑，“他俩找谁？”
殷候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画像给两人看。
就见画像上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环眼络腮胡，鲶鱼嘴大厚唇，十分的凶恶，从他枯黄的头发、歪着扎的辫子还有耳朵上的大耳环来看，应该是个外族。
展昭疑惑，“谁啊？逃犯？”
“还是个外族逃犯……”白玉堂拿着画纸看了一眼，伸手一指下边街角，“是不是那位？”
殷候和展昭顺着五爷手指的方向一望……
所谓的无巧不成书吧，就见在不远处街角一个商铺前边，大摇大摆走过来一个外族。
此人身高体宽，那个魁梧啊！打远了看跟走过来一座塔差不多。
“嚯！”展昭感慨，“这是张三爷转世换了一身外族打扮？”
都不用对比，这位就是画像上的那位！
这位大爷摔着袖子大摇大摆在路上走，大概是因为脸实在太过凶恶，街上路人纷纷避让。
“嗨呀！”展昭来气，“这位就没有一点自己是通缉犯的自觉？这么嚣张？！”
说完，展护卫往下一蹦，抓逃犯去了。
白玉堂拿着画纸，问殷候，“这人是通缉犯？”
殷候眨了眨眼，一摊手，“欧阳倒是没说，只让我帮忙找。”
“找到之后呢？”白玉堂问。
殷候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联络响箭，“说是扔这个。”
白玉堂拿起那枚响箭往天上一扔，就听到“啪”一声……天空中出现了白色的一团云雾。
白玉堂仰着脸，“白色的？”
再看下边，展昭跟那位“通缉犯”，已经对上了。
展昭一落地，抬头想跟那位“通缉犯”打个招呼，只可惜展护卫还没开口，人家大摇大摆从他身旁过去了，根本没看见他。
展昭嘴角一抽，再一次感慨——好嚣张的通缉犯！
那人从展昭身旁走过的时候，展昭就听到他嘀咕，其中有一句是，“大锅在哪儿啊？”
展昭一愣——大锅？找锅子？
那大个子正走着，迎面来了一个人。
来的是谁？来河镖局的总镖头何通。
何通大概是出了趟远门，背着个很大的包袱也不知道装的什么。
往前两步就是来河镖局的大门口了，何通走到门口停下，里边的人就迎接出来，“大当家的回来啦！”
何通点头，刚想往里走，身后那大个子正好走过。
何通背的行李很大，他转过身，刚好挡住大个子的路，那大个子走得也快，胳膊就撞到了那个行李，何通“噗通”一声就被撞趴下了，手下赶紧去扶。
那大个子也不在意，继续往前走。
镖局的两个镖师就嚷嚷，“唉！你怎么回事啊！”
何通将包袱解开，自己站了起来，也有些不痛快，回头一看，“哪里来的蛮子走路不带眼！”
展昭摇头，何通突然转身，那大个子撞到他，只是个巧合而已，两人好言说两句或者谁都别在意，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只可惜何通是出了名的坏脾气，那大个子也是个“通缉犯”，这下估计要打起来。
这会儿，白玉堂和殷候也下来了，殷候打了个哈欠，道，“这大个子力气不小。”
白玉堂心说，那是，看体格就不可能力气小。
那大个子终于是站住了，因为镖局里跑出来了好几个镖师，拦住他去路。
大个儿眯起一只眼，另一只眼倒是睁得溜圆，样子更加凶悍了，扯着嗓子问，“嘛事儿？”
他这口汉话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字不正腔不圆，另外嗓门好大，震天响，吓得两边路人赶紧躲开。
何通走镖这些年了，什么凶徒没见过，一看这人打扮就是外族，而且何通眼尖，他刚才就看到展昭站在不远处，似乎也是对这个外族有些在意。
何通道，“你撞到人了怎么不道歉？！”
大个子瞧了瞧他，搔头，“撞到银？”
展昭眨眨眼。
“我说你撞到老子了怎么不道歉！”何通觉得这大个子看着挺欠抽。
那大个子另外一只眼睛也眯了起来，双手一叉腰，索性回过头看何通，“你他酿滴说话尴窘点？信不信俺救你！”
展昭听得差点喷了，这什么口音？山西和西北混音？
旁边路人也笑。
何通觉得这大个子可能是个缺心眼，就道，“说人话！什么南腔北调！蛮子就是蛮子。”
大个子撇嘴，伸手一指何通，“俺酿说囧原坏银多，肯定就系说你界囧。”
何通“呵呵”两声，“该不会你爹是中原人，你娘才这么说？”
大个子撇嘴，“我爹早西咧，不晓得哪里银。”
“哦……”何通了然，抱着胳膊笑问他，“你娘叫啥名儿？我看我认不认得。”
大个子一歪头，“你为啥认得俺酿？”
“我以前总在西域走动。”大个子道，“没准我知道你爹是谁呢。”
“嗯……”大个子还真是认真想了想，道，“俺酿叫青娘。”
何通“哦……”了一声，“青娘么，西北瑶寨的是吧？”
路人听着都摇头，展昭也是觉得刺耳——西北这个所谓的“瑶寨”，其实是一个很大的妓寨。
白玉堂就在附近，微微皱眉，先不说这傻大个是不是通缉犯，何通很不地道，看人家傻就占人家便宜张口拿人家娘亲消遣，欠收拾。
众人都觉得那大个子会恼，但是却见他还是嘿嘿笑。
路人都觉得他是不是真傻。
大个子又问了一遍，“你说你在瑶寨见过谁？”
何通一乐，“青娘啊！”
展昭突然“噗”了一声，路人也有不少反应过来的，都忍笑。
何通微微地愣了愣，就听那大个子也乐，开口，“你在瑶寨见过你亲娘啊？你个不孝儿怎么不把她接回来？你亲爹是提裤子不认账不？”
展昭和白玉堂都哭笑不得——这大个子可不傻，一口汉话流利着呢。
何通气得脸都绿了，路人都捂着嘴笑。
毕竟是江湖人，火气一上来就武力解决吧。
何通也是有点功夫的，一扔手里的东西，上前，“找死你……”
只是他话没说完，大个子突然一伸手，一巴掌拍开了他打过来的拳头。
这一巴掌拍出来，连殷候都“哦”了一声。
何通被他扇得原地转了个圈，大个子一把提住他衣领子，伸手就拽起来了，举过头顶，“哪儿有帽坑？”
众人还在想“帽坑”是什么地方，展昭扶额——他是不是想找茅坑？
展昭就在对面，虽然觉得何通是活该找揍，不过这也不能见死不救，就上前一步，对那大个子说，“唉，算了，放他下来。”
大个子一手举着何通，低头看展昭，问，“你西谁？跟他西一伙滴咩？”
展昭还没说话，何通就喊，“展大人！展大人救命啊！蛮子在我中原逞凶了！”
展昭还挺想让那大个子把何通丢茅坑里的，这德行欠抽。
展昭道，“你把他放下来，打伤人和杀人都是犯法的。”
“你西官差？”大个子歪着头看展昭。
展昭点点头。
大个子又一眯眼，“那我把他还给你，你接住。”
说完，就见那大个子一用力，将何通对着展昭扔了过去。
何通惨叫一声，人群也是惊呼。
可展昭不紧不慢伸出一只手，在空中一托飞过来的何通，就见何通在展昭头顶打了个圈之后，被展昭放到了地上。
何通这会儿头晕目眩，不过可没受伤，镖局的手下赶紧过来扶他们家当家的。
那大个子就盯上展昭了，大手摸着下巴，手指头都快赶上擀面杖粗了，“嚯嚯，你系不系跟我大锅一样，西武林高咻？”
白玉堂在那大个子身后不远处，此时，他注意到此人虽然莽，但是身上穿的衣物并不差，打扮不像西夏人也不像辽人，而引起白玉堂注意的，是他腰间的那条腰带。
那是一条黑色的皮质腰带，上边有铆钉还有一个方形的徽章，徽章上边似乎有一个草字。白玉堂看不太清楚，就看到半个，像是个犭……
五爷正琢磨是个什么字的时候，一旁殷候问，“是不是个‘狂’字啊？”
白玉堂一挑眉，瞬间想起了这人是哪儿来的。
而此时，那大个子一猫腰，对展昭吼了一句，“我最喜欢武林高咻了，来，家们过俩交！”
说着，那大个子一脚踹地，地上方砖一裂，他就要朝着展昭冲过去。
正在这时，只听到房上有人喊了一句，“找到啦！傻小子在这儿呢！”
下边，那大个子和展昭都一愣，抬头，只见屋顶上站的是赭影和紫影。
随后，后边传来马蹄声，展昭回头，欧阳少征骑着马带着皇城军就跑来了，拿着兵铁棍指着那大个子，“傻小子！”
大个子转身就跑。
展昭伸手一把拽住他衣摆，心说——果然是欧阳他们捉拿的逃犯！
大个子回手一巴掌就要扇开展昭。
展昭能让他扇到？一撒手，大个子一个趔趄，站稳了又想跑，展昭继续抓他衣摆。
这边正僵持呢，就见马路另一头，两个人走了过来。
白玉堂和殷候望过去，就见是赵普和龙乔广。
龙乔广对展昭摆手，“展兄，自己人！”
展昭微微一愣，一撒手。
那大个子正挣扎呢，没提防展昭突然撒手，于是一个趔趄趴地上了，就听到“嘭”一声，灰尘扬起多高，地上砸出老大一个坑。
“啊呀……”大个子边扇灰边嚷嚷，“俺酿说得一点都么错啊，囧原就是坏银多！”
说话间，扬尘落下。
大个子一抬头，就见赵普走到他眼前了。
赵普看着他叹了口气，蹲下拍拍他的大脑袋，“你怎么跑中原来了？”
大个子双眼睁得老大，眼睛都亮了，激动地喊了一嗓子，“大锅！”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赵普是他大锅？
欧阳的马队也到了跟前，下马跟展昭道谢，“可算抓到这闯祸精了！”
展昭问，“这是谁啊？”
白玉堂问，“是狂石城的人？”
欧阳点头，“他是狂石城主古列青的儿子，古列希古碌。”
“西葫芦……”展昭和白玉堂都神情复杂。
欧阳一抱胳膊，“古列青是太皇太妃的金兰，这位是我家元帅的傻兄弟。”
展昭有些无语，“你们怎么画影图形带着兵马抓兄弟？”
欧阳一摊手，“哗，这位简直移动闯祸精好不好！要是不赶紧抓住闯了什么祸被包大人抓起来打板子，太皇太妃要揍元帅的。”
展昭和白玉堂无奈——这年头，怎么那么多闯祸精啊！
第632章 【鱼尾渡】
西域狅石城，地处魔鬼城附近，与狼王堡、火凤堂是邻居。
狅石城主是女中豪杰，名字叫古列青。
古列一族世代的族长都是女人，古列青育有四女一子，而这位傻乎乎的古列希古碌，就是古列青最小的儿子。
古列族天生神力，各个武艺高强，女人尤其的彪悍，西域无人敢惹。
古列青除了是太皇太妃的金兰姐妹之外，也是箫良他娘廖婕的干娘，同时也是无沙大师的好友，霖夜火的前辈……总之西域那一片的大家基本都认识，沾亲带故关系很好。
古列希古碌别看样子跟张三爷转世似的，其实今年刚刚十八岁，他小时候跟随赵普打过仗，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这个“大锅”，也是因为他家姐姐太多没哥哥，所以他最喜欢在赵普军营里混，跟欧阳等人是熟的不能再熟悉了。
希古碌也是个妙人，你说他傻吧，就跟他刚才涮何通似的，蔫儿坏。可你要说他精明吧，整天又混了吧唧，撒手就没还总是闯祸，主意又特别正，一般人根本管不住他。
狅石城跟黑风城关系很好，这次是来参加赵祯寿宴的，古列青亲自来的，也是为了跟许久没见的太皇太妃叙一叙。希古碌吵着闹着要来找“大锅”，古列青只好把他带来了中原。他们今早刚到，古列青跟太妃在九王府喝茶，希古碌没找见赵普，问了个管家说是在军营，于是他就溜出来找“军营”了。他自己是满大街转悠，殊不知古列青告诉了龙乔广和欧阳，大家找了他一上午了，理由也很简单，怕他闯祸。
这回挺好都碰上了，展昭和白玉堂还要去皇家别院查寿礼失窃的案子。
这件事情赵普也是刚刚听说，觉得有些蹊跷，就说跟着展昭他们去别院瞧瞧。希古碌死活要跟着赵普，赵普也只好带着他，反正给谁都的得丢。
白玉堂突然觉得相当平衡，想想天尊整体来说还是乖的，特别是最近这阵子很久没闯祸了。
五爷这会儿是挺舒坦，殊不知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早，当然了，这是后话。
……
且说展昭、白玉堂、赵普还有希古碌一起，来到了皇家别院。
梅天飞伤的并不算重，郎中稍微处理了一下之后，他就躺着休息。
院子里，梅天凛正问梅天云事情的经过，大概是长兄如父吧，梅天凛很有点大家长的意思，在外边骂了弟弟，回家还是要仔细听一听理由的。
正好展昭他们到了，梅天凛看到赵普也来了，就赶紧起来见礼，梅天云也是老老实实叫皇叔。
赵普还是挺待见梅家人的，打了个招呼之后，坐下讲正经的。
梅天云虽然莽撞，但他也有自己的道理，通常有人偷走玉器就是去销赃，所以各大玉铺去搜，也是个虽然蠢但可能有效的办法。
他各大玉器行跑了一圈，没什么发现。
这黄石玉铺规模很小，梅天云进去转了转，那个年轻人就出来了，也不问他想买什么，就往外撵他。
这世上但凡是做买卖的商铺，看到有客人进门也没有往外撵的道理吧！因此梅天云觉得十分可疑！他问那年轻人是不是心里有鬼，那年轻人就动手要将他打出去，结果就是暴脾气碰上暴脾气，打起来了。
梅天凛听后微微皱眉，看了看展昭。
展昭摸着下巴琢磨着——的确是可疑，但是那年轻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打了一架的话，线索太少。
赵普问，“那年轻人用的什么功夫？”
梅天凛摇了摇头，“看不出来，招式看着杂乱，但是内力不低。”
赵普又看展昭和白玉堂，展昭微微地摇了摇头，他们也没见过那种功夫，或者说，这只是很基本的一些拳脚而已，看不出特别。
展昭和白玉堂都没在梅氏兄弟面前提皇宫无名尸和那个老太太的事情，赵普自然也没提。
一群人坐着谈案情，希古碌却是坐不住了，他四外张望，突然就看到身后不远处的一张台子上，放着一套鞍韂还有一把弓。
希古碌就站了起来，溜达到桌边。
赵普等人谈正经事情，也没留意他。
希古碌到了桌边，拿起那张弓看了看，随后伸手拽开试了试。
梅天云看见了，站起来，“唉！”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希古碌又拽了一下弓弦，就听到“咔嚓”一声……那张弓被扯断了。
现场一片沉默。
梅天凛和梅天云张大了嘴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傻眼了。
展昭眨眨眼——果真是撒手就闯祸啊。
白玉堂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就拽坏了一张弓么，赔张新的不就行了，总比他师父动不动就拆人房子强吧。
赵普把希古碌叫了回来让他赔礼道歉，边说赔一张新弓给梅天凛。
只是这会儿梅天凛和梅天云样子都苦哈哈的，那样子甭提多纠结了。
梅天云道，“完了完了，这张弓是阿爹的！”
赵普一愣。
展昭接着眨眼——喔……
梅天凛也无奈，“我三弟刚才偷偷拿了我爹的弓箭去猎鹿……这张弓是先皇赐给我爹的，他平时都不让我们碰。”
赵普嘴角直抽，斜着眼睛看希古碌。
希古碌背着手望着天佯装什么都没看见。
展昭托着下巴。
白玉堂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心说——还是拆房子吧……
……
希古碌手欠，拽坏了梅烈的爱弓，赵普挺不好意思。
梅天云觉得自己这顿打是挨定了，一来撺掇老三拿着爹的弓箭出去打猎、二来在街上打架害得老三受伤，再就是把爹的弓箭给弄坏了……希古碌是个傻大个又是赵普的兄弟，他爹自然不会怪他，再说了，谁让自己刚才顺手把弓箭放那儿了呢？早些收起来不就没事了……
梅天凛也是无力，梅天云挨打自己就得挨骂，又丢了寿礼简直不顺到了极点，难道是这宅子风水有问题？
赵普见两兄弟苦瓜脸，就说一会儿替他俩去跟梅烈说，保证他俩不受罚。
两人起身谢皇叔，赵普瞪了还想往另一边溜达的希古碌一眼，那意思——你给我老实坐下！
希古碌扁着大嘴，往赵普和展昭当间一座，总算是老实了。
白玉堂顺手接过那张弓箭来，看了一会儿，就将弓放到了桌上，也没说话。
此时没人留意五爷的神情变化，当然……除了展昭。
展昭就注意到白玉堂似乎有些在意那把弓。
之后，众人一起去看了一眼失窃的库房。
这库房的确守卫森严，但是屋顶还是瓦片的顶。
展昭上去看了一眼，摇头，“瓦片被人动过，应该是从上边下去的。”
梅天凛皱眉，可见此人轻功了得而且经验丰富，不然怎么可能附近的侍卫们没一个知晓？！
展昭也觉得是惯偷干的，倒是能调查一下。
……
别过梅氏兄弟，众人回开封府。
展昭见左右无其他人了，就问白玉堂，“那把弓有什么问题？”
白玉堂回过神，道，“虽然是把木弓，不过雕刻得还算精美。”
展昭点头，“然后呢？”
“然后就是……”白玉堂皱眉，“那把弓和那位黄石玉铺的老太太手里的拐杖，花纹相似。”
展昭仰着脸回忆了一下刚才看到的情景……只是那么瞥了一眼，还真是没注意到，不过白玉堂记性向来很好，他觉得像，就应该是像吧……
“那个老太太……不说是和那具无名男尸有关系么？”赵普边说，边一把拽住要溜达到一旁去的希古碌，问白玉堂，“难不成他还跟我表兄有关系？”
“这倒是不清楚。”白玉堂摇头，“你表兄的弓也不是自己的，是先皇赐给他的。”
展昭好奇，“说起来，是哪位先皇？”
赵普想了想，道，“我父皇吧，应该不是我皇兄。”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难不成那位老太太，跟先皇有点什么关系？
展昭和白玉堂都瞧着赵普，那意思好像是在问——你爹风流么？
赵普望天，“这我哪儿知道。”
聊着天，几人路过了太白居门口，希古碌就说饿了要吃饭，赵普拽他往回走，说是开封府给他包了羊肉馅饺子。
希古碌眉开眼笑，展昭和白玉堂才算明白，敢情饺子是给他包的啊，看得出赵普挺疼这兄弟。
展昭问赵普，“公孙呢？”
“在九王府呢。”赵普道，“我姨妈有些老毛病，偏头痛啊、腰疼啊什么的，让那书呆一次性给治了。”
希古碌听到了赵普的话，一歪头，“谁给俺娘治病？书呆？大锅你不是最讨厌书呆？”
“这个书呆不一样啊！”赵普大手一摆。
“怎么不一样？”
赵普一拍胸脯，“这书呆是我滴银。”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地嘴角轻轻一抽，心说你也就公孙不在这儿嘴上占点便宜，碰上公孙又要挨揍了。
“喔！”希古碌睁大了眼睛，“大锅你成亲啦？”
赵普一撇嘴，“还么，八过儿子有咧。”
“喔！”希古碌直拍巴掌，“大锅好厉害！我吉儿捏？”
“你吉儿叫小四子，出去玩儿了，一会儿回来。”赵普逗他。
希古碌更开心了，“喔！小柿只啊！”
“是小良子的竹马。”赵普补充了一句。
“嚯！”希古碌睁大了眼睛，“小良只也在这里啊？”
“回家去了，过几天就来。”
展昭和白玉堂听着赵普跟他南腔北调地扯，心说——该不会这一口古里古怪的汉话是赵普教给他的？！
众人回到了开封府衙门，就见梅烈的轿子已经不在了，大概已经回去了，取而代之是另一乘轿子，应该是太师府的。
进门，果然……太师来了，和包大人坐在院子里，桌上放着那个鱼尾的玉枕头，还有一叠书，太师正捧着枕头研究呢。
众人进院子，刚好听到太师正说话，“不像是这个朝代的东西，更像是古物，也不记得之前在宫里见过啊。”
“多古？”包大人问，“前朝？”
太师摸着胡须皱着眉直摇头，“嗯……应该还要早吧？这碧玉做工精巧，不像是拼接的，倒像是是整块抠出来的，里头的瓤不知道是整玉还是石料。”
见展昭他们回来了，包大人就招招手，同时好奇地瞧着赵普身后进来的大个儿希古碌。
展昭刚过去，包大人就指了指太师手边的那些书。
展昭有些不解。
太师嘿嘿一笑，“没准你们破案能帮上忙。”
展昭拿起一本先道谢，翻看后，发现上边都是些人名，就不解地问太师，“太师，这是什么？”
太师压低声音道，“哦……四五年前出入皇宫的人的记录，还他们进宫干嘛之类的一些记录。”
展昭眨眨眼，“皇宫管事的给过我们名录了啊……”
包大人摆了摆手，笑道，“唉，皇宫管事记录的，跟太师找人记录的，怎么一样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疑惑。
赵普到了石桌边坐下，拽住要去参观喵喵楼的希古碌，道，“管事那头的记录都是官方草草了事写的，从正门出正门进，人家才让你登记个名字。太师是找宫里的太监、丫鬟、宫女还有侍卫暗中记下的，这叫眼线，比官家的那可是详细得多的多！”
展昭和白玉堂了然——敢情是太师在后宫安插的眼线啊！连这个都拿出来了，可见太师也是想尽快解决这幢案子，少给闺女添麻烦。
展昭翻看着那本名录，虽说皇宫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但每日出入皇宫的人真心是不少。因为命案是发生在四五年前，因此太师拿来的这几本厚厚的簿子，只是记录了四年前和五年前这两年内出入皇宫的人。
这名录相当杂，除了被皇上召见进宫的官员之外，还有下人的更替、侍卫轮班、进出修缮房屋的工匠、每天往御膳房送菜的农户、还有各种官员带进去的学生等等……
展昭翻得眼花缭乱，觉得简直大海捞针。
就在众人认真看名录的时候，希古碌伸手，拿起了那个鱼尾玉枕，看了起来。
展昭瞄见了，赶紧拍了一下赵普，对他一努嘴。
赵普一惊，心说这枕头可是玉做的，脆着呢，希古碌愣头巴脑不分轻重，可别给捏碎了。
“别动！”赵普一指希古碌。
希古碌一愣……那枕头就从他手上掉下来了。
幸亏展昭眼疾手快，伸脚一勾，在玉枕落地砸碎之前，勾了起来，捧在手里发现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连带着包大人庞太师和赵普都松了口气，白玉堂继续翻书，再一次觉得欣慰，天尊其实也是很乖的，起码不会失手砸烂什么东西。
赵普想着还是把希古碌送回九王府让古列青看着，却听希古碌突然说，“大锅介锅紧头是说滴鱼尾肚啵？”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说的什么？
赵普也一抬头，“好好说话！”
希古碌搔搔头，“这个枕头是说的鱼尾渡不？”
“鱼尾渡？”白玉堂拿着枕头不解，“鱼尾渡是什么？”
展昭也看赵普。
赵普对希古碌勾了勾手指，“说明白点！”
第633章 【番外】烦恼商谈的午后
春末夏初，天气热了起来。连着几天没有下雨，开封城就给人一种燥热的感觉，太阳光也一天比一天烫，晒得地面发白。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开封城居民最近脾气也有些躁，这不，晌午饭前，就已经有三拨人因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结果被送到开封府。
包大人从皇宫回来的时候，脸色也是不怎么好。
包延帮着他爹接了官帽，发现帽檐都汗湿了，又见包大人板着脸，就问，“爹爹，朝上又跟太师吵架啦？”
包大人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别提那胖子，烦！”
两人正聊着，没注意到手里捧着一个药罐的小四子从他俩身边走过。
端着药罐跑到了前院，小四子就见天尊正在踹一个凳子，“小兔崽子一点都不可爱！”
一旁殷候叹气，“你不说自己闯祸精！”
天尊斜了他一眼。
殷候也叹了口气，似乎是有点什么心事，摇摇头回房去了。
小四子端着药罐继续走，又经过了一个院子，就见展昭托着下巴，坐在院中一张桌子上，手指头正戳一只小猫，那小猫被他戳得喵喵叫，桌边，小五在打哈欠，白玉堂和幺幺都没在。
小四子从桌边经过，就见展昭长长地“唉”了一声，没精打采。
端着药罐继续走，经过喵喵楼门口，就见辰星儿和月牙儿两人捧着两床被子正在说悄悄话。
小四子经过她俩身边，听到了几句……
“少爷刚才脸色好难看哦！”
“好像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
小四子一歪头——嗯？
又往前走，经过包延的院门就见庞煜拖着下巴靠在一张茶几边，正在叹气。
小四子接着歪头……最终走到了后边的善堂。
刚到门口，就见“咻”一声，赵普突然冲了出来，身后跟出来一个罐子。
赵普一闪头，罐子在墙上砸了个粉碎。
赵普在门口蹦跶，“你个暴力书呆子！”
善堂里头，就传来公孙的吼声，“不准打扰我看病！”
赵普一撇嘴，哼哼唧唧走了，门口排队看病的都小声议论。
“哎呀，怎么吵起来了？”
“不知道啊，天气燥都有些烦吧？”
小四子左右看了看，捧着药罐子走到门口，就见霖夜火突然冲进来，对着后边喊，“死哑巴！”
邹良黑着一张脸往另一头走，大狼狗在当间儿看看霖夜火又看看邹良，“咕咕”直叫。
小四子又往马厩走，想去看看小马……
走进院子，就见马厩门前倒扣着个脸盆，龙乔广坐在上边，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什么呢，身后一群马被他烦的直甩头，黑枭踹着妖龙斑，那意思——你管管你家话唠烦死马了！
妖龙斑直踹门，正这时，就听到“啪”一声。
“哎呀。”龙乔广一捂头，一个酒杯砸中他脑门后摔在了地上，仰起脸，就见马棚顶上欧阳少征拿着酒坛子嚷嚷，“吵死了！烦着呢！”
……
小四子在开封府转了一圈，发现连展昭院墙上那两只三花都在吵架。
……
善堂里，公孙正开方子，就见去捣药的小四子终于是捧着药罐回来了。
将药罐子放到了桌上，小四子爬到桌边，抽了一张大一点儿的宣纸，拿了文房四宝，又去门口找了块木板，溜达走了。
公孙和一群病号目送着小四子晃悠晃悠离开，纳闷——什么情况？
“槿儿？”
院门口，小良子扛着一捆竹竿正好跑过，看到小四子立刻眉开眼笑。
小四子也笑眯眯问，“小良子，你不烦呀？”
小良子一愣，“哈？烦什么？”
“唔……”小四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问箫良，“这些竹竿干吗用的？”
“我一会儿练轻功的时候用。”小良子回答。
小四子想了想，“小良子，你去找块儿床单或者桌布来，我们做面旗子呗？”
箫良点头答应，刚想跑，但一想又觉得疑惑，退回几步问小四子，“槿儿，做什么旗子？”
小四子在箫良耳边说了两句，箫良点头，“喔！我这就去弄！”
说完，小良子跑了。
……
下午的时候，庞太师坐着轿子从皇宫出来。
太师今天心情不太好，香香这两天有些伤风，庞妃也懒洋洋的，赵祯还上火，一大早那黑子还找他麻烦。
靠着轿子的窗户边扇风，太师边往外看，寻思着是回太师府好呢，还是去开封府呢……
正想着，太师就看到喵喵楼上方突然出现了一面白色的旗子。
太师揉了揉眼睛，心说这什么情况？喵喵楼顶上怎么还插了面白旗嘞？
仔细一看，就见那旗子上还写了几个字——烦恼商谈。
太师一挑眉，“嚯！”赶紧拍轿门，“去开封府！”
轿夫们拐了个弯，跑去开封府了，反正也是熟门熟路。
……
喵喵楼上挂了旗子之外，在喵喵楼门前，展昭他们住的那个院子里，一棵大香樟树下的石头桌子上，小四子坐着，眼前摆着一块裹了一层宣纸的木板，板上写了四个字——烦恼商谈。
而在桌边，放了一张大大的躺椅，躺椅上边趴着胖猫花狸狸，看着是拿来当枕头用得。
小四子坐在桌子上，等着……
这时，院子外边霖夜火溜达过，看到了那块牌子，挺纳闷，“小四子，你干嘛呢？”
小四子指了指那块牌子，又指了指那张躺椅，道，“有什么烦恼可以告诉小四子。”
火凤轻轻一摸下巴，先左右看了看，发现四外无人，于是就到躺椅上坐了，躺下叹气。
小四子托着下巴问，“小霖子，你有什么烦恼？”
霖夜火“哼”了一声，道，“哑巴太气人了！”
小四子索性趴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着霖夜火,“可是你不是最喜欢哑巴？”
霖夜火一边眉毛挑起来，“问题是一个哑巴很可爱一个哑巴好讨厌！”
小四子两只脚翘着晃来晃去，“可是两个哑巴都好喜欢你！”
霖夜火一愣，抱着胳膊看小四子，“有么？”
“嗯哪。”小四子点头，边问，“小霖子你是不是最喜欢狗狗？”
霖夜火挑眉，“那是！”
“那你是不是喜欢大狗胜过小狗？”小四子接着问。
“嗯，总体是狗都很可爱，不过当然是越大越可爱！”霖夜火将花狸狸推上去一些，枕好，“最好是塞勒那样的大白狼！”
小四子点头，“你看狼群彼此示好都是咬来咬去，喜欢谁就咬谁！”
霖夜火一个愣神，睁开眼，“呃……”
“你看邹邹都不欺负别人。”小四子脑袋歪向另外一边，“就欺负你喔！”
霖夜火摸了摸下巴，“嗯……”
“小霖子你长得那么好看！”小四子认真脸。
霖夜火嘴角就翘起来了。
“身材皮肤那么好！”。
霖夜火的笑意都从眼角漏出来了，“的确是没有什么值得烦恼的哦？像我如此美貌！”
“嗯嗯！”小四子跟着点头
霖夜火起身，拍了拍小四子的头，心满意足走了，准备跑去军营找哑巴一起吃烤肉。
……
小四子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时，屁股被人拍了一下。
揉着屁股回头，就见天尊正站他身后，“小四子，干嘛呢？”
小四子伸手一指眼前的牌子。
天尊绕到桌前一看，挑眉，“烦恼商谈？”
小四子点头啊点头。
天尊想了想，往躺椅上一坐。
小四子坐到桌边，晃着腿问，“尊尊也有烦恼么？爹爹说上了一百就没有烦恼了呢。”
天尊嘴角微微一抽，“谁说的？我烦恼不要太多！”
小四子眉间拧了个小疙瘩，“那你说说看。”
天尊皱着鼻子，一脸不满地摞胳膊，“那个死小孩比我小一百岁！竟然拿我当三岁半那么管！”
小四子想了想，“哪个死小孩？”
“还能有谁？”天尊扭脸，“那只无趣的兔崽子！”
小四子问，“白白？”
天尊哼哼了一声，不爽。
“白白那么好。”小四子撅嘴。
天尊眯眼瞧小四子，“你哪边哒？”
“那白白的确很好么，好像尊尊。”小四子抱着胳膊认真说。
天尊一脸不相信，“像我么？”
“对啊，尊尊一定是白白的偶像！”，“白白最喜欢尊尊了。”
天尊睁大了眼睛，“是么？”
“尊尊你觉得白白为什么总穿一身白？”小四子问。
天尊嫌弃脸，“因为怕脏啊……”
“才不是呢！”小四子严肃脸，“因为尊尊也是一身白。”
天尊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嗯……”
“然后尊尊的头发也是白色的。”
天尊脸色缓和了些。
“天山顶上不是常年白雪覆盖么？”，“白白还喜欢白色的梅花哦，尊尊不是经常坐在梅花树上么！还有哦，从背影看，白白姿势都是学尊尊哦！”
天尊尽量严肃一点，忍住往上翘的嘴角，“这样啊……那个死小孩竟然拿我当偶像，哎呀好困扰。”
“尊尊你不是很多人的偶像么！”小四子一歪头。
“是么？”天尊声调都高了几分。
“嗯哪！”小四子跟着点头，“小青青也好喜欢尊尊，那整体尊尊就是很好么！小四子也喜欢呢，白白看你看的那么紧，肯定是怕你被人家抢走……”
“阿嚏……”
开封府外，刚刚从白府算完账走回来的白玉堂突然一个喷嚏……觉得耳根子发烫鼻子发痒，后脖颈子还凉飕飕。
“哦呵呵呵……”天尊一脸的受用外加不好意思，“哎呀，也对啊，玉堂整体还是很乖很孝顺的。”
小四子点头。
天尊站了起来，伸个懒腰，决定去找殷候老鬼下棋，心情不错。
……
天尊前脚走，后脚，庞煜蔫头耷脑晃悠进来了。
“小小胖。”小四子见庞煜都没看到自己，就伸手拽了他一把。
庞煜一愣，回过神，正好看见了小四子脚边的那块板子——烦恼商谈。
“啊！”小侯爷一阵惊喜，抬头，跟小四子对视。
小四子伸手指了指那张躺椅。
庞煜立刻就倒那儿了，抱住花狸狸顺毛，边长叹了一声，“唉……”
小四子盘腿坐好，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庞煜倒了杯茶，“小小胖，你怎么啦？”
“烦……”庞煜再一次叹气，看小四子，随后伸手戳了戳他脚上的小靴子，“做小孩子真好啊，无忧无虑。”
小四子问，“你有什么不开心啊？”
庞煜抱着胳膊，摇头，“我以前不良那会儿挺开心的，就算别人都嫌弃我，我也觉得自己还挺好。可是到了开封府从了良之后，尤其是进了太学，我怎么自己都开始嫌弃我自己了呢？”
小四子睁大了眼睛问，“小小胖你干嘛要嫌弃自己？”
庞煜换了个姿势，单手托着半边脑袋跟小四子聊，“你说开封府都是些什么人啊？！”
小四子歪头——什么人？
庞煜伸出闲着的那只手，掰手指头给小四子看，“你看展昭白玉堂赵普霖夜火，尼玛，这世上怎么那么多文武双全啊？！”
小四子点了点头，“嗯……”
“你再看公孙和包延！”庞煜撇嘴，“拿脚写的字都比我手写的好啊！那些太学的课文哈！小馒头看一遍就能倒着背出来，我背一宿也就背那么一两篇！”
小四子接着点头，“嗯……”
“你再看欧阳少征、龙乔广邹良他们！”庞煜叹气，“人家也跟我似的不喜欢文的，但是人家会武的啊！又有气魄，只比我大了几岁，人家也不是皇亲国戚，都当上大将军了，统帅千军万马，我呢？连府里的阿黄都不睬我！”
小四子还是点头，“嗯……”
“你再看看天尊殷候他们……啧啧！”庞煜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别说我活不到一百二，就算真得活到了，也没人家那种腔调啊……你说我是不是好失败！开封府都是天才，就我一个废柴！你说我烦不烦？”
小四子认真听完了，点头，“嗯……是好困扰呢。”
“是吧？”庞煜叹气，“我是文不成武也不成！“
“可是小小胖。”，“小胖胖也是文不成武也不成呢。”
庞煜撇嘴，“我爹那怎么一样啊……”
“一样哦！”小四子道，“大多数人都是文不成武也不成的喔！会羡慕天才的么，这种感觉我也懂呢。
“你也懂？”庞煜惊讶，“你怎么会懂？你也是天才啊！”
“哪有！”小四子笑眯眯扭了两下，跟庞煜说，“你看皇皇也是文不成武也不成呢。”
庞煜让他逗乐了，“这话你可就在家里说说，跑出去说就大逆不道啦！”
小四子小手摆了摆，还挺笃定的样子，“小小胖，你可聪明啦！”
庞煜搔搔头，“是么？”
“嗯！的！”小四子道。
庞煜觉得不敢相信“我笨！竟然夸我聪明？难道是喝醉的时候说哒？”
“不止喔！”，“小包子也夸你聪明呢！”
庞煜张大了嘴，“包大人也夸我聪明？”
小四子点头，伸手拍了拍庞煜的肩膀，“小小胖，你要知道，你会一种开封府所有人都不会的本事哦！”
庞煜震惊，“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有哦！”小四子道，“开封府的文武全才、文才、武才都不会的一种本事，你会哦！”
庞煜咽了口唾沫，问，“什……什么本事。”
“做普通人呀。”小四子眨眨眼。
“普……普通人？”庞煜不解，问，“这个算是优点？”
“嗯哼！”小四子往前挪了一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道，“这世上天才多还是普通人多？”
“普通人……”庞煜回答。
“白白可以装成普通人么？”小四子问。
“呃……”庞煜仰着脸想了起来。
“小馒头和我爹一开口就是大才子呢！”小四子认真道，“猫猫和小霖子往人堆里一扔，一眼就认出来了呢！九九他们呢？存在感太强大了喔！尊尊和殷殷就更不用说了，人家已经是神仙了呀！”
庞煜若有所思，“嗯……这个么……”
“但是小小胖你不一样啊！”小四子眼睛闪闪亮，“你和大多数人都一样呢，但是你又比大多数人聪明。”
“是么？”庞煜挑眉。
“嗯！”小四子点头，“就跟小胖胖一样呢！他没有小包子有才学吧？”
庞煜点头。
“但是能把小包子起得够呛的还不是只有他？！”小四子拍了拍庞煜的肩膀，“然后你还比你爹爹苗条。”
庞煜抱着胳膊坐直了想着，“倒也是，仔细想想，我也不是没有优点哈……”
小四子一个劲点头，“每个人都有优点的呢！不是天才也没有关系！”
小侯爷挺了挺胸脯，站起来了，点着头，“有道理！”
说完，小侯爷轻轻拍了拍小四子的脑袋，乐颠颠溜达出去了。
小四子打了个哈欠，这会儿，练完了功跑去厨房一趟的小良子拿了两碗银耳汤过来，跟小四子一人一碗吃了，小良子就去睡午觉了。
小四子靠着桌子打了个哈欠，就见门外走进来了一个人。
小四子抬眼，看到个圆滚滚的肚皮。
“小胖胖！”小四子对他招手。
庞太师左右看了看，小跑过来，问小四子，“那黑子呢？”
“小包子和小馒头去龙图阁了呦。”小四子回答。
“哦……”太师点了点头，坐下，往躺椅上一靠，就听到“喵呀！”一声。
惊得太师赶紧坐起来，花狸狸从太师身后窜了出来，跳到了小四子身旁，舔爪子。
“咳咳。”太师咳嗽了一声，靠着躺椅坐好。
小四子问，“小胖胖你也有烦恼啊？”
“唉。”太师叹了口气，“倒也不是我的烦恼。”
小四子抱住花狸狸，听太师讲话。
太师道，“最近煜儿乖多了，我和他娘也是很放心，倒反而是担心闺女。”
“胖姨姨怎么了？”小四子问。
“虽然香香是活泼可爱，但毕竟还是个闺女么。”太师叹了口气，“最近太后又在张罗给皇上选妃之类的事情了，我说小四子，如果皇上变心了，或者哪天哪个妃子给他生了个儿子，那可怎么办啊？我闺女会不会被冷落啊？”
小四子鼓起腮帮子，“皇皇为什么要冷落胖姨姨？变心……意思就是不要胖姨姨了么？”
“我是这么担心来着……”太师叹气。
“那让胖姨姨再找一个！”小四子气鼓鼓，“怕什么，姨姨那么好看！”
“噗……哈哈哈。”太师笑得前仰后合。
“不过皇皇不会不要胖姨姨的吧！”，“皇皇不是那种人喔！”
“嗯，倒也是，就怕遇到个更喜欢的。”太师烦恼。
“小胖胖你有几个媳妇？”小四子突然问。
“咳咳。”太师望天，“那什么，九个……”
小四子眯眼，又瞄了一眼太师圆滚滚的肚皮。
“咳咳。”太师继续咳嗽，“老夫还是比较有女人缘。”
“有皇皇有女人缘不？”小四子问他。
“呃，这个么……”
“然后皇皇几个媳妇？”小四子接着问。
“这个么……比老夫是少点儿。”太师摸胡须。
“皇皇比你有女人缘媳妇还比你少喔！”小四子问，“皇皇这方面人品是不是比你强点儿？”
“呃……也可以这么说吧。”
小四子瞧着他，“然后那么多媳妇里面，哪个是你青梅竹马？”
“呃……煜儿他娘啊。”太师说着，正色道，“老夫虽然风流，不过最疼爱的还是大夫人！”
小四子点头啊点头，“你不会不要她吧？”
“当然不会！”太师连连摇头。
“那别的夫人要是再给你生两个儿子，你会不会不要大夫人？”
太师眯着眼睛摇头啊摇头。
“小胖胖，你看！”小四子道，“皇皇这方面比你人品好喔！你还担心些什么呢？”
太师摸了摸下巴，又揉了揉肚皮，瞧瞧小四子，“倒也是！”
小四子往前挪了挪，伸手拍了拍太师，“小胖胖，我爹爹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都养他们到那么大了，管不了那么多啦！由得他们去咯！”
太师让他逗乐了，“你倒是挺想得开！”
“那是，有些事情再操心都是没用哒。你看小小胖，以前无论你请多少夫子来教他，他也不学好呢。”小四子道，“后来摊上个官司，结果就突然变好了呢，对吧？”
太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在理。”
说完，太师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老夫也是太操心啦，回家找媳妇儿喝茶去了。”
小四子摆着小手跟太师告别。
太师前脚刚出院子，赵普就溜达进来了。
“儿子啊！”赵普进门看到小四子就跑了过来，“吃饭去不？”
小四子看了看日头，“晌午饭时间过了晚饭时间还没到喔！”
赵普嘟囔了一句，“没劲。”
小四子指了指那块牌子。
赵普凑过去看了一眼，嘴角一抽，“烦恼商谈？”
小四子又指了指那张躺椅。
赵普一撇嘴，过去坐下。
“九九，你有什么烦恼？”小四子大概是累了，索性从桌子上下来，爬到赵普肚皮上趴着，双手托着下巴靠着他胸口问他。
赵普一脸不满，“还不是你爹！”
小四子撅起嘴，“九九要说爹爹坏话？”
“我哪儿有说他坏话？”赵普抓过一旁的花狸狸当枕头，靠好后，问肚皮上的小四子，“你爹拿罐子丢我！”
小四子挑眉，“你干嘛了他要丢你？”
“我就让他歇会儿么！”
“就这么简单？”
“方法稍微粗暴了点。”
“什么方法？”小四子瞧着他。
“咳咳。”赵普咳嗽了一声，道，“我就说了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明天再来！’”
小四子嫌弃脸，“九九你好烦啦！这样说绝对会挨揍。”
“我是为你爹着想！”赵普不满，“最近几天你爹一直集中给人看病，都不得闲，用不用这样啊？病人那么多，也不是一天之内能看完的。”
小四子道，“爹爹是故意集中到一起看病的喔！”
赵普微微一愣，问，“为什么？”
“过几天九九就要回黑风城了呀！”小四子道。
赵普搔了搔头，“对啊，我要回一趟黑风城的，你爹要有阵子见不着我了，这会儿还冲我发脾气。”
小四子却是摇头，“爹爹要跟你一起去黑风城的。”
“哈？！”赵普一惊，“当真啊？”
“嗯！所以爹爹这几天特别忙，因为要在你生辰前把事情忙完么！”小四子笑眯眯，“爹爹那天还让我准备一下呢，我们跟你一起去黑风城。”
赵普摸了摸下巴，“这么说，那书呆起早贪黑忙着，是为了想腾出功夫来跟我一起回黑风城？”
“嗯！”小四子点头，“前天晚上爹爹跟我说的。”
“哦……”赵普嘴角翘了起来，边摸头，“想跟我去黑风城直说么，嚯嚯嚯，那书呆真是不坦白。”
小四子点头啊点头，自动忽略前天晚上公孙说要去西域找药材的事情。
赵普站了起来，摸了摸小四子的脑袋，心情大好，“你接着忙哈，我去给那书呆打打下手。”
说完，九王爷哼着小曲儿溜达走了。
小四子靠在躺椅上，枕着花狸狸就有些犯困。
正准备打个瞌睡，感觉有人把他抱起来了，睁开眼睛一看，就见展昭一双猫儿眼出现在眼前，嘴巴还是猫唇形。
“猫猫……”小四子打了个哈欠伸懒腰。
展昭伸手一指旁边桌上的板子。
小四子点点头，“嗯！”
展昭一翻身坐到了桌子上，盘着腿，单手托着下巴问，“小四子，我也有烦恼！”
小四子瞌睡也醒了，坐起来问，“什么烦恼啊？”
“你说我怎么就吃不胖呢！”展昭话一出口，就见小四子眼中杀气一闪，“这种算什么烦恼喔！”
展昭一惊，抱着跑过来蹭他的花狸狸，“明明就恨困扰……”
“换一个！”小四子不满，吃不胖什么的最讨厌了。
“呃……”展昭换了一只手托着下巴，“为什么我经常觉得饿？”
小四子腮帮子都鼓出两个包了，瞄着展昭——你有完没完啊！
展昭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腮帮子，“为什么我家玉堂这样帅……哎呀。”
话没说完，小四子顺手一个包子丢过来，砸中展昭脑门。
展昭揉着脑门接住包子还给小四子，还纳闷，“哪儿来的包子？”
小四子掏出小荷包里的油纸包来，“早饭剩下的。”
展昭凑过去看，“除了包子之外呢？有什么好吃的？”
小四子摸出一包花生豆来，展昭跟他分着吃，两人边讨论起了开封几家零嘴铺子，哪家的花生豆最好。
正聊着，白玉堂快步走进来。
展昭和小四子还有花狸狸一起抬头看他。
白玉堂瞧着眼前的景象挺喜感，展昭和小四子正在一块“烦恼商谈”的牌子前边吃花生豆，中间还挤着一只胖猫。
“白白。”小四子记得今早听辰星儿和月牙儿说起过，白玉堂有烦恼什么的，就对着他招手，“你有烦心事么？”
五爷瞧着那块牌子，想了想，“银子太多数不完算不算？”
展昭和小四子“咔嚓”一声，咬碎一颗花生豆。
“还有没？”小四子问。
白玉堂又想了想，“开封府太穷了还矫情，想换套家具都不行……”
白玉堂话还没说完，展昭伸手跟小四子要那个包子。
“然后就是。”五爷摸了摸下巴，“烦心事倒是没有，不过刚才有件挺反常的事情。”
展昭和小四子对视了一眼，都看白玉堂，“什么反常？”
“我刚才在门口遇到我师父了！”白玉堂一脸困惑，“他感觉挺奇怪。”
展昭好奇，“天尊干嘛了？”
白玉堂走到展昭身边，学着天尊刚才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展昭的头，道，“玉堂啊，不要太勉强，你也知道为师是不可超越的……呵呵呵呵……”
展昭张着嘴，跟白玉堂对视。
白玉堂一脸的担心——你说他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或者是某种要闯大祸的前兆？
展昭也托着下巴研究。
小四子继续在一旁“嘎嘣嘎嘣”嚼花生。
跟小四子分完了花生，展昭就和白玉堂跑去白府了。
之后，小四子的烦恼商谈继续。
欧阳少征来跟小四子聊了一下最近头发长出来好像不如以前红的问题。
包延来聊了一下最近好像没长高的问题，不过刚开口就挨了小四子一个包子。
包大人来谈了一下书斋里好多书受潮的问题。
林萧夫子来谈了一下最近太学学生不靠谱的问题。
霖月伊来谈了一下霖夜火不让她剪头发的问题。
殷候来探讨了一下为什么展昭没有变成小魔头的问题……
等傍晚的时候，终于将善堂排队的病人都看完了的公孙，提着要箱子回前边。他还纳闷呢，小四子一下午没见人，跑哪儿去了？
可刚到开封府门口，公孙吓了一跳……就见大门前，衙役们用长长的竹竿搭出了好几排，开封城百姓正排队呢，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少说排了几百人。
公孙还纳闷了——开封府这是打折卖东西还是白玉堂在发银子？
“书呆！”
公孙刚进门，就见一个黑影扑过来，吓得一蹦，随后被赵普抱了个满怀。
公孙张大了嘴瞧着赵普。
赵普笑着撒手又拍了拍他肩膀，“黑风城也好多病人的！哈哈……”
说完，九王爷溜达走了。
公孙眨了眨眼，回头瞧着心情甚好的赵普，什么情况？
公孙往里走，就听到展昭在吆喝，“小良子！去把那面旗子拆下来！”
另一头，影卫们都在往外赶人，“今天到此为止了，明天了明天再谈……”
公孙正疑惑，就见一块白色的被单飘乎乎落到了脚边，上边四个大字——烦恼商谈。
看着圆圆的字体，应该是小四子写的。
公孙往里走，正碰上负责传旨的黄公公往外走，看到公孙立刻笑眯眯打招呼。
公孙纳闷——赵祯这是传了什么圣旨了么？
刚走进门，公孙就被院子里的情景吓了一跳，只见满地的箱子和信函，什么金银财宝绫罗绸缎的，还有两只胖乎乎的小狗和一匹小矮马。
公孙疑惑，问展昭，“这什么？白府进货？”
展昭道，“哦，好像是今天来商谈的人给小四子的谢礼，据说是和小四子商谈之后找到了重新生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
“哈？！”公孙张着嘴。
“对了！”展昭伸手一指那棵香樟树，“瞧瞧。”
公孙仰起脸一看，就见那张石桌上方的香樟树枝杈上，挂着一块牌匾，赵祯亲笔题的“烦恼商谈”四个大字。
树下，小四子站在桌上正伸懒腰，脚边，两只向来对掐的三花猫不知道怎么就和好了，正靠着花狸狸舔毛。
第634章 【风俗】
希古碌看到玉枕之后，说了一个众人都没听说过的词，“鱼尾渡”
“什么是鱼尾渡？”
连包大人都好奇，问希古碌。就爱上xstxt
希古碌一双眼瞪的老大，瞧着众人，“你们么听过？”
众人都摇头。
希古碌一脸的不相信，“你们媳妇么骂过你们死了要过鱼尾渡？”
众人嘴角抽了抽，最后望向太师和包大人。这里就包大人和太师成亲了……
包大人一摊手——他媳妇儿大家闺秀温文婉约，哪儿会骂人啊，成亲那么久都没听她大声说过什么话。
太师挺挺胸脯，那意思——他家夫人们一个两个可温柔啦，哪里会骂人！
赵普好奇，“鱼尾渡是骂人？哪里的方言么？”
希古碌搔了搔头，“我姐夫跟我姐吵架的时候经常边哭边说她这样要去鱼尾渡的！”
众人盯着他看。
良久，展昭问，“你姐姐哭着跟你姐夫说还是你姐夫哭着跟你姐说……”
“当然是我姐夫哭着跟我姐说啦！”希古碌一挑眉，“我姐姐哭那还得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一,本,读#小说 xstxt
一旁端着茶杯的赵普跟二人解释，“古列族是女主外男主内的，男的都不是娶的是嫁的。”
展昭和白玉堂“哦……”
“而且古列族女的天生身材娇小，但是力气大，而男的则大多数身材魁梧。”说着，赵普一指希古碌，“就跟着款式似的，所以去狅石城逛一圈最好看就是夫妻吵架，一个身材娇小的丫头坐在门口抽水烟生闷气，一个巨大的汉子在一旁抽抽搭搭地哭。”
展昭和白玉堂认真想象了一下那场面，莫名想去狅石城逛逛……应该还蛮好玩的。
想到这里，众人又去砍希古碌，这位难道未来也是要“嫁人”的？
展昭小声问赵普，“你兄弟难道是被当闺女那么养大的？那狅石城的姑娘们得多汉子？”
赵普让他逗乐了，摆摆手，“希古碌基本是在我军营混大的，他娘的确是拿他当闺女那么养……明白那意思么？”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意思就是中原人拿闺女当儿子那么养同样的效果，是吧？
希古碌胸脯拍的啪啪想，“俺要娶个中原的姑娘！要那种会小小声叫相公不让相公洗碗的！”
赵普抬手拍他头，“瞧你那点出息。”
“要不然我们还是接着说鱼尾渡的事情……”包大人将众人不自觉发散开去得思绪拽了回来。
“嗯！”赵普点头，对希古碌勾了勾手指，“鱼尾渡！”
“就是……”希古碌想了一下，搔搔头，“打个比方吧！”
众人都点头。
希古碌一指白玉堂，“你是相公。”
白玉堂没什么表情。
希古碌又一指展昭，“你是媳妇。”
展昭眨了眨眼，歪头，“为什么我是……”
只是展昭还没说完，身旁赵普、包大人和太师都“嘘”了一声，那意思，别打岔！
展护卫磨牙，五爷就坐在他对面，端着茶杯慢悠悠喝茶。
“嗯。”希古碌指了指白玉堂，对展昭说，“他对你不好，出去找了别人。”
展昭一边眉毛挑了起来。
“然后被你发现了，你俩吵架。”希古碌道，“你就可以骂他，死了要走鱼尾渡！”
“哦……”展昭和白玉堂点头，包大人和太师也明白了，倒是一旁的赵普好奇问他，“你哪个姐姐背着你姐夫找了别人啊？”
希古碌摇头，“通常就是这么骂来着，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哪一方不好了，就好像中原女人骂男人‘你个天煞的’一样得道理，也不是真的想对方死吧。”
展昭等人接着点头——哦，原来这么个意思。
“那鱼尾渡具体是什么？”白玉堂好奇，“是专门用来咒骂变心的情人的？”
“嗯……更像是媳妇儿骂相公专用的那样，平时不会拿来骂别人的，好比说朋友之间就不会用的。”希古碌摇头。
“鱼尾渡是个地方么？”展昭问。
“嗯！”希古碌点头，“人死了之后不是要六道轮回转世投胎的么？”
众人都点头，听着他往下说。
“不是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的么？”
众人接着点头，是这么说，真实情况有没有就没人知道了，得死了之后才晓得。
“说是人死了之后，要过很多很多的河、有的河上有桥，有得就只有一个渡头。”希古碌道，“然后其中一个渡头叫鱼尾渡。如果活着的时候，没骗过或者害过自己的情人，那么可以平平安安地过去。可如果干过，那么上了渡船之后，河水会起波纹，形状就跟鱼尾一样的，然后会有一条看不见头和身体，只看得见一个尾巴的大鱼浮上来，用尾巴将船打翻。这样，渡船上的人就一辈子要沉在鱼尾渡底做鱼食，永世不得超生了。”
展昭又拿起那个枕头打量，“这个枕头，是这个意思么？”
“这么说起来……”白玉堂回想那幅挂在满记糖铺墙上的挂画，微微皱眉，“那幅画比这个枕头上的图案要完整，似乎的确有人落水……还有一艘空船，现在想想那些神佛和这里的神佛神情也不是太一样。”
“满天神佛有眼的么！”希古碌嘟囔，“谁干了亏心事，就算没人知晓，也逃不过佛爷的眼睛，会遭报应滴。”
展昭等人对视了一眼。
太师拿过那个枕头，“用这种图案做枕头……嗯……我明白了，会不会是嫁妆啊？”
“嫁妆？”众人都看太师。
包大人也不解，“为什么用这种图案做嫁妆？”
太师望天，指了指包拯，“所以说养儿子的永远不懂养闺女的是什么心情啊！闺女要嫁出门，最怕什么？”
“在婆家受委屈？”包大人问。
“只要相公够疼爱，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太师撇嘴，“老夫也就是闺女嫁给了皇上，女婿太大了实在不好说什么，而且皇上对我闺女也是真好。如果是普通人家，就算是王公贵族又怎么着？做爹的我一定送一整套这花样的家具过去，要是女婿敢对我闺女不好，老夫就让他永远沉在鱼尾渡里喂螃蟹！”
众人都仰着脸看着拍案而起的太师，一旁希古碌直拍巴掌，“喔！老头儿有气魄！我姐夫进门的时候他娘也是这么说滴！”
众人都扶额，这狂石城是个怎样神奇的所在啊……
“这传说只有狅石城有么？”赵普问。
希古碌一歪头，“没吧，很多地方的人都说啊。”
“中原应该没有。”包大人摇头。
“西域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有。”赵普道，“难不成这枕头是狅石城送来的？”
“贡品？”展昭问。
“会有人用这种东西做贡品？”白玉堂觉得似乎不太得体。
赵普问希古碌，“狅石城给大宋进贡过这种贡品么？”
希古碌摇头，“那俺不晓得，要问俺娘亲。”
赵普点点头，“我一会儿回去问一下我姨妈。”
包大人把包延叫了过来，让他带几个太学的学生去龙图阁和藏卷阁一趟，查一查地方志之类的书籍里，有没有关于“鱼尾渡”的说法。
太学才子多多，包延没一会儿就集中了一群人，集体翻书查找。
……
放下包延他们查书不提，还是说回展昭他们。
“寿礼失窃也是奇怪。”包大人皱眉，“鹿王从继承爵位以来就也没什么实权，更没有野心，为人正直，心善豁达……没理由惹上什么仇怨吧？”
“如果只是偷窃而没有伤人，可能单纯的谋财？”庞太师想了想，又问白玉堂，“白少侠确定鹿王的□□，与那位老妇的拐杖同样花纹？”
白玉堂点头。
太师摸胡须，“那倒是要问问鹿王，那把□□的来历。”
“晚上八哥设宴款待鹿王和我姨妈。”赵普道，“到时候我问问他。”
包大人点头。
“展护卫，打算下一步如何调查？”包拯见展昭若有所思的样子，就问他。
“哦。”展昭道，“我还是想先调查一下那玉铺。”
“会不会打草惊蛇？”赵普问，“跟梅天云打了一架之后，对方应该会更低调，你这么去，无凭无据的很难下手。”
“那个老太太光看样子就是深藏不露，功夫又好……”展昭也有些发愁，“怎么样调查一下好呢？”
“那是间玉铺对不对？”白玉堂突然问。
展昭有些不解，点了点头，“嗯。”
白玉堂微微一笑，喝茶不说话。
展昭和赵普对视了一眼，正这时，就听外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先是脆生生一嗓子，“爹爹！”
“唉！”
展昭等人都抬头——这动静，小四子回来啦？而且还在大门口跟公孙碰上了的样子。
果然，就见院门外，公孙抱着小四子跑进来了，身后跟着慢悠悠溜达的天尊。
进门见众人都在，公孙将小四子放下，跟包大人和太师见了个礼，小四子就飞扑去赵普那边了。
赵普将小四子抱起来，小四子早就盯上院子里的“陌生人”了，桌边坐着个大高个儿，身材魁梧长得好“英俊”！
希古碌左看右看，他一眼瞄见了小四子，心说，这个是不是就是大锅的儿纸？又看公孙……大锅的儿纸的爹爹……
希古碌就转不过弯来了，这是啥关系？
“小四子。”赵普跟小四子介绍，“他叫古列希古碌，是我兄弟，你叔叔。”
小四子盯着希古碌看，“西葫芦……”
展昭和白玉堂觉得不能怪小四子，不是他给希古碌取绰号，而是听着正经挺像西葫芦。
赵普对希古碌一挑眉，道，“这是小四子，我儿子。”
希古碌眼睛又睁大了一圈——果然！
“这位是公孙策。”赵普接着给希古碌介绍，“小四子的爹，给姨妈看病的就是他……对了。”
赵普倒是想起来了，问公孙，“我姨妈身体怎么样？”
“哦，没事。”公孙道，“古列夫人身体其实很好的，只有一些风湿和一点点偏头痛，吃我开的方子十天，我再给她针灸两次就能痊愈。”
赵普点头。
希古碌睁大了眼睛看着公孙，“可是俺娘请了好几个大夫看了几年也没有治好头痛。”
小四子道，“我爹爹是神医呢。”
包大人也点头，“公孙先生的医术可称得上天下第一，非普通郎中能比。”
希古碌张大了嘴，一脸敬佩地看着公孙，随后一歪头，指了指小四子，“儿子……”又指了指公孙，“爹爹……”
最后又对着赵普指了指小四子，“儿子……一家人……”
公孙一眯眼——嗯？
“啊！”希古碌突然一拍手，那两只大手“啪”一声，惊得太师茶杯都差点砸了。
“俺鸡道了！”希古碌拍大腿。
小四子歪头看他，“你鸡道什么？”
“大锅！”希古碌问赵普，“你是不是嫁了！”
赵普一愣，“哈？”
“以后，不叫你大锅了，叫大街！”希古碌边说边站起来，拉住公孙，“姐夫！”
“噗……”一旁，太师和展昭成功地喷了。
公孙愣在原地，赵普刚想跳脚，小四子突然伸手捂住他嘴，按住他不让他动，边回头仰脸，好奇地看他亲爹的反应。
良久，就见公孙突然动了一下，问，“你叫我什么？”
“姐夫！”希古碌激动，“我大锅……不是，大街就交给你了！姐夫原来是天下第一，我大街嫁得好好！”
公孙微微皱起眉头，双眼也眯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开始纠结……
展昭等人都意识到——公孙要暴走……
只是，没等众人起身拦公孙，就见公孙脸上绽放出了大大的笑容，一手叉腰一手拍着希古碌的肩膀，“啊哈哈……终于有个明白人了！”
赵普憋着说不出话，小四子捂着他嘴呢，又不好去掰，这娃嫩得跟豆腐似的万一弄伤了呢？只好憋着干着急。
屋顶上，影卫们笑得都直不起腰了。
最后公孙将小四子抱起来，希古碌转过身又叫了赵普一声，“大街……哎呀！”
赵普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烧栗，“街你个头啊！老子是你大哥！”
希古碌摸着头，样子还挺委屈。
公孙将小四子放地下，溜达去后厨找吃的了，看着心情挺不赖。
天尊也想跟着去，却听白玉堂突然说，“师父。”
天尊脚下一停，回头瞧自家徒弟。
展昭等人也抬头。
白玉堂放下茶杯，问天尊，“你知道朱砂红玉么？”
白玉堂话说完，天尊脸上立刻出现了“感兴趣”的表情，凑过来往徒弟身边一坐，“红玉不大多是胭脂和大红的么？朱砂的可不多见！”
白玉堂微微一笑，“嗯，开封府有一家玉铺据说是有。”
天尊嘴都张圆了，“哪家？”
“驿馆附近那家黄石玉铺。”白玉堂道，“不过店家挺难对付
“能有多难对付？”天尊信心满满，“我吃了饭就过去瞧瞧。”
小四子一听，过去拉住天尊的衣摆，“尊尊要买玉么？我也去！”
“去干嘛？”希古碌也好奇，“俺也想去。”
“那就一块儿去。”五爷顺手摸出钱袋塞到天尊手里，“玩得开心点。”
天尊笑眯眯收了徒弟给的“零花钱”，准备吃了饭去玉铺买红玉。
等天尊带着小四子和希古碌走了。
展昭看白玉堂，“让天尊去？”
太师撵着胡须，“这招高啦！就让天尊去买玉，也不怕打草惊蛇。”
展昭放下杯子，拽上白玉堂也去吃饭，准备吃饱了之后，去围观天尊带着小四子和希古碌这俩不靠谱的娃，如何“逛玉铺”。
第635章 【鱼尾戒】
傍晚，开封府街头，走来了三个人，三个很引人注目的人，形成了一道奇怪的“风景”，引不少路人张望。,最新章节访问:. 。
哪三个人？
走在前边的是晃着一头银‘色’长发的天尊，身后跟着两个人，一大一小，一个大个子希古碌，以及希古碌肩膀上坐着的，小小的小四子。
小四子现在是无敌开心，因为希古碌的肩膀很好坐而且视野超级好，他不止能坐着还能站起来，就好像在一座移动的假山上一样。
希古碌甩着胳膊往前走，以他的体格来说，小四子的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这样说话方便，一转过头就可以看到小四子。才相处了一会儿，他俩已经成了非常好的朋友，而且……他俩拥有特殊的‘交’流技巧。
天尊在前边走着，就听到后边一大一小正在‘交’谈。
希古碌：“小柿纸，我大锅和你爹嗯乃咩？”
“嗯乃滴。”小四子点头。
“大锅一直坠讨厌书呆纸，竟然会嫁给一锅书生喔。”希古碌一脸的不可思议。
“爹爹才不是普通书呆纸喔！”小四子吧啦吧啦给希古碌讲公孙治好的各种疑难杂症。
希古碌听得睁大了眼睛，时不时问几句，从他俩身边走过的路人都纳闷——这俩说的是哪国的方言？
屋顶上，一路跟踪而来的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耳朵要聋了，这什么口音那么别扭。
展昭回头问同样跟着，而且一脸不爽的赵普，“这汉话是你教给他的？”
赵普正在纠结“大锅嫁人”的话题，听展昭问起，就道，“没！他这么说里头还有个典故。”
展昭和白‘玉’堂都‘挺’好奇——典故？
赵普微微一笑，道，“别看狅石城的男人都怕‘女’人，不过一个个孔武有力，拉出去打仗还是十分有用的。萧统海和古列青原本都可以算得上是辽的皇族分支，后来被排挤，为了保命才拉出人马独立成国。辽王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于是就派兵围剿。”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所以你出兵帮忙？”
“我的确是派了欧阳过去，不过狼王堡和狅石城都不是什么好打得地方，狼王堡你们也去过，那地方易守难攻，光那条一线天的天堑，别说辽王了，让我我都攻不进去。”赵普接着说，“狅石城之所以叫狅石城，是因为在林立的‘乱’石之中，地势极其凶险。而且狼王和我姨妈那都不是好惹的……辽王派兵进攻不过是做做样子，好平一下国内的非议声……要知道，这两个刺儿头走了，辽王比谁都开心。”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
“既然打不起来，我也没必要大兵出动，所以只派了欧阳去了狅石城、邹良去了狼王堡……”赵普道，“狼王堡那边比较实在，邹良带了狼群过去，辽军一见邹良的军旗就撤了，大漠里谁也不敢惹狼群是不是？狼王堡就真成了名符其实的狼王堡了，传言说萧统海在狼王堡外围养了大漠最大的狼群，从此之后西域的人都绕道走。”
“那狅石城呢？”展昭问。
赵普哭笑不得，指了指脑袋，道，“要知道，那红‘毛’这里的构造和邹良是完全不一样的。”
展昭和白‘玉’堂好奇——怎么个不一样？
“简单点说那红‘毛’是个逗比！”赵普一撇嘴，“邹良是把事情快准狠地解决，那红‘毛’则是想解决事情的同时再找个乐子或者逗个闷子。”
展昭和白‘玉’堂都忍笑——的确是欧阳少征的风格。
“欧阳跑去了狅石城，正好辽军来叫阵……辽王也是下血本了，派了耶律拓淳过去。”
展昭和白‘玉’堂虽然不打仗，不过听过这个名字。
“辽国常胜将军？”展昭问。
“嗯哼，不过那是因为他没跟爷‘交’过手。”赵普‘挺’不屑，“这小子也是个鬼灵‘精’，有好处容易打的仗他就钻空子，没什么希望的他就躲着美其名曰保存军力……不过能当上常胜将军的多少也有点本事，虽然方法是卑劣了一点，打得也难看了些。
“耶律拓淳是栽在狅石城的吧？”白‘玉’堂问，“听说战死了。”
“他就是死在当年十五岁的希古碌手里的。”赵普微微一挑眉，“用欧阳教他的法子。”
展昭和白‘玉’堂都吃惊。
“耶律拓淳一死，辽军士气大受打击，辽王貌似也是心疼了有一阵子，之后没多久坠马而亡，书呆说，他可能是突然心绞痛犯了。”赵普道，“我觉得耶律拓淳的死对他影响也不小。”
“耶律拓淳不说武艺高强么？”展昭好奇，“你那兄弟当年才十五岁的话，是怎么赢的？”
白‘玉’堂也问，“跟他那口音有关系？”
赵普点了点头，“我那兄弟可是一点都不傻，就是稍稍有些愣而已。”
“傻和愣有那么大区别么？”展昭问。
“那可不同！”赵普道，“邹良傻不傻？”
展昭和白‘玉’堂都摇头。
“可某种程度上讲，他也有些愣。”赵普道，“有时候可以说是愣，其实是一种心智简单的表现。”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邹良毕竟从小狼族养大，他的本‘性’的确是和普通人不同，可以说他跟动物一样单纯，但是他又有着狼群特有的狡诈。
“有时候人简单就是心思清明！”赵普说，“傻子骗人一骗一个准，怎么让人觉得你傻？”
“装傻？”展昭和白‘玉’堂同时问。
赵普淡淡一笑，“装傻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装傻也要看天分！我军营里，装傻第一人就是那红‘毛’。”
展昭和白‘玉’堂都挑眉。
“邹良狠戾、乔广灵活、一航缜密、而那红‘毛’就最会耍贱招。”赵普直摇头，“他教希古碌装傻充愣跑出去跟耶律拓淳对阵。耶律拓淳能把那二愣子放在眼里么？还真的就当他是傻子，想要提着古列青儿子的人头回去‘交’差，谁知道中了那傻小子的计，连命都玩儿没了。”
展昭和白‘玉’堂莫名就想到了之前希古碌涮何通的经过……的确，很容易让人掉以轻心，那个口音也是相当的具有‘蒙’骗‘性’。
“可是小四子好像能跟他沟通啊……”展昭看着前边你一言我一语‘交’流毫无障碍的小四子和希古碌。
赵普乐了，伸手拍了拍‘胸’口，道，“只要这里够简单够清明，就能轻而易举地听懂他的话，小四子当然是能最好跟他‘交’流的人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了然——有点意思……
与聊得开心的小四子和希古碌不同，慢悠悠走在前边的天尊却是感觉到后头白‘玉’堂他们正在跟踪。
天尊往后瞟了一眼，就觉得这几个小的铁定是有什么‘花’样，要注意啊！
正想着，就听小四子突然喊了一声，“殷殷！”
天尊一抬头，只见对面，殷候走了过来。
殷候看到众人似乎还‘挺’惊讶，那样子准备调头溜走。
屋顶上，展昭纳闷，“外公怎么来了？”
白‘玉’堂道，“刚才走了之后去哪儿了？”
展昭想了想，“今天不用看着天尊，他自个儿跑去玩儿了吧？”
众人彼此又对视了一眼，的确，相比起天尊每天固定那么几个地方跑之外，殷候就神秘不少……有时候人不见了，有时候又突然出现了。
赵普很感兴趣地问展昭，“你外公平时有什么娱乐活动么？那么帅干脆找个相好的？”
展昭瞪了他一眼，“想挨揍啊你！让他听到就完了！”
赵普望天，“那的确‘浪’费么。”
展昭眯眼观察了一下，挑眉，“喝酒去了。”
白‘玉’堂和赵普都惊讶，“这都能看出来？”
展昭还没说话，就见天尊跳脚，“老鬼！你是不是喝酒去了！”
殷候看一旁，佯装看风景没听到。
“你一个人跑去酒庄把那坛子贵妃酿喝了是不是！”天尊急眼。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贵妃酿？
赵普道，“去的沈记酒庄吧……贵妃酿都是上百年的好酒，沈记每年只卖一坛。”
展昭张大了嘴，“外公喝掉啦？！”
“一年前我师父说订了一坛……”白‘玉’堂失笑，“他今天瞒着殷候不知道干了点什么，这算被报复了吧……”
展昭点头，“应该是……”
殷候被天尊抓了个现行，赶紧扯开话题，“你上哪儿去？”
天尊自然不中招，拽住他袖子，“你把我那半坛子赔我！”
“不知道你说什么。”殷候接着装没听到，边瞧了瞧远处屋顶，又看了看跟在后头的傻大个和小四子，有些不解。
“殷殷吃晚饭了没？”小四子跟殷候打招呼。
殷候摇摇头。
“尊尊去买‘玉’，殷殷去么？”小四子问。
“买‘玉’？”殷候不解。
天尊一拽他，“一起去！这次你出钱！就当赔我的酒！”
殷候被天尊拽着往前跑，一头雾水。
展昭问白‘玉’堂，“外公也一起去啊？”
白‘玉’堂想了想，“如果只有我师父去，容易误打误撞，殷候也去的话，没准还能发现其他线索。”
赵普点头，“瞎猫碰碰死耗子么。”
展昭和白‘玉’堂都挑着眉看他——你还真敢说啊。
赵普坏笑。
……
而此时，皇宫里。
赵祯正陪着香香在院子里练琴……前阵子太师将庞妃小时候用过的一张小瑶琴找了出来，送给了外孙‘女’。果然是闺‘女’随娘，香香没多久就会用了，于是赵祯每天都听闺‘女’抚琴听得眉开眼笑。
正在看琴谱听琴音呢，南宫从外边走了进来，低声跟赵祯说了两句。
赵祯微微一愣，抬头，“有这种事？”
南宫点头。
“那有没有丢什么东西？”赵祯问。
南宫摇头，“还不清楚，库房正在核对，但是最值钱的几样都没丢。”
赵祯点了点头，对南宫道，“替朕去把包卿叫来。”
南宫就出‘门’找包拯去了。
赵祯让香香去太后那边抚琴给太后听，自个儿就带着陈公公和几个‘侍’卫出了‘花’园，来到了皇宫存放贡品的库房。
皇宫里头有不少库房，钱库、贡品库等等，光书画就有单独一个库房存放，这些地方天尊都参观过，赵祯平日倒是很少来。
刚才南宫跟他说什么？
今早影卫发现一间库房的屋顶瓦片被人动过，怀疑进贼了。
赵祯听着都新鲜，这库房周围守卫森严，竟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偷东西？那得多好的功夫？
到了失窃的库房‘门’前，就见房‘门’大开着，几个管事正拿着一张单子仔细核对，‘侍’卫和太监们帮忙将核对过得贡品拿出来归类。
赵祯到了跟前，屋顶上，戈青跳了下来，给他行礼。
赵祯对他招招手，问戈青，“确定是进贼了？”
戈青指了指屋顶，道，“那瓦片昨天还好好的，今早却觉得不妥，明显是被人动过，不可能是风或者动物造成的。”
“这都能看得出来？”赵祯倒是‘挺’意外。
戈青点头，“皇宫所有屋顶的瓦片都是双‘色’走水纹的，从上边看一目了然，每天都要检查的。”
“哦……”赵祯点头。
这时，管事的太监过来回话——这个库房是存放‘玉’器的，大多是地方进贡的贡品，存货多达几千件，从小件的‘玉’佩到大件的‘玉’雕，应有尽有，目前为止还没发现丢了什么，正在核对中，可能需要几个时辰。
“到现在还没发现丢了什么，表示丢的不是大件也不是最值钱那几件了，是么？”赵祯问。
管事的点头。
赵祯又问戈青，“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难度很大吧？”
戈青点头，“得有展昭白‘玉’堂那点儿功夫才行。”
“冒这么大风险，又不拿最值钱的……意思是有目的而来的？”赵祯背着手，走进库房“参观”一下。
库房中的‘玉’器保存完好，大多有考究的锦盒存放。
赵祯突然有些感慨，“原来有这么多啊……”
戈青没什么心眼，点点头。
赵祯微微一笑，对戈青道，“拿几样朕瞧瞧。”
戈青就随手拿了几个盒子给赵祯看。
赵祯接过一个盒子，打开，里边是一对白‘玉’的手镯，雕功‘精’美。
又打开了一个，里边是一对墨‘玉’的貔貅……再打开一个盒子，是一串黄‘玉’的手链。
赵祯问管事的，“这些盒子上都有记号么？”
管事的点头，将盒子都翻过来，只见盒子底部有编号。
“每样贡品一个编号。”管事的将一本厚厚的卷宗‘交’给赵祯，“这边是明细。”
赵祯问，“这册子有几本？平日存放在哪儿？”
“龙图阁和皇宫管事处各一份，另外户部有存档。”
赵祯点头，“如果没这本册子，跑进来找一样东西等于是大海捞针吧？”
那管事的微微一愣，点头，“皇上英明。”
戈青也明白了，“偷儿进来之前应该是查清楚了想偷的是哪个盒子……所以他之前肯定看过卷宗。”
赵祯看了看‘门’外忙碌的‘侍’卫和太监，淡淡道，“天底下能有几个展昭白‘玉’堂那样的……监守自盗的可能‘性’倒是更大。”
戈青要去调查，赵祯拦住他，“‘交’给包拯吧，你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戈青点头。
赵祯饶有兴致地继续参观，让那些管事的不用顾忌自己，接着核对。
赵祯在一颗‘玉’雕的白菜前边停了下来，歪着头看着。
戈青也歪着头看着。
赵祯突然乐了，“这白菜正经‘挺’像。”
戈青瞄了一眼，嫌弃脸。
赵祯含笑问他，“怎么了？觉得不好看？”
戈青抿着嘴也不好说，他爹‘交’代过他，不要‘乱’说话，尤其是在皇上面前。
赵祯摆摆手，示意——说。
戈青就老实回答，问，“这个很贵么？”
赵祯问管事的，“这白菜多少钱？”
管事的查了一下账目，道，“价值三千八百两。”
赵祯看戈青。
戈青一个劲摇头，“跟一棵冻住的白菜完全没差别，还不能吃，竟然那么值钱！”
管事的嘴角直‘抽’，赵祯则是让戈青逗得哈哈大笑，“朕也这么想，这‘玉’白菜能换多少真白菜？估计够开封城的人免费吃几年。”
戈青跟着点头，正想接着往前走，突然一伸手，拦住赵祯。
赵祯微微一愣。
戈青皱着眉头，盯着一个架子看了起来，随后走了过去。
赵祯走到他身边。
戈青一指，“这里！”
赵祯顺着戈青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在一个架子上，有一个小小的，方形的印记……四周围有薄薄一层灰，唯独中间这一个方形，没有积灰。
赵祯皱眉，“原本这里的东西被拿走了么？”
“这里本来应该有个盒子的！”戈青说着，低头趴在地上仔细看，又仰起脸看上方，最后，在架子的旁边找到了半个踩在薄薄积灰里得脚印。
“有人从这里拿走了一个小盒子。”戈青指着那个鞋印，“‘女’人！”
赵祯看他，“确定？”
“嗯！男人哪有那么小的脚，看鞋印，像是宫‘女’穿的。”戈青皱眉，“果然是监守自盗。”
赵祯拍了拍戈青，表示赞赏，“一会儿包卿来了，你跟他说。”
戈青点头。
赵祯找来管事的，根据盒子的排序来推算了一下，大致确定了失窃的是什么——一枚碧‘玉’的戒指。
赵祯看了一眼戒指的名称，微微皱眉——鱼尾戒……
“又是鱼尾么。”赵祯想了想，突然对陈公公说，“今晚让御膳房炒个鱼尾吃。”说完，溜达回去继续听香香抚琴了。--45313+dsuaahhh+28269631-->
第636章 【玉铺】
林萧夫子今日无事，吃完了饭找了几个老友喝茶，傍晚的时候，溜达回太学对面的铺子买了些卤味又买了坛酒，准备回家和林霄喝两杯。
只是老爷子从铺子里出来，就发现太学门口停着几辆马车，有些不解——今天太学不上课啊，什么人在里边？
老夫子走进太学，就听到里头挺热闹，除了“哗啦哗啦”翻书的声音，还有人声讨论，听来听去，就听到个“鱼尾……”
林夫子一头雾水——什么鱼尾啊？炒菜？
走进门，就见在书斋前的院子里，摆了好几张桌子，桌边堆了好多书，一群太学学生正围在一起翻书呢，似乎是找什么资料。
老爷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包延、庞煜、欧阳淳华、赵兰、伊伊、王琪、江南三大才子都在……当然林霄也在。
“你们这是干嘛呢？”林夫子好奇问。
众人“刷拉”一声回头，异口同声，“夫子。”
林夫子有些想笑，年轻就是好啊，一个两个活蹦乱跳的。老爷子走过去看，就见翻阅的都是些地方志。
“在查什么？”林夫子知道大概这群学生又是给开封府帮忙了。
赵兰很认真地问，“夫子，你知道鱼尾渡么？”
林夫子摸了摸胡须，“嗯……这个说法可是有阵子没听见了。”
听了林夫子的话，众人又刷拉一声抬头，看着老爷子，“夫子你听过？”
林夫子道，“我小时候听过来着。”边说，老头儿边找了张椅子坐下，道，“我小时候跟少爷去西北，在酒馆里听到一对夫妻吵架，那女的就骂男的死了走鱼尾渡，我还特地问了鱼尾渡是什么意思，当时就坐在旁边的一个老头跟我说，是骂人的话，鱼尾渡是个渡头，抛弃妻子的男人都会栽在里头，永世不得超生。”
“专门骂男人的么？”伊伊问。
林夫子道，“大概是两方面都有吧，属于夫妻间特有的一种咒骂。”
“夫妻啊……”一众小的都摸下巴琢磨。
林夫子挺好奇，问包延，“你开封府是又碰上什么奇案了？让你来查这些个古里古怪的东西。”
包延就将碰巧找到“鱼尾枕”和井中男尸的事情告诉了林萧。
夫子似乎是有些吃惊，“宫中御花园的孔雀湖里，找到的鱼尾枕？”
包延点头。
“然后又有宫女在孔雀湖边自缢？”林夫子皱眉，“还是当年徐记一案受害人的家属？”
包延接着点头。
庞煜伸手拽拽林萧胡须，“老爷子，你是不是知道啥？”
林夫子赶忙护住胡须拍庞煜的手，“没大没小。”
“夫子你知道什么就说来听听。”包延道，“这案子一直都没什么头绪。”
林夫子瞧了瞧众人，小声说，“大概五年前吧……孔雀湖里有一个宫女自尽。”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好奇，“宫女自尽？”
“时间倒是好像对的上啊。”庞煜点头。
赵兰奇怪，“谁自尽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夫子小声说，“怎么说呢，这事情没惊动皇上，很多人都不知道……只有太后和几个侍卫知道。”
众人一脸狐疑地看着夫子——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这样的。”夫子道，“那宫女叫绯月，大概……十□□？差不多这个年纪，她是投孔雀湖自尽的，案子发生后，我就被叫进了后宫。”
一众小孩儿都睁大了眼睛瞧着夫子，伊伊问，“夫子你跟那个宫女有关系？”
林夫子直摇头，“不是，本来皇宫御花园里死个宫女不会闹那么大，没准是失足跌下去的呢？可这个不一样啊！那丫头死前，在孔雀湖边还摆了个阵法，搞得挺邪乎，所以太后有些担心，就找我去看看。这事情很多人都不知道是因为当年皇上掌实权不久，就怕有心人弄些流言蜚语扰乱后宫，所以一直瞒着。”
“哦……”众人都明白了。
“那然后呢？”庞煜好奇，“她摆了个什么阵？”
夫子一摊手，“没看懂。”
众人都盯着他看。
“那后来你是怎么交差的？”庞煜好奇。
林夫子呵呵一笑，“我就跟太后胡乱编了一个，说是那宫女想下辈子投个好胎，所以弄了个轮回阵，跟什么国运、家国安危都没关系，于是太后安心了，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哇！”众学生炸开了锅。
包延张大了嘴，“夫子你竟然骗太后哦！”
林萧让他们逗乐了，“那你们说怎么办？”
“起码找个认得出阵法的人么！”赵兰道。
“什么阵法、诅咒、那都是骗人的！”林夫子摇了摇头，道，“你们倒是想想看！如果这玩意儿真有用那还打仗干嘛？西域各国巫婆巫师无数，怎么就打不过九王爷？他们找人在黑风成门口摆满了阵法到头来不是照样输？”
包延等人都点头，“这倒是……”
“这事情本来我早就忘了，不过被你们一说，觉得时间点倒是契合，而且……”林夫子说着，伸手拿了林霄的洞箫，在一旁的沙地上划了几条波浪，到，“当年那个阵法我记得有个特征，就是四周围都有这种类似鱼尾的纹路图案！我当时就觉得好像画了好多鱼尾，不过也没多想。”
“鱼尾……”包延看庞煜，“又是鱼尾！”
小侯爷也点头，说，“鱼尾……鱼尾……红烧鱼尾……”
包延拿书拍他。
只是其他几人都抬起头。
伊伊开口，“我饿了。”
“红烧鱼尾听起来很下饭的样子！”淳华也说。
于是……一众学生冲出去吃晚饭去了。
林夫子无奈摇头，也起身跟学生们一起去吃饭。边走，老爷子边回想当年的那个阵法，等一会儿画下来，让包延他们带回去研究。
……
放下包延等人跑去吃饭不提，说回展昭他们。
跟着天尊、殷候、小四子和希古碌来到了黄石玉铺附近，展昭他们就找了个视野比较好的屋顶埋伏。
从屋顶上往下看……黄石玉铺的大门开着，这玉铺规模真的不大，里面除了玉器，似乎还卖些古玩之类得，一看就是小本经营。
玉铺里，刚才跟梅家兄弟打架的那个年轻人在，正低着头擦一个瓷盘，那个老妇人就没在。
天尊溜达进了玉铺，殷候也跟了进去，那年轻人一直低着头擦盘子，直到希古碌走了进来，那年轻人才抬头。
展昭和白玉堂回忆了一下，之前打架的时候，那个老妇人，好像叫这小伙子阿义。
希古碌跨进门第一步就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坐在他肩膀上的小四子就掉下来了。
希古碌伸手一接，他也是着急了，轻轻一接小四子，身子往前一倾，然后脑袋就装在了门框上，就听到“咔嚓”一声。
天尊和殷候都回头……
只见希古碌踹碎了门槛的同时撞断了门框，不过小四子倒是接住了。
希古碌也不觉得疼，将小四子捧到眼前左右看，发现没伤着才松了口气。
小四子伸出小手揉他脑门，“疼不？”
希古碌倒是真的一点都不疼，回头瞧了瞧比自个儿还矮的门框，嫌弃脸，“中原人长不高就是屋子太矮害的！”
小四子还歪头，“是这样啊……”
希古碌点头。
对面屋顶上，赵普无奈摇头——果然是撒手就闯祸！那个玉铺的门铁定得赔。
白玉堂略欣慰——起码他师父还没开始闯祸。
展昭则是提醒，“那个年轻人好似脾气不好哦，会不会跟希古碌打起来？”
赵普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马上开打的话，要怎么调查？
那年轻人抬着头看着自家被撞断的门框和门槛，面无表情盯着希古碌发呆。
小四子一看就知道闯祸了，忙跟那小哥道歉，小声问，“门框多少钱？”
阿义终于是动了一下，看了看小四子，问希古碌，“你不是汉人？”
希古碌点头，指了指门槛，道，“俺老家，么有这种横档……”
阿义点点头，“西边的确很多宅子没门槛，下次抱着孩子就小心点。”
小四子和希古碌都点头。
希古碌将小四子放到地上，小四子跑过去仰着脸跟阿义说撞坏了门他们会赔的，阿义却是摆摆手，顺手拿了桌上一块糕点给他，道，“没事儿，一会儿你们买块玉我本就赚回来了。”
小四子笑眯眯跟他点头，觉得这个哥哥好好人脾气好好。
连希古碌都觉得中原也不全是“坏银”！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这是刚才那个跟梅家三兄弟打架的阿义？双胞胎兄弟吧？怎么脾气那么好？！
天尊也觉得这店家脾气不错啊，玉堂还说难对付，就开口，“呦！小兄弟。”
阿义一愣，回过头看到了店内的天尊和殷候，惊了一跳，张大了嘴，“你……你俩什么时候进来的？”
对面屋顶上，展昭和白玉堂都扶额，这种感觉他俩最懂了，殷候和天尊都是那么冷不丁就出现了，走路完全没声音。
殷候看了看四外的东西，小店简陋，玉倒都是真货，不过没有太多上品，以天尊的眼光是铁定看不上的，那路痴不知道跑来这家买什么……更何况展昭和白玉堂还就在对面的屋顶蹲着，难道是盯梢？
殷候就对这家铺子留了心，开始打量店内的陈设……同时，殷候感觉到，这间铺子后边应该还有院子和其他屋子。屋内有其他人，而且功夫不差啊，或者说……功夫很好！
殷候看了一旁的天尊一眼。
而此时，天尊正在问那小哥，“你铺子里有红玉么？”
那小哥似乎有些意外，问天尊，“你怎么知道我店铺有红玉？”
天尊眼睛一亮，“果真有？卖么！”
小哥上下打量了一下天尊。
按理来说，开封府内玉器行、古董行……总之这个行业的，大多都认识天尊，可是这位阿义显然是不认识。他不止不认识天尊，感觉还不认识小四子。
“这家玉铺是刚刚开得吧？”赵普也看出了些门道来，“这小哥明显不是本地人，看着像是刚来没多久。”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另外，他们原本以为他跟梅天云发生争吵是因为双方都臭脾气，可是从他刚才的反应来看，脾气相当不错，换句话说……他是有意针对梅家人么？
众人接着往下看，对方竟然真有红玉？！
天尊提出想买朱砂红玉，价钱好商量。
那年轻人看了看天尊的穿着，觉得他应该是能付得起钱的，就道，“我店铺的确是有朱砂红玉的，不过想买有条件！”
天尊点头，那意思——条件你开！
“首先，看红玉要定金的，一百两！”小哥道。
天尊摸出一百两来给他。
白玉堂点头，他师父摸一百两比摸一个铜板还爽快。
展昭和赵普都斜眼看他——这不都是你惯出来的么！
阿义瞧了瞧银子，道，“看了挑不中这定金是不退的。”
天尊点头啊点头，倒是也爽快，“就当陪你门框钱。”
阿义将银子收好，接着说，“看红玉要进到铺子里边内室去看，我姑妈会带着你们去，你们挑中之后，不许讲价钱的，都是一口价。”
天尊接着点头。
“最后就是。”阿义道，“红玉卖出之后一概不退，你们也不得外传是在我店铺买的！”
天尊纳闷，“替你们介绍生意也不要啊？”
阿义摇了摇头。
天尊倒是无所谓，点头答应。
殷候则是皱眉，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做买卖的，除非……那些红玉来路不正？
“你店里是所有玉都这么卖，还是只有这朱砂红玉这么卖？”殷候问了一句。
对面屋顶上，竖着耳朵屏息凝神靠内力仔细听的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还是殷候靠谱啊！
阿义看了看殷候，摇头道，“这你们就不用管了，要看么？现在退定金还来得及！”
“要看要看！”天尊一个劲点头。
阿义就对着门里轻轻地拍了拍。
很快，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展昭等人盯着门内看——姑妈？会是那位老妇人么？
可随着门帘掀起，走出来的，却是一位一身素白的中年妇人。
这位妇人十分的文雅娴静，在她身上有一种跟包夫人接近的气质，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子女，举止也很优雅，往门内请众人。
小四子拉着希古碌慢慢走，以免他再踢到门槛，几人离开了前殿去后屋，那个阿义继续擦盘子。
展昭等人悄悄跟了过去，刚想上房，就听到殷候的内力传来，叫他们——离远一点，否则会被发现。
三人赶紧调头，到了更远处的一个屋顶。
殷候为何让他们离远一些监视——因为进入后院之后，他感觉到了一股内劲，这不是普通的高手！
这回连天尊也留意到了，他望向一旁一扇圆形石门后的小院……院子里树木茂密，郁郁葱葱的枝叶挡住了视野，看不清里边有什么人，但是一股内力却是可以感受到。十分正统的、高深的内力。
天尊下意识地看了殷候一眼——这里藏着这么大个高手呢？
殷候也好奇，不过藏着高手也不犯法，这世上多少高手是躲起来不想见人的，他魔宫养了三百多这样的高手。
那位少妇带着天尊等人进入了一间书房，问天尊，“公子要朱砂红玉，我铺中有玉佩、玉坠、戒指、扳指这四种，还有原石，公子要哪一款？”
那位少妇说完，小四子和殷候都看着她，连天尊都有些惊讶——最近在开封走动，基本已经没有人会叫他“公子”了，如果说殷候不好认，那天尊毕竟一头银发很明显……
“姨姨不是开封人么？”小四子问，“刚刚来开封么？”
少妇点点头，道，“我们是从西北过来开封谋生，半个月前刚到。”
“哦……”天尊点头，“难怪。”
说着，天尊道，“都拿出来把，我多挑几样。”
少妇点头，绕到一个屏风后边，众人就听到了开抽屉的声音。
没一会儿，那少妇捧着一个托盘过来，放到了天尊和殷候眼前……就见托盘里有十只红玉扳指、十只红玉戒指、还有二十个形态各异的红玉玉佩。
红玉相当珍贵，朱砂红玉更是少之又少，天尊拿起一枚扳指对着日光看了看，赞叹，“是好东西啊！”
少妇点头，“公子有眼光，我们家世代经营玉器，就算是到了开封城，我家的玉也是最好得！”
殷候忍不住问，“你家光凭着这点红玉，就可以在开封城最好的位置开一间大的玉铺，为什么找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开铺子，而且还不准人给你们介绍生意？”
那女子淡淡笑了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低调做买卖，是我家的家训。”
天尊头一回听说这年头做买卖还要低调的。
殷候也不多说什么，问那女子，“你家有白玉的镯子么？”
那女子点头，“白玉镯子款式很多，公子要哪一样？”
天尊和殷候都有些别扭——公子……
殷候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手镯来，道，“这镯子原本有两只，一只碎了，你这边能配成一对么？”
女子拿一块绸子垫着手，小心翼翼接过那枚玉镯看了看，点头，“这是上好得白玉，可以让工匠用原石做一个。”
殷候问，“你这边能做？”
女子点头。
天尊听到后，看了这边一眼，也没动声色，继续挑红玉。
展昭在远处看到殷候拿出了一个白玉镯子来，就“啧啧”了两声。
“那个镯子是什么？”白玉堂问展昭。
展昭微微一笑，“我外公帮忙试那家玉铺背景呢。”
白玉堂不解。
这时，赵普戳了戳他俩。
正讨论着的白玉堂和展昭一起回头看他，说实话，他俩现在才想起来，赵普也在呢。
赵普一脸佩服地看着他俩，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一起待下去了，觉得自己碍手碍脚的妨碍他俩“聊天”。
“那一枚玉镯是我外公从小就带在身上的，应该是他娘留给他的遗物。”白玉堂微微皱眉，联想到殷候的身世，他娘也不是普通女子……
“换句话说，这玉佩是皇族之物？”赵普问。
展昭点头，“这玉佩是独镯，外公这一百多年都没找到过能跟这只玉镯配的，相同的玉材本身就很少，就算找到了匹配的原石，要打造也是极难！九娘说，外公当年本来想打成一对给我娘做嫁妆用，但是找了很多名工匠都打不出来，魔宫里的玉器高手都说，这种工艺属于古法，前朝皇族御用的工匠如果有传人，没准能打造出来，其他工匠碰了就得断，这样贵重的原石如果打磨断了，那就浪费了。”
白玉堂和赵普了然——看来殷候也觉察到，这家店铺不简单。
……
就在殷候挑白玉、天尊挑红玉的时候，小四子身边的希古碌突然站了起来，就往外跑。
那女子赶紧喊，“这位公子……”
希古碌搔搔头，小四子拉住他，问他去哪儿。
希古碌一脸的着急，“茅房在哪儿啊？”
少妇走到门口，指了指一旁的院子，道，“院门口第一间就是。”
希古碌就跑了。
小四子跟上，“我也去。”
一大一小奔向院门，那少妇还挺紧张，“不要乱跑啊，小心迷路。”
殷候看了看门口，回头，就见天尊突然将一枚红玉的戒指放到他眼前。
殷候挑眉瞧着天尊——你这是打算送我戒指？一百多岁了别逗成么？
天尊望天翻了个白眼，瞪他一眼，边对着那枚戒指努努嘴。
殷候一脸狐疑接过来仔细一看，皱眉，抬头看了看天尊。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天尊就拿起那枚戒指，对那少妇说，“丫头，我买这个。”
少妇回过神，“哦……”边答应，边走过来，觉得天尊也挺奇怪，年纪轻轻管自己个阿姨叫丫头……
见天尊要买戒指，那妇人就拿出账目来报价给天尊，这边忙着，那边却很是留意去了别院的小四子和希古碌，似乎是怕他俩乱跑。
殷候站了起来，道，“他俩都是小孩子心性，我去把人叫回来，别一会儿乱跑闯祸，你忙着。”
那位妇人赶紧点头，跟殷候道谢。
殷候就起身走了，穿过院门，正碰上了从茅房出来的小四子。
殷候伸手，拉过他得手，带着他往院子里走。
小四子看了看身后的院门，觉得方向走反了喔，就仰着脸问殷候，“殷殷我们去哪里？”
殷候微微一笑，“不知道啊，这不是迷路了么。”
边说，边抱起小四子，绕过蓊郁的树丛，走向小院深处……
第637章 【陈年旧事】
展昭等在屋顶，就看到殷候带着小四子，走进了庭院深处。就爱上xstxt
因为院中树木高又茂密，展昭他们离得远，视线被遮挡，很快就找不到殷候的身影了。
赵普好奇，“老爷子这是去哪儿？”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白玉堂也觉得奇怪。
展昭更纳闷了，“外公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估计是发现了什么他觉得有趣的线索了吧。”
……
且说院中，小四子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跑了几步，站住盯着一棵罕见的兰花看。
殷候边走，也在边打量着庭院的布置以及院中花草，无一不透露着一种雅致高贵……那些精心种植的盆栽更是稀有。
殷候走在院中，莫名就有一股错觉，特别是那几盆兰花……是稀有品种，有一种皇家园林的感觉。小四子看着都新鲜，指着其中一盆怪异的花卉问，“殷殷这个是什么花？”
对于花草，小四子是比一般大人都要了解的，只是这些奇异花卉他连书上都没见过。
殷候道，“这种花叫蓝舍，因为像一间蓝色的房子。”
“真的喔！”小四子仔细瞧，那几朵蓝色的小花挂在一一-本-读-小说 xstxt根青色的长茎上，花得形状上尖下方，真的像是挂了好多蓝色的小房子。
小四子又指后边一盆，“那个是榕树么？和常见的不一样！”
“那个是油榕。”殷候道，“这棵大概有六七十年的树龄。”
小四子张大了嘴，“长那么多年还是那么小棵么？”
殷候点点头，“油榕是最长寿的树之一，可以活几千年，前朝皇家尤其喜欢，在我家乡，这种树被称为族树……”
“族树？”小四子仰着脸看殷候。
“意思是家族世代相传，生生不息。”殷候低声道。
“殷殷的家乡在哪里？”小四子好奇问，“不在常州府么？”
殷候微微地笑了笑，略不满地说，“我那傻蛋女婿才是常州府的。”
小四子还想问什么，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咔哒、咔哒”的声音。
殷候望向前方一棵楠树的方向。
小四子觉得这声音似乎是有些耳熟……在哪里听过呢？
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就见有一位老妇人，拄着一根拐杖，不紧不慢地从那棵树后的小道上走过来。
小四子瞧见那老太太，一愣……眼熟！随后立刻想起来，那天他跟白玉堂从姚家村回来，半道上就遇到的这老太太。小四子可不傻，那天白玉堂想找这个老妇人，但是她走太快没追上，这个人和画像上那人有共同特征的，所以可能是亲戚！
小四子睁大了眼睛盯着那个老太太看，见那老太太也看他，就躲到了殷候身后，扒着殷候的衣摆继续看。
那老妇人一眼看到了小四子，微微地笑了笑，“咱俩还挺有缘。”
殷候打量了一下这位老妇，有些吃惊……首先，殷候确定应该是不认识她，这张脸这身装扮他都没什么印象。其次，殷候觉察出这位老妇内力相当的深厚，是不输给九娘的级别……什么来头呢？竟然如此高强的武功？
最后，殷候注意到了这老妇肩头的那条披肩。
那是一件灰色的披肩，看起来有些破旧，应该是有些年头了……披肩虽破，材质却是上乘……再加上这些珍稀花卉，殷候觉得这老妇人可能出生尊贵……就算不尊贵，也一定是极富贵！
那位老妇看了小四子一会儿，就抬起头看殷候。
在看到殷候的刹那，老人家微微地愣了愣，随后皱起了眉头，仔细看。
殷候从她得神情来观察……莫不是认识自己？
小四子也仰起脸看殷候，他俩认识的么？
殷候就困扰了，他毕竟活了一百多岁，见过的人不计其数，而且像他和天尊这样不老的没几个，如果是七八十年前见过一面，那也难保人家老了认得自己，自己不认得人家。
那老妇看了殷候良久，收回了视线，拄着拐杖到一旁的一张藤椅边，推了推藤椅上一只正在打盹的三花猫。
那只猫“喵呜”一声跳下了椅子，伸了个懒腰，慢悠悠朝着小四子和殷候的方向踱步而来。
那老太太坐在藤椅上，笑了，摇摇头，“有生之年啊……竟然还能再见一面。”
殷候微微一挑眉——果然认识么？想不起来。
小四子仰着脸瞧殷候，殷候瞧着他的眼神挺逗，像是在说——尊尊说你好多烂桃花呢……
殷候有些无语。
那老太太将拐杖放到一旁，对小四子招招手，边对远处说，“去拿些茶点来。”
不一会儿，一个小姑娘捧着茶盘跑了过来，放到茶几上，瞧了小四子两眼后，又跑走了。
殷候注意到那个小姑娘功夫也不弱，年岁和内力，感觉和辰星儿月牙儿差不多，不由得又看了那老妇一眼……究竟什么来头？
殷候突然觉得自己可能需要那老鬼过来帮忙认一下人……一想到自己也有想找天尊帮忙认人的一天，殷候也觉得无语。
远处的屋顶上，展昭急的抓耳挠腮。
白玉堂见他左摇右晃忙的慌，就拽住他，“别晃了，再晃屋顶要塌了。”
赵普在后头跟着点头，前边那两个又当他不存在了……
展昭着急，“外公好像是在跟什么人说话？看不清楚被树挡住了！”
……
老太太招呼小四子过去喝茶吃点心。
小四子跑过去，坐到了茶几边。
老太太给他薄桔子。
小四子就问她，“婆婆你们认识的啊？”
老太太微微一笑，看了殷候一眼，道，“嗯，他救过我的命，不过他肯定不记得我。”
殷候更疑惑了——救过她的命？
“对了……”老太太看殷候，问，“那个不要命也要替你出头的丫头呢？”
殷候微微一愣，看着那老妇人，良久，道，“内人已过世。”
老太太轻轻点了点头，又问，“你有子女么？”
殷候点头，“女儿和外孙。”
“甚好。”老太太似乎很欣慰，话锋一转，问，“你知道……当年失魂谷那些人，后来去了哪儿么？”
殷候皱眉，“失魂谷……六十多年前的事了，我那时候见过你？”
“嗯。”老妇人点点头，“我姓崔。”
殷候一愣，“你是崔海的后人？”
“崔海是我爷爷。”老妇人道，“我叫崔苗，想起来了没？”
殷候看了她一会儿，点头，“哦……大概。”
小四子更好奇了。
老妇人往他手里塞了个剥好的桔子，跟她说，“那年我十四岁，我爷爷因为太富贵太能干，各种原因吧，招来灭门之灾，江湖人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小四子拿着桔子张大了嘴。
“我们全家一百多口人，躲在失魂谷底，被围困了。”老妇接着说，脸上却是没多少表情，看不出悲也看不出怒，，“基本都死了，就剩下我们几个小孩儿，然后他赶来了，救了我们一命。”老妇说着，指了指殷候，“分明还与我爷爷不合……你说有不有趣，最后要杀你的是你平日的朋友，救你的却是你的仇敌。”
小四子毕竟还小，受到了一定的冲击，特别是这老妇人语调平淡地说着，她家一百多口人，死得就剩下几个小孩儿……
“你来开封，是来报仇？”殷候问。
老妇愣了愣，似乎觉得挺有趣，摇头，反问殷候，“我要报仇也不等到今天啊……你信因果报应么？”
殷候没说话。
“失魂谷的那些人，后来被活埋了。”老妇人说得依旧是语调平淡。
殷候倒是头一回听说，“活埋？”
“嗯！”老妇点了点头，“说起来真的挺有意思，你去禅悦岭的时候，他们在山阴埋伏想要偷袭你……可之前下了很久的暴雨，再加上你又突然在前山跟人打了起来。”
殷候想了想，摇头，“不是我跟人打起来，是天尊和孔月打起来了……孔月被那老鬼踹进了山壁里，山塌了一半。”
老妇笑了，“总之前山塌了一半后山却彻底陷了下去，山阴面整个沉下去了半截，那帮人都埋在里边了。”
殷候莫名觉得有些无语，天尊那一脚竟然帮崔家报了灭门之仇。
“我听说了这个事情之后，想寻去看看仇家的下场，你猜我去到禅悦岭，看到了什么？”老妇微笑问。
殷候皱眉。
“山阴面塌掉那里插了好多的墓碑，还有香蜡纸钱，孤儿寡母哭哭啼啼正在祭拜。”老妇叹了口气，“到头来，他们的女眷，跟我家的女眷一样，都是这么个下场……还有什么仇可以报呢？”
殷候走到了一旁坐下，也不说话。
……
“外公是不是坐下了？”
远处，展昭歪着头，尽量贴着屋顶瓦片，终于看到了殷候的半个身影，“他跟谁聊天呢？”
白玉堂托着下巴，看的却是另一头，那边宅子里，天尊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帮殷候拖时间，已经把他们店里的红玉都买了，这会儿正努力挑白玉呢。
而阿义那位姑姑一直往外张望。
希古碌倒是方便完了，正坐在茅房前的一个石凳子上打哈欠，想着小四子怎么这么慢啊？是不是便秘啊？
……
屋顶上，展昭往前凑，似乎是想要过去，“等不了了……”
只是他还没跳出屋顶，后脖领子就被白玉堂拽住了。
“你不是能看见殷候么！”白玉堂按住那只毛躁的猫，“外公那么靠谱你还怕人欺负他不成？”
展昭伸手抓得屋顶瓦片“刺啦刺啦”直响。
赵普捂耳朵，白玉堂也无奈，真是猫啊……
……
殷候听了老妇的话之后，大概对来龙去脉有了一定的了解，问，“那你来开封干什么？”
“来做买卖啊。”老妇别有深意地一笑，“黄石玉铺么。”
殷候了然，难怪叫“黄石”玉铺了。
“婆婆。”小四子将吃了一半的桔子放到一旁，从荷包里摸出了一张图像递过去，问，“这个人，是不是你的亲戚啊？”
老妇人接过那张图，打开看……就见那张画纸背面还有些墙灰，而画纸上，是那天她看到的那张画影图形。
老妇人问小四子，“这是从墙上揭下来的？你个小孩儿还随身带着这么张图？你认识这人？”
“不认识呢，不过这张从墙上掉下来了。”小四子刚才在墙边捡到，觉得画像丢在地上会被人踩，于是就揣在荷包里准备回家找浆糊再贴上。
老妇微微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四子的头，低声道，“我那天看见你和那个年轻人在一起，那年轻人功夫不错，我也不想惹是生非，所以没说什么……这人可能的确是我家族的人，但是我也不太确定。”
“他是崔家后人？”殷候问。
“没准。”老太太慢悠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当年我们一群孤儿寡母流亡的时候被冲散了，一直也没再重聚。我那天在城里看到那幅画像，就觉得像是崔家人……想想我崔家真是命运多舛，后人年纪轻轻遭逢劫难，有些感慨而已。”
殷候点了点头，起身，对小四子招了招手。
小四子要收起那张画像，老妇问，“给我了行么？”
小四子点点头，将画像给了老太太，跑回去拉着殷候的手。
殷候对那老妇说了声，“打扰了。”就拉着小四子，走了。
那老妇目送殷候离开庭院，轻轻地叹了口气。
……
殷候出了庭院，叫上茅房门口一头雾水的希古碌，来到了前边。
这会儿，天尊都快把人家的玉铺买空了，这回正喝茶呢……见殷候回来了，天尊端着茶杯瞪他——太慢了老鬼。
殷候瞧了他一眼，幽幽地道，“这买卖是崔海家的。”
“噗……”天尊一口茶水喷出来。
阿义的那位姑姑惊讶地抬头看殷候，又看看天尊。
对面屋顶上，白玉堂疑惑，“外公说什么了？”
展昭也纳闷，“天尊那口茶水喷得好完整！”
赵普托着下巴在一旁打哈欠——还没好啊。
天尊原地窜起来直甩手，“哎呀！要死，手要烂掉！”
少妇惊讶。
天尊嫌弃脸往外跑，边跑还边嘀咕，“洗手洗手洗手……”
小四子和希古碌对视了一眼——天尊怎么啦？一道白影一闪就么有了呢！
那位少妇张着嘴看着殷候。
殷候伸手拿起刚才天尊给他看的那枚戒指，道，“买这一个就够了。”
“哦……”少妇点头。
殷候见她拿锦盒装玉戒，就问，“这样卖葬玉，不要紧么？”
少妇微微一愣，随后淡淡笑了笑，“这本来就是我崔家的东西！”
殷候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拿起天尊仍在桌上的钱袋，抽了银子付钱，接过那枚玉戒，带着小四子和希古碌，离开了黄石玉铺。
展昭和白玉堂赶忙就跳了下去。
赵普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刚想跟下去，就感觉远处似乎有视线注视过来……转脸一看，没发现人。
九王爷摸了摸下巴——有人暗中在盯梢，而且还小心谨慎啊……
展昭跑上去抓住殷候。
白玉堂往前望，他师父早没影了，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殷候拿了那枚玉戒指给展昭，又将那个钱袋还给了白玉堂，边对白玉堂说，“你啊，回去你师父非揍你不可。”
白玉堂一惊。
展昭也一惊，赶紧把白玉堂拉到自己身旁，问殷候，“怎么个情况？”
“这事情说来话长了……崔海这个人听说过么？”殷候问。
“崔海……”展昭觉得耳熟。
白玉堂也好似听过。
赵普凑过来问，“皇室第一刀？”
殷候点头。
展昭挑眉，“江湖人？”
白玉堂也摸下巴——第一刀……
赵普啧啧两声，“他那不是杀人的刀，而是雕刻刀。”
“雕刻……”展昭微微一愣，想起来了，“啊！皇宫里有一块雕刻的玉壁，署名就是崔海。”
白玉堂也想起来了，“崔海……像是听白福说过，崔家玉比较值钱什么的。”
“催家不是死绝了么？”赵普问，“还有活口？”
殷候点了点头，对白玉堂道，“你那天碰到的那个老妇，就是崔海的孙女儿。”
白玉堂倒是惊讶——身份都问出来了？
一旁，小四子手里还拿着半个桔子呢，对着白玉堂点头。
“那天尊是怎么回事啊？”展昭好奇。
殷候哭笑不得，“崔海这辈子最忠心皇室，他的所有作品、玉雕、石雕、木雕，都是为一个人做的，知道是谁么？”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赵普一撇嘴，“李昪？”
白玉堂了然，他师父这辈子最不待见的就是李昪，通常他买古董要是有人给他推荐李昪用过的东西，他是撒手就扔，为此他可没少赔钱。
赵普觉得奇怪，问，“当年崔家灭门的同时被洗劫一空，他后人手里还有那么多玉石器够开个玉铺？”
白玉堂想了想，问，“难道卖的是葬玉？”
“葬玉？”展昭好奇。
白玉堂简短形容了一下，“从坟里挖出来的。”
展昭抽了口气，“盗墓？！”
殷候摇了摇头，道，“也不算盗墓……你想，这本来就是崔家的东西，当年被仇家抢走，然后随葬了。崔家后人去仇家坟里把东西挖出来，这也叫物归原主，卖不卖那是崔家人的自由。”
展昭想了想，“倒也是这么个理……先不说那个，那玉铺跟这次的案子有关系么？那崔老太太不是跟那具无名尸很像么？”
“她说她也觉得可能是亲戚所以对着画像多看了几眼。”殷候一摊手。
“那他们针对梅家是为什么？”展昭又问。
白玉堂和赵普都提醒他，“他们崔家不是最忠心李家么，跟赵氏皇族沾亲带故的他们应该都讨厌吧！”
赵普还一个劲摇头，“提醒我尽量别往他家门口走。”
“说了半天……”展昭泄气，“难道方向查错了，这案子跟黄石玉铺没关系？”
“梅家寿礼失窃案会是他们干得么？”白玉堂问，“会不会那座玉雕也是出自当年崔海之手？”
“那倒是真没准。”赵普道，“就算是他们偷的……这事情找谁说理去？玉本来就是崔家的，那梅烈不管从哪儿弄来的都是赃物呗，现在人家偷回去了难道还厚着脸皮去要……要知道我祖宗可是连李家江山都抢过来了。”
展昭望天，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吧。”白玉堂则是提醒，“起码知道那井中男尸是崔家之后啊。”
“崔家之后……会不会也是手艺工匠？”展昭问，“太师给的那本出入宫人员名单上，的确有记录工匠进出的事情，每年皇宫都有不同得地方需要修缮，雕刻之类得活儿更多了，没准有姓崔的。”
众人都点头——是条线索，先查到死者身份再说。
展昭他们回开封府，而此时，黄石玉铺里，崔苗坐在那棵楠树下发着呆。
阿义走进来，“师父，刚才来得什么人？”
崔苗回过神，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故人。”
“那我们还继续么？”阿义问。
崔苗恢复了那种淡漠的神情，点头，“当然要继续。”
第638章 【可能性】
展昭他们回到开封府的时候，天都快黑了。m.lwxs520移动网
刚进门，就闻到一股香味，还是很“淳朴”的香味！
赵普闻了闻，“这是红烧了什么啊？酱油味。”
“好饿！”小四子揉肚子，希古碌扛着他也往里跑。
众人跑进院子，就见已经摆了两大桌，好多人都在，坐着正准备吃饭呢。饭桌上特别简单，当中两个大脸盆……没错，是脸盆，旁边一个桶。
“哇！”展昭眼睛一亮，“豪迈的感觉……”
赵普也挑眉，“那不是饭桶么！好久没看见了！”
这会儿，桌上两个大盆里是两样菜，一个清汤鱼头，一个红烧鱼尾，那木桶里装的是饭。
公孙接过小四子，跟赵普道，“刚才宫里送来了好几尾大鱼，厨房大娘给做的。”
欧阳拿着筷子敲碗，“看着好像军营的饭！”
众人坐下接过饭碗准备开吃，五爷瞧着脸盆和木桶，叹气。
展昭瞄他，“不要嫌弃食物！”
白玉堂望天，“我不是嫌弃食物。”
展昭等他下文。
五爷摇摇头，看着盆和桶，“我是嫌弃餐具…＊一＊本＊读＊小说 xstxt…嘶。”
白玉堂话没说完，突然一摸头。
展昭端着饭碗咬着鱼尾往后一瞧，就见天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就站在白玉堂身后，手里拽着白玉堂一把头发。
其他人都好奇地瞧着，老爷子脸色那个臭！
展昭放下饭碗帮白玉堂抢头发，边跟天尊说，“别拽啊老爷子，这么帅拽秃了就完啦！”
小四子跑来拉走天尊吃饭，算是救了白玉堂。
五爷揉了揉头。
天尊一屁股坐下，端着茶杯瞪白玉堂。
白玉堂倒是知道自己惹他生气了，想着怎么补救下。
殷候像是想起了什么，将那个放着戒指的盒子拿出来，递过去给展昭。
展昭打开，只见里面一枚红玉的戒指，形状……像一截鱼尾。
“又是鱼尾！”展昭皱眉。
“什么鱼尾？”
……
众人听到声音回头，就见包大人走了进来。
展昭等人招呼他过去一起吃饭。
包延也好奇，“爹，你怎么穿着官袍？进宫去啦？”
包大人叹了口气，“别提了，也是邪门。”
说着，包大人将皇宫库房失窃的事情说了一遍。
“鱼尾戒？”众人面面相觑，展昭捧着那枚戒指问包大人，“是这个么？”
包大人则是摇头，“贡品记录上的并不是红玉。”
“还有很多款式不成？”
“是有一套吧。”殷候说，“估计也是崔海的作品，没准红玉、碧玉、白玉、黄玉、翡翠什么的都有。”
天尊一脸嫌弃地瞧了瞧那枚戒指，“拿回来干嘛！”
殷候望天，“不是你给我得么？”
天尊不满，“那是因为看起来像鱼尾而已！”
“说到鱼尾！”包延和庞煜就把刚才在太学翻书，林夫子说的五年前宫女自杀的案子说了一下。
展昭皱着眉头，“宫女自杀还画了个鱼尾阵？”
“根据那鱼尾渡的传说。”公孙想了想，“那宫女会不会因为情人对她不好才自尽的？”
“一个人自尽的理由也不是太多吧。”展昭摇头，“除了突遭大的打击之外，多半是感情问题。”
“这么巧，孔雀湖边死了两个宫女？”白玉堂觉得事情蹊跷。
众人低头继续吃饭，厨房大娘手艺贼好，皇上给的鱼也是肥美鲜嫩……最近真是跟鱼尾各种杠上。
……
吃完了饭，展昭端了杯茶，拿了那两本太师给的出入宫人员明细，和白玉堂一人一本就开始翻，两人找什么？找姓崔的人。
别说，在展昭喝完了一杯茶之后五爷将看到的一页按住，递过去给他看。
展昭就见白玉堂指着一个名字——崔鑫，入宫时间是四年半以前，石雕工匠，进宫是去修缮宫殿的石壁。
两人对视了一眼——好巧！职业时间都符合呢！
展昭进了趟皇宫，找了负责宫中修缮事务的官员询问此事。幸好宫中每次修缮都有明确记录，而能进宫的工匠也是调查的很清楚，因此展昭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崔鑫”的线索。
崔鑫今年应该是二十七八岁，不到三十，四年半以前的确是进宫修石壁，之后他的名字就没再出现过。名册上只有崔鑫的一个住址，在开封北城近郊，沈家村。
当晚，展昭、白玉堂，约上了公孙和赵普，四人一起，前往沈家村寻找这位崔鑫。
四人的心情都有点矛盾，一方面想找到崔鑫，那么就能证明那无名尸不是崔鑫，毕竟，二十多岁就死了太可惜了。可另一方面，如果找不到崔鑫，那么他就是那具无名尸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沈家村并不远，没多久，众人来到了村口。
从半山坡上往下望，沈家村还是相当富有的感觉，良田鱼塘，房舍也建造得很好，绿柳成荫。这会儿虽然夜了，但村里不少人都在外边，喝茶乘凉聊天，小孩儿们追追跑跑，甚是热闹。
展昭等人顺着村里的主路走了进去。
就有几个正在路旁下棋的老人家望过来。
村里人交头接耳……
“这是不是开封府的展大人？”
“哎呀！怎么来村里了。”
“谁犯事儿了啊？”
……
很快，小小的村庄因为展昭等人的到来而“沸腾”了起来，吃饱了饭正“闲着”的住户们都跑出来围观。
等展昭等人到了地址上记录的，崔鑫的小屋门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聚拢了不少人。
展昭等人一到崔鑫家门前就觉得可能找错了！因为小院里养着狗还种着花，有几尊没做完的石雕，房中也亮着灯。
赵普抱着胳膊，“是不是弄错人啦？”
展昭心情也矛盾，伸手拍了拍院门。
没一会儿，就见房门打开，一个七八岁的胖娃娃手里拿着个饭碗，开门探头看，“谁啊？”
展昭问，“崔鑫在么？”
小孩儿回头，“阿爹！”
“啊？”
房里传来了人答应的声音，听着似乎正吃饭呢。
“有人找你！”小孩儿说完，回去继续吃饭了。
随后，就见房门打开，一个年轻人擦着手往外跑，“谁啊？订东西的这个月没空了要等到下个月……”
展昭等人仔细观察，只见跑出来的是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一身利落的打扮，衣服上不少灰白色的土，样子跟那小胖娃还有几分像。
“你是崔鑫？”展昭问。
“呃……是啊。”崔鑫点头，显然认识展昭，知道是官差，应该不是来谈买卖的，就走到门口，问，“展大人？”
展昭点点头。
“呃……找我有事？”崔鑫一脸的疑惑。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
五爷一挑眉——看来八成是找错了。
赵普和公孙也叹了口气。
展昭想了想，问，“能进去聊么？”
“哦！”崔鑫赶紧往里让人，边嚷嚷，“家里的，泡茶，有贵客到了。”
展昭等人一听屋内有女眷，就也不进去了，在院子里坐。
没一会儿，崔鑫的媳妇儿和刚才那个胖乎乎的儿子一人端着个托盘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四五岁的女娃，包括媳妇儿在内，一家人都是胖乎乎圆滚脸，长得甚有福气。
崔鑫样子挺紧张，虽然知道展昭不会是坏人，但无缘无故官府找上门，应该不会是好事吧……
展昭微微一笑，让他不用紧张，问他，“崔兄四年多前，是不是进宫修过石壁？”
“呃……”崔鑫微微一愣，“四年多……啊！”
展昭等人见他反应挺大，也有些费解。
崔鑫一脸紧张，“是……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还是闯了什么祸了？”
展昭不解，“什么？”
崔鑫哭丧着脸，道，“那什么……展大人，这事情是不是很大？我不会要吃官司吧？”
展昭等人一头雾水。
公孙好奇问，“你在说什么？”
崔鑫看着众人，似乎也不解，“你们不是来查那件事的？”
“哪件事？”白玉堂也听不明白。
“呃……”崔鑫看了看众人，就问，“我……请人替我进宫那件事？”
展昭等人一惊，瞬间……沉下去的心又提起来了，问，“那天进宫修缮墙壁的不是你？”
崔鑫点点头，紧张，“我本来挺高兴能进宫修石壁的，可是这么巧，那天我娘子正好生第二胎，但这是宫里的差事又不能不去，所以找了个朋友替我。用得还是我得名字，不过工钱都归他，皇宫里的活儿一次赚得可不少。”
“你找人顶替你，所以之后你就再不接宫中差事了，是怕被人认出来？”公孙问。
“可不是么！”崔鑫一脸无奈，“那叫什么来着……是不是欺君之罪啊？我无心的啊。”
展昭示意他不用紧张，接着问，“那个顶替你进宫的是什么人啊？”
“我一个朋友。”崔鑫道，“我以前在城里一家玉器铺做点玉雕，他也在那里帮忙，很聊得来，人也好。”
“所以那次进宫的其实是他？”展昭问，“他人呢？”
崔鑫无奈，“没再见过！”
展昭皱眉，“没见过？”
“嗯！”崔鑫无奈，“我媳妇儿生完娃之后我过了两天才去铺子里找他，但是掌柜得说他两天没来上工了，之后找了很久都见他踪影，当时我也挺担心。但时间久了之后还是没见他露面，我就想，会不会是他有什么急事走了？又或者拿了钱之后跑了躲债？最开始那半年我也是提心吊胆，但是一转眼很多年过去了，也没什么事发生，差不多就忘了这事情了。”
展昭点了点头，看看白玉堂。
白玉堂和赵普、公孙都挺有默契，觉得——怎么听怎么就是那人。
展昭问崔鑫，“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跟我同姓，叫崔诚，大概五百年前是一家所以聊的来吧！”崔鑫说着，又看众人，不太确定第问，“那个……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
展昭反问，“你直觉，他会出事？”
崔鑫轻轻“啧”了一声，“其实之后我想过很多关于他的可能性，总觉得他不像是那么没交代的人，怀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展昭终于是从袖兜里拿出了那张画影图形，在给他看之前，展昭还问，“崔兄最近没有去城里么？”
崔鑫摇头，“我过完年忙到现在。”边说，边指了指一旁几尊石雕，“生意特别好。”
展昭看了看公孙。
公孙托着下巴打量崔鑫好一会儿了，最后对展昭点头，那意思——据他观察，崔鑫的确也可能是崔家的后人，下巴有共同的特征。
众人又欣赏了一下崔鑫的手艺，忍不住感慨，果然崔家人天生就会雕东西啊……
展昭将那张画影图形铺开，放到了崔鑫的眼前，问，“你说的崔诚，是不是他？”
崔鑫低头一看画像，愣了，随后点头，“没错！他稍微再瘦一点，然后左脸有颗痣……这什么？！”崔鑫看到了旁边写着“来开封府认领尸体”什么的，张大了嘴，“他……”
展昭道，“你朋友应该已经过世了。”
崔鑫拿着画像傻愣在那里，良久，问，“他那天就死了么？因为我让他替班所以死的么？”
展昭等也有些不忍告诉他人的确是死在皇宫里的，而且在枯井下一待就是五年。
“你详细回忆一下你那位朋友。”展昭道，“比如他的住处、经历等等。”
“他住哪儿我也不知道，只是在帮工的铺子见面而已。”崔鑫放下画像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就转过头，让他儿子去把他藏在枕头底下的箱子拿来。
没一会儿，那小胖娃就从屋里拿出来了一个木头匣子。
崔鑫将箱子放到桌上，道，“我是做石雕为主的，喜欢雕大件的东西，而他则是擅长精细活儿。我女儿出生那天，是他主动提出要替我去皇宫里的，我答应之后觉得他帮了大忙，很想谢谢他。可他反过来谢我，还送了一样东西给我做礼物，说是给孩子留个纪念，多亏她这天出生，帮了他的大忙。”
边说，崔鑫边打开匣子，取出了一样东西——一枚小小的，鱼尾枕玉坠。
展昭等人一看，就见是一枚小小的玉坠，一看这玉坠，众人都有些无语——鱼尾枕的形状！
“又是鱼尾枕……”赵普皱眉接过来，“跟宫里那个枕头，还有那个玉佩一样。”
“感觉是一套。”白玉堂也点头。
“他给你这个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公孙问。
崔鑫摇了摇头，“他就说，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白玉堂伸手拿过来看了一眼，摇头，“玉是好玉，虽然很小，但也不便宜。”
崔鑫搔搔头，“他怎么会死了？是惹上麻烦了还是怎么的？”
“他有提过自己惹了麻烦么？”展昭问。
崔鑫想不起来，只说崔诚人很随和友善，的确是很少说起他自己的事情，只知道是西北人，来开封讨生活，爹娘早亡什么的。
“他有没有家室？”公孙问，“或者心上人？”
崔鑫被公孙提醒之后想起了什么，“他好像提过，说有个心上人。”
“具体没说是谁？”展昭问。
崔鑫摇了摇头，“我问他是哪家的姑娘，他也不说。”
白玉堂轻轻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展昭留意他神色，觉得他应该是想到了些线索。
众人跟崔鑫聊了很久，但除去查清了死者身份之外，其他线索是少的可怜。
别过崔鑫，展昭等起身回开封。
出了沈家村，公孙问，“他可能是崔家人哦，不告诉他黄石玉铺里可能有他本家亲戚的事情么？”
赵普和白玉堂也看展昭。
“他现在过得也挺好么不是。”展昭说着，神情复杂地看三人，“你们觉得，那黄石玉铺真的没问题？”
白玉堂没说话，赵普也抱着胳膊不吭声。
公孙道，“我虽然没去黄石玉铺，但总觉得他们出现得太巧。”
“我说……”赵普道，“崔海当年对李昪应该是忠心耿耿，不然天尊也不会连崔家的玉佩都不肯碰。”
白玉堂点头。
“你们觉得……他家后人造反的可能性高么？”赵普倒是替他侄子的江山担心了起来。
“不是吧！”公孙睁大了眼睛，“一家玉铺造反？这跟肉铺兵变一样荒唐吧？”
“倒也是哦……”赵普点头。
“其实崔家和徐家，某种意义上有一些相似。”白玉堂突然说，“都是让人灭了门，灭门之前都是家大业大还都是手艺人，招牌也响亮。”
展昭挠头，“好烦！”
白玉堂见展昭烦躁，就道，“我之前翻名录的时候，注意到崔诚进宫修石壁那天，还有很多很多人进宫。”
众人都一愣。
展昭好奇，“那天什么日子，那么多人进宫？”
“宫里设宴。”白玉堂道，“好多大臣都进宫了，而且……”
“而且？”三人都瞧着白玉堂。
“而且那些臣子们，都带着自家闺女。”白玉堂回答。
“带闺女？”赵普了然，“带闺女去吃饭那不用问啊，要不然皇宫放出风来皇上想选妃，要不然就是皇上想替哪家皇孙公子做媒！”
“做媒？”公孙好奇。
“比如说，今天包大人跑去跟皇上说，想给包延筹备一门婚事，要门当户对的。”赵普道，“包延前途无量，样子人品都挺好，可以说是那些家里养了千金的臣子们的女婿首选。”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小包延还是蛮吃香的么！
“皇上肯定当天就会放消息给各家臣子，明晚设宴，看得中包延的都把闺女带来之类……”
展昭琢磨了一下，“嗯……崔诚说那天进宫刚刚好，难不成他心上人是某个臣子家千金？”
“他被杀还被扔在了韶华殿……难道凶手是那天进宫饮宴的人里边的一个？”公孙问。
“宫里也有人帮忙的吧……”赵普等人脑洞越开越大，讨论了一路，等回到开封府，都差不多编完一本大戏了，情节那叫个跌宕起伏错综复杂。
只是想归想，没线索还是没线索，只好各自回房休息明天接着查。
……
深夜，喵喵楼里。
展昭头靠着幺幺，脚架着小五，翻看那本名册，显得睡意全无“五年也不是太久，那些官员基本都还在。”
“可是那些千金却都嫁人了吧？”白玉堂问。
“这倒是……当年的大家闺秀现在差不多都成了达官贵人的夫人。”展昭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了？”白玉堂问展昭。
展昭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如果崔诚真的爱上了一个千金小姐，就算他俩两情相悦，应该也没法在一起吧……”
白玉堂想了想，“得看情况吧……如果包延有一天要娶个平民女子，爹娘应该不会反对；可王琪如果想娶个平民女子，王丞相一定会反对；而庞煜的话……太师肯定会跟他说，妻要门当户对，妾可以随便纳，找喜欢的就成。”
展昭抬头看白玉堂，“你这三种比方还是满靠谱的么！”
“可闺女不是儿子……对于很多达官显贵来说，闺女只是拉关系的工具。”白玉堂走过来，往展昭身边一坐，同样靠着幺幺，看他那本名录，问，“这里面一大群高官你都认识？”
展昭摇了摇头，“一个都不认识，你也知道我饮宴只关注菜品。”
白玉堂也是哭笑不得，拿起名录跟展昭说，“等我一会儿。”说完，出门了。
展昭不解——耗子去哪儿？大半夜的……
……
太师府里。
太师刚刚准备就寝，就听庞福跑来禀报说——白玉堂求见。
太师赶紧披着衣服跑出来会客。
白玉堂说了声叨扰，就将那本名录交给太师。
太师有些不解。
白玉堂指了指那些官员的名字，道，“这一群人里，如果女儿爱上穷小子，做爹的会杀了那穷小子扔井里的，有哪些？”
太师微微一愣，随后伸手拿起一支朱砂笔，在名录上画了几个圈，交还给了白玉堂。
……
开封府内。
展昭吃了半份宵夜的功夫，白玉堂就回来了，将名录交还给了他。
展昭打开一看，发现画了好几个红圈，于是不解地看白玉堂。
白玉堂对他眨眨眼，“太师给提供的嫌疑犯。”
展昭立刻明白了，微微一笑，对白玉堂竖大拇指——耗子够机灵！
第639章 【另一种可能】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展昭拿出了那份太师画了圈的名录给大家看。︾樂︾文︾小︾说|
太师总共圈出了四个人，展护卫果然是不负众望地一个都不认识，不止人不认识，连官职都没听说过。
众人对着那本名录，仔细琢磨了起来。
“考功郎中……大夫么？兵部郎中……常驻兵部的大夫？”展昭问。
一旁，公孙一口粥喷了出来。
小四子递帕子给他爹爹擦嘴。
白玉堂问赵普，“都是什么品阶的官&员？”
赵普一挑眉，“谁知道，都是文官就是了。”
众人无奈，赵普熟悉的应该也都是军中的官职。
“那些官职谁搞的清楚。”赵普撇嘴，“光三司六部就好几百，名字又长又拗口。”
正聊着，庞煜和包延拿着课本跑出来了，手里还拿着课本，准备吃完饭去太学。
展昭拿起名录，问二人，“你俩知道考功郎中是个什么官职么？”
包延眨眨眼，道，“是吏部第四司的官&员。”
众人都抬头看过来——吏部还有很多司啊？第一次听说。
小侯爷端着粥碗道，“考功郎中是负责文武<读}小说 xstxt官&员升迁调任等等审核的，一般有举荐升迁之类，都要那边审核合格才可以。”
众人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展昭问，“很大的官么？”
小包延摇了摇头，“展大哥，官&员品阶有时候和职权其实不一定对等的。”
展昭摸下巴。
庞煜举例子，“郎中基本都是从四品的官职，论品阶没有你高的。可是开封府除了犯了法的逃犯没人怕你，自然也没人来拍你马屁。考功郎中就不同了，那是决定很多官&员前途的职位，人生在世谁没点儿小瑕疵呢？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死咬住不放，是有很大区别的！
一旁包延也跟着点头。
“哦……”展昭倒是明白了。
白玉堂指第二个名字，问，“那兵部郎中呢？”
小包延问，“兵部哪个郎中？兵部有四个郎中呢，司马郎中两个，员外郎中两个。”
众人都张大了嘴——还有这种分法？
庞煜直晃头，这帮人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的，就解释道，“兵部司马郎中两个人，分管武官品阶和差遣。员外郎中二人则是分管贡举和选院，都是有实权的。”
展昭等人对视了一眼——喔……
“这个西南安抚使呢？”展昭接着问。
“安抚使都是兼任的。”包延拿着个蛋饼，“在京应该还有其他官职，以学士居多，大多是文官。”
“安抚使倒是我也知道。”赵普道，“我朝罢黜了节度使和观察使这种权利太大的官职，地方事务都交给知州了，但是知州官太小，很多事情管不了，因此每个地方都有个安抚使来统管，西南安抚使的意思就是西南地区州城府衙出了什么事先跟他请示。”
庞煜点头，“西南安抚使是翰林院学士兼的。”
“那最后一个……”展昭皱着眉头，“提举常平司……”
包延一砸嘴，“提举常平司掌免役、市场、坊场、河渡、水利之法。”
众人都点头，听着就好重要的感觉……
“提举常平司说白了就是定规矩的人，根据每年的丰收情况来制定各种商贸和运输的规矩，以利民生。”庞煜道。
众人都看着两个穿着太学学袍的小孩儿，忍不住问，“太学会教这个么？”
包延摇摇头，“我都是书上看的，只知道什么官职负责什么，在任的是谁我就不晓得了。”说着，一指身旁庞煜，“你们问他，他都清楚的。”
众人又都看庞煜。
庞煜咬着蛋饼点头。
小四子挺好奇，“小小胖，这些人你都认识的么？”
“差不多吧。”庞煜道。
众人都挑眉——交游广阔啊！
庞煜望天，“我爹就是管六部的，逢年过节来串门的官&员不要太多，每一个我爹都会详细跟我讲一下是干嘛的，又不是太难记。”
展昭下意识地看了看白玉堂——不难记么？
白玉堂失笑，让他像包延那样看一遍书记住官职倒是可以，可让他一个个对号入座那也未免太难了。
众人也都感慨，不愧是太师之子。
“这几个人你都熟悉么？”展昭问。
庞煜已经吃完早饭了，端着杯茶想了想，道，“这四个都很能干的！我爹跟我讲过，这四人不只能干野心也大，还心狠手辣，要提防的。”
众人都摸下巴。
“我觉得都不是太靠谱的人。”小侯爷直摇头。
“怎么个不靠谱法？”包延纳闷。
庞煜道，“这四位家里都是有闺女的，曾经都想把闺女嫁给我。”
众人睁大了眼睛瞧着庞煜，小四子也忍不住说，“小小胖好受欢迎！”
庞煜嘴角一抽，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这句话少说也好几年前了，那会儿爷臭名在外，哪儿有正经做爹的肯把女儿给我的？还不是想巴结我爹？！”
众人都点头，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庞煜摇摇头，道，“我爹以前就跟我说过，就算他这么功利一个人，如果皇帝是像我不良那会儿那样的混子，他是死活不会让我姐嫁过去做王妃的，可见，那些主动提出来要把闺女给我做媳妇儿的，都不是好爹。虎毒还不食子呢，这种亲家可要不得！这年头做坏人也要做得有人品，有的方面可以坏有的方面也得有节操。”
众人抱着胳膊看了庞煜良久，转过脸问包延，“包大人对你这方面有什么教诲没有？”
包延坐直了，“清廉、正直、心怀天下，不畏强权，做不到就乖乖当你的大才子吟诗作画，或者回泸州老家种地去。”
展昭等人都托着下巴发呆——这属于两套完全不同的为官之道啊。
包延和庞煜吃完了就跑去太学上课去了，留下众人开始一天新的调查。
不管怎么说，眼前有四个“嫌疑犯”，只是要怎么调查？总不能上门问。
赵普倒是出了个馊主意，“做爹的不认那死尸，未必女儿会不认！”
“可是……”公孙道，“那些大家闺秀都嫁人了，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给她们看画像？”
“找个机会呗。”赵普提醒，“寻人帮帮忙。”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找谁？”
一旁，小四子仰起脸，说，“胖姨姨。”
众人眼前一亮——对啊！找庞妃帮忙！
公孙给庞妃写了封信，让小四子进宫一趟，将信交给庞妃。
庞妃看完信之后，跟太后商量了一下。当天下午，太后下了一道懿旨，说是在后宫摆了个茶话会，找些官&员夫人进宫吃茶聊天。
这千载难逢能跟太后庞妃亲近的机会可不多，各家官&员赶忙就把媳妇儿送进来了，有些家中有女还没来得及嫁的恨得直磨牙。
展昭和白玉堂也进了皇宫，找到了南宫纪帮忙。
南宫也替他俩出主意，怎么样让那四位夫人这么巧看到那张画影图形呢？最后这任务交给了两个人——小四子和香香。
庞妃特意将那四位夫人安排在一桌坐着，小四子和香香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轰动，几位夫人都等着他们过去玩儿。
众夫人喝茶吃点心很是开心，小四子最终到了那四位夫人的桌边坐下，聊着聊着，就聊到小四子帮忙公孙在开封府查案的事情了。
其中一位夫人就问小四子，最近开封在查什么奇案么？于是，小四子就将那张画像拿了出来。根据那天崔鑫对崔诚的描述，公孙将画像修改了一下，尽量让两者更像。
不远处的屋顶上，展昭、白玉堂都紧盯着这四人，连一旁喝茶的庞妃和太后，也都注意着这四位夫人的神情变化。
四位夫人则是很感兴趣地传递着那张画像看，期间还讨论了几句，可奇怪的是……
展昭揉了揉眼睛，问白玉堂，“我是不是眼花？”
白玉堂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身后，突然传来两个声音，“嗯！”
展昭和白玉堂一惊，回头，无奈……就见天尊和殷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抱着胳膊正蹲他俩身后呢。
此时，庞妃和太后也对视了一眼，神情似乎是有些困惑。
为什么这四位夫人的反应，会让暗中观察的众人吃惊？因为她们四个根本没表情！或者说……没有异样的表情。
她们四人显然从来没见过画像上的人，小四子送上画像的行动也算突然，如果真的曾经有感情，无论谁，一瞬间肯定会有些表情的变化，可这四人没有！
展昭问白玉堂，“是不是太师这次估错了呢？”
白玉堂皱眉——不会吧……
身后，殷候戳戳两人，“与其说太师估错了，不如说你俩推算错了吧？”
展昭和白玉堂回头。
天尊也挺认可殷候的话，“崔诚心上人是某个官&员之女，然后那官&员为了不让女儿嫁给穷小子杀了人再扔井里，这摆明了是大戏的内容。”
展昭和白玉堂泄气，难道真的推算错了？
这时候，就见庞妃站了起来，走向一旁的小院。
与此同时，一个女影卫落到了展昭和白玉堂身边，道，“二为少侠，娘娘在偏院，有事想问。”
展昭和白玉堂就跟着她去了偏院。
庞妃在偏院的一张桌边坐着，见展昭和白玉堂到了，就详细闻了一下案子的进展。公孙信中只讲了让庞妃帮忙试几个人，小四子又说不清来龙去脉，于是庞妃有些拿不准。
展昭将案子的前因后果还有他们的推算一说，庞妃突然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解。
庞妃叹了口气，道，“二位少侠，你们想想，若是有人欺负我，我爹要宰了那人，他会不会自己亲自动手，还将尸体扔在宫里？”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这个么。
庞妃端着花茶，边饮边说，“会将人杀了，尸体扔在宫里又不取走的，只能说明杀人凶手是突然起意杀人的，没法子将尸体运走才扔在了井里，这多半是冲动杀人。”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
“你俩怎么就不懂呢……”庞妃无奈，“让一个男人冲动杀人的，除了闺女，还有情人啊！”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
庞妃道，“你俩不懂老夫少妻是什么感觉吧？”
展昭和白玉堂眨了眨眼。
庞妃道，“举个例子，我九娘就比我大了几岁而已，我爹看她看得可紧了，她跟年轻男子多说两句话，我爹就醋了。”
展昭和白玉堂接着眨眼——呦，太师还有这一面呐？
“朝中官&员无数，都是人里挑人，能进宫来饮宴的，多是有权有势。”庞妃道，“权势是随着年龄增长的，男人四五十岁事业有成了，身体却开始走下坡路。年少娇妻看看是好，但看住了可不容易，只有青春是换不回来的，男女道理都一样！若是等我到了四五十岁，皇上的新妃子却只有十□□，我自然也会醋。但我是女人，我得守妇道，醋了也要忍，男人就未必喽。”
展昭和白玉堂听完，愣了良久。
展昭惊讶，“崔诚勾引了某位官&员的媳妇？”
这回，不止庞妃笑，庞妃身后两个宫女也忍不住捂嘴笑。
展昭挺尴尬——有什么问题？
庞妃无奈，“他要是勾引人家媳妇儿就去人家家里爬墙了，跑来皇宫做什么啊？官&员进宫饮宴也不带妻妾啊！”
展昭一头雾水，“那是怎么个意思？”
白玉堂在一旁喝茶不说话，屋顶上，天尊和殷候听得直晃头——哎呀好八卦！宫闱□□果然好精彩！
庞妃对那两个丫头轻轻摆了摆手，俩丫头就到门口帮她守着门，南宫也示意——附近没其他人。
庞妃压低声音对展昭和白玉堂道，“宫中有宫女好几百，大多青春年少，貌美的也不少，这大好年华自然要找心上人了，这是人的天性！比起侍卫下人，那些上点年纪有权有势还风度翩翩的大官更受欢迎，如果能碰上一个，就算被纳了妾，也从此摆脱了下人的命运。同样道理，官&员要在朝中有眼线，要用钱收买，对方未必可靠，用感情就不同了！小姑娘多好骗啊！而且后宫的消息是只有宫女才能探听到的，你想让一个女人忠心耿耿替你卖命，有钱是不够的，有情才好用。”
展昭和白玉堂傻在原地，比想象中复杂得多也八卦的多！
屋顶上，殷候和天尊点头——啧啧！从争权夺利变成争风吃醋了！
庞妃见展昭和白玉堂发呆，就道，“与其查闺女，不如查做爹的！本性是不会变的！我爹既然说了这几位心狠手辣，这几位就嫌疑最大！”
……
等展昭和白玉堂从偏殿出来，也不说话，就是想刚才庞妃的话，走着走着，就走到孔雀湖附近。
白玉堂看了看那棵香樟树，突然问展昭，“之前跳湖那个宫女叫绯月！时间和崔诚死的时间很吻合。”
展昭也点头，“会不会那个绯月，就是崔诚的心上人？”
“然后绯月还跟某位官&员有点儿什么关系……结果对方杀了崔诚，绯月也自尽了，留下鱼尾阵，是咒那官&员？”白玉堂问。
“感觉这个为情杀人比之前那个为女杀人的，更靠谱啊。”展昭也点头。
身后，天尊凑上来一点点，提醒，“那前几天那个宫女干嘛要上吊？”
殷候也凑上来，“这跟糖铺有什么关系？别忘了，满记糖铺里也有鱼尾渡的图，还是传家宝！”
说着，两人一起挑眉，“皇宫失窃的戒指和那个鱼尾枕头呢？！”
白玉堂觉得干脆回家数钱算了，展昭直挠头——烦烦烦！
这时候，那只黑孔雀又溜达到殷候身边了。
殷候伸手轻轻捏它的头冠，天尊伸手拽拽孔雀尾，“不如问问它们，案子发生的时候它们可就在附近。”
说到这里，展昭突然抬起头，望向孔雀湖。
白玉堂看展昭的神色，就问，“想到什么了？”
展昭一拍手，道，“崔诚送了崔鑫的闺女一个鱼尾枕的玉坠是不是？！”
白玉堂点头。
“绯月是投孔雀湖自尽的！幺幺是在孔雀湖里捡到枕头的！”展昭道，“枕头里有画明崔诚尸体的图纸！枕头如果是绯月跳湖的时候带下去的呢？！”
白玉堂轻轻地摸了摸下巴，“绯月是知道崔诚死了，才自尽的？”
“是不是自尽还不一定吧。”殷候道，“鱼尾渡咒的是负心人，如果绯月真的跟凶手有私情，那就是她负的崔诚。”
“而前不久有人去祭奠崔诚，丢下了一个鱼尾枕的玉佩！”
“嗯！”天尊也点头，“感觉案子差不多疏通了呢，就是还缺少一点环节。”
展昭一拽白玉堂，“走！庞妃说的有道理，咱们去试试那几个做爹的，看到崔诚的画像后，会有什么反应！”
第640章 【反画】
开封城中的大街上，希古碌晃晃悠悠地走着，肩膀上坐着打哈欠的小四子。
昨天茶话会的时候，小四子因为要帮展昭他们查案，所以说话太多，结果口渴喝了好几杯茶，导致晚上一宿都没睡着。
用赵普的话说，小四子经历了人生第一次失眠！
公孙顺势问赵普，“你人生第一次失眠是什么时候？”
九王爷仰着脸想了半天，最后欧阳撇着嘴，“他连打仗都能睡过头，还失眠……白痴除了不会伤风之外也不会失眠！”
结果，先锋官祸从口出，被赵普踹飞出了院墙。
一大早，希古碌就跑来找小四子了，他俩这会儿的关系好得都快赶上亲兄弟了，希古碌又轴又愣，以前除了赵普和他娘谁也制不住他，可奇怪的是，他特别听小四子的话，简直言听计从，让往东不往西，让抓狗不撵鸡。
小四子之前带他去帮几个孤寡的老人家修房子，希古碌力大无穷，几个人抗的横梁他一手能托俩，忙了一天下来，开封府就传开了。赵普从王府出来一路听，非但没人说他那傻兄弟可怕，还说他可爱心善，这可是头一遭。
展昭和白玉堂昨天茶话会查案“受挫”，两人在庞妃的提点下，决定换一个方向接~一~本~读~小~说~.着查。
只是，这四位官员平日出出进进，应该已经看到那些画影图形了，如果真有人曾经干过坏事，那么一定有心理准备，要怎么试他们呢？
另外，这四人当中，西南安抚使和提举常平司最近都不在开封。西南安抚使三个月前去了黔桂一带办公、提举常平司则是在江南待了一个多月了。而此时正在开封府的，是考功郎中和兵部郎中两人。
考功郎中严齐，今年四十多岁。
兵部司马郎中曹南，今年也是四十多。
两人的经历有些接近，出生平寒，寒窗苦读之余还练过功夫，属于各方面都非常优秀，但是又并非相当突出的类型。谋得官职之后升迁很快，娶的都是高官之女，从此平步青云，同辈人当中算是混的风生水起。
展昭和白玉堂准备先从严齐和曹南下手。
两人询问了包大人，这两位官员的为人。
包大人和太师虽然性格截然相反，但看人的眼光上却通常是出奇的一致。
包大人也认为这两人还是比较可疑的，的确是心狠手辣。另外这两人外边有人也是可以理解，怎么说呢，毕竟是夫贫妻贵，靠着妻家的势力才改变命运，因此都不曾纳妾。
展昭和白玉堂制定了比较周密的“方案”，当然了，还要借小四子和希古碌帮忙，毕竟，开封府的人一旦露面，目的就很容易被看穿了。
小四子和希古碌要怎么做？很简单。
他俩只要“碰巧”跟那两位官员擦身而过，而又“碰巧”聊起韶华殿中藏尸的案子，并且聊到——已经确定了尸体的身份是崔诚。这样就可以了。
这个难度不大，展昭请了庞太师帮忙，太师能够随意调动六部的人，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让两人出门一趟。
……
众人决定先试吏部！
小四子和希古碌在一家小茶馆等了没多久，就看到礼部侍郎带着严齐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书。
希古碌就甩着胳膊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不过眼睛却也不看那两人，而是跟小四子聊天，“那白骨有人来认啦？”
小四子一歪头，“哪个白骨？”
“就皇宫那个什么殿什么井里头的……”
“嗯呐！”小四子点头，“爹爹早晨说，白骨名字叫崔诚呢。”
希古碌撇嘴，“这么年轻就死啦？还好有人那么久还能认出他来。”
……
一大一小边聊着，边“刚好”从吏部这两位官员身边经过。
吏部侍郎看着好像还挺想跟小四子打个招呼，不过小四子好像是没看见他，因为正低着头跟一个大个子聊天。
吏部侍郎一瞧那大个子的块头就不敢上前搭话了，心说开封府这又是搞什么鬼？有虎有龙还有巨人啊……
远处的屋顶上，三个方向，都有人盯梢。
正对着二人的是展昭和白玉堂，左边是赵普和公孙，右边是来凑热闹的天尊跟殷候。
他们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观察着考功郎中严齐的表情变化。
不过严齐的反应也很正常，他似乎也想跟小四子打个招呼，另外也挺好奇希古碌的身份，而对两人聊天的内容，他却并不关心。
小四子和希古碌走过了，吏部侍郎和严齐还都回头看，最后也没跟小四子聊两句，看着似乎有些遗憾，不过二人显然也有公务在身，没有多停留，接着赶路。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似乎是有些拿不准，问，“你有什么看法？”
五爷想了想，道，“感觉严齐好像没什么问题。”
公孙也问赵普，“会不会是装的？”
“这也能装得出来的话……”赵普点头，“真是个人才。”
而另一头，天尊摸着下巴，突然问殷候，“为什么咱俩要帮着他们查案？”
殷候白了天尊一眼，“对啊，你怎么不回天山去？”
天尊眯着眼睛瞧殷候。
殷候一推他。
“干嘛！”天尊不满。
殷候指了指，那意思——小的们转移阵地了，还跟不跟了？
天尊回头瞧了一眼，果然展昭白玉堂他们往兵部去了，于是赶紧跟上。
……
希古碌带着小四子来到了兵部，六部所在相隔并不太远，希古碌迈了几步就到了，在附近等着。
小四子坐着接着打哈欠。
希古碌问他，“小柿纸，你困呀？”
“唔。”小四子揉着眼睛接着打哈欠。
“吃火锅就不困咧。”希古碌撺掇小四子办完事之后去吃涮锅，要狠辣狠辣的那种，小四子欣然同意，同时有点想念小良子，小良子也是喜欢吃狠辣狠辣的火锅的。
两人就这么等着，等得茶都凉了，这位兵部司马郎中曹南都没走出来。
屋顶上，展昭问白玉堂，“刚才传话的进去过啦？”
白玉堂点点头，“跟严齐那边一样的，没理由还不出来啊。”
公孙眯眼，“好慢！”
赵普也有点纳闷，“按理来说兵部的动作会比吏部的快点才对啊。”
另一边楼上，天尊仰着脸打哈欠，殷候也有些不耐烦，就在众人着急的时候，只听到大宅内突然传出来一声尖叫。
众人一抬头。
随后兵部里头就乱糟糟的感觉，隐约还听到有人在喊
“出什么事了？！”
“赶紧去报官啊！”
……
展昭嘴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说，“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白玉堂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么巧？我也有啊……”
很快，就见府衙内冲出来了两个人，那样子像是要往开封府赶。
展昭索性从屋顶跳了下去，一拐弯遇到了两人。
“啊！”两人大叫了一声，“展大人！”
展昭直掏耳朵——轻点儿，都快聋了。
“赶紧！”两人拉着展昭的袖子衙门往里拽，“出事啦！”
白玉堂也到了展昭身旁。
赵普带着公孙也过来了，问，“出什么事了？”
两人回头看到赵普，“九王爷！出事啦！”
公孙望天，“倒是说出了什么事。”
“曹……曹大人被人杀了！”两人激动。
展昭等人眉头就是一皱。
白玉堂问，“哪个曹大人？”
“司马郎中曹南。”
……
屋顶上，天尊认真问殷候，“你外孙看着腿也挺长啊，为什么他每次都来迟一步？”
殷候无语地看天尊，“谁让他当捕快呢？你见过哪次捕快是及时赶到的？”
天尊挑着眉头，“喔！老鬼你说得好有道理！”
殷候一把将他推下屋顶，“别贫了，都进门了！”
天尊跑去追上展昭，边拽了拽白玉堂的袖子，“玉堂。”
白玉堂回头看他。
天尊伸手指着西北方向，“刚才为师看到有个人从那边跑了。”
……
白玉堂一愣，身边展昭“嗖”一声。
白玉堂也嗖一声。
赵普则是问天尊，“什么人？”
“一个黑影！”天尊认真说。
殷候也道，“从兵部后院的围墙翻了出去，轻功很好，估计昭他们是赶不上了。”
果然，就见展昭窜了回来，扒着屋顶问二老，“往哪个方向跑的？”
天尊和殷候一摊手——翻出墙就没影了，天晓得是往左还是往右？
没一会儿，白玉堂也回来了，对展昭摇摇头，那意思——找不到了。
赵普摸着下巴想心思——那天他也看到个黑影来着，就在黄石玉铺附近，是黄石玉铺的人么？可看样子，倒反而像是在监视那座玉铺似的。
……
兵部里头早就乱作一团，司马郎中也不是小官儿，更何况是在守卫森严的衙门内部丢了性命。
曹南办公的书房门口，他几个手下还有其他的官员都在往里张望，有几个还在吐。
展昭估摸着死相是好看不了。
五爷已经自动放慢脚步走到队伍最后，那意思——你们慢慢看，我是没兴趣。
到了门口。
公孙第一个探头往里瞧了一眼，回头，睁大了眼睛给众人一个比较复杂的表情。
白玉堂问赵普，“什么情况？”
赵普直摆手，“估计是死相离奇的情况。”
白玉堂望天，决定不进去看，可是五爷还没来得及后退一步，身后天尊突然就推了他一把。
白玉堂一个没留神，往前跨出一步，顺便撞了正站在门口的展昭一把。
展护卫幸亏轻功好啊，没直接摔进门里头去，一蹦跃进房间，蹲在桌子上回头瞧着白玉堂。
五爷也是没办法，一脚跨进了门槛里头，瞧见了里头的情形。
只见书房里，曹南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只笔，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份公文，应该是正在审阅。
然而，相比起手和身上都正常，曹南的脑袋可不是太正常。
这会儿，这位兵部司马腔子上碗口大一个红彤彤的切口，正往外沽沽冒血。曹南的头就摆在桌子上，他双手的中间。
而在这诡异的断头尸身后的白色墙壁上，江山万里的挂画被扔在了地上，雪白墙壁上，用血画了一幅硕大的“鱼尾渡”的图案……
公孙走到尸体旁边观看，边摇头，“让人用什么锋利的兵刃砍下了头，死了还不到半柱香时间。”
曹南的手下也说，“我刚刚来给大人送公文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公孙接着检查尸体，其他人都看墙上那幅鱼尾渡。
展昭蹲在桌子上，双手托着下巴，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的犯罪现场。
白玉堂看完了，退出去。
天尊笑眯眯瞧他，还有那么点幸灾乐祸。
白玉堂突然伸手一指他身后。
天尊回头，没闹明白白玉堂让他看谁，就感觉脚上一痛，低头一看，只见白玉堂的靴子正从他脚背上挪开……再看自己那双白靴子上，半个脚印子。
天尊张着嘴倒抽了口气，他最喜欢这双靴子了。
殷候及时地一把拽住天尊的后脖领子将他拽到一旁，不让他给白玉堂捣乱了。
正在这时，就听一个粗狂的大嗓门传来，“哎呀酿啊！凶休肯定系他媳糊！”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大个子希古碌不知何时也到了门口，他正将小四子放到地上，小四子提着影卫们给公孙拿来的小药箱，跑进去给公孙打下手。
赵普问希古碌，“你怎么知道凶手是他媳妇儿？”
“那不鱼尾渡咩？”希古碌一指那幅画。
展昭却是轻轻一歪头，“好像……哪里不对。”
“的确不对！”白玉堂看着墙上那幅血画点了点头，“和鱼尾枕上那幅不一样，这幅是画反的！”
第641章 【天咒】
若说之前展昭他们还是调查一桩旧案，那么这会儿，案子显然已经不是未解之谜这么简单了……眼前就有一位身首异处的朝廷命官，他的死，让这桩悬案瞬间复杂了起来。%乐%文%小说xstxt
兵部侍郎杨大人和其他几位重要官&员都赶了过来，看到这场景也是惊诧不已。
展昭询问曹南平时的为人，众人都说此人十分能干，性格沉稳，关键是曹南本身功夫也不错！刚才兵部大院里人来人往就不少，曹南书房的房门还一直是开着的，两拨给他送公文的官&员刚刚离开，据说当时曹南还是很好地坐在桌边。怎么一转眼，就身首异处了？
白玉堂和赵普在书房查看，天尊和殷候则是抱着胳膊摸着下巴，仰着脸，欣赏着墙上的那幅“反画”
小四子问希古碌，“为什么是画反的呢？这个画反和画正，有区别嘛？”
希古碌傻乎乎摇头，他自然是不知道的，还挺好奇地问赵普，“大锅，原来不上战场也有人酱紫死掉的喔。”
赵普伸手拍了拍那傻小子的脑袋，一时也是无言以对。
一旁白玉堂虽然在看着桌上的卷宗公文，却是在想着希古碌的话——这些年他跟展昭东奔西跑查案，｛一}{本｝读~小说 yb][du见过各种离奇的案件，有时候越是傻子反而越能一针见血——究竟是为什么呢？除了战场，还能看到这么多尸体。
“不是手画上去的吧？”
“不是手是什么？”
“也不是笔吧。”
“动作这么快就画完啦？画圣啊！”
展昭等人回头，就见天尊和殷候正在那幅“血”画前方争论着什么。
虽说天尊和殷候时常是吵吵闹闹，因为某件小事就争论不休，不过仔细想想，的确是很奇怪。
“如果是用手指画上去的，却没有留下手指印子。”赵普道。
“用毛笔那的确是画的很快很工整。”白玉堂也点头，“而且这幅画感觉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展昭过来问。
“除非是两支笔画的，两支画也有个先画后画，因此整幅画干的程度应该是不一样的。”白玉堂道。
众人倒是能理解五爷的说法，从左往右画的话，左边会先干，右边晚干，毕竟，血是很容易干涸的。可是这幅画的干湿程度却几乎一样，得画多快才能有这种效果？
“画的再快也不会一点笔触都没有吧。”公孙也觉得不可思议。
众人正疑惑，就听一旁小四子突然说，“是不是刷上去哒！”
众人都一愣，低头看小四子，“刷上去？”
小四子点头啊点头，拽拽赵普，“九九那天我们做宫灯，梅花就是刷上去的！”
“啊！”赵普一拍手，想起来了。那天他跟小四子一起做宫灯，小四子要在白色的绢面上画好多梅花，每一朵都要一样大。他跟小四子正犯愁，辰星儿跑来，拿厚纸给小四子剪了个梅花的模子，只要将那张厚纸放在绢布上，然后刷上颜色，梅花就出来了。
“是有个模子刷上去的啊……”展昭研究了一下，“那是不小心刷反了呢，还是故意刷反哒？”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总觉得希古碌来了之后，小四子说话的调就被带跑了，这会儿连这猫也被带偏了的感觉……
“如果是不小心弄反了，那表示刷这张图的人，未必知道这鱼尾渡的意思？”公孙问，“还是特别特别粗心？”
“粗心于是弄反了？”赵普感慨，“那杀手也太菜了……”
“这模子应该不小吧？”白玉堂问，“一个人能弄好么？四周围也没钉过钉子的痕迹。”
“至少要两个人甚至是三个人才靠谱吧。”展昭问殷候和天尊，“你俩刚才就看到了一个人？”
天尊和殷候都点头。
“在那人前边跑出去的呢？”白玉堂问。
天尊和殷候都摇头，“那人是突然冒出去的，前后都没有其他人。”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于是……”公孙望了望门外聚集在一起的兵部官&员们，“帮凶会不会没走？”
“有人帮忙的确是比较好下手。”展昭也道，“问题是怎么把帮凶找出来。”
众人都“刷拉”一声转过脸看展昭。
展护卫紧张，“干嘛？”
“你鬼主意不是最多么。”殷候道，“想想法子看！”
“呃……”展昭轻轻搔了搔头，望向门外越聚越多的兵部众人。
白玉堂就见展昭的嘴角突然挑了起来，就知道这猫估计真的有馊主意了。
“咳咳。”展昭轻轻咳嗽了一声，对兵部侍郎招招手。
杨大人擦着汗就进来了，“展大人，有什么凶手的线索么？”
“嗯。”展昭点点头，跟杨大人耳语了几句。
在兵部侍郎的脸上出现了疑惑的表情，不过既然展昭这么说了，他就点头，出去照办。
没一会儿，就见院子里聚集了几乎所有的兵部官&员。
兵部侍郎让大家一排一排站好。
总共四十多人，分别站成了两排，背对着背，一排对着南边的院门，一排对着北面的院门，中间留下一条走道。
兵部侍郎看展昭。
展昭接着点头。
兵部侍郎就道，“所有人，双手背到身后！”
那些官&员面面相觑，虽然一头雾水，不过还是照做了。
展昭跟赵普又低声说了几句。
赵普微微一扬眉，走了出来。
这里官&员大多品阶不低，展昭出来说话人家未必都听，但赵普就不同了，论摆谱，除了赵祯就是赵普最靠谱了。这位兵马大元帅别看在开封府整天逗小四子逗公孙，天天被公孙追着打，但对于满朝文武来说，这位可是要命的修罗，因此兵部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赵普按照展昭教的法子，走到两排的中间，道，“手都背在后面，不准伸到前面去，拍到哪个，哪个才能把手放到前边去，明白了没？”
众人都点头，表示明白了。
赵普说话的时候，展昭已经走了过来，背着手，在那些官&员身后踱步。
兵部侍郎也走了过来，问展昭，“展大人，找什么？”
“翻看他们的袖子！”展昭冷声道，“袖子上沾着血的，都抓起来。”
说完，展昭和赵普就开始在那些人身后踱步。
白玉堂拉着小四子也溜达了过来。
走了一会儿之后，白玉堂轻轻拍了拍小四子，对他使了个眼色。
刚才展昭已经教过他了，小四子立刻喊了一嗓子，“那个人袖子上有血哦！”
小四子的话刚出口，就见有两个人突然冲出队伍，朝着院门冲过去。
只是他们刚跑到门口，就被天尊隔空提溜了回来。
摔到院中的，是两个年轻的官&员，这两人都是曹南的手下，平时经常出入曹南的书房，刚才来送公文的就有这两人。
兵部侍郎告诉展昭，这两人一个叫刘勇，一个叫陈平，都是曹南的副手，帮忙处理公文。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袖子——可奇怪的是，他们的袖子上，并没有血。
两人打了个愣神，才同时看向展昭，明白自己被诈了！
展昭的确是使诈，这招高就高在让他们将手背在身后，而展昭他们从众人身后走，身后发生了什么他们谁都不知道！加之小四子突然喊起来，这里如果有帮凶，刚才铁定帮忙举“模子”，那么多血，谁知道会不会沾在袖子上？外衣没有，里衣也难保啊。心里有鬼的多半会选择赶紧逃……因此就来了个不打自招。
众人都瞄展昭——果然是满肚子坏水。
展昭微微眯眼，翘起两边的嘴角，过去看那两个被抓住的“帮凶”
二人倒是也老实，跪下求饶，说是被逼无奈。
赵普问他们，“事情的经过是怎样？”
刘勇和陈平说，昨晚上他们回到家中，发现家中幼子被绑架了，只留下了一样东西……
留在刘勇家的是一张皮子，上边镂刻出了一个花样，就是墙上那张鱼尾渡的花样，也就是展昭他们说的“模子”。而陈平家里留着的是刷子。
另外，二人还都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明天他俩只要到曹南房中，将模子贴在墙上，用曹南的血刷一遍，留下一幅血图，任务就完成了。他们只要负责烧掉两样东西，当夜，他们的孩子就会回到家中，否则的话，等着给孩子收尸。
展昭等人都皱眉，原来是这样，难怪画刷反了，这俩根本分不清楚哪面是正面哪面是反面。
“东西还在么？”
“在的。”陈平颤颤巍巍跑到一旁，搬开了一个花盆，就见在花盆底下，藏着一卷带血的皮子，还有一把沾了血的刷子。
“你们知道凶手是谁么？”展昭问。
“看到了，一个黑衣人，蒙着面，动作很快我们也没看清楚。”陈平道，“我们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他拿着一把弯刀，不知道怎么就从曹大人身后闪了出来，然后割掉了大人的头之后放到桌上，一闪就没影了。”
刘勇也点头，“他走的时候，我听到他嘴里似乎是念念有词在说什么。”
“说什么？”众人都看他。
“天……天粥什么的……”刘勇想着。
“天粥？”展昭纳闷，“什么粥？”
“看到那一大滩血应该没心情会喝粥吧？”赵普觉得可能是听差了。
“会不会是天咒之类？”公孙问。
“天咒倒是有可能。”展昭打开那张血糊糊的皮子看。
“画正的话，是什么效果？”公孙好奇。
赵普让人找了张白布来，用墨汁刷了一遍那模子。
等画完拿掉模子，众人望向那幅图，这一看，都愣了……
“像不像？”展昭问白玉堂。
白玉堂点头，“嗯！是满记大堂里挂的画！”
赵普也觉得事情有些可疑，“难道对方是想暗示，凶手来自满记？”
展昭皱着眉，“这么巧杀了曹南……也就是说，曹南真的跟当年的案件有关系？难道阵风吃醋而杀人的猜想，真的撞对啦？！”
第642章 【波澜再起】
从兵部离开之后，已经到了晌午时间，众人跑去太白居吃中午饭，边商量下一步怎么走。
刚进太白居的大门，就见小六子乐颠颠跑过来招呼。
展昭看了看大堂，往日太白居这个饭点儿那大堂里都坐满了，今天是怎么了？空荡荡不见人。
“小六纸。”小四子坐在希古碌肩膀上，好奇问小六子，“今天不开张么？”
小六子笑眯眯摆手，道，“今天都不来吃饭了，估计是跑去城北看热闹去了！”
众人都有些不解——看热闹？
展昭眼皮子就是一抖，通常有热闹看就表示自己有麻烦来了。而且开封城里别的不多就是吃货多，对于吃货来说什么都能少但中午饭绝对不能少啊！多大的热闹？那帮吃货连中午饭都不吃了跑去看？
“又出什么事了？”
边跟着小六子往楼上走，公孙边问。
“啧啧。”小六子笑眯眯道，“城北今天城门开，好几家来参加寿宴的人马要进城。”
赵普想了想，“哦……今天辽和西夏的贺寿人马貌似都会来，所以欧阳一大早就不见人了。”
“就为了去看这个？”展昭觉得无趣，还不如吃饭呢。
“开封城的人主要是去看猫的！”小六子回答。
“猫？”白玉堂抬起头。
展昭也是竖起了耳朵，“看猫？”
“展大人你们不知道么？”小六子道，“皇上寿辰要庆祝三天，其中有一天有个赏猫大会，各地送来的名猫要比拼一番。”
展昭嘴角微微一抽——撑的？要猫还各地进贡干嘛？直接上红樱寨他家猫窝里找好不好？上开封府吆喝一声也能聚集上百只啊。
“很多猫么？”白玉堂问。
“那是啊！”小六子道，“刚才第一波刚进来，故意不用布遮着，随便看，有大有小，据说还有长得跟小老虎似的，尾巴跟鸡毛掸子似的。”
白玉堂轻轻摸了摸下巴，双眉一挑。
赵普摇头——赵祯这纯粹是本着没事找事的心情在折腾啊。
公孙端着个茶杯，道，“我以前看过一本猫谱，是一位爱猫之人编的，据说天下的猫有上千种之多，品相各异性格不同，单单眼睛的颜色就有上种变化。”
小四子拽拽希古碌。
希古碌仰着脸看肩膀上的小四子，“小柿纸，我饿了，吃了饭再去成不？”
小六子压低声音说，“城北也有好吃的店，借着今儿个的机会还打折便宜呢！所以常客们都上那头去了。”
众人哭笑不得看小六子——掌柜的是少给他工钱了啊，这吃里扒外的。
小四子拽拽公孙。
公孙看看赵普。
天尊和殷候已经站起来准备转移阵地了。
展昭总觉得这么去会有什么无妄之灾，毕竟是看猫啊……就问小六子，“我们就这么走了，掌柜的不该骂你了？”
小六子笑嘻嘻搓搓手，“哪儿能啊！”
小六子话刚说完，就见五爷递了个元宝过去，站起身，对展昭勾勾手指，那意思——换地方吃饭！
展昭无语地被拽了起来，众人下楼，就见小六子欢天喜地跑去见掌柜的。
掌柜的收了元宝边上账边夸他机灵，不用起灶就有得赚！
说道看猫，展昭挺不甘愿，皱着鼻子往前走。
殷候逗他，“那都是你兄弟姐妹你去看一眼怎么了？”
展昭叹气，赵祯无缘无故不赏花不赏狗，偏偏搞这个什么赏猫大会，总觉得恶意满满，要注意！
到了城北，果然就见人山人海，欧阳少征让皇城军在两边挡着人群，当中空出道路来给车马进入。
北城门大开，大队人马正一批一批进城。因为进城需要进行严格的检查，因此速度并不是很快……大概是各家也想搞一搞声势什么的，好几家都放了几只猫在外头给开封城百姓欣赏。
展昭撇嘴，“都关笼子里了啊！”
小四子坐在希古碌肩膀上，边看边点头，“猫猫们好可怜哦，都在笼子里。”
一旁，有个声音传过来，“据说皇上要在后宫建造一个猫园，这些猫最后也都是要住皇居吃皇粮的，一点都不可怜啊。”
众人顺着声音回头，就见一个人笑眯眯站在他们身旁。
展昭等人微微一愣——满慕华。
满记少东家也跑来看猫来了？
满慕华从身后的一个铺子放在外边的台子上顺手拿起几个纸盒，分发给展昭等人，“记得来光顾啊。”
众人拿着盒子有些不解。
殷候打开一看，就见里头两个精致的圆形糕点，这次不是团子也不是糖不甩，而是猫脸馒头。
这馒头一黑一白，一只白猫肥肥美美的，笑眯眯。另一只黑猫凶凶巴巴的，炸毛样，怎么看怎么像展昭。
小四子张大了嘴，“好像猫猫！”
展昭就觉得膝盖疼牙疼脑袋也疼。
一旁，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儿都在买，边买还边议论，说这猫馒头好可爱啊长得好像展昭不舍得吃拿回家供起来。
小四子跟满慕华说，“你怎么总这样啊，也要跟猫猫分钱的。”
满慕华一脸茫然，问，“哪个猫猫？小四子，那可是你说的啊，动物和人不一样的，我这是按照小猫做的，你也让我跟猫咪分钱啊？”
小四子瞧着满慕华。
众人都有些无语，这满慕华还挺较真，之前吃了小四子一记亏，这回是想着扳回一局啊。
小四子抱着胳膊鼓着腮帮子挺不满，知道他使坏呢。
展昭想帮帮小四子，他也不想跟满慕华分钱，而且满慕华这明显是跟小四子较劲呢。
不过公孙和赵普倒是一拦他，那意思——让小四子自己解决。
小四子跟满慕华对视。
满慕华满脸得意，觉得这把是赢了，一旁掌柜的直擦汗，开封府众人应该不知道他们家少爷幼稚又好胜。
小四子瞧了瞧手里的猫脸馒头，又看了看满慕华，似乎有点犹豫。
希古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一会儿猫觉得肚子饿就想去吃饭，见小四子有什么想说又不好说的样子，就问，“小柿纸，你在干嘛？”
“嗯……”小四子犹豫，“想到个法子但是太狠了，不太好……做人要厚道。”
公孙和赵普对视了一眼。
一旁满慕华笑嘻嘻，“小四子，不用客气，啊哈哈，有意见可以提的，毕竟我满记的生意也有你的一份。”
公孙也有气，这满慕华跟个小孩儿还较真，小心眼！
小四子斜了满慕华一眼，最后似乎是一狠心，伸手拿出一个黑猫馒头，递给白玉堂。
众人都一愣。
白玉堂伸手接过馒头，正不解，就听小四子来了一句，“白白，以后谁都能啃猫猫的脸了……”
“噗……”
刚吃了半个馒头的天尊将嘴里还没来得及嚼的半个都喷了出来，准备开口咬的赵普默默将馒头放了回去。
公孙揉了揉小四子的屁股——哎呀，怎么来这招啊无冤无仇的。
小四子抱着胳膊自我反省——果然是太狠了啊，说完好有负罪感。
再看……
就见五爷拿着那个馒头，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转过脸，阴森森地看满慕华。
满慕华张大了嘴。
跟白玉堂对视和跟小四子对视自然是不一样的感觉。
掌柜的赶紧上来解围，道，“我家少爷就做了这几盒子来玩儿的，我们铺子也不卖馒头的，以后不做啦。”
白玉堂想来想去还是不太顺气，掏出银子把剩下的猫馒头都买了。
展昭无语地看让人把所有馒头送去白府的白玉堂——耗子你闲不闲？
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猫儿你中午饭少吃点，回家咱俩吃馒头。
展昭望天。
满慕华磨着牙瞧小四子——算你狠啊你个小团子！
小四子一扭脸——哼！
公孙和赵普对视了一眼——团子还蛮有气势。
第二次交锋依然败下阵来的满慕华决定重整旗鼓再想其他的招。
展昭可没心思跟他逗闷子，这么巧在这里碰上了，兵部刚出命案，墙上还有他家的画呢。
展昭就问满慕华，“少东家，刚才一直在这儿？”
“嗯！”满慕华点头，他也是有正经事，不是专门来跟小四子较劲的，就告诉众人，“今天进城来的外族很多，我们发些试吃，有喜欢的他们好来买。”
“哦……”展昭点了点头，又问，“你家主铺里的那张挂画，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么？没借给人家过吧？”
满慕华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展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出了什么事？”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和赵普。
两人都点点头，觉得可以直说。
展昭就一指前边的一家酒楼，那意思——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下聊？
满慕华觉得可能是真出了事，于是点头，跟众人一起进了酒楼，要了雅间坐下。
聊了几句之后，满慕华惊讶，“兵部郎中被杀，墙上留下了我满记的挂画血图？！”
展昭点头。
满慕华捂着胸口，“我地娘啊，展大人，你们别吓唬我，我可是一等一的老实百姓！”
众人都斜着眼看他——你还有脸说自己老实？
小四子拿着串丸子瞄他。
满慕华直摆手，那意思咱们不开玩笑啊，“那张模子能让我看看么？”
展昭将那张皮子拿了出来。
此时，皮子上的血早就干了，摊开放到桌上之后，满慕华皱眉，“真的跟我店里的传家宝一模一样啊！”
“你确定一模一样？”公孙问。
满慕华点头，“我从小到大盯着看，这绝对是按照我家那幅挂画翻版下来的！”
“有人进过你满记去翻画？”白玉堂问，“连大小都差不多。”
“不可能！满记白天人来人往都有人看着，晚上也都锁着门……难道是晚上有人溜进去？”满慕华说着，对众人道，“这个明显是栽赃嫁祸啊！”
展昭看了看他，“是不是栽赃嫁祸是另当别论，你觉得为什么凶手在墙上留下这鱼尾渡的画？”
满慕华直挠头，“那谁知道啊……邪了门了！”
“有什么仇家么？”展昭问。
“呃……”满慕华微微一愣神，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但随后又摇了摇头。
展昭眼多尖，自然是看到了，就道，“你可知道你满记是有嫌疑的，可以封店调查。”
满慕华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你还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好。”赵普提醒。
满慕华轻轻点了点头，看了看小四子。
小四子和希古碌正吃饭呢，他俩可不怎么关心案情，见满慕华望过来，小四子不解。
“那天小四子不是让我把一部分钱，送去给那些曾经徐记一案的受害者么？”满慕华道。
众人都点头。
公孙瞄了小四子一眼，他都不知道有这事儿，小家伙是主意越来越正了啊。
满慕华皱着眉头，道，“我让手下去办的，大部分人家拿到钱都觉得挺好，有一部分人家已经搬走了，可有一家人家……却是很奇怪。”
“奇怪？”展昭不解。
满慕华让众人先吃饭，他叫手下去满记一趟叫个人来。
没一会儿，一个年纪轻轻的伙计跑了进来，“少东家。”
众人抬头，就见那年轻伙计脑袋上包着纱布，看来是受了伤。
满慕华让他将那天去送钱的事情说一下。
那年轻伙计就叹气，原来他负责给三家人家送钱，前边两家都挺正常的，第三家住着个老头，七八十岁了，刚敲门的时候，开门挺客气。可是当他一说自己是满记的，来送钱，那老头突然暴怒，拿着拐杖追着他打，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等着遭报应吧！”
众人都皱眉……这样啊。
“那老头当年闺女、老伴和孙儿都在徐记一案中送了命，就剩下他一个孤苦伶仃。”满慕华道。
“可能是迁怒吧。”赵普道，“也可以理解，毕竟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满慕华让小伙计接着说。
伙计道，“我被他打得抱头直跑，就听到他在后边喊，说什么‘索命鬼已经找上门来了！你满记断子绝孙的日子到了！等着葬身鱼腹永不超生吧！’。”
众人都一愣。
“你说这位老头也挺怪哈！”伙计道，“我头一次听咒人死的时候说什么葬身鱼腹的，难道他们是觉得我们满记要被水淹还是怎么的？”
众人则是十分在意那句“葬身鱼腹”……这完全是鱼尾渡的诅咒啊！
满慕华无奈，“我起先觉得是那老头胡说八道，可他咒的是我满记而不是徐记！我今天一天为了这个事情也是坐立不安，总觉得有点什么问题……果然是出了事。”
“你满记干过什么让人咒你家断子绝孙的事情呢？”展昭问。
满慕华望着天直摇头，“天地良心啊，没有哦！”
“那你祖上呢？”白玉堂问。
满慕华一脸忧愁，“我也是怕这个。”
众人都看他。
“什么意思？”赵普问。
满慕华一摊手，“这不是很正常么，你们祖上干过什么事你们也不是全部清楚，你们有过那种突然有人上门寻仇，然后你却根本不认识仇家也没得罪仇家的经验么？”
满慕华问完，众人沉默了一会儿，一起转脸看白玉堂。
白玉堂端着茶杯看天尊，天尊望着窗外……哎呀，那只白猫长得好像小耗子好可爱！
……
“你近期有过这种经历么？”展昭听着满慕华的说法，似乎是还有隐情。
满慕华犹豫了一下，最后道，“有件事情……其实我也想去开封府一趟，但是又怕事情闹大，影响我店里的生意。”
“出什么事了？”公孙问。
“前不久，我发现店里一批做糖糕的豆沙馅里，被人下了泻药。”满慕华道。
众人都惊讶。
“有这种事？”公孙皱眉，“糖糕多是小朋友和老年人喜欢吃，小孩和老人的肠胃又特别脆弱，泻药这种东西，搞不还会闹出人命的。”
满慕华点头，“自从当年出过事之后，我家就有一套试毒的方法，每一道工序都要试毒，出去之前也会经过好几次的检查，才没有出事。”
“当真是有人给你家下&毒？”公孙问。
满慕华点头，“还好查出来了，我现在往外买东西都特别小心。”
展昭等人都不禁联想到，多年前的徐记案件。
“当年的案子的确是证据确凿么？”白玉堂突然问。
展昭也皱眉，“如果当年给满记往食物里下药的，并非是徐记呢？”
“哇……”赵普拿着个汤勺摇头，“那徐记岂不是千古奇冤？”
满慕华道，“你们不会怀疑是我满记下的药吧？不可能的！谁会拿自家招牌这么冒险，再说了我家也没占到任何便宜，当年跟家破人亡也没离的太远！”
“其实……”
正在讨论者，众人就听到殷候突然开口，于是一起转脸看他。
殷候和天尊向来很少对展昭他们调查的案子发表看法，天尊偶尔还插科打诨几句，殷候除非展昭需要帮忙，不然基本都不会管。
不过这次开口的却是殷候。
正认真吃饭的天尊啃着半个鸡腿看他。
殷候看了看众人，道，“你们有没有调查过那些被毒&死的人？”
众人都一愣。
“毒&死的人……”
经过殷候一提醒，众人都一下子明白过来。
“喔。”天尊点头，“老鬼说得对哦，用徐记和满记的案子掩饰真正想害死的人！”
“徐记满门抄斩之后，案子就了解了，所有的死者都被归类为不幸丧命……没人会仔细调查了，如果不是徐记下&毒，那真凶还逍遥法外。”展昭道。
公孙也皱眉，“可是最近却再起波澜了，一个鱼尾枕，将当年旧案重提。”
“如果当年真的还有一个真凶……”白玉堂道，“他想脱罪的话，会怎么做？”
众人都看满慕华。
满慕华可不傻，沉着脸，“嫁祸给我满记么？”
展昭轻轻点了点头，“你家祖传的那张画……看来是个关键！”
第643章 【猫与琴】
满记的那张家传挂画成了破案的关键，展昭等人回到开封府之后，满慕华就亲自将那张挂画送了过来。
展昭将那幅画挂在了院子里，众人都来参观，欣赏之后得出的结论都是——好丑的一幅画！
满慕华心情还挺好，觉得开封府最好没收这幅画，他就能把最近从林霄那儿高价买来的一幅雪后初晴图给挂上去了，那幅画才配得上他满慕华的审美。
满慕华留下画之后就走了，顺便把天尊和殷候也引走了……天尊一听林霄帮忙画了张大画，就跟着去看了。
殷候貌似也挺感兴趣，就也跟着去了。
展昭还挺好奇，问包延和庞煜，“林霄懒成这样，怎么花那么大功夫画了一张？他最近缺钱？”
庞煜一摊手，“林夫子曾孙女儿出生，老爷子想给曾孙女儿在家里埋两坛女儿红，好等她出嫁的时候挖出来陪嫁，林霄最孝顺那老头了，跑去太白居跟掌柜的商量了一下，掌柜的说能从绍兴给他订最好的女儿红，不过那个死贵啊！”
白玉堂也点头，“那酒的确贵，十年酿一缸。”
“十年才酿一缸？”展昭好奇，“多大的缸？”
白玉堂比划了一下，“就比酒坛子大了一点点。”
展昭张大了嘴。
“其实酿酒用不了那么久，主要是酿出来不好的都砸掉，几百缸几百缸地砸，老窖附近的河水都能当酒喝了！”小侯爷道，“林霄要银子还不容易么？你去看看每天太学门口排队求画的人。”
众人都点头，这倒是真的，太学门口每天至少几十个大户人家的家丁等着求画，也是物以稀为贵，林霄奇懒的性格和无法模仿的画风，导致他的画作极其珍贵，可谓是价值□□。
“淳华就上门口吆喝了一嗓子，说是林霄要画画了，只画一张，竞价，谁家出的高给谁画。”庞煜一摊手，“结果满记有钱啊！满慕华又舍得花钱，于是订走了唯一一幅，画的是雪后初晴的开封城，好看的要命啊！”
包延也在一旁点头，“王琪还给提了字，满慕华要是用那张画做传家宝的话，估计百年后比他家铺子还值钱！”
众人都感慨——林霄小子这一手的画技真是老天爷赏饭吃，不过他也是跟林萧夫子投缘，比亲儿子还孝顺。
“说起林夫子……”展昭想了想，“他这两天有空么？”
包延和庞煜点头，两人倒是都挺机灵，问展昭，“你是不是想让老爷子来看看这幅画？”
展昭点头。
众人觉得也是不妨一试，赵普就让影卫去请人。
白玉堂提议，“要不然把可能知道的人都请来看看？”
展昭觉得主意不错，于是赵普又派了影卫，去把他娘和古列青也找来了，正巧，包大人、庞太师和八王爷也都来了。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开封府的院子里几个老头老太太坐下先开始轮流抱小四子，然后唠家常。
小四子指着那幅画，让众人看，结果这几位老头老太一开口就是——妈呀！好丑的画啊，这庞煜画的吧？
小侯爷望天。
“这不是鱼尾渡么？”
仔细看了一下之后，古列青皱眉，老太太眼神也不是太好，走近了仔细看，边问闺女，“是不是啊？”
希古碌他二姐也跟着点头，“对啊！鱼尾渡的图案！”
林霄他们几个学生也跟来了，端着茶杯在一旁研究这幅画的画工，大才子们跟公孙白玉堂的判断差不多，这幅画应该是一幅拓印画，而并非手绘作品。
“拓印的话……木版画？”展昭问。
“也不一定是木板，更可能是石板甚至是玉雕。”林夫子有不同见解。
王琪对拓印似乎很有研究，说是画纸上的彩线稍微有一点点颜色外溢的感觉，表示板子不吸色，应该不是木板，但是也不像是铁器或者铜器，石板和玉板的可能性更大。
一讲到玉器，众人又忍不住联想到了那家黄石玉铺，还有死在宫中的崔诚……
展昭问古列青，西域流行鱼尾渡这种说法的地方，有没有用鱼尾渡给闺女做嫁妆的。
古列青想了想，道，“没准还真的有！”
“那个地方？会用这东西做贡品么？”
“这应该不会吧……”古列青直摇头，“做贡品的话这幅画又不好看！而做嫁妆的话，这家人家应该对女儿相当的疼爱吧。”
众人叹气，还是没线索。
留下一众老头老太继续喝茶聊天逗小四子，展昭等人出了门，准备去那条巷子走一趟。
梁巧玉家老宅里的几箱子黄金珍宝都还没闹清楚来历，而更让展昭等人在意的，是那个追着满记伙计打的老头说的话。
穿过开封府热闹的大街，来到那条怎么看怎么凄凉的小巷子，众人都有些不适应。
赵普背着手，道，“感觉跟西域的一些空城一样，阴气森森。”
“说到阴气这回事。”展昭问公孙，“为什么死人比较多的地方会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白玉堂和赵普也都望过来，公孙作为一个郎中，他始终坚称妖魔鬼怪之类的都是不存在的，可阴气森森这种感觉又是十分真实，这要怎么解释呢？
公孙抱着胳膊，“嗯，虽然我不信鬼神，但是从古至今流传的事情多少是有些原因的。再加之世间万物相生相对，有阳气自然有阴气，有生机就必然有死意，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明白，也不是相不相信，就能决定哒。”
众人正边听边点头，公孙最后突然来了一个往上翘的尾音，说得众人眼皮子一抖。
公孙也纳闷，“哎呀，今天听小四子‘哒’了一天，被带偏了！”
展昭似乎是有同感，点着头，“很容易被带偏哒！”
赵普和白玉堂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死也不能被带偏！
……
来到了满记伙计说的那家宅院前，展昭伸手要敲门，赵普和公孙往后一闪，躲到了他和白玉堂身后。
展昭和白玉堂回头，不解地看他俩。
公孙小声说，“没听到满记的人说了，老头要打人的么！”
赵普也点头，万一被敲一闷棍又不能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动手，那多吃亏啊。
五爷想了想，将展昭一拽。
展护卫回头看了看排成一排躲在自己身后的三人，眯眼——你们这群没义气的！
白玉堂摸了摸展昭的头，那意思——你人见人爱么！上！
展昭无奈，伸手敲敲门。
过了一会儿，听到门内传来脚步声，随后大门打开，一个老头往外看了一眼，微微一愣。
“啊！这不是展大人么！又来查巧娘的案子啊？”老头看着展昭就笑了，慈眉善目的。
展昭向来讨老人家喜欢，很礼貌地跟他问好，老头笑着往里边请众人。
“公孙先生也来啦？”老头指着自己的腿，“我老胳膊老腿的最近左边膝盖总是痛……”
公孙让他坐下，给他诊了诊脉，就说是风湿，拿出针包来给他针灸，其他人也坐着聊。
因为老头家里没有别人了，展昭跑去端了茶壶茶杯来。
老头问众人来意。
展昭也不隐瞒，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老头听完后，叹了口气，倒是没操起拐杖打人，而是问，“那被我打了的小兄弟没事吧？其实想想，也不关他的事。”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公孙边给老头针灸，边好奇问，“老爷子为何说满记会有报应？”
老头道，“前几天，我家进来了个贼。”
白玉堂和赵普不明白老头是突然换话题了，还是跟之前他们说的有关系……进贼？
“我大半夜的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还当是闹耗子，从睡房出来一看，发现有个黑衣人，正在翻我放东西的木箱子。”老头笑了笑，“我也是觉得新鲜，就跟他说，那箱子里的都是我家人的遗物，银子的话在柜子里。”
展昭微微皱眉，觉得老人家过得凄凉。
“不过他回头看看我，并不跟我要钱，也没伤害我，只是问我，隔壁家瑶琴以前用过的那张九弦琴，是不是在我这里，他想拿走。”老头轻轻叹了口气，“我就拿给他了。”
众人都有些不解——那就是说，不是贼？是来拿琴的？
“隔壁瑶琴？”展昭疑惑。
老头说到此处叹了口气，“我也是作孽啊……都是我的错！”
公孙给他拍了拍后背，让他不要激动，慢慢说。
老头道，“那天我拿来了满记的糖糕，给自家人吃也就算了，偏偏出得门，正巧瑶琴回来了，她难得出宫一趟回到家，我知道她最爱吃满记的糖糕了，就把自己那块给她了，结果把人家姑娘给害死了！不然她还活得好好的，我也随家人一起去了，不用受这么多年的苦。”
展昭等人听老头说完，一方面安慰老头无需自责，这种事情根本不能怪他，可另一方面，被老头说的一个词儿给吸引了注意——出宫？
“瑶琴是住在老爷子家隔壁么？”展昭问，“她是宫里的人？”
老头点头，道，“嗯，瑶琴就住在隔壁，那姑娘命苦的，小小年纪父母双亡，靠给酒楼茶馆弹琴维生，人又漂亮琴又好……后来被宫里相中，进宫做了琴师，日子就好过起来了……怪我啊，都怪我！”
公孙给老头脑袋上戳了几针，真怕他激动过度。
等他心情平复了一下，展昭详细询问了瑶琴和那张琴的事情。
据老头所知，瑶琴只是艺名，真名他不太清楚。她是入宫选了琴师之后，才搬到这里来的，跟他是邻居，也会教他孙儿抚琴，聊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时间过得太久，老头对于瑶琴的过去也不是太清楚，而说到那张琴……
展昭让老头描述一下，老头开口就说，“是张鱼尾琴。”
众人都愣在当场——又是鱼尾？还有完没完了？
“那你打满记的伙计，是因为什么呢？”赵普好奇问。
老头皱了皱眉头，道，“那个贼拿了琴走的时候，跟我说，其实真凶并不是徐记！当年徐记的满门是枉死的！”
展昭等人都惊讶。
“他说，让我放心等着，真凶很快就会有报应了！”老头摇了摇头，“我当时就想，如果不是徐记，难道是满记的苦肉计？结果看到满记来送钱，总觉得他们做贼心虚！就打了那个伙计……”
“可那人并没说下&毒的是满记，对吧？”公孙问。
老头想了想，点点头，“这倒也是。”
“那人什么样子？”白玉堂问。
“他黑衣还黑巾蒙着面，晚上又黑，我是真没看清。”老头想了想，“但是个子挺高的，功夫也很好，他拿了琴走的时候是一闪就没影了……年纪应该不大吧。”
“男的？”展昭问。
“嗯，男的！”老头点头，随后摸了摸下巴，“说话的声音挺低沉，还有那么点儿西北口音。”
“西北口音？”展昭好奇，“你确定？”
“嗯！”老头点点头，“瑶琴当年也是有点西北口音的，她本来就是西北人，以前常听她说吃不惯这边的东西，就是爱吃满记的糖糕，喜欢甜的软的东西。”
赵普微微点头，他娘也是塞外过来的，也不爱吃这边的口味，唯一喜欢的就是甜软的糕点。
临走的时候，公孙给老头开了张药方子，让他按拿着方子去开封府后边的药房拿药，展昭还给他介绍了药房旁边的一家茶馆儿，每天早中晚里边都聚集了各种老头，是个聊天下棋听书的好去处，别总闷在家里。
所谓线索是跑出来的，多跑几趟，还真的就查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这位宫中的琴师，看来跟案件有直接的关系！幕后真凶如果不是徐记也不是满记，那么那个凶手真正想杀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位瑶琴？
……
众人回到开封府，进门就见院子里不少人，林霄正画画呢。好像是天尊看了满记挂着的画之后说也想要一幅画，这世上林霄唯一会卖面子的估计也就是天尊了，这不，他给天尊画了南安寺一隅的雪景图，这会儿正盖章呢。
展昭溜达进院子，就看到戈青、庞煜、淳华、小四子、希古碌他们几个坐了一排，一人拿着个蛋饼，正啃呢。
展昭问戈青，“你怎么来了？”
小戈青擦擦嘴，对展昭道，“皇上让我来传个话，招你们进宫呢。”
展昭觉得倒是刚好，他也想进宫一趟调查一下瑶琴的事情。
赵普好奇，“这个时候进宫？干嘛去？”
“说是品猫什么的。”戈青嚼着蛋饼。
“品猫？”展昭音调都拔高了几分。
白玉堂望过来，“就那些各地进贡的猫？”
“不是，那些外族猫都在驿馆呢，皇上要品的是本地猫，就是代表大宋出战的那些。”戈青挺无奈，“御花园里到处都是猫，皇上貌似是挑不过来了，他说瞅着哪只都挺好看的，去找个懂猫的来。”
展昭嘴角直抽，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皇帝……
“我也不懂猫啊！”展昭直晃头。
戈青一脸疑惑，瞄着展昭，“你不是大宋猫王么？”
“噗……”一旁殷候正喝茶吃蛋饼呢，被茶水呛到了直捶胸。
展昭牙都快龇出来了，白玉堂戳戳他后背。
展昭回头，就见白玉堂兴致还挺高，难得他听到进宫还挺开心。
“正好！”公孙伸手抱起小四子，“我们进宫查一下琴师的事情。”
小四子拍手，“我们去看猫猫。”
戈青将蛋饼吃完了，起身拍了拍衣摆，先乖乖跑去跟天尊说自己回宫了。天尊拍了拍他头说了他一声乖，戈青笑眯眯晕晕乎乎摇着尾巴就溜达出来了。
众人在后头瞧着小戈青甩着手往前走，都有一种背影好像吃饱了的阿黄的错觉……小孩子真好骗！
白玉堂和展昭出门前也去看了一眼林霄画的雪景图，画的是南安寺一角，隐约可以看到那座存放妖王雕塑的宝塔。画是画在两张画纸上的，拼在一起是一幅，分开就是独立的两幅，十分的精巧，天尊和殷候一人收了一幅。
白玉堂和展昭见俩老头赏画呢，也不去打扰，出门，赶去皇宫。
……
众人在傍晚的时候来到皇宫门口。
展昭仰起脸目测了一下时辰，估计能蹭上一顿晚饭，希望今天皇宫伙食好一点，这样起码能改善下心情。
戈青带着众人直接去了御花园北院，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修缮过了，刚到院门口，就听到里边传来了“喵呜喵呜”的叫声。
展昭不满，“哪个在欺负猫？！”
白玉堂有些不解，公孙和赵普对视，小四子也歪头——猫猫听叫声就知道谁在欺负猫么？
众人进入院子，就见一只胖乎乎的三花被绑在一个凳子上，几个侍卫按着那只猫，王太医拿着把镊子，不知道正干嘛呢。赵祯抱着香香在一旁看，那胖三花喵喵叫个不停，四周围的假山上、石桌石凳上，好多品相各异的猫咪正在围观。庞妃一手拿着把小团扇捂着嘴，一手抱着一只漂亮的白猫，正看着王太医低头拿镊子戳那只猫的爪子。
展昭倒抽了口冷气，“这是干嘛？”
白玉堂看这场景也挺诡异——赵祯在宰猫不成？
公孙和小四子跑到切近一看，原来那只小猫脚掌踩了个刺，王太医正给它拔刺呢，那小胖猫还挺凶悍，两个影卫手都让它抓伤了，大概因为这个所以捆着。
不过那枚刺很小，那只猫不停挣扎，王太医戳了几下没戳着急的直擦汗，他也没替动物拔过刺，一点不配合的啊！
展昭上前瞄了一眼，觉得看不下去了，伸手将那猫咪的“绑绳”给解开了，那只猫“喵呜”一声，钻进展昭怀里，脑袋钻进他咯吱窝，就留个尾巴在外边一甩一甩的。
展昭摸索了一下，抓住那只猫被刺的肉爪，抬起来给王太医。
那只三花瞄了太医一眼，一扭脸，不过爪子倒是没动。
王太医眨了眨眼，小四子接过那把镊子，轻轻夹住那跟刺一拔，就拔了出来。
小胖猫晃了晃尾巴，趴在展昭怀里不动，颇为不满地回头看了赵祯等人一眼。
赵祯欣慰地点头，边对展昭说，“展护卫啊，那边假山上那几只猫能不能让它们下来不要再欺负朕的孔雀啦。”
展昭等人仰起脸看，就见对面假山上的猫们都抬着头盯着假山顶上两支可怜巴巴的孔雀。
展昭打了声口哨，那几只猫一回头，就见展护卫伸出手指勾了勾，“啧啧”两声……那几只猫就跳下假山，跑了过来，到了展昭身边蹭腿，尾巴还勾着展昭的靴子，喵喵叫。
一旁众宫女太监都拍手，白玉堂无奈看展昭——你还说你不是猫王！
展昭也无奈，将胖猫放下，拍了拍手上的猫毛，从猫堆里出来。
小四子跑去抱香香，赵祯将香香给了他之后，和庞妃一起溜达过来问展昭，挑哪几只猫出战比较好。
展昭真想跟他说，猫还出什么站啊，干脆把小五借给你得了，吓跑那些外族猫咱们就赢啦。
展昭想是这么想不过没好意思开口，谁知赵祯竟然说，“展护卫，等到比试那日，要把小五也带来啊！”
展昭都有些佩服自己了，赵祯这个做皇帝的这么不靠谱他竟然有心理准备而且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赵普问赵祯，“挑几只？”
“五只。”赵祯伸出一只手。
赵普环视了一周，“这里总共多少只？”
“五十只！”赵祯又伸出一只手。
赵普一脸无语，“这每一只都差不多要怎么挑？随便弄五只算啦。”
赵祯伸手一拍赵普的肩膀，严肃脸，“九叔，这你就不对了！”
赵普嫌弃脸看他。
赵祯顺手抓起一只猫，举到赵普眼前，“每一只都不同的！不止长相不同，性格也不同！”
赵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这猫是公的还是母的？”
赵祯眨眨眼，捧着那只猫，略尴尬，“呃这个么……”
想了想，赵祯伸手去掰小猫后腿准备看一下肚子，边问庞妃，“爱妃！下面长着个桃子的是公的还是母的？”
众人无语地看着赵祯，头一回见默默开黄腔的皇帝，庞妃拿着团扇挡脸。
赵祯正看，那只猫“喵呜”一声，抓了赵祯一记，脱逃。
侍卫们都瞧着那只逃走的猫——这只算刺驾不？要抓么？
赵祯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痕，他就走到庞妃身边，“爱妃！朕受伤了！”
庞妃放下小猫，跟王太医借药箱子来替赵祯“疗伤”。
王太医和公孙都看不下去了——这有什么好治的，擦一把不就好了……
赵普对展昭和白玉堂使眼色，那意思——你俩快问，赵祯今天估计是太闲了，问完赶紧走，不然他一会儿指不定怎么折腾。
“对了展护卫。”
只是，没等展昭他们问，赵祯倒是先开口了，“兵部郎中也牵扯到那桩案子里去了？”
展昭一边将跳到怀里的猫抱起来放到地上，一边跟赵祯大致讲了一下案件调查的经过。
白玉堂和赵普看着展昭循环重复做着同一个动作，把一只猫抱下去，另一只猫跳上来，再抱下去，再跳上来。
小四子和香香看得目瞪口呆，庞妃也感慨——展大人好受猫咪欢迎啊！
“琴师？”赵祯想了想，让陈公公去找一下公众负责招揽琴师的人来询问，陈公公却说，“皇上，老奴就知道那位叫瑶琴的琴师！”
“哦？”赵祯抬头看陈公公，似乎挺不解，之前展昭他们查了那么久案子，你怎么不说呢？
陈公公也无奈，“可老奴并不知道她也在徐记一案中死了，直当她是嫁人了或者干别的事情去了，辞了琴师一职。”
“辞了？”展昭问。
陈公公想了想，对南宫纪低声说了两句，南宫点头就走了。
没多久，就见南宫拿了一本名录回来，给陈公公。
陈公公将名录翻开，找到一页，给赵祯看，“老奴记得没错，记录上的确是说她辞了琴师一职。”
“可她应该是突然死的才对！”展昭道。
“这就有点问题了，而且是有人做了手脚。”南宫纪道，“但凡宫中有什么人在宫外丧命，一定会经过严格的调查，可自自己请辞走的就不同了。”
“谁能给这份名录动手脚？”白玉堂问。
赵祯看南宫。
南宫道，“负责此事的官员应该没有这个胆子吧，除非……”
“是有人偷偷改的？”展昭问，“比如说，宫女之类的，有机会么？”
南宫点了点头。
展昭将爬到自己肩膀上的两只小猫抱了下来，站起身拉白玉堂，“走！想到个事请！“
白玉堂不解，不过还是跟着展昭走了。
赵普和公孙则是让陈公公找来了跟瑶琴认识的几个琴师，准备具体询问一下。
赵祯看看忙着查案的众人，又看了看满院子的猫——到头来还是没有挑出哪五只去参加比试啊……不如干脆让展昭去吧！感觉胜算比小五还大！
第644章 【琴音】
展昭拽着白玉堂跑回了那个巷子，只是没去找刚才那个老头，而是去了梁巧玉的家宅。
白玉堂有些不解。
展昭到了梁巧玉家之后，开始找东西。
“猫儿？”白玉堂问，“你找什么？”
“我那天在这里翻找的时候，看到一封信！”展昭说着，从柜子里找出了一捆信来，放到了桌上。
白玉堂看了看，发现多是亲戚的来信，其中有一封是梁巧玉写给她一个姑妈的，想跟她姑妈要一个秀样什么的，信没写完，因此没有寄出，和收到的信捆在了一起。
展昭抽出那封信，给白玉堂看，“看梁巧玉写的字！”
白玉堂拿起信纸看了一眼，也是目露惊讶，“这字……那本名录上记录瑶琴请辞的，就是这字迹！”
“一样吧！”展昭道，“我看到就觉得像！那事情是不是就能串联起来了？”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问，“当年在宫中改了记录的，是梁巧玉？”
“如果有人利用徐记一案，真正想害死的人却是瑶琴，而梁巧玉又在宫中改了瑶琴的记录，编造她请辞一事。”展昭道，“那谋杀瑶琴就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白玉堂想了想，“梁巧玉家中的金银，难道就是这么来的么？”
展昭皱，“也不太对啊……如果这样梁巧玉等于害死了自己的亲人。”
“可她如果不知道对方的杀人手法呢？”白玉堂问。
展昭微微一愣，“不会吧……她替人办事，结果反而害死了自己的亲人？”
白玉堂考虑了一下，对展昭道，“猫儿，再找找！”
“找什么？”展昭好奇。
“看梁巧玉有没有留下什么书信之类的！”白玉堂道，“我看她字写的不错，不是普通侍女，如果当年真的参加过谋害瑶琴，没准会留下些她自己写的东西。”
展昭觉得倒是也没准，两人就在梁巧玉家里翻箱倒柜找了起来。
找了一阵子，白玉堂突然对展昭道，“猫儿，你看这里。”
展昭跑过去，就见白玉堂指着的是桌子下边的抽屉。
“这里没东西啊，我刚才找过了。”展昭道。
“不是这个，你看锁孔。”白玉堂指着抽屉的锁孔，道，“有人撬过。”
“就这一条白线么？”展昭问，“会不会是开锁时不小心划的？”
白玉堂却是摇头，带着展昭去看一个梳妆柜和床头柜。
展昭发现所有带锁的地方，锁孔处都有相近的划痕。
“有人翻过梁巧玉的家！”白玉堂道，“是惯偷，只是不知道偷东西是在梁巧玉死前还是死后。”
“那我们要找的会不会已经被拿走了？”展昭皱眉。
“如果是她死后造成的，那没准，可如果是死前的话……他们应该没有找到那东西！”白玉堂道。
展昭想了想，点头，“我明白了！梁巧玉之所以能活到今天，是因为有对方的把柄？”
白玉堂点点头，两人接着找。
只是，这两位大侠将梁巧玉家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任何书信之类的。
展昭似乎不甘心，一拍白玉堂，“你等着，我去搬救兵！”说完，一闪没了。
白玉堂还挺纳闷，搬什么救兵？
五爷无奈，只好在梁巧玉家等着。
这老宅看起来虽然相当古旧，上下倒是有两层。
白玉堂上了二楼，从窗户往外望……可以清楚地看到巷子的入口处……而另一边的窗户，正巧可以看到瑶琴的家宅。
五爷两边窗户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发呆——从这个房间，可以非常方便地“监视”瑶琴的一举一动，什么时候出入都能看清楚……是巧合么？
白玉堂正想着，就见路口，展昭抱着小四子跑回来了。
五爷忍不住笑——果然是搬来了“救兵”啊。
从二楼下来，就见展昭正将小四子放到桌子上。
小四子眨巴眨巴眼睛，瞧着展昭。
展昭道，“小四子，找找这房间里什么地方藏着东西。”
小四子抱着小胳膊四外瞧了瞧，歪着头又转了个圈，摇摇头，表示——没东西喔！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难道被拿走了？
“被拿走了才会遭人灭口？”展昭问，“可梁巧玉的确是自尽的吧？”
白玉堂点头。
展昭伸手戳戳小四子的肚皮。
小四子捂着肚皮瞄展昭。
“再找找。”展昭往他脑袋两边戳出两根触角的形状，“会不会藏得太好漏掉了？”
小四子想了想，从桌子上下来，拉着展昭的手跑出门。
白玉堂也跟着走了出来。
小四子拉着展昭一路往前跑，最终到了一所宅子前边停了下来，指了指关着的院门。
展昭微微一愣，看白玉堂。
白玉堂也觉得奇怪——这是他们今早来过的那个老头家住的院子。
小四子上前，敲了敲门。
展昭和白玉堂都没来得及阻止，很快，里边传来了老头的声音，“谁啊？”
展昭抱起小四子，瞧他——怎么个意思？
小四子笑眯眯——找东西呀！
“嘎吱一声，大门打开。”那个老头探头出来看了一眼，见又是展昭和白玉堂，有些不解，不过很快他看到了小四子，立马笑了起来，“哎呀……请进请进。”
展昭瞄了白玉堂一眼——瞧见没，不问来干嘛的，带着小四子就让进啊。
白玉堂也无奈，心说你要是把小四子留下给他养他会更开心。
老头端茶倒水招呼三人，还夸公孙医术好啊，早上就扎了几针，腿已经不疼了还比原先活络。
小四子坐下后，看展昭和白玉堂——你俩不找东西么？问呀！
“呃……”展昭问，“老人家，认识梁巧玉么？”
“认识啊，巧娘谁都认识的。”老头点点头。
“她有没有什么东西放在你这里？”展昭问。
老头想了想，倒是放下杯子，坐了下来，问，“跟巧娘自杀的事情有关系么？”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看来有门啊！
两人都点头。
老头示意两人稍等，就进屋了一趟，拿出了一个木头箱子来，放到了展昭和白玉堂的眼前。
“当年巧娘的确是给了我一样东西，让我帮忙保存。”老头道，“巧娘就突然有一天给了我这个东西，让我帮忙保管，还说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展昭打开箱子，就从里边拿出了一样东西来。
白玉堂也是惊讶——就见箱子里，放着一个鱼尾枕！
展昭仔细看了一下，跟那天从皇宫孔雀湖里捞上来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白玉堂点头，“应该是一对的。”
展昭晃了晃枕头，里边传出来“咔哒咔哒”的声音——有东西！
将枕头打开，就见里边有一个纸卷。
白玉堂皱眉，“跟宫里找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展昭将纸卷打开，就见也是一张地图，画法和宫里指示崔诚尸体所在的那张图纸一样！但是-地图和路线不同。
“宫里那个鱼尾枕，看来也是梁巧玉丢下去的。”白玉堂接过图纸看了看，也闹不明白是哪里的地形。
“老爷子。”展昭问正跟小四子聊天的老头，“梁巧玉是什么时候给你这个箱子的，他有没有说什么？”
“嗯……是徐记的案子发生大概一个月左右。”老头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当时整条街上都是死气沉沉，晚上随时能听到哭声，一宿一宿睡不着啊，我们街里街坊时常聚在一起彼此聊一聊，缓解一下心里的怨恨。巧娘和我一样，都是属于家里死光了的，最惨，因此她经常上我这儿来哭来。有一次，她突然来了我这里，让我收好这个箱子，不要打开，也别告诉任何人我有这个箱子……我当时还以为她想不开要自尽，吓得要命。唉……”
老人家叹了口气，“为什么偏偏现在自尽了呢？好不容易熬过来那么多年了。”
展昭拿着那张图纸研究了一下，觉得应该是开封府的某个地方，可以去问一下欧阳少征。
白玉堂问老人，“瑶琴为什么把琴放在你这里呢？”
“哦，那张琴是瑶琴的传家宝，貌似是她爹娘留给她的唯一东西，所以她十分珍惜。”老人道，“她在宫里一住个把月，家里没人，怕琴被偷，所以放在我这里。”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敢情这老头人缘儿还挺好。
略坐了一会儿，展昭和白玉堂就带着小四子离开了。
三人跑到皇城军军营，欧阳却不在，邹良说他在馆驿，刚才出了点儿事。
“出什么事？”展昭现在一听出事就头大。
邹良道，“刚才守城的皇城军来说，辽国使者所在的驿馆走水了。”
“严重么？”展昭问，“意外还是有人纵火啊？”
“这个还真没准，辽国和西夏那边的驿馆经常被人丢砖头要不然就是放火，常有的事，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哦……”展昭抽出那张图纸问邹良，“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的图纸么？”
邹良看了一眼，想了想，就让副将去拿了一张开封城的地形图来。
白玉堂在那张硕大的皇城地形图上看了几眼，就找到了和图纸上对应的位置。
只是，找到确定的位置之后，五爷皱眉摸了摸下巴。
展昭确定了位置之后就拉他走。
白玉堂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也没开口，皱着眉头跟展昭按照图纸的指示走。
终于找到图纸上标注出来的大宅的时候，展昭也傻眼了，此时……他俩就站在黄石玉铺的大门外。
展昭张大了嘴，前后左右一看，伸手一指紧闭的黄石玉铺大门，看白玉堂。
白玉堂点点头，那意思——可不是么！
跟着他俩跑来的小四子仰着脸瞧着黄石玉铺的大门。
“怎么办？”展昭问白玉堂，“进去找？”
白玉堂问，“怎么进去？偷偷溜进去？”
展昭也有些为难。
小四子仰着脸瞧了瞧两人，从腰间摘下小荷包，塞到了白玉堂的袖兜里，跑上前，拍了拍玉铺的大门。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又来？
没一会儿，玉铺的一扇小门打开。
阿义探头出来看了一眼，见到站在门外的展昭和白玉堂，似乎有些不解，低头，就看到门口还站着小四子。
小四子仰着脸跟他说，“哥哥，我那天来，好像把荷包掉在院子里了。”
“哦……”阿义赶忙开门，让小四子进去。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真行啊。
小四子就跑进玉铺去了。
阿义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似乎是问他俩也一起的么？
两人也不确定阿义知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不过崔苗既然知道殷候的身份，这位也应该差不多清楚了吧，管他呢，进去再说……
两人跟着小四子进了大门。
阿义拿着个灯笼，陪着小四子找，边问，“你知道掉在哪儿了么？”
“可能在茅房附近呢。”小四子就往茅房所在的那个院子跑。
阿义在草丛里帮他翻找。
小四子突然一拽跟在后头的展昭，伸手一指前方那棵紫楠树。
展昭微一挑眉，一闪身上了树。
他站在树枝上，发现在树枝上方略隐蔽的地方，竟然有一个树洞，树洞里，塞着一个白色的东西。
展昭伸出双手一夹，拿出来，发现是一个用油纸包着的，扁平的东西。
展护卫不动声色地将东西往怀里一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花盆说了一声，“是不是在那里？！”
白玉堂已经走到了那个花盆边，伸手到花盆后边，再抬起手，手里拿着那个小荷包。
“是不是这个？”
“嗯！”小四子跑过来。
白玉堂将小荷包给了他，顺手摸了摸他头。
阿义跑过来，问，“没丢什么东西吧？”
小四子摇摇头，笑眯眯将荷包揣起来。
展昭也从树上下来，对阿义道，“打扰了。”
阿义摇摇头，拿着灯笼送三人出去。
出了门，展昭抱着小四子，跟白玉堂一起回开封府去了。
阿义关上门，就听到身后拐杖声响，他回头，“师父。”
崔苗走到了他身后，问，“他们来做什么？”
“哦，小四子的荷包丢在我们院子里了。”阿义回答。
崔苗想了想，问阿义，“找到了？”
“找到了，就在花盆旁边。”
崔苗问，“那荷包捡起来的时候，脏么？”
阿义微微一愣，“呃……”
崔苗双眼就眯了起来，问，“他们到了院子里之后，去了哪些地方？”
“就花丛附近找的……对了！”阿义道，“展昭上了紫楠树，看到的荷包……”
崔苗一转身，快步回到那棵紫楠木附近，放下拐杖一跃上了树冠，仔细查看那棵树，最后发现了分叉处的一个树洞。她伸手到树洞里摸了摸，皱眉，“原来藏在这里……”
“师父？”阿义在树下问，“怎么了？”
崔苗跃了下来，皱着眉头，“我们找遍整座宅院都没找到的东西，原来就藏在这棵树上……”
阿义惊喜，“那找到啦？！”
崔苗摇了摇头，“可惜……被展昭他们先下手拿走了，这开封府的人也是通神，竟然知道东西藏在树上。”
“我去抢回来！”阿义就要往外跑，但是崔苗抓住了他，“傻孩子，他俩拿走的，你哪儿抢的回来。”
“可是！”阿义着急。
崔苗轻轻地摆摆手，“怕什么？他俩又不是坏人，东西在他俩手上，比在我们这里要安全。”
说完，老太太拄着拐杖回屋去了，边自言自语道，“有些事情，就是老天爷注定。”
……
而此时回开封的路上，白玉堂抱着小四子，再一次感慨，这娃真是神仙转世！
展昭从怀里拿出了那个油纸包，打开看里边是什么东西。
这油纸包里仔细地包了好几层油纸，可能是怕里边的东西被弄湿什么的。
从外边那一层纸包的破损程度来看，这纸包应该已经在树洞里藏了很久了。
白玉堂和小四子好奇地看着展昭一层一层掰开纸皮，最终……里边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绢布包。
展昭将布包打开，里边藏着一个对折起来的信封。
“好似是一封信。”展昭说着，将绢布和纸包又包了回去，此时街上黑灯瞎火的，不是看信的时候，以及……
展昭刚刚将信塞回怀里，白玉堂顺手将小四子往他手里一塞，然后一抬手……
“啪”一声，五爷手里抓住了一根弓箭。
与此同时，又就听到“啪啪”两声，展昭和白玉堂都没动，但是身边停下了好几只射到切近的弩箭。
那些弩箭在空中停住之后，都落到了地上。
白玉堂和展昭身后，鲛鲛出现了，用隔空掌的内力挡住了那些暗箭。
白玉堂问展昭，“是玉铺的人？”
展昭轻轻摇了摇头——不清楚。
此时，天色已晚，这条街道上无人，雾气昭昭的街道前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那人正缓缓地朝着展昭和白玉堂走过来。
展昭微微皱眉，隔着挺远他已经感觉到了杀气……对方来者不善啊。
白玉堂单手一按云中刀，往前了一步。
展昭抱着小四子，皱眉看了看两侧……就见两边的屋顶上，出现了两排黑衣人，全部手持兵刃。
展昭微微皱眉，这些人动作整齐看起来都经过严格的训练，是杀手，或者……官兵？
展昭想了想，嘴角一挑，伸手摸了一把小四子的肚皮。
小四子眨眨眼，就被展昭塞给了白玉堂。
随后，就见展昭一抬手，手里捏着那个油纸包，问，“要这个？”说完，一闪身，跃上半空。
随着展昭的动作，那些黑衣人一个都没留下，全部“刷拉”一声，追着他而去。
白玉堂抱着小四子，就见四面八方黑衣人全部上了屋顶，跟着展昭紧追不舍。
展昭轻功多好啊，跟只燕子似的满大街乱窜，那些黑衣人奋力追。
白玉堂望了望天，展昭跑的那个方向是……
白玉堂抱着小四子，也随着展昭而去。
……
而此时，开封府里。
赵普和公孙刚刚回来，府内天尊和殷候正下棋呢，两人貌似又杠上了，磨着牙拿着棋子正对视。
殷候对天尊道，“走啊，走这一步你就输定了！”
天尊捏着一枚棋子斜着眼睛看殷候，“你想吓唬我？我走这一步输的是你！”
“那你倒是走啊！”
“我再考虑下！”
“你考虑很久了！”
“一点都不久，你刚才那步想的更久！”
……
一旁，包延庞煜他们都在吃点心。
这时，就见天尊突然抬起头，“嗯？”
殷候也抬起头，“呃……这是闹耗子了？”
说着，两人一起抬头看屋顶的方向，小五也从喵喵楼里奔了出来，仰起头，对着屋顶的方向“嗷呜”一嗓子。
与此同时，就见一个红影“刷”一下飞了出来，是展昭！
展昭从屋顶上放飞了出来，手里拿着个纸包，喊了一嗓子，“抓活的啊！”
……
众人一愣，又听到“哗啦”一声，屋顶上冒出了无数的黑衣人，这黑压压一片，把头顶的月亮都遮起来了。
“娘喂！”小侯爷蹿起多高，抓着包延就要跑。
包延无语，“你怕什么，还能掉下来砸着你啊？”
包延话刚说完，就见天上那些黑衣人“噼里啪啦”开始往下掉，跟下饺子似的，摔到地上就不能动了。
此时，天尊和殷候手里抓了两把棋子正往上扔，天尊边扔还边说，“老鬼，你刚刚动棋盘了没？”
殷候摇头，“没啊！”
“你明明动啦我看你扔了一颗黑子！”
“你眼花了吧！”
“没有！你果然耍赖！”
“棋子不够了。”
“别动棋盘！”
天尊抓着棋盘不让殷候动，两人就抢起了棋子来，棋盘刷刷乱转，地上则是摔满了黑衣人，还有几个没被打中的一看情况不妙，转身就跑，赵普对着屋顶的影卫一摆手，“都给我抓起来！”
影卫们拿着绳索就来抓人。
辰星儿和月牙儿拿着擀面杖从厨房冲出来，“别把瓦踩碎了！该漏水了！”
这会儿，白玉堂抱着小四子走回来来，就看到满地的黑衣人都没处下脚了，天尊和殷候一人抓着一边棋盘正运气呢，不知道正在干嘛，满棋盘的棋子乱蹦。
将小四子递给了公孙，白玉堂拽掉一个被点了穴道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的面罩。
赵普也来瞄了一眼，皱眉，“不是汉人。”
“哪儿的人？”展昭也落了下来。
公孙挺好奇问展昭，“你们这是招惹什么人了？竟然追杀到开封府。”
展昭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
赵普接过来打开一看，空的，正不解，一旁，小四子抽出刚才展昭悄悄塞到他怀里的信封，递给了赵普。
赵普打开信封，从里边抽出了一封信来，打开看。
其他人也都凑过来……就见那封信上洋洋洒洒写了不少字，只是……
“都是数字啊……什么意思？”展昭纳闷。
公孙也不解，这封信上，一排一排的数字，四个数字一组，四组一行，有十六行之多。
众人面面相觑——写的啥？谜语？
就在众人发愁的时候，只听到“啪嚓”一声。
循声望过去，就见天尊和殷候一人拿着半个棋盘，棋子哗啦啦洒了一地。
看着地上滚来滚去的棋子，白玉堂突然伸手一指那张写满了数字的纸，来了一句，“音律！”
展昭一拍手，“对啊！”
包延跑去房里拿琴……
此时，影卫们将黑衣人都抓起来了，赵普让赭影将人押下去，撬开嘴问问什么来历。
等包延拿了琴过来，放到桌上。
公孙仔细看了一下那张纸，皱眉道，“如果是琴谱的话……这个好难弹啊。”
包延也研究了一下，道，“几乎不太可能弹好吧，好难……”
众人都看白玉堂。
白玉堂有些想笑，一摊手——少爷我只是长了张会弹琴的脸而已，琴艺不可能好过公孙！
众人正犯愁的时候，展昭拿过那张纸，走过去，拽了拽正跟天尊互瞪的殷候。
殷候回头瞧自家外孙。
展昭抬手，举着那张纸给殷候看，睁大了眼问，“外公，这张是琴谱么？”
殷候微微地一愣，接过拿着纸看了一会儿，随后看展昭。
展昭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家外公。
殷候无奈，展昭这样看他的时候，无论是什么要求，他都不可能会拒绝。拿着那张纸走到了桌边，殷候抬手按住了那张琴。
白玉堂有些惊讶地问走到身边的天尊，“殷候擅音律？”
其他人也好奇——若说天尊会抚琴，那大家都相信，而且也的确见他抚过，但谁都没想到过殷候也会……
包延和公孙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在场没人比他俩更清楚这张乐谱有多难，殷候竟然可以弹？
而此时的展昭，则是默默注视着他外公，那种安定的眼神，让众人都下意识地又去看天尊。
天尊正背着手站在那里，见在场除了展昭之外所有人望向自己的目光都像是在问——殷候会弹琴的啊？
天尊微微地笑了笑，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嘴，随着他的这个动作，瞬间安静下来的庭院里，琴声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