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番外 一颗蛋】
清晨，展昭在一串鸣叫声中醒来，睁开眼，看到了屋顶的横梁，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喵喵楼，而是在五庄的别院里。
打了个哈欠，展昭坐起来伸懒腰，一阵熟悉的鸣叫声从外边传来，是幺幺的叫声。
展昭望了一眼对面床铺，发现白玉堂不在，有些纳闷——他家耗子手脚越来越轻了，出门自己都不知道的？
展昭起来，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头晕，又觉得肩膀疼，伸手揉揉头，觉得有点不对劲……
“咦？”展昭双手按住头，两边摸了摸，总觉得左右两边似乎手感不一样，脑袋没以前那么圆了？又按了按……
展昭忍不住“嘶”了一声，左边的脑袋上竟然有个包。
展昭眨了眨眼，突然想起来，昨晚上睡得好像过度熟了，没理由白玉堂出门都没感觉……他掀开被子，还没下床就听到“啪嗒”一声，低头一看，就见一颗乳白色的东西从床上掉到了地上……看着像是个石头，椭圆形，咕噜噜滚到了他的靴子旁边。
展昭歪头，盯着那颗石头看了良久，伸手，捧起来，拿到眼前看。
展昭记忆中没搂着这么块石头睡啊……又歪着头想了想，突然想到昨晚上睡觉的时候，幺幺和小五也在屋里，然后后半夜的时候……好似是幺幺开始闹了起来。
展昭摸了摸下巴，他记得幺幺像是吵醒了白玉堂，然后往他床上爬，白玉堂让它“别闹”，好像还说了一句，“这是什么……”
展昭突然眨眨眼，没错！他听到白玉堂说了一句，“这是什么？”之后，就看到幺幺一甩头，然后一个白色的不明物体朝自己砸了过来，随后自己好像是眼前一黑，黑漆漆的时候还听白玉堂喊了一声，“猫儿！”
……
展昭摸了摸脑袋上的包，又看了看手里这颗石头，点头，敢情是被砸晕的啊，难怪睡那么死呢！
展护卫这辈子还没被砸晕过，这破天荒头一遭，感觉倒是挺新鲜，伸手摸了摸头，边打量手里的石头，就听到外头幺幺还在叫。
拿着石头，展昭打开门出去，有些疑惑为什么幺幺用石头砸晕了自己。
开门的瞬间，一脚跨出门槛踩到了什么东西，展昭就感觉脚下打滑……
一个趔趄，展昭赶忙抓住门框，另一只手稳住那块石头，放眼一望，傻眼……
只见门口堆了一圈鱼，都是生鱼，大多数还活蹦乱跳的，满地蹦跶。
展昭就闻到一股子腥气，觉得莫名其妙，心说谁把鱼倒这儿了？猫爷是喜欢鱼没错，但起码炖熟了再给送来么！
而院子里，只见白玉堂站在正中间，仰着脸正看着。
幺幺在半悬空打着转，边扑闪着翅膀边鸣叫，也不知道它是开心啊还是不开心，总之从来没见它那么闹腾过。
“猫猫你醒啦！”
展昭低头，就见门边站着小四子，提着衣摆，小靴子上还有鱼鳞和水渍。
小四子对展昭招招手。
展昭蹲下。
小四子伸手摸他的头，“消肿了不少哦，昨晚上肿起老大个包！”
展昭揉了揉头。
这时，就听身后有人说话，“你说你也是，这么大个人还这么好功夫，竟然被颗蛋砸晕了。”
展昭回头，就见殷候靠着门，看着他摇头。
展昭心说果然是被砸晕了……可是又一想，觉得有些不对，转过脸看殷候，“什么？”
殷候伸手摸了摸他脑门，“还没醒？你被砸晕了。”
“不是，前面那句！”展昭睁大了眼睛，“我被什么砸晕了？”
“是蛋哦！”小四子指了指展昭手里的那颗硬邦邦的石头，“这个是龙蛋哦！”
“龙蛋？！”
展昭这一声喊，众人都望过来。
“幺幺下的蛋？”展昭惊讶，“它不是公的么？！”
一旁，天尊抱着胳膊道，“海龙蜥都是雌雄同体自个儿下蛋的，据说照顾得好的话就会下蛋，玉堂每天好吃好喝喂幺幺，心情一好估计就决定生个孩子什么的……”
展昭赶紧双手捧住蛋，“那怎么办？刚才被我摔了！”
“不要紧。”小四子道，“这个可硬了，比石头还硬呢，你昨晚不就被砸晕了么！”
展昭想了想，倒也是……
但他还是觉得不太真实，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头，应该是醒着不是在做梦。
“这些鱼是怎么回事？”展昭问。
“大概是天性。”白玉堂终于是把幺幺叫了下来，“它今天一大早就把鱼往这儿扔。”
展昭将龙蛋递给幺幺，谁知幺幺惊叫一声，躲得远远的。
展昭不解地看白玉堂。
白玉堂也无奈叹了口气。
公孙走过来说，“幺幺大概是第一次下蛋，很多动物第一次生娃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害怕自己的后代。”
展昭捧着蛋问白玉堂，“那昨晚是怎么回事？”
白玉堂将昨晚的事情详细告诉了展昭。
原来，昨天晚上，白玉堂睡得好好的，就感觉有人拱他的被褥，睁眼一看，只见幺幺好像是想往他被子里塞什么东西。
白玉堂起先没在意，以为幺幺睡不着捣乱，就推了推他头，可幺幺还是努力在塞，他掀开被子一看，就见幺幺嘴里叼了个什么东西。
于是，白玉堂问了声，“这是什么？”
幺幺一甩头……嘴里的东西估计还挺滑，它这一甩头还挺用力，于是这颗龙蛋就朝着展昭的床飞了过去。
之后，就发生了展昭半梦半醒中被龙蛋砸中，晕了过去的事。
“哦……原来如此。”展昭点头，就问，“这蛋不是要孵的么？怎么办？幺幺那么怕它……”
展昭问完，就见众人都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展昭不解，“有什么问题？”
“猫儿……”白玉堂犹豫了一下，道，“昨晚后续还没说完。”
展昭眨了眨眼，“后续？有什么后续？”
“你被蛋砸晕之后，据说是一翻身……搂住了那颗蛋。”展昭身后，霖夜火插嘴。
殷候也点头，“你晕过去之后，玉堂叫公孙来看你有没有事，整个院子的人都惊动了，不过你就是昏迷不醒，还抱着蛋不撒手。”
展昭看了看手里的蛋，问，“然后？”
“然后就是你搂着龙蛋睡了一宿。”赵普道。
展昭一头雾水，“你们说重点行不行？”
就见众人好似是不忍心开口的样子，陆天寒跟展昭说，“海龙蜥的蛋需要温度才能孵化，温差不能太大，蛋刚生下来第一个晚上是什么样子的温度，就要尽量维持这个温度不变，知道孵化。”
展昭愣在原地，最后一歪头，“那个……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赵普来了个总结，“你搂了它一晚上，于是孵蛋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展昭张大了嘴，“孵……孵蛋？！”
“不难的。”柳寒星道，“龙蛋是生命力很强的，不过为了小龙的健康，你尽量多搂着它，最好是随身带。”
展昭捧着蛋，“要……要孵多久？”
“一个月左右吧。”天尊道。
展昭倒抽了一口冷气，于是一个月都要搂着一颗蛋出行？
小四子递给他一个软软的布兜子，道，“辰星儿姐姐做的，猫猫你可以背着。
展昭将那个兜子背上，那颗龙蛋正好可以放怀里。
展昭捧着兜子一抬头，众人都忍笑。
欧阳少征和龙乔广两个笑得直跺脚。
展昭伸手掐了白玉堂一把，
“嘶……”白玉堂揉着手背，无辜地看展昭，那意思——谁让你昨晚上搂着那颗蛋不撒手的……
展昭郁闷，一转脸，看到了一旁躲在天尊身后，好奇地看着他手里那颗蛋的幺幺。
展昭想了想，问白玉堂，“孵出来之后，是小龙么？”
白玉堂点头。
“能装进这个蛋壳里的，个头应该不大吧？”展昭问。
陆天寒点头，“幼年海龙蜥长得很慢的，它会认你的体温，等他从蛋里出来，会一只跟着你。
展昭愣了，随后问，“也就是说，这是我的龙了？”
白玉堂点点头。
展昭想象了一下幺幺小时候的样子，应该很可爱吧……而且还会飞……还是白色的……
……
“嗯……”
“猫儿。”
“嗯？”
“猫儿！”
“嗯……龙……”
“龙？”
“小……唔……”
展昭猛地睁开眼，就见白玉堂的脸在他眼前，还捏着他鼻子，“终于醒了，你做什么梦呢？”
展昭微微一愣，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趟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外头天光挺亮，白玉堂正站在他床边，不解地看着他。
“咦？”展昭掀开被子，四处找，又发现手边摆着枕头，拿起枕头又翻找。
白玉堂觉得纳闷，展昭刚才搂着枕头边蹭边笑，那样子似乎做美梦呢，要不是今天还有案子要查要进苏州府，白玉堂都不忍心弄醒他。
“猫儿，你找什么？”
“蛋呢？”展昭仰起脸问。
白玉堂盯着展昭看了一会儿，问，“什么蛋？番茄炒蛋还是葱包蛋？你笑那么甜难道是做梦在吃饭？”
展昭无语，“不是，是龙蛋！”
白玉堂一头雾水，“龙蛋？”
“幺幺下的蛋！”展昭突然觉得很失望，翻了被子也没找到，叹了口气——原来是美梦一场。
白玉堂看了看一旁地上和小五睡在一起，正打哈欠的幺幺，无奈看展昭，“幺幺还是小龙。”
展昭坐在床上叹气，“倒也是……”
“不过那天外公的确说，如果养得好的话，指不定哪天突然就生蛋了。”白玉堂话没说完，展昭指了指自己，“下了蛋记得给我孵！”
白玉堂让展昭气乐了，伸手拍了拍他头，“胡思乱想什么你？一只猫还想孵蛋？
展昭没精打采下了床，吃早饭的时候都没什么精神，瞧着一旁边甩尾巴边吃鱼的幺幺——如果是真的，倒是也不错啊，摇着头，展护卫伸筷子戳一颗葱包蛋！
第615章 【西北方】
吃过早饭之后，众人赶往苏州府，这次的目的很简单——找内奸。
而至于具体要怎么办，谁都没想好，先到街上看看情况再说。
这一群人虽说是去查案的，不过看着还是挺散漫。
霖夜火和邹良晃晃悠悠走在前边，火凤边晃边看手里一张单子，貌似今天有好几套之前他订做的衣服可以取了，所以说这位堂主究竟是来苏州府查案的还是取衣服的，也不好说。
公孙和赵普带着小四子和小良子走在中间。
没有欧阳和龙乔广两个碎嘴的跟着，赵普舒坦了不少，公孙牵着小四子的手，父子俩慢慢溜达，小良子比较活泼，跟小五一会儿跑前一会儿跑后，抓到什么有趣的虫子都拿回来给小四子看。
再后边是展昭和白玉堂。
白玉堂拿着云中刀走在前边，幺幺就在上空低飞。
展昭还记得昨晚上那个梦，看着幺幺叹气。
白玉堂听到展昭叹第一百零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它总有一天会下蛋的，别着急。”
展昭又想象了一下昨晚梦境中捧着那颗蛋的真实感，“感觉真的不像做梦……”
“你不是偶尔会做些特别的梦么，没准是预知未来的。”白玉堂道。
展昭又抬头看了看灵巧地在林间穿梭的幺幺，微微地笑了笑，“也没准哦……”
“没准什么？”
展昭低头，就见小四子到了他身边，仰着脸看他，伸出小手。
展昭拉着他的手，跟他一起走，边说，“小四子，你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跟龙或者蛋有关系的景象？”
小四子一双大眼睛瞧着展昭，摇了摇头。
展昭略失望地叹了口气。
“不过我最近有梦到乐乐。”小四子说。
“乐乐？”展昭不解，“谁啊？”
小四子一指前边的邹良。
展昭没闹明白。
公孙回头说，“应该是说塞勒。”
“哦……”展昭想起来了，“那只漂亮的大白狼啊！”
“你做梦梦到塞勒？”邹良回头看小四子。
小四子点点头。
“梦到它在干嘛？”邹良不解。
“塞勒的媳妇儿生了小宝宝。”小四子回答。
邹良倒是笑了，“算算日子，的确是差不多会有小狼崽出生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黑风城？”霖夜火有些着急，“我想看小狼崽”
邹良拽住从身边跑过的小良子的衣领子，提到霖夜火眼前，“看吧。”
霖夜火嫌弃脸看萧良，小良子也嫌弃脸看霖夜火。
展昭问白玉堂，“如果那些推断都是正确的，要怎么试出哪些人有问题？”
白玉堂也没什么想法，对方隐藏了那么久，不会轻易暴露才对。
“我有办法！”小四子举手。
展昭伸手把他抱起来，眯着眼睛瞧眼前的团子，“这么能干？”
小四子点头。
展昭笑着问他，“那我们该怎么办？”
小四子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小腰包。
展昭不解。
“找蜘蛛！”前边，公孙替小四子说了。
众人被公孙一提醒，倒是觉得的确这是条妙计！当然了，众人里排除白玉堂。
五爷忍不住皱眉，觉得这差事有些倒胃口。
“可是要怎么找？”展昭问小四子。
小四子就从兜子里，拿出来了一个罐子。
一见那罐子，白玉堂就识趣地往旁边挪开了几步，那是公孙用来养奇奇怪怪蛊虫的罐子。
“你带了什么东西？”展昭好奇。
“阿大的媳妇儿。”小四子笑眯眯说。
展昭倒是知道，小四子家“阿大”是一条帝王蛊，专门吃蛊虫，而且认主人，怎么虫子还有媳妇儿？
小四子打开盖子给展昭看。
展昭往罐子里一瞧，就见软趴趴乳白色一团，跟个团子似的。
展昭想笑，这虫子倒是跟小四子般配，而且蛮可爱的好像不恶心也不吓人。
正想叫白玉堂过来看一眼，就见那团子突然一动，随后裂开了一道口子，好像是猩红色一张嘴，里头两只触角伸出来。
展昭赶忙盖上盖子，边警惕地看了看远处的白玉堂。
白玉堂望天，根本不想看这里。
展昭瞧小四子，那眼神——千万藏起来，不要吓唬耗子！上回那群蜘蛛就差点把他吓跑了。
小四子心领神会点头，边说，“阿大家媳妇儿叫嘟嘟。”
“什么怪名儿？”霖夜火提着小良子过来看。
“嘟嘟很会找虫子的。”小四子道，“给它看一看想找的虫子，它就能找到，出门的时候，爹爹给它看过蜘蛛了喔。”
“那它要怎么找？”展昭疑惑。
“找到了它会叫的。”小四子道，“叫声有点像打嗝。”
“咬人么？”展昭觉得刚才趴着的时候那一团倒是挺可爱，不过张开的是什么？嘴巴还是啥玩意儿？伸出两根须子来的样子还是有些吓人。
小四子摸着圆乎乎的下巴想了想，道，“咬不咬人要看情况啦，嘟嘟脾气很坏的，不要惹它，阿大都好怕它。”
众人倒抽了口冷气——意思就是咬人的！
白玉堂边走边轻轻扶着额头，他平时竟然跟这些虫子生存在同一屋檐下……
“你不是有两个法子么？”赵普问公孙，“除了找蜘蛛之外，还有什么法子？”
公孙道，“他们不是计划五天后干些什么么？那现在起码也应该准备准备了吧？”公孙问，“而且四位掌门回去之后应该会下令门下不要斗殴惹事，可如果不惹事，怎么挑起事端？”
众人都点头，的确是有道理，可是毕竟还有几天的时间，苏州府也不小，他们这么逛，能找到线索么？
展昭见白玉堂边走边仰着脸，看因为离城市越来越近，所以越飞越高的幺幺，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将小四子交给赵普，展昭退后了几步，跟白玉堂并排一起走。
白玉堂看了看他。
展昭问，“想什么？”
白玉堂道，“我在想，阿都罗已经死了。”
展昭点点头。
“潜伏在中原武林的，又大多是年轻人。”白玉堂低声道，“这天下也算是勉勉强强，平静了一百年了。”
展昭微微一愣，看白玉堂，“你觉得，真的会出大事？”
“也没准啊。”
说话间，就听到前边有人插了一句。
展昭和白玉堂转脸看就见赵普抱着小四子就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公孙不解地看他，“没准？”
赵普指了指自己，“中原皇室不是出了一个金眼妖瞳么，当年预言我们这一代会有战乱的术士不下百人。”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眉。
公孙拽了拽赵普，“喂！都说了根本不是妖瞳，只是眼瞳异色而已。”
赵普又指了指小四子，“多少年才出一只的小银狐？”
小四子眨了眨眼。
公孙接不上话。
霖夜火抱着胳膊走在前边，仰着脸，看天空中展翅高飞的幺幺，开口，“西域古书有记载，龙是战祸的象征，中原人喜欢龙，觉得是皇族象征，但西域异族宁可用妖鬼做徽章、虎狼为象征，也没有人敢用龙。他们那么怕赵普，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公孙瞧了瞧身旁这几个可以称得上是当今中原武林武功最高的年青一代，忍不住问，“会出什么事呢？”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一定的默契在里头，大概料想得都差不多。
“仇恨这种东西，很少能传过一百年。”白玉堂冷声道。
展昭也点头，“对于江湖来说，有一样东西，比仇恨更具有毁灭性，也更能掀起腥风血雨。”
“天下任何事皆是如此。”赵普点头，“仇恨算什么？仇恨是有目标的，归根结底是一个人对一个人，最多一群人对一群人。”
公孙问，“要人毁掉中原武林，却不是因为仇恨？”
“孟胥风和魏亨通可能是因为私人恩怨，是想要报仇。”邹良道，“但是真正幕后的元凶却未必。”
“那究竟是为什么？”公孙疑惑。
“因为野心。”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公孙皱眉，“因为野心而要毁掉中原武林？”
“江湖也到了更新换代的时候了。”白玉堂道，“老一辈都过了百岁了，新一代的中原武林却似乎还没建立起来……”
“也怪不得中原武林这些年渐渐衰弱。”赵普道，“我大宋重文轻武，再加上太平盛世本来就不出豪杰。”
“而且我们怀疑的四大门派里那些高手，都是彻头彻尾的中原人。”展昭道，“我不觉得他们任何一个人长得像外族。”
赵普也笑，“他们还不如我像外族。”
“是中原武林自己的势力么？”公孙皱眉，“为什么自己要灭掉自己？”
“他们并不是要灭掉自己，只是想要出头而已。”白玉堂道，“现在的武林太僵化，年轻人要出头何其难？每个门派都是论资排辈。”
“所谓不破不立，与其被一群老顽固压着一辈子，不如索性毁掉这个僵化的江湖，重新战出一个新的武林来。”展昭道，“百年前，我外公初建魔宫的时候，引来中原武林百大门派联手围剿，就是怕魔宫毁了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江湖秩序。”
“江山亦是如此。”霖夜火也笑，“西域太平了好久了，近十年只有辽、西夏偶尔蹦跶一下，其余异族光部落就上千，分布各地，休养生息几十年了，百年前那场大混战毁灭的部族，没准也喘过气来了。”
公孙听了，有些担心，问，“那这些野心，是会引起江湖乱斗，还是边境战争？”
赵普淡笑，“辽和西夏已经不可怕了，知道为什么么？”
公孙想了想，“后继无人？”
赵普点头，似乎有些感慨，“这个世界上，从来只有年轻人才可怕，因为他们不计后果，人活得久了就跟火燃得久了一样，想不变成枯柴冷烬，就要稳。年轻则不同，星火燎原！”
公孙看赵普，“你当年带兵出征的时候只有十六岁。”
“的确，老子简直天不怕地不怕。”赵普说着，指了指前边的邹良，“他带着三千铁骑和狼群突袭大辽重兵把守的窟恢城的时候，只有十四岁。
众人都知道那场战役，邹良“哑狼”的称号就是那场战役得来的，也是他的成名之战。
窟恢城是辽军的粮仓，重兵把守，传说是被狼群袭击了，整座城都被毁，辽军还没出征，上万战马都被狼群咬死了，当时世人都以为天助宋军，却不知狼群其实是听邹良指挥的。当年赵普的左翼兵马是刀、右翼是箭、后路是盾，冲在最前边的火麒麟是长矛，再加上正中间坐镇的修罗，五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战将，横扫整个西北，战无不胜！
白玉堂点了点头，“当年白鬼王扯旗造反的时候只有十七岁。”
展昭也有同感，“幽莲成名只有十七岁，天尊十六岁成天下第一，外公十六岁重建鹰王城。”
“当他们到我们这个年龄的时候，全天下的人，要不然是追随他们，要不然就是与他们为敌。”赵普道，“现在中原武林的情况也是，如果容不下自己的年轻人，那么就只能与之为敌，到时候就是内耗的问题了！”
公孙问，“会不会是我们想得太严重？”
霖夜火一摊手，“希望如此吧，不过通常不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的么？”
赵普看了看坐在自己胳膊上，一手放在他肩膀上，仰着脸看天上飞龙的小四子。
展昭和白玉堂此时也看着小四子的表情，虽然可爱的外表让小四子做什么都带着一股稚气，但他那双眼睛，偶尔会给人一种错觉，仿佛这双眼睛不属于他，清透安静，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深远。
白玉堂偶尔会看到天尊看着发呆的小四子发呆，仿佛是在透过小四子的眼睛，看另一个人一样。
公孙伸手，戳了戳还在发呆的儿子。
小四子揉揉屁股，低头看他爹。
公孙问，“小四子，天下会大乱么？”
小四子眨了眨眼。
众人都觉得公孙这问题有些意思，虽然知道很乱来，但所有都盯着这个团子一样的小娃娃，仿佛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就是正确的那个答案。
小四子却是摇了摇头。
众人都松了口气，不会乱么？！
可就在这时，小四子突然伸手，指着一个方向。
众人都有些不解，顺着小四子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片小树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在……
“那里有什么？”展昭问。
小四子说，“要去那边！”
公孙踮着脚看了半天，众人是往前走的，小四子自然也跟着往前，但他的手却不动，于是，他刚才指的小树林和现在指的不是一个地方。
公孙纳闷，伸手摸摸他肚子，“别闹。”
“他没闹。”赵普却是微微一笑，道，“他指的是西北。”
众人分辨了一下方向，的确，小四子一直指着西北的方向。
此时，苏州府的城门就在前方了，众人隐隐觉得，苏州府的乱子，不过是个引子而已，真正的大戏，要在西北大漠才能开场……究竟是继续风调雨顺，还是天下大乱，众人要追寻的答案，在小四子那只小手指着的，西北方！
第616章 【残音】
展昭等人踏入了苏州府，依然是一派的平和热闹景象，街上前几日四大门派乱斗的痕迹已经找不到了，街面干净，商铺也开始做买卖。爱玩爱看就来 。。
众人找了个茶楼坐了一下，还是能听到不少茶客埋怨江湖人，对四大门派尤其不满。
赵普问展昭，“下一步准备怎么办？这么等总不是办法。”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头绪。
“起来。”霖夜火手中转着个杯子，慢悠悠，“为什么找我火凤堂的茬？”
众人想了想，倒是的确有些意义不明。
“我还想知道，那个在洞府里一下子弄死了那么多门派高手的是谁。”白玉堂道，“要无声无息地短时间内杀那么多人，这人一定有来头。”
“可惜没有那些死掉弟子的尸体。”公孙道，“不然可以验一下尸，起码知道对方用的什么功夫。”
众人被公孙一提醒，倒是觉得这是条线索。
赵普叫来了赭影，“去跟满石虎要几具尸体。”
赭影和紫影刚想走，就见远处几个身影掠过，是朝着他们的方向来的。
赵普微微皱眉，是他派出去盯梢各大门派的几个影卫，怎么都回来了？不是又出事了吧？
“不好了！”
果然，一群影卫冲进来就异口同声。
展昭望，就不能好一回么？每次都是不好了真闹心。
赵普示意几个影卫，“一个一个来。”
“四大门派掌门死了两个，二颜宫和石虎堂的当家都死了，落满金受伤，长孙晋没事！”
几个影卫一禀报，众人都愣了。
“什么？”展昭觉得不可思议，“怎么死的？”
黑影学了之前几个被当做傀儡挂起来的尸体的样子，给展昭等人摆了个造型，那意思——同样的死法！
“唯独长孙晋那边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青影道。
“可能跟明西师太在东皇山有关系。”展昭道，“那老太太毕竟武艺高强，不太好动手。”
“玄宁没准也在。”白玉堂皱眉，“那几个掌门回去不是应该加强戒备么？自己人偷袭？”
“落满金那边大乱，不过落满金功夫好些，受了伤，整个落家寨现在守卫森严。”赤影道，“我只听到消息落满金受伤，具体没查到！是谁下手也不清楚。”
“掌门一死，门下必定大乱！”赵普道，“不是分崩离析，就是新主上位。”
“这几个门派都有相当能镇得住场面的新掌门可以接手。”展昭道，“石虎堂有潘里、二颜宫有颜行义，这两人几乎十拿九稳可以坐上老大的位子。倒是东皇门几个弟子实力差不多，然后落家寨是落满金一人独揽大权的，没有人能接任，如果落满金死了，落家寨必定分裂。”
“所以颜行义和潘里有问题么？”公孙问。
“有可能。”赵普点头，“但是也没准。”
“接任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基本是……”霖夜火幽幽一笑，“给掌门报仇雪恨。”
“仇家是谁？”白玉堂问。
众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邹良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那意思——看一会儿风向怎么变吧。
下午的时候，果然，城中传开了，是四大门派掌门两死一伤，实力受到重挫。
这消息立刻炸开，整个苏州府瞬间一点年节的气氛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人心惶惶，城中百姓都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了，这情况下去会不会为了报仇，各大门派大开杀戒在城中打起来？
果然，下午的时候，负责盯梢的影卫们回来跟众人，“石虎堂和二颜宫有动静了，大批的江湖人朝着苏州府城中的方向涌来，石虎堂新当家真的是潘里，二颜宫的当家人是颜行义。”
“往城中来？”赵普不解，“城中有什么江湖门派可以给他们做仇敌的？”
没过多久，就看到大批的江湖人从城中涌过，他们赶去的方向是——苏州府衙门。
“不是吧……”展昭惊讶。
一路跟随石虎堂人马的黑影跑了回来，告诉展昭他们，“不知道那帮人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是幕后搞鬼要灭掉四大门派的是苏州知府还有孟胥风。”
公孙惊得站了起来，“孟胥风这种身体状况，这么多江湖人去岂不是活剥了他的皮？”
赵普拽拽公孙，“你那同窗也是自食其果。”
公孙道，“他不过是颗棋子，要死也得国法处置！而且他死了查不到幕后黑手了。”
话间，紫影冲了回来，“苏州府知府衙门被二颜宫和石虎堂的人团团围住了，那五百衙役都快吓哭了，拿着烧火棍在门口直哆嗦，潘里和颜行义要魏亨通出来把话清楚。”
“孟胥风呢？”展昭问。
“还不晓得，赭影去看情况了。”
话没完，赭影就回来了，“孟胥风跑没影了，家里空了大宅，那些江湖人扑了个空，都改道去苏州府了。”
“魏亨通在衙门里？”展昭问。
紫影点头，“在呢，在院子里急的团团转，想派人到五庄找你们求救，不过被围死了，谁都出不来。”
“救不救他？”赵普问。
展昭托着下巴，“不救他那结果会怎样？”
“没准。”白玉堂道，“拖出来行家法之类的？”
“不是吧……”公孙一惊，“苏州知府毕竟朝廷命官……江湖人不给他面子是一回事，宰了他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虽然不混江湖……”赵普找白玉堂和展昭普及江湖知识，“也没听过还有江湖人光化日围攻衙门的……虽这魏亨通也是作死。”
“得赶在他们动手前面把魏亨通救出来。”展昭起身，“这不是闹着玩的，万一真的被打死了，就是江湖和衙门之间的仇怨了。”
完，展昭一跃从窗户出去了，往苏州府赶。
白玉堂皱眉，拿起巨阙跟上。
公孙有些着急，问赵普，“怎么办？”
赵普让邹良先去找些人来，起码维持苏州府街上的秩序，不要扰民，这富饶之地可经不起折腾。
邹良一走，赵普将良子和四子交给了霖夜火，让他提着走，又派了几个影卫跟上，自己带着公孙和其他的影卫，下楼。
公孙问赵普，“我们去哪儿？”
赵普问，“你能找到你那同窗么？”
公孙想了想，“也许可以。”
“走！”赵普拉着公孙就走了。
……
且展昭和白玉堂来到了苏州府衙门附近，果然，就见整个衙门被团团围住，都是江湖人。
百姓见真刀真枪干上了，也不敢围观，纷纷站在二楼窗台边指指点点，大多觉得这帮江湖人无法无，竟然围攻衙门。
衙门的情况更逗，一个师爷躲在门后，跟江湖人理论。
展昭一眼看到了潘里，正想下去，白玉堂突然一拽他。
展昭微微一愣。
白玉堂伸手一指衙门里边的方向。
展昭就是一皱眉……只见一个黑影一闪进了衙门内……虽然动作奇快，但展昭看到了斗篷和黑色纱布罩着的斗笠。
两人对视一眼——就想往衙门内冲，但是他刚一往前，就感觉到一股拽力，将他俩拽住了，与此同时，头顶突然传来了一声嘹亮的鸣叫声。
展昭和白玉堂猛地回头，只见拽住他俩的是鲛鲛，而鸣叫的，正是此时在苏州府知府衙门上空盘旋的幺幺。
幺幺的鸣叫声，不止惊动了展昭和白玉堂，也惊动了下边的江湖门派。
石虎堂和二颜宫的人一仰头，看到空中一条白龙，也有些震愣。
展昭和白玉堂则是疑惑地看鲛鲛。
鲛鲛伸手，指着前方。
“卧槽！”
展昭和白玉堂转回头的同时，就听到身后赶到看热闹的霖夜火提在手里的良子，突然喊了一嗓子。
与此同时，惊叫声四起。
展昭和白玉堂站了起来。
就见苏州府的衙门里突然大批的衙役惨叫着跑了出来，边跑边拍打身上，而身后，密密麻麻一大片黑色的东西像是喷泉一样喷涌而出，从屋顶汹涌而下，外围的人群大喊，“蜘蛛啊！”
“又来？！”霖夜火鸡皮疙瘩都起来，“哪儿来那么多蜘蛛？！”
“不妙！”展昭就见下边人群大乱，那些江湖人吓得转身就跑，互相踩踏碾压，场面大乱，连附近的百姓也是惊吓过度，四散奔逃。
“玉堂……”展昭知道此时能冻住这些蜘蛛的只有白玉堂，同时，他也有些奇怪，若是换做平时，这个时候白玉堂估计将半个城都冻上了，但是他这次并没有，身边根本就没有寒冰内力出来，为什么？
展昭和霖夜火、包括四子和良子都同时转脸去看白玉堂。
此时，就见白玉堂站在原地，皱眉盯着那汹涌而出的虫潮。
展昭一拍他。
白玉堂却开口，“那些不是虫子。”
展昭微微一愣。
霖夜火也疑惑——白老五这是惊吓过度不肯面对现实啦？
可白玉堂却是一甩手，手中一把墨玉飞蝗石，对着那一片虫子扔了过去……
奇怪的是，石头像是掉入水中一样，完全没有惊散虫子。
展昭和霖夜火异口同声，“幻象！”
这时，四子手中拿着一样东西，递过去到众人眼前。
就见是那个他装嘟嘟的罐子，里头的蛊虫并没有发出打嗝一样的叫声，于是很明显——是假象！并没有真蜘蛛。
“为什么那么逼真？”霖夜火问，“这种幻象的载体是什么？”
而此时，源源不断的蜘蛛还在涌出来，众人耳边只听到毛骨悚然的“刺啦刺啦”的虫子爬行的声音。
“是声音！”展昭一抬头，“幻象的载体是声音！”
“传中的残音幻象？”霖夜火睁大了眼睛。
白玉堂问展昭，“猫儿，你会魔王音么？”
展昭微微一愣，随后皱眉，“可能……但是我内力应该不够……”
白玉堂和霖夜火对视了一眼，同时一伸手，一人按住了展昭一边的肩头，内力送了过去。
展昭抬眼望向苏州府衙门的方向。
此时……那群慌乱惨叫中的江湖人突然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内力在不远处涌动。
空中，幺幺的鸣叫声传来，众人仰起脸。
就见幺幺在白玉堂他们所在的屋顶落了下来……与此同时，就见展昭缓缓闭上眼睛，突然一仰脸……
众人就听到一阵尖锐的声音随着那股强大的内力涌了出来，直冲云霄，尖声不似人声也不似任何一种动物的鸣叫。
四子和良子下意识地捂住耳朵……伴随着这尖锐的声音，附近所有人家的瓷陶琉璃制品的器皿全部碎裂，苏州府衙门屋顶的瓦片翻涌而起……
然而，这刺耳到摄人心魄的声音，却并没有引起众人的不适，所有人伸手捂住耳朵的同时，头脑却清明了起来。
而最惊人的是……那些蜘蛛群就像是烟雾一样，渐渐地转淡，随风散去。
五庄内，正打马吊的尊和殷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殷兰瓷望向远处的苏州府，问殷候，“昭的魔王音学得不错么，爹你教他的啊？”
殷候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没人教过他。”
众人都一惊，看殷候。
殷候微微一笑，“就好像当年没人教过我一样！”
……
直到所有的蜘蛛都消失了，展昭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低头，那还萦绕在半空的声音也渐渐地随风而逝。
白玉堂和霖夜火撤了内力。
三人抬头看……只见在对面，苏州府的衙门正门上方，站着一个黑衣人……他一身黑色斗篷、黑色斗笠、黑纱罩住全身，在微风中，黑色的衣袂轻轻地晃动着……身上并没有白色的蜘蛛图案。
就见那人突然一伸手……从袖中落处了一个金色的傀儡人来……被丝线缠绕着手足，挂在他手上，而他的手指上，戴着五个精美的金色指环，指环上的挂钩，挂着那些丝线。
只见他轻轻动了动手指，那傀儡人发出了“喀拉喀拉”的声音，跟着他手指的动作，机械地动了起来。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眉。
霖夜火也挑眉，“什么鬼？”
就在这时，一个轻轻的笑声传来，听声音，似乎是一个女孩儿在笑。
展昭等人都转脸。
只见那个黑衣人身旁，突然从墙后跃上了一个女孩儿，她看起来体型娇，有一头淡锈色的头发，扎着个辫子，目测十二三岁，从笑声里，还能听出些童音来。
霖夜火撇嘴，“内力不低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明白霖夜火的意思，这女孩儿别看年纪，但是内力相当的高。
“中原武林果然是能人辈出。”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在那个黑衣人和女孩儿身边，又上来了一个老头，他弯腰驼背，看起来起码有个□□十岁了，满脸褶子，脸又瘦又长，一头灰色的长发，挂在二鬓两侧，一直到膝盖那么长，穿着宽大的灰色长袍，手里拿着一根人头拐杖，拐杖上木雕的一个人头，样子扭曲而狰狞。
“竟然能破掉残音幻象。”那老头看了展昭等人一眼，微微一笑，“后生可畏。”
“你们是什么人？”展昭问。
“只是来送见面礼的而已。”那老头呵呵地笑了笑，“或者，来探探路。”
“探路？”白玉堂皱眉。
“呵呵呵。”那老头笑了笑，还没开口话，就听那女孩儿慢悠悠地，“中原武林傻子太多了，一个傀儡和几只蜘蛛，就能搞得翻地覆，真好笑。”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下边，这会儿，两大门派众人灰头土脸刚刚站起来。
“不过么，有傻子，也有聪明人。”那老头对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微微一笑，“不久之后，我们再见！”
完，三人往后一仰……
展昭等人赶紧追到了对面房顶，往苏州府衙门里一望，三人都皱眉……只见衙门里，只有被“拗断”了挂在门口的魏亨通，以及地面狼藉一片的花园，那三人早已没有了踪迹。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是遁术！而且还是他们没见过的功夫！
霖夜火站在他俩身旁，看了一眼乱作一团的江湖人，挑眉，“来者不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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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遗言】
展昭和白玉堂还有霖夜火在苏州府衙门门前阻止了一场骚乱。
但是突然杀出来的三个神秘高手，还是巧妙地逃脱了。
潘里和颜行义跟展昭等人道谢，既然苏州知府已死，他们也就回去了。换句话说，掌门的大仇已报，新掌门新时代到来了。
满石虎为人阴险霸道，二颜宫宫主生性懒散，门下多有不满，反而潘里和颜行义很得人心，于是……丢了一个掌门，门派实力也未见得削减。
展昭和白玉堂当然怀疑这两个人，但问题是……完全没有证据。
三人无奈回到五庄，就见庄子里众人都在，唯独缺了公孙和赵普。
展昭他们还没开口，殷候就好奇问，“碰着什么幺蛾子了？要使出魔王音那么严重？”
展昭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残音幻术？”无沙大师都吃了一惊，“什么人使用这种功夫？”
展昭摇头，表示不清楚，“完全没线索，但是那人的确戴着那些指环。”
“不怕中毒？”包延不解，“拿着个傀儡做武器么？”
小侯爷直晃头，“哎呀，江湖之大真心无奇不有。”
“武器应该不是傀儡而是那些丝线。”展昭皱眉，“他们几个逃走的时候跟会土遁似的。”
“土遁还不是我二哥那种挖坑的，地面没有痕迹。”白玉堂也似乎想不通。
众人正聊着，风传风从外头走了进来，道，“本来真没觉得有什么，不过叫你们一提醒，我还是去查了查，不查不要紧，一查就觉得暗流汹涌啊！”
“出什么事了？”众人都看他。
风传风道，“就过年这段时间里，你们知道多少江湖门派的掌门死了么？”
众人都一愣。
“都是些新兴门派，当然不是天山少林那种大门派，但是实力都跟苏州这四大门派差不多，很有潜力！”风传风摇头，“我算了算，起码有三十个这样的门派是新手接任掌门，最小的掌门二十出头，最大的也就三十多岁。”
陆天寒忍不住感慨，“这江湖更新换代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啊。”
“这不像是正常的更新换代！”风传风摇头，“新门派么！掌门最多也就是四五十岁，死一两个可能是意外，可一批一批地死就不正常了！”
“但是没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展昭皱眉，“门派内部的事情根本无从查起。”
“这些都是隐患……”白玉堂道，“不用多久，没准这些新兴门派，会向传统的江湖门派发起挑战。”
“啧啧。”霖夜火晃头，“这是要重建江湖新秩序，重新分山头啊！”
“有些老门派的确是内部问题严重。”天尊幽幽道，“天山派那群小的整天吵架，陆峰和事老，万一真有人跑上来挑战，还真是未必应付得来。”
白玉堂见天尊直摇头，就道，“天山派最近好了不少了，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爱吵架了。”
天尊无奈，瞄着白玉堂，那意思——你整天在开封府养猫，你知道他们吵不吵？
白玉堂觉得自己的确是对天山派不怎么上心，毕竟天山派是天尊建立的，门派存亡关系到天尊的名誉，自己自然是有义务帮他看好天山派。
于是，白玉堂就对天尊道，“我有空去看看。”
天尊却是摆摆手，“终归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如果真的撑不住倒了，那也是他们实力不够，江湖就是这样子，一切实力说了算。”
殷候也点头表示同意，“自古以来武林斗争皆是如此，如果年轻人真的能干，出头是理所当然的事。”
一众老人家心都挺宽，连来串门的少林方丈都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担心。
众人不担心江湖，可展昭还得担心案情，杀人凶手如果是那个黑衣人，人家可跑了！死了那么多人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公孙和赵普上哪儿去了？”白玉堂问影卫。
影卫们说，公孙带王爷去找他同窗孟胥风了。
展昭也坐不住，见天还早，就拽了白玉堂一把，去找公孙了。
小四子也要跟着去找爹爹，于是带上小五，小良子也跟着，一起去。
出了门，展昭问小四子，“你知道你爹爹上哪儿找孟胥风了么？”
小四子摇摇头，不过从小腰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圆球，放出了他养的那只金壳子，众人跟着虫子，找公孙去了。
……
此时，公孙和赵普并没有去孟胥风的家，而是进入了苏州城南的一处闹事。
赵普跟着公孙穿街过巷，七拐八拐地走弄堂小路。
赵普大西北住惯了，这苏州府小桥流水的，三步一拐弯五步一调头，走的他头都晕了。
“书呆，你真认得路？”赵普问公孙。
“大概是认得，我以前来过几趟。”公孙道，“这附近有个很老的书斋，里头住着本是我们一个夫子，已经过世了，他老宅藏书很多，我们几个同窗没事都会去他那儿看书，他那里可以住人。”
赵普抱着胳膊，“你跟他还挺熟。”
公孙瞟了赵普一眼，“从小就认识了么。”
赵普撇嘴，那意思——认识的早了不起啊。
公孙看一旁，凉丝丝冒了一句出来，“当年你不把我赶出军营不也早认识了么，王爷。”
赵普搔了搔头，无奈看公孙。
“不过么。”公孙一拍他肩膀，“你不赶我出军营我也捡不到小四子。”
赵普没皮没脸嘿嘿笑，“所以说你能捡到小四子是多亏我是吧？他认我这个干爹也是天注定。”边说，王爷边伸手一搭公孙的肩膀，“总之迟早都是一家人！”
公孙斜着眼睛看他，“你脸还挺大！”
赵普摸着自己刀削一样的腮帮子和下巴，“书呆你果然够特别，这辈子第一次有人说我脸大！”
公孙抬脚踹赵普。
身后两个影卫歪着头看着，公孙竟然没否认“一家人”这三个字，奇迹啊！
说话间，众人到了一座看起来有些破旧的老宅前。
公孙指了指，“就是这里了。”
赵普没让他敲门，两个影卫上了房顶，随后回头对赵普他们招招手。
赵普带着公孙一跃上去，就见在一座宅子前边，孟胥风坐在那里，正在翻阅一本书，样子还挺悠闲。
赵普带着公孙跳到了院子里，落到了孟胥风眼前。
孟胥风似乎并不吃惊，抬头看了一眼公孙和赵普，放下了手中的书，拿起桌上一个药瓶子，喝了一口，边淡淡道，“还以为你会跟展昭一起来，这位是哪位？”
公孙给他介绍了一下赵普。
孟胥风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情绪也是难以捉摸。
孟胥风转过脸，望着院子中间一株冬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年冬暖，雪白的梅花花瓣落了有一半多。
孟胥风看着落梅出神，自言自语道，“你还记得小时候么……我总说将来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出人头地，你却只想做个大夫；我一心想苦读希望有朝一日能入仕为官大展宏图，你整天就知道研究药材，考试都要书院的夫子求着你去；院长举荐你去开封参加殿试，你却跑去西北捡了个婴儿回来养……”
孟胥风说到此处笑着摇了摇头，看公孙，“我以前一直想，站不起来又怎样？你才高八斗，还不是窝在小地方做了一个小郎中，可到头来……你不到三十就已经做了三品官，名满天下的神医，小四子经过几年，也是乖巧可爱。”
公孙听着孟胥风说的，倒是有些意外。
孟胥风叹了口气，看公孙，“我不是嫉妒你……我只是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如果我没有残废，命运会不会和现在不同……
公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点头，“会，没准你在进京赶考的路上遇到山匪死了，也没准你被哪个公主瞧上成了驸马爷，或许名落孙山回家种地，又或许金榜题名成了状元，这种事情天晓得。”
赵普眨眨眼，瞧公孙——你嘴巴还挺毒。
公孙眼眯眼——就跟当年你若是收我进军营，我就捡不到小四子一样，有些事情天意不可违，人是没法改变的。
孟胥风笑了，点点头，“的确像是你会说的话。”
公孙问赵普，“朝中有官员是残疾的么？”
赵普一挑眉，“有啊。”
“多少？”公孙问。
“十来个吧。”
“你军中呢？”公孙接着问。
“有。”赵普点头，“一航的左右手沈邵西就是天盲。”
“沈邵西……很有名气啊。”公孙道。
“嗯，他看不见，却是军事奇才，而且他画画得很好。”赵普接着道，“乔广的右军有一个总教头也是坐轮椅的。”
孟胥风冷笑了一声，问公孙，“你想说明什么？”
“我不想说明什么。”公孙道，“我只是想让你接受现实。”
“现实？”孟胥风皱眉。
“现实就是哪怕你你杀光所有人，对你的伤病也没有益处。”公孙道。
孟胥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突然就开始咳嗽，伸手拍胸口。
公孙微微一愣，皱眉盯着他的脸看，赵普也发现孟胥风脸色苍白。
公孙一惊，跑过去伸手给他把脉，随后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回事？”
孟胥风笑了笑，伸手指了指一旁桌上一个药瓶。
公孙打开瓶子闻了闻，就是一皱眉，“你服毒……”
孟胥风仰起脸，看那棵落梅，“我早就活腻了……我只想自己开心，救人一命那种快乐，我从来不像你那样稀罕。”
公孙皱眉，“那你做什么大夫？”
“我只想享受掌控人生死的那种感觉。”孟胥风冷笑，“如果我能站起来，代价是杀多少人都无所谓！我喜欢看人求我救他们，也喜欢看那些练武之人垂死挣扎的样子。”
公孙盯着孟胥风，显然已经不认识这个人。
赵普也皱眉，身后紫影和赭影直咧嘴——哇！传说中的真面目！
孟胥风的眼神阴冷，让人毛骨悚然，“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见死不救了吧？我就是要那些练武功的人都死！”
“你不过是被人利用而已。”
这时，外头展昭和白玉堂进来了。
说话的是展昭，白玉堂打开门，小五背着小四子进来，小良子也跟着溜达了进来。
显然，小良子听到了刚才孟胥风的话，一脸的嫌弃。
“魏亨通已经死了。”展昭告诉孟胥风。
孟胥风并不意外，只是笑着点头，“我知道，我们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要死是应该的，知道他们身份的只有我和魏亨通，我们一死，你们这案子，也可以结了。”
众人就看到孟胥风弯着的嘴角，有红黑色的血丝留下来，嘴唇已经发紫。
赵普看了看公孙——他服的什么毒？
公孙摇了摇头——已经没救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忍不住皱眉，孟胥风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抛弃，他和魏亨通的死完全是弃卒保车，魏亨通如果是被人弄死的，那孟胥风就是自己开开心心死的……瞧这表情多自在。
孟胥风呵呵笑着，张着带血的嘴，道，“我到下边去等着看……”
“你想看什么？”公孙不解，“想看人灭了中原武林？”
孟胥风摇头，“中原武林也好、西域武林也好，天底下的练武之人，无论是江湖人还是战将，全部都一样……我要看你们，自相残杀！”
边说，孟胥风开始大口大口吐血。
公孙皱眉看着他，这个人连自寻死路，也要用最惨烈的方法，分明有数百种□□可以让他选，可他偏偏要选药性最烈的一种。
小四子往展昭身旁躲了躲，眼前这个，显然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和和气气的孟孟，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人。
孟胥风自行了断丧了命，可是他没选择死在家里，而是死在了只有公孙能找到的这个书斋，可能也是想将最后这一遗言，告诉公孙吧。
赵普摇了摇头，“这人一辈子都是活在不甘心里。”
公孙也叹了口气，他替孟胥风觉得可惜，也对孟胥风最后一番话接受不能，这么多年的同窗好友，他心目中一直觉得孟胥风是个好大夫，可他却说他喜欢看人痛苦丧命。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线索都断了。”
赵普让影卫们给孟胥风收尸，边走了回来，“似乎是有人想将这一篇翻过去。”
“杀了那么多人就想不认账？”公孙不满，“就算是江湖人抢位子也没这种道理！”
展昭也点头，“想就这么算了？没那么容易！一个都别想跑。”
众人都微微一愣，同时看展昭，“你讲的好像是有线索了一样。”
展昭揉着靠着自己腿的小四子的圆脸蛋，眼里猫一样的笑容。
公孙和赵普都看白玉堂。
白玉堂坚定了一下，他家猫儿的面部表情，明显是有头绪了。
第618章 【歪招】
展昭拉着众人迅速回了五庄，找来了天尊、殷候、陆天寒，还有无沙大师。
众人都有些不解，只见展昭将四个当今武林功夫最好的老头儿集中到了一起，提了一个要求。
这要求很简单，展昭要他们四个一人去一个门派，将四大门派现任的掌门一把手和二把手都抓来！
众人都不解地看着展昭。
与此同时，展昭又找来了一个人，魔宫的一个老太太，姓佟，展昭叫她佟奶奶。
白玉堂想了想，“千面佟奶奶？”
展昭点头，“佟奶奶是当今天下易容术最好的！”
众人都看着展昭。
赵普忍不住问，“你要将那些掌门都抓来，然后呢……”
展昭坏坏一笑，“然后易容成他们的样子，混进门派去，等人来联系！”
众人盯着展昭看，良久，霖夜火一拍手，“好主意！”
白玉堂也点头，虽然有那么点乱来的意思，不过简单粗暴，可行！
公孙好奇问，“那他们要是反抗怎么办？”
展昭微微一挑眉，示意众人看隔壁桌正打麻将的四个老头，那意思——看抓人的是谁，倒是反抗一个看看？
众人摸着下巴点头——靠谱！
……
半个时辰之后……
天尊、殷候、无沙大师和陆天寒像提小鸡仔一样，把各大门派的大当家和二当家都提来了。
殷候去提的是潘里和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副帮主。
无沙大师抓的是落满金和一个副手。
陆天寒抓回来的是颜行义和颜天骏。
天尊麻烦点，去了趟东皇门，除了长孙晋和大弟子司徒悦，还把板着脸的明西师太给抓回来了。
大和尚玄宁瞧着一脸不满的明西师太，问天尊，“老神仙，你把这姑子抓来干嘛？
明西拽住玄宁，到隔壁吵架去了，也懒得管这群被抓的后辈，少林方丈一个劲摇头，拽住一群要去八卦的小和尚。
这四位当家人都被点了穴道，他们当然不满，只是动不了也说不出口。
展昭等人将他们分别关到了四个房间里，简单地给他们说了一下抓他们来的原因。
落满金伤的还挺重的，因此没有意见，长孙晋死里逃生，只有一个要求，请去东皇门的人帮忙看着女儿的安全，别让她被害。
而潘里和颜行义的反应就稍微微妙了一些。
潘里十分不满，颜行义一言不发，另外，弟子颜天骏脾气暴躁，一脸的不悦。
但展昭他们也不理会，将人安顿好之后，佟奶奶就开始给众人化妆。
赵普假扮落满金，赭影假扮他的副手。正好落满金伤重，因此请了大夫诊治……公孙假扮郎中，跟赵普待在一起。
邹良假扮成潘里，霖夜火假扮成了那个副帮主，潜入石虎堂。
龙乔广假扮颜行义，欧阳假扮颜天骏，潜入二颜宫。
最后，展昭假扮长孙晋，白玉堂假扮司徒悦……说起来，司徒悦平日一脸严肃不爱说话，白玉堂假扮起来倒是不费劲。
众人安排好之后，佟奶奶教了他们一些发音的技巧，让声音更接近，还有几人的行动特点和一些习惯。
这几人都极聪明，扮得很像。
当夜……四大门派众人还是和往日一样，却不知道他们的掌门，已经换了人。
赵普比较清闲，就在落满金房间里眯着睡觉，公孙靠在一旁坐着看书，跟赵普聊天。
二颜宫和石虎堂都是新帮主上任，事情比较多，大多是前任帮主葬礼的事情，龙乔广和邹良当然处理得来，手下们也没察觉出什么，唯一觉得稍稍有些不适的是——众人发现，颜行义似乎比以往话多了些，而潘里则比平时话少了些。
……
比较难搞的是展昭和白玉堂这两位潜入东皇门的。
长孙晋有个闺女，展昭也挺困扰，不过好在长孙晋平日好似也是严父，女儿不会搂着他撒娇。
而假扮成司徒悦的白玉堂也是遇到点问题，东皇门还有花一尘和秦边这两个师兄弟，三人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而东皇门内部的徒弟也大致分成三派，各自支持不同的人，其中花一尘的拥趸最多，风头比司徒悦这个大师兄可是劲多了。而且白玉堂从交谈中，感觉花一尘似乎有些提防司徒悦。
不过长孙晋貌似更喜欢大徒弟司徒悦和二徒弟秦边，反而不是很待见花一尘，大概是嫌弃他轻浮。
当夜。
展昭在人前摆谱终于结束，回到房间关上门就开始揉肩膀，累死了。
这时，窗户一开，白玉堂进来了。
可惜展昭看到的是司徒悦的脸，有些不习惯。
白玉堂也挺累，关上窗户，算是松了口气。
展昭问，“有没有查到什么？”
白玉堂摇了摇头，“目前一切正常，没发现什么不妥。”边说，边摸了摸那张假脸，“真难受。”
展昭伸手戳了戳他脸，白玉堂也去研究展昭的假胡子。
“东皇门除了被抓起来的司徒悦之外。”展昭道，“还剩下花一尘和秦边两个有嫌疑，不如晚上去监视一下他们的行动？”
“嗯……”白玉堂点头，刚想说话，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展昭一指屏风后边，白玉堂一闪身，躲到了那边。
没多久，传来了敲门声，“老爷。”
“进来吧。”展昭板起脸，学着长孙晋的声音说。
门打开，一个小厮端着食盒走了进来，放到桌上，说了句“老爷用膳”，就退出去了。
展昭打开食盒看了看，晚饭菜还是不错的，就叫白玉堂出来一起吃。
白玉堂刚坐下，却听到什么声音传来，“你有没有听到……”
“啊！”展昭伸手，从袖兜里拿出了一个竹筒来。
白玉堂望天——这是公孙用来养蛊虫的竹筒。
五爷无语地看展昭——非要吃饭的时候拿出来啊？
展昭给他看那个竹筒，就听里头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似乎是里边的虫子在撞竹筒。
白玉堂问展昭，“你忘了给它吃饭？”
展昭摆摆手，又将竹筒收起来，“这个是临出门的时候小四子给我的，如果四周围的环境有毒，虫子就会开始撞竹筒。
白玉堂微微一愣，看了看四周，“刚才它没动静……”说着，两人的视线都落到了那个食盒上，随后对视了一眼。
展昭抽出公孙给他的那一把用来试毒的银针来，抽出一根，在晚饭里戳了一下……银针变成了浅绿色。
展昭看白玉堂。
白玉堂问，“这个颜色表示什么？”
“蒙汗药！”展昭道，“有人在长孙晋的晚饭里下了蒙汗药。”
展昭将针收了起来，对白玉堂挑挑眉。
白玉堂也觉得挺意外，“比想象中顺利！”
展昭端着那晚下了蒙汗药的饭碗在白玉堂眼前晃了晃，“有人下药就表示今晚会有人来，对吧？”
白玉堂靠着桌子点头，“下的是蒙汗药而不是□□，表示并不想长孙晋死？弄晕他，难道是到他房里找什么？”
“也有可能是先弄晕他，然后再杀了他，伪造死法。”展昭找了快桌布出来，将饭菜倒出了不少，弄成已经吃过饭的样子，最后将桌布裹起来，藏到柜子里。
收拾完之后，展昭美滋滋准备今晚抓个现行。
白玉堂却问他，“那晚饭不吃了？”
展昭微微一愣，随后仰起脸，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白玉堂盯着他看，“怎么了？”
“我饿了！”展昭总算是想起来了。
白玉堂无奈。
“对了，你的晚饭怎么办？”展昭问白玉堂，“司徒悦的晚饭里会不会也有人下药？”
白玉堂想了想，“我回房去看看。”
“嗯。”展昭点头。
白玉堂从长孙晋的房里离开，往自己的院子走，就见院门口，有人影一闪。
白玉堂微微皱眉，就当没看见，径直回房。
刚走到房门口，听身后有人说话，“你上哪儿去了。”
白玉堂回头，就见院门口，秦边站在那里。
白玉堂有些意外，秦边应该是二师兄，平时的样子也挺尊敬，不过刚才听语气，好似不是太将司徒悦放在眼里。
白玉堂站在房门前，回头看他。
“药我已经下好了，今晚我会拖住花一尘，你下手快点。”秦边说完，就要往外走。
白玉堂有些吃惊，秦边和司徒悦似乎是在密谋做什么，拖住花一尘干嘛？药已经下好……难道长孙晋晚饭里的蒙汗药是他下的？
想到这里，白玉堂突然说，“我想了想……”
秦边停下脚步，回头看。
白玉堂斟酌着接下来怎么说，但秦边却是快步走回来，将他拉进房里然后关门。
“你又来了！”秦边皱着眉头，“今天如果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白玉堂皱着眉头不说话，不过以他的聪明，大概猜到了这两人是密谋想干点什么，秦边主导，司徒悦配合，但是司徒悦似乎是有些犹豫……要想法子将秦边嘴里的话套出来，装犹豫不决，可能是个好主意。
果然，就见秦边皱眉道，“千载难逢的机会，明西师太不在，今晚不动手，如果师太回来了就又没机会了！”
白玉堂皱眉，“我觉得……还是不妥。”
秦边显然很着急，“你再这么妇人之仁下去，死的不是他长孙晋，而是我们了！这么下去怎么去傀儡洞府复命？！”
白玉堂抬头看秦边，心中疑惑——去傀儡洞府复命？
秦边坐下，认真跟白玉堂说，“我知道你跟师妹感情很好，杀了长孙晋她肯定伤心，可是你忘了我们这么多年忍到现在为的是什么？杀了长孙晋，去傀儡洞府复命，就能得到解药，我们也自由了！”
白玉堂心中一动，解药？难道说，有人用□□控制了司徒悦和秦边？
“一尘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秦边认真道，“要不然他也不会大老远把明西师太请过来，今天无论如何要动手！”
白玉堂皱眉，“我下不了手！”
秦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那你去拖住一尘，让我来！”
白玉堂皱眉，“他教了我们十几年……”
秦边冷笑，“那又怎么样？没有洞主救我们，我们早就成了孤魂了。”
白玉堂不说话。
秦边叹了口气，“你把蛛丝给我，我来吧。”
白玉堂微微一愣——蛛丝？
司徒悦本人被抓走了，不过他身上并没有什么蛛丝……于是应该就在房间里，隐秘的东西，应该藏在隐蔽的地方吧。
想到这里，白玉堂说了一句，“你自己去拿吧。”
秦边摇了摇头，站起来，走到床边，一转床柱，就见床下伸出来了一个小抽屉。
秦边伸手从里边拿出了一样东西来，就要走。
“等一下。”白玉堂拦住他。
秦边回头看他。
“还是我去吧。”白玉堂道，“我去拖住一尘他可能会起疑心。”
秦边松了口气，点头，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白玉堂，“今夜动手！”
白玉堂点头。
秦边拍了拍他肩膀，转身出去了。
白玉堂等他走了，将手里的东西拿出来看……就见那是一困银色的丝线卷成的线团，和之前多起命案之中出现的挂住尸体的蜘蛛丝，应该是同一种。
白玉堂微微一笑，那猫的歪招也算是歪打正着，想罢，收起线团，找展昭去了。
第620章 【深入洞府】
除了展昭和白玉堂，其他几人也发现了不同的线索。
先说公孙和赵普。
假扮成落满金的赵普靠在床上打盹，公孙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找东西……找什么？
公孙在找“味道”！
进入落满金的房间之后，公孙总觉得有一股怪味，还是不太正常的味道。
于是，公孙先检查了一遍床铺，确定床上没问题之后，让赵普坐床上不准动，然后公孙放出了好多虫子来，也不知道是些什么虫，有地上爬的还有天上飞的。
赵普坐在床上抱着胳膊左右看，就见公孙一会儿跑到这儿一会儿跑到那，忙的慌。
终于……
公孙从桌上的一盏油灯里，找到了些东西。
将虫子们都收起来放回腰包里，公孙拿出一把镊子，从那个油灯中，夹出了一根灯芯。
赵普也走了过来。
就见公孙将灯芯放在一个白色的瓷碟子里，拿出了一个什么药罐子，往灯芯上滴了两滴黄色的药水……瞬间，灯芯变成了黑色。
赵普好歹也是常年受公孙和小四子熏陶的，伸手一指，“有毒！”
公孙抬头看赵普，点头，“是一种□□。”
“有人暗中害落满金？”赵普问。
公孙将灯芯装回油灯里，道，“这种□□倒是未必能要落满金的命，只是会让他变得行为怪异，喜怒无常情绪不稳。”
赵普倒是很赞同，“这不就是在形容落满金的性格么？”
公孙眨眨眼，“大概这就是落满金这么招人讨厌的原因之一，我觉得落家寨上下应该对他不少怨言。”
“如果落满金死了，谁来接任掌门？”赵普叫来了守在门口的赭影。
赭影摇了摇头，“落家寨一向是落满金独大，大概短时间内没人能接替他。”
“所以下的是慢性毒！”公孙道，“落满金现在的症状还很轻微，等他完全变得不可理喻，那起码要一两年的时间。”
赵普失笑，“部署得够周密的么……也就是说无论是谁下毒，落满金现在都不能死，那他这次的受伤……也未必是他功夫好逃脱了，而是凶手早就打算好了放他一马？”
公孙点头，“可是要怎么查出害他的人是谁？”
赵普微微一笑，“我有办法。”
公孙瞧他。
赵普跟赭影说了几句，赭影就去叫了人来，说是落满金觉得房间里有怪味，让人扫尘，将所有家具器皿都换一遍，也好解解晦气。
公孙了然一笑，“下毒的人一定会再下手，同时也会回收这个油灯！”
赵普点头，“所以我们接下去要做的就是，继续等。”
……
与此同时，石虎堂里，假冒潘里的邹良，直接在潘里的房间找到了一些东西——蛛丝。
霖夜火将那一卷蛛丝拽开查看了一下，皱眉，“感觉跟用来吊尸体的是一样的。”
邹良又从抽屉里拿出来了几封信笺，并且找到了一个印戳。
“你看。”邹良将信上印戳给霖夜火看，就见那是一枚官印——两浙路转运使黄通的官印！
霖夜火吃惊，“黄通那封辞官信难不成是他伪造的？”
“到也未必是他，不过他肯定知道些什么。”邹良接着翻找。
……
二颜宫内。
龙乔广和欧阳发现颜行义最近几乎是遍访名医，桌子上还放着各种关于药理的书籍。
龙乔广就好奇，“这颜行义要改行行医？”
“没准他是得了什么绝症呢，改天让公孙先生给他看看。”欧阳少征说着，从颜行义的床底下翻出了一个包袱来，软趴趴的，里面应该是衣服。
将包袱打开，两人就是一皱眉……只见包袱里，有一件卷着的红色纱质外袍，很像霖夜火平时会穿的衣服。而衣服里，还裹着一个红色的假发，眼色和形状都跟霖夜火的红发相接近。
欧阳冷笑，“看来颜行鸣和那位张总镖头，是死在颜行义手里的。”
“或者说。”龙乔广觉得颜行义未必有那么好的功夫神不知鬼不觉独闯石虎堂杀人，“他在石虎堂里……有内应！”
……
就在四方的调查都有进展的时候，夜色已晚了。
五庄里，静悄悄的，不过有好几间屋子还是亮着灯的。
就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有一块白色的布片……正从院子外边“飘”进来。
“嘎吱”一声。
一扇屋子的门一开，庞煜提着裤子往外跑。
包延正在桌边收书，他和庞煜除了要帮忙查案，还有太学的学业不能耽误。临出门的时候，林萧夫子给他俩安排了不少功课，两人刚做完，小侯爷多喝了几杯水，写完功课站起来就冲茅房。
包延正收拾呢，余光就瞥见门口，有个什么白色的东西飘过……不大，看着像是布片。
小包延拿着书走了出去，站在门口感觉了一下中庭的风……又仰起脸看了看中天明月……这院子里一丝风都没有！树叶都不带动一下的，为什么前方一块布，正在原地飘来飘去？
包延歪着头看着那块布发呆，那块布这会儿飞到了一间屋子的门口，正在门口打转。
包延仰起脸看了看，那是公孙和赵普的屋子……他俩没在，现在屋里还亮着灯呢，应该是小四子和小良子还没睡。
包延正纳闷，就见院门那边，庞煜方便完之后，神清气爽地溜达回来了。
“小馒头，吃不吃宵夜？”小侯爷心情不错，见包延傻站在门口，就问他。
包延瞧了他一眼，伸手一指前方，“那是什么？”
庞煜一愣，转脸看……就见一旁，小四子的房间门口，有一块白色的布，飘在半空中。
小侯爷盯着那块布看了良久，伸出两根手指头，想去捏住……可是布一晃，庞煜捏了个空。
小侯爷眨了眨眼，收回手指头，在嘴里舔了舔，伸过头顶测了测风向……今晚那个安静啊！一丝丝风都没。
庞煜后退了一步，伸手一指那块布，“小馒头！又闹鬼啦！”
包延无语，“闹你个……”
只是包延话没说完，突然就听到“吱呀”一声……那块布前边的房门开了。
门里，小良子正给小五梳毛，小四子挽着裤腿，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正在泡脚，看着是准备睡觉了……
包延愣了，门后没人啊！那房门是怎么打开的？
小四子和小良子也是抬起头，小良子搔了搔脑袋往外张望，不解，“谁开的门？”
庞煜又后退一步，“哎呀不得了！”
小四子却是歪着头，看着门口的方向。
与众人不同，小四子是可以看见鲛鲛的，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能看到轮廓和模糊的身影，有时候接近透明，还挺清楚的。
此时，小四子就看到一个蓝色的身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布，正在对他招手。
可除了他之外，所有人看到的就是门外，“飘”进了一块布来！
“闹鬼啦！”庞煜终于是喊了一嗓子。
小良子噌地就蹦了起来。
旁边的窗户一开，天尊探头出来，“闹鬼？”
殷候开另外一边窗户，“哪儿呢？”
小四子擦了擦脚，跑到门口，拦住要过来抓住“布条”的天尊和殷候，“是鲛鲛喔！”
众人一愣。
“喔……”天尊看着那块布，伸手摸来摸去，“鲛鲛啊。”
包延眯着眼睛瞧庞煜，“瞧你那点胆量！”
庞煜摸鼻子，不知不觉自己撞鬼都撞习惯了……
“他怎么自己回来了？”天尊疑惑，就见那块布条被递到了自己眼前，上边有几个字——跟我来。
天尊一愣。
殷候皱眉，“是昭写的字。”
“他俩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包延紧张。
“应该不会，如果有危险可以放联络用的响箭。”殷候对屋顶上正边打哈欠边等白玉堂的幺幺打了声口哨。
幺幺扑扇着翅膀飞了下来。
殷候上了幺幺的背，对鲛鲛道，“带路吧。”
天尊也上去了，准备跟殷候一道去。
有幺幺在就方便多了，因为鲛人和海龙是完全可以交流的。
幺幺一跃上了屋顶之后，展开翅膀，在鲛鲛的指引下，朝着码头的方向飞去。
……
而此时，展昭和白玉堂所在的那艘黑船，已经驶到了太湖中心。
所谓的无风三尺浪，这艘船在湖中显得有些颠簸。白玉堂和展昭两人都是旱鸭子，都有些后悔……当时把幺幺带来就好了，可以飞在高空装大鸟，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这艘船找到傀儡洞府，还不用颠得胃里翻江倒海。
两人同时也庆幸——幸亏晚饭没吃。
展昭摸了摸肚子，看白玉堂。
白玉堂瞄了一眼他肚子，问，“饿啊？”
展昭点头。
白玉堂左右看了看，问，“要不然钓鱼试试？”
展昭望天，他家耗子还有心思逗闷子。
这时，船甲板上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赶紧躲到了船舱附近的一块门板后边，听着前方的动静。
不过脚步声音并不是走向他们所在的船尾，而是走向船头。
这时，貌似是某个船工喊了一声，腔调怪里怪气的。
白玉堂虽然不跑船但毕竟在陷空岛久住，这种喊声他最熟悉，是跑船的行话，意思是……近石滩了，小心慢行，换句话说……马上就要靠岸了。
两人悄悄探出头，往前方一看，就是一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的缘故，漆黑的水面和夜空连在一起，月亮被云雾遮挡，四周围只有微弱的、淡灰色的光……
就在这种灰暗的环境中，前方出现了一座岛屿，呈现出诡异的轮廓……远远望去，就像是一颗摆放在水面上的骷髅头。
展昭退回门板后，问同样惊讶的白玉堂，“这座岛是天然形成的？”
白玉堂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吧……”
“那是人工建造的？”展昭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这就是傀儡洞府？比想象中的规模要大啊……”
话说完，就感觉船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轻轻一晃，停了下来。
这时，船舱的门打开，秦边走了出来。
船头，除了秦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头戴斗笠穿着黑色斗篷，身上有一个白色的“蜘蛛”图案。
那人应该是刚才那个喊靠岸的船工。
船下，有一个小码头，站着两个和船工同样打扮的黑衣人，手里提着两盏灯笼。
秦边走到船边，对他们说，“我想求见洞主。”
那两人点了点头。
秦边下船，跟着黑衣人，走向漆黑的洞窟深处。
展昭和白玉堂赶紧也下船，悄悄跟上。
第621章 【骷髅眼】
傀儡‘洞’府比展昭和白‘玉’堂想象中规模要大了不少，再加上地势复杂，当晚又云多遮月，跟踪并不太容易。-..-爱玩爱看就来
这路是越走越黑，四周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能跟着前边朦胧的两盏灯光，看到模糊的一个背影。
边走还要边留意四周以及脚下，展昭跟白‘玉’堂虽然艺高，但此时也是全神贯注，加着十二分的小心。
走在前头的秦边以及两个带路的黑衣人突然拐了个弯。
展昭和白‘玉’堂加快了脚步追上，就见三人开始走一段下坡路，前方似乎是有一个黑漆漆的‘洞’窟。
展昭留意到拐角的位置有一尊地藏菩萨一样的泥塑，大概半人高，样子有些恐怖。
只是看了一眼，展昭也没留意，就跟白‘玉’堂一起跟了上去。
而就在两人拐过弯，跟着前边的人闪到‘洞’窟‘门’口朝里观望的时候……那尊原地矗立的泥塑地藏菩萨，忽然睁开了眼睛……
～哈，m.
在黑夜中，白眼黑瞳，缓缓地转动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前边展昭和白‘玉’堂的背影上。
进入‘洞’窟前，白‘玉’堂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不过身后还是漆黑一片。
展昭戳戳他。
白‘玉’堂回头，正对上展昭一双猫儿眼，虽然不说话，但从眼神里，可以看出展昭在问他——怎么了？
白‘玉’堂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继续跟。刚才那么一瞬间，他莫名感觉到有人正在盯着他们看，还隐含着些不怀好意……难道是自己多心？
眼看着那灯光就要走远，展昭和白‘玉’堂进入了‘洞’窟，继续跟踪。
……
五庄内。
小四子泡完了脚之后，就打着哈欠铺好‘床’，准备睡觉了。
刚刚爬上‘床’，却看到小五突然跑到了‘门’口，盯着紧闭的大‘门’，发出“呼呼”的低吼声。
小四子歪过头，看着小五的背影。
小良子也注意到了，就跑到‘门’口，看小五，“怎么啦？”
小五伸出厚厚的‘肉’爪，抓了抓‘门’，木‘门’上留下了“刺啦刺啦”的响声。
小四子也跑了过来，问小良子，“小五是不是想出去便便？”
小良子纳闷——没理由啊，刚刚便便完了才进来的。
想到这里，小四子就要伸手开‘门’，不过被小良子拦住了。
小良子将桌上的灯吹灭了，跑回来贴着‘门’，听外边的动静。
此时……院中静悄悄的。
小四子歪着头看小良子，刚想问他在干嘛，小良子赶紧捂住小四子的嘴，对他，“嘘……”
小四子大眼睛眨啊眨……
小良子发现了什么？他听到了极轻、极轻的脚步声。
今晚几间院子，他们这间是最空的。展昭他们都不在，这回连天尊和殷候也出‘门’了……因此四周围的房间应该都熄了灯，他们这盏灯一灭……整个院子就黑灯瞎火了。
而就在这一片黑暗中，有不寻常的脚步声传来……听得出来，走路的人十分小心。
小良子就眯起了眼睛，他内力已经不低，耳朵也灵，听得出来有两个人，鬼鬼祟祟……从小五警觉的表情来看，铁定不是他们熟悉的人！而且那两个人应该刚才就躲在附近，等他们熄了灯才悄悄溜过来。
小良子拉着小四子跑到窗边，伸手‘舔’了‘舔’手指头，戳破一闪窗户，往外瞄。
小四子也学着他的样子，在窗户上戳了个‘洞’……
院子里有月光，比屋子里亮一些……就见有两个身影，正快速地从他们眼前跑过……跑出院子去了。
小良子眯眼，‘摸’着下巴，“那俩谁啊？有点眼熟！”
小四子拽拽他袖子，“早上尊尊他们抓来的人。”
“啊！”小良子一拍手，“对啦！跑前边那个姓潘，石虎堂的，后边那个好似是二颜宫的！”
小四子也是一惊，“他们逃走啦？”
“不是吧……”小良子觉得不可思议，“不是有人看着么，这样也能让逃走？”
说着，小良子开‘门’就要去追。
小四子也跟出去……
两个小孩儿刚出‘门’，就被人提着衣领子，提了起来。
小四子和小良子一回头，看到一个圆滚滚的肚子，仰起脸，就见提着他们的是无沙大师。
大和尚慈眉善目的，对他俩“嘘”了一声。
无沙大师身旁，陆天寒也走了上来，指了指房里，那意思——你俩接着去睡觉。
小四子和小良子就明白了……估计是故意放他们逃走，好跟踪他们的。
俩小孩儿不耽误大人办事，跑回房间睡去了。
无沙大师和陆天寒继续跟踪……
跑得是谁？是潘里和颜行义。
四大‘门’派的人都可疑，除了掌‘门’之外的二把手，也就是被天尊他们抓来软禁的这几人，都有最大嫌疑。
包大人早就安排好了，晚上魔宫老头老太继续闹，喝的酩酊大醉就睡觉……影卫们都跑去给赵普他们帮忙了，因此对着几人的看守十分的松懈。
果然，到了半夜，刚才小侯爷喊了声“闹鬼”之后，一阵‘乱’。
潘里和颜行义乘‘乱’就溜了出来，躲在了院中的灌木之后。
等夜深人静，小四子他们这间院子是最安全的，因为几乎所有高手都走了。
于是，两人顺着院子跑了出去。
可事实上，魔宫的老头老太太别看喝得东倒西歪，但这些都是入魔入仙的高手，就潘里和颜行义那点儿三脚猫功夫，哪儿跑的了！
这不，无沙大师和陆天寒就跟着去了。
而这二人是准备逃去哪儿？码头！
……
不止颜行义和潘里有动静，此时……长孙晋那边，也有了动静。
真的长孙晋此时看着跪在自己眼前，坦白这些年来所作所为的大徒弟司徒悦，有些说不上话来。
良久，长孙晋问，“你说……你与秦边都是听命于那个什么傀儡‘洞’主，想要为师我的命？”
司徒悦老实点头。
长孙晋突然觉得已经不认识这个自己养育了十多年的爱徒了！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想，过些年就将‘门’派‘交’给司徒悦，再把闺‘女’许配给他，自己就养老享清福了，让年轻人将东皇‘门’继续发扬光大，可谁知竟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一尘也有参与此事么？”长孙晋问。
司徒悦摇了摇头。
长孙晋突然明白‘花’一尘为什么劳师动众将明西师太请过来，为此，自己前几天还责怪了他一顿，现在想想，自己简直是有眼无珠。
长孙晋拜托‘门’口的守卫叫来了包大人和庞太师，让司徒悦坦白。
包大人和太师听了司徒悦的话，才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么说，你从小是被傀儡‘洞’主收养，安‘插’在东皇‘门’的，而他用□□控制你们？”
司徒悦点头，“我们从小都是孤儿，无依无靠，‘洞’主救了我们的‘性’命，并且安排我们潜入中原武林。”
太师皱眉，“你说你们？不止你和秦边，难道还有很多人？”
司徒悦点头，“嗯！有些比我们大的，已经潜入中原武林二三十年，而我们只有十多年……四大‘门’派都有我们的人，不过我认识的也不多，我们都是按照‘洞’主给的指示办事。”
“他给你们什么指示？”包大人问。
“主要是得到各派掌‘门’的信任，尽量夺取掌‘门’之位，还有就是挑拨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仇怨，让他们彼此不团结。”司徒悦回答。
“那你为何要坦白？”太师问。
司徒悦很是矛盾，叹气不说话。
包大人看得出来，他本‘性’不坏，大概是因为长孙晋从小到大都十分疼爱他，所以良心不安，不忍心欺师灭祖。
太师提议让司徒悦带路，索‘性’带兵去围剿了傀儡‘洞’府。
但是司徒悦连连摆手，“不行！不能去！”
太师皱眉，“你也是糊涂，那个什么‘洞’主当年救你也是为了利用你们，不然他也不会用毒来控制你们！你何苦还要维护他！”
司徒悦直摇头，“我明白，我不是维护他，是真的不能去傀儡‘洞’府！那地方太危险了！”
包大人和太师都一愣，“危险？”
司徒悦皱眉，“那座岛上不止机关重重，傀儡‘洞’主的实力也不是你们能轻估的！岛上高手众多，除非有人带路，如果擅闯，是必死无疑！”
包大人和太师听后，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这时，就听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什么地方，擅闯就必死无疑啊？”
包大人和太师回头，就见陆雪儿溜达了进来，身后，跟着殷兰瓷。
她俩刚才各自找自家爹去了，可殷候和陆天寒都不在，两人扑了个空，找到前院碰了头，一起接着找……最终找到了这间院子，正听到里头的对话。
“什么‘洞’府那么厉害，有万咒宫厉害么？”殷兰瓷身后，一个矮小的身影闪了出来……是捧着条小蛇的黑水婆婆。
黑水婆婆身后，一个比她还矮，样子却是皱得跟两百岁了似的老太太也走了进来，是魔宫年纪最大的，九头‘奶’‘奶’。
殷兰瓷走到房间里，伸手一提司徒悦。
司徒悦动都没法动，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位美人。
“带路！”殷兰瓷将司徒悦往外一扔。
黑水婆婆往外走，吆喝，“胖丫头！”
没一会儿，就见黄月琳跑了过来，身后跟着诸葛吕怡。
“带上船队！”殷兰瓷道，“去傀儡‘洞’府。”
陆雪儿也是一笑，“我倒是要会一会那个想要灭掉中原武林的傀儡‘洞’主。”
“不如一起去吧。”
院子外边，韩彰和蒋平也走了进来，显然，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陷空岛的人。
太师小声问包拯，“唉，我说，去还是不去？”
包大人有些犹豫，“你觉得呢？”
“会不会草率了点？”太师担心。
包大人也觉得不妥，问太师，“如果他们想去，有什么方法能阻止？”
太师‘摸’下巴，“展护卫在或者殷候在？”
包大人一挑眉——关键是现在一个都不在啊！这要是出点什么事怎么跟展护卫‘交’代？
两人正为难，就感觉有人拽了拽他们的衣摆。
两人低头，只见小四子站在他俩当间，穿着睡袍，披着头发，样子像是从‘床’上爬起来的，托着个小木拖，好奇地看着他俩，问，“要去哪里？”
包大人道，“哦……去查案，吵醒你啦？回去接着睡吧。”
“去哪里查案？”小四子却是仰着脸，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俩，追问。
“去傀儡‘洞’府。”太师多嘴回了一句。
包大人无奈看他，那意思——你跟他说干嘛？一会儿他该担心睡不好了。
只是太师刚说完，小四子却摇摇头，说，“不能去。”
小四子声音不大，不过准备动身的众人却是突然停下了脚步，院子里一片安静，刷拉一声……所有人都回头看小四子。
陆雪儿瞧着小四子，问，“不能去？”
“嗯！”小四子点头。
“为什么不能去？”殷兰瓷问。
“会有危险。”小四子打了个哈欠，对众人摆摆手，“去睡哦，不然猫猫和白白就回不来啦。”
说完，小家伙一转身，溜达回房间睡觉去了。
院中，众人面面相觑。
包大人看看太师。
太师一摊手——那是去还是不去？
没等众人讨论，就见黑水婆婆和九头‘奶’‘奶’一转身，打着哈欠睡觉去了。
风传风老爷子一摆手，“都散了吧。”
殷兰瓷和陆雪儿也回房睡觉了。
没一会儿，院子里众老头老太都跑光了，就留下坐在地上发傻的司徒悦，还有张着嘴的太师和包拯。
“厉害！”太师忍不住赞叹。
包大人也点头，小四子一句话，竟然真的都散了！
……
而此时，傀儡‘洞’府的上空……出现了一只白‘色’的“大鸟”。
那只巨大的“鸟”在高空，围着那个骷髅形状的‘洞’府盘旋着。
当然了……从下边看是鸟，实则，是带着天尊和殷候，在鲛鲛的引路下，赶到的幺幺。
鲛鲛通过和白‘玉’堂之间的联系，准确地找到了傀儡‘洞’府的所在，然而那‘洞’窟就下下边，天尊和殷候却没贸然叫幺幺降落。
两人盯着那个“骷髅”，看了起来。
殷候皱眉，问天尊，“眼熟么？”
天尊点头，皱着眉头问，“他俩真的上去了？”
天尊和殷候是看不见，但是鲛鲛却在点头，展昭和白‘玉’堂此时，就在这个‘洞’窟里。
殷候双眉深锁，“不妙啊。”
天尊也道，“这不是个岛，也不是什么‘洞’府，这是个眼！骷髅眼。”
殷候点头，“这是有去无回的地方，他俩会不会有危险？”
天尊抱着胳膊，“暂且观望一下吧，没准能跑出来呢，当年咱俩不也从骷髅眼里跑出来了么，那还是个双重的骷髅眼，这里只有一个……就是不知道里头机关埋伏怎么样。”
殷候看天尊，“真不去帮忙？我可舍不得我外孙！”
天尊望天，“我也舍不得我家宝贝徒弟啊，可当年妖王不也就把咱俩扔骷髅眼里了么！小孩子，不磨不成器！”
“倒也是，他俩总得独当一面，只不过么……”殷候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就等一个时辰！超过一个时辰不出来咱们就进去。”
天尊斜着眼睛看殷候。
“干嘛？”殷候挑眉。
天尊直摇头，“一个时辰？！”
殷候想了想，“那一个半？”
“我说老鬼你心够宽的！那猫崽是你亲外孙啵？”天尊一撇嘴，“当然是超过半个时辰不出来就进去救人啦！”
殷候望天，刚才谁说小孩子不磨不成器的？你个嘴硬心软的。
俩老头在幺幺背上穷紧张，却不知，此时龙背上只剩下他俩……鲛鲛已经不见了。;--45313+dsuaahhh+27001463-->
第622章 【鬼眼井】
展昭和白玉堂顺着漆黑的地道，跟着那两盏灯往下走，路是越走越开阔，但是也越走越深。就爱上xstxt
展昭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是个岛屿，而且地势也不高，按照这个走法，他们此时都已经到了水面以下，甚至是湖底了。
展昭就看白玉堂。
白玉堂这方面比展昭经验多一些，毕竟他有个会挖洞的二哥。
白玉堂想告诉展昭——因为四周一片漆黑，也没什么参照，所以分辨不出来究竟是不是在往下走，只要在地道上稍微下一点功夫，就会让人产生一直往下走的错觉。
不过此时四周围一片安静，白玉堂也不好开口说给展昭听。
可奇怪的是展昭却明白了，两人对这种微妙的感觉有些熟悉，一回头……就见鲛鲛出现在了他们身后，并且伸手，拽住了他俩的袖子。
两人被鲛鲛拽住的同时一回头……
身后漆黑的通道里，似乎有个身影，晃动了一下。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被人跟踪了？
两人觉得不可思议……要怎样的功夫，跟踪他俩才能这样无声无息？天尊殷候那样的级别？
展昭突然想到了之前那＋一＋本~读＋小说＋ybdu些黑衣人逃走时使用的遁术……有可能这附近有机关。
展昭意识到情况不妙，拉了白玉堂一把——这个岛不对劲！
白玉堂自然也明白，可现在的问题是——要从哪里离开？而且已经打草惊蛇，如果这么走了，岂不是之前的布局前功尽弃？
可不走的话，下边基本已经可以肯定是个陷阱！
就在这时，一直引着他俩的那两盏灯笼忽然熄灭了……此时漆黑一片，另外，他俩感觉到四周围变得越来越空旷，有风声却无风感，并且渐渐地，风的声音也在消失。
展昭和白玉堂现在虽然看不到彼此，但是他俩能通过鲛鲛交流，他俩同时有一个感觉——为什么五感越来越弱？这个环境有些奇怪，看不见、听不见、闻不到、渐渐地连触感都好像在消失……这是什么陷阱？
而此时，在傀儡洞府上空盘旋着的幺幺背上，天尊和殷候盯着下边的岛屿，皱起了眉头。
“差不多开始了……”天尊道。
殷候点了点头，“这岛上有不少高手！”
“这个阵势，应该是鬼眼井吧？”天尊问。
殷候摸了摸下巴，“嗯……的确是个井阵。”
“天下的骷髅眼阵法大多大同小异，有井阵也有洞窟阵，问题是五感的消失。”天尊道，“他俩的情况跟当年我们不同。”
殷候抱着胳膊冷眼看着下边，“当年我们陷入鬼眼的时候，布阵人的内力不及我们，因此我们第一步很容易就冲破了鬼眼对五感的干扰。”
“可是这边的内力似乎不是一个人在控制阵法，而是有不少高手联合。”天尊皱眉，“这内力比玉堂和昭要高，如何冲破五感的压制？”
“第一步走不出去的话……”殷候眼神一冷，“就只能等死了。”
天尊皱眉，脸上的表情也难得地严肃了起来。
幺幺似乎感受到了某种不安在涌动，扑扇着翅膀，在空中不停地打着转。
……
展昭和白玉堂此时也清楚地感觉到了这个密闭空间的不同寻常，黑暗中，一种不明的内力正在压制他们。
两人还是保持着刚才的位置没有移动过，因此……就算是触不到其他地方，也可以摸到彼此……
几乎是同时，展昭和白玉堂伸出手，去碰对方的手。
手与手相互握住的时候，他俩感觉到了微弱的触感……这种感觉是十分不真实的！以往，没有什么感觉是比手触碰到对方的手更加实在的了，可此时，仿佛是隔着厚厚一层布一样。
黑暗中，有一种不满在涌动……这是属于展昭和白玉堂的内力。
外界强大的内力将这个地道塑造成了封闭的空间，展昭和白玉堂的内力在里边左突右撞，但是出不去。
而外面内力的包围圈正在一点一点地聚拢。
此时，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也开始越来越不真实，仿佛有一股力量正在扯开这两只手，对方指尖的温度开始渐渐流逝……
白玉堂和展昭都下意识地握紧手中对方的手，瞬间，两股到处乱撞的内力忽然平静了下来……而与此同时，一阵明亮的光出现……
天尊和殷候正屏气凝神盯着下边一片黑暗的骷髅岛屿，突然……就见骷髅的正当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光点。
“什么东西？”天尊微微一愣。
殷候猛地一把捂住幺幺的眼睛，“魔王闪！”
天尊一惊，赶紧一拽幺幺的背鳍，幺幺惊叫了一声往上空窜了上去。
天尊忍不住喊了一嗓子，“竟然是白色的！”
说时迟那时快，幺幺几乎冲入云层之上的时候……傀儡洞府的正中间，继那一束白光之后，又出现了两道、三道的白光……这些光束从地底冲出，刺目异常，随着一束一束的光束越来越多……只见一个高亮的井字形出现。
天尊偷偷瞄了一眼，一拽刚刚停下来喘口气的幺幺的背鳍，“还得飞！”
幺幺一甩头……脑袋边就有白色的光束穿透了云霄。
就在幺幺一调转方向避开了那阵光束的时候，猛然，就听到一声巨响传来……天空中，一个球形的白色光亮一闪，亮得刺目。
殷候和天尊就感觉耳朵“嗡”一声。
两人握住耳朵的同时，低头望下边。
光球转瞬即逝，傀儡洞府依然是漆黑一片……但是那股内力已经消失不见了……现在剩下的只是展昭和白玉堂的内力。两人的内力不知道怎么就合并到了一起，而这种融合到一起的内力相当的奇妙。
殷候摸着下巴，“是通过鲛鲛么？”
天尊盯着下边的洞窟，自言自语，“刚才那道白光……”
殷候点了点头，“当年妖王的魔王闪也是这个颜色的。”
“不是颜色的问题。”天尊轻轻地摇了摇头，“是光的问题……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些江湖人是怎么形容妖王的内力的？”
殷候自然是记得，压低声音，“是世上最漂亮的内力……”
说着，殷候一指下边，“光！”
天尊也看到了。
……
这光是从哪儿来的？从地底……
此时，五感恢复了的展昭和白玉堂第一感觉就是手疼，低头一看，握着对方的手的时候太用力了，赶忙分开，同时，抬头对视了一眼。
看清楚彼此的脸之后，两人又都愣了，这是哪里来的光？这种柔和的光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两人下意识地一回头，因为光源就在身后。
在两人回头的瞬间，愣住了……
只见此时，鲛鲛全身上下呈现一种透明的白色光体状……那光还在流动，白色柔光之中有点点的星光，就好像是流转的星河一样。鲛鲛的双眼还有白色的光芒流动……就像之前殷候使完魔王闪之后，眼里残留的光一样……只是殷候的光是红色的近似血光，而鲛鲛则是莹白色的，星光一样……
关键鲛鲛还有一张白玉堂一样的脸，于是迅猛地戳中了展护卫的萌点……
白玉堂本想看看四周围的情况，却见身边展昭一捧脸，瞧着鲛鲛陶醉状，“好仙！”
白玉堂望天，这猫还有心思想咸淡，殊不知展护卫此时想的不是美食而是美色。五爷伸手一拽那只呆猫，指了指脚下的那个斜坡。
展昭回头一看，就见下方，大量的水正猛灌进来，斜下方已经差不多被水灌满了，此时，水面正在迅速上涨，应该是太湖水灌进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个严肃的问题摆在眼前——不会游泳怎么办？
……
半空中，幺幺晃了晃脑袋，那阵耳鸣也过去了，于是没跟上次被殷候震到似的摔下来，只是有些晕。
天尊拍了拍它脑袋，示意它往下……
幺幺又打着转，飞到了刚才的位置。
殷候望向下边的傀儡洞府，道，“第一步出乎意料的快，第二步不知道怎么样……”
天尊眯着眼，抱着胳膊瞧殷候，“当年咱俩一开始不就跑了反方向么！”
殷候也无力，他俩当年是差点被沙子活埋……谁会想到沙子是反方向流动的？正常人都会觉得沙子是从上往下掉的吧。
“这里应该没有沙子，那么就是水，一般都会认为谁是从上往下流的……可骷髅眼里的应该是反的。”天尊有些着急，“他俩都是旱鸭子，可别跑反了方向，跑到太湖底去了。”
“我认为……”殷候却比较乐观，“他们这第二步应该比咱俩当年有优势。”
天尊瞧他，“怎么说？”
“你想啊。”殷候一挑眉，“对于沙子咱俩也没什么办法，不过水么……”
天尊倒是也明白了，“也对……水应该淹不死玉堂的。”
天尊的话刚说完，就见月光下，那骷髅形状的岛屿突然出现了一层反光。
殷候微微一笑，“已经冻上了啊！”
天尊朝四外看了看，“那就应该要出来了吧！”
殷候伸手轻轻一拍天尊，“感觉到了没？”
天尊点头，“刚才的魔王闪威力惊人，只可惜震在了地下，因此震晕了一部分，还留下了不少没晕的。”
殷候冷笑了一声，“没准不用咱俩帮忙，他俩就能收拾了岛上的人，这俩小孩儿倒是总能给人点惊喜。”
天尊蹲在幺幺背上，托着下巴，听了殷候的话之后，就歪着头看着那骷髅形状的洞府，忽然有些感慨，“孩子一转眼就大了啊……小时候学第一招的时候，明明摔得满地滚，才没多久就没人能治得住他们了，真没劲啊。”
殷候微微一笑，转脸看蹲着发呆的天尊……一百多年前，他俩也是学功夫学得满地滚，那时候妖王整天嘲笑他俩，不知道多开心。可没多久，妖王就开始埋怨他俩长得太快了，十几岁就天下无敌了，一点意思都没有，现在想想……当年长慢点就好了，多滚几圈给妖王看看，他也开心久一点。
两老头正在半空中发呆，忽然，下边一阵内力涌动。
同时，就听到幺幺忽然鸣叫了起来，这叫声响彻天机，似乎是在召唤什么人。
天尊一愣，“怎么回事？”
殷候哭笑不得，“怎么反而从水底上来了？”
天尊摸下巴，“都用内力冻上了，难道还是分辨错方向啦？”
殷候想了想，有些了然，“如果是昭带路的话，倒是也可以理解，就跟当年我跟着你跑，后来误打误撞反而跑出来了似的……”
天尊斜眼白他，“谁说我是误打误撞？大爷是看准了道才拽着你跑的，你个方向痴！”
两人正吵着，就听到下边水面上传来“轰”一声巨响，水花飞起了多高……两个人影窜出了水面。
水花还没完全落下，水面上就“刷拉”一声冻上了一大片，冻出了一个绽放的水花形状。
同时，两人落到了那块冰上，直咳嗽。
两人是谁？自然是展昭和白玉堂。
白玉堂靠着一根冰柱直拍胸口。
展昭更夸张，捏着鼻子咳嗽，身后已经恢复了无形状态的鲛鲛帮着展昭拍背。
等咳完了，展护卫一抬头，一脸震惊，“竟然跑反了！”
白玉堂扶额，刚才他就是觉得水漫起来的感觉有些问题，因此索性用内力冻上了那涌动的水面。而一冻上之后，水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空洞，更奇妙的是，那本应该冻住的水变成冰渣之后竟然开始往上飞。白玉堂一下子明白——他们走反了！
水并不是由下往上满而是由上往下在淌……可还没等他拉着展昭往上走，展昭一把拽住他就往下跳，“这边！”
白玉堂被展昭拽下洞才想起来要提醒他——跑反了笨猫！这是跳太湖了。只不过，五爷只来得及提醒他一句，“闭气”，两人就“噗通”一声，掉进太湖底去了。
幸好鲛鲛带着光，他俩看到了洞外，随后，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鸣叫声从上方传来，于是，两人才在漆黑的太湖地寻着幺幺的叫声找到了方向，运足内力一跃……冲破水面出来了。
两人喘匀了气，就感觉肩膀上，被人轻轻拍了拍，只见鲛鲛伸手到他俩中间，往前一指。
展昭和白玉堂同时抬头，就见对面，在离他们不远的傀儡洞府的石滩边，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衣，戴着个斗笠，一身黑袍。
此时，展昭和白玉堂所在的那一块浮冰正随着太湖的水面缓缓地起伏。
那个黑衣人的身后，突然有斑斑点点的光亮出现……那些光一点点地往上空升起。
展昭和白玉堂抬眼望，就见岛上升起了无数盏孔明灯，橘黄色的灯光缓缓地朝着空中移动，形成了一条旋转往上的光带，场面十分的壮美，却也诡异。
借着这斑驳的光线，展昭和白玉堂看到了那个黑衣人身后直到半山坡上，站了数不清的黑衣人，唯一不同的是，那些黑衣人的黑色斗篷上，都有白色的蜘蛛图案。
展昭正算着，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他跟白玉堂要一人打几个，就听身旁白玉堂突然说，“猫儿。”
展昭瞄自家耗子。
白玉堂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人归我，虫子归你。”
展昭望天。
第623章 【破阵】
天尊和殷候站在幺幺背上，看着下边正在对峙的两方人马。
湖面浮冰之上，展昭和白玉堂站在冰面随浪起伏，而对面石滩边直到半山坡，站满了身份不明的黑衣斗篷人，双方实力看起来对比悬殊。
天尊问殷候，“为什么那些个黑衣人气息那么微弱？简直跟没气儿一样，难道不是活人？”
“我比较好奇的是要怎么打？”殷候道，“总不能打群架吧？”
“群架？”天尊微微一挑眉，“这里那么多水，来多少人都没有用的。”
“这倒是。”殷候也点头，“想赢他俩，人多是没有用的。”
说话间，就见那站在最前方的黑衣斗篷人伸出双手。
展昭和白玉堂就看到他双手一松……两个黄金傀儡人落了下来，就挂在他双手下方……他的十指上戴着金色的指环，指环下挂着银丝，控制着那两个关节傀儡人。
展昭和白玉堂都微一挑眉头，准备开打前先表演一段杂技么？
就见那黑衣人手指轻轻一动，那两个黄金傀儡的双手抬起……
而随着他的动作，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黑衣人身后那些穿着有蜘蛛图案的斗篷的“蜘蛛人”，也抬起了双手，动作跟那两个黄金傀儡人一模一样。
展昭和白玉堂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而上方的殷候和天尊则是异口同声，“哦”了起来。
“傀儡功？”殷候问天尊。
天尊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载体是什么呢？”
殷候也点头，“傀儡功大多有个载体，这种款式的倒是第一次见……”
二位老人家兴致勃勃往下看。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左边眼眉轻轻一挑。
白玉堂似乎是会意，就是一抬手……
天尊和殷候都眨了眨眼，继续“哦……”
随着五爷白色的衣袖飞起……两枚墨玉飞蝗石不偏不倚，正砸中了那两个黄金傀儡人……
“哗啦”一声，那两个傀儡的关节以及牵引傀儡的银丝都被震断了，金色的傀儡残肢散落一地。
几乎是一样的动作，那些“蜘蛛人”也像是散架了一样，摔倒在地。
展昭眨眨眼，意外的战斗力弱。
天尊和殷候也歪头——呃……
那个黑衣人看了看地上散了架的金色傀儡，抬起头，望向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和白玉堂跟他对视，他俩都觉得……不应该是那么容易就解决了吧？
果然，就见黑衣人双手轻轻一抬……
展昭点头——手臂动作很柔软。
白玉堂则是皱眉……就见地上的那两个黄金傀儡的残肢随着他的动作飞了起来，在空中又一次拼成了人形。
与此同时，后方那些刚才“散架”了的黑衣人倏地也站了起来，姿势与傀儡几乎一样。
天尊和殷候在上方看着，都有些惊讶。
“不通过绳索牵引？”殷候问天尊，“难道跟隔空掌的原理一样？”
天尊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状，“他的确是用内力在控制那两个人偶，只不过么……身后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殷候盯着看了一下，似乎发现了重点，“是那十枚指环么？”
“原来如此，是通过声音啊……”天尊微微一笑，好奇，“这小孩儿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应该是说，那十枚指环是什么来历才对……”殷候嘴角显出了笑容来，看着浮冰上的展昭和白玉堂，“他俩不知道看出破绽来了没有。“
……
展昭和白玉堂看出破绽来了没？
没有！
跟天尊和殷候预想的不同，他俩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关注的点不一样！
看到那人偶飞起来时，展护卫就赞叹，这要是去太白居门口搭个台子表演下，肯定赚不少钱。
五爷则是一脸嫌弃地看着后头那些黑斗篷人……因为一身黑再加上夜色背景，那些黑衣人轮廓不明，倒是身上那白色的蜘蛛图案异常明显，乍一看就像是好多蜘蛛突然飞起来了。
白玉堂皱着眉头觉得自己的忍耐就要到极限了，为什么这年头的坏人都这么极品？干坏事也就算了，就不能学点干净点的功夫……用毒也比用虫子好啊，人品不行审美也不行！
殷候从上边看，就见展昭和白玉堂，一个跟看大戏似的一双猫儿眼贼亮，一个跟马上就要尥蹶子走人了似的，一脸的不相干了。
“他俩干嘛呢？”殷候忍不住问。
天尊目测了一下，“你家猫崽在干嘛我是不知道，不过我家玉堂那一脸嫌弃喔，这是看着大虫子啦？！”
……
对面的黑衣人全部“站”起来之后，展昭就听到“铛铛”两声。
就见那个站在最前边的黑衣人正轻轻地动着手指，手指上的指环彼此撞击，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随着响声，身后那些黑衣人的身上，不知道怎么的，也发出了“铛铛”的响声，声音越来越多，从最开始的凌乱，到最后的整齐，声音也越来越响……
展昭越来越觉得这场面适合组个团去开封街上卖艺演杂耍，连戏班的名字他都替人想好了，就叫“蜘蛛团”！
白玉堂则是皱眉——不止是虫子，还是会发出响声的虫子！那些黑衣人一抖一抖的，身上的白色蜘蛛也一抖一抖的，好想放火烧了整座岛！
天尊好奇问殷候，“这是什么戏法？”
殷候抱着胳膊，“这种打法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了不得！”
就在展昭和白玉堂不太明白这种整齐划一的“铛铛”声代表什么的时候，突然就看到湖面上出现了明亮的光。
两人刚开始还以为是湖底有什么东西升起来了，但是一想不对，抬头看……就见刚才飞上半空的那些孔明灯不知道何时突然着火了，灯笼变成了火球，开始坠落……
此时的场面甚是壮观，像流星一样，火球落下之后……孔明灯里不知道是不是有火油或者别的什么，总之湖面上燃起了一片一片的火。
殷候不解，“放孔明灯干嘛？”
天尊感受了一下四周围的气息，道，“大概是求援的吧……有人来了。”
展昭看了看浮冰周围的水面。
白玉堂则是看岸上。
就见此时……岸上那些“蜘蛛人”，都不见了。
白玉堂皱眉，刚才还整齐划一地在那个黑衣人身后“伴奏”的“蜘蛛人”们，集体就不见了。
展昭也疑惑——这是什么轻功？他轻功那么好也不可能一闪就没影了还声息皆无。
此时，跟他们相距不远的石滩上，那个黑衣人还在，手边的金傀儡也在，但是身后却是漆黑一片。
上空，天尊问殷候，“那些人呢？”
殷候一摊手，“刚才光顾着那些灯笼了，也对，人去哪儿了？”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忽然……那黑衣人往后一退。
展昭和白玉堂就听到“哗啦”一声……水下，窜起了数十个黑影。
几乎是黑影冲出水面的同时，展昭和白玉堂一跃而起……那块刚才他们落脚的冰面被震了个粉碎。
展昭和白玉堂在空中还没下来，就见那黑衣人突然双手一合……
随着他手部的动作，“卡拉卡拉”的声音传来，四周围忽然出现了数十个黑影将两人团团围住。
黑色的斗篷散开，形成了一个球状，将展昭和白玉堂包在了里边。
天尊和殷候好奇地探头看。
几乎是同时，就听一阵风声。
天尊和殷候一眯眼，那黑色的“人球”炸开，炸了个四分五裂。
白玉堂分手两掌，震开了那些围攻的黑衣人。
再一看……黑衣人的包围之中，只有白玉堂一个人，展昭却不在。
殷候冷笑一声，“这么慢动作还想抓住我家的猫？”
果然，殷候话音刚落，就见那黑衣人身后，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黑衣人将双手一分，展昭往后一仰脸……几乎是同时，两个蜘蛛人出现在展昭一左一右，同时一剑刺来。
因为展昭仰脸闪过，那两个黑衣人手中的剑却没停，直刺进了对方的脸里，还刺了个穿透。
展昭皱眉，就见穿透黑色斗笠里戳出来的那一截剑头上，并没有血迹。
展昭抽剑由下往上一挑……巨阙锋利的剑刃将那两个“蜘蛛人”的斗笠一砍为二……
斗笠砍碎的瞬间，就听到“哗啦”一声。
展昭一皱眉，那斗笠下边并没有人，是空的！
可这些“蜘蛛人”分明就在动！手里还拿着兵刃……
展昭再一看，那些兵刃并非是拿在黑衣人手里，而是绑在手上的。
“是什么东西？”天尊问殷候。
殷候道，“你家玉堂最讨厌的东西……”
话没说完，就见展昭横着对那两个“蜘蛛人”来了个“碎尸万段”
展护卫也是纳了闷了，心说切碎了看看里头究竟是什么！
就在展昭切到胳膊的时候，只见空荡荡的袖筒里突然“噗”一下……
展昭眼尖，伸手用剑一挑……袖筒被挑起来，里头掉出来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展昭仔细一看……好么！一只灰色的，拳头大小的胖蜘蛛。
展昭立刻意识到——后果很严重。
果然，五爷当下就不干了。
白玉堂刚刚震飞了几个黑衣人，落到展昭身边准备帮他忙……却见从黑衣人的衣袖里，滚出了一只胖蜘蛛。
白玉堂和展昭何等聪明，刚才就觉得这傀儡师的傀儡术很奇怪，要控制傀儡，好歹得有操控的手段和傀儡，像这样一控多实在难度太高了！可现在看到虫子就明白了！那些蜘蛛一定是精心养的，跟公孙的蛊虫一样，会听声音……这个黑衣人的傀儡术载体就是声音，通过控制声音来控制“假人”里边的蜘蛛。每个假人里边几只蜘蛛，撑起衣服形成人形，根据十枚指环发出的不同声音而行动……难怪所有假人的动作都是一致的！
那蜘蛛落地的同时，就听到黑衣人手上的指环又发出了“铛铛”几声，四周围涌来了数百的黑衣人，一抬手……银白色的细丝对着展昭和白玉堂射了过来。
只是细丝刚刚从袖筒里飞出，就听到“苍”一声响，寒光一闪，瞬间……夜风都好似是冻住了。
展昭冻得一哆嗦，窜起多高……
就见白玉堂银刀抽出之后从地面划过……一刀带起了白色的一层冰霜，石滩附近的湖面瞬间凝结，冰晶迅速形成相互挤压发出了“擦拉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场面煞是壮观。
展昭跳得老高，幺幺飞了过来。
落到幺幺背上，展昭直拍身上的冰渣，“玉堂失去理智了！”
殷候伸手拍了一下展昭的脑瓜，“你也是，有虫子就帮他挡挡么……你说他图个什么？放着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不作，陪你疯，满世界抓虫子。”
展昭搔了搔头觉得有道理，往下一蹦，“我去换他上来。”
展昭从幺幺背上下来，落到石滩就滑了一个趔趄……也幸亏展护卫平衡能力出众，摆出了一个诡异的姿势之后好歹是站稳了，没摔个四脚朝天。再看地面，白玉堂将石滩附近都冻住了……因为这附近有水，因此冻起来也方便，冻得那叫个结实啊！
展昭站稳后一抬脚，打着滑就过去了，滑得还蛮开心，半道不忘转个圈。
天尊在上边看得直乐，“你外孙这性格是像谁？”
殷候也无奈，小时候的教育方法绝对有问题，魔宫那群老头老太教他功夫的时候都骗他说是做游戏，久而久之展昭跟谁打架都跟逗闷子似的。
展昭“刺溜”一下滑到了白玉堂身边，一转身刹住，单手巨阙一点冰面，问面无表情的白玉堂，“不说了虫子归我么？你怎么抢我的活儿干？”
白玉堂倒是一愣神，反应过来了，刚才激动过头忘了！
展昭再看了看四周围，就见好多黑衣人都冻上了，虫子毕竟是虫子，力量有限，衣服冻住之后变重变硬，全部砸了下来，虫子们被压在衣服里，落到地上之后就被冻住了。
地面上冰层里有被冻僵的蜘蛛尸体。
展昭看了一眼对面。
就见在河滩旁边，站着那个黑衣人，他手已经放下了，那两个黄金傀儡人挂在他的手里，身后还剩下几个“蜘蛛人”但是也没有贸贸然攻过来。
展昭微一挑眉——白玉堂的寒冰内力破了对方的“蜘蛛人阵”法，也对，虫子么！大多是怕冷的。
展昭问那个黑衣人，“你就是傀儡洞主？”
话刚说完，没等那黑衣人回答，就听到身后，远远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声音，“他的确是傀儡，只可惜不是洞主。”
展昭和白玉堂回头，就见半山腰的山崖上，站着一个人。
第624章 【魔焰城】
展昭和白玉堂循声望去，在远处一座高坡的山崖上，站着五个人。
此时，月光被云层遮挡，距离也远，看不清五人的样貌，只有外形轮廓。这五人高矮胖瘦各有不同，有个好似还背着一口棺材一样的巨大箱子，不过即便站得很远，还是气势不弱。
天尊和殷候在上边看着，都忍不住挑起了眉头。
“功夫不错么。”天尊点头。
殷候道，“我对他们身后的船更感兴趣。”
此时，展昭和白玉堂看不到，但是殷候和天尊所在的位置很高，因此能看到……在傀儡洞府后方的湖面上，停着一艘巨大的黑船。
“那是艘铁船吧？”殷候开口。
“铁不铁船我是不懂。”天尊冷声道，“不过那面旗子我可是认得。”
……
顺着天尊和殷候的视线望过去，就见那艘样子怪异的黑色铁船上方，挂着一面旗子。
这是一面黑旗，三角形，旗子上有一个蓝色的火焰图案，十分的简单，但是又令人印象深刻。
“是魔焰城的人。”殷候皱起了眉头，“魔焰城不是一百年前就烧成灰烬了么？是不是我错过了什么。”
“这一百年我们看来错过了不少东西……”天尊伸手一指那艘船上架起了一个样式怪异的铁架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拍幺幺的脑袋。
展昭和白玉堂正在看那五个人影，就听到有什么声音破空而来……仰起脸……天上出现了一个光点。
两人正看，就听到一阵熟悉的鸣叫声……一回头，只见幺幺不知何时抄着水面掠过，天尊抬手一扫……
展昭和白玉堂就被一股强劲的内劲带起，到了幺幺的背上。
幺幺展开翅膀飞向高空。
几乎是同时，“嘭”一声巨响，一个蓝色的火球砸到了他们刚才所在的河滩……
火球在岩石上被砸碎之后，火光四射，无数小火球飞溅了出来，落到水面上。
紧随而来的是“轰”一声。
展昭和白玉堂低头再看……只见傀儡洞府四周围燃起了蓝色的烈焰，整个湖面都在燃烧，应该是刚才那些孔明灯落下时，洒在湖面上的燃料造成的。骷髅形状的岛屿上植被也被点燃了，火越烧越旺，很快，原本漆黑的骷髅变成了熊熊燃烧的骷髅。
展昭和白玉堂皱眉，看天尊和殷候。
殷候对着远处一指。
就见一艘黑船正在驶离，已经隐入了湖面的雾气之中，轮廓不太清晰，不过船头有一面旗子，旗上的火焰图案十分的明显。
“是什么人？”展昭问殷候。
殷候摇了摇头，“不是普通人。”
白玉堂看着熊熊燃烧的岛屿，“为什么火是蓝色的？”
“这种火叫魔焰，是魔焰城的象征。”天尊一拍幺幺的脑袋，示意飞回去……幺幺调转方向，往回苏州府。
“那些人要跑了！”展昭有些不甘心。
殷候轻轻摇了摇头，“情况不明，追上去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魔焰城……”白玉堂皱眉，“我好像在西域游历的时候听过关于它的传说。”
殷候倒是挺有兴趣，“你听的是怎么样版本的传说？”
白玉堂道，“相传魔焰城建造在魔焰海上，就是在一座火山口，魔焰海是由岩浆形成，魔焰山常年烈火燃烧，城中相当的炎热，整座城池就建造在岩浆的中心，出入全靠铁船横渡岩浆。”
展昭听得都新鲜，“什么铁船，在岩浆里行驶都不熔化？”
白玉堂道，“只是个传说而已，一个很博学的老头告诉我的。”
“那老头多老？”殷候问。
“有个七八十岁了吧。”白玉堂回想着。
“那他也是道听途说而已，并没有亲眼见过魔焰城。”殷候摇了摇头。
说话间，他们已经飞临了苏州府的岸边。
展昭微微皱眉，指着岸上的船坞，“看来着火的还不止是傀儡洞府。”
放眼望去……只见码头的一处船坞正在燃烧，而苏州府街上也是锣鼓声喧哗，因为好几个地方都着火了，同样是蓝色的火焰。
幺幺在码头降落。
众人下来之后，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码头上，欧阳少征他们都在，正在指挥人灭火。
赵普站在不远处，他身边，公孙正蹲着，眼前躺着一具尸体。
展昭等人走了过去。
“回来啦？”赵普跟众人打招呼，见展昭等平安回来倒是也松了口气。
“刚才五庄那边的老人家都吵着要去岛上找你们。”公孙仰起脸看着众人，“影卫们说，要是人去的多你们反而回不来。”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随后一想……可不是么！刚才那艘黑船使用的“武器”几乎是瞬间就将那洞府烧成了灰烬，如果多些人上岛，指不定逃生不及，多少会有些伤亡吧。
“小四子还是灵啊。”天尊和殷候都点头。
白玉堂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皱眉问赵普，“是什么人？”
“落家寨里的奸细。”公孙将他们发现灯芯里有人下毒，然后等到奸细偷了油灯，就一路跟踪到这里的事情大致跟展昭和白玉堂说了一下。
“怎么会死的？”展昭好奇。
“毒发身亡。”公孙无奈，“不只是他死了。”说着，伸手一指前边。
就见远处，邹良和霖夜火也在，脚边躺了好多具尸体。
“怎么会这样？”白玉堂不解。
“他们都集体往码头跑，我们几个一路跟来，谁知道他们到了这里就进了船坞，随后一个两个毒发身亡，然后就是莫名其妙的怪火烧了起来。
不止这边，这几个人在四大门派里的住处也全部都着火了。
“这种火似乎浇不灭。”
霖夜火走了回来，“但是火势也不会随风蔓延，你看除了船坞，别的地方都没着火。”
“司徒悦和颜行义都死了。”
邹良走了过来，道，“四大门派还死了不少弟子，都是毒发身亡！应该都是潜伏的奸细。”
“杀人灭口？”展昭皱眉。
“幕后人也算是心狠手辣。”龙乔广摇头，“有些人潜伏了好几十年了，根本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是也死了……简直斩草除根。”
“除了心狠，也相当的小心谨慎！”赵普问展昭和白玉堂，“你们查到什么线索没？”
两人将刚才的事情大致一说。
“魔焰城……”赵普皱眉。
“那地方不是传说么，真的存在？”邹良觉得奇怪。
“你们都听过？”展昭问赵家军众人。
“西域的人或多或少听说过魔焰城的传说。”霖夜火道，“西域什么都少就是传说多。魔焰城的确是建造在魔焰山，而魔焰山是西域一带最大的一座火山。虽然传说神乎其神，但大多数西域人都倾向于相信，当年的魔焰山是毁于火山爆发。”
“呵呵。”殷候忍不住笑了一声。
众人都眯着眼睛瞧老爷子。
“别听那些瞎传的神乎其神，魔焰城是一把火烧没的。”天尊道，“而且还特别蠢，不是被攻破的也不是因为火山爆发，而是因为魔焰城主背着他媳妇儿出去找情人，结果他媳妇儿醋性大发，把藏魔焰粉的仓库给点了！整个魔焰城都炸飞了，魔焰山的山顶烧了三天三夜，火势太大浓烟滚滚，所以好多人都觉得是火山爆发了。”
众人都惊骇地看着天尊和殷候。
殷候点头，下评语，“所以说，做男人要知道克制，家有悍妇就不要出去搞三搞四，结果搞得全城的人给他陪葬还成为别人的笑柄。”
众人都听得直晃头。
赵普倒是很淡定，“我打仗见得多了，这年头多少霸主都是毁在媳妇儿手里的，所以说要不然别娶要娶了就好好对人家，不然城毁人亡。”
“魔焰城有多少人？”白玉堂问。
“六万人左右吧。”赵普道，“城市不算太大不过也很难攻克。”
展昭皱眉，“也就是说一下子炸死了六万多人？”
“其实并没有全部炸死。”殷候摇头，“那是夸张的说法。魔焰粉的仓库爆炸的时候只炸毁了半座城，剩下的半座城市是烧没的，而且铁船都在东边的码头，大批的难民逃上了铁船逃生，应该是流亡西域了……大概里边有当年的皇族在。”
“那魔焰城的四周围真的都是岩浆？”展昭问。
殷候笑了，“原理跟你娘的红樱寨差不多，红樱寨的水里有红色的水草所以大家以为是红樱绽放。而魔焰城建造在火山口，那火山几百年没喷过了，火山口的底部有很多红黑色的石块，再加上整个火山口的水都是温泉水，一直在冒泡，所以有一种沸腾的感觉……打远处看热气腾腾的很像岩浆。”
天尊插嘴，“说白了就是一罐子热水，温度泡澡是刚刚好。”
众人都点了点头，随后“刷拉”一声，集体转过头瞧着殷候和天尊。
二老被这整齐划一的动作吓了一跳，瞧着一群小的。
“说了半天……”展昭问，“不会又是你们一百年前结下的冤仇，人家后代来报仇？”
殷候和天尊眨了眨眼，殷候点点头，天尊摇摇头。
展昭等人盯着他俩看。
他俩对视了一眼，天尊点点头，殷候又摇摇头。
众人望天。
殷候按住天尊的头让他别捣乱，道，“跟我们没关系！”
众人挑眉——一脸的没关系有鬼嘞！
殷候无奈，道，“魔焰城的城主也就是他们的皇族相当的暴虐，整个西域的人都很讨厌他们，我们当年打仗的时候，他们也掺过一脚，作为敌国的盟友，不过他们兵力太弱人太少，构不成什么威胁。”
天尊摇头，“魔焰城的城主可残暴了！我们倒是很想灭了他，不过魔焰城非常难以攻入，所以只能智取……魔焰城毁于一旦完全是报应，怪就怪城主害错了人。”
“什么人？”众人都好奇。
“从何说起呢……”殷候道，“我也是听的传说。据说魔焰城城主当年抢占过一个民女，那女子只有十六岁，他杀了那女子的全家，将她抢进宫去，糟蹋完之后就赏给了一个臣子做妾。”
众人嘴角直抽——这个款式的皇帝啊？！
天尊一摊手，“都说了他暴虐了！”
“这人吧，一旦恨到了极点可能会生出智慧来，特别是女人，多少都有这方面的潜力。”殷候道，“那个小姑娘遭逢人生大难之后，人大概也变了。她靠着年轻貌美取得臣子欢心，有了钱和权之后，她就开筹划一件事情。”
“复仇？”众人都觉得事情往精彩的方向发展过去了。
殷候也是一笑，“当然要复仇，这样子不复仇还得了？！而且报仇的方法也是相当的高端！”
“她开始联系所有跟自己有相同遭遇的女子！结成了一个联盟。”天尊接着殷候的话继续给众人八卦，“魔焰城主作恶多端，被他欺凌过的女子真是为数不少，从皇后身边的宫女、到端盘子的侍女、到大臣的妻女……”
众人都摆出了嫌弃脸——这样的皇帝竟然没人造反？！
“城主的皇后原本就善妒且暴躁，她的仆人在她的饭食里下药，让她越来越暴躁。与此同时，她们重金从西南请了一个妖姬去勾引皇帝，搞得宫里乌烟瘴气，最后才会酿成此惨剧。”
“虽然说那些女人很可怜，报仇也应该，但杀了皇族就好了，连累全城几万百姓，有些不好吧……”霖夜火不赞成地摇头。
殷候却笑了笑，问霖夜火，“你们四月初拜不拜火妖鬼母？”
霖夜火点头，“拜啊，西域都拜的么。”
“拜来干嘛？”展昭好奇，“火妖鬼母，听着像是邪神？”
“不是邪神，很漂亮一个女子，站在火里。”霖夜火道，“这个习俗西域一直都有，拜了火妖鬼母家里不会走水，而且据说家里男人也会老实本分不出去沾花惹草，否则鬼母会将天火烧死他们。”
天尊一笑，“那个复仇的丫头，就是传说中的火妖鬼母。”
众人张大了嘴。
“当时从城中逃出来的百姓都很崇拜她，魔焰城的人也是受够了，宁可死或者逃亡也不要再做皇族的奴隶了。”殷候摇摇头。
赵普感慨，“当王当成这样太失败了！”
“那刚才那面旗子？”展昭问。
天尊一摊手，“魔焰旗，是魔焰成皇家的旗帜。”
展昭鼻子皱的都快成虾饺了，“这魔焰城皇族难道以祖宗为荣不成？这旗帜没什么好挂的吧？就算是后代那也换面旗子换个名么，难不成还想延续祖上暴虐？”
“这么说是坏人？”赵普问，“所以潜入中原武林捣乱？”
天尊和殷候抱着胳膊仰着脸，“魔焰城规模真的很小，有这么大能力么？”
“而且蜘蛛和魔焰城有什么关系？”白玉堂问。
天尊和殷候都摇头——没听过有关系。
众人都回头，看那熊熊燃烧的船坞和地上两排毒发身亡的“奸细”。
展昭叹了口气，就感觉有人捏了捏他脸。
抬头，只见殷候捏着他脸，道，“别愁眉苦脸的，九娘快成亲了。”
展昭揉了揉自己的脸，调整了一下表情——倒也是！
“苏州府应该是查不出什么来了，线索还是在西域。”白玉堂道。
赵普点头同意，“吃完了喜酒，我们就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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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喜宴SP私奔】
傀儡洞府和苏州府的几处着火点烧了整整一夜，火熄灭之后，连一点儿渣都没给众人剩下，全部变成了焦土，还是风一吹就随风散那种程度的焦土。
所有跟这次傀儡杀人案相关的人都被“清除”了，线索斩断得可谓是“心狠手辣。”
对此，赵普一个劲晃头，对方为了隐藏秘密付出的代价越大，就表示背后的秘密也越大，计划越周密，不得不防。
于是，赵普需要给远在边关的贺一航先写封信，让他派人留意一下，并且联系一下西域的一切朋友。
问题是如果要写信那必须是一封很长的信，而平时赵普连长一点的话都懒得说，更别说那么长一封信要他写了。
九王爷架着腿趴在桌边抓耳挠腮。
这会儿，全五庄的人都在忙九娘和吴一祸婚礼的事情，喜宴就在明天了！
小四子在厨房帮手，弄了一身面粉，跑回房间换衣服，就看到书房的门开着，赵普正在桌边撮牙花。
小四子换好衣服就跑进了书房，爬上椅子，双手撑着桌面探头去看赵普眼前的一张空白信纸。
赵普就见团子探头过来瞄他的信纸，伸手抱过去放到腿上，接着叹气。
小四子仰着脸看赵普，“九九你给谁写信么？你从来不写信的。”
赵普微微一挑眉，“我不写信么？”
小四子点头，“给皇奶奶的平安信都是爹爹在写。”
赵普摸了摸下巴，问，“你爹说过什么没？”
小四子笑嘻嘻扭脸。
赵普拽拽他小辫儿，“他说什么了？”
小四子小声说，“爹爹说你属猴的。”
“哈？”赵普一挑眉，大爷哪里属猴？
“火烧屁股坐不住。”小四子一抿嘴，段子还挺溜，“板凳上搁蒺藜坐不稳，就知道上蹿下跳，拿笸箩抖一抖，筛出来的虱子比字儿多。”
赵普嘴角直抽，“哈呀……书呆背后说我坏话。”
小四子继续抿嘴，扭着脸加了一句，“皇奶奶也这么说。”
赵普眯眼。
“征征和广广他们也这么说。”
赵普望天翻了个白眼。
“那你给谁写信？”小四子拿着墨条给赵普磨墨，好奇追问。
赵普道，“要把案子的细节告诉贺一航。”
“小馒头今早有写哦。”小四子说，“包包给皇皇写的，让小馒头起稿，包包就抄了一遍，然后给影影们送去皇宫了。”
赵普撇嘴，“哈！老包竟然找儿子替写！”
“那包包忙么，苏州府知府衙门好多事情。”小四子还挺会出主意，“小馒头的底稿还在呢，我去给你拿来你抄不？”
赵普眼睛一亮，随后摇头，“不成不成，小馒头那是写给皇帝的，语气自然低一辈儿，老子是写给副将的，老贺要是看我对他用敬语，绝对以为我脑袋被马踩了。”
“嗯……”小四子又歪头，“那让爹爹替你写呗，爹爹写的可快嘞。”
赵普眼睛又一亮，随后接着晃头，“不成不成，你爹说我坏话呢，让他帮忙又该被他笑话了，不求他。”
小四子将墨磨好，拿起毛笔给赵普，“那九九自己写吧。”
赵普接过笔，嫌弃脸写第一行字。
小四子眼尖，伸手一指，“怎么这么简短？”
“有简短么？”赵普挑眉。
“到西边查查就完啦？”小四子替贺一航心累，“贺贺看得懂才怪了。”
赵普将指揉成团，接着再写，再揉成团。
一盏茶功夫之后，赵普丢了满地纸团，但每次都只有一行字，死也不肯写第二行。
小四子同情地瞧着赵普，“九九你当年为什么不好好念书？”
赵普磨牙，“爷是文武全才！”
小四子瞄了一眼满地的纸团，继续瞄赵普，“是文武全才没错，就是懒。”
赵普搓团子，“文武全才当然懒！你看白玉堂比谁都懒！”
……
远处凉亭跟展昭正溜达的白玉堂突然一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子，觉得有必要去看看天尊是不是老实呆着呢，不会又闯祸去了吧？
另一头跟殷候正喝酒的天尊也一个喷嚏，老神仙揉着鼻子——哪个小的又讲他坏话？！
……
小四子让赵普慢慢写，赵普只好耐着性子磨，一落笔，小四子撅嘴，“九九，你字写那么大，一张纸才写几个字啊？把事情都说清楚，你准备送本书给贺贺么？”
赵普伸手掐小四子的脸，“你少跟欧阳话唠他们混啊，嘴越来越贫了！”
小四子嘿嘿笑，伸手拿过赵普手里的毛笔，“要不我替你写吧！”
赵普一挑眉，“嚯？你替我写？”
“嗯！”小四子点头，“我昨天刚听爹爹和猫猫他们聊案情，我都记住啦！”
赵普开心地揉小四子的脑袋，“哎呀！儿子顶大用处啊！”
小四子美了，一指对面的卧榻，“九九你去睡一会儿，我替你写详细点，我闲着呢。”
赵普满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溜达去榻上躺会儿休息了。
小四子就开始奋笔疾书。
赵普打了个盹大概睡了有一个时辰，伸了个懒腰爬起来，就见小四子正好写完了，正翻看呢。
赵普凑过去瞄了一眼，点头——嗯！小四子的字写得还是蛮不错的！工工整整的小楷，还圆乎乎的很可爱。
“九九你要不要检查下？”小四子拿着厚厚一叠信纸给赵普看。
赵普刚想接过来，外头，紫影跑了进来，“王爷！你写完了没？黑影白影要动身去西北了！”
赵普伸手从桌上拿起信封，将那叠小四子写好的稿纸塞进去，在信封上写了个“贺”，顺手就递给了紫影，“让带给老贺。”
紫影接过来，感觉很厚一叠，惊诧，“你是不是每张纸上就写了一个字啊？这么厚？”
赵普一脚将他踹出去，“让他俩赶紧去送信。”
……
且说几天后，贺一航收到信，打开一看。
黑影和白影站在两边，准备帮着补充一下，估计他们家元帅也不会写得太详细。
而军帐里还有十来个文官武将等着听消息。
众人就见贺一航拿着信纸，面部表情不断地发生变化，手也开始抖，等他将整整十张信纸都看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就见贺一航将文书往桌上一放，转身出去了，走得贼快。
众人面面相觑……就见贺一航快步走出帐篷，然后找了个没人的帐篷进去，关上帐篷门。
门口的守卫以及其他人都纳闷——心说副帅这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贺一航所在的帐篷内爆发出了“哈哈哈哈”的笑声，贺一航笑得直跺脚，惊得门口的守卫退开几丈远，军营里的官兵们纷纷驻足。
军帐里，贺一航的副手沈绍西拿过那封书信，别看他是天盲看不到，不过光靠手摸就能摸出纸上的字迹。
听着那头贺一航笑得像是眼泪都快飙出来了，沈绍西就纳闷了，“元帅写了什么把他乐成这样？”
黑影和白影也好奇，老贺还能笑成这样？太罕见了！
沈绍西摸了一会儿，也乐坏了，将信往桌上一放，去屏风后边笑一会儿。
黑影和白影拿起信纸，一众军营文官武将都错过来瞧。
只见第一句：贺贺亲启……
众人嘴角一抽——贺贺……
接着往下看，那满篇的“贺贺、白白、猫猫、尊尊、殷殷、小馒头、小包子、小胖胖和小小胖……”
众人在看信的时候，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赵普的脸……
当天，军营里的将士们就听到副帅的军帐里传来震天响的笑声，那几个副将都扶着墙笑个不停，贺一航走两步突然“噗”一声，黑影和白影笑得满地滚。
远在苏州的赵普那一天连着打了有几十个喷嚏，耳朵滚烫，公孙掐着他脉摸他脑门……当然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
还是说回五庄。
赵普送完了信，觉得无事一身轻，抱起小四子，出门溜圈。
刚走到院门口，就见展昭正边走边东张西望。
赵普走过去，小四子伸手一拍展昭的肩膀。
赵普纳闷，“干嘛呢你？迷路啦？”
展昭一摆手，“找人呢。”边说，边伸手接过小四子，“你上哪儿去拉？刚才公孙还到处逮你。”
小四子道，“我给九九帮忙。”
赵普对小四子眨眨眼，小四子也对他眨眨眼，讲义气的小四子是不会说出自己帮赵普写信这回事的。
展昭见爷儿俩神神秘秘，就知道有秘密。
“你帮书呆找小四子？”赵普问。
“不是。”展昭摇头。
“白白丢了么？”小四子歪头。
展昭跟着摇头，“没……”
小四子和赵普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尊尊？！”
展昭直摆手，小四子和赵普就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谁叫我？”
两人汗毛一竖，回头，就见天尊背着手溜达上来了，应该是没听到。
赵普和小四子双双松了一口气，小四子拍拍自己的胸口，顺便也帮赵普拍拍胸口。
天尊身后还溜达出来了殷候，问展昭，“找见没？”
展昭摇头，“没啊。”
赵普问，“究竟找谁？”
“九娘和小祸叔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展昭挺无奈，“刚才我娘想让九娘挑个凤冠，找半天没见人。”
小四子也惊讶，“新郎官和新娘子不见了？”
展昭望天，“明儿个就成亲了，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这时，外头白玉堂走了进来，手里那这个信封，面部表情挺复杂。
“找到没？”展昭问。
白玉堂将信封递过去给他，“算是找到了……”
展昭一愣，打开信封，从里头抽出了一张信纸，就见上边只有几个字——我们私奔啦！落款是红九娘和吴一祸。
展昭倒抽了一口冷气。
天尊张大了嘴，小四子捧住脸，“呀！私奔啦！”
“谁私奔？”公孙抱着一大捆红色的绸子从门口路过，跑进来，身后帮着公孙托着另一捆彩绸的小良子也进来，“私奔？”
殷候一头雾水，“这俩都七老八十了还来这招？”
展昭也不解，“为什么私奔啊？”
“喔……”这时，小良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是不是九娘和小祸叔私奔啊？”
“私奔？”外头，甩着袖子的霖夜火和捧着一大摞衣服的邹良也走了进来。
“小良子。”公孙问小良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小良子道，“我昨天在院子里练功的时候，听到凉亭里九娘和小祸叔在说什么好多人啊，万一闹洞房怎么办啊？一把年纪了多不好意思啊，不如私奔吧……”
“咳咳……”
出门歇会儿喝杯茶的包大人和太师听了个正着，被茶水呛住了。
庞煜八卦地跑过来，“因为害羞所以私奔？”
包延抱着胳膊，“哎呀，意外的腼腆啊！”
殷候一脸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赶紧去找回来！”
展昭等人兵分几路，跑出门找临阵怯场的新娘和新郎官去了。
……
展昭和白玉堂准备往魔宫的方向去找。
刚离开五庄没多远，就见迎面的官道上，来了两个人。
这两人都是男的，穿着打扮有些怪异。
其中一个一身黑衣，胳膊上缠着白纱，四五十岁样子，身材瘦削，高颧骨凹腮帮，长相有些刻薄。
另一个则是一身的素白，胳膊上缠着黑纱，身高体胖，圆脸盘子跟个铜锣似的，满脸横肉不像普通胖子看起来那么欢喜福气，倒是有些凶恶。
展昭瞧了一眼两人的打扮，想起两个人来。
白玉堂微微皱眉，他也听天尊说起过，这两人可能是传说中的黑白二丧，年纪不小了，得有个六七十，是九娘的仇家。
展昭和白玉堂默默对视了一眼——九娘办喜事，这俩跑来凑什么热闹？有些拿不准是冰释前嫌来祝寿的还是来找晦气的。
这二人见展昭和白玉堂走过，那黑衣服的就问，“唉，小孩儿，前边是五庄么？”
展昭和白玉堂暗暗不爽——小孩儿你个头！
没动声色，展昭点头，“是啊。”
往远处看了一眼……五庄规模宏大，整座山都包圆了，两人也显出些惊讶神色来。
展昭瞧了瞧他俩，随口说了一句，“那边好像办喜事呢，很热闹，你俩是来观礼的么？”
“呵呵……”两人面露出不屑的笑容。
那胖子一撇嘴，“观礼？是丧礼吧……“
展昭的脸“跨啦”一下就黑了，白玉堂心中有数，这俩果然是来找九娘晦气的。
两人也没留意到展昭的坏脸色，准备继续往前走。
只是刚抬起腿还没迈步，就听展昭幽幽来了一句，“你俩要办丧事可滚远点，前边办喜事呢别添晦气，三里地外有个棺材铺，棺材铺后好大一块坟地，你俩去那儿买了棺材，就近埋了倒是也好风水。”
白玉堂一挑眉——猫呲牙了。
两人脚下一停，回头，上下打量了展昭和白玉堂一眼，那黑衣人问，“你俩是什么人？哦……难不成那妖孽儿子都那么大了？”
说完，两人就乐。
展昭冷声问，“你说谁妖孽？”
“说你俩的娘啊。”俩黑衣人嘴上讨便宜。
白玉堂和展昭默默地看着他俩身后。
两人笑了一会儿，莫名就觉得身后好似不太对劲，回头，就见站着俩美人。
两人一愣，心中也是一惊，这俩姑娘怎么无声无息就站他俩身后了？他俩一点没发现？
这黑白二丧身后站的谁？陆雪儿和殷兰瓷。
说起来，红九娘和吴一祸私奔了的消息早就传开了，五庄的老头老太可不干了，三百魔头涌出门抓人来了。殷兰瓷和陆雪儿自然也跑出来了，他俩远远看到展昭和白玉堂，就想过来吓唬儿子，可没想到半道杀出了俩老头，嘴上不干不净说什么？她俩是妖孽？！
殷兰瓷问陆雪儿，“你要哪个？胖的还是瘦的？”
陆雪儿摸着下巴端详，刚想挑一个，就听身后传来说话声，“你们干嘛呢？”
殷兰瓷和陆雪儿一愣，回头，就见陆天寒站在她俩身后。
展昭和白玉堂眯眼——呦呵。
殷兰瓷和陆雪儿眨了眨眼看着陆天寒，就听白玉堂突然说了一句，“外公他俩说我娘坏话。”
黑白而丧眼皮子一抖。
展昭看白玉堂——来这招？！
白玉堂一挑眉——谁让他俩找抽呢？
陆雪儿拉着殷兰瓷默默退开两步，将那黑白二丧留给了陆天寒。
陆天寒瞧着两人。
两人张了张嘴，就感觉寒气逼人内力翻涌，眼前的帅老头好可怕……
陆天寒眼神一寒，“敢说我闺女？！”
展昭和白玉堂在心里默默替两人点了根蜡，心说，棺材费都省了，还不如去三里地外自己把自己埋了呢。
……
远处半山坡上，天尊瞧着官道的方向问殷候，“老陆这是打谁呢？跟踩虫子似的，都快踩成馅儿了。”
殷候一歪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说起来，那天老风说九娘和病包婚讯传开后，当年那些冤家都准备上门寻仇来了。
第626章 【喜宴SP私奔就私奔吧】
红九娘和吴一祸在成亲前一天来了个私奔，这下可急坏了五庄众人，喜帖都发出去了，吃喜酒的来了一大堆，可明天怎么办喜事？新郎新娘跑了！
于是，众人涌出了五庄，朝着四面八方几个方向，找开去了。
而与此同时，当年九娘和病书生的仇家也上门来寻仇了，首当其冲是黑白二丧，只可惜还没看到五庄的大门，就被陆天寒踩成了饼。陆天寒也是邪性，平日跟白玉堂似的不声不响显得特别冷淡，就俩闺女是命根子，谁敢说坏话就宰。
不过明天就要办喜事，所以殷兰瓷和陆雪儿帮忙劝住了，揍个半死送交官府作罢。
展昭瞄着白玉堂觉得自家耗子学坏了，趁着殷兰瓷和陆雪儿她们没留神，展昭一拽白玉堂的手腕子，溜走了。
等殷兰瓷和陆雪儿发现，儿子早就跑没影了！
殷兰瓷抱着胳膊，“动作还挺快！”
陆雪儿逮住了来看她爹踩人的陆凌儿，拉上殷兰瓷，“走，吃饭去！”
陆天寒跟着仨闺女，“你们不去找人了？”
“找什么人啊。”陆雪儿直摆手，“想私奔就私奔呗，多好！”
殷兰瓷其实也挺同意，“成亲那么多繁文缛节多麻烦，他俩既然想私奔，由他们去么，在一起就成啦。”
……
白玉堂还挺纳闷，问展昭，“不说去魔宫找么？怎么跑城里来了？”
展昭指了指晌午的日头，“中午饭时间了！”
白玉堂失笑，“你是压根就不想找吧？”
展昭一摊手，“刚才你也看见了，还没成亲呢，仇家就跑来了，明天办喜事指不定来多少不长眼的，虽说不见得能兴起什么风浪，但是晦气！成个亲累成这样还闹心，不如私奔。”
说着，展昭眼尖瞅见一家酒楼，“我那天听白福说，这里的石锅烤肉苏州第一！”
白玉堂还没来得及看眼招牌，就被展昭拉进酒楼去了，觉得这猫手劲比往日大，速度也快，估计是饿了。
两人一进门，就闻到香味扑鼻，底楼热闹非凡。
酒楼的伙计跑出来迎接，说是整座楼都满了，今天不知道为啥这么多客人，只能到楼上空地儿加座。
展昭瞄了一眼，差点喷了。
就见整个烤肉馆都被魔宫的老头老太们占满了，众人拿着杯子正碰杯呢，一眼瞅见展昭和白玉堂进来，有的举着烤肉有的举着酒杯就吆喝，“嗷！昭昭！小白糖！”
展昭就近扑了一桌，问什么好吃。
白玉堂则是望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魔宫老头老太开始叫他小白糖，白玉堂最开始听到的这个称呼的时候愣了有一炷香那么久，展昭看得出来，当时他家耗子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展昭拉着白玉堂上了二楼，就看到正当中那张大桌子上，好么……赵普他们都在，小四子和小良子站在板凳上，正翻烤肉呢，连小五都在一旁啃一块羊排，幺幺正吃鱼。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敢情大家都没去找九娘和小祸叔的意思，都上这儿吃饭来了。
伙计忙前忙后帮着上菜，酒楼里那个热闹。
展昭四外找了找，发现他外公没在，白玉堂也没看到天尊，另外陆雪儿、殷兰瓷还有陆天寒陆凌儿他们也没在。
这酒楼虽然不小，不过也容不下三百魔头，大概也就百来个人，展昭就问赵普，“其他人呢？”
赵普往窗外一指，道，“你几个姨妈还有黑水婆婆她们吃涮锅去了，大概百来人在对面的楼。”
“哦……”展昭点点头。
“大和尚和天尊还有你们爹娘外公在那边的楼。”霖夜火伸手斜对面的另一座酒楼，“说是吃川菜去了。”
“川菜？”展昭眨眨眼。
“嗯嗯。”小四子点头，边吹着烤肉边跟展昭说，“刚才殷姨姨和陆姨姨也吃烤肉来的，嫌调料不够辣。”
展昭眼睛一亮，问白玉堂，“想吃辣的？是不是有啦？酸儿辣女……要有妹妹啦？”
“噗……”一旁魔宫老头老太喷了好几个。
白玉堂无奈拉着展昭坐下，“胡思乱什么呢！”
展昭瞄了一眼一旁给伊伊剥烤虾的霖夜火，拿着夹子夹烤肉，嘴里嘀咕，“没有龙蛋，有个妹妹也是不错的。”
白玉堂端着酒杯，问展昭，“那真的不去找他俩了？明天摆酒怎么办？”
展昭一摆手，“管他呢，反正是来喝酒的，今晚灌醉那群宾客，让他们醉个三天三夜就成！”
白玉堂佩服地看着展昭，这会儿看出魔宫小宫主的气质来了，果真百无禁忌……
……
就在酒楼众人吃喝正热闹的时候，楼外来了几个人。
那几人看着风尘仆仆，似乎是远途赶路而来，一行共五人，和尚打扮，但袈裟眼色是黑的，身材魁梧手中拿着巨大的禅杖，胸前挂着佛珠一颗就有苹果那么大，而且是血红色的，雕刻着骷髅花纹。
伙计正上菜呢，见进来五个和尚，也没细瞧，跟他们说，“几位大师，这里是烤肉馆，不提供斋菜……”
伙计话没说完，为首一个和尚瞪了他一眼。
那和尚长相十分凶恶，吓得伙计赶紧往后退，心说，哪里来的凶僧？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来的客人都奇形怪状的，不过其他吃肉喝酒的虽然长得怪但脾气不差啊……更何况还有几个极俊的小哥和可爱的小娃娃。
那和尚一摆手，“上烤肉馆自然吃肉，洒家从不吃斋菜！”
伙计嘴角直抽，心说那您出家干嘛呢？
不过这几人一看就是走江湖的凶徒，伙计也不敢怠慢，就道，“那什么……今日客满。”
有一个和尚上前推了他一把，“那就加座！路上问人都说你家烤肉最好！”
伙计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回头看掌柜的。
掌柜的对他点头，那意思——要加座就加座，不给钱都行，别得罪这种人。
伙计见一楼没地方了，就往楼上请他们，“上二楼加座吧。”
那几个大和尚往上走，边走还边说话。
“大哥，今天吃它个饱！明天好痛痛快快去报仇！”
“就是！这次就往井水里下毒，一定让那病书生结不成亲！”
……
几个凶僧往楼上走，也没留意楼下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堂里，瞬间就鸦雀无声。
二楼上，小四子啃着串烤肉望向楼梯口的方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要往井水里下毒？
如果连小四子都听到了，那在座其他人自然不可能听不到。
赵普托着只酒杯点点头，“这年头真有这种事啊。”
“哪种事？”公孙好奇问他。
赵普转着酒杯，“叫什么来着……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包大人点头啊点头。
太师瞧了瞧在座——谁来？
展昭拿着串烤鸡翅膀站了起来——我来。
众人都转眼看。
就见展昭走到楼梯口，那几个大和尚刚刚转了个弯上来，展昭飞起一脚，踹中走在最前面那个大和尚的面门……
“哎呀！”
这和尚原本就肥得跟个球似的，再加上谁挨得住展昭对准面门飞来的一脚啊，展护卫踩脸那可是有技巧有讲究的。
于是，那和尚往后一仰就摔了下去，身背后四个也没提防，被他一撞，集体后仰。
伙计正端着烤肉走到一楼楼梯口，就见五个和尚滚球似的滚下来了。
“他娘的谁……”那大和尚刚刚站起来准备骂街打人，就感觉被人提住了后脖领子。
他都没闹明白怎么回事，一屁股坐地上了，抬头一看，就见一个脸色青嘘嘘的老头站在他身旁，对他笑眯眯，“和尚？寻仇啊？”
和尚眨眨眼。
“仇家明天成亲？”这时，旁边一个矮墩墩的老太太过来问，那个慈眉善目喔，而且牙都掉光了，憋着嘴看起来特可爱。
“呃……”几个和尚这时才注意到，楼下坐满的并非是普通食客，那个青面孔的好像是青龙王柳不癫……左边这位老太太……
他们正想着这老太是谁，就见老太身后又探出了两个脑袋，跟前边那个没牙老太长得一模一样，感情是三胞胎，而且三个都没牙脸圆圆，跟三个人偶似的。
五个和尚倒抽了口冷气——三头鬼妪……
“哎妈！”几个和尚转身连滚带爬就往外跑，但是还没跑到门口，就见烤肉馆的大门一关，一个小姑娘挡住了门。
五人一抬头，就见那小姑娘穿一身黑，长得那叫个水灵，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一头黑发到脚跟那么长，脸那个白啊，一笑眼睛都没了，嘴巴却很大，跟个鬼面似的。
五人张大了嘴——妖髅婆……
二楼上，众人就听到楼下叮叮咣咣煞是热闹。
展昭一手拿着个鸡翅膀，胳膊靠着二楼楼梯口的栏杆，看得直摇头。
欧阳捏着个酒杯凑过提醒楼下老头老太，“各位老神仙别弄死了！成亲死人不吉利，弄个半死丢去衙门啊！”
……
听到欧阳的话，群魔倒是停手了，伙计战战兢兢跑来把门打开准备去报官，那五个和尚敢情刚才装死，窜起来就跑。
路人就见五个鼻青脸肿的和尚拿着禅杖连滚带爬，冲向远处的火锅馆，有些不解，这是饿啦？
窗户边，邹良瞄了一眼，“他们好像是往涮锅馆跑的……”
众人望天，默默在心里给他们点了根蜡……九娘那六个金兰还有黑水婆婆以及另外一百个魔头等着他们呢……
众人回座继续吃饭。
可刚坐下，又有一队人马停在了烤肉馆门口，这次人数众多，似乎是约了什么人在烤肉馆碰面。
这帮人都穿着黑袍，为首一个脑门上带着一顶金冠，看着像是个道士，不过又不是正宗道士，跟那几个凶僧一样，不伦不类。
白玉堂看了一眼，突然想到点什么，道，“这一群估计是牛眠山的道士。”
“牛眠山？”展昭也想起来了，“当年拐卖妇孺被九娘烧掉的那个道观？”
白玉堂点头，“嗯，应该是。”
正说话间，另一头又来了一队人马，穿什么款式的都有，都带着兵刃，跟那帮道士打招呼，看来是认识的，约好了会面。
霖夜火眼尖，“那一群人怎么都没鼻子还满身烧伤？”
“这几个是马贼啊。”赵普似乎是知道，“西域十大逃犯！”
“我想起来了，九娘和小祸叔有一年去西域办点事，路过一个镇，有群马贼正洗劫小镇烧杀抢掠呢，小祸叔都没来得及动手，九娘削了他们的鼻子然后放火烧得他们满地滚。”展昭道。
龙乔广也笑，“这几个马贼十分可恶，原本最善用的手段就是装成迷路的旅人，到一些村落求救，还说他们有同伴迷路了，村里的青壮年会好心帮他们去寻找迷路的同伴，他们就趁机洗劫。不过九娘给他们留的标志太明显了，因此他们后来就没法再用同一招了，反而是走到哪儿都被人打得半死，没想到能活到现在，果真祸害遗千年。”
包大人直摇头，“太可恶了！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也就遗到今天为止了。”展昭用鸡翅膀的骨头指了指大门口。
那一群人汇合之后，似乎也是想找个地方坐下来详谈，但是烤肉馆里已经客满了，就准备换地方。
可他们还没走，就听有个声音问，“进去吃烤肉么？”
众人一转头，二楼的人也顺着展昭用鸡骨头指着的方向看去。
就见在那一群人的外边，站着个小个子的男孩子。
那男孩儿看起来也就小良子差不多年纪，瘦瘦的，穿着一件青布小道袍，身后背着个大葫芦，看着好似是个酒葫芦。
那男孩儿脸圆得跟小四子差不多，两边腮帮子还红扑扑的，不过不像小四子大眼睛，而是长了一双小豆眼，还有小豆眉，小鼻子再加上小嘴，看起来有些滑稽不过也异常可爱。
小四子扒着栏杆看了一眼，就开心招手，“小葫芦。”
公孙蹲下去抱他，“你怎么管人家叫小葫芦，他可跟天尊一样大年纪呢。”
那小孩儿仰起脸，也看到小四子了，笑得小眼睛眯成两条缝，对着小四子招手啊招手。
楼下两帮九娘的仇人盯着眼前的小孩儿发呆。
这位是谁？魔宫十大高手之一，酒王薛烬。
薛烬对小四子招完了手，低下头，对着门口众人指了指门里，“进去吃烤肉么，我请，你们出肉。”
几人一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薛烬将他们都踹进了烤肉馆，然后顺手一关门，从身背后取下葫芦，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撇嘴，“敢寻我干闺女晦气？！”边对里头打得正热闹的魔宫老头老太吆喝，“留下□□气丢出来！打死了不吉利。”
白玉堂突然问展昭，“九娘多少干爹干娘？”
展昭一耸肩，“百来个吧。”
薛烬话刚说完，门一开，那一群人被丢了出来，几人抱着头嗷嗷叫，直奔川菜馆。
展昭等人目送他们慌不择路冲进川菜馆，叹气——那里头可有他们的娘和外公等着呢。
这时，就见对面涮锅馆的门一关，众人好像听到黄月琳吆喝，“别打死了，打死了不吉利！”
一盏茶功夫后，涮锅馆的门一开，五个挨了第二次胖揍的凶僧跑了出来，直奔川菜馆。那群道士和马贼正好从川菜馆二楼被扔了出来，直奔火锅馆……与此同时，九娘和病书生的第三波仇家抵达了烤肉馆的门口，在门口溜达消食的九头奶奶将人扔进了烤肉馆内。另外，被揍糊涂了的那五个和尚又跑回来了……
展昭等人在二楼瞧着“仇家”越来越多，集体在烤肉馆、川菜馆和涮锅馆之间“奔走”，苏州府的路人也觉得纳闷，这帮人怎么回事？鼻青脸肿地跑来跑去……
这一天，展昭他们没去找私奔的九娘和吴一祸，而是去苏州府品尝了各种美食，并且在各大酒楼饭馆收拾了自投罗网的仇家们……
傍晚的时候，夕阳西下，吃饱了的众人浩浩荡荡回五庄，包大人觉得应该感谢一下魔宫，今天至少抓了上百个朝廷钦犯。
走上一座小桥，展昭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突然有些想念九娘和小祸叔，他俩不知道现在在哪儿了。
正这时，就听到小四子突然说了一声，“红姨和祸祸喔！”
众人都一愣，就见小四子坐在小五背上，指着远处的湖面。
顺着小四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远处青山碧水间，一艘小画舫正远行……船尾坐着两个人，虽然隔得很远，但还是能看出，正是吴一祸和红九娘。
此时，两人坐在船尾，吴一祸一身青衫，潇洒飘逸，手里拿着根洞箫，正轻轻地晃着箫上的一个挂坠。
九娘一身红衣如嫁衣，靠着吴一祸肩头，一手挽着他胳膊。
两人都低着头，似乎是在聊着什么……虽然隔得太远看不清表情，但总觉得此时，他俩应该是嘴角带笑，眼角也带笑。
小船慢悠悠渐行渐远……一棵岸边的垂柳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此时，苏州府的路人都觉得奇怪，就见附近岸边桥上好多人，奇形怪状打扮、奇形怪状长相、有的好看的不像话有的难看的不像话，不过很容易就能判断出他们应该是一起的……因为此时众人神情举止都相同，傻乎乎望着远处的探出岸边的一棵垂柳，笑得心满意足。
……
魔宫众人回到五庄之后就开始喝酒庆祝，放礼花办喜事，宾客们被灌了个酩酊大醉，等众人醒过来……已经三天之后了。
办完了喜事，稀里糊涂吃完喜酒的人各回各家，开封府出巡的一行人则是收拾行囊，随赵普北上，赶往黑风城！
……
第627章 【孔雀湖】
四月春暖。
这一天，皇宫御花园西侧的孔雀湖边草丛里，蹲着三个人，一大两小。
大的那个一身黄色龙袍，小的两个一左一右，左边那个小姑娘，看着也就三岁，右边那个小男孩儿，五六岁，俩娃都是圆滚滚胖乎乎，大眼睛白皮肤。
这三人此时正躲在几棵盆栽后头，专注地盯着前方的湖面。
三人是谁？穿黄袍那位自然是皇帝赵祯，身边俩小孩儿，是他家的香香，和公孙家的小四子。
这仨怎么会凑一块儿躲在盆栽后边？还得从前几天发生的一件事说起。
四月中旬是赵祯的生辰，毕竟是皇帝过生日，总是要庆祝一下的，因此从上个月开始，皇宫进行了一番修缮。
孔雀湖其实是御花园里一条小湖，因为赵祯养的那些孔雀住在湖边，时常能看到它们托着长长的尾巴在湖上掠来掠去，因此赵祯在湖边的石碑上题了“孔雀湖”三个字。
修缮皇宫的时候貌似是砍了几棵枯树，其中一棵树上，有一只贼鸥做了个窝。
这贼鸥平日吃鱼捕鼠，十分的凶猛，全身灰黑色羽毛，个头也挺大，一张棕褐色的喙尖锐带勾，平日进出的宫女常常被这只鸟吓着。
因为砍树的时候窝被拆了，所以那贼鸥不知道是不是不满，跑来跟孔雀们抢窝，最近还啄伤了好几只孔雀。
赵祯挺心疼，让南宫找人抓鸟。
之所以被成为贼鸥，就是因为这鸟贼且坏。
南宫安排了些侍卫在附近，却逮不着它，本来想拉张网，但又怕伤了孔雀。
最后南宫想了想，跑去开封府跟展昭说了说，谁都知道展昭轻功好啊，这鸟在湖上飞来飞去，一般人抓不住它，只有请展昭出马。
展护卫轻轻松松答应，跑来湖边蹲点。
可这鸟不仅贼还会看人，展昭在的时候它不出来，展昭去吃个饭它立刻飞出来又啄伤了两只孔雀。
展护卫在湖边蹲了两天，蹲得都快长蘑菇了，也没逮着那鸟，最后展昭尥蹶子跑了，反正猫是抓耗子的不是抓鸟用的。
那贼鸥见没人奈何得了它，就越发嚣张了起来，每日清晨天不亮，就在屋顶上“嘎嘎嘎”叫个不停，香香被它吵醒了好几次，太后听着闹心。
赵祯也不干了，心说我一真龙天子还能被你只贼鸟难住？
想到“真龙天子”，赵祯倒是真想出了个主意来，、他让南宫去一趟开封府借了样东西……布置了个陷阱。
除了赵祯闲，小四子也很闲。
这几天小良子跑回狼王堡，给他娘过生辰去了，要过几天才回来，于是小四子没人玩儿，听说赵祯设了个陷阱抓鸟，就跑来观摩，这不……三人在树后蹲了有快半个时辰了，蹲蹲得腿都麻了。
远处一群影卫问抱着胳膊无奈摇头的南宫纪，“皇上准备的什么计？”
南宫一摊手，就没见过这么闲的皇帝。
正这时，展昭和白玉堂也来了，身后跟着打哈欠的赵普。
公孙给太学上课去了，赵普没事干，来宫里接小四子一起去吃饭。
三人刚刚走到院门口南宫他们身旁，就听到“嘎嘎”两声鸟叫传来，抬头一看……只见远处湖面上，一只灰色的大鸟正在打转，它一叫，湖边几只孔雀都找地方躲，显然是怕了它了。
展昭蹲了两天没见着那只鸟，今天可算看见了，隔着老远打量，“嚯！体型不小啊！”
白玉堂也纳闷，问南宫纪，“设了什么陷阱……”
白玉堂话没说完，忽然，就听到“哗啦”一声响，水面突然炸开一般……一个白色的巨大身影从湖里窜了出来。
带着水花冲出来的正是幺幺，只见它跃上半空张开嘴对着那只贼鸥“啊呜”一口……
随后，“嘭”一声，幺幺跃下窜入水面，湖面激起了巨大的水花，而那只贼鸥和“嘎嘎”声，已经不见了。
瞬间……四周鸦雀无声……
展昭等人张大了嘴，紧接着又是“哗啦”一声，幺幺跃出水面，展开翅膀飞到半空盘旋，身上带出的水珠“哗啦哗啦”往下落。
就听到“哇”一嗓子，小香香仰着脸就开始哭。
赵祯慌手忙脚去抱闺女。
小四子也原地团团转，“啊啊啊啊！被吃掉啦！小鸟好可怜！”
南宫纪扶额。
展昭和白玉堂无语——这场面的确是有些过于凶残。
小香香哭着鼻子说，“父皇皇是坏人。”
赵祯一个劲摇头，他就想着幺幺躲在湖底偷袭抓住那只鸟，没想到直接一口吞了，刚才那一下也忒恐怖了，难怪吓着香香。
一旁的孔雀吓得四散逃窜，心说这白色的啥玩意儿啊！吃孔雀不？
幺幺在湖面上打了两个盘旋，就见白玉堂走到湖边，对它招手。
幺幺落到他身旁刚想蹭他，白玉堂按住它脑袋一指地面，“吐出来。”
幺幺眨眨眼，一张嘴……吧嗒一声。
再看，地上一只湿哒哒的傻鸟，倒是还活着。
那贼鸥也吓傻了，这下是嚣张不起来了，跟只鹌鹑似的趴在地上打哆嗦。南宫拿了个笼子将鸟装了，让人带出宫去找个林子放掉，估计它是这辈子都不敢再来皇宫捣乱了。
香香看到小鸟没被吃掉，才不哭了。
不过现在转回头想想刚才幺幺跃出水面那一幕，不要太霸气！
赵普抱着胳膊点头，“这个够刺激！”
这时，幺幺甩了甩头，打了个饱嗝。
展昭瞄了一眼幺幺鼓鼓的肚皮，估计它刚才在湖底没少吃鱼。
白玉堂也看了幺幺一眼，就见它肚皮的位置鼓起了一个包，微微皱眉，“你吃什么了？”
展昭也觉得不太对劲，怎么鼓起来那个包有些接近方形？
小四子踮着脚，伸手摸了摸，又敲了敲，“硬邦邦的哦，幺幺你是不是吞下去砖头了？”
幺幺估计也撑得慌，肚子里“咕噜噜”一阵翻腾之后，就见那一块“硬邦邦”的东西不见了，随后幺幺一张嘴……
众人就听到“啪嗒”一声，一块长方形的东西掉了出来，摔在了河边的草地上。
南宫拿了块布擦了擦，将东西捡起来看……就见那是一块墨绿色的玉石，形状有些像是枕头，做工精巧，两天呈现鱼尾形状，当中雕刻着一些佛像图案，应该是守护寺庙的伽蓝神佛。
白玉堂对玉石有研究，瞧了一眼，道，“是古董。”
“好东西啊。”赵祯也点头。
展昭抱着小四子盯着瞧，好奇问，“这是什么？枕头么？”
白玉堂点点头，“应该是玉石的枕头。”
“拿玉做枕头？”展昭惊讶。
南宫晃了晃，“可是玉石这么轻……”
随着南宫手的晃动，就听到里头传来了“咔哒咔哒”的响声，众人一愣……里头有东西？！
“是空心的？”展昭问。
南宫摸索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打开。
白玉堂接了过来，道，“里头通常是放冰块的。”
“冰块？”众人惊讶。
“如果发烧需要冰敷，里头放上冰当枕头用。”白玉堂道，“普通人家不会用，多半是皇家的。”
说着，五爷找到了一个暗扣，轻轻一按，枕头上出现了一条缝隙。
“喔……”众人都点头，展昭好奇问白玉堂，“你怎么知道？”
白玉堂道，“我大嫂有一个，虽然款式不同不过基本构造差不多，貌似是她爹药王当年医好了一个皇族，那皇族送给他的。”
众人又看赵祯。
赵祯搔搔头，“朕是没见过，幺幺在哪儿吃到的？”
小四子道，“刚才来的时候还没有呢，是幺幺在孔雀湖里头吃鱼的时候吞下去的吧？”
众人都下意识地去看孔雀湖。
“没准是前朝留下的吧？”南宫纪道，“这条湖一直没抽干过。”
赵祯也点头，“说不定是前朝哪个妃子不小心掉湖里的。”说着，好奇问，“里头什么东西？”
打开了枕头，就见里边有一个小小的布卷。
展昭伸手将布卷拿出来，打开……就见是一块白色的绸子，上边用炭笔画了一些线，看着像是一张地图，在其中某一处，画了一个圈。
众人盯着那张图看了良久，赵祯一拍手，“藏宝图！”
众人望天，这皇帝果然是闲！
“好像是皇宫的地形图！”南宫纪接过来看了看，很快分辨出，“是皇宫西侧偏殿那一带的路线图。”
南宫布置宫中的守卫，对皇宫的地形相当的了解，指着那个圈道，“这里应该是废弃的韶华宫西南侧偏殿的位置。”
“韶华宫？”展昭想了想，“就那个前些年被水淹掉的宫殿？”
南宫点头，“韶华宫地势很低，那年一场大雨积水了，木柱被浸泡过之后变形成了危房，已经废弃有一段时间了。”
赵祯抱着香香，“里头没准藏了宝贝，走！随朕去寻宝！”
说完，赵祯兴致勃勃往韶华宫的方向去了。
小四子也开开心心跟上。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一摊手，表示无奈。
赵普打了个哈欠，“藏什么宝贝啊，没准就是哪个妃子埋了点私房钱。”
展昭瞧着那个枕头，问白玉堂，“这枕头很值钱么？”
白玉堂看了看，道，“做工的确很不错，值个千八百两吧，关键还是得看谁用过，如果是当年杨贵妃枕过的那就值钱了。”
……
众人来到了韶华宫。
这韶华宫原本也是金碧辉煌，只可惜废弃太久，如今接近于半座废墟。而且离皇宫正殿十分远，平时这里也没什么人走动。
南宫找来了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宫女问了问。
宫女们都说，韶华宫里头好多烂泥浆子的路，石板都因为泡水损坏了，平日没人会进去。
“闹鬼么？”展昭留了个心眼多问了一句。
宫女们捂嘴直乐，摇头说“当然没啦，韶华宫以前是盖来赏花听戏的地方，没什么冤魂。”
展昭放心了。
白玉堂刚才听到满地“烂泥浆子”就已经不想进去了，不过赵祯兴致挺高，抱着闺女冲进去了。
南宫也进去了，赵普跟着小四子进去了。
而展昭最近已经养成习惯了，到哪儿都顺手一拉白玉堂的袖子或者手腕子，于是五爷也只好跟着进去了。
穿过积满了灰尘的宫殿，什么都没发现。
根据地图的指使，那个“圈”，是在韶华宫宫殿正西方的一所宅院里。
众人穿过长廊和一扇圆形石门，来到了那个偏院，很顺利地，找到了那个“圈”！
什么圈？一口枯井！
展昭等人瞧着那口井，点头，可不就是个“圈”么！
南宫过去，从井口往下望了一眼，就见的确是一口枯井，下边挺多树叶。
赵祯将香香放下，那样子似乎要爬进去，南宫赶紧拦住他，睁大了眼睛瞧他。
“父皇皇，井里有宝贝么？”小香香抓着赵祯的衣摆问。
“嗯……”赵祯摸着下巴颇为高深，“根据朕的推测，□□不离十。”
众人挑眉瞧着他。
赵祯微微一笑，道。“朕跟你们说个小时候听过的传说！”
众人都瞧着赵祯。
赵祯背着手，在井边晃悠，“朕的父皇当年娶过一位姓叶的妃子，十分的宠爱。”
赵普望天想了想，姓叶？他皇兄有位“叶妃”么？他怎么没听过？
“那时候父皇还是太子，叶妃是他的太子妃！”赵祯继续溜达，“可这位叶妃，其实是一个飞贼！”
众人一挑眉——嚯！
“她嫁进来的身份也的确是名门之后，可实际是冒名顶替的。”赵祯摇头，“当年宫中发生过一起失窃案件，据说丢失的金银财宝不计其数！”
赵普摸了摸下巴，“我也的确听说过一起宫廷失窃案一直悬而未破，被偷走了很多宝贝。”
南宫点头，“皇城出入守卫森严，带着那么多宝贝很难自由出入，所以一直怀疑是宫内的人作案，失窃财物也被藏在了宫中。”
赵祯点头，“叶妃是难产死的，她与父皇感情深厚，直到她死前，她自己向父皇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本来她是计划等敛足了钱财就逃之夭夭，但是最后不舍得父皇，因此一直留在宫里，直到离世。她在父皇身为太子，处境十分为难的时期一直陪着父皇，而父皇得到帝位之时她却离开了人世，因此父皇根本不介意她什么身份，一生都在思念她。”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也就是说……
赵祯一指那口井，很笃定地说，“不用问，当年叶妃窃走财物之后，一定是藏在了这口井里！然后她又对我父皇情深意重，不想走了，所以留下了这张图纸，等皇族后人来找这些财宝！”
小香香拍手，“喔！”
小四子也仰着脸，“皇皇好聪明！”
赵祯笑眯眯点头，对南宫道，“找人搬张梯子来，朕要亲自下去找！”
南宫无语，看展昭。
展昭倒是也有些兴趣，问白玉堂，“去不去看看。”
白玉堂无所谓，去看看也没什么损失。
展昭一跃下了枯井，白玉堂也跟了下去，两人到了下边，发现井下还停宽敞，就对上边众人招招手。
赵祯抱着香香，南宫带着赵祯跳了下去，赵普摇头，抱着小四子也跳了下去。
众人到了井下，看了看四周围，井下大概有一间小屋那么大，两人多高的空间，四周围长了不少藤蔓，树叶堆积了一层。
南宫摸索了一下四周的墙壁，拽开了几棵藤蔓，就见井底的一侧，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大概半人高，里头似乎有东西。
“肯定藏在里边了！”赵祯一指。
南宫无奈，下边的藤蔓挺多，南宫就伸手进去摸了摸，随后，就见南宫不动了。
展昭好奇问他，“怎么了？”
南宫十分平静地说，“摸到了。”
“拿出来！”赵祯激动。
南宫看了看赵祯，叹了口气，手抽了出来。
众人一看，就见南宫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圆滚滚的东西，仔细一看——一颗骷髅头。
众人盯着那颗骷髅头沉默半晌，小四子一拍手，“出现啦！”
说着，众人“刷拉”一声集体转脸看展昭，“衰神附体！”
展昭张大了嘴，指着自己，“这也怪我？！”
赵祯叹了口气，拍着展昭的肩膀语重心长，“展护卫，太后常去的南安寺还是很灵的，有空你去拜拜！”
展昭望天。
赵祯抱着闺女就跟南宫出了枯井，赵普抱着小四子瞧着展昭和白玉堂，“今早书呆还在说，展昭好久没捡到尸体了，你说你就不能争气点……”
小四子也表示同情地点头。
展昭磨牙，看白玉堂——这尸体应该算在赵祯头上！
白玉堂无奈——开封城里发现的所有尸体都是算你头上的好么……
展昭来气。
赵祯捣了个乱就跑了，展昭却还得查案，他扯掉藤蔓，看里头的情况。
公孙也被从太学叫来了，拿着小药箱扒着井口跟赵普说，“我今早说什么来着！”
赵普和小四子鄙视地看展昭。
展昭蹲在洞口托着下巴瞧着里头的尸体叹气。
白玉堂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边看那个鱼尾玉枕，边摇头，这猫就是点儿背……
……
那个半人高的洞里，有一副骸骨，是曲着放在里头的，感觉尸体当时是坐在那个洞里。骸骨身上还有破破烂烂的衣服，看着是布衫，烂的都七七八八了，不过依稀还是能分辨出，是一件文生的长袍。
公孙直接从井边跳了下来，赵普将他接住，放到了地上。
走过来蹲在展昭身边打量那具骸骨，展昭顺手将那颗骷髅头递给了公孙。
公孙接过骷髅头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尸骨的情况，“男的，大概二十多岁。”
“死了多久？”展昭问。
“这个不好说了。”公孙道，“这地方被水淹过，而且很潮湿蛇虫鼠蚁也多，短则三四年长则六七年吧。”
“不上十年？”展昭问。
公孙摇头，“嗯！没那么久。”
“能看出死因么？”展昭问。
公孙摸索了一下尸骨，拣出了一根肋骨来，就见上边有一个明显的缺口，就指着道，“这里被人戳了一刀或者是一剑，伤口很深，应该是失血而亡。”
“这么年轻，怎么会死在皇宫偏远的枯井里？”白玉堂不解，“还有鱼尾枕里的这张图是记录尸体的所在？”
“看衣着只是普通百姓，能进宫还死在了宫里，的确有些蹊跷。”公孙将尸骨摸了个遍，没找到任何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
将赵祯送回御书房之后，南宫有折返了回来，看了一下残存的衣物，摇头，表示宫里应该没人会穿这种质地的衣服，估计是宫外的人。
……
没多久，井边站满了围观的人，包大人庞太师和八王爷正好进宫，听说发现尸体了，就都来围观。
庞太师抱着胳膊在井边摇头，“哎呀！真的如传说中一样带衰！”
包大人叹气，“怪我啊！”
八王爷也点头，“有空带那孩子去拜拜！”
展昭仰起脸，就见井边一圈人，同情地看着自己，展护卫揉揉胸口，略心塞。
……
傍晚的时候，尸骨被带回了开封府的仵作房。
公孙验尸之后表示——男，二十出头，外伤穿透胸腔而死，死了大概四五年的样子，其他就没线索了。
看着一具无名男尸的骸骨，还有一个雕刻精巧的鱼尾玉枕，众人都犯难——这从何下手呢！
……
当晚，公孙按照骷髅的样子，画出了一张画像。
展昭拿着那张画像看了看，长相十分普通的一个书生样子。
赵普摇头，“这种不是满大街都是么，没什么辨识度啊。”
公孙也无奈，“脸部皮肤、痣，或者胖瘦等都没什么办法推测，只能猜，我最多也就能确定到这个感觉，他的眼眶和下巴还有鼻梁都算是有一定的特色，如果是熟悉的人，没准能认出来。”
“可如果他不是开封的人呢？”白玉堂问。
公孙一摊手，“那就真的大海捞针了，不如从玉枕上下手查查。”
次日，开封城里城外都贴上了画影图形，寻求线索。
可图像贴出去转眼就过了三天，没有一个人来认尸的。而至于那个鱼尾枕，展昭跑遍了各大玉器行，也没找到见过的人，众人都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案子没准得悬。
……
这天中午，回了一趟白府的白玉堂回开封来找展昭，不过展昭没在，说是陪包大人进宫去了，公孙去了药房，赵普欧阳他们去了军营，霖夜火和邹良跟小良子一起去了西北还没回来。
白玉堂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就找到了一个人在玩空竹的小四子，还有小四子身边打盹的小五跟幺幺。
小四子撅着嘴看白玉堂，白玉堂知道他估计一个人无聊，就过去问，“我师父他们呢？都不陪你？”
小四子嘟囔，“尊尊和殷殷他们喝酒去了，都没有人陪我去姚家村。”
白玉堂有些纳闷，“你去姚家村干嘛？”
小四子道，“姚家村这几天在空竹比赛呢，小翠姐姐家乡就是姚家村，她说每年这三天可热闹呢！最大的空竹有一头牛那么大！”
姚家村就在开封西郊，出城不远就能到，那里的确每年都有一些空竹、风筝之类的比赛，还有很多的杂技班子会来，十分热闹。
白玉堂见左右无事，就去马棚将白云帆牵了出来，拉上小四子，“走，我陪你去！”
小四子欢呼一声，跟着白玉堂出门。
白玉堂让辰星儿给公孙和展昭带个话，说他带小四子去姚家村玩了，晚上回来。
……
姚家村果真是热闹，白玉堂带着小四子看完了空竹比赛又去订做了一对小空竹，再跟他去吃了顿晚饭，然后带着他去了趟集市买了点东西，等到晚上看完了烟花，两人才骑着马，慢悠悠回开封。
小四子一天玩得过瘾了，也累了，抱着空竹，坐在白云帆马背上，靠着白玉堂直打瞌睡。
白玉堂骑马走得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开封城，在城门口，白玉堂一眼看到了贴在显眼处的一张画影图形。
那张画像的一个角大概被风吹掉了，在风中轻轻地晃动，画像上，是那个不起眼的书生……加上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还是没有人去开封府认尸。
白玉堂想起前天，包延和庞煜将近五年所有报失踪人口的案卷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一个跟这死者类似的。五爷行走江湖多年，见的死人也不少，不过那书生就这么蜷缩在枯井里好多年，却也没人找他，不禁让人唏嘘。
轻轻一扯白云帆的缰绳，白玉堂想抄个近路快点回开封府，穿过一条窄巷，前方是开封一条十分僻静的大街。
就在路口的位置，白玉堂看到一个老妇人正站在远处一面墙前，仰着脸，看着墙上贴着的，那幅画像。
那老太太看画像的神情，引起了白玉堂的注意。
此时夜凉，晚上有些风，那个老太太穿着一件灰黑色外袍，披着一条粗麻布的披肩，手里拿着跟木头拐杖。她身材干瘦，微微有些驼背，脸上皱纹堆累，一头灰白发盘着，几缕发丝在夜风中轻轻地飘动。那老妇人一动不动地，仰着脸，盯着那张画像看着，看得十分专注。
白玉堂骑着马走出来的时候，就见她伸起手，似乎是想去撕下那张画像，但是注意到了马蹄声，她又不动声色地，将手收了回来。
白玉堂微一挑眉，这老妇人别看年纪大了，不过应该是有些功夫的，可惜推测不出她的身份。
那老太太转过身，低着头往前走，跟白玉堂的马擦身而过的时候，白玉堂拽住马缰绳，回头看她，开口问，“老人家。”
老太太脚步一停，回过头，看白玉堂。
大概打量了一下之后，老太太微微一笑，“这位公子，叫老生？”
这时，小四子瞌睡也醒了，揉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老太太，有些不解地仰起脸看看白玉堂。
白玉堂指了指那画像，问，“你认识画上的人？”
老太太微微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白玉堂本来是不喜管闲事的，不过这次与其说是想帮展昭查案，倒不如说，五爷的确想要搞清楚那具无名骸骨的身份，就多问了一句，“像你见过的人？”
老太太盯着白玉堂看了看，淡淡一笑，“老生的确不认识。”
白玉堂没说话，不过显然有些怀疑。
老太太似乎是看出了白玉堂的疑虑，就道，“老生只是觉得，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像我这样一把老骨头还活得好好的，画像上的人那么年轻，却死了。”
白玉堂分辨不出这老妇人是说真的，还是只找个借口搪塞一下。
老太太说完，回过头，拄着拐杖，不紧不慢地走了。
白玉堂还是回头看着她，此时，空旷的大街上，只听得到那老太太拐杖碰地时候“咔哒、咔哒”的声音，却是听不到老太太的脚步声。
白玉堂皱眉——功夫真的是不错！什么来头呢？
“白白。”
小四子叫醒了沉思中的白玉堂。
白玉堂低头看他。
小四子仰起脸跟白玉堂说，“那个奶奶和画像上的人长得有点像。”
白玉堂微微一愣，“像么？”
小四子点头，“嗯！这个人就是眼眶和下巴的地方很特别，那个奶奶有跟他一样的特征，可能是亲戚哦。”
白玉堂赶紧一拽白云帆的马缰绳追了过去。
可是刚才那老太太已经拐进了一条巷子，白玉堂再找……早已经踪迹不见。
白玉堂觉得事情似乎不单纯，就快马回开封府找展昭去了。
……
而此时，展昭在哪儿呢？
展护卫并不在开封府里。他刚才掌灯的时候的确回来了，想等白玉堂回来了和他一起去吃个宵夜什么的，但就在刚才，南宫纪派了个侍卫来找他，说是宫里出了点事。
展昭和赵普赶到了皇宫，被带到了他们发现那具骸骨的，那口枯井边。
“什么味道？”公孙闻到一股焦糊味。
南宫指了指井底。
展昭和赵普对视了一眼，接过一个侍卫手里的灯笼，跳进了枯井。
枯井底，跟他们几天前来，已经不同了。
那个存放尸体的洞窟前边，有三堆灰烬，看着像是烧过的纸钱，正中间放着一个香炉，里边有烧尽的香，还有两截蜡烛，洞口插了一根白色的飘带，四周围有黄色的纸钱。
展昭惊讶——有人来祭拜过？
赵普问南宫，“侍卫们没发现是什么人？”
南宫摇头，“皇宫守卫森严，但是谁都没发现有人进出，今天侍卫巡逻到这里，闻到香烛味道才发现。”
“那是什么？”
公孙眼尖，看到落叶堆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展昭蹲下扒开落叶，就见里边有一枚玉佩。
将那枚玉佩拿起来，众人借着灯光一看——就见那是一枚铜钱大小的玉佩，而玉佩的样式，跟那天幺幺在孔雀湖里找到的鱼尾枕，一模一样。
“上次就有么？”赵普问。
公孙摇头，“不可能啊，上次我将叶子都翻遍了，肯定没这块玉佩。”
“那是祭拜的人留下的？”
展昭摸着，“为什么不挂在藤蔓上或者放在洞里，而是埋在落叶里？”
“或者……”南宫看了看落叶堆，“像是扔下去的。”
公孙点了点头，“有可能。”
展昭拿着那枚玉佩看着，忍不住皱眉，之前一直没有人祭拜，突然有人来了……是否是因为那画像被人认出来了，认识死者才会来祭祀，冒着危险闯皇宫可见关系匪浅，可既然有认识死者的人，为什么对方不去开封府认尸，而是自己来祭奠？
……
与此同时，皇宫内。
赵祯走到花园，就见庞妃正和太后坐在桌边喝茶，香香坐在庞妃腿上晃着小腿。
赵祯进来坐下，小香香立刻爬过去，“父皇皇用晚膳了没？”
赵祯摇摇头，庞妃就让身边的侍女去给赵祯拿晚膳。
那宫女刚走出院子，众人就听到一声尖叫声传来。
几个侍卫冲了出去，赵祯也走了出去……只见在御花园那一头，就在孔雀湖旁边的一棵香樟树上，挂着一个宫女。
香香也要跑出来看，庞妃截住她，就见赵祯回头对她摆了摆手。
庞妃抱着香香回屋去了。
太后走了过来，到赵祯身边抬头望了一眼，皱眉。
几个侍卫将那宫女放了下来，但是人已经没救了。
树上挂着一条打了个结扎成圈的麻绳，地下有个翻到的椅子……看着像是上吊自尽。
很快，展昭闻讯赶过来了。
南宫纪看了一眼那宫女，忍不住皱眉。
这宫女五十多岁了，很多人都不认识，管事的太监认了出来，说是负责洗衣之类粗重活的宫女，基本不会到前边来。这宫女叫梁婆婆，人很开朗，平日也健谈，管事的也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跑来御花园上吊。
公孙蹲在尸体旁边检查了一下，道，“她的确是自杀的啊！”
展昭皱眉，还以为是被人杀了挂在这里的，竟然真是自杀？说实话，在这种地方自杀比被杀还匪夷所思。
另外，本来自杀也没什么可查的，自杀有很多理由，但起码没凶手可以抓……但偏偏前几天又发现了无名骸骨，鱼尾枕也是在孔雀湖里找到的，两者有关联么？
……
第628章 【无常】
展昭在皇宫查个案，又撞见了一桩自杀案。
两件案子怎么看怎么有牵连，展护卫只好放到一起查。
南宫替展昭叫来了几个认识梁婆婆的宫女，让展昭问话。其实都不用南宫去找，宫女们早排好队了，有机会和展护卫聊一聊，姑娘们当然开心，可惜今天只有展昭在，白玉堂没来，不然逮住两个一起聊就人生无憾了。
展昭问了一圈，宫女们的说法都差不多，总结一下么……
这位梁婆婆一直都是在后宫干些粗重活，洗衣做饭什么的。她的过去这些小宫女们都不了解，她也甚少提起自己的事情，唯一的线索是有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宫女提供的，说这位梁婆婆家人都过世了，至于原因，也没人知晓。
而对于她的人品评价，则是众口一致的，无论是管事的太监、烧饭的帮厨、宫女、侍卫等等……只要认识她的，都说她很和气，人很好。
而至于她为什么会自尽，所有人都大摇其头，表示想不通。
可当展昭问到这位梁婆婆近期有什么反常的时候，又没有人注意到，该怎么说呢……这位婆婆和宫里很多人都关系很好，但是却没有特别好的，很多人都知道她人好，但却没人了解她……说白了，所有人都是泛泛之交。
展昭觉得这位梁婆婆是很刻意地在跟身边的人保持一种距离。
最后，展昭和公孙到了那位梁婆婆在宫中的住所。
宫女住在皇宫西跨院，而除了常驻宫中的宫女之外，有些帮忙的年纪比较大的，都是外头有自己家的，宫里不过是个临时的住所。
梁婆婆单独一间屋，房间里边陈设简陋，看着只是临时睡睡觉。
展昭翻了一遍，没找到什么线索，就让管事房拿了登记的册子来。毕竟是皇宫里的帮工，每一个都有管事处派专人调查过，别说住址了，上下三代所有带活气的都记录在册。这位梁婆婆宫外的家就离皇宫不远，而在亲人这一栏上，有爹娘也有弟妹……不过展昭看了看年份，那是三十五年前登记的了……换句话说，她十几岁就进宫了。
展昭摸下巴，十几岁进宫不太可能是干粗活的吧，没准还伺候过哪个妃子或者公主，不知道有没有人记得她。
宫里的事情，展昭拜托赵普帮忙找太后查一查，他自己则是和公孙一起，就近去了梁婆婆宫外的住所。
此时天色已晚，展昭和公孙按照管事处登记的地址，找到了一所老宅。
如展昭和公孙所料，宅子老旧破败，梁婆婆家境贫寒……也对，如果家境殷实，谁也不会舍得将闺女送去做下人。
拍了半天门，家里没人，倒是把隔壁宅子的人给拍醒了。
隔壁一间屋子的门打开，一个大爷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开封城的人多半认识展昭，这老头也不例外，一眼认出来，“这不是展大人么？”
展昭跟那大爷问了个好，就询问，“这宅子的主人家在么？”
老头摇了摇头，道，“这宅子空了好久了，巧娘很少回来的。”
“巧娘？”展昭问，“她是不是在宫里帮忙？”
“对啊！”老爷子点头，“她本名叫梁巧玉，年纪大的叫她巧娘，年轻人叫她梁婆婆……”
说到这里，老头微微皱眉，问展昭，“展大人，不是巧娘出了什么事吧？”
展昭大致将事情一说。
“哎呀！”老头跺脚，显得十分伤心，“她结果还是想不开啊！”
老头在门口吵吵，家里老太太也走了出来，隔壁另外几家街坊的家门也打开，有些人出来问出了什么事，老头一说，大家都十分惋惜，觉得梁婆婆真是命苦。
展昭和公孙对视了一眼，觉得疑惑，就详细询问梁巧玉的事。
这位梁巧玉，以前的确是父母双全有弟妹的，她爹娘身体都不太好，家境贫寒，梁巧玉十分乖巧，年纪又最大，所以十几岁的时候，自己跑去宫里选宫女，最后选上了，进了宫。梁巧玉很能干，在宫里伺候妃子，十分得妃子喜欢，时常有些赏赐，她都拿回来贴补家用，家里人的生活也渐渐地好了起来……可大概在巧娘十八岁的时候，也就是入宫大概三四年左右，家人全部过世了。
展昭听着都新鲜，一家人，爹娘加上三个弟妹，总共五口人，怎么说死就死啊？
“难不成被人谋害？！”展昭惊骇。
老头苦笑，“展大人你是不知道，大概三十年前，这附近出过一个很大的案子！”
展昭微微一愣，“什么案子？”
“有人给附近的小孩儿，发了有毒的糖糕。”老头摇头。
公孙皱眉，“谁这么可恶？！”
“唉……”老头叹了口气，“展大人知道开封府哪家糖糕铺子最大么？”
“满记么？”展昭问，满记糖铺可以说是天下驰名。
“三十多年前，除了满记，还有一家徐记。”老头道，“我记得，那一年适逢皇上寿诞要大庆，需要一家铺子做糖。谁能收了宫里的差事，就等于是御用的糖铺了，因此徐记和满记抢破了头。徐记的老板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迷了心窍，竟然想出了这么个损阴德的招来，将满记的糖糕里放上□□，发放给穷苦人家的小孩儿……梁家的娃娃拿着糖糕回家跟爹妈一起吃，结果一家人都死了。”
展昭和公孙愣在当场，觉得没法相信。
“我们这一趟大街上，死了好几个小孩儿呢。”老爷子摇头，“最后案子查清楚之后，皇上亲自判了徐记个满门抄斩。”
展昭皱眉……他好似在案卷中看到过，大宋朝并不重典刑，能判到满门抄斩的案子也是少之又少，的确有一家是姓徐的，原来是因为这个理由啊……
公孙也皱眉，“这事情我竟然没听过……”
“被毒死的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么，自然没人在意。”老头幽幽叹了口气，“不信若是毒死了哪家皇亲国戚，这案子估计就天下皆知了。这世上就是这么不公平，穷苦人家的孩子那么懂事，却遭遇横祸惨死。有些二世祖飞扬跋扈，却长命百岁享了一生的福。”
展昭和公孙也都觉得心头闷闷的，就问老头，梁婆婆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
“反常？”老头觉得好笑，“她家里人死了之后她就没正常过，她一辈子都没嫁人，深居简出很少跟我们说话，大概隔个两三个月才回来一趟，话又说回来，回来干嘛呢？家里又没有人。”
展昭和公孙谢过了那位老伯，还是决定进梁巧玉家看看。
公孙憋了一肚子气，毕竟是做爹的，想起来有人在糖糕里下毒就觉得简直十恶不赦，跟展昭一起走，嘴里边嘀咕，“太气人了！”
展昭将梁婆婆家的门锁撬开，无奈道，“那老头说得也有道理，有时候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嘎吱”一声，大门打开。
家宅内很乱，院中种了豌豆，但是应该很久没人打理了，就跟野草一样疯长，一大半都已经枯死，门口的灯笼也破败，大门更是破破烂烂。
公孙叹气，“真是可怜的一家人。”
展昭打开门，进屋点上蜡烛，四外查看。
小屋不大，大人一间，孩子一间，后边是灶房什么的。
展昭和公孙分头找可能跟梁婆婆的死有关系的线索，免不得翻箱倒柜，两人尽量小心不要弄乱家里的东西……
翻了一通没找到什么，公孙往床沿上一坐，就感觉被褥下边似乎有东西。
将被子掀开查看床板。
展昭也走了过来，两人摸索了一下，发现有一块床板不平，于是撬开……从里边拿出了一个盒子。
这盒子不小，十分的沉重，带锁。
展昭掂量了一下，心说里头装的什么那么重啊？
两人也没找到钥匙，展昭内力轻轻一拧，锁头被拧了下来，将箱子打开一看……傻眼。
只见箱子里那满满一箱黄金！
公孙惊骇，“这得有个几百两吧？“
展昭点头。
两人又去看那个木格，发现里头还有东西。
展昭索性将床板整个掀了开来，发现里边还有四个箱子。
将箱子都拿出来打开，总共三箱黄金，另外还有两箱子则是装满了珠宝首饰。公孙拿起来鉴定了一下，皱眉，“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展昭皱眉，“有这点钱够买所大宅了吧？”
公孙挑眉，“何止！够买座大宅然后享清福过个几辈子！”
展昭拿起首饰盒里的一枚凤钗，皱眉，“这个不像是平时常见的凤钗……”
公孙将凤钗翻过来，就见在比较隐蔽的地方，有一个“贡”字。
公孙一惊，看展昭，“这是贡品啊！”
展昭也点头，“看着款式奢华，不像是普通人家会用！”
“而且有些西域风情！”公孙皱眉，“应该是外族进贡的贡品！”
联想到梁婆婆在宫里当差，展昭忍不住挑眉，“赏赐的话也太多了吧？难道这位梁婆婆是飞贼？”
“不会吧……”公孙很难将这个命运多舛的宫女跟飞贼联系起来，随后想到了叶妃，就问展昭，“会不会她是替叶妃藏的？”
展昭摸着下巴，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财宝，摇摇头，道，“是不是我跟玉堂待久了？总觉得这里也没多少钱，如果是叶妃，她偷走的宝贝应该不止这些吧？”
“嗯……”公孙搔头，也有些不确定，他们的确是跟白玉堂太熟了，尤其是每当白府算账数钱的时候，那金山银山，看得人对金银都没什么概念了。
……
开封府里，拿着笔正坐在院子里画一张图的白玉堂，转过头，一个喷嚏。
站在桌边帮他磨墨看他画画的小四子一手托着下巴，打哈欠，“爹爹和猫猫怎么还不回来呀？九九是不是去皇奶奶那里了？”
白玉堂揉了揉鼻子，估摸着展昭这么晚还不回来，没准又出事了，边放下毛笔边摇头，拿起自己画好的那张画像，问小四子，“像么？”
小四子摸着下巴点头，“嗯……好像差不多哦……”
“……你说你这孩子，不画山水不画美人画个老太太干嘛？”
白玉堂和小四子听到身背后传来说话声就回头，只见天尊拿着个酒坛子站在他俩身后。
门外，殷候也溜达了进来，他俩在南安寺待了一天，刚回来。
殷候左右看，“昭呢？”
“在宫里还没回来。”白玉堂将画像放下，回忆着刚才看到的那个老太太，还有什么特征呢。
“你画的什么啊？”天尊伸手拿起画像看。
白玉堂就将刚才跟小四子回来的时候碰到那位老人家的情况一说。
殷候拿着两张画像比，问，“像么？”
小四子点头，“像的喔！”
天尊也摸下巴，“嗯……她功夫很好？”
白玉堂点头，“但是想不出来江湖上有这么号人。”
“她有没有说什么？”殷候问。
白玉堂将老太太临走说的那句，“世道不公，她一把老骨头活得好好的，画上的人年纪轻轻却死了”，告诉二老。
天尊突然摸着下巴仰起脸，“喔呀？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句话。”
白玉堂和小四子都抬头看天尊。
良久，天尊摇头，“想不起来了！”
白玉堂无力。
殷候则是道，“这话本身也没什么特别，会说这种话的人不在少数吧。”
“倒也是！”天尊表示同意，“我要是看到有些小孩儿死了也会这么觉得，我活了一百多年都好好地，怎么有的小孩儿还没长大就死了，世道真是不公。”
白玉堂皱着好看的眉头，盯着画像发呆。
殷候对案子没兴趣，去洗洗睡了，小四子跑去泡脚。
天尊到白玉堂身边坐下，拍他一记，“我说。”
白玉堂抬头看自家师父。
天尊显得挺好奇，“虽说那猫崽的事情你向来上心，不过这案子你好像特别走心啊，有什么特别？”
白玉堂倒是有些意外地看自家师父，他倒是还挺细心。
白玉堂放下手里那张老太太的图像，拿起了那张公孙画的画像，对天尊说，“这个人我不认识。”
天尊眨眨眼，歪着头看白玉堂——然后呢？
白玉堂道，“但是……那具骸骨，却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哈？”天尊张了张嘴，“你认识那么瘦的朋友啊？”
白玉堂无语，斜了天尊一眼。
天尊笑嘻嘻，不逗徒弟了，很感兴趣地抱着胳膊问，“就剩下一副骷髅了，你怎么看出认识的？”
“感觉……”白玉堂无奈，“不过天底下的骷髅都长得差不多，我可能看太多了。”
天尊让白玉堂逗乐了，伸手敲了敲自家徒弟的脑袋，“你说你，自己养猫却被猫牵着走。”
白玉堂也无奈。
两厢正对视，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回头，就见展昭和公孙抱着几个箱子跑了进来，身后还有帮忙抬箱子的影卫。
小四子从大宅里跑出来，叫了爹爹之后发现赵普没在，就问走在后头的赭影，“九九呢？”
赭影一摊手，“刚才去太后宫里帮忙查案，没想到太皇太妃也在，被逮回家了。”
……
展昭将箱子放到桌子上，伸手拿了白玉堂眼前的茶杯来喝。
天尊好奇打开箱子，“嚯……你们捡钱啦？”
展昭摇头，边喝茶，边将梁巧玉的事情告诉了白玉堂。
白玉堂拿了几样箱子里的首饰看了看，皱眉，“的确是价值不菲。”
“虽然藏在梁家，但也未必是梁巧玉偷的吧。”殷候道，“到宫内偷窃需要本事，她一个普通宫女很难办到。”
展昭和公孙都点头，显然他们也这样想。
见白玉堂画的画像，公孙拿起来看，说是觉得和那张画像上的男子相像，不过展昭也就跟白玉堂似的，没看出像来……这方面，大家还是相信公孙的判断。
听白玉堂说了刚才的事情，展昭突然有些感慨，“嗯……我这边碰到个老头就感慨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那边碰到个老太就感慨世事无常，白发人送黑发人……
天也晚了，众人收了东西准备明天接着查，就各自回屋洗漱睡觉。
……
等白玉堂洗了个澡回到房间，就见展昭也洗过了，穿着身白色的里衣，正坐在桌边啃一块虾饼，桌上有一盘，吃了快一半了。
见白玉堂进来，展昭对他指了指虾饼，“厨房大娘做的宵夜。”
白玉堂关上房门，走过去，看着认真吃虾饼的展昭，突然有些想笑，“这世上的确是不公平。”
展昭腮帮子鼓鼓看白玉堂，“嗯？”
“有人一天吃一顿都胖成球，你一天照十顿那么吃也不见你长肉，你说是不是不公平？”白玉堂问。
展昭眯眼，叼着虾饼过来钻被窝，将跳上床尾蹭他的小五推了推，靠在它软乎乎的肚子上。展昭舒舒服服躺着，架起腿问白玉堂，“玉堂。”
白玉堂看他，“嗯？”
“你觉得画像上的那个男人，眼熟么？”展昭突然问。
白玉堂摇了摇头，盯着展昭看，问，“你觉得眼熟？”
“哦，这倒没有。”展昭摇了摇头，“说起来奇怪，那画像上的人我肯定没见过，但是那具骸骨，不晓得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白玉堂盯着展昭发呆。
“还有啊！”展昭坐起来，认真对白玉堂说，“那个鱼尾枕我也觉得眼熟。”
白玉堂略意外，“枕头也眼熟？”
“枕头还好，是那个鱼尾的造型！”展昭拍头，“我在哪儿见过呢？！想不起来了！”
白玉堂抬手，熄了灯，道，“算了还是别想了，早点睡吧。”
展昭枕着小五翻腾，脑子里乱哄哄的。
白玉堂今天陪小四子玩了一天，别看小四子平日跟只小鹌鹑似的趴着不动，玩起来还挺疯，于是……五爷很快就觉得睡意袭来，在他要睡还没睡的时候，就听到展昭突然“啊！”了一声。
白玉堂猛地睁开眼，以为展昭做恶梦还是怎么了，谁知那只猫窜上来往他胸前一趴，抓着他衣领子就晃，“我想起来了！想起来在哪儿见过那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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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9章 【糖】
白玉堂被展昭晃得彻底清醒了过来，无奈叹了口气，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太清楚。
等展昭晃完，白玉堂伸手摸索了一下，按住他头，问，“在哪儿见过？”
展昭却突然不说话了，摸着下巴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最后突然翻了个身，爬回去了。
白玉堂微微地愣了愣，不解，“猫儿？”
“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明天再说。”展昭翻身盖被子，拍了拍枕头躺好，准备睡觉。
白玉堂看着裹着被子翻身心满意足准备会周公的展昭，头一次有了一种恨得牙痒痒的感觉，这猫把他吵得睡意全无，自己倒是准备睡了，关键是也不说在哪儿见过那枕头。
白玉堂坐了起来，看了看身旁裹得毛毛虫一样的展昭，摸索了一下，大概找到了腰的位置，五爷伸出一根手指，对准了，戳！
“啊！”
隔壁屋子里，殷候刚躺下就听到自家外孙嚷嚷了起来，问桌边不知道正捣鼓什么的天尊，“他俩这是又怎么了？”
天尊幽幽地来了一句，“年轻人么，这叫有朝气，你个老头子是不会懂的！”
殷候抬起头，看天尊眼前放着个大箱子，这会儿他正盖盖子呢。
“那箱子里什么？”殷候好奇问。
天尊捧着那个箱子瞄了他一眼，神秘一笑，搂着箱子就跑去自己那张床，把箱子推进床里，藏了起来。
殷候一边眉毛就挑起来了——这老鬼藏了什么？这么神秘！
……
展昭被白玉堂戳中笑穴弹了起来，捂着腰眯着眼睛看白玉堂，“干嘛！”
白玉堂倒是很平静，问他，“你醒了？”
展昭眨了眨眼，“嗯。”
“还困不困？”五爷接着问。
展昭摇摇头，一脸怨念。
白玉堂满意地点点头，躺下，“那我先睡了。”
展昭张大了嘴，看着白玉堂舒舒服服躺下。
白玉堂躺下之后发现这招还正经挺管用，自己突然就觉得困了……
大概过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展护卫回过神来了，倒抽一口冷气……黑灯瞎火就伸手拽白玉堂的被子，“你是跟谁学坏的！”
白玉堂跟他抢被子，心说还不是跟你学的！
两位大侠内力也是高了点儿劲儿也是大了点，就听到“刺啦”一声……
两人都一愣。
再看，白玉堂那条蚕丝锦被被撕成了两半。
展昭眨了眨眼，将自己手里的半床被子还给了白玉堂，然后拽自己的被子裹住一翻身……继续睡。
白玉堂哭笑不得，也不跟他闹了，再闹不用睡了。
五爷刚刚躺下，就感觉一旁展昭动了动，随后，一个被角挪了个过来，盖在了他身上。
白玉堂伸手拽了拽，顺利拽过来了半床被子。
白玉堂盖好被子，手指戳了戳展昭。
展昭一晃，“别闹。”
“谁先闹的？”白玉堂无语，“你到是说在哪儿见过那鱼尾。”
“明早带你去看。”展昭顺手将来凑热闹的小五的大脑袋推开，“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没准我弄错了呢。”
白玉堂也不跟着操这份心了，闭上眼睛，等明早再说吧……
……
次日清晨，展昭和白玉堂起了个大早，准备去找“鱼尾”。
白玉堂问展昭干嘛不先说，展昭的理由也挺奇怪，他昨晚想起来之后，思前想后觉得可能是自己先入为主，所以先不说明白，等会儿白玉堂要是看到了也觉得是那么回事儿，那么自己的判断就是对的。
白玉堂倒是也能明白展昭的用意，说白了就是这猫也拿不准，一会儿去看看就明白了。
白玉堂好奇问，“去哪儿看？”
展昭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外头脚步声响，边跑还听到有人喊，“小馒头！”
众人都往外看，听着声音像是庞煜。
今天太学休息，包延本来跟小四子天尊约好了，去书市买书。
庞煜冲进了院子，一眼瞄见包延正吃早饭，赶紧跑了过来，“今天有空没？”
包延瞧着庞煜，“有没有空要看情况，你想干嘛？”
庞煜搓搓手，“找你帮忙呗！”
包延好奇，“帮忙？帮什么？”
“嗯。”庞煜揉了揉鼻子，小声道，“以往每次皇上寿宴，菜品之类的都是太后定的。”
包延听得一头雾水，不解问，“然后呢？”
“今年太后说年纪大了操不起这份心了。”庞煜笑嘻嘻，“所以交给我姐姐办了。”
……
庞煜话说完，正好赵普从院子外边走进来，听了个正着，一挑眉，“恭喜恭喜。”
庞煜搔头傻笑。
公孙正给小四子喂鸡蛋羹，不解地看赵普，“恭喜什么？”
赵普微微一笑，坐下抱过小四子，“意思是太后有意考验一下庞妃，看她能不能掌管后宫事务。”
“哦……”一旁，展昭也了然，“也就是说太后有意让庞妃封后？的确值得恭喜啊。”
庞煜嘿嘿笑。
包延笑问，“你爹应该很高兴吧？”
“当然高兴，不过这事情我爹不能出马。”庞煜眨眨眼，“人多口杂，我倒是能帮上忙！”
包延点头，随后又纳闷，“那你找我干嘛？”
“找你帮我出主意呗！”庞煜抱着胳膊，伸手指了指包延，“你有学问啊！设菜品之类的最好弄得有品位点，附庸风雅一点，你也知道，通常挑我姐毛病的都说她没内涵没品位就有张漂亮脸蛋什么的。”
包延皱眉，“谁这么过分这么说你姐？”
庞煜也一撇嘴，“而且这次来祝寿的还有很多外族，礼仪方面很多讲究的，你帮我拿主意，确保不会失礼于人，让来赴宴的宾至如归。”
包延点头，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众人都忍笑，心说赵普在这儿呢，那些外族哪个敢不宾至如归啊？
庞煜心满意足拍拍包延的肩膀，随后问众人，“你们呢？有没有空啊？”
公孙好奇，“我们也要帮忙？”
庞煜点头啊点头，伸手一指小四子，“小四子点子多！”
小四子笑眯眯。
又一指赵普，“九王爷了解外族。”
赵普挑挑眉。
一指公孙，“先生要负责检查菜有没有下毒，这次千万不能出事！”
公孙点头啊点头。
庞煜又一指展昭，“展兄就帮忙试菜！”
展昭眨眨眼——好差事啊。
最后庞煜一指白玉堂，“五爷品味最好。”
白玉堂倒是点了点头，这话中听。
正好走出来的天尊“咳咳”两声，庞煜一拍手接上，“当然都是因为受天尊熏陶！”
天尊笑眯眯走过来吃早饭。
众人都瞧庞煜，要说拍马屁你就是天下第一。
“不过我们今天要查案。”展昭跟庞煜打商量。
小侯爷摆摆手，“你们忙正经事先，我今天就找小馒头列菜品，等寿宴前几天再找你们帮忙。”
众人都点头。
包延也跟小四子商量，今天不能陪他去书市了。
小四子则是转脸看天尊……其实并非小四子要去书市，而是天尊想去书市。
天尊倒是也无所谓，端着粥碗，胳膊碰了碰小四子，“没事，咱俩去就行。”
小四子点头。
白玉堂看了看天尊，回头看展昭。
展昭也纳闷，看看天尊的房门，殷候没出来房门却关了，就问天尊，“天尊，外公呢？”
天尊道，“哦，一大早我让大和尚把他拉走了。”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天尊好似有意支开殷候。
“那你一个人去书市？”白玉堂心说就他和小四子两人逛书市？听着怎么这么危险？
赵普道，“我闲着呢，我陪你们去……”
“不用。”天尊摇头啊摇头，“去去就回来，很快的，小四子陪我就行啦！”
众人原本倒是也没多少怀疑，不过这会儿觉得情况不对——天尊神神秘秘的，似乎是在计划些什么。
最好奇的当然是白玉堂，五爷瞧了瞧小四子。
小四子眨眨眼——似乎也不知道天尊想干些什么。
正这时，展昭突然问庞煜，“我听说开封城里有钱的买卖人你基本都认识？”
小侯爷抱着胳膊想了想，“嗯……确切地说是有钱的二世祖我都认识，上点年纪的我就不怎么熟了。”
“你对满记糖铺了解多少啊？”展昭话未说完，白玉堂和公孙都看他。
小四子问，“猫猫要吃糖么？”
展昭对小四子眨眨眼，“小四子也去过是吧？”
小四子点头，公孙的确是会带他去满记买零嘴，开封城里好几家满记的铺子，其中最大的主铺，就离太白居不远。
“哦！”庞煜一笑，“我认识满慕华。”
“满慕华……”展昭觉得名字耳熟。
“满记少东家么。”庞煜端着碗豆腐花边喝边道，“我以前跟他可要好了，不过最近来往少了。”
“很要好？”展昭倒是意外。
包延跟庞煜不见外，问他，“那小子也是二世祖么？”
“嗯……”庞煜想了想，道，“可以算是，但又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二世祖，不过么跟非传统意义的二世祖也有点不同。”
众人听着都新鲜。
天尊问他，“什么叫传统意义的二世祖什么叫非传统意义的二世祖？”
庞煜仰着脸想了想，指了指自己，道，“传统意义二世祖。”
众人都点头。
随后庞煜又一指白玉堂，“非传统意义二世祖。”
众人都摸下巴，他俩的确是二世祖的两个极端，当然了，庞煜现在改好了。
“那满慕华是怎样？”包延问。
庞煜咂咂嘴，“怎么说呢，那小子脑子很好使的，不过么玩心很重，也对啊，他家财万贯不玩干嘛？但是他又很讲究。”说着，指了指白玉堂，“跟他差不多讲究呢。”
众人一挑眉——很有说服力！
白玉堂无奈。
“你问满慕华干嘛？”庞煜好奇问展昭，“他犯事儿啦？”
“没，我就对满记有些好奇。”展昭索性仔细问起庞煜，“你了解他们家么？”
“嗯，慕华很少讲家里的事情的，我是因为买瓷器跟他认识的。”庞煜道，“那年我那几个娘迷上喝花茶，要找有些透明的骨瓷茶杯来泡花茶，我到处找朋友问才在开封找到一家铺子。”
白玉堂问，“陈家巷那家？”
小侯爷挑眉指了指白玉堂，“就说你有品位么。”
展昭好奇看白玉堂。
白玉堂指了指赵普。
展昭回头看赵普。
“咳咳。”赵普咳嗽了一声，示意庞煜——继续！
公孙在一旁端着鸡蛋羹往小四子嘴里塞，不让他开口……其实，前阵子赵普见公孙在翻药瓶子，好奇问他干嘛。公孙就说药瓶子颜色不够用，大多数都一样，标签又经常掉，所以他要一瓶一瓶打开来找麻烦死。赵普问他为什么不用琉璃的，公孙说琉璃的透光太厉害，有些药怕晒。
结果，没过几天，赵普给公孙弄了一套半透的白色骨瓷药瓶来，公孙开心了好半天，问他从哪儿弄来的，他就轻描淡写地说熟人帮忙很方便，也没说别的……敢情是特地去跟白玉堂打听来然后买的啊！还耍帅说一点不麻烦。
公孙瞧赵普。
赵普望天。
小四子激动——九九好帅气！
庞煜接着说，“我那天去买杯子正好碰到满慕华，他知道我是谁之后就上来搭话，这还蛮少见的。”
包延失笑，“你是小侯爷么，平时巴结你的人还少？”
“这个不一样么！”庞煜说着，指了指白玉堂，“通常这种款式的都应该不待见我的吧？”
白玉堂拿着茶杯觉得有道理。
“他和玉堂一个款式？”展昭惊讶。
“那倒也不是。”庞煜摇头，“反正不是猪朋狗友的类型，他会跟我做朋友其实跟满记的买卖也有关系，谁都知道我姐姐得宠么。”
“今年寿宴的糖糕也满记做么？”展昭问。
庞煜点头。
公孙不是很懂，疑惑，“宫里的点心不都是御膳房做的么？为什么给外面人做？”
“满记做的自然不是寿宴上吃的点心，而是做送给官员和外族带回去的回礼，就跟普通人家似的，吃完寿酒回家，都得带长寿糕之类的东西，满记主要的买卖就是做这些个用锦盒装起来的精品糖糕，不然光卖点心谁能卖出那么多家产？”
“哦……”公孙摸明白了。
“说起来。”庞煜抱着胳膊跟问小四子逗趣，“知道满记这段时间卖的最好的是什么么？”
小四子眨了眨眼，歪头瞧庞煜。
庞煜坏笑，戳戳小四子的腮帮子，“糖不甩啊！”
小四子眯眼。
庞煜道，“那天碰到慕华他还说想请你吃饭哩，他们的糖不甩都按照你的样子做的，卖的那叫一个好！”
小四子来气，糖不甩用得着按照他的样子做么？糖不甩不就是个软趴趴的团子么！搓圆了不就好了么讨厌！
公孙揉了揉鼓着腮帮子的小四子，叹气，小四子肯定不知道现在开封所有的糖不甩都是四个一串或者四个一盒那么卖……确切地说开封城所有圆滚滚的点心都是四个四个地卖，开封城的人现在都说“四”最吉利！
“我们一会儿去趟满记吧？”展昭提议。
白玉堂点了点头，估计展昭说见过鱼尾这件事，跟满记糖铺有点关系。
庞煜凑过来问展昭，“喂，满记不是有什么问题吧？他家要是出事，那寿宴当天的点心怎么办？”
“出不出事要看情况，我先替你摸摸底，如果真不简单，你还是趁早换别家，这里头篓子大了。”展昭说完，拿上巨阙拉上白玉堂，去满记买糖了。
小四子看天尊。
天尊看小四子。
小四子说，“我也想去买点儿糖。”
天尊点头，“那咱们先去买糖再去办事？”
小四子点头，天尊就抱着他跟去找展昭和白玉堂了。
公孙问赵普，“天尊和小四子密谋什么呢？”
赵普一摊手，问公孙，“我昨晚上没在出什么事了？展昭不是查宫女自杀的案子么？跑去满记干嘛？”
公孙将昨晚上他们查到的梁婆婆的事情一说。
“徐记啊……”赵普自言自语，“我娘偶尔会说起。”
公孙好奇看赵普，“太皇太妃说起徐记干嘛？”
赵普道，“我娘当年第一次来中原的时候，什么都新鲜，她特别喜欢吃甜的东西，第一份吃的中原甜点就是徐记的霜糖杏花糕！她因为太喜欢吃了，所以买了好多，进宫面圣的时候还在马车上吃了一块，结果忘了擦嘴，于是一嘴糖分见我父皇第一面，我父皇盯着她笑了半天。”
公孙忍不住笑，“这么有趣？”
赵普点了点头，公孙头一次见他说起他父皇的时候带笑，“我那个老爹当年应该还清醒，我娘外族名的汉译叫明华……
“啊！”公孙一拍手，“我还在想霜糖杏花糕是什么，原来就是明华糕啊！的确一咬一嘴的糖粉。”
赵普点头，突然有些想笑，问公孙，“现在，我娘每年就一天会吃明华糕，你知道是哪天么？”
公孙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问，“呃……你爹的忌日？”
赵普捏了捏他脸，“聪明，我娘边吃边骂‘那个天杀的’。”
公孙哭笑不得。
……
而此时，满记糖铺大门口。
展昭抱着胳膊望着门里，问白玉堂，“你觉得呢？”
白玉堂盯着门内看着，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是不是像？”展昭问。
白玉堂点头，“像！”
“是不是难以形容？”
白玉堂跟着点头，“的确……”
天尊和小四子在他俩身后对视了一眼——啥情况？
说来也巧，就见铺子门内走出来了一个年轻公子哥儿，身后一个瘦瘦高高的老头恭恭敬敬往外送，“少东家吩咐的是，我们一定办妥……”
展昭等人都下意识地去看那个年轻人，少东家……
而那少东家也正好抬头，一眼看到了天尊手里的小四子，就见他一拍手，来了句，“哎呀！小财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