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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熙雍光明之山     我和校花共享血条txt下载     我和校花共享血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六章 新地中海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简约风的穿着,老是用蕾丝边那些胡里花哨的来打扮我?”

    “那不一样……”

    袁月苓把挖耳勺伸进周嵩的另一只耳朵,继续说道:“然后,代母就引导着我,回想你的好,慢慢的,我就想起来了。其实不管大事还是生活小细节,你都对我挺好的,只是我全都当成理所当然的,然后视而不见。代母说,这个就叫作地中海。”

    “地中海?”周嵩一怔。

    “地中海是罗马的内海,就好像内湖一样。虽然地中海那么大一只,但是罗马人却对它视而不见,因为已经习以为常了。后来,圣施礼华用地中海来形容那些,因为过于熟悉而被人们忽视的事物……”

    “不管怎么说,你能意识到我对你好,那真是太好了。”周嵩虽然觉得这个比喻用在这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怪,但还是很开心。

    “嗯,”袁月苓说:“我在想,虽然月亮女妖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但她还是不断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而代母……她虽然年纪小……该怎么说呢,我能够理解她的想法,我能够感受到她的感受,远远超过了语言沟通的效率,所以,又从另一个方向影响了我,我说得有些乱,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能明白。”

    “雷同这件事,我一开始真的很生气,”袁月苓继续说道:“我特别生你的气,我觉得你这个人简直是不可理喻,抄作业都不会,害了我们两个。你为什么非要考那么高的分呢?”

    “嗯,”周嵩说:“我下午已经在反省了。”

    “但是,我触碰到了代母的……脑电波?灵魂?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神秘的感觉。”袁月苓回忆道:“掏好了,坐起来吧。”

    少女把头放在了周嵩的肩上:“然后我才意识到,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我们两个人都没往那方面想,否则我早就会提醒你的。一件事情,明明是我们两个人的责任,是我们一起犯的错,为什么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归咎于你呢?

    “一旦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思维模式,就觉得很可怕。我以前总是对你生气,可能就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都是因为你的存在,我的生活才会这么不如意的。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人都是这样的吧,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周嵩道:“当天主追究亚当和厄娃偷吃禁果的时候,女人把责任推给了蛇,而男人把责任推给了女人和天主,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天主才会把他们逐出伊甸园的吧?”

    “人的原罪,或许就在于此。”少女总结道:“所以,我们应该一起去面对。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遇到事情,首先想到的,不应该是互相推卸责任。”

    周嵩的手机在客厅的沙发上亮了起来,振动。

    “嗷!嗷!”生气大吼了两声。

    那是周卫东的讯息:

    “儿子,既然你说你没做,那我相信你。我已经托人向学校方面打了招呼,只要你自己能站得住,这件事一定可以圆满解决。”

第三十七章 沙川会议

    最近的一段时间以来,秦江尧总是忍不住思考一个问题。

    对于喜欢的人,“从未得到”和“得而复失”究竟哪个更痛苦。

    他没有找到答案。

    按理来说,跟何思蓉就这么点时间,能有多深的感情?

    更何况,何思蓉身上的毛病,秦江尧简直是随随便便就能举出一大堆。

    “这女人,不值得。”秦江尧摇着头说。

    “这波我又没吃亏,血赚。”

    可惜,不管秦江尧如何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那个圆圆脸的少女还是像魔鬼一样,总是在夜深时候,偷偷趁他不注意,溜进他梦中。

    啊,算了,别再跟爹提魔鬼了。

    想起圣诞夜那个又臭又长的“梦”,秦江尧还是心有余悸。

    如果人类不会做梦,是否烦恼就少了一半?

    Anyway,当何思蓉打电话通知秦江尧自己怀孕了,要求出来说话的时候,秦江尧本能地将它当成了一场梦。

    毕竟他已经有经验了,只要梦见跟何思蓉和好,就一定是梦。

    只是,这一次为何迟迟醒不过来?

    秦江尧揉揉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位少女。

    个子相对比较高的那个,穿着天蓝色的长裙和浅色的单鞋,眉宇中多了一分忧愁,连圆圆的脸蛋好像都瘦了一丢丢。

    个人比较矮的那个,一脸嫌恶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好像要在秦江尧身上穿个洞。

    秦江尧心虚地移开了眼睛。

    “你说,怎么办吧?”谢可馨问道。

    “确……确定了吗?”秦江尧结结巴巴地问。

    谢可馨把报告用力拍到了桌上。

    何思蓉看着眼前这个精瘦的男人,心里打定主意,只要他说出“堕”“打”“做”之类的字眼,便拿上他的钱走人,此生江湖再见。

    “我,我希望你生下来,我,我会跟家里说,我们可以先订婚,等我到了年龄,我们就领证,我……”

    “做你大头梦,”谢可馨冷笑道:“我们来找你,只是来要无痛的钱。”

    是这样吗?秦江尧的心沉了下去。

    他抬头向何思蓉投去一个“是这样吗?”的眼神。

    “我……我还没想好。”何思蓉嗫嚅着说:“苓儿……”

    “你听那个精神病的干什么?她在那做圣母婊,她出钱帮你养吗?她帮你带吗?你休学一年的损失她来承担吗?将来你还嫁人吗?”

    “嫁我啊!”秦江尧头一昂。

    “嫁一个强女干犯?什么年代了?拍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啊!”谢可馨冷笑道:“2035年了,来点资本主义的玩意儿吧。何思蓉心肠好,没往死里搞你,这要是我,不让你社死我就不姓谢!”

    “这他妈有你什么事啊!”秦江尧火了。

    何思蓉低着头,咬着嘴唇,当初的张牙舞爪全都不见了:“我,下午我还是想去找苓儿商量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谢可馨说。

    “你们俩……”何思蓉迟疑道。

    “放心,打不起来。”谢可馨道。

    “我,我也去。”老毒物说。

    ……

    “进来吧进来吧。”唐小洁热情地招呼三人,把早就准备好的拖鞋拿了出来。

    “嗷!嗷!嗷!汪!”生气窜了出来,对着谢可馨大叫起来。

    “生气!别叫!”袁月苓喊道。

    生气好像没有听到,继续对着谢可馨龇牙咧嘴地狂吠。

    谢可馨向那老狗走了几步,生气又躲到了袁月苓的身后,继续狂吠。

    袁月苓心下纳闷,生气一向温顺,见到唐小洁也没怎么叫唤,怎么今天变了个性子?

    看样子,牠只是在对谢可馨一个人输出,看来小朋友这人,人品着实不行。

    袁月苓冷笑了一声,放任了生气。

    “老毒!”周嵩穿着围裙,手里拿着铁铲出来招呼道,对两位女客视若无睹。

    周嵩和袁月苓对谢可馨的来访都颇为意外和不满,只是嘴上没有说什么。

    谢可馨却不以为忤,背着手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唐小洁你这房子真不错啊!”

    秦江尧殷勤地扶着何思蓉坐到了沙发上,又窜进了厨房,跟周嵩嘀嘀咕咕去了。

    “苓儿,我们寝室终于集体转大人了,真是可喜可贺呀。”谢可馨也老实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

    “哼。”袁月苓冷笑了一声。

    生气终于叫累了,发出一阵呜咽声,上二楼去了。

    ……

    周嵩不想做饭给何思蓉和小朋友吃,却也耐着性子尽了待客之道。

    午餐时分,谢可馨赞美袁月苓“你养的狗很不错”,差点又激怒了男女主人。

    何思蓉非常后悔把小朋友带过来,事到如今也只好拼命给小朋友使眼色,拍袁月苓的背。

    老毒物却只是坐在何思蓉身边,低眉顺眼地给她倒水,夹菜。

    饭毕,何思蓉帮着袁月苓进厨房收拾了,谢可馨坐在沙发上,跟唐小洁聊着天。

    周嵩站在一旁,刷着手机,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龚院长和毛老师都没有再联系他们,好像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老爹真的能有这种能量?

    很多时候,没有消息也未必就是好消息。

    周嵩很佩服袁月苓,自己的事情没解决,就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情。

    袁月苓跟何思蓉收拾完,手牵着手走回客厅,在谢可馨的对面坐下。

    “我说话直,我知道你们不可能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们俩,但我们有个共同点,就是关心何思蓉。”谢可馨说。

    “嗯哼?”袁月苓翻了翻眼皮。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竭力怂恿何思蓉休学生孩子,”谢可馨看了一眼袁月苓脖子上挂的银十字架:“你最近信了闪米特沙漠鞋教,所以这么快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给身边人洗脑了?你做圣母只要动动嘴皮子,有没有想过何思蓉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袁月苓涨红了脸。

    “首先,没有什么竭力怂恿,何思蓉本来就有意留下她的孩子,”周嵩把手按到沙发背上:“袁月苓只是给出了她的意见和建议,听不听,最终的决定还是再何思蓉自己。

    “第二,我老婆尊重生命,何错之有?

    “第三,我们让你进来,是看了何思蓉的面儿,你要是再用这种语气说话,就给我滚出去。”

    寂寞无声,两秒。

    “周嵩,你……”袁月苓说。

    “咳,咳。”眼看着起手就要打起来,唐小洁觉得自己有必要打个圆场:“作为这栋房子的主人,各位可否听小洁一言?”

    周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小洁觉得,这件事情还是看何思蓉自己对秦江尧是怎么想的。喜欢,还是不喜欢。”唐小洁道:“如果不喜欢,只是为了孩子去结婚,生活在一起,小洁不赞成。但是如果心里还是喜欢的,那么抓住这个天赐的礼物,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小洁觉得,重点在于,你们如果要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就应该给他带来完整的家庭和关爱。”

    “说的一点都没错,”谢可馨答道:“何思蓉,你想跟秦江尧在一起吗?”

    “我……我不知道。”何思蓉嗫嚅道。

    “你不要逼她!”秦江尧急道。

    “就算他们两个愿意在一起,”谢可馨继续说道:“这也不是要孩子最好的时机,老毒物,你月收入多少?”

    “开啥玩笑啊,我一个大一学生……”

    “那不就结了,你们两个都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拿什么养孩子?”谢可馨说:“你们俩不考研了?毕业以后不找工作了,先在家歇几年?老毒物你真的准备一边奶孩子一边过完大学四年?什么年龄,什么阶段,就该做什么事,你看着精明,怎么一遇到这事情就犯蠢呢?”

    “因为,那他妈的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老毒物憋了半天,青筋暴起。

    “那是何思蓉的孩子,女性的身体,女性有自主权。”谢可馨尖锐地说道:“你说你爱何思蓉是吧,你说你想娶她是吧?你有没有想过何思蓉休学一年,对她未来的人生和规划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你是爱何思蓉呢,还是拿她当生育的工具呢?”

    “放你娘的狗屁!”老毒物站起身来,被周嵩从后面一把抱住腰:“大哥,算了算了,算了算了。”

    “我说错了吗?”谢可馨冷笑道:“这两个月你找过何思蓉吗?听到他怀孕你就冒出来了?”

    “你有病是吧?”老毒物吼道:“我三天两头给她打电话,发信息,是她不见我,难道非要跟周嵩缠袁月苓一样才叫爱吗?”

    场上又安静了一秒。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老毒物转身向周嵩和袁月苓作揖。

    “谢可馨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的。如果你们不能给孩子一个幸福的家,那么强行带她来这个世界,是不负责任的。”唐小洁托着下巴,当随风倒的墙头草。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周嵩压低声音,扯了扯唐小洁的袖子。

    “我是何思蓉这边的。”唐小洁笑眯眯地说。

    “我有一个表姐,”周嵩忽然开口,插了进来:“袁月苓见过,就是蓓蓓姐姐。”

第三十八章 沙川会议(2)

    注:昨天的更新章节有大量修改,请重新阅读,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竭力怂恿何思蓉休学生孩子,”谢可馨看了一眼袁月苓脖子上挂的银十字架:“你最近信了闪米特沙漠鞋教,所以这么快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给身边人洗脑了?你做圣母只要动动嘴皮子,有没有想过何思蓉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袁月苓扬了扬眉毛,准备展开反击,然后被谢可馨中断施法。

    “你能保证秦江尧不变心吗?他变了心你出钱帮养孩子吗?你休学一年,孩子落生就丢给老人吗?再休学一年吗?休学两年复不了学,就得自动退学了,到时候难道背着娃娃上课?”

    “我不会变心的!”秦江尧头一昂。

    “你一个强女干犯让人怎么信你?奉子成婚,什么年代了?电视剧这么拍都没人看了!”谢可馨的音量越来越高:“2035年了,来点资本主义的玩意儿吧。”

    “嗷!嗷!嗷!汪!”生气窜了出来,对着谢可馨大叫起来。

    “生气!别叫!”周嵩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生气好像没有听到,继续对着谢可馨龇牙咧嘴地狂吠。

    谢可馨向那老狗一龇牙,生气又躲到了袁月苓的身后,继续狂吠。

    袁月苓心下纳闷,生气一向温顺,很少真的生气,怎么今天变了个性子?

    看样子,牠只是在对谢可馨一个人输出,说明小朋友这人,人品着实不行。

    袁月苓冷笑了一声,放任了生气。

    主人不管狗,也只好靠自己了。

    谢可馨站起身来,那狗子发出一阵呜咽声,灰溜溜地又跑上二楼去了。

    “哎呀,屁股坐麻了——你养的狗子挺有趣的。”许可馨夸张地活动了一下肢体,重新坐下,笑盈盈地说。

    ……

    ……

    “怎么说到我了?”周嵩听到“狗子”两个字,心中暗想。

    周嵩在厨房里听到客厅中的会谈陷入了僵局,也听得出,这个小朋友谢可馨来者不善。

    他的心思并不在何思蓉和孩子这里,说到底,这不是他的事情。

    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龚院长和毛老师后来都没有再联系他们,好像前几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老爹区区一个退休小科长,真的能有这种能量?

    很多时候,没有消息也未必就是好消息。

    周嵩很佩服袁月苓,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就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情。

    直到听到生气生气的吠叫和小朋友谢可馨话里话外的夹枪带棒。

    谁他妈的敢欺负我的袁月苓?

    他擦了擦手,摘下围裙,回到了客厅。

    周嵩来到谢可馨面前,按住了袁月苓坐的沙发椅背。

    “首先,没有什么竭力怂恿,谁都能看得出来,何思蓉本来就有意留下孩子,”周嵩中气十足地说道:“袁月苓只是给出了她的意见和建议,听不听,最终的决定还是再何思蓉自己。

    “其次,我老婆尊重生命,何错之有?

    “第三,你之前干的那些破事,我老婆能放下不代表我也能,你要是再在这里阴阳怪气,我就请你滚出去。”

    寂寞无声,两秒。

    “周嵩,别……”袁月苓说。

    “咳,咳。”唐小洁觉得自己有必要打个圆场:“作为这栋房子的主人,各位可否听小洁一言?”

    周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小洁觉得,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看何思蓉自己对秦江尧是怎么想的。喜欢,还是不喜欢?”唐小洁道:“如果不喜欢,只是为了孩子去结婚,生活在一起,小洁不赞成。但是如果心里还是喜欢的,那么抓住这个天赐的礼物,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小洁觉得,重点在于,你们如果要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就应该给他带来完整的家庭和关爱。”

    “说的一点都没错,”谢可馨答道:“何思蓉,你想跟秦江尧在一起吗?”

    “我……我不知道。”何思蓉嗫嚅道。

    “你不要逼她!”秦江尧急道。

    “就算他们两个愿意在一起,”谢可馨继续说道:“这也不是要孩子的最好时机,秦江尧,你月收入多少?”

    “开啥玩笑啊,我一个大一学生……”

    “那不就结了,你们两个都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拿什么养孩子?”谢可馨说:“你们俩不考研了?毕业以后不找工作了,先在家歇几年?秦江尧你真的准备一边奶孩子一边过完大学四年?什么年龄,什么阶段,就该做什么事,你看着精明,怎么一遇到这事情就犯蠢呢?”

    “因为,那他妈的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老毒物憋了半天,青筋暴起。

    “那是何思蓉的孩子,女性的身体,女性有自主权。”谢可馨尖锐地说道:“你说你爱何思蓉是吧,你说你想娶她是吧?你有没有想过何思蓉现在生孩子,对她未来的人生和规划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你是爱何思蓉呢,还是拿她当生育的工具呢?”

    “放你娘的狗屁!”老毒物站起身来,被唐小洁一把拉住:“小洁这可不兴动手哦。”

    “我说错了吗?”谢可馨冷笑道:“这两个月你找过何思蓉吗?听到他怀孕你就冒出来了?”

    “你有病是吧?”老毒物吼道:“我三天两头给她打电话,发信息,是她不见我,难道非要跟周嵩缠袁月苓一样才叫爱吗?”

    场上又安静了一秒。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老毒物转身向周嵩和袁月苓作揖。

    “没事。”周嵩笑了笑。

    “谢可馨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的。如果你们不能给孩子一个幸福的家,那么强行带她来这个世界,是不负责任的。”唐小洁托着下巴,当随风倒的墙头草。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周嵩压低声音,扯了扯唐小洁的袖子。

    “小洁是孩子这边的。”唐小洁笑眯眯地说。

    “我是知道你其实很喜欢宝宝,才那样鼓励你的。“袁月苓没有再理睬谢可馨,看着何思蓉说:“说到底,你才是真正做主的那个人。”

    “我知道。“何思蓉闷闷不乐地说:“我唯一真正在乎的,也只有他。“

    “……那个小男孩,“袁月苓试探地问道:“那个滚下密室的通道,被你抱在怀里的孩子,还记得吗?“

    “永远不会忘……“何思蓉带着哭腔答道。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谢可馨莫名其妙地问道。

    没人理睬她,何思蓉继续说道:“我不能再让我的宝宝置身于那个可怕的地方,我做不到。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把那孩子抱在怀里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的悲伤。“

    “隐没的流产儿,未见光明的婴孩……虽然人间疾苦,可他们也想看看它,他们也该拥有选择的权利吧?“袁月苓道。

    “你们在说什么啊,“唐小洁莫名其妙地说:“如果来到这个世界注定不会幸福,不让他们来到难道不是更仁慈的吗?“

    袁月苓痛苦地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从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你不知道,他们已经来了啊……“

    “唐小洁,如果你遇到不幸的人要自杀,你会阻拦他吗?“何思蓉抬起头。

    “肯定会的吧。“唐小洁说。

    “如果你遇到不幸的人,你会想要为了他好,人道毁灭他吗?如果不承担法律责任的话?“何思蓉又问道。

    “我神经病啊?当然不会。“唐小洁说。

    “我们所有人,都生活在一个巨大,邪恶的谎言中。“何思蓉说:“我们被告知,胎儿不是拥有自己灵魂的活人,只是一堆没有人权的细胞。就像从前的奴隶主,他们认为黑奴不是人一样,只要在主观上否定对方是人,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剥夺对方的人权,心安理得地为所欲为,在道德上说服自己……

    “从小,我就跟着妈妈一起生活,是妈妈把我教育成为一个女性主义者。

    “到了大学以后,谢可馨也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我感到痛苦的是,自己曾经所坚信的一切好像都在崩塌,好像都是为了自私自利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打着身体自主权的旗号,去剥夺另一个无辜者的生命,只是因为自己不想承受10个月的负担,不想承受今后可能造成的负担……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明明是为了自己去剥夺了别人的一生,却还要骗自己说,我是为了他好……

    “那个孩子,他那么暴戾,实在是因为他承受了太多委屈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反复说的这个孩子是谁。“谢可馨发言道:“我不知道这和女性主义有什么关系,简直是莫名其妙,既然你被他们洗脑了,既然你认为胎儿是人,你就生吧,关我什么事,又不用我养,我真是多管闲事......“谢可馨多少沾点气急败坏。

    “对不起,小朋友,你不要生气,“何思蓉委屈巴巴地说:“你们几个都是我的好朋友,虽然你们的观点不同,但是出发点都是为了我好......所以你们不要吵了好不好,谢可馨你也不要因为我生气了......

    “其实我现在蛮痛苦的,就好像经历了一场蜕变一样……好像自己一觉醒来,窗外的世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好像自己过去所坚信的和坚持的都是错的……我没有办法忘记圣诞节那天晚上的事情,虽然我很努力地想忘记……“

    “蓉儿,我懂你。“袁月苓心疼地抱住了自己的闺蜜:“我是真的懂你,这几个月我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周嵩低头看了看袁月苓消瘦的脸庞,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

    “我现在觉得,那些所谓的坚持,全都是假的,只有母亲的本能在支撑着我......我想让他看看这个世界,我想给他完整的家庭和爱。“何思蓉说着:“可是,我不敢告诉我妈,我没信心说服她,她一定会想不通,被我气死的。

    “我不能因为自己作为妈妈想爱孩子,就作为孩子去伤害自己的妈妈。”何思蓉痛苦地摇着头。

    周嵩再次开口了:“你妈妈也不一定就会生气,凡事都可以一分为二地看。

    “我有一个表姐,袁月苓见过,就是蓓蓓姐姐。”

    袁月苓忽然觉得,周嵩这时候讲话的口气很像周卫东。

    “啊,见过。”袁月苓有些莫名地答道。

    “她是一个事业狂人,大学的时候谈了一个男朋友,到研究生毕业都不愿意结婚,后来那男的就跑了。

    “蓓蓓姐姐每天废寝忘食地996,在二十七岁那年就爬上了企业中层管理的岗位,可谓是春风得意,志得意满。”

    “说重点好吗?”谢可馨皱了皱眉头。

    “但是渐渐地,我表姐发现,公司其实并不打算重用她。在她三十岁那年,总裁招聘了一个新的副总监,说是为了辅助她的工作,其实……”

    “其实是为了取而代之?”秦江尧接道。

    “我那个表姐很疑惑,直接去找到了总裁。

    “总裁开始支支吾吾,打了一堆官腔,但最后,她还是问到了真实的原因。

    “原来,那个将要取代她的副总监,还在上学期间就结婚,把两个孩子生了,而我那个表姐,在人眼里还是未婚未孕女性,始终是个不稳定因素。

    “尽管表姐在总监面前赌咒发誓,拍着胸脯说自己在未来5年内不会结婚生子,可是……没有人会相信她。

    “最后,表姐辞职了。她想跳槽到其它公司,可是其它公司虽然都很欣赏她的履历,但是听到她未婚未育,就……

    “现在,表姐还待在家。”周嵩耸耸肩。

    “这就是父权社会对女性的迫害!”谢可馨愤愤不平地嚷道。

    “无论我们今天如何评价社会,社会都不会因此而发生改变。”周嵩悠悠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即使不考虑人性良知这些东西,即使纯粹从精致利己主义的角度出发,从事业的角度出发,保住这一胎,都是弊大于利。

    “更何况,现在老毒物还有何思蓉的父母……呃,何思蓉的母亲,都应该相对年轻,帮忙带孩子还尚有余力……”

    周嵩绕到沙发前面坐下,牵住了袁月苓的手:“其实,我和月苓也在筹备头胎的事情了,我们连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就叫周若望,男孩女孩都适用,大家觉得怎么样?”

第三十九章 退婚

    “更何况,现在老毒物还有何思蓉的父母……呃,何思蓉的母亲,都应该相对年轻,帮忙带孩子还尚有余力……”

    周嵩绕到沙发前面坐下,牵住了袁月苓的手:“其实,我和月苓也在筹备头胎的事情了,我们连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就叫周若望,男孩女孩都适用,大家觉得怎么样?”

    “呃……若望,意思是像盼望一样?”秦江尧说。

    袁月苓老脸一红,低下头去。

    “好了,狗子,可以了,别用力过猛。”周嵩的心里传来少女的声音。

    “OJ8K.”周嵩回复道。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蓓蓓姐姐不是自己开公司的吗?而且很早就结婚了吧?”袁月苓忽然想到什么,在心里问周嵩。

    “是啊。”周嵩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所以你又在写小说呢吧?”

    “那是我玩过的一个游戏的剧情。”

    “你这……”

    “很多时候,故事的真实性并没有那么重要,只要传达出来的道理是对的,那就可以了。主耶稣经常用比喻来教导门徒……”

    “哎呀你可拉倒吧,蓓蓓姐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幸好我不是你的姐姐!”

    ……

    何思蓉咬了半天手指,忽然决定了什么一样站起身来,瞥了秦江尧一眼。

    “稳的,稳的。”秦江尧心领神会,举起右手说:“虽然说有时候觉得吧,自己还是个孩子,但是为了你和他,我愿意早点长大。阿姨……不,咱妈那边,我保证能让她想通。”

    看到秦江尧的反应,笑意爬上了何思蓉的眼角眉梢。

    谢可馨叹了一口气:“既然何思蓉自己意已决,那我也支持她。反正,不影响学习是不可能的了,”谢可馨转向了何思蓉:“你们两个要想清楚,休学的这一年时间你住在哪,费用谁来解决,孩子出生以后,谁来帮你们带孩子,还有,关于费用,我给你们算一笔账……”

    “先不忙,”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刷手机的唐小洁抬起头来:“小洁刚刚查了一下,就在去年,有一位女生因为未婚先孕被我们学校劝退。”

    “什么玩意儿啊,”周嵩叫了起来:“都2035年了,还整这阴间活儿,不是说大学结婚还加学分吗?”

    “那你倒是结啊,”唐小洁无奈地说:“你和袁月苓为什么还没结婚?”

    “因为我不到年龄啊,”周嵩这话说出口,自己就愣住了:“坏了,老毒物才大一。”

    “虽然小洁觉得学校处理这种问题的政策有点匪夷所思,”唐小洁道:“但是目前看来,你们俩结不了婚的话,何思蓉是真的有可能被处分,甚至开除的。”

    何思蓉,石化。

    老毒物,石化。

    “看吧,”谢可馨多少有些得意地说:“你们这事儿,太想当然了,不现实。”

    “何思蓉你应该够年龄了,要不你另找个人先领个证,等老毒物到了年龄再......”唐小洁一拍脑袋。

    “越说越离谱了,你当是过家家呢?”谢可馨冷笑道:“离异可是要上户口本的,就算这个男的不在乎自己的婚史一团乱,可领了证就是真的夫妻,彼此之间负有责任和义务,到时候摘不开,谁来背这个锅,你吗?”

    “我……”袁月苓咬着自己的嘴唇。

    “要是我年龄到了,月苓又允许,我肯定帮你们抗起来。”周嵩道。

    “学霸的男朋友倒是肯定够年龄,”谢可馨揶揄道:“要不然你们去问问她?”

    “这……还是算了吧。”

    “嗯……”袁月苓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想了一下,我们这些人里,除了已经出国的杜鹏飞,就只有一个男的到年龄了。”

    “我也想到了,而且那个人,他的未婚妻,据我所知,很通情达理。”周嵩也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你们说的该不会是……”秦江尧迟疑地问道。

    “该不会是……他吧?”唐小洁接道。

    ——分割线——

    与此同时,范熙正坐在郁家大宅的客厅里,手里捧着一杯已经凉了的茶,微微颤抖。

    “所以,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老许的眉毛皱成一团:“我很抱歉,不是客套话,我真的很抱歉。”

    虽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范熙的脑袋还是有些嗡嗡的。

    “我们会尽力补偿你……一笔,合适的费用,另外,艾斯德尔集团也可以为你提供一个合适的岗位……”

    “许执事,”范熙打断了面前男人的话:“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理论上来说,这是通知,而不是商议。“老许遗憾地说。

    “如果盼望不要我了,我希望她当面亲口对我说。”范熙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提出了这个请求。

    “郁盼望,可能,现在不想见到你。”老许提醒道。

    范熙抬头看了一眼二楼郁盼望的闺房,在那闺房前,一位面带愁容的神职人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

    老许看了一眼范熙,从他的眼神中,老许好像看到了还是少年时的自己。

    两个人僵持了一小会儿。

    “罢了,”老许长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想上去,我不拦着你。那道门能不能叫开,就看你自己了,如果我女儿执意要你离开,我做父亲的,也希望你不要为难我。”

    “谢谢您,许执事。”范熙感激地站起身来,鞠了一躬。

    上扶梯的时候,范熙走得很慢,好像这样就能拖延那个必然会来到的结局。

    走到二楼的时候,范熙回头看了一眼楼下。

    坚叔正和老许站在一起,彼此窃窃私语。

    范熙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男人:“赵神父,祝福我。”

    赵神父的模样比起范熙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消瘦了许多。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掌放在范熙俯下的头顶上,默念着降福的经文。

    随后,赵神父走到了不远不近的地方,抱胸看着他。

    范熙深吸了一口气,叩动了少女的门扉:“盼望,我是哥哥。”

    门内,鸦雀无声。

    范熙等了半分钟,硬着头皮再次叩了叩门:“郁盼望,我们可以再谈一次吗?”

第四十章 挽留

    范熙第三次敲响了郁盼望的卧室门。

    他注视着这条熟悉的走廊。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到这条走廊。

    但是如果……范熙没能成功打开这扇门,这就会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这条走廊了。

    再过几年,几十年,这条走廊都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可对于范熙来说,不过区区几个月时间,世界就已经天翻地覆。

    门紧闭着,门缝里没有光透出来。

    范熙背靠着房门坐下,把耳朵贴在门上。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

    范熙第三次敲响了郁盼望的卧室门。

    “……郁盼望?”范熙清了清嗓子。

    “是我。

    “你醒着吗?

    “如果醒着的话,能答应一声吗?

    “或者你不想说话也行,随便敲一下什么东西就好……”

    一片安静。

    范熙觉得很尴尬。

    他想起当年周嵩纠缠袁月苓的时候,他作为好兄弟虽然一直站在周嵩这边,可心里其实是不太认可的。

    终于,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吗?

    “假如你睡了的话就算了。”

    ……

    “我会在门口等到你醒过来为止。”

    没有退路了。

    范熙决定厚颜无耻地继续下去。

    “每隔十五分钟我都会问一次的。”

    ……

    “你醒了吗?

    “你饿了吗?我做东西给你吃,好不好?”

    ……嘴上这么说着,范熙却坐着没动。

    “不想吃也没关系,不开门也没关系,我们可以隔着门说话。”

    ……

    “郁盼望,我……”

    这时,门的那边终于传来了一丝动静。

    那听起来像是一声哀叹。

    “别烦我了,范熙。”少女的声音从闺房中传来。

    “你醒了?”

    “你现在开始学周嵩了是吗?”

    “我很担心你,所以就来了。”范熙说。

    “我没有学周嵩,是郁盼望叫我这么干的。

    “那时候在医院里,那孩子对我说,以色列人的祖先,雅各伯,他的名字就是‘抓’的意思。

    “我答应过那孩子,就算有一天,她不要哥哥了,我也要抓着她,就像周嵩抓着袁月苓那样。”

    闺房中又传来了一声叹息,只是这次近了一些。

    “我……我不想被你讨厌。”范熙说。

    “可是我一直都很讨厌你。”郁盼望温和地说。

    “是吗?”范熙感到有些意外,又不怎么意外。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他准备站起来离开。

    可是,他的灵魂太重了,以至于站不起身来。

    “为什么?”他虚弱地问。

    “女生讨厌一个第一次见面,眼神里就写着觊觎和贪婪的男生,很正常吧?”

    “……那个叫一见钟情。”范熙反驳道。

    “差不多一个意思。”郁盼望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说完就快走吧。”

    “既然很讨厌我,为什么要选择我……”

    “我没有选择你,是我母亲选择了你。”

    “但你没有拒绝……”范熙决定把这场尴尬的对话继续下去。

    “因为你比较安全。”郁盼望干脆利索地说。

    “所以不管是谁,只要他比较安全,就可以做你的丈夫吗?”

    “我没有这么说。”郁盼望迟疑了三秒,这才说道。

    她的声音听起来更近了一些。

    范熙判断出,少女现在正和他一样,靠在了门的另一边。

    “那……我……?”

    “其实是因为,你和我很像吧。”

    范熙的问题还没有问出口,少女已经给出了答案。

    “嗯,是有一点像……所以,我们……可以……”

    “哥哥,你是个好人。”

    “……你也是,而且你比我要出色得多。”

    “是吗?”少女说。

    少女在门的那一头发出一阵轻笑。

    “你笑什么?”范熙说。

    “听我说,哥哥,拿上我父母给你的赔偿金,离开我吧。”少女劝道:“你会碰到一个爱你的姑娘的。”

    “也许会,也许不会。”范熙巴巴地说。

    “你还不明白吗?我永远不会爱上你的,因为我喜欢的不是男孩子。”郁盼望的声音轻不可闻。

    “可是在海上的时候,你告诉我,这是一种逆性之罪。”范熙指出。

    “我现在还是这么认为。”郁盼望说:“所以我和我初中的女朋友分开了。”

    “盼望……”

    “你嫁到我们家,是不会幸福的,你会是一个职业经理人,一块遮羞的门面,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郁盼望说:“你看老许在家里有什么地位吗?”

    “你说的不是真话,郁盼望,”范熙说:“你能够看穿谎言,却不擅长说谎。而且,你的母亲很尊重你的父亲。”

    “范熙,我话都说成这样了,你怎么还执迷不悟啊?我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郁盼望,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范熙温柔地说:“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被你吸引了,不是因为你长得漂亮,更不是因为一些身外的东西。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你有着世界上最干净的灵魂,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的身躯里装着一个天使。”

    “如果你觉得我是个圣人,那就远远地看着我吧。我将来很可能会进修院……”

    “既然这样,”范熙觉得已经够了,事实上,已经超过太多了:“我就不纠缠你了。”

    他双手撑起地面,准备将自己撑起来。

第四十一章 魔都的森林

    “既然这样,”范熙觉得已经够了,事实上,已经超过太多了:“我就不纠缠你了。”

    他双手按着地面,准备将自己撑起来。

    “哥哥。”门那边又响起了一声呼唤。

    “我在。”

    “不要怨恨我,你现在不会理解,但我是为你好。”少女用说不出的叹息陈述道。

    “我不会怨恨任何人,尤其是你。”范熙诚恳地说道。

    “从小,母亲就给了我很高的期待。”郁盼望抬起头,面对着眼前的虚空:“我被培养学习各种技艺,大提琴、声乐、茶道、绘画、舞蹈,淑女的美德,上流社会所需要的一切才艺。”

    “……”范熙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同时,母亲还致力于培养我的商业头脑,以继承艾斯德尔集团的生意,那是郁家三代人共同努力的结晶。”

    “嗯。”

    “老许非常疼爱我,他希望我只要快快乐乐地就好,不要给我太大的压力。”郁盼望轻笑道:“可是,母亲虽然愿意在小事在迁就我父亲,以标榜她具有服从的美德,但是大事上,她是寸土不让的。”

    “如果你有兄弟,也许就会轻松很多。”

    “在家里,我是小小羊,是盼望,在外面,我是郁家大小姐,唯一的继承人。我被教育,凡事都要符合郁家继承人的身份。

    “我曾经问母亲,我们已经有这么多钱了,为什么还要继续经营,为什么不能富贵即安。”

    “没想到你也是这么佛性的人。”范熙笑了笑。

    “母亲告诉我,因为集团为许许多多人提供安身立命的工作岗位,我们肩具养活他们,给他们提供好的生活的社会使命。母亲还告诉我,只有源源不断地有新的资金注入,郁家才能持续不断地为教会、NGO和慈善基金、孤儿院和养老院提供资金上的后盾。

    “是母亲告诉我,人活着不是单纯为了自己。慢慢地,我养成了,凡事都要尽力回应他人的期待的习惯。”郁盼望说。

    “你一定压力很大。”范熙说。

    “但我没能回应母亲的期待,我让她失望了。”少女沉吟了良久,再次缓缓开口:“从小学的时候——幼儿园大班的时候开始,父母就注意到了我的性格有些孤僻。在我8岁那年,我被确诊患有自闭症。”

    “什……”范熙说。

    “对不起,无论是我还是我的父母,都一直隐瞒你这件事。”

    “盼望……”

    “父母为我请来了全世界各地的名医,专家想要治好我的病,可是都收效甚微。有人告诉母亲,这是一种先天的基因疾病,无法痊愈。”

    “……”

    “而当时的我不知道这些,我只是喜欢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尤其是老宅地下的那个图书馆。五年前以前,我读完了里面的大多数书籍。

    “我知道我是个社交怪胎,无论在学校,在教会,还是在商业伙伴的社交圈子里,我都是不合群的那一个。

    “尤其是学校……我恐惧学校。孩子们都笑话我,有些胆子大的甚至试着掐我,或者用铅笔戳我。上学期间,我一个朋友都没有。

    “因为不管在什么时期,我都比身边的人高一个头,后来又有些人嘲笑我是傻大个,巨人,没事捉弄我。后来老许冲到学校去,把那些孩子给打了,我们赔了不少钱,然后转学了。”

    “呃……”

    “我沉迷于数学,还有那些古老的神秘学。我敌视这个世界,我更加敌视人类。虽然圣经要求我爱人类,可是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人类的邪恶甚至超过地狱中的魔鬼,我不知道要怎么爱人类。”

    “我能体会。”范熙说。

    “也是在老宅的藏书室里,拉斐尔找到了我。”

    “你是说,那位七大天使长之一的拉斐尔。”

    “起初我不相信,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是某种精灵什么的……但是渐渐地,我开始相信,祂就是圣经当中记载过的那一位,一个快活的青年。”

    “快活的青年……”

    “拉斐尔的意思是,‘天主将治愈’,乃是‘施治愈之术的光辉使者’。

    “在《多俾亚传》的记载中,祂驱逐了恶魔阿斯摩太,拯救了可怜的少女撒辣。”

    “那可真……好。”

    “拉斐尔告诉我,除了治愈人的疾苦,祂还曾经传授给诺厄建造方舟的知识与技巧。旧约记载与雅各伯摔跤、解除亚巴郎老年痛苦的天使亦是祂。祂治疗的不仅是人的身体,还包括人的信仰。”

    “斯国一,所以说,小盼望是一个天选者。”范熙感叹道:“将来一定会成为圣女吧?”

    “在成为圣人之前,我要先成为一个正常人。”郁盼望苦笑道:“再后来,母亲为我请来的呆湾的李修女,做我的私人神师。你见过她,就是你初试的时候见过的那位修女。”

    “我记得她。”范熙点点头。

    “李修女是非常厉害的心理学大师,也是神修指导大师。在她的指导下,我开始做圣依纳爵神操,在她和拉斐尔的双重帮助下,我的自闭症症状缓解了很多。”

    “感谢天主。”范熙点点头说。

    “虽然如此,我仍然没有多少朋友,在别人的眼里,我依然是一个怪人,一个举止乖戾的人。”

    “总要一步一步来。”范熙说。

    “说来有趣的是,”郁盼望轻轻笑了起来:“我的母亲是一个非常虔诚的人,她每天都要参加两台弥撒。”

    “两……台,每天!”

    “但是当她听到我说,拉斐尔对我说话的时候,她却把我拉到魔都精神卫生中心,反复诊断。”

    “这……”范熙想了想,吞下了“也很正常”四个字。

    “无论我做什么,母亲都会反对我。”郁盼望回忆道:“我想成为一个驱魔人,她却说我是女生,没办法成为神父,没有神权就不能驱魔。”

    “噢……”

    “我想做修女,她也反对,因为我是独生子女。”

    “嗯。”范熙再次在心里给出了“也很正常”的评价。

    “初二的时候,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一个姓黄的女孩子,和我告白了。”

    “啊这……”

    “我没有拒绝她,因为我害怕如果我拒绝了她,我就失去这个朋友了。”

    “是这样吗……”

    “我就这样度过了两年的荒唐时光,连拉斐尔也不再回应我了。我想结束这种畸形的关系,却始终拖延……

    “高一刚开学的时候,东窗事发了。我至今还能记得,那一天母亲失望的表情,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的那种表情。

    “老许给了我一耳光,母亲在床上躺了三天,没怎么吃东西。”

    “你……你们……”

    “后来,母亲想把我从女中转出去,可是我不愿意。”

    “为什么呢?”

    “至少,这个学校的人,哪怕不喜欢你,表面上也会客客气气的,最多孤立你,不太会出现霸陵的情况……”

    “这样啊。”范熙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捧梗,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来安慰门那边的女孩。

    “我答应母亲不再和黄思佳来往,也不和别的女孩子有密切接触,我还答应她,让她来为我挑选上门女婿,等到20岁就马上结婚。”

    “原来如此。”虽然对面看不到,范熙还是点了点头。

    “再后来,她选择了你。

    “一开始我觉得很奇怪,但是我都答应过她了。

    “于是我想,行吧,只要人好,人可靠就行,就答应和你处处看。”

    范熙道:“看样子,处的不太行吧。”

    “其实还行。”少女回答说。

    范熙愣了一下:“谢谢。”

    “母亲……有她独特的经验和眼光,和你相处让我觉得很舒服。”少女给出了很高的评价:“一开始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才发现,我们是一类人。”

    “为什么?”

    “你和我,都是那种,试着努力去回应他人对自己的期待的人,”郁盼望说:“也都是安于天命,随波逐流的人。”

    “我……”

    “可我还是不老实,就像我总是喜欢给自己安排一些冒险那样,我也总是鼓励你奋力去抓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明白了。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和你分手?对吗?”

    “是的,圣诞节那天晚上的事情,有人告诉我了——你别怪那人,是我逼他的。”

    “该死的,”郁盼望捏紧小拳头,锤了一下地板:“我会去找周嵩算账的。”

    地毯很厚,没有发出声音。

    “不是周嵩……我没说过是他啊。”范熙慌了。

    “我知道你想告诉我,那天晚上的人不是你——我当然知道。”郁盼望回头,看着门缝里透出的光亮。

    “如果是我本人的话,我情愿一死,也不愿意坏了你的名节。”范熙说。

    “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少女回答说。

    “那你为什么还……”

    “哥哥,你们那天晚上在教堂里发生的事情,你能详细和我说一遍吗?”

    “当然可以。”

    ……

    ……

    “原来是这样的。”郁盼望轻轻地说:“在你对我开枪的瞬间,你就是这个世界的英雄。”

    “我……对不起?”

    “哥哥,你觉得,信仰和贞洁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吗?”

    “我不知道,从前我会反对,现在我不知道。”范熙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在阿斯摩太逼我在它们中选择的时候,我没有犹豫地从楼上跳了下来。

    “可是当阿斯摩太以你的生命来威胁我的时候,我妥协了。

    “如果不是门房秦大爷救了我,我已经……”少女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的动机是高尚的,”范熙转过头,把额头贴在门板上:“你是为了拯救他人的生命和灵魂而付出自己的牺牲,就算你因此而失贞了,天主也绝不会因此责备你的。我,我也不会……”

    “人看外表,天主看人心。”郁盼望叹道:“只有我自己知道,当时,我是对你怀有期待的。”

    “???”

    “当时的我,渴望你进来,占有我。当时,立刻,就在那里,在那个草地上,占有我。”郁盼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好像不是她自己发出来的。

    “你在说什么啊?”范熙的声音有点大,楼下和楼上的三个男人都投来目光。

    “出格的欲望,道德与信仰所束缚的理智,展开决斗使人惊慌。”郁盼望喃喃地说:“当阿斯摩太提出那个要求的瞬间,我就已经做好了选择。

    少女接着说道:“如果阿斯摩太绑架一个路人来威胁我,我可能不会愿意牺牲自己。

    “可那是你,哥哥。

    “我一下子就投降了:我心想,好吧,如果是你的话,那就来吧,我没有选择了。

    “我是在自我牺牲,我是被逼无奈,我是被胁迫的,我是在做一件无可奈何又正确的事。

    “但这只不过是在欺骗神明,也欺骗自己,事实就是,当时的我,在心里感谢阿斯摩太给了我这样一个,理直气壮的机会。”

    “郁盼望!”

    “范熙,你明白了吗?你的存在就是我的弱点。

    “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你分手的原因。”

    “你有病是吧!”范熙有些生气了:“既然你喜欢我,我就绝对不会放弃你!”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郁盼望说:“我的灵魂已经不贞洁了,我的信仰也是千疮百孔。

    “我是一个没有本领的人,我学习了十年的驱魔知识,第一次交战就被打得丢盔弃甲,这证明了母亲是对的。

    “我想成为圣人,可我却是一个不道德的人。我所谓的冒险,其实就是时时刻刻都想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去打破秩序,而且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犯错了。

    “只要轻轻一击,我就会倒下,只要一点诱惑,我就会跌倒,这就是我。

    “圣诞节那天晚上回来以后,我发现困扰我整个童年的自闭症又回来了。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好过,我只是伪装自己,假装自己已经好了。

    “你们看到的,都只是我的面具而已……

    “现在,我装不下去了。

    “我没有能经得住阿斯摩太的试探,所以我的门户大开,那个月之女妖趁虚而入,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这都是我自找的。

    “哥哥,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房间里吧,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要相信天主……你这样自暴自弃,对得起陪伴和照看你的拉斐尔吗?”范熙苍白无力地劝道。

    “我始终相信祂,我只是不再相信我自己了。”少女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哭腔。

第四十二章 海蜃

    “郁盼望,你太以自我为中心了,你很傲慢。”范熙打开一个APP。

    “是吗?”门的那边传来少女慵懒的声音。

    “格林多后书,12章9节,是怎么说的?”范熙找到了他要的段落。

    “情愿夸耀我的软弱,好叫基督的德能常在我身上。”郁盼望背了出来:“哥哥,你学的很快。”

    “你讲完了你的人生史,该轮到哥哥了吧?”范熙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嗯。”

    “高一的时候,我得了急病,引发了感染性休克。

    “为了保命,大夫给我使用了激素,大量的肾上腺皮质激素。

    “治疗花费很大,医保也报销不了太多,我家里跟亲戚借了不少才应付上。

    “我当时新交的女朋友,来医院看过我一次,坐了半小时,走了。

    “之后直到我出院,恢复,都再没联系过。

    “命是保住了,但是激素的负作用也很强。

    “后来我就膨胀的厉害,体重最大的时候,从150涨到快要300斤。”

    “300斤!你现在多少?”少女惊呼了一声。

    “240还是220吧,很久没称了。

    “我本来在学校篮球队打中锋的,返校以后也是不可能打球了。

    “你所遭受的那些,嘲笑,孤立,排挤那些东西,我全都经历过。

    “但还是有一些人在帮助我……一直到现在,我都怀念那些帮助过我的人,还有他们的恩情。”

    “哥哥……”

    “但是我总不记得那些欺负我的人,而记得那些帮我的人。”范熙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我就这性格吧。

    “所以你叫我别怨恨你,我不会的,我只会记得你对我的那些好,记得你给过我机会。”

    “哥哥,你把自己说的好像拉斐尔一样,快活的青年。难道你从来都没有觉得痛苦的时候?”

    “有的吧,高二下学期的时候,有个女生和我走得特别近,也给了我很多帮助。”范熙回忆道:“我记得,她也管我叫哥哥,可能是因为我块头大吧。

    “高三那年,我和她告白了,从此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很老套的故事,对吧?可人就是这样的。

    “所以,周嵩在那边跟自己较劲较了两年,我是不理解的。

    “不管对方给出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到底,就是她不想跟你在一起,所以就会有你想的那么多弯弯绕绕。而且这不是考试,你把错题改对,分数就会增加,就可以从不及格变成及格。因为题目的标准答案在她心里,而且是善变的。”

    “哥哥,难怪别人都说你活得通透。”郁盼望轻轻笑了起来。

    “通透……吗?”范熙笑了笑:“也许是吧。

    “上大学以后,我选择了躺平主义。

    “我也不想找女朋友,我也不想争权夺利。

    “我只想踏踏实实健健康康的,来报答我爸爸妈妈的生养之恩。

    “愿意做我朋友的,我就对他好,不愿意拿我当朋友的,我也随他去。

    “我吃自己喜欢的肉,玩自己喜欢的游戏,看自己喜欢的小说,刷自己喜欢的直播。

    “我觉得我过得挺好的。

    “我参加学生会,不为捞钱也不为权力,就想着力所能及地帮大家做点事,帮大家解决一些困难。

    “因为从前有很多人帮助过我,所以,我想把这些帮助回馈给其他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在这种对他人期待的回应中……我觉得很满足。

    “即使是这样的我,也可以每天平和地面对,你又为什么总是……怨天……呃……”

    “我没有‘总是’!”郁盼望抱怨道。

    “大家都觉得,女孩子只要漂亮就够了,靠着一张脸的话,什么都会很顺利,而且我家还那么有钱,我简直是什么都不缺……”

    难道大家说错了吗?范熙暗想。

    “可那真的会幸福吗?”

    “至少钱能驱散大部分庸俗的烦恼。”范熙谨慎地答道。

    “现在的我,就好像本来在大海里朝着灯塔的方向游,结果这个灯塔忽然连着陆地一起消失在浓雾中了。”少女说。

    “也许灯塔和陆地只是海蜃,接受自己是凡人的事实很痛苦,可无论如何痛苦,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范熙说。

    “这些年我每每看到希望,紧接着那束光就会被人关掉,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我屈服,要我面对现实。

    “郁盼望,你不是第一个给我一束光又关掉它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对我来说,你就和别的所有盼望一样……”

    “但你坚持到现在了,不是吗?”郁盼望情绪有些激动:“你现在说的话就是在道德绑架我,强迫我回应你的期待。难道你说服我的逻辑就是,我必须为了你的幸福而嫁给你吗?”

    “对,我就是在强迫你,就是在绑架你。”范熙慢条斯理地说。

    他的语气非常镇静,仿佛胸有成竹。

    但他知道这是孤掷一注。

    “如果我从你的生命中消失,会让你更加幸福快乐,我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范熙说:“但是我知道,你不会。

    “因为我们的确很像,所以我知道,堕落不会使你快乐。

    “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这两个月,没有让你更好。

    “你想要放弃那些东西,你都不会成功。

    “你的信仰,你对这个社会肩负的责任,你对身边的人的关爱,你希望每个人都幸福的愿望,你回应他人期待的渴望……

    “有哪样是你能够真正放弃的吗?

    “不,郁盼望,我今天强迫你,我命令你,和我结婚。

    “因为那样可以让我很快乐,把我从绝望的泥潭中拉出来,而你也会因此觉得满足,于是,我看到你闪闪发光的样子,就会觉得很幸福,最后,你……”

    “这是循环论证吗?”少女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哥哥,你这是在耍流氓。”

    “但是你很早就明白了,不是吗?

    “你愿意去帮助别人,喜欢去帮助别人,并且擅长去帮助别人。

    “那么,只要坚持做下去就好了。

    “你总是需要找一个丈夫的,你下一次遇到这样懂你,这样爱你,和你的目标这样一致的人,需要多久呢?”

    范熙说完了这些话,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可是,出了这些事以后,我都不相信我自己了。”过了几分钟,少女回答道。

    “你可以不相信你自己,但是你至少可以相信,相信着你的我!”范熙的语气逐渐慷慨激昂:“我认识的郁盼望,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可爱家伙。她的外表看起来很酷,好像一只机灵的小警犬,却有着火热的内心;她有着一股傲慢、叛逆和中二的精气神儿,但那都只是为了防止自己受伤害;她淳朴如鸽子又机警像毒蛇,她永远与这个堕落的世界为敌,却深爱着每个人……”

    身后倚靠的房门被猝不及防地拉开,没有任何准备的范熙向后倒了下去,随着“砰”的一声响,少女被夹在门板和墙壁中间。

    “痛……啊,烫!你这个大混蛋,说谁是小警犬,说谁中二呢?”

    范熙灵活地就地打了个滚,随手把房门关上,然后扑向一手揉着自己的鼻子,另一手揉脚的少女,把她拥进怀里。

    也许海上的浓雾才是海蜃,就如同这道看似坚不可摧的门。

    ……

    ……

    ……

    “要我和你结婚,可以,”少女把头放到了范熙的肩膀上:“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十个都行。”范熙还在回味刚才的感觉。

    “你要先娶何思蓉。”

    “你确定你可以出院了?”范熙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她。

    ——分割线——

    唐小洁的别墅,沙川会议现场。

    讨论的间隙,袁月苓端起一杯茶,摇着头吹着气。

    忽然,她的全身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就好像一扇门板砸在了她的身上。

    袁月苓的鼻子一酸,眼泪就要落下来。

    手里的茶水掉在地上,因为有地毯的原因没有摔破,滚烫的开水却淋湿了她右足的短袜。

    “啊!”

    “怎么了?”周嵩赶紧抽出两张纸巾,弯下腰去擦。

    袁月苓刚要说话。

    ……

    我勒个去!

    袁月苓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下半边脸部,猛地站起身来,用左脚向二楼一跳一跳而去。

    客人们纷纷在她身后表示关切,都不知道袁月苓到底出什么事了。

    周嵩一路小跑过来,搀扶起她。

    “代母,你在干什么?!”袁月苓握住了楼梯的扶手。

    异常的感觉消失了,她大口喘着气。

    “对不起对不起月苓,发生了一点意外,我晚点跟你解释。”郁盼望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周嵩扶着袁月苓回到卧室,郁盼望又传来另一条讯息:“告诉何思蓉,胖哥同意了。”

    “太好了,”袁月苓眉飞色舞地告诉周嵩:“胖哥同意了。”

    “啊……这样真的好吗?”周嵩还有些犹疑。

    “先别管这个了,首先,我要……”

    “什……?”周嵩还没有反应过来,袁月苓的嘴唇已经贴在了他的唇上。

    ——分割线——

    谢可馨拒绝了唐小洁留宿的邀请,坚持要回学校。

    “这都过11点了,你又要翻水房?”唐小洁劝道。

    “我和阿姨关系好,今天出来之前我打过招呼了——我这人认床。”

    “那行吧,”唐小洁也不多坚持:“小洁开车送你。”

    “你刚才不是喝了几杯红的?”谢可馨提醒道。

    “哦对对对对,小洁给你叫车吧。”唐小洁摸出手机。

    “唐小洁!”老毒物从三楼把头探出来:“这个灯是不是坏了啊?”

    “没有没有!哎,谢可馨我车帮你叫了啊,稍微等会。”唐小洁往三楼跑去。

    谢可馨蹲在玄关处,把一只小脚伸进自己的“新平衡”运动鞋里,系着鞋带。

    一阵狗铃铛的声音由远及近,向她传来。

    谢可馨扭过头去,看着生气屁颠屁颠地从客厅中穿过,往厨房跑去。

    “??。”谢可馨温柔地唤道。

    生气停下脚步,下意识地转过脸来。

    “呜……吼……”生气躲进楼梯下面,两只漆黑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她,露出为数不多的几颗牙。

    “??,世界可真小啊。”谢可馨露齿一笑。

    ……

    ……

    这一夜,无人安睡。

    “嵩子,我他妈的要当爸爸了。”秦江尧醉醺醺的,抱着周嵩在房间里跳舞。

    “滚你妈的,别碰我,一边躺着去。”周嵩把他推到床上。

    “怎么了嘛……”秦江尧摆成一个“太”字,嘟哝着。

    “钙里钙气的。”

    身后传来一阵反胃的声音。

    “草。”周嵩抄起纸篓迎了上去:“别平躺着!”

    ……

    ……

    袁月苓坐在床上,给何思蓉剪着脚指甲。

    “你什么时候跟那个姓谢的关系那么好啦?”她的语气中不无埋怨。

    “哎呀,一个寝室的,闹太僵总归不好的咯……我永远是你的人啊。”

    “哼。”

    “哎,狗子说你们也在备孕头胎,真的假的?”

    “你听他放……”

    “袁月苓,你俩还没有过吧?我没猜错吧?”

    “你烦不烦,关你什么事?”

    “那就是没有了。我就知道,你还是不甘心。”

    “没有这回事。”

    “哎,你知道谢可馨为什么后来跟你过不去吗?”何思蓉忽然神秘兮兮地说。

    “为什么?”

    “她男朋友,李正义,对你有意思。”

    “什么鬼?”

    “李正义呀,那个超帅的棒子。”

    “我知道李正义是谁!哎我就奇了怪了,她自己男人看不好,把怨气撒到我头上干嘛?我又没勾引那个李正义……”

    ……

    ……

    范熙在楼下房间跟郁盼望打了一个多小时电话,后者索性约他到客厅来看电影。

    “深更半夜的,让你爸看见不好吧?”范熙有些踌躇。

    可郁盼望却又犯了大小姐脾气。

    果然,电影看了一半,老许起夜,见客厅有光,便下楼察看。

    家庭影院设备投出七彩斑斓的光映在白墙上,自己的掌上明珠蜷在沙发上,靠着一个壮汉的胸膛。

    妈的,过于嚣张。

    “几点钟了?明天你范熙哥哥不要上课了?”老许忿忿地用魔都话呵斥女儿。

    范熙吓了一跳,一个激灵,推开郁盼望,坐正了:“叔叔!”

    “明天他又没课的咯。”郁盼望满不在乎地用魔都话回答道。

第四十三章 乏味又枯燥的日常

    “沙川会议”过后,周嵩过了一段平静而又幸福的生活。

    生活中有小摩擦,却没有大起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除了基本没有了身体接触外,堪称完美。

    说基本,就是在“沙川会议”之后,袁月苓主动吻了他。

    自从袁月苓和郁盼望共生以来,周嵩和她唯一一次亲密接触,袁月苓始终没有对他解释。

    可能是因为解决了何思蓉的事情心里高兴吧,周嵩想。

    胖哥那边,搞到自己的户口簿颇费了一番劲,最后还是搞定了。

    他老大不情愿,但还是在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跟何思蓉去民政局扯了证。

    “你可不能再放我鸽子,不然我户口本离异更找不到老婆了。”胖哥拿着结婚证,认认真真地跟郁盼望说。

    “你的心就放到肚子里。”郁盼望勾住他的肩膀,一副“今后我罩你”的样子:“我会对你负责哒,要相信我。”

    范熙与何思蓉都穿着白色的衬衫,在一块红色的幕布前拍照,颇有上世纪6、70年代的古老风情。

    为了哄他开心,郁盼望也和胖哥拍了一张。

    周嵩觉得这张照片里的胖哥特别帅,很是羡慕。

    “婚博会可以拍这种照片来体验。”胖哥如是说:“我和盼望就是在婚博会拍的。”

    “看着很般配,很有夫妻相。”周嵩恭维道。

    “跟哪个有夫妻相?”

    “两个都有。”

    “尼玛,拿来吧你。”胖哥劈手将结婚证夺过。

    周嵩由此萌生了去婚博会的欲望。

    “婚婚婚婚婚什么博会,我看你是热昏。”袁月苓吐槽道:“又要我陪你去aJoke,又要我陪你去漫展,现在又要去婚博会,你才几岁呀你就婚博会。不行,你只能选一个。”

    “?跟几岁有什么关系,那郁盼望还陪胖哥去婚博会呢?”

    “这么喜欢郁盼望啊,那你去找她啊,反正……”

    “第九诫:不可贪恋他人的妻子,罚你抄写诫命。”

    ……

    却说周卫东那边,跳舞的时候拔了袁月苓的一根头发去做鉴定,本想立刻寄出,他联系的机构却要元宵节后才上班。

    周嵩和袁月苓前脚刚去沙川,后脚他就把头发送到鉴定机构去了。

    一周后出结果,报告说没有血缘关系,他这才放下心来。

    周卫东一改之前的口风,有意无意劝周嵩趁着父母手脚还能活动的时候早点完成人生大事。

    周嵩嘴上唯唯诺诺,心里却颇为尴尬。

    某日,周嵩把这事当笑话说给袁月苓听。

    “你在暗示我什么?”袁月苓扬了扬眉毛。

    “没有,没有。”

    “那就是明示。”袁月苓撅起嘴。

    “你说,要是你跟盼望妹……丈母娘的共生一辈子也解不了,难道我就真的一辈子不碰你了?结婚以后也是?”周嵩可怜巴巴地说。

    “你要碰我,胖哥就要碰盼望,你俩合计合计,自己心里过得去就行。”袁月苓逗他说。

    “……不是,这……”周嵩哭笑不得。

    “我都帮你想好了,到时候实在不行,就这样,”袁月苓双手勾住了周嵩的脖子:“结婚以后,弄一个注射器,你自己弄在里面,然后打进去……”

    “???好家伙,这个办法好,岂不是可以达成处女怀孕生子?”

    于是,袁月苓指控周嵩渎神,罚他抄写圣咏。

    ——分割线——

    冬去春来,周嵩最喜欢的春天来到了。

    魔都这座城市的气候很怪,基本上脱了羽绒服没几天就要穿短袖了,春秋苦短得好像青春一样。

    也正是因为此,魔都的春秋在周嵩眼里尤为珍贵。

    就像矮大紧在歌里唱的那样,“我是你秋天穿上的楚楚衣服”,在周嵩眼里,女孩子在春天和秋天换上的衣服,是最最美得让人心碎的。

    冬天裹得太厚,夏天穿得太薄,春秋装则恰到好处,配上伤春悲秋的情结和魔都春秋苦短的特性,就更是在记忆里刻画出五彩斑斓来。

    “哎呀你别买了,不是过日子的人。”袁月苓心疼地埋怨道:“买那么多春装干嘛,穿不了几天就压箱底了,而且你又不能碰我,平白增加诱惑。”

    “这是什么话,”周嵩不以为然道:“我希望我老婆美美的,跟碰不碰有什么关系,不要老说的我给你买情趣内衣一样。”

    “你买的这些都太粉,我穿不出去。”

    说是这么说,像以往一样,袁月苓最终都屈服了。

    周嵩睡在粉色春天的怀中,惟愿时间就此停住,好让他这样做完他一生的梦。

    天气回暖了一些的时候,袁月苓穿了一次水手服去学校上课。

    虽然她坚决拒绝了粉色水手服的提议,但是藏青色水手服仍然吸引了班上和学校里许多额外的目光。

    这些目光让一贯以低调为宗旨的袁月玲如芒在背,但是随之而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给了周嵩极大的满足。

    “名古屋襟确实很适合月苓,不过下次你可以试试关东襟不用胸挡,”中午在二食堂,唐小洁点评道:“又纯又欲的感觉。”

    周嵩抱紧了袁月苓:“不要欲,就要纯。”

    “还有这个百褶裙也太长了吧,”唐小洁说:“在霓虹,这种长裙叫不良,都是太妹穿的,你应该给月苓买优等生。”

    “那是霓虹的文化已经被米国给扭曲了,”周嵩悠悠地说:“在前昭和时期,大平洋战争结束以前,霓虹的学生制服就是这个裙子长度。现在的霓虹人,一年四季都强迫女学生露腿,这种变态品味我是非常看不惯的。”

    唐小洁觉得这话接不下去,讪笑着转移了话题。

    袁月苓终于练会了《爱在A站》舞蹈,在周嵩的连哄带骗下,录了一支完整的视频。

    周嵩把视频上传到了斗音和A站,吸引了一波不大不小的热度,袁月苓却勃然大怒,强迫周嵩把视频删除。

    “别闹,说不定就火了呢?”周嵩奋力抵抗。

    “我TMD不想当网红!”

    尖锐的声音从二楼飘下来,唐小洁坐在客厅沙发上,抿了一口茶。

    “汪汪汪,汪汪汪!”

    唐小洁摸摸生气的狗头,叹口气,在本子上的“正”字上又添了一横:“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不是,怎么就网红了,发两个视频有啥不好的?”

    “我要是想当网红,我大一开始就让谢可馨跟何思蓉帮我拍了,我用你当我的经纪人?”

    “……”

    “你到底是咋想的,你想看这些衣服,我穿给你看了,你还非逼我穿出去给别人看;你想看我跳舞,我给你跳了,你还非拍成视频放网上去,让那些四斋蒸鹅心yy你老婆你心里特别爽是不是?”

    “老婆……?”

    “……”

    “你刚刚是不是自称是我老婆了?”

    “你别给我在这转移话题!你删不删?”

    “好好好,删……删……”

    在这些吵吵闹闹的日子里,生气给袁月苓带来了不少的乐趣,也带来许多麻烦。

    刚来他们家的时候,生气还知道到外面去大小便,后来就开始在家里的地板上进行。

    虽然每天早晚两次遛狗,但不管是上一天课还是上半天课,回到家的时候,地上都准时有一摊东西。

    周嵩提出“棍棒底下出孝狗”,应该予以惩戒,建立条件反射,袁月苓却护犊子,表示反对。

    “老狗膀胱不好,不要太为难牠——你是不是有家暴倾向?”

    周嵩想说这是滑坡谬误,想了想又懒得说,干脆回答“是”,回房间去了。

    袁月苓气得跺脚,也只好自己清理地板。

    唐小洁没课在家的时候,有时候会帮他俩多溜一次“高兴”,改善一下这种危机,然而治标不治本。

    最终,袁月苓决定在门外搭个狗屋,把生气栓到门外去。

    周嵩当然没什么意见,唐小洁却提出了顾虑,觉得夜里有时候气温还比较低,怕生气这把老骨头吃不消,又怕有人偷狗去吃肉。

    最终,这件事不了了之。

    由于生气常月累日地在家解决,搞得客厅里永远有股若有若无的尿骚味,最后袁月苓也开始不高兴了。

    毕竟,每天清理秽物的活儿都是自己这个使唤丫头的,那两位金贵的城里少爷少奶奶是不会接近的。

    袁月苓好像完全忘记了,是自己自说自话把这教不好的野狗带回家来,反倒内心埋怨唐小洁不让她搭狗屋,常常暗自生闷气。

    复活节那天,大学城的汉服社恰巧组织了一场集体春游踏青活动,活动地点是粥庒。

    这天同时也是范熙同学光荣领洗的日子,为表愿做盼望小姐的守护天使之意,取教名“拉斐尔”,地点是在市中心的徐家角大堂。

    范熙西服笔挺,皮鞋锃亮,那身行头一看就是高订的,价值不菲,整个人的气质都脱离了屌丝阶层。

    郁盼望也一本正经地换上了拖地长礼裙,淑女的帽子和蕾丝长手套,搞得周嵩恍恍惚惚觉得自己是要参加他俩的婚礼。

    周嵩、袁月苓、老毒物跟何思蓉四人都参与了这台复活节大礼,之后各自向范熙呈上礼物。

    在众人“盖主真复活,阿肋路亚!”“阿肋路亚,阿肋路亚。”的相互问候声中,坚叔把一辆7座大SUV从教堂院子里开出来。

    路上先回了一趟郁宅,盼望和袁月苓在那里换上了汉服,之后坚叔便送这些孩子们前往粥庒和唐小洁他们汇合。

    这一车人,除了坚叔,都身着汉服,一路上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袁月苓和郁盼望坐在第一排,手拉着手,卿卿我我的。

    “怎么样,还习惯吗?”郁盼望问袁月苓。

    “还……还好,如果身边的人都这样穿,我也就没什么了。”袁月苓抿嘴道。

    “看吧,你还是面子太薄,太要合群了。”郁盼望拍着袁月苓的手背。

    “我就是不喜欢引入注目嘛。”袁月苓垂下头。

    “其实你穿汉服真的特别好看,真的。”盼望说:“你这喜欢低调的性子,碰到周嵩这个晒妻秀恩爱狂魔,也真是苦了你了。”

    “可不是嘛,他跟你家范哥哥住了几年,也没学点好的性子。”

    “老范倒是巴不得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惜,赘婿没法要这要那。”郁盼望打趣道:“要不,咱俩换换,我们四个都开心。”

    袁月苓回头打量了一眼正在和周嵩谈笑风生的范熙,吃吃地笑了:“我才不换。”

    “啧啧。”

    ……

    “所以你现在宿舍不住了?”周嵩惊讶地问道。

    “嗯,前两天坚叔他们刚帮我把宿舍所有东西都搬到了郁家。”范熙点点头。

    “哇靠,你这上门女婿也太快了吧!”周嵩惊道:“那你睡在……?”

    “想什么呢。”范熙的嘴唇弯了弯:“当然是另外单独一个房间。盼望还是很保守的,那天我……”

    周嵩有些出神地望着,身着青绿色曲裾的袁月苓,只觉得如此佳人必是九天下凡尘。

    “……所以现在,我就在跟她的母亲学习和实践整个集团的运作和打理。喂,你在听我说话吗?”

    周嵩回过神来:“在听呢在听呢。”

    范熙道:“总之你有空还是回宿舍一趟,看看还有什么要的东西落下的,阿姨说,说不定哪天就安排别人搬进来,到时候全给你扔了。”

    “噢……知道了。”

    坚叔卡着饭点把大家送到了粥庒,正赶上吃饭的点。

    六人和唐小洁、汉服社的同学们汇合,吃了饭,参加了集体活动(主要是拍照,拍照,和拍照),便开始了化整为零的闲逛。

    郁盼望和范熙牵着手站在一座石拱桥上,看着桥下的老毒物跟何思蓉卿卿我我,便和他打趣道:“有没有当面被戴绿帽子的感觉?”

    “你这人现在怎么越来越没正经了?”范熙皱眉道。

    “没有,我就是问问,平时和你‘老婆’有联系没?”

    “我联系她干什么啊?”

    “你俩可千万别犯错误啊,不然到时候教区法庭就没法判你们婚姻无效了。”郁盼望半开玩笑地提醒道。

    范熙没有说话,只是翻起了白眼。

第四十四章 最美好的时光

    袁月苓撑着油纸伞,在小河边漫步。粥庄号称江南第一水乡,白墙灰瓦间,小桥流水,穿斗飞檐,翠竹石街,河埠亭栏,水阁临溪,轻舟醉漾,处处显得古雅幽静。仿佛将江南所有地方的灵气都汇聚到一起——才怪咧,袁月苓只看到两旁都是贩卖同质化旅游纪念品的商铺,街上摩肩接踵的都是长枪短炮走马观花的游客。

    真的要游玩江南古镇的话,得去那种没被旅游业开发的地方才行,袁月苓想。

    她低头看了看脚上的粉色绣花布鞋,鞋尖微微翘起,露出包裹在白色布袜中的脚面来。这种绣花鞋的帮面材质是绸缎,内衬透气棉布,虽然鞋底为防滑橡胶底,走路多了仍然有些隐隐作痛。

    袁月苓的双足裹着白色的云袜,这种布织的袋子比起现代的袜子来说一点也不舒适,并没有什么可取之处,纯粹为了满足周嵩的强迫症。

    自己的这种扮相好像竖店的廉价群演,又好像从小时候听过的恐怖故事里走出来的陈年干尸,袁月苓自嘲地想。

    这几年汉服文化在魔都是蔚然成风,在教堂都能经常见到几个身穿汉服来望弥撒的家伙,真是有趣得紧。

    “小姐姐。”

    显然,好这一口的不仅是周嵩,也不仅是汉服社的那些男男女女。

    袁月苓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是一个长相干净的男孩子,肤色稍许有些深,看起来也是大学生,比自己稍微高一点点,戴一副Nerd气质的黑框眼镜,满脸踌躇。

    “有什么事吗?”袁月苓问道。

    “对不起,我不是坏人,”那男生腼腆地说:“你……很可爱,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吗?”

    “……”

    “我真的不是坏人,我也是纠结了蛮久……”那男生解释道。

    看来,方才在自己周围打转的家伙就是他了,果然没安好心。

    袁月苓一向厌恶搭讪者,认为他们都是不安好心的登徒子,遂没好气地呵斥道:“走开!”

    “我真的不是坏人,只是想认识你一下。”搭讪男还想挣扎一下。

    “我报警了啊?”袁月苓拿出手机,恫吓他说。

    “yoman?”此时,周嵩一手拎着两瓶饮料,大踏步流星地朝着自己走来。

    此子头戴明朝的网巾,嘴上粘着一缕胡须,身材硕长,风度翩翩,手里摇着一面纸扇,看起来竟然有些小帅。

    那纸扇的扇面上用毛笔写着竖排的小字:在天我等父者、我等愿尔名见圣。尔国临格。尔旨承行于地、如于天焉。我等望尔、今日与我……

    袁月苓迎上前去,拉住周嵩的手,躲在了他的背后。

    搭讪男感到一阵尴尬,匆匆说了声抱歉,便要转头离开。

    “站住。”周嵩笑眯眯地合上手中的纸扇。

    搭讪男转过身来,抱拳道:“大哥,我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只是想问能不能认识一下,并没有想要冒犯。”

    “没关系,”周嵩又把纸扇打开,手里呼扇着:“这位仁兄,最近是不是特别嗜睡,常常醒不过来?”

    “是啊,”搭讪男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有没有出现过莫名其妙的头疼,心口疼或者胃疼?”

    “有,胃疼,我还去医院检查过,医生什么也查不出来。”

    “是不是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际关系上的不顺利?”周嵩继续问道。

    “有啊,”搭讪男抱怨道:“简直是水逆了!”

    “此非水逆,乃鬼制也。”周嵩解释道。

    “邪祟缠者,浅则为鬼制,若深则为附魔。”周嵩解释说:“你的周身有不好的东西,但还没有到附身的程度,只是不时地攻击你,对你的身体和生活造成不好的影响。”

    那搭讪男听着半信半疑,看看袁月苓,又看看周嵩。

    袁月苓发现,搭讪男看自己的眼神已经从“可爱的小姐姐”变成了“江湖术士的帮凶”,颇为尴尬。

    “你……我……”搭讪男道:“我是个穷学生,没什么钱。”

    “分文不取。”周嵩从怀里掏出一串玫瑰经念珠递上去:“每日诵念玫瑰经可改善,念法这个小纸片上有,还有这个卡片的背面是我的微信,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我。”

    那搭讪男狐疑地看着这张卡片上的“国际驱魔人协会见习驱魔人周嵩”的字样,表情更加迷惘了。

    “如果你周围有搞占卜的,玩塔罗牌的,笔仙的,或者其它玩弄邪术的人,尽量阻止他们或者远离,更不要参与。”周嵩一脸严肃地叮嘱道。

    “谢……谢谢。”他结结巴巴地说。

    “还有,谢谢你喜欢我女朋友,眼光不错。”周嵩一把将扇子收了起来:“我们还要去玩,恕不奉陪,月苓,走了。”

    “哎……哎?”

    粥庄的水流宽敞,还能划船,是真正的小河。

    垂杨袅袅,一船撑出绿荫,穿过桥洞,是古镇居民黝黑的脸庞。

    “狗子,我很好奇,现在的你,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袁月苓蹲下身来,撩着河面。

    “不就那样。”周嵩淡淡地说。

    “能看见那些东西……应该很可怕吧?”袁月苓忧虑地说。

    “空气当中到处都是病菌,病毒和漂浮的颗粒,会很可怕吗?”周嵩道:“只有会让人生病的那些,才值得关注。驱魔人不是猎巫人,到处捕猎魔鬼,哦,不是的,我们只治病救人。”

    “你现在说话的方式越来越像你师父了。”袁月苓笑道:“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的?”

    周嵩踌躇了一下:“你和盼望,头上笼罩着一层相同的黑雾……我和胡安一直在试图拨开迷雾中的真相,把这狗娘养的月神揪出来,但是……每一次感觉接近了,牠就又退了一步,始终摸不到……”

    “不要紧,”袁月苓温和地安慰道:“有真十字架护身,牠拿我没办法,只要知道你还在不断地为了我努力,我心里就很开心了。”

    “嗯,”周嵩默然道。

    “话说,你跟胡安学习才几个月,就已经有阴阳眼了,国际驱魔人协会这么厉害的吗?”

    “不是,”周嵩苦笑道:“师父说我这是千万中无一的天赋,就算是师父他自己,也只能很模糊地去感受邪恶的存在……”

    “嗯,不过狗子,”袁月苓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在学校里,少管闲事,已经有人跟学校举报你了,说你……”

    “我知道,”周嵩淡淡地说:“我有在注意这个问题了,但是,看到需要帮助的人,还是忍不住……总没法放着不管啊。”

    “狗子,你就是……”袁月苓斟酌着词句:“心太好了。”

    “驱魔人总是要一边跟邪魔战斗,一边跟不信者周旋的,习惯就好。”周嵩故作轻松地说:“而且,现在一般也没人敢动我。”

    “可别盲目自大,”袁月苓慌忙提醒道:“区区一个代理学生会长而已,越是公众人物,翻车的时候越是容易摔得鼻青脸肿。墙倒众人推可不是说着玩的。”

    “知道了知道了。”周嵩的手机响了一下,他低头察看,是刚才的那个搭讪男加他的微信。

    “对了,”周嵩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干嘛对那男的态度那么粗暴?”

    “那不然呢?”袁月苓反问道:“我跟别的男的保持距离也有错吗?”

    “当然没错,”周嵩在屏幕上敲着字:“我的意思是,礼貌友好地回答人家,你有男朋友了,就行了。”

    “那结果还不是一样?”袁月苓不以为然道。

    “用友好和爱,去回报每一个对你善意的人。”周嵩劝道。

    “最近又没少跟我代母聊天吧?”袁月苓揶揄道。

    “我知道世界很险恶,每个人都要学习保护自己,而且人与人之间也应该有着必要的界限,”周嵩解释道:“但是我始终希望,我周嵩的女人,是一个对他人心怀善意的人。

    “我知道你过去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们之间才有了那么长久的,那么多的,不必要的摩擦。”

    “你又开始了。”袁月苓噘嘴道。

    “首先,你把搭讪的人默认定义为坏人,就是不对的。”周嵩道:“你看,我和你成为同班同学,那是‘恰好’,我有条件以同学的身份慢慢接近你,但是假如我没有和你考到一个学校,我也是在粥庄的水乡无意中看到你,爱上你呢?我该怎么向你表达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认识你而已?”

    “那就是我俩没缘分呗。”

    “缘分是一个很虚无缥缈的东西,”周嵩道:“天主给人类最宝贵的礼物,就是自由意志,我们应该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你看啊,对于我来说,我面临的只有两个选择,不搭讪,然后此生再不见,搭讪,然后被你当成轻浮的坏人,还是此生不相见。

    “你发现问题在哪了没有?由于你的恶意,你人为地切断了我们之间交通的桥梁。”

    说话间,二人携手登上了一座高拱的石桥。

    “你说的很对。”袁月苓伸手拿过周嵩的手机,在屏幕上按着。

    “你干嘛呀?”

    “我把那小哥哥的微信推送给我自己。”袁月苓故意说道。

    周嵩劈手来夺他的手机,袁月苓却只是笑着把手机放在自己背后:“还说屁话不?”

    “不说了不说了。”周嵩告饶。

    “代会长!代会长!”一个汉服男从桥下跑了上来,他没有沾胡子,看起来特别像一个阉党:“左社长请您过去一趟。”

    袁月苓不再和他闹,把手机还给周嵩,挥了挥手,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

    她独自倚靠在桥栏上,若有所思。

    周嵩同学确实是一支潜能无限的绩优股。

    本学期开学以来,周嵩就一鸣惊人,在生活部的首次工作会议上,提出推动汇南大学城联合学生会的计划。

    周嵩提出,T大男女比例失调,而外国语学院的男女比例则反向失调,如果能够打通汇南各校联谊的通道,将有效地解决学生们的脱单老大难问题。

    周嵩的这一提案受到了不少人的嘲笑。

    “我们生活部可不是拉皮条的!”当时,有人如是说。

    “什么叫拉皮条?在大学时期找到自己的伴侣,难道不是一件正经事?”周嵩激烈地反驳道:“生活部生活部,究竟他妈的什么叫他妈的生活?”

    “我赞成。”王智第一个举手表态。

    “我也赞成。”第二个是秦江尧。

    当时的袁月苓自己,坐在部长的位置上,交叉着双手,一语不发。

    搞定生活部只是第一步,后面的路还很长。

    周嵩拿出跑空调的劲儿来推动此事,面对着许多的困难和嘲笑,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已有的人脉,在曹文龙、方老师和生活部众人的帮助下,成功地建立起大学城联合学生会,以及多个大学城联合社团。

    今天活动的这个汉服社,就是第一批大学城联合社团试点中的一个。

    作为“校园社会活动家”的周嵩,为自己在校内外赢得了很高的声望,成了不少大学城学生眼中的英雄。

    而当他们俩人在公开场合亮相的时候,人们对他们的介绍也终于从“这是袁月苓和她的男朋友”变成了“这是周嵩和他的女朋友”。

    袁月苓切切实实地为周嵩感到骄傲。

    一阵“笃”、“笃”的声音从桥下传来,将袁月苓从回忆中唤醒。

    她扭头望去,只见一个瞎子拄着拐杖,一颠一颠地飘上桥来。

    之所以说“飘”,是因为那道袍拖在地上,完全看不到脚,只见人一高一低地走着。

    那瞎子戴一副金丝圆墨镜,面色青紫,脸上沟壑纵横,留一缕山羊胡稀稀拉拉,没说话就龇着一口黄板牙,举一块牌子,正面写着“摸骨算卦占卜吉凶”,反面是一个收款二维码。

    袁月苓觉得这瞎子好生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道是这些江湖术士都长一般模样。

    “小姑娘,别来无恙?”那瞎子飘过袁月苓的身边,停下脚步,发出难听的声音。

    袁月苓等了好几秒,才迟疑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跟我说吗?”

拉跨条8月25日

    休息,休息一天。

    预计9月上旬完结。

    届时会进行新书预告。

第四十五章 路的尽头

    袁月苓觉得这瞎子好生面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道是这些江湖术士都长一般模样。

    “小姑娘,别来无恙?”那瞎子飘过袁月苓的身边,停下了脚步。

    袁月苓等了好几秒,才迟疑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跟我说吗?”

    “正是姑娘。”那瞎子朗声道:“汇南一别,已时隔多日,不想竟在此遇见。先日一卦,老夫观姑娘乃残魄转生克夫旺己之相,气运财运皆夺自夫君,而恋慕姑娘之人必因气运大损而早亡,今日一见,则克夫之相大减,敢问是受何方高人点拨而化解之?”

    “啊,是你!”袁月苓想起来了:“大师!上次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今天把卦资给您补上。”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扫瞎子牌子上的二维码。

    “老朽先前已有言,此实卦不取分文,”那瞎子摇头道:“但请姑娘将周身所遇之事告之老朽,便是报答。”

    袁月苓微微迟疑,便作出了决定:“大师,借一步饮茶说话。”

    ……

    ……

    ……

    小河边的茶馆里,那瞎子听完袁月苓一五一十的讲述,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原来克夫之相非先天命定,而是鬼灵附身所致,稀奇,稀奇!至于这共生之法,老夫倒也略有耳闻……”

    那瞎子卖了个关子,停住不说了。

    袁月苓心领神会,拿出手机扫码。

    “威信收款到账,五,佰,圆。”

    “这一妖法,老朽当年闯关东时,听当地部族的人提起过,名唤‘缚魂术’,甚是毒辣阴狠。”

    “缚魂术?可有法解?”袁月苓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这……”瞎子陷入了沉吟。

    袁月苓又要扫码,瞎子却摇了摇头:“相传,此巫法为战时死士所用,选童男女以灵魂相缚,分享彼此之战力,以少击多,以命搏敌,非到山穷水尽之时绝不会使用。是以,施咒之初便未曾想过解法。”

    “啊?那就是没办法了?”袁月苓有些失望,但又不是特别失望。

    “倒也未必尽然,”瞎子道:“老朽斗胆猜测,既然非选童男女以缚此咒,若是元阴外泄,则又何如?”

    ……

    ……

    ……

    告别了那老道,袁月苓心事重重地和周嵩他们会合。

    唐小洁和郁盼望租了一条小船,七人登船,对酒当歌,唐小洁更是取出琵琶,弹一曲《春江花月夜》为同学们助兴。

    周嵩盘腿坐在船头,见袁月苓眉宇之中有些忧愁,问之却语焉不详,便不再追问。

    眼下虽是鲥翔浅底,燕渡舟头,浮舫戏浪,携友尽欢,但周嵩的心里还是没来由地隐隐不安,总觉得这平静的美好时光,恐怕为时不久了。

    返程时,唐小洁还是和汉服社的人一起乘大巴,剩余六人坐坚叔的车。

    天已全黑,MPV疾驰在漆黑的过道上,众人的兴致却丝毫不减。

    “今夜我依然在路上,依然在盲目的张望,那些腐烂的理想,正在我身体里消亡……”周嵩扫着吉他,给大家唱了一首《路的尽头》。

    “好!!!”众人纷纷喝彩,掌声连连。

    “嵩子,”范熙说:“你现在这嗓子,不去参加大学城的十佳歌手比赛?”

    周嵩笑道:“你忘了我是主办方工作人员之一,哪能自己参加比赛呀。”

    “这有什么关系,”范熙不以为然:“或者你可以作为压轴上台给大家表演一曲,再让袁部长给你伴舞。”

    “我……我才不要!”袁月苓连忙说:“让你家小盼望给他伴舞吧。”

    “我不介意啊。”范熙嘻嘻笑道:“看小盼望的意思。”

    “我又不是你们大学城的学生。”郁盼望哼了一声。

    和来时一样,袁月苓和郁盼望坐在一起,母女俩一路说着悄悄话。

    “哥哥啊,挺好的,”郁盼望轻声回答道,看了一眼范熙,又换成了心声交流:“和他在一起挺好的,可靠、安心、舒服,我从小都是一个人,现在哥哥搬进来以后,感觉自己真的多了一个特别好的哥哥,我挺开心的。”

    “哎呀,哥哥哥哥的,”袁月苓在心里说:“是问你作为未婚夫来说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没啥感觉。”郁盼望疑惑地回答道:“能有什么感觉?你和周嵩有什么感觉?”

    “哎呀,你这,这我要怎么跟你解释呢?”袁月苓有点不好意思:“算了,你还小,等你成年再告诉你。”

    “放肆!你这样和长辈讲话吗?”

    “母后息怒啊!”

    其实郁盼望并不是完全不懂袁月苓在说什么。

    只是,这话没法跟她说。

    那天,在沙川会议结束后,袁月苓报复性地热吻了周嵩。

    她没有想到,这给郁盼望提供了一个现场对照组。

    与周嵩的Kiss确实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觉。

    这种感觉,黄思佳给过她,范熙没能给她。

    “应该是他俩比较熟练的缘故吧。”郁盼望有些脸红心跳。

    这么想着,郁盼望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周嵩,周嵩正在跟谁打着电话。

    明明初见面时觉得平平无奇,现在在月光的照耀下,明暗分明,瞅着竟然有点小帅。

    郁盼望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慌忙转过头去。

    “坚叔,这开了多少公里了啊,怎么还没下高架?”郁盼望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

    “邪了门了,”坚叔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按照导航,已经过了十多公里了,还没有看到下高架的出口。”

    袁月苓有些不安,她看到路上除了自己所在的这辆车以外,再没有其它车辆。

    郁盼望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继续和袁月苓交流着儿女情长的话题:“其实,那天如果不是因为你,任凭哥哥说出花来,我可能都不会从那个监牢自己走出去,跟他和好。”

    “我其实也没说什么,”袁月苓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告诉你,我不希望我的代母成为从前的我,那种讨厌的样子……”

    “言语的作用很有限,”郁盼望点点头说:“多亏了共生,让我能在心里捕捉到你的那种情绪,一下子醒悟了过来……”

    ……

    ……

    ……

    “意呆利人?吉普赛女巫?”周嵩专注着和杜鹏飞通着电话:“我知道了。”

    “……”

    “月神的女儿?听起来像是对基督的拙劣模仿。”

    “……”

    “难怪在世界各国的月神神话中,我们都没有找到她。”

    “……”

    “是这样的,我明白了。谢谢你。”

    ……

    ……

    “郁盼望,来一个!郁盼望,来一个!郁盼望,来一个!……”

    周围忽然吵闹起来,周嵩皱了皱眉头:“我先挂了,等到家再和你联系。嗯好,拜拜。”

    周嵩放下电话,把头从座位里伸出来:“怎么了?”

    “我们让盼望妹妹唱首歌!”何思蓉兴奋地回答道:“周嵩,你能帮她伴奏吗?”

    周嵩点点头,从别人手中接过吉他。

    “那,我就给大家唱一首通俗歌曲吧。”郁盼望站起身,看了一眼周嵩,报出了歌名。

    众人又欢呼鼓掌起来。

    郁盼望清了清嗓子,那如夜莺般婉转的歌声便回荡在车内。

    周嵩拨动琴弦,和弦从指尖流了出来。

    “在无数的黑夜里,我用星星画出你。

    “你的恩典如晨星,让我真实地见到你。

    “在我的歌声里,我用音符赞美你。

    “你的美好是我今生颂扬的。

    “这一生最美的祝福,就是能认识……”

    众人轻轻应和着她的歌声,渐渐地成为合唱。

    “走在高山深谷,他会伴我同行,

    “我知道这是最美的祝福。”

    “啊!!!”坚叔惊恐地叫声中断了她的歌声。

    在众人惊恐的尖叫声中,郁盼望回头望去。

    是乌鸦……

    铺天盖地的乌鸦,撞在挡风玻璃上,使眼前只剩下一片黑红混合的古怪景象。

    坚叔什么都看不见,下意识地踩下了紧急制动。

    它失灵了。

    雨刮器开始疯狂地运作,却没能恢复一丝视野,只是让挡风玻璃更加血肉模糊起来。

    接着,车子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短暂的减速,有几个没系安全带的人一头撞在前座后背上。

    “小蓉,你没事吧!”秦江尧惊叫。

    汽车失去了控制,车头九十度转弯,向着路边冲去。

    坚叔猛打方向盘,为时已晚。

    在高速坠落中,车内失重了。

    那几个没系安全带的人又上升撞到了车顶。

    这一刻,众人都想到了那晚在幻境中,“教堂”的坠落。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还没等周嵩反应过来,汽车的坠落就停止了。

    众人又七扭八歪地跌到了车里。

    秦江尧双手托住何思蓉,用自己的身体做她的肉垫,然后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小心宝宝……”

    除了车内的慌乱交谈和叫声,周围静得可怕。

    周嵩听到好像巨大羽毛翅膀呼扇的声音。

    挡住车窗玻璃的乌鸦纷纷散开,众人都可以看到,车子似乎被一只巨鸟给抓住了。

    从车窗内朝外望去,只能看到三对洁白的巨翅。

    “拉斐尔……?”范熙喃喃地说。

    车子平稳地被放到了高速公路上,紧接着,那个拯救他们的巨大生物也平稳落地。

    这生物看起来像一个成年男性,身高六米左右,赤裸着上身,皮肤是古铜色的,布满了肌腱肉。

    他的头上戴着一个铜盔,遮掩了眼鼻,只露出嘴巴如钢铁般的线条,右手握着一把阔剑,左手臂上缠绕着金色的锁链。

    方才那些前赴后继扑向汽车的乌鸦,此刻只敢聚拢在远处的空中盘旋,形成一团遮蔽月光的黑云,不时传来一阵阵粗劣嘶哑的叫声,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那天神将三对巨翅收拢在背后,长身站起,提剑警惕的观察夜色下远处的鸦群,巍然不动。

    秦江尧反应过来,倒头便拜:“是天神啊……”

    他把头磕得砰砰响。

    天神矗立片刻,凛然挺掌中阔剑,剑锋直指悬崖外遮天蔽月的鸦群。

    周嵩看过去,鸦群像是被天神的剑势震慑,四散飞开,一直隐藏在鸦群背后的月光洒了下来。月光下的天边,映出了一个人形,是一个女人,如同天神一般高大的身形,着古罗马式的托加,露出半边的少儿不宜,额前弯月型的饰物,映着惨白的荧光。

    如果杜鹏飞提供的情报准确,这位就是那月神的所谓女儿了。

    女巨人盘桓在空中,与天神保持着距离,似乎在等待什么。

    而天神却平举阔剑不为所动。

    众人纷纷扒着车窗观看这场面神奇的对峙,何思蓉甚至拿出了手机拍照。

    “你没有听从我的劝告,又去请求那些邪魔外道的帮助,招来祸灾……”郁盼望的眼神空洞,喃喃自语道。

    忽然,在一片乌黑的鸦群飞过女巨人身前之后,刚刚还在那里的女巨人不见了,而与此同时,一只覆着黑羽的麟爪扼住了天神的喉咙。

    周嵩眼前一黑,强烈的窒息感涌了上来。

    他慌忙回头看向袁月苓,这才发现,两眼失神的郁盼望已经用双手扼住了袁月苓的咽喉。

    范熙没有丝毫犹豫,砂锅大的铁拳随即而至,郁盼望闷哼了一声,不仅松开了手,还连连倒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一丝鲜血从盼望的嘴角流了下来,她露出了冷笑的表情。

    周嵩和袁月苓恢复了呼吸,剧烈咳嗽着。

    胖哥还真下得去手,是个狼灭,周嵩想。

    “嵩子,趁现在!”没等郁盼望站起身来,范熙大吼一声,扑上前去,用240斤的重量把少女的身躯压在身下。

    袁月苓打开挎包,将一本蓝色封面的口袋书递给他。

    还有一个木制的小盒子。

    “用真十字架碎片。”她说。

    周嵩点点头,用颤抖的手极不娴熟地翻开蓝色书签夹着的那一页,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念起拉丁文来。

    他用余光看了一眼车外的天神,祂也终于挣脱了女巨人的绞杀,挥剑反击。

    袁月苓跪在车座上,熟练地和周嵩对着经。

    郁盼望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终于在范熙精疲力竭之前不动了。

    “万恶的泉源,信仰的敌人,我命令你,”周嵩的左手紧紧捏着真十字架木盒,用颤抖的声音说:“离开这位上主的婢女。”

    “哈哈哈哈哈哈,”郁盼望用尖锐的声音回答说:“你又不是神父。”

    “然,信徒皆祭司,”周嵩说。

    “你甚至没有受洗,是个Pagan。”郁盼望指出:“你是个痴汉和污秽的罪人。”

    “基督耶稣到世界上来,是为拯救罪人:而我就是其中的魁首。命令你的不是我,而是……”

    “???????。”在那路的尽头,天神高声吼着什么:“??????????!”

    没有人看清天神是如何出剑的,只看到那身穿托加的女人被剑风斩为两段,随后散为两团乱飞的乌鸦,退出很远才重新聚拢化形。

    “我知道你是谁,”周嵩大喊着说:“阿拉迪亚,月神狄安娜污秽的女儿,奉耶稣基督之名,离开她!”

    “如你所愿……”郁盼望和窗外那身穿托加的女人同时说道。

    郁盼望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澈,而窗外的那个女巨人开始逃离。

    天神挥转起左手的锁链,灼热的烈焰沿着锁链直扑女巨人而去。

第四十六章 难念的经

    郁盼望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澈,而窗外的那个女巨人开始逃离。

    天神挥转起左手的锁链,灼热的烈焰沿着锁链直扑女巨人而去。

    一道白光闪过。

    ……

    ……

    坚叔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手中握着方向盘,MPV正在以100码的时速在高架上奔驰。

    天神和女巨人都不见了。

    我竟然睡着了?坚叔暗暗后怕。

    他微微减速,回过头去,看着一车惊魂未定的小孩子。

    嗯?这也许不是梦,坚叔想。

    一个月后。

    周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雨点嘈杂地落在玻璃窗上,狂风把窗户摇得砰砰响,连带着关好的卧室门也一直在响。

    明明睡前已经按照雷电预警紧闭了别墅的所有门窗,到底是哪里来的他妈的穿堂风啊?

    雷声的鼓点由远及近,从远方的云层到周嵩的耳边,连绵不绝,没完没了,好像那晚天使的怒吼声——这一切在周嵩半梦半醒的大脑皮层,都产生了许多介于梦境和清醒之间的被动幻想。

    他好像又回到了复活节那天恐怖的晚上,总领天使拉斐尔在天边与邪神展开着永恒的殊死搏斗。

    所以说,窗户到底有没有关好啊……

    桌上都是书、纸,还有电脑,可不能被淋到……

    说到纸……

    睡前读的那些像疯子呓语般的《阿拉狄亚女巫福音书》,更是在他的心里搅动着,放大着恐怖的情绪。

    周嵩好像听到那个沙哑的声音,在断断续续地刮着他的骨头。

    Everochetuseiunospirito,

    虽然你是灵性的创造,

    Matusetnataperessereancora

    但你必须再次降生

    Mortale,etudeviandare

    成为必死的生灵;你必须离开

    Sullaterraefaredamaestra

    到大地上成为一位老师

    Adonneea'uominio

    男人和女人将

    Volentàdiiuascuola

    成为巫师,成为你的学生

    Chesarapostadistregonerie

    并且欣然学习巫术的知识

    Nondeviessereelafigliadio,

    你不必像该隐的女儿那样

    Edellarazzaodevenuti

    也不必像有些种族那样

    Scelleratiinfamiacausadeimaltrattamenti,

    因为苦难而变得邪恶和声名狼藉

    eGiudeieZingari,

    不必像犹太人和吉普赛人

    Tuttiladriebriganti,

    成为了小偷和强盗

    Tunondivieni...

    你不必如此堕落

    Tusarai(sempre)laprimastrega,

    你将(永远)是第一个女巫

    Laprimastregadivenutanelmondo,

    世间的第一个女巫

    Tuiediavvelenare,

    你将传授毒药的知识

    Diavvelei)isignori,

    毒杀那些(最伟大的)领主

    Difarlimortineiloropalazzi,

    让他们死在自己的宫殿里

    Dilegareilspiritodeloppressore,

    (用巫术)束缚压迫者的灵魂

    Edovesitrovaunoriccoeavaro,

    对于富有而吝啬的农民

    Iregetuealunne,

    传授巫师,你的学生

    erovinaresuoraccolto

    如何毁灭他的庄稼

    pesta,folgoreebalen,

    驱使可怕暴风雨、闪电

    dio

    驱使冰雹和疾风

    Quaifaradelmale,

    如果神父伤害了你

    Delmalecollesuebenedi'Zioni,

    使用邪恶的手段

    Tulefarei(sempre)undoppiomale

    (总是)将两倍伤害的返还给他

    e,ediDiana,

    以我之名,以狄安娜之名,

    Regireghe...

    众女巫之王……

    Quandoievidiranno

    如果贵族和神父说

    DoveteelPadre,Figlio,

    你必须信仰圣父、圣子、

    EMaria,rispoeglisempre,

    和玛丽亚,总是回答

    “ILvostrodioPadreeMaria

    “你的神明、圣父和玛丽亚

    Sonotrediavoli...

    是三个恶魔……”

    IlverodioPadrero--

    “真正的父神不是你的——

    Ilvostrodio--iosoa

    你的神——我将会

    Perdistruggerelageiva

    在摧毁邪恶的人同时

    Eladistruggero....

    也摧毁它……”

    “M的阿拉狄亚,M的月神和女巫,FXXX你们全家!”周嵩坐起身来,喘着粗气。

    雷雨没有弄醒袁月苓,她反倒被周嵩的骂声惊醒,这使得她有一些起床气。

    但是袁月苓把它们压制了下去,反而迷离起双眼,抚摸着周嵩的胳膊:“怎么啦狗子,又做噩梦了?”

    “没,就是很烦。”周嵩摇摇头:“我现在知道,教会为什么不让普通人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了,实在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心灵。”

    “但你不是普通人,你是要成为驱魔人的人,你一定得经受这些。”袁月苓鼓励道。

    “嗯,你继续睡吧,我睡不着,起来看会书。”

    “我要上厕所……狗子陪我去。”少女掀开了被角。

    周嵩没有说话,默默地跟着少女来到卫生间,俩人把门锁上。

    袁月苓在周嵩面前坐下,接着是眦眦的水流声,周嵩却不看她一眼,只是敲打着自己的手机。

    “你在门口等着就好了,进来干嘛。”袁月苓埋怨道。

    “哦,光顾想事情了。”周嵩心不在焉地说。

    “跟哪个小姑娘聊天呢,大半晚上的,这么专注。”

    “杜鹏飞。”

    “……”袁月苓有些无语。

    他觉得脚上很不舒服,有些黏黏的东西干了以后,好像一层涩涩的粉末般绷在脚上,怪难受的。

    周嵩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脚趾:“你要不把袜子脱了,把脚洗洗吧,怪难受的。”

    “唷,你终于知道我难受了啊?”少女嘲笑着他:“我偏不脱偏不洗,让你好好享受一下——”

    少女一边说,一边将包裹在白色冰冰袜中的小脚从拖鞋里拿出来,轻轻蹭着周嵩的小腿。

    周嵩后退了半步:“别弄,这会没心情。”

    少女有些愠怒地“哼”了一声,把脚缩回来,踩着拖鞋站起身来,一手提裤子一手按下了冲水按钮。

    眼前的男人看都没有朝她看一眼。

    袁月苓怒气冲冲地移开了洗手间的门,啪嗒啪嗒地朝卧室小跑而去。

    周嵩连忙放下手机,追了上去:“你跑慢点,一会超过五米了!”

    “你又不喜欢我,超距离死了算了!”袁月苓回答说。

    “别闹了,”周嵩说:“我们是在琢磨你的事儿呢。”

    回到卧室,袁月苓钻进被子里,蒙上头,把身体蜷起来。

    雷声渐渐止住了,周嵩坐在床边,怀里抱着她,一边不断亲吻她一边轻声哄着她,直到少女睡着为止。

    听着少女均匀的呼吸声,周嵩轻手轻脚地拿过空调遥控器,把空调温度往下调低了1度。

    想了想,又调低了1度。

    此时已是5月的上旬,家里的空调才关了没几天,又从制热转向了制冷。

    幸好,刚下过雷暴雨,气温不高,屋子里的闷热也有所减轻。

    周嵩怕热,袁月苓怕冷,这段时间,二人常为空调应该开几度而争吵。

    “怕冷的应该迁就怕热的,因为冷可以盖被子可以加衣服,热却不能剥皮。”周嵩竖起指头说。

    当时,袁月苓笑了一下说“好啊”,便把冬天的大衣穿上了。

    才几分钟,周嵩就热得满头汗,连忙告饶。

    “当然,我们这种情况比较特殊,不可一概而论。”

    最终,周嵩只能忍受着比较高的空调温度。

    然后他身上就会总是湿湿黏黏的,袁月苓也会很不舒服,然后一遍一遍催他去擦洗身体。

    共生带来的弊病还远不止这些。

    复活节那晚对郁盼望的驱魔看似大获全胜:名为“阿拉狄亚”的恶魔离开了郁盼望,郁盼望和袁月苓的共生关系也随之解除。

    之所以说“看似”则是因为,阿拉狄亚非但没有离开袁月苓,他和袁月苓的共生关系反而进一步加剧了。

    共生距离的限制急剧缩短,最终定格在了五米左右。

    也就是说,只要他和袁月苓的距离超过五米,后者就会立刻失去意识,陷入生命危险。

    这个玩笑就有点离谱了——应该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且不说这给他们双方的生活都带来的极大的不便,这还将袁月苓的生命置于极大的危险之中。

    五米,什么概念?

    倘若俩人挤公交地铁,一个上去了另一个没能上去,车门一关开动,袁月苓人就会没了。

    为此,周嵩提议凡是出门的时候,都要用手铐把两个人的手铐起来。

    袁月苓思索良久,决定只在人流比较密集的场合这么干,至于平时,凡事小心为上便是。

    想到自己追求袁月苓的时候,对方曾经要求自己不要靠近她小于五米距离,如今却是再无法大于五米,不禁有些讽刺。

    当然,周嵩并不因此感到欢欣鼓舞。

    他意识到,面对阿拉狄亚带来的威胁,不能再做鸵鸟了。

    “按这个趋势,共生距离还会慢慢近一步缩短,如果有一天变成负的距离怎么办?”周嵩忧心忡忡地说。

    “那……要不,我们就先变成负的距离?”当时,袁月苓眼波流转,勾上了周嵩的脖子。

    “……”周嵩不露神色地把少女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拨开。

    袁月苓和郁盼望的共生解除以后,周嵩与她胡天胡帝了一个礼拜,感觉身体被掏空,但是最后一步的尝试仍然没有成功。

    为此,袁月苓甚至提出了打麻醉这种主意。

    她的积极性过于反常,让周嵩产生了一丝怀疑。

    “因为我爱你呀。”袁月苓这么解释说。

    周嵩对此喵信喵疑。

    他对这个事情积极性不高,一来是因为,在共生的加成下,擦边球已经足够快乐;二来,对于那种反常的痛楚,周嵩已经有点PTSD;三来,他对这段关系的安全感已经足够高,共生关系也使他的占有欲已经溢出,因此,反而不再急于求成。

    甚至,在这种24*7无法离开对方视线的相处模式中,周嵩偶尔也会有一点点烦躁感。

    “是不是男人啊,”上个星期,袁月苓还有点生气:“这么点疼都忍不了,我都可以,你不行,还说喜欢我?”

    “历史,我是心疼你,不忍心看你受这个苦,”周嵩嘻嘻笑道:“再说咱们还没结婚,要守诫命。”

    “自己怕疼就别往我身上揽,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守诫命你给我搬到隔壁去住。”袁月苓拉着周嵩的手,作势要把他丢出去。

    “那不行,”周嵩死死抓住门把手:“我出不起另一份房租了。”

    袁月苓:“……”

    “哎哟我的傻姐姐唷,”周嵩拉住了袁月苓的双手:“用你的小脚想一想,我能不想……让我们两个合二为一吗?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啊?等赶走了阿拉狄亚……”

    “那要是一辈子都赶不走她呢?”

    “胡安已经回意呆利的协会总部找同僚商讨对策去了,我这不是也每天都在研究这个阿拉狄亚女巫教派,寻找对策嘛?”周嵩劝道。

    又是一声惊雷,将周嵩从回忆中唤醒。

    他拉开椅子,在自己的书桌前坐下。

    看着一桌子的书本和纸张,周嵩有些烦躁地把它们推到了一边。

    “那要是一辈子都赶不走她呢?”周嵩想。

    好像,很久都没有玩游戏了,周嵩忽然想解解压。

    开机,打开D盘,点开WorldofWarcraftII文件夹,wow2.exe启动!

    等等……周嵩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刚才打开文件夹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不自然的东西。

    后退,后退……D盘,原本熟悉的红色长条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半蓝半白。

    可用空间,12TB?????????????

    “学习资料”文件夹,0字节?

    周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睛。

    ……

    他站起身,把熟睡的袁月苓给摇醒了。

    “干什么呀!”袁月苓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起床气了。

    ……

    “你把我叫醒就是为了这事?是我删了,怎么了?”袁月苓气鼓鼓地说。

    “不是,你不经过我的同意,私自删我硬盘里的文件,你不觉得这越线了吗?”

    “你吼我?”袁月苓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不是,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啊?这可都是我多年的珍藏——”

    “看着不爽,就删了。”袁月苓说:“刚才我就那样在你面前,你看都不朝我看一眼,然后趁我睡着了又去看片子?”

    “不是,我……”周嵩有些哭笑不得。

    “我就是贱!白给,倒贴,都送不出去。”袁月苓低吼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腻了?”

    周嵩呆了一会,挠挠头,一语不发地回到电脑前坐下了。

    袁月苓脱下两只冰冰袜,团成两团,朝他甩了过来。

    其中一只砸到了他,抽得脸颊生疼。

    周嵩又想发火,旁边却传来了少女嘤嘤的哭声。

    窗外,又是一阵白光闪过,数秒后,在窗畔炸响。

    客厅里传来生气的吠声。

    周嵩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关上了电脑。

    今天晚上这游戏,注定是又没心情玩了。

第四十七章 阴影

    周嵩要求袁月苓给他道歉,并且承诺下不为例。

    袁月苓拒绝道歉。

    为此,俩人冷战了半天,互相没怎么说话。

    第二天早上,俩人望完弥撒遛完狗,周嵩照例开电瓶车载袁月苓去上学。

    由于头一天晚上吵架到后半夜,周嵩精神不是很好,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自己是一场婚礼的新郎。

    新郎身处的这个教堂不大,有着明显中式的风格。在木质的三角屋顶下,宾客稀稀拉拉,看不清面容。和煦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洒下,面前新娘的脸却深埋在头纱的覆盖下,丝毫没有被照亮。

    “这位同学,你是否愿意以自己的灵魂起誓,接受袁月苓同学作为你的合法妻子,从今往后爱她,尊敬她,安慰她,关爱她并且在你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诚对待她,直至死亡?”罗神父手中托着厚厚的祭典,示意周嵩回答他的问题。

    望着眼前被他缠了两年的女孩,新郎思绪奔涌。

    两年多来,他在学生会任劳任怨,换来的也不过是更多凝望她背影的机会。

    “我愿意!”现在可不是思前想后的时候,回答态度和答案本身同样重要。

    罗神父满意地点点头,转向了我们的女主角。

    “袁月苓同学,你是否……”

    “我……”女孩无声地开口,嘴撅起来,形成一个“不”字的开口。

    新郎瞪大了眼睛,心脏都要从喉头跳出来了。

    “是否可以就我上节课布置的这个规划方案,阐述一下你理解的设计思路和优缺点?”

    新娘和新郎一起望向了罗神父。

    听着罗神父郑重地重复刚才的问题,那眼神从疑惑到询问,再到恼火,最终定格在了嫌恶。原本洁白的无垢也在一片黑雾的浸染下陷入无光。

    汗水淌进了新郎的眼睛,他隔着衣服死死攥着口袋里的小盒子,指望着那里面除了戒指还能有一根救命稻草。

    “这个方案是由伦敦首席建筑和城市顾问里查德罗杰斯在1992年.....”女孩忽然开口了。

    周嵩猛地抬起头,却被讲台上罗教授秃脑门的反光晃到了眼睛。

    醒来的那一瞬间,周嵩意识到,共生刚出现的那段时间(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件事),自己就反复做过这个梦。

    圣诞夜的幻境中,那个教堂就是梦里的这个教堂。

    此时,一席黑衣却穿着纯白运动鞋的女孩站在投影仪前侃侃而谈。

    因为俩人正在闹别扭,今天的袁月苓又恢复了从前的着装风格。

    “......之所以有这样的不足,并非他的专业水准不够,而是他低估了魔都的发展速度,也高估了华夏的发展速度。谢谢。”

    女孩乌云踏雪般从讲台飘回了周嵩身边的座位。

    “袁月苓同学的见解很有想法,看来下了功夫,很不错。”罗教授虽然已经年过六旬,但浓重的关中口音依然中气十足。

    “接下来是随堂测试……”

    一阵小腹的坠痛突如其来地袭来,周嵩和袁月苓对望了一眼。

    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了。

    “罗教授,我肚子疼。”周嵩举手,罗教授向他点了点头。

    周嵩快步走出教室,在门口等袁月苓。

    袁月苓却迟迟没有出来。

    罗教授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袁月苓同学,谈恋爱也没有必要这么黏嘛。”

    班级里传来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

    “还是要给彼此留一点个人空间的,没必要上厕所也形影不离的,又不是中学生……”

    周嵩站在教室门口,感觉两股中间有什么东西正在飞流直下。

    袁月苓铁青着脸从教室里冲了出来,往女厕所跑去。

    周嵩连忙跟上。

    ……

    袁月苓换好护垫,走出了公用卫生间,瞪着周嵩。

    “内内,全脏了。”少女红着眼睛说。

    “要不,下午的课翘了,我们赶紧回家吧。”周嵩连忙说。

    “你忘了?你跟毛老师保证过,这学期100%出勤率。”少女的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

    “这姓罗的傻逼,”周嵩恨恨地说:“我要他付出代价。”

    一边说着,一边抱住了袁月苓,就此结束了冷战状态。

    “狗子,这日子,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少女呜咽着说。

    周嵩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抚摸着爱人的头发。

    “哎,你们在这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梯口那边响起。

    周嵩抬起头来,是辅导员毛老师。

    “我正好在找你们,学校给你们单独安排了补考。”毛老师如是说。

    ……

    ……

    ……

    中午,周嵩陪袁月苓去生活园区旁边的小商品市场买裤子。

    袁月苓买了一条黑色的裤子和一条黑色的胖次,用周嵩的亲密付付了款,径直去卫生间换了,二人干脆在小商品市场闲逛了一会。

    “这个狄安娜,罗马的月神,”周嵩边走边说:“号称是路济弗尔,也就是路西法的姐姐。”

    “来头这么大?”袁月苓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和她的弟弟路西法,生了一个女儿,”周嵩继续说:“他们把她命名为阿拉狄亚,又称希罗狄亚。”

    “什么啊,亲姐弟乱伦吗?”少女的眼中流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貌似是的。”周嵩说:“女巫福音书上说,在那个年代,大地上有很多富人和穷人,富人把所有的穷人都变成了奴隶,在那个年代,许多奴隶遭受着虐待;在每一座宫殿和城堡中,他们都遭受着囚禁和拷打。

    “许多奴隶逃了出来。他们逃出自己的国度,成为了小偷和恶人。他们晚上不再睡觉,而是谋划逃离和抢劫他们的领主,并将领主杀死。为了避免被奴役,他们藏匿在山林中成为强盗和刺客。”

    “听起来还真是……冠冕堂皇。”袁月苓点评道。

    “反抗领主啦,反抗压迫者啦,反抗暴政啦,反正就是左派的那套说辞,”周嵩道:“将圣三位一体描述为三位恶魔,把神父和教会视为统治者的帮凶,无非就是这套东西。”

    “有没有可能,其实她们是对的?”袁月苓弱弱地说了一句。

    周嵩瞥了她一眼。

    “当然不可能了,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袁月苓连忙说:“不能听她们说了什么,而要看她们做了什么。”

    “将邪魔供奉为神明,将真神描述为恶魔,简直荒诞。”周嵩摇了摇头。

    “很正常啦,”袁月苓道:“自己供奉的就是神明,对立的一方就是恶魔,屁股决定脑袋。”

    “可惜,她们对自己的神明也不怎么恭敬,”周嵩评价道:“我读了女巫们的咒语,里面除了对狄安娜和阿拉狄亚的祈祷以外,居然还会有一些强迫和威胁的语句。”

    “哈?”袁月苓吃了一惊。

    “比如这一段,”周嵩拿出手机,翻到某一页。

    “Aradia!Aradia!Tanto

    阿拉狄亚!阿拉狄亚!祈求你

    Perl'amorecheportihatuamadre,

    为了你母亲对你的爱,

    Eal'amortuoi,

    以及我对你的爱,

    Tipregrazia,

    请给予我恩惠,

    Lagraziacheiotichiedo

    我向你祈求的恩惠

    Sequestagraziamifarei,

    如果你赐予了我这恩惠,

    Treifaraivedere,

    你将向我显现三件事物,

    Serpestrisciare,

    蛇的爬行,

    Lucciolavolare,

    萤火虫的翻飞

    Eranatare

    青蛙的歌唱

    Sequestagrazianonmifarai,

    如果你不答应这些祈请,

    Desiderotunonpossaavere,

    我想你将不再有

    Averepiùpaebene,

    不再有宁静和安息,

    Etanotudebbasodarti

    即使相隔遥远你也将为此困扰。

    Eameraodarti,

    直到你为我实现它,

    Chetiobri...chetupossatorrnar

    你只能执行我的命令

    Prestoaltuodestino

    服从命运的安排。”

    “这……这也太邪恶了吧。”袁月苓打了个寒颤:“我要是那阿拉……阿拉什么的,我先灭了她们。”

    “撒殚崇拜的本质,就是自我崇拜,崇拜自己,极端的利己主义。”周嵩将手机揣回兜里:“而圣经让我们爱别人,孰恶孰善,一目了然。”

    “对了,”袁月苓似乎想到了什么:“既然狄安娜是一个罗马神,阿拉狄亚女巫教派又是从意呆利来的,为什么我在华夏也会受到她们的影响?”

    “21世纪了,文明之间的交流大大增强,你应该是很早就遭到了女巫的毒害。”周嵩分析道。

    “华夏也会有这些女巫吗?”袁月苓喃喃地说。

    “我没有查到这方面的资料,不过,杜鹏飞告诉我,在南棒国有她们的分部。”

    “南棒国?”袁月苓不知怎么的,想到了春节去南棒国旅游的一家三口。

    应该只是巧合吧。

    “这些南棒国的女巫非常邪恶,”周嵩道:“杜公给我的资料显示,她们会在傍晚拐骗男性幼童,并将其阉割。”

    “……?”袁月苓蚌埠住了。

    “幼儿园血案,在幼儿园贴满带血的卫生巾,殴打保守派老年妇女,线下暴力不支持她们的年轻女性。开放专用付费频道,滚动播放虐杀南棒国男性的作品。直播活吃男性,亲手掐死亲生儿子,拍照并配文字滚回地狱去吧魔鬼……这些女巫认为,消灭男性就是净化世界。”

    “神经病吧!”袁月苓浑身颤抖,捂着耳朵蹲了下去:“我听不下去了……”

    周嵩把她扶了起来,拍着她的背。

    “难道南棒国没有警察吗?”袁月苓发出悲鸣声。

    周嵩耸了耸肩。

    “怎么啦,周嵩,你又在欺负我们月苓?”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周嵩抬头,只见小朋友和学霸手挽着手,笑盈盈地和自己打着招呼。

    周嵩一怔。

    他分明看见,小朋友的背后……隐隐约约有一个新月形状的虚影。

    周嵩揉了揉眼睛,那阴影便消失了。

    “没有,”袁月苓定了定神。

    她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买换洗裤子的,遂解释说,因为要去罗教授的设计院实习,所以来挑一些比较成熟的职业装。

    那小朋友拍着胸脯说自己知道哪里能买到价美物廉的OL装,自告奋勇地要带袁月苓去。

    虽然周嵩很不乐意,但是袁月苓却拉不下脸,四人遂打车来到汇南镇上。

    周嵩坚决推辞了小朋友挑选的包臀短裙和高跟鞋,最终挑选了一套西裤装和2cm跟的小皮鞋。

    小朋友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换装的袁月苓,摇了摇头:“老气,老气。周嵩,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大男子主义的毛病,活得跟封建时代来的一样。你看我们苓儿,这么漂亮的腿,我们羡慕都来不及呢,你却天天给她包得严严实实的。”

    “就是说啊,这么热的天,你也不怕把她捂住痱子。”学霸帮腔道。

    周嵩的心中涌出一股怒气,刚要反唇相讥,袁月苓却拉了拉他的袖子:“没事的,我也觉得端庄一些的好。”

    袁月苓对着穿衣镜左照右照,周嵩坐在皮凳子上看着她,心里却涌出一丝伤感。

    在他的心里,袁月苓永远都应该是那个穿着运动服和白球鞋的青春女孩。

    此时此刻,看着她身穿灰色的职业装,只觉得是沾染了社会的风尘,年华老去,青春散场。

    “不过就是个实习而已……干嘛搞那么正式。”周嵩嘟哝道。

    “小朋友,”袁月苓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想让周嵩跟我一起去罗教授的设计院实习,但是早上我跟罗教授说的时候,他好像不太同意,我记得你跟罗教授的关系也蛮好的……”

    “不过就是个实习而已……干嘛连这也非得黏在一起啊。”小朋友吐槽道:“我知道了,下午我和学霸帮你一起去说说吧,正好老头欠我个人情。”

    “谢谢啦。”袁月苓的眼睛弯了一下。

    返程的路上,周嵩在心里问袁月苓:“这个什么破实习的事情,你怎么都没跟我说啊。我们是是要去鹰国念书的,实哪门子习啊?”

    “说是实习,其实就是帮罗老头去帮忙打工做事,”袁月苓解释道:“上学期期末,我不是帮你去跟罗老头求情吗,他提出的交换条件就是让我这学期去帮忙,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说过吗?好像有,好像没有,周嵩没什么印象了。

    “说到这个事情,我一直在想,这次补考的事情。”

    “补考有什么事情,到时候我们脑内交流,故意错开一些题目的答案,也就是了。吃一堑长一智。”

    “不是,我在想,如果他们说怕我们又作弊,把我们分开位置考,超过5米怎么办?”

    袁月苓,再次蚌埠住了。

第四十八章 青春;职场;爱情;灵异

    陆仁贾最近心情不太好。

    本来,他一个躺平社畜,每天过得都很开心。

    早上9点,他会准时来到公司打卡,然后去21层的Pantry打上一杯卡布奇诺:少糖,多奶,绝不把疲劳带到工作中去。享受完咖啡,他才会到自己的工位上坐下来,打开电脑,然后拿出手机,开始考虑午餐点谁家的外卖。

    按照公司规定,晚上6点下班,通常情况下,9点走就不会被上司刁难了,偶尔会加班到10、11点,公司原则上禁止员工加班过夜,可以说是良心企业了。

    更值得称道的是,不靠近重大节日的星期天基本都会放假,员工可以自由地选择来公司上班或者在家工作。

    每个月20日公司都会给员工的账户里发放一笔金钱。发放的金额取决于员工上上上个月的工作表现,通常都很可观。员工可以使用其中的一部分来感谢房东对他的好意收留,另一部分用来感谢银行过去对他的无私援助,还能剩下一小部分,基本可以允许他偶尔在家工作时可以吃点外卖以外的东西。

    这样的生活,当然有着光明的未来。

    组里一个女设计师,五年前刚进组的时候就是最靓丽的一朵娇花,现如今智慧和阅历爬上了她的嘴角眉梢,也让她的身形没有了短板。

    但在这个组里,她仍然是那最靓丽的娇花。

    三年前她有一个男朋友,后来因为她没时间约会黄了,对此陆仁贾觉得于心不忍,提出愿意亲自补偿对方受到的损失。

    那女设计师十分感激,然后坚持谢绝了陆仁贾的好意。

    于是,到如今,他们仍然作为伙伴一起拼搏奋斗着。

    破坏这种奋斗精神的,是老罗最近塞进来的两个实习生。

    其实一开始老罗说要塞进来一个女大学生的时候,陆仁贾还是挺开心的。

    虽然不一定抱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总是看着赏心悦目,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结果后来就变成了女大学生和她男朋友,捆绑销售。

    第一天来上班的时候,那女大学生穿得跟个银行职员一样老气横秋,却仍无法掩盖她的美貌和青春靓丽。

    女大学生的身后跟着一个男大学生,穿着上面印着广告的大T恤衫,超短裤和人字拖,露出修长的大腿来。

    陆仁贾认为,此子虽然不能说是平平无奇,但至少也是泯然众人,很难想见他们竟然是一对小情侣。

    情侣去死!陆仁贾在小玻璃房会议室里面打了一套军体拳。

    出来以后,他故意把这两个人安排在组里的两个对角,一个在他左边,一个在他右边。

    尽管如此,还是阻挡不住这两个人的卿卿我我。

    上班时间倒是没偷聊QQ,中午吃饭都在一起也就算。

    可为什么每次其中一个人上厕所,另一个人也要跟过去,站在厕所门口玩手机?

    这件事情逐渐引起了其它组的人的议论,陆仁贾找袁月苓谈了一次,说得比较委婉。

    少女低垂着眼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她乖巧地答应着,出去以后依然故我,两个人一起上厕所。

    年轻人,缺乏社会的毒打!陆仁贾咬牙切齿地咬碎了笔帽。

    说到工作的表现,袁月苓倒是很不错,可那个周嵩却是混子中的战斗机。

    陆仁贾每次从他的身后走过时,他都会飞快地ALT+TAB或者按下窗口最小化按钮。

    饶是如此,陆仁贾还是瞥到过几次周嵩屏幕上的内容:他似乎总是在看一些哲学、宗教和神秘学方面的pdf。

    陆仁贾找老罗告状,老罗说:“你别管他,他一个月就600块实习工资,我养得起。

    “开头我没想招他进来实习的,说白了,是袁月苓非要带他进来的,他进来就是来盯他老婆的,明白了不?”

    “明白了。”

    放下电话,陆仁贾陷入了沉思。

    在陆仁贾尚且青春年少的时候,他读过一本名叫《青春散场》的文青小说,男主和女主恋爱4年,相敬如宾,结果在大四实习的时候,女主嫌弃男主不上进,被实习经理温柔地占有。

    当时陆仁贾被毒得一个星期心情不好,转瞬间,自己却成了“实习经理”。

    实习经理和实习经理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陆仁贾十分惆怅。

    如果仅仅是狗粮管饱,那还只是一些情绪上的事情。

    毕竟陆仁贾是一个理智、成熟、有意志力的成年人。

    可是后来,那周嵩一到六点就准备下班,严重影响到了本组的工作节奏。

    本来,陆仁贾是巴不得他早点走的。

    可是他一走,袁月苓就也要跟着走。

    陆仁贾去做袁月苓的工作做不通,只好去做周嵩的工作,还自讨腰包请他们吃必败客的披萨。

    哦,对了,还动不动请假,一请假就是两个人。

    2035年的今天,生育率持续下跌,离婚率已经和结婚率持平,竟然还有这么黏成连体婴儿的情侣,竟然还有这么低眉顺眼、百依百顺的女孩子。

    希望那男的是富二代吧,可一定要是富二代啊。

    只有这样,陆仁贾的心态才可以平和一点,才可以心服口服一点。

    可是看他那打扮,和平时抠抠索索的样子,也不像什么有钱人。

    某天中午,陆仁贾吃完外卖,端着咖啡杯往工位上走去的时候,听到吧台那边传来一阵女孩子们兴奋的叽叽喳喳声。

    “老陆,老陆,你快过来看。”胖胖的女设计师朝他弯着手。

    “什么呀?”陆仁贾狐疑地往吧台走去。

    女设计师的手机屏幕上是一段斗音视频,在大礼堂的舞台上,一位少年在彪海豚音。

    货真价实的海豚音,陆仁贾一开始还以为是配音。

    “这小伙子,长得有点像我们组那个谁啊……”陆仁贾点评道。

    “什么叫像,就是!”女设计师道:“老陆你再看看旁边那个跳舞的女孩子是谁?”

    陆仁贾拿过女设计师的手机,眯着眼睛打量着。

    在周嵩的身旁,袁月苓一边跳舞一边为他和声伴唱。

    她身着一款夏日的JSK款,以暗黑和红色组成,在雪纺的材质上增加了很多细节的蕾丝设计,单是胸前和裙身的蕾丝精致程度就让人赞叹不已,袖口和胸前缎带的设计也别出心裁。

    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啊……陆仁贾很不甘心地在内心作出了这样的评价。

    “所以,他俩上周请假,就是搞这个去了?”陆仁贾把手机还给女设计师。

    “是啊,这是汇南大学城的联合校园歌手比赛。”女设计师解释道。

    “拿了第几名?”陆仁贾问。

    “没有名次,人家是评委,最后上去压轴表演的。”女设计师回答道。

    陆仁贾噎住了。

    “老陆你是不知道啊,这条视频现在上了斗音热搜和围脖热搜,说不定他们俩呀马上就要辞职出道了呢。”

    陆仁贾仰起头,咕咚一口把剩下的,已经凉了的咖啡一饮而尽。

    不服不行啊。

    我要是也能有这嗓子,我也能找这么漂亮又性格好的女朋友。

    我也可以上班天天光明正大地摸鱼,六点钟准时走。

    等等,我还上什么班呀……

    ——分割线——

    晚上十时许,周嵩骑着小电驴,载着袁月苓,披星戴月地回到了沙川。

    “我说你啊,一张草图画了两个星期,你也稍微认真一点吧。”袁月苓抱怨道。

    “一个月600,还要996,我认真他奶奶个腿。”周嵩道:“胡安给我布置了多少作业,你是不知道?”

    “可是,实习不是去赚钱的,是为了学习,为了锻炼,而且你把老罗得罪了,后面还过不过了?”

    “我锻炼什么啊我以后又不干这行,”周嵩不以为然道:“我出勤率够,考试分高,老罗也拿我没办法。”

    “你确定学校老师要整你,找不到办法?”袁月苓气呼呼地说。

    周嵩和袁月苓刚踏进玄关,唐小洁和生气就迎了上来。

    “生气!小洁。”袁月苓弯下腰,一把将生气抱在怀里:“让我看看今天尿了没有?”

    周嵩只觉得上身一沉,被重物压着,看着袁月苓进客厅去了。

    “没尿没尿,”唐小洁回头喊道:“我今天没课,溜过狗了。”

    “谢谢小洁!”袁月苓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玩她的狗。

    “周公子,”唐小洁结果周嵩手里的书包:“今天有星探联系小洁,说要包装你们俩出道。”

    “啥玩意儿?”周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

    ……

    周嵩喊袁月苓去洗澡,袁月苓却只顾着玩生气,让他自己先去。

    一直到她觉得全身被浸泡在了热水中,这才放下生气,拿了换洗衣服,向浴室走去。

    此时已入初夏,他还泡澡,真是病得不轻。

    ……

    浴室的门被轻轻地移开,把头发盘起来的少女抱着一个盆挤了进来,又回身把门锁好。

    “来了啊。”周嵩懒洋洋地说。

    袁月苓把灰色的西服外套留在了房间里,身上还穿着白衬衫和灰色西裤以及肤色的短丝袜。

    这条西裤两侧松紧腰,收腰效果相当不错,塑造了职业女性的曼妙身材,简洁利落裤脚,纤细瘦腿拉长腿部曲线,中腰设计,贴合腰部,视觉上增添了时尚感。

    她就这么穿着它们迈进浴缸,在周嵩的对面躺下。

    周嵩立刻感到全身被湿衣所包裹的沉重感。

    “今天这么好兴致?不热呀?”周嵩笑着问。

    灰色的西裤被浸湿以后,呈现出更深的颜色,皱巴巴地紧紧贴在她的腿上。

    “你还知道热啊。”

    袁月苓把两只脚搁在周嵩的胸膛上,周嵩捧起其中的一只,在湿漉漉的袜底上舔了一口。

    “别舔!”袁月苓呵斥道。

    “其实马上天热了,你没必要天天穿成这样上班的。”周嵩说:“我看别的女同事也都是随便穿的啊。”

    “上班就要有上班的样子。”少女的手划着浴缸里的水。

    “跟你说,我爸明天要来,我们明天6点就得走。”

    “又要早退啊,陆仁贾又要发牢骚了——你爸又来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说来看看咱们。陆仁贾爱发牢骚,随他去呗。”

    “你这么老是早退,影响我工作,可不太行。”

    “啥玩意儿就早退,天天996还不给加班工资,我爸说这是犯法的,”周嵩道:“我爸以前是劳动局的,这你知道吧?他跟我说,这种单位,收集好加班证据,等离职的时候来一波仲裁,稳的。”

    “神经病啊,以后我还在不在这圈里混了?”袁月苓翻翻白眼。

    “有啥好混的啊,”周嵩说:“唐小洁跟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我不想出道,就想搞建筑。”袁月苓认真地说:“这是我从小的理想。”

    “或者你也可以业余时间搞搞直播什么的,”周嵩说:“也能赚不少钱。”

    “周嵩,”袁月苓柔声道:“你知道我这人天性不喜欢抛头露面,这次陪你上台演出,也是因为距离限制,你非要上去唱,我是为了陪你——”

    “你就是传说中的,能够靠脸吃饭,却非要靠实力吧。”周嵩有点郁闷:“你不喜欢抛头露面,哪次学校搞活动不是你做女主持?”

    “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是我,”袁月苓纠正道:“而且我也是被学生会逼的。”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可赚钱了……”

    “周嵩,虽然我从小家里都很穷,可是我觉得,钱不是全部。”

    袁月苓让周嵩站起身来,转过去,为他擦着背。

    “就像找对象也是,我为什么没有找有钱的男朋友,却选择了你呢?是因为你……”

    “你说这话真的不是送给我吐槽的吗?”

    “是因为你也有自己坚持的梦想,不是吗?”袁月苓劝道:“你不做驱魔人了?你要抛弃你师父了?”

    “不冲突嘛,”周嵩抬杠说:“神父修女也能去参加选秀节目呢。”

    “总之,你要去就去,我不拦着你,但是别拉着我——”袁月苓话说了一半,想到了什么,又沉默了。

    “怎么了?”

    “要是共生的距离一直解决不了,好像你做什么都得拉着我。”

    “……好像是这样。”

    “狗子,其实一开始我是反对你做驱魔人的,但是你一直坚持,我也就支持你了,”袁月苓柔声道:“你也一定会支持我的理想的,对不对?”

    “当,当然……”

    “你摸着良心说,我现在是不是什么都顺着你?”袁月苓从后面抱住了周嵩:“只有这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尊重我。娱乐圈的水浑得很,我不想淌,我也不想当什么搔首弄姿的女主播……”

    “主播也不一定要搔首弄姿吧。”

    “周嵩,让我只对你一个人搔首弄姿,好吗?”

    “月苓……”

第四十九章 实至名归

    “狗子,上次的事情,我和你道歉。”袁月苓冷不丁地说道。

    “什么事情?”周嵩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经过你同意,删你电脑的里面,是我不对。”少女道。

    “嗯哼。”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袁月苓说:“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我还是希望,你能把目光放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还没等周嵩回答,袁月苓便在周嵩的身后跪下了。

    周嵩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哗啦的水流声,少女吩咐道:“转过来。”

    ……

    ……

    ……

    ……

    ……

    ……

    ……

    周嵩感觉自己被一把剪刀喀嚓剪断,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

    ……

    周嵩醒过来的时候,浴缸里的水已经有些凉了。

    水面上漂浮着袁月苓的衬衫、两只丝袜和一丁点儿的血丝,袁月苓已经不见踪影。

    “月苓?月苓?”周嵩在心里呼唤。

    没有任何回应。

    周嵩站起身来,看到袁月苓已经帮他把换的衣服拿好了放在一旁。

    周嵩换上衣服回到房间,还是没看到袁月苓。

    “月苓?月苓?”周嵩在别墅中寻找袁月苓的身影。

    他没有找着。

    周嵩在心里搜寻袁月苓的位置。

    一片寂静,好像所有的联结都被切断了。

    生气的狗窝空着,似乎也不在家。

    袁月苓……走了?

    牵着生气走了?

    周嵩一时有些恍惚。

    等等,她怎么能够离开自己5米以外?

    共生,解除了?

    周嵩觉得自己的周身格外安静,他无法再感觉到袁月苓的肌肤所感觉到的东西。

    都……结束了?

    还是说,这是一场梦而已,就像圣诞夜那天晚上的“解除”那样?

    月苓呢?

    因为发现共生被解除了,所以立刻头也不回地走了吗?

    怎么可能。

    周嵩嘲笑着自己。

    上次共生解除,不是还好歹耍了一招金蝉脱壳吗?

    这半年来,他们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基础,袁月苓又刚刚把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他。

    怎么可能跑了啊。

    周嵩跑回卧室,打开衣橱,袁月苓的衣服什么的都在。

    对了,电话。

    因为已经习惯了用心声沟通,他一时半会竟然没想起来,自己还能打电话。

    他把手机拿到手里,

    电话拨通了,然后被干脆地按掉。

    就在支撑希望的廊柱一并断掉前,玄关处传来了开门声。

    周嵩跑了出去,飞步下了楼。

    袁月苓松开了生气的缰绳,后者迈着飞快的步子从周嵩的身边穿了过去。

    少女身穿一件黄色的单薄连衣裙,光脚穿着拖鞋,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怎么了,狗子?”

    ……

    ……

    ……

    “好啦,好啦,狗子乖。”卧室的床上,袁月苓抱着周嵩,拍着他的背:“狗子,你也太没有安全感了,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跑掉呢?”

    “我就是一下子……吓到了。”周嵩哽咽着说:“我醒过来,你人就没了,我已经习惯了和你共生的日子,忽然一下子,啪,没了……”

    “好啦狗子,”袁月苓温柔地吻着他的脸:“共生没了不是好事吗?你看,我现在人都是你的了,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嗯。”周嵩破涕为笑:“不过你也太突然了,都不提前告诉我,我都没反应过来……而且,而且……”

    “好啦,提前告诉你,你又要紧张,不就又失败了?”袁月苓在周嵩的耳边说着:“我可告诉你啊,我这人老封建老封建了,你要是敢不对我负责,敢不要我,我一定让你死。”

    “死太便宜,对你不负责任的人值得更丰富多彩的下场。”周嵩心里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放心了下来。

    “好了,挺累了的,睡觉吧。”袁月苓放开周嵩,爬到床边,关上了灯。

    周嵩想要再来一次,袁月苓拒绝了:“不要啦,还很疼呢,你不疼了吗?”

    “没感觉了。”周嵩如实说道。

    “果然是共生解除了呢,”袁月苓点了一下周嵩的鼻子:“就算是这样,你以后也不要忘记,多考虑我的感受呀。”

    “嗯嗯!”

    是夜,二人相拥而眠至天明。

    周嵩记得,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做了。

    第二天早上,袁月苓没有像往常一样叫醒周嵩,而是自己溜了狗去上班了。

    周嵩再次感到恐慌,不过手机里有袁月苓的威信留言。

    “我去上班啦,今天就不叫你一起了,想让你多睡一会吧。

    “回头我和老陆说一声,以后你就好好在家做好你师父的功课吧。

    “放心,我今天会早点下班来见你爸爸的,你先就去接他吧。

    “厨房冰箱里有菜,你自己用微波炉热一热吃,餐桌上有三明治。

    “生气我早上已经溜过了,你中午和晚上记得各溜一次。”

    “有事你给我发微信,我看到了就会回的。

    “狗子,不要七想八想,在家乖乖等我回来。啾咪。”

    周嵩拿着手机,愣了半天,心里百味陈杂。

    他觉得有点不开心。

    先是自说自话删他的片,再来是自说自话替他辞职,完全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其实就算共生解除了,他也想跟月苓一起去上班的。

    忽然之间,就这样丢下自己一个人了说……

    “你别替我辞职呀,你替我请假,我还是想要上班的。”周嵩回了一条讯息。

    袁月苓没有回他。

    他给袁月苓打了两三个电话,袁月苓都没有接。

    周嵩有些恼火。

    摆脱了共生的感觉很奇怪,不管是对周嵩来说,还是对袁月苓来说,都是如此。

    但是对于周嵩来说,这种忽然之间失控带来的空落落的感觉,尤其让人怒不可遏。

    他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冲到公司去。

    可是袁月苓把他的电驴骑走了。

    “是这样的,刚和月苓姐……我是说,月苓解除共生了以后,我也是花了一个礼拜才慢慢习惯过来,你们俩的时间就更长了,是需要适应的。”在电话里,郁盼望轻柔地劝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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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8030/ 第一时间欣赏我和校花共享血条最新章节! 作者:熙雍光明之山所写的《我和校花共享血条》为转载作品,我和校花共享血条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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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校花共享血条介绍:
周嵩追了两年多的女神,一觉醒来居然与他共生了!曾经对他不理不睬,如今却每天追在他身后!
一个舔狗逆袭成长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一首有关爱情、友情和青春的歌。我和校花共享血条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和校花共享血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和校花共享血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