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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熙雍光明之山     我和校花共享血条txt下载     我和校花共享血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五章 杀妻证道

    袁月苓继续说道:

    “报纸上不会报道这些,但是本地网络上有很多消息披露。

    “我看到过帖子说,凶手的母亲叫刘定君,紧急转移财产什么的,为了避免赔偿……

    “我问了身边的人,有人说他也有印象,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没错。

    “但是我没有太确定……况且,报纸上说凶手16岁,这孩子看起来只有11、2岁……”

    小男孩插嘴道:“难怪从教堂外面回来以后,你就对我变冷淡了啊,袁姐姐。”

    “还有受害人的名字……报纸上的报道是化名,有的说韩晶晶,有的说韩某杰。

    “我刚刚被你们绑在这里的时候,忽然想起来:

    “你和我提到的,你喜欢的女生,是叫韩莲杰对吧?”

    “韩莲杰……是韩莲杰没错。”周嵩也插了进来。

    “在密道里,你跟我说过……

    “韩莲杰,就这么死在你的面前,死在你的怀里。

    “她的血弄得你全身都是。

    “就算在她咽气之前,她还在说她讨厌你,不想见到你,让你滚。”

    周嵩复述这番话的时候绘声绘色,让袁月苓不禁打了个哆嗦。

    “是啊,她不应该那么说的。”

    小男孩苦涩地笑了。

    “我真的好想她,你们有谁见过她吗?”

    小男孩的表现是那么平静和自然,周围的人却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坐在小男孩周边的人纷纷挪了位置。

    “真的是你……?”陈建明把枪口对准了小男孩:“这不可能,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看守所只能锁住人的肉体,却无法禁锢住我们的灵魂。”

    “这不可能!我明明跟所里查过你了,你只是一个离家出走的男孩而已……”

    “我的确只是个离家出走的男孩而已。”小男孩伤感地说:“只是我离家太远,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真的很想再回去看看……

    “咱们俩其实都是一样的,小明。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是个警察吧?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是个大人吧?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个世界还有你的位置吧?

    “你入戏太深,忘记自己是谁了?

    “不会吧不会吧?”

    陈建明握枪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你闭嘴,否则我一枪打死你!”

    烛光下,陈建明那足以和范熙媲美的大个子有些佝偻。

    ……

    ……

    逮捕小男孩并没有花费陈建明什么力气。

    事实上,勤奋街杀人事件的嫌疑人陶坤同学,是束手就擒的。

    袁月苓终于被松绑了,此时她正瘫倒在周嵩的怀里。

    周嵩搂着她,在她的耳边低语着一些安慰的话语。

    袁月苓却是一语不发,死死盯着陶坤看。

    “袁姐姐,我对你那么好,那么喜欢你,”陶坤道:“最后被你亲手出卖,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谢谢你的喜欢,”袁月苓双手合十,向他拜拜:“这样的喜欢,我有周嵩一个人的,已经足够了。”

    妈的,这话听着怎么有些别扭,周嵩想。

    “不是那种喜欢啦。”陶坤腼腆地笑道:“我最喜欢的还是韩莲杰。”

    陈建明反手就是一耳光:“配钥匙吗?配几把?”

    周嵩心想,这就是这个臭小子害得月苓和我闹别扭。

    他本想怒斥陶坤一顿,和他划清界限,张口说出的话却是:“姓陈的,你打完神父打女人,打完女人打小孩,没完了?”

    “别惹他了。”袁月苓小声埋怨道:“他又发飙打你怎么办?”

    还好,陈建明没有又针对周嵩,只是逼问那陶坤道:“你杀韩莲杰是因为求爱不成,杀唐小洁又是为什么?”

    “小洁阿姨那么好,我为什么要杀她?一点动机也没有。”陶坤道:“而且,严格意义上,我也没有杀韩莲杰。”

    提到韩莲杰三个字的时候,陶坤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一下。

    陈建明冷笑道:“你自己的口供,签的字画的押,现在死到临头了要翻供?晚了。

    “你不会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一死吧?不会吧不会吧?”

    陈建明有些得意,当场用小男孩自己的话嘲讽回去,真是痛快!

    “你不应该从看守所逃出来的,”陈建明说:“你未成年,判不了死,但是在这里,可就是杀人偿命,天命昭昭了。”

    “我有一个问题,”范熙提出:“就算他是个杀人凶手,也不能证明他杀了唐小洁。更何况,他确实没有动机。”

    “不不不,你应该这么想,”陈建明摇晃着自己的食指:“其实,要说一个学生仔会忽然杀人,这是很难的事情。

    “别说杀人了,就算杀只鸡,杀条鱼,恐怕都未必下得去手。

    “这臭小子既然杀过人见过血,那么,再杀第二个就容易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凶手是他的概率,也比是其他任何人的加起来都要高。

    “退一步说,就算唐小洁真的不是他杀的,那我们也算是为韩莲杰小妹妹报仇了,绝对不会杀错好人。”陈建明扬了扬手中的枪:“这不就是神把我们这些人聚集在这里,愿意看到的吗?”

    “其实,杀害韩莲杰的,另有其人。”陶坤说。

    郁盼望伸手阻止了陈建明:“这个平安夜,我们已经听了太多故事了,也不在乎多听这一个了,你说是吧?”

    陶坤感激地向郁盼望点点头:“那天放学以后,我和平时一样,不远不近地跟在韩莲杰的后面。

    “我其实我老跟在她后面也不是想干嘛,就是因为想看见她。

    “哪怕只是这么远远地跟着,看着,心里都有一种被充满的感觉。”

    “变态。”王聪明嘀咕了一句,见周嵩朝他这边瞥了过来,又朝周嵩赔了个笑。

    “结果那天,我看见她和一个大块头男人起了争执。”小男孩陶坤继续讲述道。

    “那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还没等我想好是先打110还是先冲上去帮她,那大块头已经刺了她一刀,转身跑了。

    “当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赶紧跑上去看。韩莲杰就那么倒在地上,身上全是血……”

    陶坤的表情痛苦起来。

    “……”何思蓉跑上前去,给他递了两张纸巾。

    “当时我拿出手机,就要拨打120.”陶坤向何思蓉表达了感谢,遮住了脸,又继续讲道:“这时候,韩莲杰忽然又醒了过来。

    “她醒过来,一见到是我,立刻就破口大骂起来。

    “她说……她说……

    “抱歉,我不想再复述那些令人难堪的污言秽语……

    “总之,她让我滚开,说死都不想再见到我。

    “她质问我,为什么又跟着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明明,她明明已经伤得那么重了,却依然用尽全身的力气,骂着我……”

    看着再次泣不成声的小男孩,陈建明冷笑道:“所以呢?你就补了一刀?”

    “我没有。”陶坤说:“当时我只是一直哭,对着他哭,抱着她哭,直到她停了下来,再也没有骂我为止……

    “后来,她的身体慢慢凉了下来,巡警发现了我。

    “我对警察说,是我杀死了韩莲杰。这并不全是一句假话,当时我如果不管她,直接打急救电话的话,也许她就可以活下去……

    “是我,主动放弃了她。”小男孩陶坤说着,放下了自己遮脸的手,直直看着袁月苓说:“袁姐姐,你还记得,在麦当劳的时候,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你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袁月苓点点头。

    “当时我和警察承认是我杀了韩莲杰,一方面是出于我的愧疚之心。”陶坤继续讲道。

    “另一方面,”周嵩开口了:

    “你想把自己和她永远地连接在一起。

    “你想把你们两个的名字永远地连接在一起。

    “你想把你们两个的生命永远地连接在一起。

    “你渴望成为她的朋友、恋人和丈夫。

    “但是你知道,你们可能注定一辈子,就像两根平行的铁轨一样。

    “这是你最后一次把你的名字永远和她的名字连接在一起的机会。

    “陶坤,谋杀韩莲杰的凶手。哪怕是假的。”

    “妈的,实在是太变态了!”王聪明又叫了起来。

    “这就是病娇的世界吗……”何思蓉喃喃地说。

    范熙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老毒物叫道:“周嵩,你好懂啊!”

    倚在周嵩怀里的袁月苓推开了他,自己坐起身来,又把屁股往边上挪了挪。

    陶坤破涕为笑:“知我者,周哥哥也。”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翻供了呢?”周嵩问:“为了能活下去吗?”

    “不,我渴望一死,渴望到下面去见她。”陶坤认真地说:“我想亲口和她说一句,对不起。

    “我之所以把这件事情讲出来,是因为……

    “无论死者是谁,你们今天晚上在这里努力寻找真凶的努力,提醒了我。

    “我这么做,恰恰是让真正杀害韩莲杰的那个人,逍遥法外。

    “也许,我还会因此害了更多的人。

    “我希望,等我死后,等大家出去以后,能去告诉警察,要抓到真正的凶手!”陶坤越说越激动。

    “我答应你,一定会汇报此事。”陈建明承诺道。

    “不,不能指望你。”陶坤摇摇头说:“你无法离开这个地方的。”

    “你——!”

    篝火已经快要彻底燃尽了。

    透过教堂穹顶的彩色玻璃窗,人们可以看到,天开始微亮了。

    “精彩的故事,也能让世人引以为戒。”郁盼望点评道:“该做正事了。”

    陈建明点点头,摘下腰间的手枪,漂亮地在手上旋转了半圈,递到袁月苓面前。

    “老规矩,谁第一个指控,谁来负责执行。”

    手枪被陈建明拍进了袁月苓的掌心。

    她发现这件看起来不大的东西重若千斤。

    ……

    “我,我不会用!”

    “保险已经打开了,你只需要握住这里,这里……对,手放在这边……”

    “别借机揩油!”周嵩忽一声站起来。

    陈建明冷笑道:“你还不明白么,楞头小子?明明是我先来的……”

    一边说着,陈建明一边退开了几步。

    “动手吧,袁姐姐。”陶坤面对枪口,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鼓励她。

    “动手啊,你还在等什么?就是因为这种男人,毁了你……”那镜中少女的低语又在袁月苓的耳畔絮叨。

    “还是我来吧。”周嵩拦住了袁月苓。

    “这可不符合规则。”郁盼望皱了皱眉,警告道。

    “我们本就是一体。”周嵩没有理睬她,举起枪,再次对准了陶坤。

    陶坤似乎开始有点烦躁了,他再一次整理起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没有看周嵩。

    倏地,周嵩扭转了枪口,指向陈建明。

    扣动扳机的手指发力,周嵩已经可以想象正义的子弹击破邪恶的大快人心。

    他没有注意到,陈建明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要干什么!”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周嵩手中的枪。

    情急之下,周嵩想要用力扣下扳机。

    扳机后面却被来人用手指垫住,无法击发。

    是范熙。

    “我就知道你会不老实,你这个人从来就不老实。”

    他大力从周嵩手里夺过枪,枪口对准了周嵩的太阳穴。

    “还是哥哥你对我最老实,至于这个周嵩……”

    郁盼望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她一边轻轻鼓掌,一边走向范熙。

    “解决他。”

    周嵩冷笑了一声。

    圣堂里传出一声巨响。

    周嵩耸了耸肩膀。

    郁盼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左胸绽放的鲜花:“哥哥?”

    接着又是一声巨响,郁盼望眉心多了一个冒着青烟的洞。

    少女的身体很轻,也很柔。

    因此倒在地上的时候,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她的脸上,还带着委屈和不甘的神情。

    浓密的睫毛好像还在微微颤动。

    周嵩的心揪了一下,扭过脸去。

    陈建明张大了嘴巴。

    郁盼望的后脑勺嗑在了祭坛的阶梯上。

    她的左手放在脖子上的黑色项圈上,长长的马尾辫散落了开来。

    殷红的血从她的身下咕咕地流了出来,将华美的Lolita洋裙,白色的棉质长袜都染上一抹红色。

    “胖哥,咱要是赌错了,可怎么办?”周嵩转过头去,看着范熙。

    范熙把手中的枪轻轻掷了过来。

    “那就要麻烦你,再给我来一枪。”范熙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我的女友是盲女

    今天要在这里点名批评一本5月刚上的新书,叫作《长夜将明》。

    这本书让我很愤慨啊。

    我一个上班的人,本来就应该老老实实12点之前洗洗睡,结果为了追完这本破书,愣是熬到了夜里2点多。

    熬到夜里2点多也没关系,但是今天这个时间,我本来是要写最近这个这个……平安夜的破副本的,最终决战章的。

    毕竟读者们呼吁回到轻松的恋爱日常的呼声很高。

    但是都到这个点了,我一个字都还没有码。

    你们说我愤慨不愤慨?

    阅读这本“三观不正”的书籍,使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冲击。

    《盲女》这本书的主角,才让我真的见识到什么才叫真正的变/态,真正的跟/踪/狂,真正的偷/窥/狂。

    与之相比,我们的主角周嵩同学算什么跟/踪/狂啊,分明就是阳光三好美少年好么。

    这是一本适合想看“非常规爱情故事”的读者的书(应该和本书读者群体略重合吧?),如果你恰巧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慕/残/癖,那就更是狂喜了。

    故事的开端,主角捡到了他的盲人邻居的家门钥匙,从此展开了他的入室偷窥之旅。

    但邪门就邪门在这,主角明明是个在韦法犯罪的边缘……不,主角明明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韦法犯罪份子了,但是并不让人反感,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甜,莫名其妙的暖……

    明明是个大变态,却把自己搞得跟个守护天使一样,到底是闹哪样啊。

    这本书的主角不太适合代入,但是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像个机器人一样,遵守着“规则”的时候,我觉得有一种冒着傻气的可爱。

    好像王小波的男主角一样。

    这本书的主题也是我最喜欢的,有关少男少女们的,彼此爱与救赎的故事。

    作者的文笔也平均线以上,有些地方甚至能读出一丁点儿的王小波的影子。

    当然,毕竟是网文,所以只是一丁点儿。

    下面说一些缺点,供参考。

    首先本书目前还是幼苗,而且暂时每天只更2000字。

    校对工作不够细心,的地得不分也就罢了,一些很明显的错别字,本章说里别的读者指出了也不改。

    别的暂时想不到了。

    另外,如果我今天(7月6日)不幸拉跨了。

    请去谴责他。

    嗯。

第九十六章 阿斯摩太本体现身?

    谁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也许是三分钟。

    也许是五分钟。

    也许只有半分钟。

    对于范熙来说,都像半个世纪一样漫长。

    对于他来说,这是一场豪赌。

    砝码的一边是众人的得救,另一边是盼望的生命。

    郁盼望有问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但谁又能肯定,她不是被附身心控了呢?

    敦促范熙下定决心的,是整个晚上,郁盼望灵活多变的腿姿。

    那一定不是一个,刚受这种程度腿伤不久的人。

    周嵩也看出来了,但是既然盼望是自己的……

    最后按下这扳机的人,也只能是他范熙自己了。

    何思蓉和王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转过脸去,面对着墙壁瑟瑟发抖。

    老毒物还是张着嘴巴,一直到口水流出来,才猛然一振,回过神来。

    陈建明摸着自己的额头,蹲下身来,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先前的嚣张气焰完全不见了踪影。

    袁月苓像一只惊慌的小兔一般,有意识地离周嵩更远了。

    此时的周嵩也没有多余的心力管她。

    一片寂静中,只有小男孩陶坤像石乐志一般,惨笑起来。

    他的惨笑声在这种气氛下,尤为骇人。

    范熙没有看小男孩,只是走上前去,将少女逐渐冷下来的躯壳抱在怀里。

    他犹豫地将手伸向少女小腿上的裙摆,想要检查她大腿的伤势,完成确认。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又似乎很不合适。

    接下来呢?就这么等着吗?

    每过去一秒钟,距离范熙赌输就更近了一分。

    “郁盼望就这么死在你的面前,死在你的怀里。

    “她的血弄得你全身都是……”

    “很好玩是吗?”范熙恶狠狠地回头,对着陶坤说。

    等等,那不是陶坤的声音。

    范熙再次看向怀中的少女,她的双目圆睁,正冲着他笑。

    范熙长出了一口气。

    “小心!”周嵩直扑了上去,一把抓过范熙的肩膀,把他往回带。

    范熙也反应了过来,放开了“郁盼望的身体”。

    女孩的身体散发出一股黑雾,接着,形状可怖的蝗虫从她的七窍中飞舞出来。

    接着是她的领口,袖口,裙摆。

    女孩的身体迅速瘪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套衣裙鞋袜躺在地上。

    而这些人脸的蝗虫则在黑雾中迅速地凝聚成一个怪物。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这怪物约有六米多高,自是压迫感十足。

    牠现身的时候,连周围的气温都上升了。

    这怪物有三颗头,中间那颗是一个口中吐着……火焰(?)的男性头颅,左右两侧是公牛和绵羊的头。

    牠的腿好像公鸡的腿,身后还有一条蛇尾巴。

    牠的胯下骑着一头……如狮子模样一般的野兽。

    说是狮子,却有着好像龙的飞翼和脖子……

    不是华夏龙,是西方奇幻中常见的那种龙。

    “这,这就是阿斯摩太的完全体?”周嵩喃喃地说。

    范熙见到牠的血盆大口,想起自己几个小时前,居然和牠在教堂外的小巷子里卿卿我我,不禁一阵恶心,干呕了起来。

    求,胖哥的心理阴影面积。

    “好丑啊……”何思蓉喃喃自语道。

    “嗯?”牠扭头看向何思蓉,满脸写着“女人,你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何思蓉连连摆手:“我的意思是……好臭啊,对,好臭。”

    确实很臭。

    阿斯摩太中间那个人形头颅嘴里喷出来的火,似乎是以牠的唾液为燃料的。

    再加上那一股硫磺焦味……

    在场的好几个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

    但是何思蓉就这么说了出来,难免有嘲讽挑衅摩总之嫌。

    阿斯摩太的四颗头颅同时发出低吼,形成诡异的混音。

    紧接着,牠一个虎扑向着何思蓉跃去。

    周嵩没有多想,冲锋了过去。

    双人的跑速叠加在一起,勉勉强强追上刘翔。

    周嵩抱住了阿斯摩太的尾巴。

    幸好,阿斯摩太的尾上没有倒刺,只是入手黏滑,颇为恶心。

    周嵩的衣服上沾满了像焦油一般的液态物体。

    阿斯摩太虽然尾巴被抱住,整个身体还在向前冲。

    那看上去好像它坐骑的双足飞龙,其实并非座驾,而是身体的一部分。

    因此,周嵩没能把这位骑兵掀下来。

    何思蓉闭上双眼,向后一缩,还是被烤焦了头发。

    在少女的尖叫声中,周嵩感到自己的腰被人抱住。

    不用回头,仅凭她身上熟悉的气味,周嵩便知道她是谁。

    袁月苓死拽着周嵩的腰,周嵩拽着阿斯摩太的尾巴,两个人发挥出四个人的力气,死命把牠往后拖。

    何思蓉缓过神来,手脚并用,朝着“圣堂”门口爬过去。

    阿斯摩太一甩尾巴,周嵩和袁月苓一起弹射起飞。

    阿斯摩太再次低吼,腾空而起,在低空中旋转了一圈,又重重地落在地上。

    “毁灭!”

    阿斯摩太说。

    整个教堂都剧烈摇晃了起来,碎石、砖瓦和木屑簌簌地落下来。

    “咱们赶快离开这里,别给怪兽埋了!”老毒物嚷道。

    “不行,”陶坤说:“去存放圣髑的地下室!你们的救赎就在其中!”

    “你!”阿斯摩太吼道:“岂不知背叛吾辈的代价?”

    陶坤轻轻一挣扎,陈建明捆住他手脚的绳索便断裂了。

    他径直冲向了阿斯摩太。

    “陶坤,回来!”袁月苓挣扎着,和周嵩彼此搀扶着站起身来。

    “袁姐姐,到底还是关心我的。”陶坤笑着飞了起来,将自己的胸膛戳进阿斯摩太的牛角尖上。

    “不!!!”阿斯摩太叫道。

    “这个负能量力场……是用我的魂能……维系的,”陶坤面色苍白,回头向袁月苓解释道:“……没有了我以后,袁姐姐你们一定能找到……突破的方式。”

    说完这话,陶坤的身体就开始透明化,不到三秒便崩解为无数星点。

    “蠢货!”阿斯摩太叫道:“竟敢背叛吾辈!吾辈本许诺,立尔于地狱之中为百夫长,如今尔既甘愿为奴,便成全与你罢!”

    牠这般发怒,大吼大叫,却没有再攻击众人,而是消失了。

    袁月苓跑到墙角,扶起何思蓉,所有人都朝着那个书架后的秘密通道跑去。

    除了一个人。

    陈建明半跪在祭坛前面,仰头看着祭坛正上方的十字架一点一点倾斜,最后倒挂。

    众人都跑进书架后的通道,袁月苓却停住了脚步。

    “陈……你不来吗?”袁月苓喊道。

    陈建明摇了摇头:“我不能离开这里的……我想起来了,这里就是我的……Limbo……我的家。”

    袁月苓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仁至义尽,冷冷地抚摸着自己肿起来的脸庞:“随你便吧。”

    “月苓,快进去。”

    “嗯。”

    袁月苓转身,轻轻拨开周嵩拉她的手,就要进入通往石室的密道。

    周嵩站在书架旁,没有再理会这个大个子警官,只是出神地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所有的彩色玻璃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都被震碎了,露出外面阴云翻滚的天空来。

    有一种声音从远方的寂静中悠然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洪亮。

    那是沉闷的雷声,由千里之外滚滚而来。

    瞬息之间,就来到教堂的屋顶,像是有无数辆火车开来,恐怖的声音把这座教堂好像要撕成碎片。

    周嵩看到,教堂的天花板被一只灰白又有些泛蓝的巨手掀开,露出整片浓黑的天空来。

    这天空,好像有千重云阵压下来。

    “狗子,你在干什么!快进来!”

    袁月苓见周嵩站在通道入口不动,急忙又返身跑回来,拉过周嵩的手。

    循着声音,她也望向了天空。

    浓黑的天空出现光芒,赤橙黄绿青蓝紫,五彩斑斓的黑,像是惨烈的厮杀。

    光芒把浓重的夜色撕碎,扯烂,吞没。

    脚下突然发出难以形容的巨大声响,像被囚禁的魔鬼挣脱了束缚。

    地面斜45度倾斜过来,周嵩和袁月苓一起摔倒。

    “不!”

    眼看就要摔向恶魔的祭坛,周嵩敏捷地一手攀住了石室入口之壁,另一只手死命拉住了袁月苓。

    阿斯摩太……就在教堂的外面。

    牠的身影已经高过了教堂的尖顶,周身的触手把无顶的教堂连根拔起,拥在怀里。

    周嵩单手攀着石壁,虽然拥有两个人的力气,却也承载着两个人的体重,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强酸的唾液滴落下来。

    在它们滴落到周嵩身上之前。

    范熙伸出了强壮的双臂,使劲把二人拽了上来。

    那五彩斑斓的黑不见了,天地间又复归黑暗,如天主创世之前,混沌空虚。

    紧接着,是一片灿烂的蓝光,将天地都映成魔鬼的脸色。

    这座“教堂”,犹如在海上漂浮,在大海的怒涛中颠簸起伏,成了一只没有帆樯的小船。

    ……

    范熙端坐在石室内,手扶着石制的棺椁,不动如泰山。

    他的思绪飘荡回了跟郁盼望出海的那一天。

    回到了那艘在暴风雨中起伏的船上。

    那一天,他是多么惊慌失措。

    那少女却恬静地披上了自己的白色头纱,对着船舱的窗户跪下。

    “拉斐尔,保护我。”伴随着少女呢喃的祈祷声,风浪渐渐地变小,直到平息。

    郁盼望祈祷了半个多小时,风浪才渐渐平息,因此,范熙认为这只是一个巧合。

    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

    范熙望向老毒物,他和王聪明两个人正对着那圣女的棺椁,磕头如捣蒜。

    何思蓉则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爹喊娘。

    周嵩和袁月苓却站立着,牵着彼此的手,望着石室的外面。

    周嵩的另一只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小盼望所侍奉的这位神啊,”范熙低语着:“这一次,你还会保护我们吗?”

    装着圣髑的棺椁发出闪耀的光芒,棺顶没有被掀开,是那棺椁自己在发亮。

    范熙下意识地缩回了手,但是那道光并不灼热,只有一丝恰到好处的温暖。

    周嵩感到一些没有听过的字句涌现到脑海,又自行奔流到舌尖。

    就好像那天在英语四级的考场上一样。

    他看了看袁月苓,袁月苓也在看他。

    “开始吧?”周嵩说。

    “嗯。”

    袁月苓点点头,摸出那枚郁盼望给她的,她总是随身携带的本笃驱魔十字架,递到周嵩手里。

    少女掌心的温暖与十字架的冰冷混合在一起,周嵩知道,自己抓着的,是最后的希望。

    周嵩看了范熙一眼,后者会意,摸出自己的打火机,就着棺椁散发的光芒,点燃了石室中那些陈旧的蜡烛。

    那股熟悉的蜡烛味道飘了出来,石室中也变得更明亮了。

    “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三人一起在胸前划了一道十字圣号。

    老毒物与王聪明抬起头来,有样学样。

    只有何思蓉依旧自顾啼哭着。

    “别吵。”老毒物斥道。

    “祝福我,您的仆人,使她免于伤害,免于罪恶。”周嵩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阿们。”袁月苓答道。

    周嵩:“上主,求你垂怜。”

    袁月苓:“上主,求你垂怜。”

    “异教徒!”阿斯摩太开口了,声音好像炸开的雷,从石室的顶端直灌而下。

    袁月苓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周嵩沉着地把她扶了起来。

    “基督,求你垂怜。”周嵩继续低声念着。

    “基督,求你垂怜。”袁月苓的声音有些颤抖。

    “无信者!”阿斯摩太吼道。

    “上主,求你垂怜。”

    “上主,求你垂怜。”

    “地狱没有垂怜,吾辈带走了神父,吾辈也将把你们带走。”阿斯摩太宣告。

    又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请众同祷,”仿佛带着某种身体记忆般,周嵩将双手举起,两手的大拇指与食指捏成一个圆圈,其余三指直举:“上主,拯救这个人,袁月苓,你的仆人……”

    “吾辈不是仆人。”阿斯摩太指出。

    “因为她的信仰和希望全在于你。”

    “信仰,已经死了。”

    “让敌人无法战胜她,主啊,俯听我们。”

    ……

    “月苓?”

    “主啊,俯听我们。”袁月苓咬紧牙关说。

    “祂听不到你,祂不在这儿。”阿斯摩太把整个教堂翻转了过来。

    奇怪的是,石室中的重力也随之旋转变化,使众人稳稳地扎在地面上。

    “天主,已经死了!”阿斯摩太胜利地宣布。

    在这声判决下,石室中所有的蜡烛一起熄灭,连发光的棺椁也变回了它原本黯淡的样子。

    一片黑暗中,响起了慌乱的声音。

    周嵩看都没有看那些蜡烛一眼,继续说道:“天主,把牠赶走,魔鬼的力量绝不能胜过……”

    “嘿,周嵩,袁月苓,你们做过了没有?”阿斯摩太忽然换上了一副……八卦的语气?

    “她想做,你也想,是吧?”

    “……身体和灵魂都受主的保护和引导……”周嵩不为所动,顾自念经。

    “嘿,周嵩,我觉得她其实很想和你做。”阿斯摩太的语气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呃……啥?”周嵩一愣,下意识地答道。

    “啥你个头!”袁月苓跺脚道:“念你的驱魔祷文!”

    “我呼唤你的圣名,谦卑地请求你……”周嵩点点头,回过神来,专注于眼前的事。

    “其实吾辈觉得你的眼光不错,她值得你付出这么多……虽然胸不太大,对吧?”阿斯摩太的声音轻了下来,虽然还是由屋顶传下来,语气却好像在和老朋友聊天一样。

    “救她脱免恶魔之手……救我们脱免恶魔之手……”

    “讲真,她现在很期待你做那种事,虽然嘴上不会说。”阿斯摩太说:“毕竟,这种双倍的快乐,凡人有几个体验过呢?体验过其中滋味的,又有几个不向往呢?

    “你不要总是让她等待和失望,毕竟她还要受限于自己的自尊心……也许,还受限于把自己将来卖个好价码的欲望。”

    “这个人的创造是根据……”周嵩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是根据原罪!”阿斯摩太自信地抢答。

    “根据原罪……妈的……不对,是根据天主的喜好而创造……”

    “根据祂对罪孽和污秽的喜好而创造。”阿斯摩太补充道。

    老毒物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嵩,心想这是在说相声吗?

第九十七章 决战吧,阿斯摩太!

    防盗章节,十二点替换为真实章节,尽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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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盗章节,十二点替换为真实章节,尽请谅解。

    一切都从半年前,周嵩去医院做检查的那个下午开始。

    因为持续将近一周的不明小腹坠痛,这天周嵩和罗教授请了病假。拿了血液检查报告和X光片,他忐忑地推开了挂着“泌尿(1)”牌子的房门。

    一进门他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刚才明明只有一位和蔼的老先生坐诊;现在诊室里男男女女的实习医生站了半屋子,站在看片灯上挂着的几张X光片前,聚精会神的听刚才的老医生讲着什么。

    周嵩想趁着他们没有注意自己,退出去,他担心自己是不是走错门了。

    “老师我没来晚吧?”诊室的门忽然又被猛然推开,一个体格魁梧的男医生半堵墙一样拦住了周嵩的退路。

    “看报告吗?给我吧。”他不由分说的从周嵩手里拿走了那叠材料,径直上前递给了老医生。

    ……

    “是他吗?”

    ……

    “片子给我看一眼”

    ……

    “小声点,人家人还在这里呢。”

    ……

    就像往平静的湖水里丢了一块巨石,诊室里一下子就开了锅。那几张A4纸在人群中传阅着,没拿到材料的人就盯着周嵩打量,兴致盎然。

    实在不想在人群愉快炽热的目光注视下逃走,周嵩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撑起了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腰背挺得笔直,直视这些意味不祥的热切目光。就在周嵩几乎要感觉自己已经真的无所畏惧之前,小腹的坠痛再一次重拳袭来,把他打回了原型:一只蜷缩在椅子上的熟虾。

    过了片刻,诊室里依然喧闹,但气氛已经从兴奋转为失落,实习医生三三两两地离开了诊室,终于,屋里又只剩下老医生和周嵩两个人。

    “小伙子,你的这个情况啊,非常,非常的特殊。”

    周嵩忍痛坐正了身子,准备迎接这个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一种疾病的神圣时刻。

    “你听我说啊,有些人就是天生有两套生殖系统……”

    周嵩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他压了九九八十一道大题,依然考了0分。

    “哎哎,你别激动,你并不是这种情况,所以我才说你的情况非常特殊。”

    到吃晚饭的时间,周嵩提着两盒痛经宝一瓶止痛片和一包膏药,回到了学校,神色木然。

    ——分割线——

    当晚,袁月苓出席了学生会生活部的聚餐。

    最近一周来,她都不怎么好:痛经是一贯的,可莫名其妙的是,不仅晚上整宿睡不着觉,今天又开始平地崴脚了。

    整个下午她都在寝室补觉,面容恢复了一丝血色。取下黑色的罩帽,随手将齐脖的短发梳在脑后,漂亮精致得如同洋娃娃一般的五官就露在外面。

    她未施任何粉黛妆容,一双眼睛淡漠,瞳孔却是带着玄墨般的色泽,粉色的薄唇微微抿起来,在白如凝脂的脸上勾勒出一条细线。她的胸部并不大,形状却很完美,尽管穿着平淡无奇,一双包裹在黑色长裤中的大长腿却在来时的路上频频引来注目礼——对此,她早已经见怪不怪。

    今晚的聚餐,不仅仅是年度总结团建,还是现部长杜鹏飞的告别宴。来年他就要出国深造了,生活部长将由自己接任,最近一直在做工作交接。

    数日前,杜鹏飞毫无征兆地向她示好,袁月苓虽然与他交情不错,但知他情史众多,便一直未作明确答复。

    “初恋这件小事……还是要略微审慎一些才行。”袁月苓想着,在桌子的最里面坐下,习惯性地与黑色的窗帘化为一体。

    “来来来,大家伙都满上。”

    杜鹏飞开始张罗大家了。袁月苓知道人其实没到齐,而且她还知道杜鹏飞也知道。但是她觉得没来的人不来自己会轻松得多,便乐得顺其自然。

    觥筹交错之间,一个瘦子端着杯子站了起来,此人绰号唤为“老毒物”,人称拍马屁国家二级运动员。他先是顾自代表全体干事对杜部长多年来的英明领导和无私付出表达赞扬与感谢,接着又预祝即将走马上任的袁部长带领全部门取得更为优异的成就,本以为只是一些陈词滥调,不想他最后话锋一转,祝福新旧两任部长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引起全场一阵哄笑和窃窃私语。

    袁月苓猝不及防,被臊了一个大红脸。虽然杜鹏飞仿佛义正辞严地罚了老毒物三杯酒,但袁月苓相信这种劝进未必是自发的。“姓杜的这算指使部员逼宫?”袁月苓心想,自己再不说话,就要有人端起杯子给大嫂敬酒凑份子了,可是她站了起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想和杜鹏飞翻脸,遂端着一杯茶僵在了那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一个风衣墨镜短胡茬的男人推门而入,居然还有一点跛脚。有那么一瞬间,袁月苓还以为是小马哥脚踏七彩祥云来救场了。可惜,这个人摘下墨镜露出的一双浮肿无神的熬夜眼,瞬间击碎她所有的美好幻想。

    “周嵩,买药去啦?头孢的话记得先喝酒再吃。”老毒物这个家伙从来不会错过揶揄别人的机会。

    “给你买的,保重身体。”周嵩拍出一盒痛经宝,针锋相对。

    “呵,这兄弟我可消受不起,我替大嫂收着。”老毒物滑不溜手,把盒子推向了站着的袁月苓。

    “大嫂?什么时候的事?”周嵩茫然四顾:“怎么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举杯站在那里的袁月苓似乎已经告诉他疑问的答案。

    她看着周嵩的表情变化,一时有些胆颤,想要矢口否认,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药是我托周嵩给月苓买的,”杜鹏飞忽然站了出来:“周嵩,我跟你一起给大家陪三个。”

    周嵩死死地盯着杜鹏飞的眼睛。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看到周嵩慢腾腾地绕过桌子走过来,袁月苓心跳都快停了,她最讨厌杜鹏飞的就是他不分场合不分对象地抖机灵。

    直到看着周嵩把那袋药放到杜鹏飞面前,袁月苓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他不敢当着这么多人……”袁月苓坐下来,准备赶紧编一个借口告辞,突然看到周嵩手中多了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然后就听到一声闷响。

    杜鹏飞的眉心多出一个小洞,一声没吭地趴在了桌子上。

    周嵩拿起刚才那包药,单膝跪在已经魂飞魄散瘫在椅子里的袁月苓面前,深情告白:“月苓,那个人是骗你的,他根本没让我替你买药,他根本就不关心你,现在他再也不能烦扰你了。”

    为什么没有人报警?袁月苓惊恐地望向周围,只看到一张张写满“事不关己”的脸孔。

    “月苓,我一直在你身边,我知道你这几天痛经,这是我给你买的痛经宝,你要按时吃,多喝热水。”周嵩还在喋喋不休:“月苓,只有我才是最关心你的人,只有我才是能给你幸福的人,所以,请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吧,让我一辈子保护你吧。”

    周围原本写满“事不关己”的脸孔忽然复活了一样开始起哄:“答应他!答应他!”

    该来的还是来了,自从两年前拒绝了周嵩的告白后,他就总是如影随形地出现在袁月苓的身边左右,甩也甩不开。

    袁月苓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拒绝不够明确,但是两年来眼见周嵩看自己的眼神从热切到乞求,从乞求到愤怒,从愤怒到空洞,之后袁月苓就再也不敢直视周嵩的眼睛了。

    她只想逃,逃到国外去,远离令人窒息的周嵩,远离麻木疯狂的吃瓜群众,远离这个孤独寒冷的故乡……

    袁月苓看了看眼前的那盒痛经宝,又看了看黑洞洞的枪口,痛苦地闭上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

    ……

    ……

    “嘿,嘿,嘿,发什么呆呢?”杜鹏飞用胳膊肘捅了捅袁月苓,将她唤回现实。

    “哦,哦。”袁月苓回过神来,战战兢兢看了周嵩一眼,伸出自己的高脚杯去接杜鹏飞倒给她的香槟。

    刚才的幻觉也未免太真实了一点,袁月苓呷了一口香槟,考虑着是否要把拜访心理老师提上议事日程。

    周嵩并不知道电视剧看多的袁月苓,脑海中刚刚上映的那台精彩大戏,只是坐在那边喝着闷酒。

    “我应该在桌底,不应该在这里。”周嵩仰着脖子干下了一大杯。虽然知道袁月苓和杜鹏飞一直关系很不错,可是袁月苓拒绝自己的时候,信誓旦旦大学期间不准备谈恋爱的……从来没想过他们会真的……

    “我居然一直拿姓杜的当兄弟。”周嵩想着。这两年在学生会的鞍前马后,谁不知道他对袁月苓的一片痴心?

    心悸和紧张缠绕着周嵩,是那种童年时参加重要考试,只剩十分钟时间,却还有一半题目没有写的紧张。喉头一阵干燥,想要吞下唾沫,却怎么也分泌不出来,只得反复咬紧自己的牙根,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用力提肛,强忍着眼泪夺眶而出的欲望。

    酒入愁肠,周嵩今天醉的很早,忽觉喉头一堵,放下酒杯,落荒奔去了厕所。

    吐尽了胃袋里所有的东西,周嵩坐在马桶上喘着气。

    这时,他听到隔间门外有人交谈。

    “我说鹏哥,手脚够快的,我看嫂子刚才去吐了。”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但周嵩想不起来是谁。

    “别扯淡,她还没答应我呢,再说大姨妈都还没走。”一阵耳鸣恰巧传来,周嵩没有听清杜鹏飞的这句话。

    “以鹏哥的手段,一定搞得定。”那男声发出一阵淫邪的笑声:“大姨妈咋了,反正横竖都是碧血染银枪——”

    “滚!”

    那男声笑道:“这学校里啊就没有咱鹏哥弄不到手的妞儿。这把我可是梭哈在你身上了,别让兄弟失望。”

    杜鹏飞道:“你们自己的赌约关我P事,再跟你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我是猪,出的这馊主意……你是没看到周嵩刚刚看我的眼神,我真怕他当场捅了我!”

    杜鹏飞的脑回路倒是和袁月苓挺一致。

    男声道:“怕什么,鹏哥功夫那么好。”

    周嵩反应过来,按下了手机app里的录音键。

    “……罢了。也算歪打正着吧,早点定下来也好,我本来也挺喜欢月苓的,就是太矜持。我时间不多了,反正她也想出国的,跟我一块出去也是个贴心人,到了外头谁知道当地都是啥来路啊。”

    “加油,摸摸哒。有烟不?”

    “这盒连打火机,给。”

    “怎么着,戒了?”

    “月苓不喜欢。”

    “鹏哥有魄力!”

    ——分割线——

    “别是今天吃的药不能喝茶?”袁月苓现在晕晕乎乎的,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思考,刚在洗手间干呕了一阵,现在不扶着墙路都走不直了。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初三省了很久早饭钱去买习题册的那段日子,中午下课回家路上也是这样扶着墙走走停停的。

    这种状态让她没有注意到迎面向她大步走来的男生,等到她反应过来想要闪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大E了啊。”袁月苓心想。周嵩已经把自己堵到了墙角,看这架势下一秒就该是壁咚。

    在这学校里,她袁月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周嵩。方才自己脑补的恐怖幻象还历历在目,没等她考虑好是飞起一脚踹这货的胯下还是发出110分贝的尖叫声,周嵩已经用沙哑的嗓音开口了,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杜腾飞他在骗你,他接近你只是他们恶趣味的赌局,是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

    袁月苓大着舌头道:“让……走开!”

    她的目光越过周嵩的肩膀,看到杜鹏飞正在急急忙忙朝自己跑来,稍稍松了一口气。

    “月苓你相信我,我有证据,我有录音,刚才录的。”周嵩见她明显不信,掏出手机。

    嗯?是错觉吗?月苓想,杜鹏飞这货刚才是不是脸色变了变?虽然很快又恢复如常。

    “……早点定下来也好,我本来也挺喜欢月苓的,就是太矜持。我时间不多了,反正她也想出国的,跟我一块出去也是个贴心人,到了外头谁知道当地都是啥来路啊。”手机里传来杜鹏飞的话语。

    走廊里一时鸦雀无声,只看到周嵩手忙脚乱地翻查手机。

    “明明有说的,不是这样的……”周嵩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周嵩,你喝多了!”杜鹏飞一面说着,一面走上前来,勾住周嵩的肩膀转过身去,硬拽了几步,一只手去夺他的手机。

    周嵩情急,一咬牙,手机就往杜鹏飞的头上砸去,杜鹏飞吃痛,闷哼了一声,下意识地使出一个擒拿将周嵩摁倒在地,只听“咔吧”一声,就把后者的肩膀卸掉了。

    本来还在作壁上观的袁月苓,忽然感到右肩一阵剧痛,顿时昏了过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第九十八章 彼此相爱

    “不!吾辈……”阿斯摩太再一次腾空而起。

    但是原本在它手中的教堂却开始了自由落体。

    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自由落体。

    “狗子!狗子!”是袁月苓的呼救声。

    教堂急速坠落,所有人都被惯性甩了起来,撞上天花板。

    可是袁月苓头顶的天花板已经是一个大空洞了。

    她几乎被甩了出去,全靠死死抓住天花板破碎的边缘才能勉力支撑。

    但是,周嵩已经被刚才的重力转换晃得失去了平衡。

    他的双臂酸胀疼痛,难以活动,脚下还被那个“何神父”抓住了脚腕,完全动弹不得。

    目及之处,何思蓉抱着娃娃背靠角落蜷缩着,一动不动。

    老毒物只抓住一个墙上的烛台来稳住身形。

    王智被棺椁飞起的石盖挤住,难以脱身。

    周嵩急得直冒汗,他想要给袁月苓鼓鼓劲,可是口中念诵的礼文一停下,马上就能感到那个“何神父”的力气大了好几倍。

    一片饼干挑衅般地漂浮在周嵩眼前。

    周嵩奋力一伸脖子,将它吞下了肚。

    希望这一点点能量,可以给袁月苓带去微薄的帮助。

    “我抓住你了!别放手!”

    是杜鹏飞。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贴着顶棚爬到了洞口旁边,抓住了袁月苓的胳膊。

    周嵩已经麻木的右臂立时感到了一阵轻松。

    他弓起身子,用手里的十字架狠狠刺向“何神父”抓着自己的手。

    那家伙一缩手,就立刻被气流甩到了石室外面不知道什么地方。

    “老范!!”杜鹏飞冲着离袁月苓位置较近的范熙喊道。

    “来了!”范熙虽然应着,但是明显力不从心。

    “我,不行了……”袁月苓的声音撕心裂肺。

    周嵩打算“跳”过去。

    如果不能把袁月苓拉回来,就两个人一起甩出去。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还有一线希望。

    他的双腿在墙壁上寻找可以着力的地方,积蓄力量,然后一跃而起。

    “月苓,我来了!”

    “不,你不要!”袁月苓大喊着。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其它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悬浮在石室中央的圣女棺木,竖着挡在了周嵩和袁月苓之间。

    棺木的盖子本来就没有钉,现在早已不知去向。

    棺木内的圣女依然带着金色的面具,仪态安详。

    周嵩已经收不住力,眼看就要扑到圣女身上。

    他挥舞手臂想要改变自己的移动轨迹,可都是徒劳。

    就在要撞上之时,周嵩忽然被一股轻柔但又无可抵挡的力量推到了一旁。

    紧接着,圣女的棺木和身上的衣服碎裂成无数巴掌大小的碎片,散布在了石室的各个角落。

    于此同时,金色的面具绽放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夺目光芒。

    在被光芒夺去可视能力之前,周嵩隐约看到圣女那嶙峋透光的身体瞬间充盈饱满,肉体雪白,圣洁无瑕。

    教堂的下坠放缓了,袁月苓也被无形的力量轻轻托回了石室内。

    炫目的光芒散去后,石室内再次陷入黑暗。

    但是,教堂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地面上。

    “大家都没事吧?”黑暗中,杜鹏飞再次点燃了打火机。

    “没事。”

    “宝宝也没事。”

    “我还行,就是腿有点麻。”

    “谁来帮个忙,把这个石头盖子挪开,我被卡住了。”

    “我来,我来。”

    大家都平安无事,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杜鹏飞点亮蜡烛之后,石室内的情形再次让人们陷入迷茫。

    石室中央的地面上,一个金色的面具在烛光中反射出暗淡的幽光。

    面具的旁边,是一堆凌乱的枯骨。

    “圣女……是不是已经……”袁月苓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是为了救我们。”范熙蹲下去,伸出手,但是又不知从何处下手。

    周嵩抬起头来,望向天空。

    赵神父似乎在和另一名神父交谈着什么。

    很快,赵神父的面孔又转向了人们的方向。

    “Exorus,mnisinctursioadversiri,omasma,omnislegio,innomineDominiieradicare,eteffugareabhocplasmateDei.Ipsetibiimperat,quitedesupernisierredemergipracepit……”

    此时此刻,在众人的耳中,再没有比这教士的吟唱更悦耳动听的声音了。

    ……

    阿斯摩太消失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

    “是赵神父赢了吗?”

    “可是,我们要怎么离开这儿呢?”

    “卧槽!牠又回来了!”

    阿斯摩太的身影出现在石室外的教堂大厅里。

    原本黑暗的大厅被牠身上的火焰照得通明。

    教堂的天花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给牠安回去了。

    “糟糕,牠躲回这里,这下赵神父拿牠没办法了!”杜鹏飞有些着急地喊道。

    “我们得把牠赶出去,或者……不然等牠在这里恢复力量,就又有麻烦了。”

    “麻烦现在就已经来了!”老毒物惊恐地大叫。

    刚刚不知去向的“何神父”又一次出现在了石室的入口。

    周嵩连忙举起手中的十字架,口中再次念动经文。

    可是这一次,何神父几乎完全不受影响。

    “完了,圣女没了,这里的结界也没了!”老毒物总是能迅速判断出糟糕事态的原因。

    “何神父”势不可挡地撞开试图阻拦牠的杜鹏飞王智等人,再次直直扑向袁月苓。

    袁月苓这次有了防备,一个地滚,躲开了牠的攻势。

    “滚!”

    范熙一声大吼,双手搬起石椁盖,直冲向“何神父”,凭蛮力把牠顶得后退了好几步。

    “何神父”脚下被东西一绊,跌倒在地。

    范熙顺势把石椁盖一立,将“何神父”扣在了盖子下面。

    “愣着干啥,过来帮忙啊!”范熙气喘吁吁地招呼。

    几个男生连滚带爬地拥了上来,一起站在上面。

    但是,下面的怪物似乎依然在努力脱身。

    “这也不是办法啊。”王智喘着粗气。

    “不解决那恶魔,终究是死路一条。”杜鹏飞说:“这恶魔是附身于袁月苓,对吧?周嵩你跟月苓是一体共生,你又准备过经文,我想你们之前对牠的攻击是有效的。”

    “可是,我们的攻击在牠看来只是笑话。”周嵩沮丧地答道。

    “牠是在虚张声势,如果你们的攻击无效,牠干嘛派出这个东西盯着月苓咬?

    “为什么早不派晚不派,偏偏在赵神父开始攻击牠时派出来?这说明牠在害怕。”

    “可是,我,我又不是神父……也不是英雄,更不是圣人。”周嵩喃喃地说:“我们上一次失败了,而且现在没有圣女的结界,我连这个僵尸都镇压不住了。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而已……各方面都很普通,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人。我也不懂神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信仰什么,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杜鹏飞走上前去,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个巴掌。

    袁月苓吃痛,叫了一声,杜鹏飞这才反应过来,连连和她道歉。

    接着,杜鹏飞双手按住了周嵩的肩膀:“嵩子,你听我说。

    “有一些事情,把你带到了这里。

    “你会来到这里,不是一个偶然。

    “你所作的每一个决定,让你来到这里。

    “冥冥之中,这背后都有天意的指引,这就是命运,你并不孤单。”

    “你说什么?”周嵩有些迷茫地问。

    “我说,你并不孤单。”杜鹏飞重重地锤了一下周嵩的肩膀。

    “啊……”袁月苓又闷哼了一声:“杜公,你是不是在故意报复我。”

    老毒物笑出了声,然后马上意识到大家现在的处境,又笑不出来了。

    “我……为……为什么是我。”周嵩抱住了头:“这里只有你受过洗礼,你来对付阿斯摩太吧……”

    “你还不明白吗?她选择了你。”杜鹏飞拾起了地上的金色面具,塞进周嵩手里,又指了指上面:“祂,选择了你。

    “你并不是一个普通人,我不允许你是一个普通人。”杜鹏飞又说:“因为月苓也选择了你,你必须承担起保护好她,让她未来过得幸福的责任。”

    “啊……”

    “你从来都不是普通人,你有着天生的正义感与使命感。

    “你凭着一腔热血,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调动和凝聚了全校各界的资源,把装空调的事给办了,那可是我几年都没办成的事。”杜鹏飞提醒道。

    “嵩子,你是个好人,特别善良,真的。”老毒物接道:“每次咱俩出去的时候,你总是会把路上的瓶瓶罐罐香蕉皮橘子皮捡走,我本来以为你是个环保主义者,后来才知道,你是怕别人踩到了、车轱辘压到了,滑倒受伤。就冲一点,我秦江尧服你。”

    “这就是美德的力量,所谓美德领导力啊。”杜鹏飞说。

    “你总是慷慨地饶恕那些得罪过你的人,”王聪明接过了话头:“我,还有何思蓉,我们都得罪了你,可是你却不计前嫌,还把我们当成朋友,还救我们……”

    何思蓉举手:“+1。”

    “呃……再怎么说,也不能见死不救吧。”周嵩挠了挠头。

    “兄弟,我没啥可说的,”黑暗中,范熙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你是我在整个大学生涯中,交的最值得的朋友。相信天主,相信自己,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加油,摸摸哒。”

    “我以前说过,喜欢你的赤诚之心,”袁月苓最后发言:“你可是圣骑士啊,富有正义感,又有担当的男主角。”

    “呃,真的吗?”周嵩说。

    “就是有些变态而已。”月苓莞尔。

    众人都哄笑了起来,好像忘记了外面的风暴、现在的处境和踩在脚底下的狂暴僵尸。

    “我算是听明白了,”周嵩打趣道:“这一波呀,这一波就叫,你被强化了,快去送。”

    “你可不能送,我还想活下去呢。”袁月苓打了他一下:“你的精神力很敏感,也很旺盛。

    “所以,你和天主的关系,对一些事物的领悟,也比我们其他人都更加,更加……毕竟盼望妹妹不在这里嘛。”

    “嗯,我在想,你之所以会和月苓共生,应该并不是一个巧合而已。”杜鹏飞继续发散思维:“我是说,为什么是你,不是别人,不是我?这样的事情发生,背后一定有其道理。也许正是因为你强大的决心和意念……”

    “这样吗?”周嵩若有所思。

    “所以啊,把你对袁月苓的执着和信心,还有爱,把这些强大的精神力,转而用在和祂的关系和联结上,就有希望成功。”杜鹏飞说:“升华,升华一下。”

    “话说杜公,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神棍……呃,我是说,虔诚了?”老毒物说。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原本在面具下的东西。”杜鹏飞迟疑地说:“可是周嵩你并没有看见,你的信心却和我一样强大,不是吗?若望福音上说:因为你看见了我,才相信吗?那些没有看见而相信的,才是有福的!”

    忽然,众人脚下的棺盖再一次剧烈地抖动起来,几个人的重量都没办法压制住。

    “不好了,我们耽误的时间太长了,牠的力量开始恢复了!”杜鹏飞喊道。

    “可是不解决这个东西,我没法跟周嵩一起……!”袁月苓说。

    “这个东西交给我,把你的口罩给我。”说话的人是王聪明。

    袁月苓有些懵,但还是摘下口罩递给了王聪明。

    王智戴上口罩,就开始脱外套。

    “你穿我的,我穿你的,后面不是还有一个防水门吗?我来把牠引出去。”

    “这能管用吗?而且你对付不了牠。”

    “打不过可以跑啊,别忘了,我很能跑的。快别耽误时间了,衣服给你,唐小蓉你的围巾借我。”

    “唐小蓉是谁啊!”何思蓉怒道。

    “我跟你一起走,掩护你。”杜鹏飞说。

    “我也去。”范熙说。

    “我……”老毒物欲言又止。

    “你个排骨精不中用,照看好唐小蓉和宝宝,算你有功。”

    “唐……

    “王傻蛋,围巾要还的啊。”何思蓉说。

    袁月苓身上还穿着唐小洁的Lolita长裙,不方便脱,只得退到通道里,脱了下来,招呼周嵩带着王智的外衣进去,再把长裙带出来。

    待二人都乔装打扮好,袁月苓返回石室,重重地给王智鞠了一个90度的躬。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不用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周嵩和大家。”

    “好了,我们三个负责引开这个怪物,剩下的,周嵩,只能靠你们了。”杜鹏飞道。

    “我知道了。”周嵩捏紧了手中的十字架:“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

    袁月苓藏在了圣女的棺椁里。

    石棺盖子下面的僵尸也终于将石板捣出了一个大洞。

    王智双手捏着长裙的下摆,一边故作惊惶地向防水门外逃走,一边向周嵩竖了一下大拇指。

    “何神父”果然上当,直扑向防水门,追了出去。

    然后,被埋伏在外面的杜鹏飞和范熙绊倒。

    随后,防水门被关闭。

    门外隐约能听见传来的打斗声,惨叫声,骂脏话的声音,渐行渐远。

    ……

    要行动了。

    “月苓,准备好了吗?”

    周嵩握紧圣女的面具,振作精神。

    “我去给你们探探路。”老毒物自告奋勇。

第九十九章 天亮请睁眼(上)

    “月苓,准备好了吗?”

    周嵩握紧圣女的面具,振作精神。

    “我去给你们探探路。”老毒物自告奋勇。

    “你省省吧你。”周嵩阻止道:“你照顾好你老婆和宝宝就好。”

    “妈的,这话怎么听着我跟便宜爸爸似的。”老毒物嘴里吐槽着,已经窜了出去:“怎么说我也是个男的啊!”

    大约三分钟后,老毒物铁青着脸又回来了。

    “怎么样?安全吗?”

    “安全,就是有点骇人。”老毒物咬着嘴唇说。

    周嵩拉起袁月苓的手,快步向“圣堂”走去。

    “仁义诚实是我盔甲,圣道是我剑;信德是我坚固盾牌,能御魔鬼箭……”

    遥远的上空,又传来赵神父断断续续的歌声。

    周嵩看了看手上,没有盾牌也没有剑。

    身上也只有两件旧羊毛衫。

    怎么打?

    ……

    由于有了心理准备,二人踏进“圣堂”的时候,并没有感到非常吃惊。

    空气是暗红色的。

    撑起教堂穹顶的支柱……被暗红色带着粘液扭动着的血肉包裹起来,看着软乎乎的。

    “这是什么玩意?”周嵩说。

    袁月苓不敢多看,低下头去。

    “好像是,这些东西在支撑和修复这座建筑的损伤,不然这样上天入地的,砖石建筑早就碎了。”

    老毒物摸出一个勺子,刮下了一点。

    但是那东西离开本体后,就很快枯萎了。

    “咿呀……!”

    教堂洁白的四壁还没有血肉化,只是慢慢地渗出血丝。

    周嵩举目向祭坛方向望去。

    阿斯摩太的身体……似乎变成了花岗岩的颜色。

    牠正蹲在倒十字架面前,一动也不动,好像一座雕像。

    “石恶魔?”周嵩心想着。

    “咱们砸烂牠的狗头!”

    周嵩、袁月苓和老毒物一起抬着教堂的长椅,在柔软的地面上跌跌撞撞地上了祭坛。

    三人挥舞着长椅抡到阿斯摩太的身上,只听到硬物砸在石头上的声音。

    一丝火花蹦了出来,三人只觉得虎口发麻。

    “按照游戏里的一般设定的话……”放下长椅,周嵩托着下巴说:“这种情况应该是石化,物理免疫,然后在回血。”

    “不懂,”袁月苓说:“所以呢?”

    “还是得用神圣伤害击破吧。”老毒物自信地判断。

    “你们俩真是网瘾少年。”袁月苓撇了撇嘴。

    此时,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又从石室中传了出来。

    老毒物看了看周嵩和袁月苓。

    “快去吧。”袁月苓柔声道。

    老毒物奔走而去。

    周嵩低头看了看污秽横生的地面,放弃了跪下来的想法。

    他举起手中的十字架,清了清嗓子,未曾学习过的旋律涌上舌尖。

    “我信唯一的天主,全能的圣父,天地万物,无论有形无形,都是祂所创造的。

    “我信唯一的主、耶稣基督、天主的独生子。

    “祂在万世之前,由圣父所生。祂是出自天主的天主,出自光明的光明,出自真天主的真天主。”

    袁月苓朝他望了望,轻声和唱了起来。

    “祂是圣父所生,而非圣父所造,与圣父同性同体,万物是藉着祂而造成的。祂为了我们人类,并为了我们的得救,从天降下。祂因圣神由童贞玛利亚取得肉躯,而成为人。祂在般雀比拉多执政时,为我们被钉在十字架上,受难而被埋葬。祂正如圣经所载,第三日复活了。祂升了天,坐在圣父的右边……”

    一曲《尼西亚信经》唱毕。

    周嵩手里没能像赵神父那样发出光芒。

    但,阿斯摩太石化的皮肤却开始出现了裂纹。

    这是否意味着,攻击开始奏效了?

    但是,威力还是不够。

    事不宜迟,等拖到牠恢复力量,手无寸铁的二人将毫无抵抗招架之力。

    周嵩搜肠刮肚,想着接下来应该再念什么经文。

    似乎,所有郁盼望教他的,还有刚刚圣女的圣髑所赋予给他的,全部都已经念过一遍了。

    好吧,那就再来一次吧。

    阿斯摩太的石肤变得更接近血肉的颜色,随后牠开口了。

    “放弃吧,”阿斯摩太的声音好像用指甲在黑板上划过:“周嵩,你没有那种力量,你也没有那种信仰。

    “你口中唱着我信我信我信,但吾辈知道,你什么也不会信。

    “你自己不是都知道了吗?那些人就是要你出来送。

    “吾辈对你们所作的,也正是以前你对袁月苓所作的那样。

    “这个女孩现在之所以会居于这个苦难和恐惧之地,全是因为你。

    “聚集在这里,被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因为你。

    “你听……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你拖不了太久了。”

    好像为了证明阿斯摩太所说的话,范熙洪亮的惨叫声从地底传来。

    “你以为吾辈不了解你令人恶心的秘密吗?你那些恶心的罪孽?

    “你心里很清楚,这几年你对袁月苓所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是她所不知道的。

    “如果我把这一切都公之于众,你觉得你的小月苓会怎么看你呢?

    “你觉得刚刚那些口口声声说你并不孤独的小伙伴们,会怎么看你呢?”

    “周嵩以前还对我做过些什么?”袁月苓有些好奇,又有点害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伴随着阿斯摩太的笑声,牠的石肤开始片片剥落。

    “小月苓,你可曾还记得,大一的时候……”

    “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袁月苓捂住了耳朵:“不管他还做过什么,我,我都原谅他了!”

    “谎言。”阿斯摩太点评道:“凡人的谎言,甚是低劣。

    “事实上,你永远也无法原谅他对你所作的事情,你也永远不会爱他。

    “共生永远无法解除,死亡也无法将之终结。你们只能戴着这副枷锁共度余生。

    “哦,可怜的小周嵩,这不就是你要的吗?和心爱的女孩一起度过一辈子……

    “至于她会不会和你组建家庭生儿育女,啧啧啧……吾辈很怀疑。

    “你最爱的人都不曾爱你,遑论你从未谋面的天主?嗯?

    “是的,你对于天主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周嵩。

    “你对吾辈很重要,宝贝。

    “祂抛弃了你,是吾辈选择了你……

    “你能得到想要的女人,全是吾辈的功劳……

    “你曾经在学校的松林虔诚地向吾辈祈祷,是吾辈大发慈悲垂听了你,你怎可如此背叛吾辈……”

    “够了!”周嵩咬牙切齿道:“即使要失去她,我也……我也尊重她的自由意志选择,而不是用你的力量把她捆缚!”

    袁月苓惊讶地看了周嵩一眼。

    “谎言啊,冠冕堂皇的谎言。”阿斯摩太好像叹了口气一般:“你很早以前就选择了我,对你的家庭闭上了心门……”

    “是天主选择了你,这就是你在这的原因,周嵩。”袁月苓道:“接受这个使命,没有祂你赢不了。

    “我,袁月苓,在此,以我灵魂的名义起誓,”她说:“我宽恕周嵩对我曾经犯下的一切过错,接纳他做我的朋友和弟兄,接纳基利斯督做我个人的救主。”

    “什么?”阿斯摩太猛然睁开了眼睛:“这不可能……”

    “你完了,恶魔。”周嵩牵起袁月苓的手,将两人的手一起举了起来:“在石室内,大家都已经和解了,现在,她和我也和解了。”

    二人的手上开始泛出微光。

    “你无法面对我们团结的力量。”袁月苓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

    “众人都已经和好,并因此和天主和好……”周嵩轻声地说。

    “嘛,无所谓。”阿斯摩太说:“你们的光还太弱,已经没有时间了。”

    阿斯摩太抖了抖身体。

    “周嵩,袁部长!”老毒物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因为地面的起伏过于猛烈,一头摔倒在地上:“你们都是学建筑的,攻击建筑的弱点!攻击血肉最多的点!”

    周嵩和袁月苓对望一眼,已经对老毒物的建议了然于胸。

    顺着老毒物手指的方向,周嵩手中的光向着上方某个点照去。

    袁月苓手中的光朝着另一处照去。

    圣光所照耀之处,冒出了青烟,砖石露出血肉的面貌,流淌着脓水。

    天花板摇摇欲坠,但离倒塌还是差一点。

    阿斯摩太已经彻底恢复,转过身来:“这场游戏,结束了。”

    杜鹏飞从大厅外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四脚狂奔的“何神父”。

    那怪物的嘴角都是碎肉和鲜血,杜鹏飞的一只裤腿已经被撕烂,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第三道光朝着某处节点照去。

    “哈,就连你小子也……”周嵩说。

    天花板轰然倒下,周嵩毫不犹豫地把袁月苓扑倒在地,护在身下。

    赵神父的巨光毫无阻碍地射在了阿斯摩太的身上。

    “我命令你,”赵神父说:“以我主耶稣基督之名,离开天主所造之物。

    “命令你的,是把你从最高的天国扔到最深的地狱的那一位。

    “听闻而害怕吧,撒殚,信仰的敌人。

    “害怕作为人类被迫害致死,又从死者中复活的那位神。

    “是祂在命令你!”

    “我一定会回来的!”阿斯摩太喊出这句老套的反派台词,庞大的身躯在灼热之光中化为了一摊灰烬。

    等了半天,天花板也没落到他们头上。

    周嵩抬起头,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形,扭曲。

    它们如同被卷入旋涡中一样,吸进了袁月苓的脚腕中。

    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

    —分割线——

    周嵩睁开眼睛,茫然四顾。

    “他们醒了!”一个兴奋的声音,还带着异国腔调。

    他身处在一个小房间内,被绳子捆着。

    在他的对面,袁月苓也被捆缚着,睁开了眼睛。

    赵神父满头是汗地瘫坐在沙发上。

    一个鹰钩鼻子的老外正在依次为二人松绑。

    “你们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那老外用生硬的汉语询问道。

    “我们……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袁月苓从绳索的捆绑中释放出来,轻轻甩着自己的手,看着墙上被打破的玻璃窗。

    “我……也是……”周嵩说。

    “还记得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老外又问。

    “我们在来的路上遇上了一个警察……”周嵩陷入了回忆。

    “根本没有那样一个警察。”听了周嵩的大致叙述,赵神父费力地站起身来。

    “你们两个是自己来到教堂的,并没有一个警察和你们一起。

    “在教堂门口迎接你们的也不是何神父,是我。

    “事实上,何神父今天身体不舒服,一直在自己房间休息,没出来过。”

    “好像……是这么回事。”周嵩的记忆有些复苏了,两段平行的记忆交叠在一起,让他有一种“自己仍未醒来”的错觉。

    “我……好像想起来了。”周嵩慢慢地说:“我在门口看到了胖哥……在做……招待?

    “本来想打个招呼,但是人太多挤不过去……

    “盼望……没有来……也联系不上。”

    “对,当时我打电话给老许,才知道郁家也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在找女儿。”赵神父点头道。

    “然后,我和月苓一起参加了圣诞节的……弥撒?”周嵩继续回忆道:“弥撒是您和这位……胡安神父?一起举行的。”

    这鹰钩鼻老外便是胡安神父,西板鸭人,他是OpusDei(主业团)的成员。

    “我也……想起来了。”袁月苓开口道:“进了教堂以后,我还看到杜鹏飞跪在告解亭前忏悔。

    “当时我和周嵩还吐槽了好一会,然后找了一个他看不到我们的地方坐。

    “参与完圣诞弥撒以后,您和胡安神父把我们带到了三楼的一个小房间,驱魔仪式就是在这里举行的。

    “我被绑着坐在椅子上,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

    “我……我也是。”周嵩说。

    他梦见自己和袁月苓在去教堂的路上,被一个大个子警察拦下了,要查袁月苓的身份证……

    所以,后面发生的那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境吗?

    可是,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对了!他们没事吧?”

    “他们?”

    “唐小洁、秦江尧、何思蓉他们啊!还有胖哥跟杜鹏飞……”

第一百章 天亮请睁眼(下)

    “除了杜鹏飞以外,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些人。”赵神父回答道。

    “你们的梦,能不能详细说说?”胡安忽然插话进来。

    “我……有点模糊了。”袁月苓为难地说。

    “我就记得我们与一个三头……四个脑袋的怪物拼杀,还有赵神父也在,您……胡安神父您也在,最后教堂坍塌了,你们赢了吗?”

    “不,那不是梦。”赵神父肯定地说:“那是你们的精神世界,驱魔,真正的战斗,在这里展开。”

    赵神父用弯曲的手指点着自己的太阳穴。

    “那你们赢了吗?你还没告诉我。”袁月苓有些焦急地问。

    “是的,我们赢了,准确地说,是你们赢了。”胡安点点头:“Ashmedai,牠从你身上出来,撞破窗户,逃走了。

    “驱魔之所以可以成功,我和赵神父只是外力引导的作用,真正战胜魔鬼的,是你们自己。”

    “当然,”赵神父接过胡安的话头,补充道:“归根结底,是靠着天主。”

    “当然,当然。”胡安点着头说。

    周嵩望向那扇破损的窗户:“牠还会回来吗?”

    “应该不会。”胡安呵呵笑着说:“除非……”

    对了,共生!

    周嵩与袁月苓同时想到这件事,站起身来。

    周嵩锤了自己的胳膊一下,袁月苓则是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啊——”俩人都疼得叫出声来。

    “不是驱魔成功了吗,为什么共生还在?”

    胡安耸了耸肩,摊开手。

    “对了,脚环!”周嵩忽然想到“梦境”的最后一幕:“我们得砸了那个脚环!”

    “不可以。”赵神父严肃地说。

    还没来得及解释,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惊呼,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和嘈杂的议论声。

    胡安和赵神父对望一眼,都想起了什么,各自面露惊惧之色。

    赵神父站起身来开门。

    门还没有打开,便有人在外面用力锤门:“赵神父,赵神父,不好了,粗事了!!”

    “怎么回事?”赵神父一把拉开了房门。

    他有不好的预感。

    “何神父……何神父好像……死了。”门外的信徒一脸惊惶地报告。

    赵神父的身体晃了一下,扶住了门框。

    “还……还有……”报告坏消息的乌鸦信使继续磕磕巴巴地说:“有个胖子在教堂外面的巷子里坐着,没有意识。

    “我们把他抬回教堂,叫了救护车,又在堂里的边边角角发现两个学生,同样没有意识。”

    ——分割线——

    秦江尧醒过来的时候,何思蓉还睡得死沉。

    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就不知不觉睡到现在……

    秦江尧的右臂被何思蓉枕在脖子下面,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用左臂艰难地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7点11分。

    因为秦江尧的动静,何思蓉也一边嘟哝着,一边醒了过来。

    “醒啦?”秦江尧摸了摸何思蓉的头。

    “嗯。”何思蓉说:“尧尧,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好长好长,又好恐怖的梦。”

    “嗯?”老毒物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何思蓉开始讲述那个恐怖的圣诞夜噩梦,老毒物越听越心惊。

    原来,那不是梦,是真实的经历。

    就算是梦,那也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梦。

    毕竟,两个人同时做剧情完全一样的梦,在概率学上无限趋近于0。

    “怎么了?”何思蓉停了下来。

    “没什么,”老毒物刮了一下何思蓉的鼻子:“我在你梦里,形象就那么不堪啊?”

    “做梦嘛,又不能怪我。”何思蓉撅起嘴。

    “那你说的什么共生,驱魔,真有这些事?”老毒物故意问道。

    “怎么可能,你睡傻了吧。”何思蓉愣了一下。

    “Emmmmmmmm……”

    “也不知道那个宝宝怎么样了,有点想他身上的味道,”何思蓉有些伤感地自言自语道:“但没完全想。”

    “想要宝宝了?”老毒物忽然意识到什么:“睡了一觉,我又可以了。”

    “啊?”何思蓉的视线往被子下方滑了滑:“真的呀?”

    “现在,抓紧。”老毒物的鼻子贴着何思蓉的脖子哼哼。

    “要不,咱下次吧?”何思蓉缩了一下:“你这忽然一下,我有点没心理准备。”

    “不,就现在。”老毒物不容置疑地说。

    他翻身骑了上去。

    “不要……老毒物,不要……”何思蓉的眼里噙着泪花。

    ——分割线——

    黑色的奔驰V5停在中心医院的地下车场。

    车门静静地被拉开。

    郁盼望在老许的搀扶下,有气无力地上了车。

    除了崩裂的腿伤和手臂骨折,她又新添了脖子上的刀伤,从三楼跳下来造成的脚踝扭伤,脚上被“黄思佳”咬出的伤……

    至于脸上被揍的那几拳,更是不在话下。

    在少女呆滞的眼神下,坚叔拉上了车窗的帘布,回到了驾驶座上。

    “许执事,回家么?”

    “回家。”老许说。

    “不……”少女的喉头动了一下:“去参加早上的圣诞弥撒。”

    坚叔为难道:“小姐,您这状态……”

    老许劝道:“女儿,乖,到时候让赵神父来咱们家给我们做弥撒,好不好?”

    “赵神父……”郁盼望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搭在老许肩上:“老许,汇南堂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听老赵说,驱魔仪式成功了,他们赶走了阿斯摩太。”老许没有看盼望的眼睛。

    “那就好。”郁盼望长出了一口气。

    老许别过头去。

    报喜不报忧,他没有告诉女儿,何神父去世了。

    医生的判断是突发性的脑梗。

    但是赵神父告诉老许,他在驱魔仪式中,曾经一窥“大幻象”的真相。

    醒来的周嵩亦告诉了他事情的全貌。

    无论如何,何神父应该算是被这场驱魔仪式连累的。

    若是吴主教追究下来……

    罢了,脑梗就脑梗吧。

    “望主赐伊永安,而以永光照之。”老许喃喃地说,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赵神父,应该很累了吧……真的又要麻烦他来我们家吗……”郁盼望活动了一下指关节。

    “每年25号晚上,他都会来我们家吃火鸡的啊,又不是专门请他。”老许故作轻松地说。

    “今年的圣诞晚宴,把秦大爷也叫上吧。”郁盼望提醒道。

    “秦大爷还不能出院呢。”老许道:“我们已经请了最好的医生和护工照料他,等他好了,再单独宴请吧。”

    郁盼望点了点头:“如果不是秦大爷,我已经……”

    咽下去的后半句话是,我的清白已经毁了。

    一整夜,郁盼望都在医院半梦半醒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看到范熙那张脸。

    在教学楼后方的小花园里,范熙故作无奈地解开自己胸前的外衣。

    郁盼望看得出来,他的眼神中,掩饰不住那种庆幸与期待。

    而自己,居然默认了。

    然后就是秦大爷的拐棍,范熙七窍中飞出的蝗虫。

    是我……默认了……

    我竟然……同意了……

    “说起来,晚宴叫你范熙哥哥也过来吧?”老许忽然想到什么。

    “不要!”

    说完这两个字,郁盼望再次干呕起来。

    老许连忙伸手为她扯来一条塑料袋。

    “不要……千万不要……”

    ——分割线——

    范熙觉得很不安。

    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第六人民医院的病床上了。

    身边陪着的,是两名天主教爱国会的工作人员。

    见到范熙醒来,他们一起围上来嘘寒问暖。

    “郁盼望呢?她怎么样?”范熙的第一反应就是询问女孩的下落。

    两名年轻的工作人员对望一眼,自是谁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范熙赶紧给郁盼望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被对方挂断了。

    范熙心里嘀咕着,又打了一次。

    这一次,对方立马挂断了。

    第三次打过去,直接就是“嘟(半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了。

    正当范熙干着急的时候,杜鹏飞和王智一起走进了病房。

    “范部长,你果然也醒了!”

    “杜鹏飞,王智?”范熙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范熙坐在床上,杜鹏飞和王智拉了两张椅子过来坐下,三人简单交流了一下昨夜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他们三人都是昨天晚上在汇南教堂莫名失去意识的。

    被送到六院以后,都是查不出具体症状,又都在清晨时分醒来。

    范熙一边与二人攀谈着,一边记挂不下他的小盼望。

    手机响了起来,范熙连忙瞪向屏幕。

    待见到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他不禁有些失望。

    当然,他还是接了起来。

    “喂,你好?”

    “……”

    “老许?老许是谁?”

    “……”

    “啊,爸……啊叔叔!!您好您好。”

    “……”

    “好的好的,她没事就好,能让她听我电话吗?”

    “……”

    “我知道了。”

    “……”

    “没关系的,叔叔,我能理解的。”

    “……”

    “那就多拜托您了叔叔。”

    “……”

    “好,再见。”

    范熙放下了电话,觉得内心发冷。

    郁盼望为什么……不肯接自己的电话?

    杜鹏飞和老毒物还在讨论些什么。

    但,范熙只看到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是因为,在那场梦(幻境)里,自己开枪打了她,所以她生气了吗?

    可那……明明不是她啊。

    又或者,那是一个邪恶分身,其实还是和郁盼望的本体有所联结的?

    范熙不知道郁盼望昨晚在学校里的遭遇。

    范熙也不知道郁盼望不知道昨夜在“大幻象”里发生的一切。

    他就好像琼恩雪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只得胡思乱想地猜。

    “我当然没问题。”杜鹏飞拍着胸脯说。

    “我……也没问题吧,”老毒物犹疑地说:“只要身体方面没有后遗症。”

    “这个您放心,”那个平头小年轻工作人员赶紧说:“如果有什么问题,后续的费用方面,我们这边都会承担的。”

    ?他们在说什么呢。

    “范先生,您呢?”平头又转向了范熙。

    “啥?”

    那平头重新说了一遍,大致意思是,平安夜晚上,教堂里无缘无故昏过去三个人,被送医,若是被当局知道,可能会定性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

    “到时候,教堂那边会非常难做。而且,何神父昨天晚上也忽然死在自己的房间里……”杜鹏飞看范熙还是有点懵,帮忙解释道:“所以,如果我们三个没什么大碍,就先不要伸张了,免得教会遇到麻烦。”

    “哦,可以吧,没所谓。”范熙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分割线——

    对唐小洁来说,每天最难熬的时刻,就是早上醒来的时候。

    伴随着睁眼,随之而来的就是无边的绝望感。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生活,究竟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像太阳一样,发出闪耀之光去照耀别人。

    也许,到头来只是为了掩盖内部的黑子。

    出于对这种绝望感的逃避,唐小洁越睡越晚。

    好像只要不睡觉,就可以人为地推迟第二天的来临一样。

    圣诞夜的晚上,她一宿没合眼,陪着自己的父亲和他的那些老友,在KTV通宵了。

    本来是想去汇南教堂凑热闹来着。

    结果半路收到了父亲的微信。

    没有怎么犹豫,她奔到了自己唯一的亲人身旁。

    12月25日清晨,唐小洁把手机充上电。

    刚开机,周嵩的电话就进来了。

    “喂……周公子……”

    “……”

    “你怎么忽然想得起来给小洁打电话了,不怕你家月苓吃醋了?”

    “……”

    “没有,我好得很。”

    “……”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

    “教堂?什么教堂?小洁又不是教徒,去什么教堂?”

    “……”

    “昨天是一瞬间产生过去教堂的想法啦,不过最后陪我老爸去了。”

    “……”

    “行,说好了,不许耍赖。”

    唐小洁放下手机。

    司机从前方的后视镜中看着她:“小姐,是先回学校吗?”

    唐小洁伸了个懒腰:“不,直接去沙川镇,我看看那个别墅。”

    “是,小姐。”

    冬日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洒在车子后座的沙发上,照耀在唐小洁光洁的锁骨上。

    她向车窗外望去。

    雪,已经开始融化了。

    天,亮了。

    ——第二大卷完——

序章 婚姻咨询

    12月25日中午,赵神父与周嵩袁月苓共进午餐。

    “驱魔人?我吗?”周嵩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他紧紧地抓住了月苓的手:“我才不要出家。”

    赵神父摇头吹着手中的咖啡:“你的天分……非常罕见,浪费了就可惜了。”

    “我哪有什么天分啊!”

    “昨天晚上在幻象中,你的表现,胡安神父可是都看到了。

    “驱魔是一项……被遗忘的传统技艺。

    “截止到去年,全米国也就只有二十多位专业驱魔人,华夏更是……

    “就这么和你说吧,国际驱魔人协会的津贴,换算成软妹币,也算是高薪了,不比你毕业出去当个画图狗强多了?”

    周嵩把月苓的手抓得更紧了:“当画图狗也不当和尚。”

    袁月苓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周嵩,如果天主召叫了你,我一定是支持你的。”

    周嵩批脸一跨,瞪了她一眼。

    “当然,我也理解你在……私人感情方面的处境。”赵神父贼兮兮地凑过来,压低了嗓音:“所以,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私人建议。”

    “那您说。”周嵩和袁月苓也将身体前倾,压在桌子上。

    “简单点说,首先加入鹰国国教,成为安利甘宗的牧师,和袁月苓完婚,然后以已婚牧师的身份改宗到天主教,当神父,可以保留家室。”

    “这他Nia的都行?”周嵩张大了嘴巴。

    “我什么也没说过。”赵神父往椅背上一靠,申明道:“除了萝玛,都是不正宗的。”

    “谁说要嫁给他了。”袁月苓涨红了脸,抗议道。

    “哦?我还以……原来如此吗?”赵神父挑眉道。

    “就是因为……决定要认真过下去,所以才,必须面对一下,一些事情。”袁月苓说。

    “就算是教友,做婚姻辅导也要提前一周预约啊。”赵神父开玩笑道。

    “我们……不算吗?”周嵩弱弱地举起手。

    “正好,有一个寒假慕道班,很适合你们两个。”赵神父忽然想到什么:“八天速成,开学前领洗。

    “哦,主要是袁月苓,周嵩你这边还是考虑一下我那个建议。

    “袁月苓的这种状态还不稳固,为了防止邪灵卷土重来,早点领洗总归是好的。”

    “不行啦赵神父,”袁月苓为难道:“寒假我要带周嵩回老家。”

    “那就只能明年再说了……”赵神父点点头:“行了,说说你们的问题吧。”

    袁月苓清了清嗓子,开始从她和周嵩的相识说起。

    她讲到他们是怎么成为朋友,周嵩又是怎么在大庭广众下对她当众告白,自己不理睬他以后,他又是怎么死缠烂打了自己两年多,最后讲到共生以后的种种事情。

    在周嵩听来,这番讲述大致上可以归结为血泪控诉,听着自然是十分不爽。

    但因为有言在先,也只能一言不发。

    袁月苓讲完以后,赵神父又邀请周嵩从头讲一遍。

    同样的事情,换个角度讲一遍,可能就会有天差地别的差异。

    并且,两个人都认为自己没有撒谎。

    “所以,”周嵩讲完以后,摊开了双手:“想请教赵神父,答案是什么?”

    赵神父露出困惑的表情:“问题是什么?”

    周嵩和袁月苓面面相觑。

    “这么说吧。”赵神父把两手交叉在一起:“你们希望我以什么样的身份给出建议?朋友,还是神父?”

    “神父吧。”

    “好,以神父身份,”赵神父再次后仰:“你们希望我劝和还是劝分?”

    ???

    周嵩和袁月苓面面相觑,都觉得这是什么古怪的问题?

    “当然是劝和……”周嵩说。

    “神父,您按照本心来说就好了。”袁月苓却这么说。

    “作为神父,我建议你们暂且先分开,但你们是不会听我的。”赵神父平静地说。

    周嵩大惊失色。

    “原因是,在外力的强制下促成的感情,你们身在局中是无法判断它的真伪的。

    “打个比方说,一个绑匪和他的人质之间,是无法产生真正的感情的。

    “周嵩同学你别急,我并没有说你是绑匪,这只是一个很不恰当的比方。

    “总之,不如先以同学朋友的身份相处,等到共生问题彻底解决以后,再彼此冷静地想一想,到底要不要在一起。”

    “这样吗……”袁月苓沉吟着。

    周嵩伸过手来拉着她,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

    袁月苓捏了捏他的手,暗示他放宽心。

    “你们这两年的事情,盼望跟我简单提起过。”赵神父想了想说:“你们刚才又和我说了一遍——两遍。”

    “所以,赵神父怎么看待呢?”袁月苓不露声色地说。

    “还是以神父身份么?好。

    “周嵩同学,你要好好反省自己这两年的所作所为,你的纠缠不休、跟踪骚扰的行为,已经离违法犯罪的道路不远了。”

    “我已经反省了,神父。”周嵩干巴巴地说。

    “还不够,你明显没有彻底反省。”赵神父毫不客气地指出:“袁月苓同学现在愿意和你在一起,宽恕你过去的行为,不管是出于什么起因,这都说明她内心有着十分可贵的品质,你应当好好珍惜。”

    “……我珍惜啊,我一直都很珍惜。”周嵩瓮瓮地答道:“可是神父,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吗?月苓她就没有一点点错吗?”

    “没有。”赵神父干脆利索地回答道:“人家小姑娘不想理你,有什么错,这是人家的权利。”

    周嵩很想站起来就走,但是他知道,他不能。

    内心憋着火,脸上却还要堆出谦卑的笑容……

    周嵩觉得自己开始提前适应社会人的角色了。

    “赵神父,”袁月苓却并没有露出满意的神色,相反,她有些疑惑:“您一直在强调神父的身份,现在您可以用朋友的身份,给我们提出你的看法吗?您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刚才说的话,也并没有任何违心。”赵神父笑道:“但是,凡事都有两面性,我个人倒确实还有别的见解。”

    “您说。”袁月苓道。

    “周嵩同学对你的爱是很深的,我斗胆猜测你将来不太可能碰到比他更爱你的人。

    “作为朋友,我不会左右你的选择,但是希望你意识到这一点。

    “没有多少男人,会在见到女朋友变成那副恐怖的模样以后,依然不离不弃守在她身边的。”

    “可是,”袁月苓咬紧了嘴唇,松开了周嵩的手:“一个深爱你的人,会想要杀掉你吗?”

    “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不要用思想罪去审判别人,否则你就着了魔鬼的道。”

    赵神父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你们都听到了,牠还说我和小小羊的母亲有私情,我以人格担保,绝无此事。

    “但是,若说我对小羊还有一丝旧情……我自己确实不知道,但是经牠这么一说,倒也不敢说,意识深处100%没有。

    “牠对小小羊的指控也是如此。

    “说她不喜欢男人,可问题是,不喜欢男人就意味着喜欢女人吗?

    “也许她只是情窦未开呢?

    “退一步说,就算她真的喜欢女孩子,只要她没做出过什么,她也是无罪的。

    “牠对周嵩同学的指控,与此相仿。”赵神父总结陈词:“就算他曾经在某个瞬间,产生过半秒这种念头,你也得允许——人总会经受诱惑,就算是耶稣也不例外。”

    “神父,这个我能明白,我的点不在这里。”袁月苓解释说:“我是不能理解,狗子……他这么爱我,为什么会产生杀死我的想法?

    “就像那个叫陶坤的少年犯,虽然他说他没有杀韩莲杰,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韩莲杰也是被他间接害死的。”

    周嵩坐不住了:“神父,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赵神父没有理周嵩,只是对着袁月苓说道:“你不理解是吗?那我告诉你,因为你已经先一步杀死他了。”

    袁月苓怔了一下:“所以,确实是我错在先?”

    “神父也难断家务事,我不和你们讲对错。”赵神父摸着自己的眉毛:“我劝你们暂且先分开,你们都不愿意,你们又要我以朋友的身份给建议。

    “所以我对你们说:情侣,夫妻,家庭,那不是讲对错的地方,是讲爱的地方。”

    开始灌鸡汤和稀泥了么?周嵩想。

    “法律,无论是教会法还是世俗法,那都只是一个……框。”赵神父比划道:“整本圣经,这么厚,天主教法典,那么厚,法律有几百条,几千条,可是教会法的总纲无非一个‘爱’字,宗教的精神,也无非就是这个‘爱’字。”

    袁月苓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圣保禄宗徒说:我若能说人间的语言,和能说天使的语言;但我若没有爱,我就成了个发声的锣,或发响的钹。我若有先知之恩,又明白一切奥秘和各种知识;我若有全备的信心,甚至能移山;但我若没有爱,我什么也不算。我若把我所有的财产全施舍了,我若舍身投火被焚;但我若没有爱,为我毫无益处。”

    “爱……”

    “你问我,你错了吗?我告诉你,你当然没错。

    “你有权利不搭理任何你不想搭理的人,到了教皇那儿,他也不敢定你的罪。

    “可圣经的法律应该被积极的理解,而不是消极的理解。

    “应该做加法,而不是做减法。

    “不要总想着,我不做那个,不做这个,我就没有犯罪。

    “要问问自己做了什么。

    “你没有违反任何明面上的法律,可是你的行动缺乏爱。”

    袁月苓礼貌地听着,心里却想:这不是道德绑架吗?

    “你一定在想,这是道德绑架吗?”

    赵神父好像能读心一样笑了起来:“还记得吗,我们没有在谈论是非对错,家庭是讲爱的。”

    “可是,赵神父,”袁月苓不服气地说:“您不能用结果倒推过程,大一那时候,我和他还不是情侣。”

    “我所说的爱,不局限于爱情,甚至不局限于同学、朋友之间。”赵神父解释道。

    “基督的大爱吗,我懂。”袁月苓笑了笑。

    “没有拿那么高的标准来要求你,”赵神父叹道:“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不用回答我,也不用回答任何人,问你自己的内心就好。”

    “您说。”袁月苓说。

    “这真的有必要吗?”

    赵神父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当年,我真的有必要用这种态度对待他吗?

    “我是否本可以得体地拒绝他,然后与他保持合宜的社交距离?

    “我是否本可以做得更好?

    “是否自己的举手之劳,就能给他人带来莫大的安慰,但就是坚决不去做?”

    袁月苓:“……”

    “爱,就是同理心,就是共情。”赵神父摊开手:“我一直有一种感觉,但是没有依据,所以就不敢乱说。”

    “您说您说。”一直沉默着的周嵩开口了。

    “阿斯摩太被赶走了,但是共生依然存在,这说明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可能性,还有其牠的魔鬼影响着你们。这也是我催着袁月苓同学尽快领洗的原因。”

    袁月苓有些不寒而栗。

    “第二种可能性,共生,或许不是魔鬼的诅咒,也许是别的什么意义的存在,是天主的祝福也不一定。”赵神父说:“我不对这句猜想负任何法律道德责任。”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袁月苓的声音有些颤抖。

    “因为,共生,给了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能够体会彼此的痛苦。

    “我觉得,这是一项莫大的祝福。

    “圣子当年降生成人,也是为了体会人间的痛苦……”

    周嵩看赵神父的目光转变为膜拜。

    赵神父把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看向周嵩:“你也别得意,我说她不代表你就做得好。”

    “对对对,是是是,您说的都对。”周嵩谦恭地说。

    “你们两个当中,但凡有一个拥有这项能力,这两年的纠葛也许就不会发生。

    “陶坤和韩莲杰的那桩悲剧也不会发生。

    “圣保禄宗徒他老人家还教导我们说:爱是含忍的,爱是慈祥的,爱不嫉妒,不夸张,不自大,不作无礼的事,不求己益,不动怒,不图谋恶事,不以不义为乐,却与真理同乐: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永存不朽。

    “能领会多少,就领会多少吧。”赵神父笑道,把咖啡杯往桌子上一墩:“国际驱魔人协会的offer,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也和你女朋友商量商量。”

    “哦……好。”

    “时间不早了,我得上郁家去了。”

    “替我……我们向郁盼望和她父母问好。”

    望着赵神父远去的背影,周嵩嘀咕着说:“这句话好耳熟啊。”

    “哪句呀?”袁月苓问。

    “能领会多少,就领会多少。”

    周嵩说着,想起来了。

    那是郁盼望那天劝他的时候所说的话啊。

第一章 唐小姐的大别野

    司机殷勤地为唐小洁拉开了别墅的大门。

    右手是二层挑空的客厅,通透明亮。

    正前方是宽敞的餐厅,餐厅旁边是电梯。

    装修风格稍显冷硬,目及之处一尘不染,家具上都盖着一层白布。

    没想到老豆在这种地方还有别墅?

    有这样的房子闲着,为啥去年入学的时候,还让我住集体宿舍呢?

    女儿我不跟你真要,你还就真不给?

    那下次你再不给,就不能怪我抢了。

    手动狗头。

    之前,唐小洁去参加过一次由郁盼望主持的Lo娘茶会,就是在她家举行的。

    唐小洁对郁盼望的幸福家庭很是羡慕。

    够大,够豪华,够幽静,交通够便利,还有,父母够宠爱。

    至少,从今天开始,她唐小洁也迈出了向幸福生活的第一步。

    真是可喜可贺。

    唐小洁顺着楼梯爬上三楼的露台,举目眺望远方。

    周围几户邻居家的建筑风格各异,也有明显是荒废了的。

    沙川镇终究还是价值洼地啊,这房子估计也不值太多钱。

    不然,老豆也不会痛快让我住吧。

    相比汇南镇,沙川镇离汇南大学城要更远一些,大概7公里左右。

    这个距离开车的话还是挺方便的。

    不过,自己住的话,维护是个大问题。

    唐小洁看着光可鉴人的地板上跳着舞的人影,心里琢磨着。

    先前住学生宿舍的时候,就那一亩三分地,卫生都搞不好。

    也因此和室友们交恶。

    这次搬出来,当然是落个清静,但恐怕得找个钟点工了。

    住家的也不错,就是身边多一个生人,终究是不自在。

    老豆不会是拿我当住家家政用了吧?

    死老头打得一手好算盘……

    哎,卫生间连纸都没有,真是闲得彻底。

    啊咧……

    刚才,袁月苓是不是发了一个朋友圈来着?

    唐小洁拿出自己的菠萝手机,翻到那条朋友圈。

    没错,她是在找房子来着。

    当然,如果按照市场价的话,她一定是租不起的。

    就算和周嵩两个人一起,就算只是一个卧房,也够呛。

    唐小洁有了一个共赢的计划。

    ——分割线——

    “苓儿,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当驱魔人啊?”公交车上,周嵩扒拉着袁月苓的胳膊,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

    袁月苓没有抬头,继续在手机上划拉着租房信息:“你还真要去当和尚?等共生没了以后,随你怎么折腾,现在你跟我绑着,你就老实待着。”

    “啊,为什么?刚刚当着赵神父的面你不还挺支持的?”

    “那不然呢,当场不给赵神父面子?”袁月苓放下手机,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狗子,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就咱俩这情况,你怎么当驱魔人啊,每天风里来雨里去,满世界跑,我呢?我也跟着你跑?

    “郁盼望昨天晚上被攻击了,你不知道?昨天晚上的幻象把何神父给害死了,你不知道?

    “驱魔人这一行就跟刑警似的,高危职业,你出点什么事,因公殉职,我跟着你一尸两命。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呀?

    “好不容易把阿斯摩太给赶走了,赵神父说我身上可能还有别的什么鬼,还不定什么时候能解决呢。

    “你当驱魔人,到时候魔鬼再报复到你家属身上,我这辈子还能指望消停吗?”

    周嵩目瞪口呆地看着袁月苓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哒。

    “我,我就是想……如果我做了驱魔人,以后不用请神父,我自己就可以保护你了。”

    袁月苓怔住,叹了一口气。

    她伸手揽过周嵩的肩膀,把他的头按在自己小巧玲珑的胸脯上,顺毛:“狗子啊……”

    “汪(第一声)。”

    “噔噔噔!”

    袁月苓拿起手机察看,看是不是有房东给自己发消息了。

    ……

    “狗子,你快看看这个。”袁月苓托起周嵩的脑袋,把手机屏幕亮到他面前。

    “什么呀?”

    那是一条刚刚推送的本地新闻。

    勤奋街少年杀人事件的嫌疑人陶坤,昨天夜里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据悉,陶坤是前天夜里从看守所出逃,翻墙摔成重伤的。

    弥留之际,他还心心念念惦记,自己赶不上韩x杰的追悼会了。

    ……

    二人对望良久,谁也说不出话来。

    “前天夜里……就是我在麦当劳遇到他的那天夜里。”

    “我们得去一趟派出所,把真凶另有其人的事情报告警察。”周嵩说。

    “且不说陶坤说的是不是实话,你准备怎么跟警察说?我和犯罪嫌疑人、被害人全都不认识,但是我做了一个梦,凶手另有其人?”

    “哎怎么我说什么你怼什么啊,难道这事儿就不管了?”

    “管,但是我们得想想办法。”袁月苓又顺了顺周嵩的毛:“狗子,我这会让有点心烦意乱,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嗯。”周嵩说。

    袁月苓又接起一个电话。

    不是房东也不是中介,是她妈。

    “妈。”

    ……

    “奖学金还没到呢,得下个月了。”

    ……

    “没事,我正在路上,去看房子。”

    ……

    “宿舍能住我当然不会出来住。”

    ……

    “我花钱也是我自己挣的。”

    ……

    “那我问你,你知道陈建明这个人吗?”

    周嵩精神一振,竖起耳朵。

    ……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没事,随便问问,那先挂了。”

    袁月苓放下电话,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周嵩反过来给她顺毛。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过了老半天,袁月苓开口了。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周嵩说。

    “我们家狗子长大了。”袁月苓夸奖他说:“哎,沙川镇到了,咱们快下。”

    二人下了车,袁月苓打开低德地图app,定位着唐小洁发来的地址。

    “苓儿,我还是觉得吧,你和唐小洁一起住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你不就是觉得,我和她一起住,你就没机会想歪点子了呗?”

    “什么歪点子啊,这沙川镇离大学城7公里,我稍微跑远一点儿就过距离了吧?”

    “这倒是个问题。”袁月苓歪头想了想:“不过我上次找房子的时候,跑出10公里才开始不舒服,7公里应该还好。”

    “那也悬啊,而且……”

    “行了,就是这了,离公交站不算远的,上课也方便。”袁月苓在一栋三层别墅前停住了脚步。

    唐小洁亲自来开的门。

    袁月苓双足的脚跟互相蹭了蹭,很随意地把皮鞋脱下,用穿着厚黑丝的脚趾勾着,放到了一旁,这双玉足便踩上了光洁的地板。

    “别别别,穿拖鞋,石材地板很凉的,伤身。”唐小洁殷勤地为来客拿来两双拖鞋。

    二人在沙发上坐下,唐小洁端来两杯水。

    稍微寒暄了十几分钟,袁月苓站起身来,请求唐小洁带自己看房间。

    “一楼,二楼,三楼,都有很多空房间,”唐小洁带着周嵩袁月苓一层一层逛着:“每一层都有独立卫浴,还有……”

    “哇,有浴缸……”袁月苓露出星星眼。

    “是吧?”唐小洁笑着说:“每一层都有,你们想住哪一层都可以。”

    “没有们,只有我。”袁月苓纠正道。

    “啊?”唐小洁一怔,随之又笑了起来:“哎呀,随便你们。”

    周嵩老大不高兴,逛得没精打采的。

    “怎么了?周公子?”唐小洁小声问道。

    “你说呢?”周嵩有气没力地说。

    “哦~~~小洁懂了。”唐小洁笑道:“是不是你本来想借这个机会和她一起住,因为小洁叫月苓来住,她就正好不带你了?”

    “和聪明的女人讲话就是舒服,”周嵩轻轻地说:“架不住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对不住了,周公子。”唐小洁瘪了瘪嘴:“先前没想到。”

    “你俩嘀咕啥呢?”袁月苓回头问。

    “我在跟她说,”周嵩一本正经地抬起头来:“我觉得,这个灯——”

    袁月苓走上三楼的露台,举目望去,一阵心旷神怡。

    这是一栋湖边别墅,紧挨着沙川镇那清澈见底的大湖。

    向侧边望去,就是高耸的沙川天主堂。

    另一边,是乐天玛特。

    “狗子你看,住在这儿,也许每天可以听到教堂敲钟呢。”袁月苓有点兴奋。

    “我又听不到。”周嵩哼唧了一下。

    “狗子,不闹情绪了,啊。”袁月苓又摸摸周嵩的后脑勺,转身面对唐小洁:“但是,我应该租不起这么好的房子。”

    袁月苓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颇为遗憾和失落。

    “害,租什么租,”唐小洁一挥手,脱口而出:“拎包入住就是了,不收钱。”

    这句话一出口,她才看到周嵩恶狠狠瞪她的眼睛,又补了一句:“叫你们狗子也一起搬进来,反正空房间多。”

    “那怎么可以。”袁月苓正色说:“还有,这是我的狗子,别人不能叫。”

    “哈哈哈。”唐小洁干笑着,祭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你看这房子这么大,小洁一个人住也是浪费,空着也是空着,夜里起来上厕所都瘆得慌。

    “小洁呢,主要是想自己找几个伴儿,顺便呢,要是你们要做饭的话,给小洁蹭一下,总吃外卖也不卫生呀。

    “月苓你看,这儿地方这么大,要做的家务一定很多,到时候要是有你给小洁帮把手,小洁可不就轻松多了?”

    唐小洁这话说得婉转,袁月苓和周嵩却是秒懂。

    周嵩心里合计着,等于你拿免掉的房租,雇我老婆给你当老妈子,那哪儿成啊?

    他转头望向袁月苓,她正拖着下巴思考着。

    周嵩在她脸上看到的,是心动。

    哦,我们家郁盼望说要提供住处,你教育我说,不要欠朋友人情。

    怎么到这会儿你就真香了呢?

    “不行不行。”周嵩摆起了右手:“房租该多少就多少,按市场价,顶多给个同学优惠价。

    “家务方面,我们力所能及地帮你。”

    周嵩这话一方面强调了“我们”,向袁月苓重申了搬进来的决心。

    另一方面“力所能及”的意思当然就是,交了房租我们就只管自己的那一块了。

    唐小洁撅起了嘴:“都是同学,朋友,提钱就见外了,小洁是差钱的人吗?”

    “这个嘛,一码归一码。”周嵩寸步不让。

    “月苓的家境,大家都知道的,周公子也不是特别富裕,小洁这也是为了你们着想呀。”

    唐小洁这番话说完,便意识到自己失言。

    果然,袁月苓的自尊心又被激了起来:“我觉得,周嵩说的也有道理。”

    唐小洁泄了气。

    她开始考虑,要不要报个比较高的价格,让袁月苓重新考虑“免费”的提议。

    结论是,不行。

    袁月苓应该会直接离开。

    正当她琢磨的时候,袁月苓已经在手机上查起沙川镇的行情来了。

    最终,袁月苓挑了一个朝北背光,面积也最小的次卧。

    饶是如此,按市场价,这也得三四千的租金。

    “两千五,不能再多。”唐小洁伸出一巴掌:“包含水电煤,网络。”

    这两千五也是吓死人呐。

    袁月苓陷入了进退维谷之地。

    “行吧,两千五就两千五。唐小洁,我们欠你人情。”还没等袁月苓想好,周嵩已经应了下来。

    周嵩想的是,既然月苓很喜欢这里,让她住下来,自己是能博好感的。

    况且,紧挨着教堂,也符合周嵩的新爱好。

    同时,两千五的月租金是她袁月苓决计承担不起的,而自己可以向家里申报专项资金扶持。

    这样,月苓等于住在自己租下的房子里,那样的话……

    至少想把他赶出来的时候,底气就没那么足了吧。

    周嵩啊周嵩,人都说你是老实人,现在怎么也心机婊了呢?

    周嵩一边想着,一边嘴唇上扬出弧度。

    “行什么行啊。”袁月苓打了他一下:“小洁,我们回去再想想。”

    “想什么呀,就这样了。”周嵩和唐小洁异口同声地说。

    唐小洁开着她那辆粉红色的玛莎拉蒂,载二人回T大准备搬场。

    路上周嵩打了几个电话,想叫几个男生出来帮忙。

    第一个电话当然是打给胖哥。

    “喂,胖哥啊,我现在要帮月苓搬家,你有空来帮把手不?”

    ……

    “哦,那行吧,圣诞快乐,摸摸哒。”

    周嵩放下电话。

    “怎么说?”唐小洁问。

    “胖哥说他今天晚上要去郁家,吃什么圣诞火鸡。”周嵩解释道。

    “火鸡有什么好吃的,柴得要死。”唐小洁撇了撇嘴:“就这玩意儿还被列入华夏传统家禽呢?”。

    接下来还能找谁呢?

    杜鹏飞和王聪明自然是没那么熟的。

    虽然在昨天的幻境里,大家都已经和解了。

    但是幻境里的他们是不是他们,还要打一个疑问号。

    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老毒物的电话没人接。

    周嵩连打了三个,正要放弃的时候,老毒物接了。

    “喂?嵩哥?”

    “你在哪呢?半天不接电话。”

    “我他娘的被铐进局子了!”

第二章 忄 生侵指控

    “姓名?”

    “秦江尧。”

    “年龄?”

    “18岁。”

    “职业?”

    “学生。”

    “哪个学校的?”

    “警察叔叔,您都知道,还要再问一遍。”秦江尧不安地挪了挪屁股。

    “你别在这嬉皮笑脸的,信不信我把你铐了?”民警扶了扶眼镜,故意凶他。

    “……”秦江尧坐直了,摆出严肃的表情。

    眼镜喝了口水:“知道你犯了什么事吗?”

    “警察叔叔,她真的是我女朋友。”秦江尧有些无奈地说。

    “女朋友怎么了?”眼镜摇了摇头:“结了婚也不能硬来啊,只要违背妇女意志,那就是犯法的。”

    “违背妇女意志——”老毒物好气又好笑地说:“警察叔叔,您看看我这小胳膊小腿,您再想想她那身板,您自己信嘛?”

    “说说详情经过吧。”眼镜继续做着笔录。

    “有啥好说的呀,昨个平安夜,我俩约好了献上彼此珍贵的第一次。”老毒物把手机解锁,递了过去:“这儿有微信聊天记录,能证明我俩是情侣关系,以及她是自愿的。”

    眼镜接过秦江尧的手机,划拉了起来:“接着说,献上……后来呢?”

    “后来昨天晚上我……太兴奋,后来就……没弄嘛,我俩就睡着了。

    “早上醒过来,我发现自己直撅撅的,就说好啊,择日不如撞日。”

    “然后她表达了反对。”眼镜指出。

    “嘴上是反对,可是也没反抗啊。”老毒物两手一摊:

    “她是跟我一起走着进的宾馆,你们可以查宾馆监控。

    “我们确实是情侣,你们可以查通讯记录也可以找我们的同学作证。

    “她要是说我用强,我敢保证是她身上没伤。

    “有没有下药有没有喝酒这种事,你们法医肯定也是一验就清清楚楚。

    “强女干不是她一张嘴就一顶大帽子给我从头扣到脚的。”

    老毒物愤愤不平地说。

    “你好像挺懂的嘛。”眼镜揶揄道:“学法律的?”

    “学化学的。”

    眼镜:“噢。”

    一个平头警察推门进来,和眼镜交头接耳半天,又出去了。

    眼镜站起身来,给老毒物面前的一次性杯子又续上热水:“不是我说你,你也真是的。”

    老毒物:“?”

    “半推半就的,给人家弄疼了吧?”眼镜说:“这种事情,讲究一个气氛,你这么粗暴,人家稀里糊涂的,回头越想越气,可不就报警抓你吗?”

    “就是这么回事嘛。那看来,这种事你们还碰到挺多的?”老毒物问道。

    “说多倒也不能算多,”平头道:“但确实有一些这种……情侣纠纷,浪费警力的情况。”

    “那现在咋办啊?”老毒物问。

    “你俩先分开冷静冷静,等会你女朋友冷静下来了,你出去给她好好赔礼道歉认个错,签个调解同意书,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哎,谢谢叔,”老毒物巴巴地说:“您也帮我多劝劝。”

    “老徐在劝呢,他劝不动我再去看看吧。”眼镜说:“抽烟不?”

    “不抽。”老毒物下意识地摇摇头,又说:“抽。”

    “哎,你这手机振半天了,你接不接啊?”

    “接,接接。”

    老毒物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放到了耳朵上:“喂?嵩哥?”

    “你在哪呢?半天不接电话。”

    “我他娘的被铐进局子了!”

    “啥玩意儿?”周嵩说:“你又去开锁登堂入室了吗?”

    “登你妹啊!”

    “被逮捕了还能接电话啊?”

    “没逮捕,就是传讯。哎,这个何思蓉,真是没法说!”

    ——分割线——

    唐小洁驱车把周嵩和袁月苓放到汇南镇派出所门口。

    本来按照袁月苓的意思,她自己去劝何思蓉就好了,周嵩可以先去帮着搬家。

    但是周嵩坚持要和袁月苓一起去。

    “老毒物,也算是我兄弟。”周嵩如是说。

    唐小洁本来也想一起去派出所,袁月苓却认为不合适。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俩一定希望知道的同学越少越好吧?”

    “那既然这样,别太操心,小洁给你们喊搬家公司。”唐小洁把车窗摇了下来:“有什么事情处理不了,再给小洁打电话,别客气。”

    “谢谢你,小洁。”袁月苓感激地鞠了一躬:“给你添麻烦了。”

    “有啥麻烦的,都是同学。”唐小洁按了一个按钮,车窗升起:“晚上家里那边见啊。”

    周嵩还在看玛莎拉蒂远去的屁股时,袁月苓已经冲进了派出所的大厅。

    一进门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看到一个警服笔挺的高大身影。

    她一开始想要逃,从口袋里摸出十字架,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又坠入了什么梦魇。

    “邢文进,你等一下。”忽然,旁边办公室里出来一个领导模样的警官,把这个大个子叫住了。

    “呃……?”袁月苓有点懵。

    周嵩也从门口跟了进来,见到那个被叫作邢文进的警察,起先也是一怔。

    “应该是那陈建明昨天夜里化形的时候,随便就近找了一个警察的模样……你看这个公示牌上,有他的照片和名字。”

    周嵩四处观察之后,走到袁月苓身后,轻声对她说道。

    袁月苓冷着脸,没有理周嵩,找到了老毒物。

    “小蓉呢?”袁月苓冷着脸问。

    “不知道,隔壁吧。”老毒物说。

    袁月苓没再理老毒物,转身到隔壁,抱着还在抽抽搭搭的何思蓉安慰去了。

    “哎,女人果然都是抱团的生物。”老毒物摸着自己的脸颊,喃喃自语道。

    “你到底干嘛了?”周嵩拉了一张椅子,在老毒物面前坐下:“这可是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死刑你妹啊,五年封顶。”老毒物烦躁地挥了挥手:“阿呸!”

    “还指望你来帮袁部长搬家呢,哎,”周嵩说:“结果我俩一起来探监。”

    “别说风凉话了,赶紧想想办法吧。”

    “我能想什么办法?”周嵩说:“你袁部长这不是来劝何思蓉了吗?”

    “最好是啦,”老毒物闷闷不乐道:“万一她是来劝她坚持起诉的呢?”

    “怂了?心虚了?”周嵩揶揄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别扯淡,身子再正,染上一身腥,总归也是麻烦事。”老毒物叹道:“这个何思蓉……真的是,情绪管理能力为零,说翻脸就翻脸,太可怕了。”

    周嵩没有搭他的话茬。

    他想起前不久的雪夜,袁月苓出走的那一天。

    在麦当劳里。

    “我喜欢你。”

    圆脸的少女对着自己露出干净的笑脸。

    “我和秦江尧说好了,明晚我就是他的人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你就阻止我,我听你的。”少女的眼神有些躲闪。

    “你别……别这样。”自己当时是这么说的。

    是不是应该拦着她的?

    周嵩又想到在昨天的幻境中,对着自己疯狂开炮的何思蓉。

    “好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何思蓉的表情有些狰狞:“你们这些臭男人,全都是一伙的!

    “本来,我根本不相信,咱们这群同学中间,会有人能干出杀人害命的勾当。

    “现在,我才知道,你们这一群人,一个好东西都没有!”

    对了,在幻境中,她和老毒物是不是也吵了一架来的?

    想起昨晚何思蓉对自己的乱咬,周嵩仍然心有余悸。

    如果自己真的在幻境里被一枪崩了,在现实世界里也会死去吧?

    想想何神父……

    周嵩的思绪又飘到了阿斯摩太现身后的时刻。

    在教堂坠落的时候。

    何思蓉抱着娃娃背靠角落蜷缩着,一动不动。

    当时她的那个侧影……好像圣母。

    何思蓉啊何思蓉,你到底是个啥样的人唷。

    “喂,嵩子。”老毒物伸手在周嵩面前晃了晃。

    “啊。”周嵩这才回过神来:“对了,你先自己再玩一会儿,我想起个事儿。”

    “我玩你妈呢……”老毒物随口骂了一句,看着周嵩走出去。

    接待周嵩的刚好就是那位刑文进警官。

    周嵩对着他那张大个子陈建明的脸,心里难免有些发憷。

    那刑文进听完周嵩的讲述,面露难色:“同学你这事儿,不好办啊。

    “犯罪嫌疑人陶坤已经认罪了,又在看守所里翻墙身亡。

    “这案子,差不多也就结了。

    “你说要调看卷宗,可是你跟当事人都没有任何关系,派出所是不能给你调看的。

    “你说要我们重新调查,又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只靠你一个人觉得,是很难启动重新调查的。”

    袁月苓所料果然不错,周嵩想。

    最终,刑文进答应会向上级汇报。

    周嵩当然知道,这不过是敷衍。

    他回到老毒物在的房间,眼镜跟着走了进来:“秦同学,你女朋友撤诉了,在这个调解同意书上签字吧。”

    老毒物眉梢一喜,松了口气,飞快地签了字。

    ……

    手续办完,四人一起走出派出所。

    女生走在前面,男生走在后面。

    何思蓉脸上的泪痕已然风干,晚风一吹,疼得厉害。

    她的走路姿势还高高低低的。

    周嵩不禁想到,就在几天前,四个人才刚一起从汇南镇走回大学城。

    路上还一起跳了广场舞。

    这样的日子,以后还会有吗?

    “周嵩,小蓉说她不想跟秦江尧一起走,”袁月苓停住脚步,好像在回答周嵩的内心所想:“我先送她回寝室,然后再去沙川整理东西。”

    “那我呢?”

    “你……你俩爱上哪去上哪去。”袁月苓淡淡地说:“时间也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

    “你又要因为别人的事情跟我作?”周嵩脱口而出。

    袁月苓走过来,拉过周嵩的手,高声说:“对啊,就是不想看见你们两个混蛋!”

    一边说,一边手里使劲,捏了捏周嵩的手心,使了个眼色。

    目送着两个女孩拦了一辆车扬长而去,周嵩有些出神。

    “怎么的,嵩哥?”

    “没事。”

    “心情不好,陪咱喝两杯?”

    “行的。”

    ——分割线——

    一路上,袁月苓揪着眉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怎么说话。

    何思蓉哭也哭够了,低头默默玩着手机。

    袁月苓的手机收到周嵩发来的消息:“亲爱的,这一对比我才知道,你一点也不算作。”

    “呵呵。”袁月苓回复。

    “怎么样,小蓉?”袁月苓放下手机,偏过头去:“如愿以偿做女人的感觉怎么样?”

    “感觉……”何思蓉还是捧着手机:“感觉说不上来,心里空落落的。”

    “后悔吗?”

    “后悔……不……不后悔吧。”

    袁月苓冷笑道:“可是我后悔。”

    何思蓉猛地抬头:“?”

    “我后悔把老毒物介绍给你,”袁月苓说:“你玩基3那些个情缘,你不能找他们去吗?圣诞节晚上,横山路酒吧一条街,你不能去吗?再不行,找个嵩江大学城不认识的人约一下,不行吗?多安全啊?你干嘛非祸害我们家老毒物?”

    “袁月苓你什么意思啊?”

    “我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这老毒物又不是我们家周嵩,你用完了想扔,直接说就行了,犯得着上局子闹腾吗?”

    “袁,月,苓。”何思蓉气得心里哇凉哇凉的:“我……”

    “你现在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弄得你和老毒物都全校闻名,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根本就不是这样!”何思蓉嚷道。

    “我,我本来是想和他好好的,认真地试试的。”何思蓉说:“可是后来……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醒过来以后忽然觉得,秦江尧很可能不是我想要的那种人。

    “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我是提出暂缓一段时间的。

    “结果他非要。”

    “那你应该更认真一点反抗的。”袁月苓指出。

    “我当时脑子很乱,一团乱麻,一片空白,还没等我想清楚,事情就发生了……”何思蓉的眼泪又扑棱扑棱掉下来了:“而且他特别粗暴,特别着急,就生怕我下一秒改主意一样,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就这么硬来。

    “我到现在都感觉被撕了一样……你说,我告他,算诬告吗?”

    这老毒物也确实不是个东西,袁月苓心里想着,伸手给何思蓉顺毛。

    “不管怎么说,因为一个梦而改变主意,也确实是,让人挺不能接受的吧……?”

    “苓儿,那真的是一场梦吗?”何思蓉倔强地瞪向她。

    “不然呢?”袁月苓下意识地说,没有看她的眼睛。

    ……

    二人回到11幢宿舍楼下,刚好遇到唐小洁指挥着工人,将袁月苓的最后一个纸箱搬上货车。

    袁月苓和唐小洁一合计,都觉得这个时候把何思蓉放回宿舍不太合适,不如大家一起饮杯茶。

    三人上了车,往沙川镇驶去。

    袁月苓坐在货车的尾部,漫不经心地听着唐小洁跟何思蓉聊老毒物的事儿。

    忽然,她感觉到嘴里充满了烧烤的味道。

    接着,又有啤酒往自己嘴里灌的感觉。

    自从共生以来,周嵩吃东西的时候,袁月苓确实会同时感觉到,但是那种感觉都是淡淡的,只要分散注意力就可以忽略掉。

    而现在,她的感受就像有一个透明人在用力往她嘴里塞东西。

    “啊……”袁月苓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苓儿?”何思蓉和唐小洁中断了谈话。

    一片寂静声中,周嵩的声音在袁月苓的耳畔响起:“姓秦的,要是何思蓉肯原谅你,你还和她好不?”

    接着,又一大口啤酒朝月苓的嘴里灌了下去。

    “谁原谅谁啊?”这是老毒物的声音:“她都报警抓我了,我还和她好呀?我又不是舔狗。”

    周嵩的声音:“怎么说也是你把人家给要了,真就拍拍屁股不负责任了?”

    “这不是负不负责任的问题,而是我对她这整个人,失去了信心。”老毒物叹道:“她要真的还想好,那就再说吧。

    “她要是不想好了,我也不求着她。”

    “也罢。”周嵩的声音。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袁月苓紧张地说。

    唐小洁与何思蓉对望一眼,一起摇了摇头。

第三章 共享血条协议升级

    “你怎么那么容易就撤诉了?一不做二不休,要告就告到底啊!”

    “唉,一方面是苓儿劝我算了,另一个方面是,警察也劝我说,这种情况是告不赢的。

    “我问了几个认识的学法律的,也都这么说。”何思蓉一边嘎嘣嘎嘣嚼着薯片,一边解释道。

    “唐小洁你别瞎起哄了成不?”袁月苓翻了翻白眼:“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你别听袁月苓的,她呀就是个老封建。”唐小洁打趣道。

    “哈?”

    “她呀,天天就指着自己的那层膜当宝贝。”唐小洁说:“今天要是这事儿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别说报案了,肯定马上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生是周家人,死是周家的死人,你信不信?”

    “……”袁月苓欲言又止。

    假如发生在她身上的话……

    生死的事先放在一边,报案当然是不可能报案的,毕竟周嵩坐牢和自己坐牢有好大区别?

    共生到了这个份上,就算周嵩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自己恐怕也只有同归于尽和同流合污两个选项。

    “就算警察不肯立案,咱们不是还有舆论工具吗?”

    前方红灯,霍拉拉司机一脚急刹,三个女人都身子往前一倾。

    “什么微薄啊,逗瓣啊,打拳打起来啊。”唐小洁继续说道:“网络暴力啊,在网上血泪控诉啊,舆情倒逼司法啊……”

    袁月苓已经听出唐小洁在说反话了,便没有再反驳。

    “实在不行,不还有米兔吗?”

    绿灯亮了,霍拉拉司机又一脚油门大开,窜了出去。

    “哎,怎么开车呢?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不是,唐小洁。”何思蓉说:“我后来冷静下来想了想,我就是想让警察教育教育他,也不想让他坐牢或者背案底。”

    “唷,还是心疼他啦?”

    “才不是,闹大了我自己也麻烦啊。”何思蓉道。

    “何思蓉我告诉你,”唐小洁换了一副正经的语气:“我不管你是因为老毒物,还是因为你自己,你永远记住,以后做事情,想清楚了再做。

    “关起门来怎么作,怎么变脸,怎么打架,都是家务事,告到了衙门口就不是你能掌控的了,上纲上线的话,哪怕是不起眼的事,都可能上升到一辈子后悔。”

    “哦……”何思蓉觉得自己一个大三学姐被大一学妹训斥,有点没面儿。

    好在,这里也没什么外人。

    “你这就好像,朋友问你要一个东西,你也给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到头来东西也给了,还落不着好,人家心里还恨你,你图啥?

    “费力不讨好,出力了还遭埋怨,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不会想不到吧?”

    听着唐小洁的话,何思蓉心里已经后悔了,嘴上却不肯服软:“都2034年了,怎么还把这种事情当成男孩子占便宜,女孩子吃亏呢?什么给不给东西的……”

    “是啊,舒服到了也好,你舒服到了吗?”唐小洁说。

    “……”

    “该反抗的时候不反抗,白白被人捅一下,然后又去把对方得罪,得罪了一下又跑了。”唐小洁继续数落道:“自己受了欺负,对方没有受到惩罚,还给人落下话柄,说你害他在先,不是他不负责任——哪头你都落不着啊?”

    “哎呀你别说了……”何思蓉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啊……”此时,袁月苓忽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苓儿?”何思蓉和唐小洁中断了谈话。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袁月苓紧张地说。

    唐小洁与何思蓉对望一眼,一起摇了摇头。

    唐小洁并不清楚袁月苓身上具体发生过什么事,何思蓉却是一清二楚。

    她的心又揪起来了。

    “不会吧,苓儿,又开始了……?”何思蓉小声地说道。

    袁月苓摆摆手,拿起手机给周嵩打电话。

    连续打了好几个,都是关机状态。

    “把你们家老毒物的电话给我。”袁月苓转向何思蓉。

    “这……”何思蓉面露难色:“我没背,今天生气的时候,把通讯录和通话记录都删了……”

    “微信呢?”

    “微信也删了……”

    袁月苓有些抓狂。

    霍拉拉又开出几个路口,袁月苓忽然大喊了一声:“狗子,别喝了!”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唐小洁更是面带疑虑地看向袁月苓。

    先前她听到一些风声,说袁月苓之所以被宿舍赶出来是因为精神出了问题。

    唐小洁并没有太当真。

    但如果是真的……

    唐小洁认为,自己也许应该重新考虑邀请她同住的事情。

    袁月苓这一声大喝却立竿见影,嘴里被灌酒的感觉立刻停止了。

    三秒钟后,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月苓?”

    “狗子,是我,你听得到我吗?”袁月苓生怕再引起唐小洁的怀疑,没有张嘴,只是在心里默默说着。

    希望这样也可以。

    “听得到。”周嵩说。

    “你手机打不通,赶紧打给我。”袁月苓在心里默念。

    又过了十秒钟,袁月苓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喂?月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我没注意。”

    “你在用谁的手机打?”

    “老毒物的啊。”

    “你赶紧回别墅这里来,马上。”袁月苓说着,挂断了电话。

    其实既然已经可以脑内通话,打电话也就成了不必要的事情。

    袁月苓之所以要求周嵩打过来,主要还是为了证实一下周嵩真的可以听到她,而不是她在撒癔症。

    在最初的困惑过后,袁月苓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共生,不但没有远离,反而加强了。

    目前已经观测到的现象有:

    1:弱日常感官联结转换为强日常感官联结。

    2:通过某种方式可以直接在心灵内通话。

    3:共生的距离限制很有可能缩短了。

    “第三点你是怎么感觉出来的?”周嵩问他。

    “因为我人已经开始难受起来了。这才四五公里多一点……”袁月苓在内心默默地说。

    “苓儿,你赶紧让司机停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周嵩的声音很紧张。

    “师傅……师傅……我人不太舒服,你可不可以稍微停一下?”

    霍拉拉司机皱起了眉头:“哎呀小姑娘啊,我们是按单算钱的啊,中间耽搁的时间都是算我们自己的……”

    唐小洁一拍椅子:“让你停就停,造成的损失小洁补给你,多少钱?”

    话说到这个份上,司机也只好停下了车。

    “袁部长,你怎么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唐小洁关切地问道。

    “不用不用。”何思蓉抢答道:“等周嵩来了,就好了。”

    “唷,这还是相思病呢?”唐小洁有些不明所以,嘴上打趣道。

    “你手机没电了,我都没办法发定位给你。”袁月苓在心里默默地说。

    “不用不用,我能感觉到你在哪。”周嵩说。

    袁月苓有些惊讶地闭上了眼睛。

    果然,在视网膜的杂乱光点中,她感觉到一个明显很特殊的光点正在向“自己”移动。

    她就是可以感觉到。

    ——分割线——

    范熙的这顿圣诞火鸡吃得不大开心。

    倒不是说火鸡不好吃——范熙是第一次吃火鸡,他觉得比传闻中的好吃多了。

    火鸡是整只的,肚子被剖开,里面塞满了诸如苹果一类的辅料。

    盐和黑胡椒被涂匀在肚内。

    肚内盛放着香料,用竹签扎紧了肚边。

    火鸡的表皮上撒着盐,黑胡椒,以及涂满了黄油。

    烤后的火鸡是金黄色的,包在锡箔纸里,摆在长餐桌的中央,当作主菜。

    赴宴的人不多,除了郁盼望一家三口外,还有赵神父、范熙自己和郁盼望的外公郁保禄。

    郁保禄坐在主位,郁盼望坐在与范熙相邻的位置,全程却没有同他讲一句话。

    范熙甚至可以感觉到少女的手在颤抖。

    她在害怕,范熙意识到。

    这个一度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似乎完全沦为了恐惧的猎物。

    她在害怕什么呢?

    范熙不知道。

    难道,是在害怕我吗?

    吃饭之前,赵神父做弥撒的时候,郁盼望就是这样了。

    当时,赵神父背对着众人,俯身在临时搭建的小祭台上,低声诵念着拉丁语。

    郁盼望跪在离范熙最远的对角线位置,长长的头纱覆盖了整个背部,垂到了她洁白的袜底上,好像一尊雕像。

    在这种情况下,范熙当然是食不甘味,尝不出火鸡的味道的。

    老许也有些后悔不顾女儿的反对,强行邀请范熙前来赴宴。

    “按理来说,我今天不该做弥撒的。”饭桌上,赵神父的口气好像在说人家的事:“吴主教启动了一项针对驱魔仪式的调查,主要是因为何神父的意外死亡。

    “所以在调查结束以前,我被暂时性的停职了。”

    餐桌上响起一阵惊讶和愤慨的议论声,郁盼望的长辈们议论着如何解决这件事。

    “我吃饱了。”手臂吊着绑带的少女站起身来,向大家鞠了一躬,还没有得到回答,就起身往楼上走去。

    赵神父说了一句“失陪”,也站起身来,尾随少女而去。

    饭毕,自觉无趣的范熙向郁盼望的家长们提出告辞。

    老许觉得很抱歉,却也无法可想,只得吩咐坚叔送他。

    “不必了,我坐地铁就好。”范熙彬彬有礼地推辞道。

    “范弟兄,请你留步。”赵神父的身影出现在了郁盼望的房门口,又快步走下楼来。

    “赵神父。”范熙礼貌地向他致意。

    “不要丧失盼望,多给她一些时间——我会跟进的。”赵神父对范熙耳语道。

    “嗯。”范熙说。

    ——分割线——

    周嵩和老毒物吃烧烤到一半,便撂下他跑路了。

    老毒物嘴上嘲讽着他“舔狗”“气管炎”,等周嵩走后,对着吃剩下的半盆烧烤,竟流下一滴眼泪来。

    赶往沙川镇的途中,周嵩接到了胖哥的电话,问他晚上在不在宿舍,说是想要聊聊。

    周嵩也只得充满歉意地表示“下次一定”。

    两年多来,胖哥总是在周嵩需要的时候随叫随到。

    可如今,胖哥需要他的时候,自己却分身乏术……

    周嵩觉得很抱歉。

    他上了三位女同学所在的霍拉拉,货车继续向沙川镇驶去。

    三个女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谈老毒物的事情,周嵩也就很知趣地闭口不提。

    车内昏暗的光线下,妹子们的脸都忽明忽暗。

    “今夜我依然在路上,依然在盲目地张望。”周嵩轻轻哼着这首歌,食指弯曲轻击着节拍,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暮色。

    ……

    霍拉拉抵达别墅门口,众人一起搬着袁月苓的纸箱子。

    很难想象,袁月苓在宿舍里那么小的空间,竟然能整理出来十几二十个纸箱。

    四人帮着袁月苓一起,把这些纸箱搬进了她的卧室。

    还有几个大箱子没有拆封,临时放在了客厅。

    “明天再弄吧,大家今天都很累了,早点休息。”

    加钱打发走了霍拉拉司机,唐小洁宣布了她的英明决定。

    袁月苓虽然没有吃晚饭,却被周嵩的烧烤塞饱了。

    唐小洁跟何思蓉吃外卖的功夫,袁月苓和周嵩一起洗了个澡。

    这个一起是指时间上的一起,不是空间上的一起。

    毕竟别墅有三个独立卫浴。

    何思蓉帮着袁月苓铺好了她的床单,两位少女便将周嵩赶出了卧房。

    周嵩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闷闷不乐地躺在客厅的棉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想着昨夜里那个恐怖的幻境,想着陶坤和韩莲杰的不白之冤,想着这次共生效果的增强意味着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自己睡得好好的,胯下忽然就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周嵩一把掀开毯子,右手在沙发上乱摸着。

    他没有摸到任何液体。

    周嵩略微松了一口气。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快20岁了还尿床。

    毕竟上一次尿床的时候,自己才不过3岁。

    只是,为什么这种尿床的感觉如此真实?

    那种湿热一瞬间的感觉……

    二楼传来了隐约的抽水马桶声响。

    周嵩徇声望去,只见一个黑影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周嵩把头缩回了被子里。

    一串“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那脚步声踏上了楼梯,在空荡的客厅里发出清晰的回响。

    周嵩翻身朝向沙发背,把头埋进沙发的角落里。

    脚步声,不疾不徐,离周嵩越来越近了。

    终于,在周嵩的后脑勺处停下。

第四章 坐在你背后

    周嵩翻身朝向沙发背,把头埋进沙发的角落里。

    脚步声,不疾不徐,离周嵩越来越近了。

    终于,在周嵩的后脑勺处停下。

    周嵩可以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的,轻轻的呼吸声。

    他让自己的呼吸尽量保持自然。

    俩人对峙了不到半分钟,周嵩感到自己身上的重量瞬间增多了。

    那是……一条棉被。

    少女轻手轻脚地帮他把棉被盖好,生怕惊醒了他。

    周嵩忽然有点想念自己的母亲。

    他已经两个月没有回去看望她了。

    周嵩猛地翻身,伸手,一把将少女揽进怀里。

    少女想要惊叫,嘴唇却被封住了。

    ……

    ……

    沙发的嘎吱声响让周嵩有些尴尬,幸好,一切都结束得很快。

    少女的手向下,向下……

    ……

    少女抬起曼妙的裸足,在周嵩的肚皮上划了几个圈。

    ……

    周嵩长出了一口气,少女侧身在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擦着她自己的手。

    少女站起身来,回身在周嵩的唇上落下一吻,一边继续用纸巾擦手,一边啪嗒啪嗒地远去了。

    ……

    阿斯摩太被赶走了……应该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吧?

    周嵩迷迷糊糊地想着,再次睡着了。

    ……

    妈的,不对劲!

    周嵩猛一下坐起身来。

    客厅里依然很昏暗,清晨和煦的阳光委屈巴巴地被阻挡在厚重的窗帘之外,只透过一丝缝隙彰显着它的存在。

    昨天……半夜的那件事,是真实的还是做梦?

    周嵩摸了一把自己,没有找到什么残存的痕迹。

    可是,身上多出来的棉被似乎证明着那不是梦。

    昨天夜里,周嵩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袁月苓,现在回想起来,少女身上的气味,好像与她平时不太一样。

    最重要的是,那种亲密接触的感受……似乎是单方面的?

    周嵩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袁月苓之前,他从未和其他适龄女性发生过身体接触。

    每一次和袁月苓进行身体接触的时候,周嵩都有着双倍的触感。

    当他抚摸对方的时候,他也能感觉到被抚摸。

    就像上次在夕缘宾馆那样,袁月苓用脚掌触碰他的时候,周嵩一样可以感觉到脚底传来的温度、触感,还有痒。

    但是这一切,昨天夜里都没有。

    那完全是前所未有的,单方面的独特感受……

    卧槽,别他妈的是闯祸了!

    周嵩的心里哇凉哇凉的。

    可别步老毒物的后尘啊……

    ……

    “周公子。”

    “啊,小……唐小洁,早上好!”

    唐小洁蹲在沙发边上,满眼写着笑意。

    她身穿着Lolita款的粉色睡衣,脚上穿着粉色的兔头拖鞋,以及镂空的白色短袜。

    不愧是你啊,谁大清早在家里就穿袜子的?

    看到周嵩投来的视线,唐小洁微笑着扭了扭脚趾。

    ???

    她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将帘布拉开。

    阳光洒了进来,但并不刺眼。

    周嵩感到客厅里也没有亮堂多少。

    “周公子,起来洗漱,准备吃早餐了。”唐小洁招呼道。

    “啊……好……”周嵩双手捏着被单,投去“你先回避一下”的眼神。

    唐小洁离开以后,周嵩穿戴整齐,简单洗漱后,便向着厨房走去。

    转了好几圈,才找到厨房在哪。

    唐小洁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走出来。

    “周公子,让开。”唐小洁说:“来厨房干嘛,在餐桌等着就行了。”

    “呃……?”

    唐小洁走到长餐桌前,为周嵩拉开首位的椅子,站在边上。

    周嵩有些木哒哒地坐了下来。

    面前的这碗意大利海鲜面,附带有两小片烤的很有焦质感的小面包。

    面的摆盘充满了层级感,最底层是一层微黄的意大利面,其中混合着红色的酱汁。

    两者互相搅拌在一起,中层是黑色的蛤蜊和白色的瑶柱,黑白二色泾渭分明的分布在意面的上方。

    最顶层是红色的虾仁以及摆盘的蔬菜,三层都洒落有点点绿色的碎片,那是欧芹和青蒜的点缀。

    ……也未免太豪华了一点吧。

    周嵩默默地祝祷了一番,拿起叉子说:“我开动了!”

    咬了一口蛤蜊,周嵩的口腔里溢满了蒜香和贝类的质感,夹杂其中的油脂清香更让人欲罢不能。

    面的滋味更是绝妙,在番茄和海鲜的混合下来自于各种香料的细微口感非常丰富,但是它们却如此有序的在口腔排列在一起,令人吃惊。

    正当周嵩赞不绝口的时候,又一个碟子摆到了自己面前。

    那是一盘冒着蒸汽,码得整整齐齐的……水饺。

    “尝尝!”

    周嵩抬起头来,茶色卷发肉肉脸蛋的少女一边在围裙上擦着双手,一边对着自己微笑。

    “这……是你自己包的吗?”周嵩用筷子夹起一个水饺,细细端详着。

    “不然呢?”袁月苓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砂锅。

    “这又是什么呀?”周嵩感觉自己被蒸汽糊住了眼睛。

    “羊杂汤。”袁月苓介绍道。

    “啊,对了,山西老陈醋,狗子等我一下!”何思蓉慌慌张张地朝厨房跑去。

    “狗子,快尝尝我做的羊汤。”袁月苓笑眯眯地说。

    “海鲜面要趁热吃完哦。”唐小洁弯下腰嘱咐道。

    “唔……”周嵩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厨房的门响了一下,郁盼望双手端着一个巨大的餐盘走了过来,上面罩着不锈钢的餐盘盖。

    等一下。

    郁盼望?

    还尼玛双手?

    周嵩意识到,大事不好了……

    他的眼前一黑,然后醒了过来。

    是袁月苓把被子掀了。

    什么四个女人一起帮我做早饭这种事情……

    果然是做梦啊!!

    “起来!”

    “???啥情况啊?”周嵩冷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抱住了可怜的自己。

    “上午有课,快点,唐小洁已经下去车库了,十分钟。”袁月苓说着,把几件衣服朝周嵩甩了过来。

    “……这浓浓的妈妈感是什么怎么回事?”周嵩嘟哝道。

    “你要是我儿子,早就打死你了。”

    “不是,又生什么气啊?”

    “你自己做的什么怪梦你自己忘了吗?”袁月苓翻翻白眼,啪嗒啪嗒地走了。

    ……

    十分钟后。

    周嵩和袁月苓神色木然地坐在玛莎拉蒂的后座。

    何思蓉神色木然地坐在副驾驶上。

    唐小洁神色木然地开着车。

    周嵩的肚子叫了一声。

    差点脱口而出“妈,我饿了!”

    袁月苓看了他一眼,拿出一枚还热乎的白煮蛋,悉心剥了起来。

    “别把碎屑弄车上啊。”唐小洁看着后视镜说。

    “苓儿,你煮的吗?”

    “嗯。”

    还是自家媳妇儿疼人啊!虽然比羊杂汤差一点,那也是爱啊!还给我剥好!

    袁月苓在小塑料袋里剥好了蛋壳,递给周嵩。

    周嵩接过那一袋子碎蛋壳,看着袁月苓把白净的鸡蛋塞进了她自己的樱桃小口。

    唐小洁笑出了声。

    周嵩却品味着满口蛋黄的美味,心里更感动了。

    还是月苓好,知道我昨天晚上没睡好,很辛苦,所以都帮我把早餐给嚼了!

    “我还要。”月苓吃完以后,周嵩的饥饿感有所减轻,但是还不够。

    “早上都吃两个了,还一碗粥,你要吃多少啊你。”袁月苓轻声说:“你不怕血管堵死?”

    不明真相的唐小洁开始心疼周嵩了。

    ……

    玛莎拉蒂驶进校园,周、袁、何三人与唐小洁告了别,向着上午上课的教室走去。

    这冬季的校园,也像往日一般安详宁静,也像往日……

    周嵩一路走,一路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有些感慨。

    树叶落尽的枯干树枝,覆着薄冰的小河;

    护栏极低的网桥,总是来去匆匆的学生。

    虽然也没过多少日子……但因为经历了太多的事情,竟然对这种普普通通去上课的感觉陌生了起来。

    要是,可以一直过这种普普通通的生活,也是一种平凡的幸福吧。

    身边的两个女人停了下来。

    周嵩扭过头,看到老毒物就站在自己面前,手里还提着两个包子。

    “上……上课啊。”周嵩说。

    “啊,上课。”老毒物的眼珠转了几圈。

    “袁部长你好啊。”

    “嗯。”袁月苓轻轻颔首。

    何思蓉的眼神游移不定,看着自己的鞋尖。

    她在纠结要不要搭理他。

    哪知,老毒物就像没看见她一样,和周袁挥了挥手,绕过三人,走了。

    何思蓉转头看着老毒物的背影,眼睛里像要冒出火一样。

    “走吧,小蓉。”袁月苓轻声劝道。

    三人走进大阶梯教室,刻意不去看坐在前排的学霸和小朋友,向着后排走去。

    路过同学们身边的时候,周嵩感觉到了投射在他们身上的目光,还有一些听不清楚的窃窃私语。

    与其说是听不清,倒不如说是“不想听清”。

    本来,周嵩是跟袁月苓,何思蓉她们坐在一起的。

    罗教授点完名过了十分钟,周嵩觉得有些不习惯,便在心里和袁月苓打了声招呼,坐到她的斜后方去了。

    周嵩趴在桌子上,听着罗教授中气十足的关西口音,在背后打量着袁月苓。

    两年多来,他都是这样在斜后方看着她,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

    他好像一个攒了两年钱,终于买下心爱的手办的小男孩。

    即使很乐意把它摆在家里,抱在怀里,他也永远想念它在橱窗里的样子。

    从这个角度欣赏她……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周嵩觉得有些舒适。

    袁月苓的头发略微长了一些,将她白皙的脖子遮住了一半。

    露出的另一半脖子上,毛细血管依稀可见。

    袁月苓今天穿了一件深色的大衣和短裙,加绒的黑色厚裤袜延伸进一双黑色的短靴中。

    周嵩不喜欢靴子。

    他向袁月苓转达了这个意见。

    “可是我喜欢啊。”袁月苓无声地说。

    “而且穿着不舒服,我感觉硬邦邦的,脚趾有点痛。”周嵩反馈道。

    “好好听讲,别影响我。”

    周嵩安静了下来。

    袁月苓的耳朵几乎没有耳垂,按迷信的说法,这是命薄没福气的特征。

    她的左耳下垂,有一颗很小的痣,虽然一般人不会注意到,但周嵩总是会看它。

    周嵩可以感觉到袁月苓的呼吸。

    他不需要刻意调整,自己的呼吸就会她同步。

    周嵩能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起伏——他感觉到有一两胸前肉被不存在的内衣紧紧勒着,挺不舒服的。

    做女孩子有时候还挺不舒服的,对吧?周嵩想。

    “你好,是的。”袁月苓默默地说:“周嵩你到底还能不能好好听讲了?”

    怎么自己胡思乱想对方都能听到呢?周嵩皱起了眉头。

    他有点不喜欢这个强化过的共生状态了。

    还是之前的那种程度恰到好处……周嵩想。

    这个问题还是得想办法解决一下,不能放着不管。

    周嵩支棱起耳朵开始听课。

    忽然,罗教授的声音变成了双重混音。

    就好像电脑上和手机上开着同一个直播,传出来的人声。

    “周嵩你干嘛呢?”袁月苓转过身,瞪了他一眼,无声地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周嵩解释道,抱住自己的脑袋轻轻敲。

    那模样活像上个世纪听收音机的人,在收音机发出噪音以后,旋转按钮调整着波长。

    袁月苓也捂住自己的耳朵,开始调波长。

    好了,总算可以继续听讲了。

    ……

    一个上午的课上完了。

    人潮向着食堂涌去。

    唐小洁下午还有课,但是周嵩和袁月苓下午是没课的。

    何思蓉去食堂吃饭了,周袁二人却直接杀回了8幢寝室去搬东西。

    刚好,8幢阿姨不在,袁月苓没费功夫就闯了进来。

    胖哥在床上窝着,看到他们俩进来了,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怎么了胖哥,不帮忙吗?”周嵩打趣道。

    “你要抛弃我,还要我帮忙?”胖哥没好气道。

    “唷唷唷唷,怎么回事啊。”周嵩打趣道:“昨天晚上不是才去盼望小姐的家里参加家宴吗?怎么今天跟失恋了一样。”

    “日尼玛滚。”胖哥翻身朝着墙壁。

    “这是怎么了?”周嵩心里对袁月苓说:“真失恋了?”

    “别是小盼望欺负他了吧?”袁月苓回答道:“说起来,得抽空去看看小盼望才是。”

    “小盼望才不会欺负人,她又不是你。”

    “呵呵,你找她去呗。”

    二人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在心里拌着嘴。

    ……

    “行了,周嵩,你还是吃饭去吧。”袁月苓忽然直起腰,敲着自己的大腿外侧。

    “怎么了?”

    “你在这儿一点忙都帮不上,还那么大只挡路。”袁月苓噘着嘴瞪向了周嵩:“我饿了,至少你还能帮我吃饭去。”

    “也好。”周嵩说:“一个人收拾一个人吃饭,效率高。”

    ……

    “怎么回事啊,自己的东西让女朋友给你收拾,自己一个人吃饭去了?”胖哥又把头从上铺伸了出来:“不像话了啊。”

    “没用的,范部长,已经走了。”袁月苓微笑着说:“我习惯了就好。”

    袁月苓一边说着,一边从杂物堆积如山的原王智床铺上跳下来,手里抱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

    “范部长,这是你的吗?”袁月苓抬头问道。

    “不是我的,谁拿垃圾袋装东西啊。”

    “哦。”听到胖哥说不是他的,袁月苓就心安理得地打开了它。

    她从里面拿出一双,样式老旧的学生布鞋出来,有些发愣。

    这是女式的吧……

    而且,好眼熟。

第五章 跟踪狂另有其人?

    袁月苓从黑色垃圾袋里面拿出一双,样式老旧的学生布鞋出来,有些发愣。

    这是女式的吧……

    而且,好眼熟。

    她抱着自己的肩膀,嫌恶地用脚尖拨动黑袋子里的东西。

    胖哥沉重的身躯落在地上,惊天动地。

    “袁部长,我想起来了,这是我的袋子,有几年了,忘了。”胖哥解释说。

    袁月苓面无表情地用小指尖从袋子里勾起一个粉红色蕾丝边的CUP:“这是你的?”

    胖哥硬着头皮说:“是我的,我变态。”

    “但这是我的。”袁月苓指出。

    袁月苓指尖上的这个东西小巧玲珑,不仅粉粉嫩嫩,还能闻见一股皂荚的味道。

    “呃……这个……那个……不是的吧……”胖哥说。

    袁月苓继续从黑色塑料袋里面扒拉出一个密封塑料袋,里面是一些细碎的头发,两个还存有不明液体的饮料瓶……

    这些个玩意儿如果不去做DNA鉴定,确实是无法断定就是自己的。

    但是接下来还有尾端有咬痕的铅笔、带有风干汗渍的手帕、所剩无几的润唇膏,每件东西都十分眼熟。

    然后,还有这个,精致的相册。

    那里面的每一页,都精心地插满了袁月苓的相片。

    那些都是袁月苓本人都没有见过的各种抓拍照片。

    角度多为背影,或是侧颜。

    袁月苓默默地翻看着这本相册,从大一到大三,好像是妈妈为女儿准备的成长记录。

    “可惜咱们学校没有新闻系,是吧?袁月苓挤出一丝冷笑。

    “这些就不是我的了,”胖哥艰难地说:“有没有可能是王聪明的呢?毕竟这是他的床。”

    “胖哥,”袁月苓轻轻唤了一声:“对兄弟讲义气是优点,可是栽赃无辜路人,这可不像你吧。”

    胖哥的脸色胀得通红。

    袁月苓把这些鬼东西一起丢回了塑料袋。

    “我得往好处想,”袁月苓像是在自言自语:“起码这里面没有别的女生的东西,对吧?”

    “袁月苓,你就原谅嵩子吧。”纠结了好一会儿,胖哥再次开口了。

    “我不原谅又能怎么样?我又没得选。”

    袁月苓站起身来,呆了一会,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然后,没有和胖哥打招呼,就朝宿舍门口走去。

    “你……不收拾了吗?”胖哥在背后说道:“我可以帮你一起收拾的。”

    “不收拾了。”袁月苓淡淡地说。

    “袁月苓。”胖哥伸手搭住了她的肩膀。

    袁月苓停住了脚步,回转过身来。

    胖哥连忙又缩回了手。

    “当时……我和王聪明、杜鹏飞一起在地下拖着那个怪物……”胖哥轻声说:“那不是一个梦,对吧?”

    “……”

    “我听到牠的声音说,”胖哥回忆道:“这几年你对袁月苓所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是她不知道的。

    “然后你回答牠说:我都宽恕他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袁月苓下意识地说。

    胖哥叹道:“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只要是你的话……”

    他蹲下腰,开始拆周嵩机箱后面的线:“你要不要来帮我?”

    袁月苓伸手拔下了周嵩显示器的线。

    ——分割线——

    后院起火的周嵩还浑然不觉,只顾着动歪脑筋。

    他在二食堂的精品小炒区找到了唐小洁。

    “周公子。”唐小洁和她的女伴们打了声招呼,端着自己的砂锅坐到一张小桌上。

    “包租婆。”周嵩热情地招呼道。

    “把小洁叫老了。”唐小洁撇嘴道:“一看你这谄媚的笑容,就知道小洁又要当工具人了。”

    “没有没有,你说到哪里去了。”周嵩搓着手说道:“你看,最近你可是又帮了我和月苓的大忙了,市价三四千的房间,你两千五就借给我们了,我欠你的人情越来越还不上了。”

    唐小洁笑得花痴乱颤:“小洁就是给自己找个伴,坏了你的好事,还人情呢,你别恨死小洁就蛮好了。”

    周嵩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已经承了这么大的人情,我想和你商量的事情就是……

    “你可千万别再把别的房间免费借给我或者低价借给我了,最好是比原价高一点,毕竟,不能再让你吃亏了。”

    唐小洁愣了一会儿。

    她不知道共生,更不知道距离限制的事儿。

    因此唐小洁认为,即使她不另借房间给周嵩,袁月苓也不会允许他和她住在一个屋的。

    大不了,请周嵩继续住宿舍就是了。

    唐小洁思考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渐渐隐没了。

    “我呢,有点不开心了。”唐小洁说。

    “怎么了?”周嵩心里一惊。

    “我觉得你变了,”唐小洁认真地说:“我喜欢那个纯朴善良的你,而不是这个,跟我说事都要拐弯抹角,玩语言文字的你。”

    “对不起,小洁,”周嵩诚恳地道歉:“我是真的想要和月苓每天生活在一起。”

    “这就是我对你失望的另一个点,”唐小洁悠悠地说:“我开始看不懂,你到底是真心爱袁月苓,还是和那些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没区别了。”

    “唐小洁,我真的只是为了和她一起生活,不是为了那个。”周嵩说:“如果我是为了那个,如果我不尊重他,我早就……”

    “我也不是反对你想那种事。”唐小洁叹道:“只是……老毒物的前车之鉴,我希望你一定要引以为戒。”

    “不会的。”周嵩信誓旦旦地说。

    “小洁想要看到一个更真诚的周公子,而不是故作心机,那样子讲话的周公子。”唐小洁说着,伸手拉过了周嵩的手。

    周嵩像触电一样把手缩了回去。

    毕竟现在共感这么强,到时候又给袁月苓抓个正着,打翻醋坛子可就不妙了。

    “周公子……就那么讨厌小洁吗?”唐小洁轻轻叹道。

    “不,不是的!”

    “罢了!这也算你的优点吧。”唐小洁一抬手:“赶紧吃吧,凉了。”

    ——分割线——

    周嵩回到寝室的时候,胖哥和袁月苓已经把周嵩的行李都打包成箱了。

    比起女孩子,周嵩这个直男的行李就没那么多了。

    纸箱子只有三四个。

    最大的行李就是显示器和机箱了。

    这么点东西,叫霍拉拉似乎有些小题大做。

    胖哥提议,不如每天来上课的时候都带一点回去,没几天也就搬完了。

    周嵩和袁月苓都同意这个提议。

    胖哥提出要帮他们带一个箱子,顺便参观一下他们的新家,周嵩拒绝了。

    周嵩的手指了指胖哥书桌上,学习灯的灯泡。

    胖哥心领神会。

    “对了,胖哥,”袁月苓提着箱子出去以后,周嵩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住脚步。

    “你和小盼望,真的没事?”

    “能有什么事?”胖哥点燃一支烟:“我们稳的,照顾好你自己,讲点卫生,有事跟哥说。”

    ——分割线——

    周嵩和袁月苓每人提着一个箱子,坐在公交站台的金属长椅上。

    一阵风吹过,带起数片枯叶打着转儿。

    这幅景象有点像《晚秋》的电影海报。

    袁月苓短裙的裙摆飞舞起来,她连忙伸手按住。

    周嵩觉得胯下一阵凉凉。

    穿裙子还真是有点不习惯,漏风。

    明天还是叫她穿回裤子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打量着少女好看的侧颜。

    少女的表情有些忧郁。

    他伸手揽过了少女的肩膀。

    袁月苓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叹息,安静地被他搂在怀里。

    周嵩的手中拥着少女,目光这才留意到袁月苓脚上那双样式老旧的学生布鞋。

    他有些疑惑。

    这种鞋,周嵩在小学的时候经常见到。

    蓝色胶底白色布面,脚背处露出来袁月苓的黑袜,一根固定的搭扣,将双足的脚面分成四半。

    “喜欢吗?你不喜欢皮靴,我就换了。”袁月苓见周嵩在看她的脚,把双足往他那边挪了挪。

    “喜欢。”周嵩承认道。

    “不好奇怎么来的吗?”月苓笑道。

    “我记得你大一的时候,上体育课的时候,偶尔会穿。”周嵩说:“你有的时候会把鞋留在教室里,上体育课的时候换,然后再换回来。”

    “后来,”袁月苓悠悠地说:“教室里的鞋就不见了。”

    “啊?难怪后来再没见你穿过。”周嵩嘀咕道:“放在教室里的鞋怎么会自己不见呢。”

    “当时我就想啊,肯定是被周嵩拿了。”袁月苓回忆道:“从那以后,我就更讨厌你了。”

    周嵩:“???”

    “虽然明知道是你拿的,但是今天从你寝室里翻出来的时候,我的心情还是有点复杂。”袁月苓咬着自己的嘴唇说。

    “等一下……”周嵩巴巴地说。

    “别紧张,狗子。”袁月苓坐过来了一些,抱住了他的胳膊:“我已经原谅你了。”

    周嵩忽然弯下腰,把袁月苓的鞋子硬扒了下来,一扬手丢进了公交站台的垃圾桶。

    “呀!你干什么啊!你有病啊!”袁月苓惊叫了起来。

    公交车缓缓地停在了二人面前。

    周嵩一把横抱起了袁月苓,上了车。

    “听好了,月苓。”周嵩把袁月苓在一个高高的座位上放下:“我,从来没有偷过你的鞋子。”

    “周嵩,你听我说。”袁月苓晃荡着两只脚丫:“昨天晚上,不对,前天晚上,阿斯摩太说你还做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的时候,当时我说我都原谅你了,你还记得不?”

    “记得。”周嵩说。

    “正是因为我宣布跟你和解,我们才一起打败了阿斯摩太。

    “昨天中午,赵神父和我说的那些话,回去以后,我也一直在想。

    “所以,这一次我是想真的,忘掉以前不开心的事情。

    “我以前,总是寄希望于你能够改变,变得完美,变得符合我对另一半的期待。

    “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才发现,如果不是现在这样不完美的你,我应该也没办法度过之前的种种困难。

    “我不应该那么自私。

    “现在,我想努力来理解你,接纳你。”袁月苓说这些话的时候,每隔几个字就停顿一下,因为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

    “月苓……”周嵩的鼻子酸酸的。

    他甚至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也不再自私地,把真实的你,视为需要挽救和改变的对象。

    “我愿意相信你之前对我做的所有行为,都是出于纯粹的爱。

    “所以,请你承认吧,承认你做过那些事,就好像在教堂里对神父承认一样。

    “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我的人,也是你的人,只要你……别去拿别人的东西就好……”

    “袁月苓……”周嵩说。

    这会是个陷阱吗?这会是钓鱼执法吗?

    不,仅仅是有这种想法,都会是对少女这番真诚的亵渎。

    “如果你再对我说谎,我会很失望的……非常非常失望……”

    在一番甜蜜的告白结尾,袁月苓发出了警告。

    ……

    手持佛珠的老太太投来了厌恶的神情。

    “又是他们两个。”老太太看着这对在公交车上旁若无人激吻的年轻男女,嘟哝道。

    少女的脚上没有穿鞋,纯黑的双足踩在男生的鞋面上。

    “妈,认识?”旁边的中年妇女问道。

    “在六院把病房弄得乌烟瘴气的就是他们啊,后来我就换病房了,你忘了?”

    ……

    “月苓。”一番热吻结束,周嵩推开了少女。

    他双手按住了袁月苓的肩膀:“你看着我的眼睛。”

    “嗯。”袁月苓认真地看着周嵩的脸,准备接受他的忏悔。

    “我听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非常感动,非常,非常,非常感动。

    “我已经觉得,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但是,那双鞋子,不是我拿的。”周嵩举起三个手指:“以圣父,圣子,圣神……还有圣母她老人家的名义。”

    袁月苓一惊。

    “我之所以丢掉那双鞋,就是因为,既然有人拿走了它,就不知道他对它做过什么……”

    袁月苓一阵恶寒。

    “那这些呢?”少女好像想起了什么。

    纸箱子被美工刀切开,周嵩半跪下来,检视着其中的物品。

    最终,他拿起了这本相册。

    “月苓,你会摄影吗?”周嵩平静地问。

    “不会……只会用手机拍。”袁月苓说。

    “我也是。”周嵩站起身来,扶住了头顶的抓杆:“如果我真的会摄影,那么你也应该共享了这个技能。所以,我说我不会,这一点对你来说很好验证。”

    袁月苓默默点了点头:“不用了,不需要验证——我说过,我要信任你。”

    接着,她又重复了一遍胖哥的话:“有没有可能是王聪明的呢?毕竟这是他的床。”

    “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我倾向于不是,”周嵩回答道:“王智为什么会把这些东西留在自己的床上?王智不怕被人发现后社死么?他是个要脸的人吧?”

    ……

    公交车在沙川站的站台前停了下来,七八秒后,又开走了。

    袁月苓一手扶着周嵩的肩膀,靠着站台的牌子,穿自己的短皮靴。

第六章 健康而有节制的同居生活(1)

    二人捧着两个纸箱回到别墅,已经快下午三点了。

    一进门,周嵩就抱着箱子往二楼走。

    “哎,你上哪儿去啊?”

    “我去把电脑装上啊。”

    “你少玩一会都不行是吗?”

    其实周嵩倒不是急着玩电脑,主要是想把电脑安在袁月苓的房间里头,试探一下她的态度。

    “不是……那行吧,你说咱们干什么?这连个电视都没有。”

    “咱们便宜租了房间,得了好处不是白得的,就别当大爷了。

    “人唐小洁回来之前,我们得把这屋好好收拾一下,别让人戳后脊梁。”

    “这多干净的房子啊,你看这地板都能照见人,收拾什么啊?”周嵩弯下腰,摸了一把地板,端详着自己的手指。

    “你这个人眼里从来就没有活儿,这一看就是开荒保洁突击清扫的……”

    袁月苓拉着周嵩,楼上楼下转了一圈,什么门顶柜顶花栏墙扶手底隔断灯碗,手摸过去都有灰尘,厨房水槽底和碗柜角落里甚至还有霉斑。

    “驴粪蛋,表面光而已。趁着唐小洁还没回来,晚饭前我们起码得把厨房打扫出来,不然饭都不好做。”

    这话说着,袁月苓已经开始洗抹布了。

    “还做饭啊?还是点外卖吧,吃完饭一起收拾吧。

    “我们这,别人看不见的时候,清洁这些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总感觉好亏啊。”

    “周嵩,我有时候就纳闷,你是替别人活着的么?

    “我承认,我之前要求你戒烟戒酒,健康饮食,合理作息,适当运动,主要是为了我自己的健康。

    “但是,你改善自己的饮食和生活环境,难道都是给别人看的?

    “是不是没有人管你,你就会躺在垃圾堆里,玩电脑到永远?”

    你怎么好像我妈一样啊……周嵩张了张口,没有说出来。

    “而且这个唐小洁,也是甩手掌柜当惯了的,你说你俩凑一对多好,一起在垃圾堆里打滚。

    “你非要跟我过,行,你就得讲干净。

    “她要是看到我收拾这些地方,肯定会觉得我矫情而且别有用心,所以咱们一定得在她回来之前搞定。

    “晚上你想吃啥?”袁月苓一边问,一边顺手拉开冰箱。

    周嵩的眼睛一亮。

    好家伙!

    这对开门的大冰箱里,冷冻室里除了冰激凌就是冰块,冷藏室里满是啤酒、洋酒、鸡尾酒、牛奶之类。

    “你看,我说吧,这是能过日子的?”袁月苓悻悻地关上了冰箱门。

    “那你说吧,从哪开始。”周嵩搓了搓手。

    “算了,我来收拾,你去超市买点菜什么的回来吧。”

    “买什么?”

    “我给你列张单子。”

    ……

    “呃,只有调料和蔬菜豆腐,不买点肉吗?”

    周嵩皱着眉头,看着这张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购物清单。

    “你买肉,会吗?”袁月苓狐疑地看着周嵩。

    “这话问的……”周嵩一脸无奈:“我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

    “那行,怎么买,你就当我是卖肉的……不许笑!”

    “行,行,”周嵩努力控制住表情:“老板……来,二斤,肉。”

    “我看你还是算了,超市有那种盒装的羊肉卷,涮羊肉用的,你买一盒那个就行了,不要太贵的,再买四颗大葱,不要小葱啊。”

    周嵩依依不舍地话别了家中的娇妻,骑了一辆共享单车赶往乐天玛特。

    推着购物车,对着清单,连找带问转得满头大汗,总算是买齐了所有东西。

    “到哪了?天都快黑啦。”忽然,周嵩的脑海里响起一个好听的女孩子声音。

    “报告领导,都买齐了,准备结账。”

    周嵩不由得一个立正。

    这种没有自由的感觉,并不太好。

    “你先别动,让我看看……”

    周嵩盯着购物车看,眼神聚焦。

    接着,眼前出现数个重影,又恢复正常。

    “让你买的豆腐呢?”

    “这不豆腐吗?”

    “那叫本子豆腐,给我换成华夏豆腐去。”

    “……”

    “你瞅瞅那是葱吗?”

    “那个,这上面贴的都是ST精品蔬菜。”

    “那是蒜,葱蒜你都分不清,这玩意快比羊肉还贵了,你就真买啊?”

    周嵩擦了一把汗。

    他拿菜的时候压根没看价格。

    “蒜不是那个白的,一瓣一瓣的吗?”

    “那叫大蒜,你这个笨蛋,把那破蒜放下,拿点大葱去。”

    “……”

    “你这羊肉从哪拿的?超市那停电了?”

    “没有啊?冰柜拿的。”

    “你是不是刚来就拿了?”

    “是,是啊?”

    “这就化成这样了,等你回来不成烂泥了?换一盒支棱的去,要支棱梆硬的啊,记住了。”

    “……哦。”

    “这怎么还有一块……猪肉吗?”

    “对啊,我想吃,我刚跟我妈微信上要了菜谱,把需要的配料也买齐了,回来我做给你吃。”

    “你想吃还是做给我吃啊?”

    ……

    周嵩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我回来了!”周嵩喊完,又出于好玩,用日语再喊了一遍。

    当然,并不会出现日剧里大和抚子小跑到玄关,跪地迎接的场面。

    周嵩推开袁月苓的房门进去,感觉房间已经大变样了。

    窗明几净,井井有条……就是有点中性,不像女孩子的闺房。

    周嵩有些惊讶,他原以为袁月苓会想尽办法跟他分开住。

    可是双人的席梦思上,周嵩自己的枕头和袁月苓的枕头并排在一起,棉被也是。

    袁月苓甚至还把周嵩的台式机给拼装好了。

    周嵩有些感动,又有些为了自己中午去找唐小洁说的话感到愧疚。

    此时此刻,袁月苓正趴在地上,认真地拼那种拼接的地毯。

    她的两只脚弓起来,脚心朝着周嵩,黑色的袜底已经起了一片白白的小球。

    周嵩听过一种说法,霓虹人的素白足袋发明出来便是为了限制妇女的行动,与华夏古代的缠足是异曲同工。

    为了防止足袋的底部变黑,显得不庄重,大和抚子们便会一直跪坐。

    而袁月苓的袜底则说明了她是一名光荣的劳动妇女。

    此时此刻,袁月苓趴在地上拼地毯。

    黑色裤袜包裹着的大腿,向上延伸进她的裙摆中。

    被短裙遮盖的臀部微微翘起,时不时还随着她手上的动作而改变位置。

    周嵩的内心悸动,燥热不已。

    他把东西往地上一丢,走上前去,从后面把袁月苓抱在怀里。

    “别闹。”袁月苓轻声说。

    “没闹。”周嵩又一次把月苓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俯身压了上去。

    “狗子。”就像第一次驱魔那天一样,袁月苓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晚上吧。”

    “现在就是晚上。”

    “等我铺完地毯,洗个澡。”袁月苓讨厌自己的工作进行到一半被打断。

    “不要,洗了澡就没味儿了……”

    “门……窗帘……!”

    ……

    冬天,天黑得早。

    窗帘被拉上了,房间中幽暗无声。

    除了比平时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袁月苓没有发出其它任何声响。

    周嵩闭上双眼,完全用视觉以外的官能去感受着身边的姑娘。

    因此他没能看到袁月苓流下的两行清泪。

    她偏过头去,另一个头上有月牙的自己,就蹲在床头。

    “赶走了阿斯摩太,还有谁能阻止他呢?”那少女冲着袁月苓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难道,你就甘心让我们,成为这个男人的……性工具?”

    袁月苓紧紧闭上眼睛。

    再睁眼时,那少女已然不见了。

    周嵩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好像一个盲人一样,能够从空气的流动和温度的变化中,去辨别袁月苓此刻的位置。

    他的皮肤可以感受到少女的呼吸。

    他的鼻子里闻到一股汗味,那是袁月苓身上的汗味,也是他自己的。

    两种汗味混合在一起,前者带有一股芳香荷尔蒙的气息,后者则令人不太愉快。

    “要不……我先洗个澡……”周嵩喘着气说。

    袁月苓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周嵩感觉到自己的肌肤被轻柔的舌尖划过,同时自己的舌尖也传来一丝苦涩和咸咸的味道。

    “呃……”

    周嵩听到少女传来恶作剧般的,轻轻的笑声。

    “啊……”

    “别叫。”月苓打了他一下。

    周嵩闭上自己的嘴巴,感受着袁月苓脚心的触感。

    闷了一天,又走了一天路的裤袜有一些汗湿,足底起的球带来一种粗糙的摩擦感。

    周嵩感觉到自己的脚心也在什么东西上划过。

    周嵩顶住了月苓。

    ——分割线——

    郁盼望躺在自己的卧室里,睡姿一点也不优雅。

    她的头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痛苦地呜咽着,身体扭作一团。

    她感觉到还有一个人,就在这里。

    整个床都发出异常的声响。

    郁盼望睁开了眼睛。

    她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

    范熙赤裸着上身,汗如雨下地运动着。

    “万福玛利亚,天主在上……

    “妓女为名……

    “我应在子宫中孕育,接而诞生出至高神的儿子。”

    “而天主应赐予他……”

    郁盼望听到的这个声音是双重混合的两个女声。

    本能地,她开始念诵拉丁语的驱魔祷文。

    但是却没有任何声音从少女的口中发出来。

    她只是翕动着嘴巴,一张一合。

    “……从此牠的王国将万寿无疆……”范熙宣布道。

    郁盼望终于发出了声音。

    伴随着少女惨无人寰的尖叫声,房门被一把推开了。

    老许、郁母和赵神父三个人一起冲进了房间。

    郁盼望的双眼大大地睁着,死盯着天花板。

    赵神父望向天花板,那里什么也没有。

    房间里,除了郁盼望,本也没有其他人。

    “怎么办?”老许神色哀伤地说:“要……请精神卫生中心的大夫来看看吗?”

    赵神父的手指划过了少女的脸颊,和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没有说话。

    ——分割线——

    “不可以……”袁月苓轻声但是坚决地说:“你如果敢破我的……底限,我会比何思蓉做得更绝。”

    周嵩好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退缩了。

    “呀。”少女有些惊讶:“怎么一下子……哎呀……”

    “没事。”周嵩说:“你可以相信我,我不是老毒物。

    “既然你说要给我完全的信任,我就绝对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那你也支棱起来啊……”

    周嵩睁开了眼睛,少女圆滚滚的头正在向下移动。

    “不,月苓……那个不可以。”周嵩连忙叫道。

    “什么?”袁月苓有些迷惑。

    “别用嘴……妈的,味觉会共享的。”

    袁月苓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想什么呢?”

    说着气恼起来,又开始锤周嵩。

    “别别别,痛痛痛,我是误会了……”周嵩缩成一团。

    “我不知道痛吗?你刚刚在想桃子呢?”

    “对对对,我在想桃子,想桃子。”

    “我想吃桃子了,你给我去买。”

    “等先完事呗,要多少桃子有多少桃子。”

    “你还想怎么完事?”

    两个人正在床上扭打成一团,袁月苓的手机忽然发出巨响。

    在这种时候,不合时宜的打搅总是格外大声而刺耳。

    “别管它。”周嵩命令道。

    “那不行,万一唐小洁回来了呢——嘘,是我妈的视频。”

    周嵩连忙放开了她,袁月苓下床奔到门口去开灯。

    “快,狗子,我衣服还整齐吗?”袁月苓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没找到镜子。

    “整整齐齐,我没脱你衣服。”周嵩说。

    袁月苓接下了视频。

    周嵩靠在床上,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听着母女两个拉家常。

    她们母女讲的古纳额尔的地方方言并不难懂,只是需要费点劲。

    周嵩没有刻意去听。

    “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了,感谢我吧,你俩慢慢造。”是唐小洁的微信。

    “弄得你无家可归,多不好意思啊。”周嵩言不由衷地回复道。

    “行了啊你,我是外联部有事搞比较晚,今天睡宿舍了。”唐小洁说。

    这时,周嵩觉得鼻腔发痒,还没反应过来,就和袁月苓一起打了个喷嚏。

    ……

    “你房间里有人?男孩子?”袁月苓母亲警觉地说。

    “啊……哪有什么男孩子啊,那是电视里的声音。”袁月苓结结巴巴地说。

第七章 健康而有节制的同居生活(2)

    “啊……哪有什么男人啊,那是电视。”袁月苓象征性地站起来转了转,但是谨慎地避免了周嵩进入镜头。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老古板,”袁月苓母亲的眼中写满担忧:“但是我希望你有事情不要瞒着妈妈。”

    “妈,你放心,我有数的。”

    “你有数有数,就是藏在心里不说,一个人出门在外,爸妈不在身边,你一个人在花花世界,别迷了心性……”

    “知道了知道了,妈,你女儿是那种人吗?”

    ……

    母女两个人又交谈了一会儿,挂断了视频。

    “呼……”周嵩长出了一口气:“月苓……”

    “转过去!”袁月苓说。

    周嵩用被子蒙住了眼睛。

    少女放下手机,将上身的毛衣脱下,丢在脚边。

    然后,伸手调整了一下胸衣,把齐大腿的短裙顺着双腿脱下。

    接着,袁月苓两只手提起连裤袜的臀边,将手掌插进去,撑出一个空间。

    她坐到床的边上,把裤袜褪到大腿处,先抬起左腿,将裤袜沿着光滑的皮肤脱下。

    然后是右腿。

    “别脱啊,我还要……呢。”周嵩把头伸出被子。

    “谁让你看了?”袁月苓一声怒喝。

    “有什么嘛……又不是没看过。”周嵩嘀咕着,再次蒙上自己的眼睛。

    袁月苓没有理他,只是让右腿的裤袜也完全和足尖的脚趾分开。

    然后,她弯腰捡起毛衣、短裙和裤袜,走到房间的角落里,丢进一个布框里。

    “不弄了,我饿了。”袁月苓说:“看好了狗子,以后脏衣服脱下来,就都扔到这个框里,不可以再像住宿舍那样,到处乱扔。”

    “哦……你到底是要我看还是不让我看?”

    “你等一下!”

    袁月苓打开衣柜,拿出一套白色棉布的睡衣睡裤来。

    袁月苓把手伸到背后,解开胸衣的扣。

    ——分割线——

    杜鹏飞和老毒物并肩站在汇南堂的大门口。

    “杜公,真的要……吗?”这个地方给老毒物留下的第一印象,可不怎么好。

    “我必须亲眼看看。”杜鹏飞语气坚定地说。

    何神父身故,赵神父被停职调查,汇南堂暂时没有新的本堂神父。

    此时此刻,只有一个爱国会老头住在里面看门。

    杜鹏飞让父亲给这边打了招呼,因此老头没有刁难他们二人,就放他们进去了。

    杜鹏飞和老毒物下到地下室,看着石室外那道死锁的大门。

    “老毒物,拜托了。”杜鹏飞说。

    这道锁略微有些复杂,老毒物花了十几二十分钟,才终于搞开了。

    期间,杜鹏飞一直在帮他把风,生怕爱国会门卫老大爷下来。

    “好了。”老毒物轻声说。

    二人一起走进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石室。

    石室中的场景,与“梦境”中的别无二致。

    老毒物忽然有点想何思蓉了。

    “你去帮我把风。”杜鹏飞说。

    老毒物悻悻地出去了。

    杜鹏飞跪在石棺前,默念了几句请求宽恕的话。

    他用颤抖的双手移开了棺盖。

    这动静有点大啊……

    杜鹏飞在心里拼命祈祷着,门卫老头的耳朵不好。

    接着,他掀起了里面的棺盖。

    那是一位穿着粉红色碎花大襟袄,黑色棉裤,两只手互揣在袖子里摆在胸前,蹬着一双黑布鞋的小女孩。

    她的脸上没有黄铜面具,因此杜鹏飞可以看见她红润的脸颊,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果然,传说是真的啊……”杜鹏飞自言自语道:“即使在这里,也能穿透幻境中的同一时空……拯救了大家。”

    ——分割线——

    袁月苓住了三年宿舍,也就三年没怎么做过饭。

    平日里她喜好素食超过荤食,因此只会做几样简单的小荤,大荤就不行了。

    既然唐小洁不回来了,她也懒得折腾太正式的。

    既然狗子说他想吃红烧肉,那就试试看吧。

    她下载了一个食谱app,配合周嵩父母在微信上手打的步骤要领,两个人就开动了。

    周嵩把买来的半斤猪肉解冻,泡水洗了,悉心切成大大小小的块,丢进水里煮。

    接着,他又转身去切葱。

    “我还以为你不会做饭呢。”袁月苓说。

    “本来是不会的。”周嵩说:“现在自动达到你的水准了。”

    “蛮好蛮好。”袁月苓说。

    做完了一些简单的前期准备工作,周嵩被袁月苓赶出厨房。

    “少爷,今天我来服侍你。”袁月苓学着何思蓉的口吻,开玩笑道。

    周嵩听了觉得十分受用,坐在餐桌上,玩着袁月苓的笔记本电脑。

    “你也稍微学习一下,马上期末考了。”袁月苓把猪肉小火焖上,又把一些蔬菜下在另一个锅里:“别光顾着刷视频,刷你那屎黄色论坛。”

    “我没在刷屎黄色论坛。”周嵩说:“月苓,你好像不太会做猪肉,平时也很少吃肉。”

    “嗯,我们那边的人吃牛羊肉比较多。”

    “你好青真啊。”周嵩开玩笑说。

    “青什么真,就是猪肉总觉得有股味儿。”袁月苓在油锅上敲了两下铲子。

    “魔都的红烧肉做好了,不会有味儿的,甜而不腻,入口即化,非常香……”

    “可别对我的第一次抱有太大指望。”

    “作为你的男朋友,我不该期待你的第一次吗?”

    “……我发现你这人现在都快比红烧肉还油了。”

    抽油烟机的轰鸣声和炒菜发出的滋滋声中,她没有听到周嵩再说话。

    周嵩也没有再看电脑,而是将目光投向厨房中忙碌的少女。

    他觉得自己好像下班回家的丈夫,在注视着忙碌的妻子。

    傍晚的万家灯火中,总算有一盏,是为他周嵩而亮的了。

    周嵩的鼻子有些酸酸的。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常年陷在泥泞沼泽中的旅人,忽然有朝一日,袁月苓把他拽了出来,扔到开满鲜花的草地上一起打滚。

    尽管知道袁月苓并非出于纯然的自愿,周嵩的心中依然充满了感激。

    毕竟,共生咒不是索情咒,换成性格刚烈一些的女生,可能早就和他同归于尽了。

    可是,袁月苓真的已经……尽力了吧。

    有多久,没有再感受到这种家的味道了?

    周嵩用力吸着空气中的肉香,在厨房中忙碌的少女身影似乎和母亲的身影叠在了一起。

    袁月苓疑惑地转过头去。

    “狗子,你哭什么?”她有些慌张地跑出厨房。

    “没有,我哪有哭。”

    周嵩把脸上的泪水拭去:“都是你,油烟飘到我眼睛里来了。”

    袁月苓放下手里的小木铲,走到餐桌前,蹲下来抱住狗头:“好了啦好了啦。”

    “谢谢你,袁月苓。”周嵩说。

    “啊?不客气。”少女的声音有些慌张。

    “月苓,这周末,我想回去看我爸妈了。”

    袁月苓有些为难,想了一下:“马上期末考了,等考完的,行么?”

    “你这话就说的,好像你不复习就会挂科一样。”

    袁月苓摸了摸周嵩扁平的后脑勺:“让我想想吧,一时半会的,有点没做好心理准备。”

    “嗯。菜是不是焦了?”周嵩推了袁月苓一把。

    周嵩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打量着厨房中忙碌的袁月苓。

    少女在做饭的时候把中发扎了一条很小的辫子,挂在脑后。

    她的身上穿着整套的白棉布睡衣,既不性感,也不可爱,脚上蹬着一双棉拖鞋,露出光洁的脚后跟来。

    周嵩打开马云,搜起少女居家睡衣来。

    “月苓,”过了一会儿,他把头歪了出来:“你穿双袜子行吗?”

    “什么呀,今天不是都弄过了吗,不弄了。”袁月苓有些不开心。

    “不是,”周嵩想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的脚好冷啊。”

    “不会吧……”袁月苓狐疑地说:“我怎么没感觉?那你回房间给我拿吧。”

    “在哪呀?”

    “那个白色的架子上,第二层第三个小抽屉。”

    周嵩回到二楼的房间,找到了那个抽屉。

    挑了十多分钟,找出了一双勉强带一点点花边的素色袜子来,走下楼去。

    光耀暖暖,搭配师之力觉醒!

    这样的月苓魅力猛增50%。

    周嵩拿出手机,一连抓拍了十几张照片,才心满意足地收了起来。

    “别拍了,你这样又要让我怀疑那个相册的作者是你了。”袁月苓拿起小木勺,尝了一口肉汤。

    “淡了。”周嵩点评道:“加冰糖。”

    “吃枣得糖尿病!”

    ……

    ……

    在肚子饿了以后才去做饭。

    做的还是完全不熟悉的新菜谱。

    魔都红烧肉还特别废时间和工序。

    导致的结果必然是,两个人都饿得要死。

    “小火焖45分钟是真的吗,真的不会糊吗?”

    “你的火一定要小,中火的话就会焦了。”

    十点整,终于开饭了。

    一碗魔都红烧肉,一碟没有肉丝的芹菜,一碗炒蛋,还有一碗番茄蛋汤。

    “尝尝,快尝尝。”袁月苓摘下围裙,站在周嵩边上,紧张地搓着手。

    周嵩拉了袁月苓一把,让她在他身边坐下。

    “……求你降幅我们和你所赏赐我们的食物……”

    周嵩悉心品尝着袁月苓的手艺。

    袁月苓只是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看着他。

    肉的甜味不够,肥肉不多,嚼在嘴里有些硬邦邦的。

    另外几个家常菜倒是中规中矩,不过不失,就是糖放少了。

    单论味道而言,周嵩以为还不如一食堂的胖师傅盖浇饭。

    当然,意义非比寻常。

    “好吃吗?”

    “好吃。”

    “都说了对我要诚实。”

    周嵩无奈,一抬筷子,用肉堵住了她的嘴。

    “啊呜——”

    ……

    ……

    ……

    一起吃饭的时候,周嵩和袁月苓尽量选择同一时间吃同样的菜品。

    不过,就算各吃各的,问题多半也不大,就当吃大杂烩盖浇饭了。

    “但是,不要在我吃肉的时候喝汤啊。”周嵩抱怨道。

    袁月苓放下喝蛋汤的勺儿,拍着桌子笑了起来。

    周嵩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

    袁月苓笑的时候没有捂嘴,而且嘴巴张得很大。

    周嵩先是看着她发呆。

    然后,也看着她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袁月苓说。

    “你现在,在我面前,是一点都不讲淑女形象了。”周嵩说:“在外面从来没看到你这么笑过。”

    “对啊,”袁月苓伸出双手,勾住周嵩的脖子,然后起身坐在他的大腿上:“我就是个乡野村姑,你快点看清我的真实面目,讨厌我,然后我就能自由了。”

    “你当我的面拉屎我都不会放了你。”周嵩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袁月苓俏脸一冷,拿筷子打他:“吃饭的时候,不许说……”

    “你怎么跟我妈一模一样……”

    “正常人都知道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说……”

    袁月苓一边骂他,一边扭过自己的笔记本,看起综艺来。

    这综艺名叫《理想的生活》,大概内容就是一群明星跑到一个农庄里面,种植,劳动,招待客人,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自给自足的乡村生活。

    他们还养了好几条大黄狗,也不知道是秋田还是柴犬,挺黏人的。

    周嵩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

    “看综艺,也要看点儿有意思的综艺嘛。”周嵩提议。

    “你想看什么?”

    “无诚勿扰啊,相约星期五啊,千里挑一啊,新时代相亲啊……”

    袁月苓的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

    “这有什么意思嘛,就看一群人种田?”

    “这就是我理想的生活啊!你不觉得很美吗?”

    “这要是你理想的生活,你就不用费劲千辛万苦考出来了,直接在家里待着不就好了。”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袁月苓决定不再理睬他。

    周嵩一边吐槽,一边陪她看完一集《理想的生活》,顺便把红烧肉吃完了。

    “饭是我做的,你得洗碗啊。”袁月苓伸着懒腰站起身来,露出白白的小蛮腰:“把厨房收拾干净了,不然等唐小洁回来……”

    “好好。”周嵩码起面前的空碗空碟,向着厨房走去:“你干嘛去?”

    “我先洗澡。”

    “不行不行,你得等我一起。”

    “为什么?”

    周嵩和她解释道,由于现在共生的触感复制已经被放大到了极致,所以洗澡、上厕所这些行为,都最好同时进行。

    “否则,我这边在洗碗,然后感觉全身泡在热水里……”

    包括上厕所也是。

    周嵩给她讲了昨天夜里,袁月苓起夜给他带来的后果。

    那宛如尿床般的快意……

    袁月苓又笑得直不起腰来。

    周嵩没有问袁月苓,上完厕所以后,有没有下来给他盖被子。

    万一真的不是她。

    周嵩可不想自掘坟墓,无事生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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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校花共享血条介绍:
周嵩追了两年多的女神,一觉醒来居然与他共生了!曾经对他不理不睬,如今却每天追在他身后!
一个舔狗逆袭成长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一首有关爱情、友情和青春的歌。我和校花共享血条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和校花共享血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和校花共享血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