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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熙雍光明之山     我和校花共享血条txt下载     我和校花共享血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二章 睡沙发的人

    “你竟然睡得着。”袁月苓点点头。

    “不是,“眼看着女友又要发飙。周嵩慌了阵脚:“这内置无线电太不稳定了,维持也很耗精力,后面直接断了,连不上了。而且你不是知道吗,我今天三四点钟就醒过来睡不着了……”

    “难道我昨晚睡好了?被你爸妈话里有话地挤兑了一下午,我还累呢。”袁月苓抬起头:“你累就继续睡,我也出去找地方睡,运气好40万明天早上给你拍桌上了。”

    “不是,口嗨归口嗨,可别说着说着当真了?”周嵩连连摆着手:“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跟我说。”

    少女浑身颤抖着,推开了周嵩,背对他躺在床上。

    她蜷缩着,好像一只煮熟的小龙虾。

    袁月苓本已经打定主意,不和周嵩作,和他好好商量对策。

    为此,在这种情绪状态下,她甚至没有拒绝周嵩的求欢。

    周嵩父母的态度,袁月苓本来认为是此前矛盾的后遗症,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可是听到自己在周嵩的父母面前如坐针毡时,他周嵩居然睡着了……

    袁月苓真的感到极其失望。

    “小的小的,硬把我往里拽,老的老的,把我往外撵,你们就不能内部先沟通好吗?我清清白白一小女子,从没欠你们周家什么,凭什么啊?就凭你家吃公家饭啊?”袁月苓恨恨地说。

    脚心上黏糊糊的感觉传来,袁月苓怒从心头起,一把扒下了自己的袜子,往周嵩头上扔去。

    周嵩敏锐地一缩脖子,避开了两只团起来的袜子。

    他拿过床头的纸巾,抹着袁月苓的眼泪,嘴里说着车轱辘话哄着她。

    ……

    袁月苓冷静一些后,把周卫东下午的话复述了一遍。

    “狗子,我的心里是真的委屈,”袁月苓哽咽着说:“但是我不敢和你爸爸吵,我也不想把气撒在你身上,不想让你受气。我只想自己扛着。可是,我真的好委屈啊……”

    “我知道我知道,”周嵩心疼地揽着少女,把她扶起来:“理那鸟人作甚!洒家去和他说!”

    “周嵩你心里清楚,我是盯着你家的财产,盯着这个魔都的户口吗?”袁月苓的双臂瘫着:“你是不是我要跪在你老周家门口,求着你爸让我嫁进门,不然就死?”

    “不是……没有……”周嵩紧张地说:“我觉得我爸也不是针对你,他可能就是这么想的……各地有各地的规矩嘛,他可能对你的实际情况还不够了解……”

    “那就更没办法了,”袁月苓说:“我根本就配不上你老周家。”

    周嵩:“……”

    “哪有这样的?我还真不稀罕破房子加不加名字,但是不加名字还要出钱装修,这算怎么回事啊?

    “我需要你那破户口吗?我本科学历在魔都本地缴金十年就可以拿户口,和本地人结婚也要7年!

    “还有,我不知道我们那要不要什么彩礼,我也不知道我爸妈是怎么想的,但是如果他们要,我可以不在乎,但是我没有立场说服他们放弃,他们毕竟把我养到那么大……”

    “历史,你听我说。”周嵩从身后紧紧抱着她:“我去和我爸沟通,你不要着急。

    “什么40万不40万的,他不出钱,我们住毛坯房,我们一起工作,一起攒钱装修。

    “你们家要多少彩礼,他不出,我自己赚。咱们不都要出国吗?我们不稀罕他们的,我们一起努力……”

    周嵩有些语无伦次。

    “周嵩……”袁月苓说:“这是钱的问题吗?这是钱的问题吗?”

    “当然不是。”

    “不就是40万吗?我毕业去做画图狗,难道赚不出来了?这是你父母的态度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我去和他们沟通。”

    周嵩心里哀叹,男人就是难啊。

    “我不想住在你家里,我不想和他住在一起。”袁月苓将两只赤足放在地板上,站起身来。

    “这,我也没钱给你开房了啊。”周嵩为难道:“交了房租买了电瓶车,最后一笔钱都给你接头发了。”

    “头发是我要接的?难受死了。”袁月苓恨恨地说:“你非说你爸喜欢,结果呢?我明天就去拆了!你们家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周嵩想说“他不喜欢你又不是因为这个”,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

    “反正就几天时间,我还有一点剩下的奖学金,够住旅店了。”袁月苓指剩下的消费贷款。

    少女看向飘窗外,已是万家灯火。

    “不是,”周嵩巴巴地说:“你就这么搬出去,不就等于撕破脸了吗?乖老婆咱们别冲动好不好……?”

    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是爸妈回来了。

    周嵩轻轻推了一下少女的背,袁月苓不情愿,也只得把脚伸进拖鞋,啪嗒啪嗒地去门口迎接二老。

    周卫东和宋爱英买了一堆火锅食材回来,说是晚上吃火锅。

    周嵩向来讨厌和他的父母一起在家里吃火锅,因为周卫东他们不仅不会吃火锅,还要指手画脚。

    锅底其淡如水,没牛油能吃?

    调料没有蒜泥,还喜欢煮一大堆绿色蔬菜和拼夕夕上买来的辣鸡丸子。

    羊肉片就那么一两盒,味道不咋地,还抠巴巴的,一般周嵩吃个半盒,周卫东就开始嫌他吃的多了,大谈胆固醇的危害。

    以上这些周嵩也就算了,但……

    年轻人煮火锅都是整盘整盘往里倒,大坨大坨往外捞,周卫东却要两片两片边煮边吃,还批评周嵩“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涮’?这样和煮好了再吃有什么区别?”

    “你说得对,可是懒啊。”周嵩翻翻眼皮说。

    都像周卫东那么吃火锅,手臂都要废了,周嵩想。

    好在,今天袁月苓在,周卫东还比较克制,饭桌上的气氛也比中午融洽很多。

    尽管如此,周卫东还是喋喋不休个没完。

    人家家里都是老太婆唠叨,就我家这个老爹,嘿。

    “对了,小袁,你们家信教啊?”周卫东说:“看你们俩刚才比划的。”

    “啊?没有,没有。”袁月苓说。

    “是我,”周嵩害怕父亲又多一个反感袁月苓的理由,赶紧把话头揽过来:“是我最近在学教义,硬拉着月苓一起。”

    果然,周卫东觉得很反感。

    “弄这些没用的东西有什么用啊?上帝能给你饭吃吗?我们做饭给你们吃,你们感谢上帝,这是什么道理啊?”

    “?”周嵩觉得这角度过于清奇,心下不快。

    “爸和你妈都是吃皇粮的,将来也希望你考公呢,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周嵩黑着脸,刚要说话,袁月苓抢先一步把话头截了过去。

    “叔叔,周嵩他不想考公,他想出国去深造。他们教会要保送他去牛津,还出全额奖学金。”

    “真的?周嵩你怎么不早说?”周卫东听了这话就高兴起来了,拉着周嵩问东问西的。

    宋爱英则问起袁月苓有什么打算。

    “我可能也会去牛津,继续读建筑。”袁月苓说:“毕竟……没法跟周嵩分开。”

    袁月苓和周嵩的父母谈起自己未来的规划,周卫东听得连连点头。

    “小袁真是个努力的人啊。”周卫东对袁月苓的印象又有所改善:“比周嵩强多了,不仅努力,而且对自己有规划,思路清晰,不错,不错。”

    “我们那边的人,如果不努力,也根本不可能考到魔都来啊。”袁月苓笑道。

    周东海一高兴,又开始讲起华式没品笑话:“说到你们那边的人啊,96年我在古纳额尔扶贫的时候,有个同事讲过这么一件事。

    “有个人自驾去内魔古玩,撞死了牧民一只羊,心想这次摊上大事了。结果小袁,你猜后来怎么样?”

    “怎么样?”

    “结果牧民非但没有过分为难他,还把死了的羊烤了请他喝了几天酒,最后还自掏腰包买了火车票送他回家。”周卫东讲完,抚掌大笑。

    “这么好的呀?也是,我们那边的人是挺淳朴的……”袁月苓用筷子比较粗的那一头顶着自己的腮帮子。

    “噗——”周嵩扭头把雪碧喷到地上,赶紧找抹布来擦。

    袁月苓愣了好一会,没搞懂笑点何在。

    “车,车没了……”周嵩解释说。

    袁月苓脸上青一阵紫一阵,陪着尬笑起来。

    “爸,”周嵩不高兴地说:“你当着月苓的面讲内魔古的坏话,是不是情商也太低了啊?”

    “有什么啦,不就是个段子吗?”周卫东满不在乎地说:“小袁不会介意的吧?”

    “当然,不会介意。”袁月苓说。

    “你看看!”周卫东摊开手。

    周嵩觉得头很痛。

    ——分割线——

    袁月苓嘴上说着要去找旅店住,最终也没敢走。

    宋爱英在书房里把沙发摊开来,铺上枕头被子。

    “我睡沙发吧,你睡我的床。”

    “不要,到时候你爸又要心里骂我不懂事了。”袁月苓嘟着嘴说。

    “理他个鸟!”周嵩说。

    “你的床上刚刚沾上不干净的东西了,”袁月苓说:“我就是要睡沙发。”

    周嵩坳不过她,只好同意了。

    是夜,袁月苓洗了澡,躺在周嵩家的书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她掀开棉被,在黑暗中用脚摸索着拖鞋,走到阳台上。

    少女移开封闭阳台的窗户,凛冽的空气一下子倒灌了进来。

    她贪婪地呼吸着。

    少女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好像一只笼中的金雀。

    几个月前的袁月苓,一定不会想到,自己会落入这样尴尬的境地。

    少女感到压力,这些压力让她有些想家。

    想念那个自己一直想要逃离的家?袁月苓觉得有些荒诞。

    可是……自己的家,总比寄人篱下的,受气小媳妇的生活强吧……?

    “历史,冷。”脑海中响起那个可怜巴巴,让她又爱又恨的熟悉声音。

    她伸手关紧了窗户,回到棉被里躺下。

    少女抬眼,望着阳台上的晾衣杆。

    身旁空落落的,自己一个人睡,倒有点不习惯了。

    明明……应该感到的是独处的空间和自由才对吧。

    她想念周嵩的怀抱。

    袁月苓闭上眼睛,侧过身去,决心不再去想。

    “历史,你睡了吗?”小男孩又一次吵了起来。

    “睡了,闭嘴。”

    “我不习惯……不习惯一个人睡了。”

    袁月苓轻笑了一声,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跟他一样了?

    “不是刚给你弄过吗?一天只能一次。”袁月苓好像老师一样板着脸,用严肃的语气回答他。

    “不是……我不是要……”

    袁月苓听到周嵩的卧室房门被打开了,然后书房门的把手转了半圈。

    “咔哒。”门从里面被锁住了。

    “不可以,回去。”袁月苓紧张地说:“你实在要就自己弄,我在这边配合你。房间里不是还有一双我的……”

    真是不懂事!要是让周嵩爸爸发现了,又该觉得自己是不自爱的倒贴货了。

    “你想哪儿去了,”周嵩急道:“我没那么内啥好吧?我只是想抱着你,和你说说话。”

    “你回去,我陪你聊天就是了。”袁月苓说。

    周嵩有些不情不愿地回去了。

    “哎,回家就是哪哪都不自由,还是住在沙川镇最开心。”周嵩说。

    “我跟你说啊,等回了古纳额尔,你一定要老实点,千万别让我爸妈觉得你……更不要夜里闯空门啊,”袁月苓叮嘱道:“会被杀掉的。”

    “洒家自理会得,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周嵩回答说。

    哈,你最好不是!袁月苓腹诽着。

    “哎,你等会啊,我妈电话。”袁月苓说着,接起了自己的手机。

    “喂,妈妈啊?”袁月苓说。

    “……”

    “考完了考完了,放假了。”

    “……”

    “嗯,在收拾东西,过两天就回来了。”

    “……”

    “对了,妈妈,我跟你说件事情。”

    袁月苓觉得,再不摊牌就来不及了。

    她想告诉母亲,她交了个男朋友,过几天会带他一起回来。

    袁月苓酝酿着勇气和情绪。

    可还没等她酝酿好,电话里母亲又开口了。

    “…………”

    袁月苓默默地放下了电话。

    “狗子同学。”少女抬头望向漆黑的虚空。

    “哎,我在!”

    “和你爸爸说,今年我要留在魔都过春节。”

第二十三章 明铺暗盖

    袁月苓陪周嵩聊到后半夜,迷迷糊糊睡去。

    期间周嵩问她为什么不回古纳额尔了,她却只是说“我陪你过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怎么的,想赶我走?”

    次日上午,她刚迷迷糊糊醒来,起来想上厕所,书房门一开,就见周嵩跟猫一样钻了进来。

    “你家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别瞒着我。”周嵩严肃地说:“是不是你爸妈反对我们俩?有什么事我可以去向他们解释,你不用自己扛。”

    “你想哪儿去了,你当我爸跟你爸一样啊?“袁月苓扶额:“我弟弟明年高三了,报了个假期集训班,过节住校不回家,我爸妈就打算趁这个春节出去旅个游,算是结婚25年的纪念,满意了吧。”

    “出去旅游挑什么时间不好,非要春节?住校补课也不可能在学校过年吧?这要是魔都这种地方,春节出去旅游还蛮正常的,内地应该很重视春节团——唔。”

    “你的话太多了。”袁月苓故作调皮地说。

    少女喵呜喵呜地把周嵩推倒在沙发上,牙齿都没有刷,便开始熟练地服侍他,打断了他的追问。

    少女的动作虽然熟练,但没什么激情,好像是寒假的最后一天赶抄作业,手上虽然在写着,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袁月苓……”周嵩两手撑在地上,盯着袁月苓的脸,忧虑地说。

    此时,书房的门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袁月苓跳下沙发去开门,周嵩象征性地隐蔽了一下。

    “阿姨……”袁月苓把门拉开一条缝,探出头去。

    “月苓,起了吗?我要去超市买点东西,你没别的事的话,方便跟阿姨一起去吗?”是宋爱英的声音。

    “好啊好啊,阿姨你稍微等我一下下。”袁月苓乖巧地答应道。

    ……

    草草完事之后,袁月苓精心洗漱,穿上她心爱的小皮靴,跟宋爱英一起出了门。

    天主保佑,至少让她们娘俩相处得好一些。

    都说婆媳关系难处,公媳关系好处。

    这公媳关系都处成这样了……

    周嵩穿好衣服去刷牙,洗漱完毕之后来到客厅,周卫东正在红木沙发上正襟危坐,拿着手机……玩消消乐?

    “中午想吃什么?给你做豪华蛋炒饭?”周卫东一看到周嵩出来,就放下了手机,和蔼地说。

    周嵩黑着脸坐在父亲面前,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又拿起打火机。

    “臭小子上个大学就学了这?好的不学!”周卫东不爽地劈手夺过。

    “我平时不抽,只有在烦的时候抽。”周嵩冷冷地说。

    “得亏我是你爹,你在外面求人办事的时候,也是这种态度吗?”周卫东翘起腿,把夺来的烟点上:“情商这么低吗?”

    周嵩沉吟了一下,说:“有道理。”

    遂换上一副笑脸:“爸!”

    “这还差不多。”

    “你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我把她弄到手不容易。”周嵩诚恳地说。

    “所以呢?”周卫东翻翻眼皮。

    “我知道她家条件不怎么好,但是感情这个事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你要是给我搅黄了……”周嵩斟酌了半天词句:“咱爷俩……”

    “臭小子,”周卫东打断了周嵩的话:“你觉得,老子我要是真的反对你俩,她还能住下来?昨个下午我就让她滚蛋了。”

    “……但你也不能存心恶心人家……昨天晚上人家在我这哭得稀里哗啦的,你让我夹在中间怎么做人?”

    周卫东沉默了一会儿,把烟掐灭了:“我怎么恶心她了?男方出房,女方出装修费,魔都这边本来就是这个规矩,又不是我胡编乱造的。”

    “您觉得她家出得起吗?”

    “当然出不起,”周卫东笑道:“所以我不会真的让她出什么钱,但是她得知道,有这么回事。

    “她得知道,这个世界上,躺平在男人身上并不是理所当然的。”

    “……”周嵩有些无语:“人家根本就不稀罕躺我身上,是我硬追的。”

    “我当然知道,问题就在这里。周嵩我和你说实话,就她这条件,如果不是你死乞白赖盯了人家两年,我是真的不想同意。

    “但是啊,”周卫东的眼神忽然变得柔和了:“那种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我也不是没有过啊。”

    周嵩:“?”

    这种话实在是不像老爸嘴里能说出来的。

    “那是我上高中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认识你妈,我们班有个女同学,扎两根麻花辫子……”

    周嵩颇有兴味地听着:二十年来,他从未想过,父亲也会有这一面。

    “讲啊。”见周卫东沉默了,周嵩催促道。

    “讲什么讲,臭小子就知道八卦。”周卫东掐断了烟:“总之,那时候我如果没那么傻,也就没你妈什么事了。她如果也正常结婚生子的话,孩子应该也快结婚了吧……”

    见周卫东有些感伤,周嵩拍了拍老爸的肩膀。

    “爸,将心比心,你就别害我,你好好待人家,别老刺激她。月苓自尊心还是挺强的……”

    “你知道个屁,”周卫东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瞪眼道:“为了不让你被这乡下丫头牵着鼻子走,你爸我唱红脸,你妈唱白脸,这是分工,是策略,懂吗?”

    “哎?”周嵩有点懵。

    “这个小姑娘,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你,是你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到的。”周卫东继续解释道:“这个小姑娘,以前我在你们学校也见过,本身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不情不愿地和你在一起,肯定觉得她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占了天大的便宜,所以要你哄着,舔着。”

    “……”

    “舔狗不得好死,这句话你听过没有?”

    “……嗯。”

    “妈的,知道还舔?”周卫东眼睛一瞪,就是一记暴栗。

    “痛!”周嵩抱住头。

    “周嵩,你干嘛呢!”周嵩的心里传来袁月苓的怒喝。

    “能干嘛,老子揍儿子呢!”周嵩没好气地回道。

    “没事吧,要不要我和阿姨早点回来?”袁月苓关心地问。

    “不用,玩你们的。”周嵩在心里说。

    “你以为舔狗舔到了,就不是舔狗了吗?”周卫东教训道。

    “你这样强追来的人,需要用一辈子来舔,而且对方永远不会对你满意,对你的要求永远只会水涨船高。

    “人心不足蛇吞象,无论你做了什么,无论你对她多好,她永远会觉得自己吃亏了。

    “这种婚姻是不会幸福的,结了婚都要离!”周卫东掷地有声:“我们老周家,可没有离婚的传统!

    “你相貌随你爹,一表人才,为什么这么糟践自己?你爹我年轻的时候,小姑娘不要太多,怎么你就一点也没遗传到呢?”

    “所以您这算什么?服从性测试?压力测试?调教?筛选?……”眼见周卫东又有开启忆当年吹牛逼模式的危险,周嵩赶紧拦住。

    “随你怎么理解。”周卫东看向窗外。

    “那现在呢?”周嵩顿了好几秒,问道。

    “现在啊,我觉得这女孩子人还可以,而且确实是喜欢你,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这臭脾气、霸道又倔强的坏老头,脸上露出了孩子般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那你以后可以好好对她了?”周嵩一喜。

    “我做父亲的,还是要有点严肃和威严的。”周卫东挺直了脊梁,换上惯常的扑克脸。

    “袁月苓她讨厌我没关系,她又不跟我结婚,是跟你结婚。只要你们俩能过得好,天天在背后骂老头子我,又怎么样?”

    “爸……”周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玩你的去吧。”周卫东挥了挥手。

    “对了爸,还有一件事,”周嵩搓着手:“月苓说她春节不回去过了,就住咱们家,到时候走亲戚什么的,把她一起带上吧?”

    周卫东很吃惊,盯着周嵩看了半天,嘀咕道:“这丫头……是个豁得出去,很有决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啊。”

    “不是,爸,她是因为……”

    “走亲戚的事情,我再想想吧,关键是你俩别下学期就分了,到时候被亲戚们笑话。”周卫东说:“还有,你等会劝劝袁月苓,让她别一时冲动,想清楚,和她的家人商量商量,免得让她的长辈对我们家产生什么想法。

    “我知道你也没什么钱了,”周卫东从怀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儿子:“密码是你妈的生日,要过年了,给小姑娘买两件好点的衣服,出去玩的时候大方点,别老让人家花钱。”

    “爸……”

    “好了,这是我的私房钱,别让你妈知道,也别让小姑娘知道。”周卫东又点上一根烟:“不许乱花啊,一定要用到女孩子身上,让她自己保管也行。”

    “爸……”

    “好肉麻好恶心,给老子滚。”周卫东拿起电视遥控器。

    ——分割线——

    周嵩躺在床上,反复打量着手里这张银行卡,心里五味陈杂。

    周卫东最后也没有去炒饭,宋爱英和袁月苓从超市回来,娘儿俩一起做了午饭。

    周卫东和宋爱英狠狠地夸奖了袁月苓的手艺和贤惠。

    用完午餐后,周嵩拉着袁月苓陪他回房午睡。

    “怎么样,和我妈相处的?”周嵩紧张地问。

    袁月苓欲言又止。

    “怎么了嘛?”

    “还好吧——挺好的呀。”袁月苓说。

    周嵩把他爸给的银行卡塞进袁月苓手里:“给,拿着。”

    袁月苓翻翻眼皮:“干什么?”

    “咱不是都没钱了吗……问家里要了点,我怕我乱花,给你保管吧。密码是7608……”

    “不用。”袁月苓把卡推了回去:“你自己放着吧,昨天我妈给我打了一笔,让我自己过年,退了两张火车票,也是一笔钱。”

    “呃……”周嵩挠挠头。

    第二天上午,宋爱英又带着周嵩出门“逛超市”。

    “妈,你这也太假了,有什么你就直接说呗,搞得鬼鬼祟祟的。”

    “小姑娘和她家里人关系怎么样?”头发微卷的老太太单刀直入。

    “关系……挺好的呀……呃,不知道。”周嵩顺口答道。

    “跟妈说实话,害不了你。”宋爱英没有看周嵩,手里翻检着要买的菜,语气却很严肃。

    “据我所知……”周嵩一边回忆,一边犹犹豫豫地说:“可能,大概,不是那么,特别,好……?”

    “小姑娘忽然说过年不回去了,是不是因为跟家里关系不好?是不是因为你?”宋爱英继续追问道。

    “她没说啊,我也问了,她不告诉我。我问她是不是因为我,她回答说她弟弟要什么假期集中住校补课,她爸妈打算结婚25周年纪念出去旅游,什么什么的……”

    “……”宋爱英的表情有些凝重。

    “其实我是觉得,不太可信啊,妈你觉得呢?”周嵩挠挠头。

    “不知道。”宋爱英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对人家好点,自己的卫生习惯搞搞好,多听听人家的,不要那么强势……”

    ——分割线——

    两三天后的一个中午,周嵩一觉醒来,抱向身边,却扑了个空。

    他坐起身来,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周嵩打开房门,沿着过道往客厅走去。

    由于刚睡醒,周嵩还有点头昏脑涨,半梦半醒。

    他听到母亲和月苓低声说话的声音,时不时,还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鬼鬼祟祟站那干嘛?”宋爱英笑盈盈招呼道:“过来啊。”

    长发的少女盘腿坐在地上,身穿棉睡衣,袜底白得发亮。

    “阿姨,这个我真的不能要,狗子,你快劝劝阿姨。”袁月苓一边推辞着什么,一边向周嵩投来求救的目光。

    “脚上那个是你妈妈送你的,手上这个也是妈妈送你的,为什么不收呢?”宋爱英说。

    周嵩的目光投向了宋爱英手中的一副手镯,怔了一下。

    这么快的吗?

    周嵩不懂翡翠,但这副手镯种质细腻通透,颜色鲜阳纯正,形状光素,用料厚实,没有绺裂,一看就不是什么地摊货。

    “妈,你这是干什么啊。”周嵩口里埋怨着,走到宋爱英跟前,蹲下来,从母亲手里接过这副手镯。

    然后,他拉起袁月苓的手,不容置疑地为她戴在手腕上。

    袁月苓的脸红了。

    “妈给你,你就戴着。”周嵩说。

    宋爱英满意地看着姑娘的手腕,露出慈祥的笑容。

    翡翠手镯质感浓厚、华贵精美,更是女性腕间的宠物。

    它色泽绮丽,那一环清润的翡翠镯子戴在月苓的纤纤手臂上,总给人无限高雅之感。

    周嵩看着这副手镯,好像在看一副镣铐,又好像在看他和袁月苓的结婚证。

    周嵩跑回自己的卧室,跳上床,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他在床上扭来扭去。

第二十四章 周嵩拆毁沙发

    玩了一会儿《魔兽世界2》,打完一个小副本,袁月苓还没进来。

    周嵩觉得有些着急,又担心贸然出去会适得其反。

    于是,他悄悄地连通了与袁月苓的共感。

    眼前的手里捧着一本相册。

    地上,还有好几本封面花花绿绿的相册。

    别说是现在,就是周嵩刚出生的那个年代,相册也已经是无人问津的玩意了。

    人人都有手机,都可以随时随地拍照、拍摄视频,数以万计的照片视频被上传至云端或者存在自家的硬盘里。

    然后永远不会再被打开。

    但周嵩的母亲还是保留了传统的相册。

    有时候周嵩觉得,自己恋旧的习惯就是遗传自母亲。

    “你猜猜,这里面哪个是嵩嵩?”

    “这个高个子?那,是这个拿玩具枪的?不会是这个小胖吧?”

    “呵呵,是这个。”

    “那是个小姑娘吧?”

    那张照片上,一个头发有点长,模样清秀的孩子站在队伍的第一排,笑容灿烂。

    “好可爱……好漂亮。”袁月苓发自内心地说着,伸出左手抚摸小周嵩的脸。

    “是啊,”宋爱英笑道:“是不是越大就越不可爱了。”

    “谁说不是呢,”袁月苓笑道:“现在可讨厌了。”

    袁月苓一边和宋爱英谈笑着,一边一张一张翻着周嵩成长的照片。

    时不时,她还拿出手机,把她特别喜欢的照片给拍下来。

    “中学的时候最呆,一看就是个呆子。”袁月苓对宋爱英说。

    宋爱英摸了摸袁月苓的头,站起身来,朝洗手间走去。

    袁月苓伸手拿过另一本相册,翻到2015年。

    那是相册的第一页。

    第一张照片是刚出生的周嵩,浑身红红的,皱成一团,像个小猴子。

    “狗子呀……”袁月苓轻轻地说,低下头吻了那个婴儿。

    周嵩断开了视网膜的联结。

    他把头埋进枕头里,无声地流着眼泪。

    ——分割线——

    在这种极端的幸福感中,周嵩度过了两三天的时间。

    周东海不再有意刁难袁月苓,袁月苓虽然很难喜欢他,二人总算保持着礼貌和友善的社交距离。

    袁月苓醒着的时候,有一半时间是和宋爱英在一起的。

    周嵩怎么也不明白,她和自己的母亲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聊。

    他可以用共生能力去旁听,但总觉得不怎么礼貌,便由她们去。

    周嵩以为,袁月苓和他的母亲关系越近,与他的关系也就会越近。

    有时候吃完晚餐后,周嵩、袁月苓和宋爱英会三个人一起出去散步。

    周嵩牵着母亲的手,母亲牵着袁月苓的手,看起来就像一对兄妹陪着母亲出来散步。

    不仅牵手,还打着悠。

    “要是有一天你和周嵩分手了,”宋爱英说:“还是可以来找阿姨玩的,阿姨一直想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妈!”周嵩不高兴地说:“说什么分手啊。”

    “一定一定。”袁月苓抱住宋爱英的胳膊,把头往她的肩上靠了一下。

    这天散步回来以后,宋爱英照例为袁月苓放了满满一浴缸水。

    袁月苓照例第一个洗。

    宋爱英也照例在书房把沙发拉了出来,铺上被子。

    做完了这一切以后,宋爱英照例回到了自己和周卫东的卧室。

    周嵩全身都感觉浸泡在了热水中,在床上躺不住,便在走廊踱着步。

    “我想进来和你一起洗。”周嵩心想。

    “不——行。”袁月苓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周嵩再一次晃到了书房门前,看着已经铺好的沙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只思想斗争了五秒钟时间,便踏进了书房。

    周嵩将被子叠了起来,然后把摊开的沙发重新恢复原样,再将枕头整整齐齐地放在沙发上。

    完美,周嵩想。

    然后,周嵩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头发湿漉漉的少女手持吹风机,身穿睡衣走进了周嵩的房间。

    袁月苓站在床前,疑惑地看着瘫在床上的周嵩。

    “奇怪了,我感觉我老年痴呆了。”袁月苓说。

    “怎么了?”周嵩故意漫不经心地说。

    “我记得我散步回来的时候,你妈帮我把沙发摊开铺好了。”袁月苓说。

    “没有吧,我记得她今天没有帮你铺沙发。”

    袁月苓狐疑地看着周嵩,周嵩的目光坦荡荡地迎了上去。

    忍住,憋住,不能笑。

    只要你笑了,就功亏一篑了。

    也别去想,免得她听到你的心声。

    袁月苓没有在周嵩的脸上发现什么破绽。

    她用右手的虎口贴住了自己的下巴,头30度上扬,嘴里自言自语:“奇怪啊,我明明记得她铺了床的……难道是昨天的?”

    “就是昨天的,人有时候记忆就会出现这种错乱。比如说……”周嵩解释说。

    “那,我自己去铺吧。”袁月苓说。

    “你别去,你好好想一想啊。”周嵩说:“为什么她前几天都给你铺沙发了,就今天没有铺?难道是忘了吗?”

    “你的意思是?”袁月苓怔怔地说。

    “意思不是很明显吗?”周嵩从床上爬下来,走到隔壁书房,不由分说地把袁月苓的枕头和被子捧回自己的床上。

    袁月苓的脸再一次红了。

    ……

    袁月苓靠在周嵩的胸膛上,随手划拉着自己的手机。

    虽然周嵩的父母就在隔壁房间,还是有点怪怪的……

    但袁月苓和周嵩一样,享受着能靠在一起的夜晚。

    ……

    忽然,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

    因为她在朋友圈看到了弟弟的自拍,还有定位。

    南棒国?骗人的吧?

    说好的寒假补习班呢?

    弟弟和父母,他们三个人……都去南棒国度假了?

    这小子还追韩星呢?!

    袁月苓觉得手脚冰凉,她颤抖点开评论,输入了一个“?”

    然后又删掉了。

    再次刷新,那条朋友圈也已经被弟弟删除了。

    别急……让我捋捋,袁月苓关上手机屏幕,扶住自己的额头。

    春节为了带儿子出国旅游,情愿和女儿撒谎,让她一个人在外地过年。

    家里明明并不宽裕,生活费也给得很少,袁月苓并没有计较。

    但是他们却舍得花钱带宝贝儿子去南棒国追星。

    和自己撒谎的理由也就顺理成章了,不带上自己,就可以省一个人的钱。

    “历史,怎么了?”周嵩发现了女孩的不对劲。

第二十五章 新年钟声

    袁月苓良久没有说话,只是耷拉着手臂,把整个脸埋在周嵩的胸前。

    沉默良久,少女摇晃了一下男友的手臂。

    “狗子,我们早点领证结婚吧。”

    周嵩一怔。

    原以为周嵩会大喜,爽快地答“好”,等了半天却没有反应。

    “狗子?”袁月苓再次摇了摇周嵩的胳膊。

    “啊,好。”周嵩回过神来,如梦方醒般地说着。

    “怎么还不情不愿的?”

    “哪有……”周嵩笑着揽过月苓:“我就是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那你是在做梦吗?”

    “没做。”周嵩举起双手,夸张地捏了捏自己的腮帮子。

    “那我们做吧?!”少女握紧小拳头,发出邀请。

    “做什么?”周嵩莫名其妙地问。

    “……没什么,睡吧。”

    少女把手机插上电,背对周嵩躺下,闭上眼睛。

    “……不行啦,历史。”周嵩反应过来,硬把她掰了回来:“爸妈就在隔壁,这隔音不好……”

    “知道,我就是口嗨一下。”袁月苓冷冷地说。

    “哦……”

    ……

    “生气了?”

    “没有。”

    “我们等下次爸妈出去的时候……”

    “说了,我就是口嗨一下。”

    ……

    是夜,宋爱英起夜,路过书房门口,竟见书房门敞开着。

    她疑惑地走进书房,看到了仍然是沙发形态的沙发床孤零零的,就陪它坐了一下。

    然后,宋爱英起身,轻轻地拧开周嵩卧室的门把手,往里探了一眼,又默默地关好了门。

    ——分割线——

    袁月苓没有去质问父母为什么撒谎,也没有和周嵩说这件事。

    次日,她趁周嵩和周父母都在午睡的空档,在客厅里跟何思蓉打了个电话。

    “我觉得,你应该跟你爸妈正面沟通,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想法,别猜来猜去的,”何思蓉说:“那毕竟是你爸妈,里面也许有什么误会。”

    “嗯。”袁月苓坐在红木沙发的垫子上,一只赤足放在了上面。

    “但是,你绝对不能让周嵩和他爸妈知道这个事情。”何思蓉继续说道:“你们两个的共生,有可能让他窥探到你的思维,你千万要小心。”

    “为啥?”袁月苓的一只手把玩着自己白玉牙雕般的脚趾。

    “你要知道,在谈婚论嫁这件事上,透了自己在娘家没地位,就太被动了。

    “因为女孩跟娘家的联系越弱,就越容易被婆家拿捏。”

    “啊……?”袁月苓手上忍不住抠了一下,然后又抠了一下。

    “娶媳妇,尤其是媳妇家里穷的,婆家天然希望媳妇进门就断了跟家里的关系。

    “当然,随着少子化和社会的发展,这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样的儿媳妇几乎看不见了,尤其是你这种,配得上她周嵩的高材生,又漂亮……”

    何思蓉最近仿佛选修了婆媳关系学之类的东西。

    袁月苓一边听着,一边下意识地把手指送到鼻子边上,嗅了嗅。

    Emmmm……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袁月苓,你到底听没在听啊?”

    “听着呢听着呢。”

    “艾玛,反正你记住了,我听你的描述,我脚着这老周家那是洪洞县里无好人呐。

    “周嵩他爸没事,他要是真反对,一天都不会让你待下去,跟周嵩妈妈你可得留个心眼。

    “你那个周嵩,我看也不是帮你的,也是天天想要控制你。苓儿,就算是结婚,也要做一个保留独立自主人格的女性,你可千万不能对他们暴露出你的弱点,否则他们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狗子出来了,我先挂了。”

    “你可长点心吧,袁月苓。”

    ——分割线——

    周嵩觉得,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原本不温不火的亲子关系,在加入了袁月苓这个新成员后,慢慢变得有点像一个甜蜜的四口之家。

    爸爸,妈妈,姐姐,弟弟,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周卫东和宋爱英发现,周嵩在袁月苓的调教下,生活自理能力、卫生习惯和家务能力都提升了一个档次,遂对袁月苓大加赞美。

    随着周卫东对袁月苓的愈发友善,原本紧张的双边关系也逐渐正常化了。

    胡安要求周嵩每隔两天去他家里一次,袁月苓也只得同行。

    就读神学硕士需要哲学本科作为基础,因此胡安开始给周嵩讲哲学基础。

    袁月苓随从旁听,从苏格拉底到柏拉图,又从柏拉图到亚里士多德,周嵩理解得很快,袁月苓却听得一愣一愣的。

    上午的哲学课结束后,胡安会请他们吃他亲手做的西板鸭料理。

    下午的时间分为两部分,先是给周嵩和袁月苓一起上要理问答课,再是给周嵩上《天使学》和《魔鬼学》的课程。

    不用去上课的那天里,周嵩和袁月苓会睡到自然醒,一起读半小时福音书,念一串玫瑰经,然后出去帮宋爱英做饭。

    午睡起来以后,袁月苓会陪周嵩玩会儿《魔兽世界2》。

    周嵩剑指之下,袁月苓的火球随之而至,轰得小部落抱头鼠窜。

    不玩游戏的时候,他们会一起看电视,看电影,看书,看杂志还有听歌。

    年三十以前,袁月苓把周嵩初中高中和大一大二写的每篇小说都看完了。

    读这些小说的时候,袁月苓趴在床上,周嵩坐在地上,往她的脚底抹“大克宁”药膏。

    电脑的音箱里放着那些周嵩喜欢的,三四十年前的老歌。

    矮大紧,许树,朴巍,罗小佑,庚戌年华……

    可惜,虽然周嵩努力解释了,袁月苓还是很难理解这些歌里的情怀。

    周嵩列了一个他喜爱的电影清单,每天一部,陪着袁月苓看。

    作为交换,周嵩也得捏着鼻子陪袁月苓看那些国产电视连续剧和综艺。

    十天来,周嵩认识的华夏明星比过去十年认识的都多。

    看书这部分,还是以周嵩感兴趣的书为主。

    由于总是无法同步进度,所以采用了朗读的方式进行,周嵩读一段,袁月苓读一段。

    周嵩觉得这样有点傻,袁月苓却乐此不彼。

    袁月苓每天都表现得快快乐乐的,周嵩却觉得她眉宇之间凝着一丝忧愁。

    总体而言,这段生活是完美无瑕的,美中不足的是袁月苓声称她有了一点脚气,并将责任推到了周嵩的头上。

    周嵩无法反驳,好在精神生活足够丰富,也就不用总想着那些事了。

    不知不觉间,年三十就临近了。

    当然,魔都的年三十也没多少年味儿。

    在周卫东看来,年味首先就是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

    可是周嵩从小就没怎么闻过这股硝烟味。

    唯一的区别就是,街道和地铁上的人越来越少了,城市越来越空了。

    “都回家过年了。”周卫东说。

    袁月苓抬头瞥了他一眼。

    “历史,想家了?”周嵩又剥好一只虾,蘸了蘸醋,放到袁月苓的饭碗里。

    “没有,”袁月苓摇摇头:“我现在就在家。”

    听了这句话,周东海、周嵩和宋爱英都很高兴。

    宋爱英拿出一个准备好的红包,塞给袁月苓,说是压岁钱。

    袁月苓没有客气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谢谢阿姨。”

    “来,干一杯。”周卫东举起盛着白酒的酒杯。

    袁月苓端起红酒杯子,让自己的杯沿保持在周卫东的杯沿以下。

    “砰!”

    “祝叔叔阿姨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第二十六章 旧历暗流

    吃完晚餐,周卫东和宋爱英在客厅看春晚,周嵩和袁月苓到楼下小区里去散步。

    少女的手中握着那个项圈(周嵩没想到她会把它带回来),周嵩的手捏着绳子的另一头,二人一前一后,在小区里晃荡着。

    袁月苓走在前面,周嵩跟在后面。

    鞭炮声似有似无地从远方的外环以外传来,听不真切。

    “我们到外环外面去吧?”袁月苓提议:“比较有气氛一点。”

    “好啊。”

    结果,因为怎么都叫不到车,只好作罢。

    小区中的照明不太密集,周围暗搓搓的,行人不多。

    “等过完年,我带你去跳伞吧,”周嵩说:“欠你好几年的承诺了。”

    “嗯。”袁月苓漫不经心地说。

    “怎么了?”周嵩说:“闷闷不乐的样子?”

    “没有。”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不用强求的。”

    “没事,不是因为这个。”袁月苓说:“我愿意的。”

    少女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什么人以后,把手里的东西戴在脖子上。

    “咔哒。”

    少女继续前行,周嵩手上的绳子一紧,脚下踉跄了一下,慌忙跟上。

    “可能,是有点想家了。”袁月苓甩开双手,迈开步伐。

    周嵩摸出手机,点开一首老歌。

    “冬天,嘴唇变得干裂的时候

    有人开始忧愁,想念着过去的朋友

    北风吹进来的那一天

    候鸟已经飞了很远

    我们的爱,变成无休的期待

    冰冷的早晨,路上停留着寂寞的阳光

    拥挤着的人们,那里面有让我伤心的姑娘

    匆匆走过的时候,不能发现你的面容

    就在路上,幻想我们的重逢

    冬天,飘着白雪

    这纷飞的季节,让我无法拒绝

    想你的冬天,飘着白雪

    丢失的从前,让我无法拒绝

    飘雪的黑夜,是寂寞的人的天堂

    独自在街上,躲避着节日里欢乐的地方

    远方的城市里,是否有个人和我一样

    站在窗前,幻想对方的世界。”

    一曲毕,俩人来到一个荷花池中的小亭,并肩坐下。

    “好听吗?”周嵩问。

    “好听。”袁月苓把头靠在周嵩的肩膀上。

    “我从小就喜欢这首歌,”周嵩说:“每到年三十的时候,我在外婆的家里,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就觉得特别孤独。

    “那时候我就会想,远方的城市里,是否有个人和我一样,站在窗前,幻想对方的世界。

    “那个人就是你,袁月苓。

    “现在,我再也不会孤独了。”

    袁月苓想告诉他,自己从来没有站在窗前幻想过远方的世界,又觉得这话不合时宜,所以只是用轻柔的吻回应他。

    “那今年年三十,咱们怎么没有去外婆家呢?难道是因为我来了?”

    “不是的,今年安排有变,初二去外婆家,初五去奶奶家,都会带你去的。”周嵩连忙解释道。

    “过个年,就这样?”袁月苓轻轻地说。

    “嗯,就这样。”周嵩说:“小的时候还会今天去大嬢嬢家,明天去小嬢嬢家,后天去舅舅家,大后天大姨妈……后来就越来越敷衍,走动越来越少,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啊这……”身为北方人的少女感到匪夷所思。

    “别啊这了,前两年连这两次聚会都省了的年也有呢。”周嵩笑道。

    “……也好,省心多了。”少女憋了半天,憋出这六个字来。

    一阵夜风吹过,荷花池的水面激起一阵涟漪。

    周嵩望了一眼那池水,又望了一眼袁月苓脚上的白帆布鞋,用手肘顶了顶少女的腰。

    “不要啦,脚气还没好利索,而且这水很脏的。”袁月苓轻轻地从周嵩怀里挣了出来。

    周嵩抚摸着她的脖颈,又把她抱了回来。

    “狗子。”

    “你也是狗子。”

    “其实我忽然发现……我挺喜欢你那样跟在我背后的……你说我是不是坏掉了。”

    “那,以后我就天天跟着你,就跟以前一样。”

    “嘻,大狗遛小狗。”

    “要不我买只小狗送给你。”

    “不要啦,哪有时间养狗。

    “我很小的时候,看过一个电影,叫《少年的我》,周秋雨演的。”袁月苓把双腿放到周嵩的腿上:“那里面的男主角就天天跟着周秋雨,其实就是一个暗中的保镖,保护他不被任何人伤害……”

    “我也要天天跟着你,豁出性命也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你。”

    “你别,你的性命就是我的性命。”

    青年男女抱在一起,嘴上说着一些没营养的屁话,彼此之间却乐此不彼。

    半个小时以后,少女从周嵩的膝盖上一跃而下:“麻了。”

    “嗯。”

    袁月苓慢慢地走到荷花池边,蹲了下来,伸出右脚,用帆布鞋的鞋底去触碰水面。

    周嵩捏紧了手里的绳子。

    “还是算了,水太脏了。”袁月苓尴尬地笑着,收回了脚:“我们回去吧。”

    少女摘下项圈,还是捏在手里,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回了家。

    前脚刚进门,后脚袁月苓母亲的视频电话就打来了。

    袁月苓犹豫了一下,选择了音频接通。

    袁母却吵着要她开视频,袁月苓只好去书房找了一面白墙,点开了视频。

    “在他家里吧?”袁母说。

    “他是谁?”袁月苓装傻。

    “别装傻了,我都看到了,摩天轮,那小伙子挺精神的。”袁母说。

    袁月苓愣了一下,自己发朋友圈的时候明明屏蔽了父母。

    难道……忘记屏蔽了弟弟?

    袁月苓露出一抹苦笑……这猪脑的程度,果然是亲姐弟啊!

    见袁月苓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袁母笑道:“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不是你想的那种老古板,但是你不该瞒着妈妈。”

    “妈……对不起,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

    “大年三十的,不该让那小伙子给妈妈拜个年吗?”袁母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

    ……

    周嵩冲到洗手间门口,用木梳用力压着翘起来的头发。

    “行了行了,可以了,快点来吧。”袁月苓催促道。

    周嵩凑了过去。

    袁月苓把手机转向周嵩。

    屏幕中出现一张,因为消瘦而显得格外苍老的脸。

    周嵩的母亲晚育,今年有50多岁了,袁月苓身为自己的同龄人,她的母亲怎么看起来比自己的妈妈还老的模样?

    “妈……阿姨!”周嵩叫道。

    “哎,你好!”袁月苓妈妈笑了起来,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吃饭了吗?”

    “吃了!”

    “要按时吃饭!”

    “好的,阿姨新年快乐!”

    周嵩满脸堆着笑,努力分辨着她的口音,认认真真回答着。

    “新年快乐!”紧接着,老太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什么,这次周嵩是真的听不懂了。

    “我妈问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噢,噢,我爸爸是……公务员,我妈在党校教书!”周嵩说。

    “……”

    “对,家里就我一个!”

    “……”

    “对,是同学,一个班的。”

    “&*%&%*……*……*……*”

    “啥?”

    “我妈说,叫你照顾好我。”袁月苓戳了一下周嵩的腰,翻译道。

    ……

    也不知道是不是突发奇想,袁母提出要和周嵩的父母打个照面,互相拜个年。

    周嵩很赞成,袁月苓却有所疑虑:“太早了吧……哪有这样的。”

    袁月苓还在和母亲讨价还价时,周嵩已经很积极地把周卫东和宋爱英叫了过来。

    袁月苓只得将手机转向了周卫东他们。

    “你好你好,新春快乐!”周卫东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对着袁母作揖。

    袁母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却转瞬即逝。

    周卫东的表情也凝固了半秒。

    还没等周围的人觉察出异常,此二人已经恢复了如常的神色,气氛热火朝天地开始互相说着吉祥话。

    袁父是一个干瘦的小老头,也入镜和周卫东、宋爱英和周嵩打了招呼,互相说了些场面话。

    只是,没有见到弟弟。

    袁月苓在内心冷笑了一声:还搁这装呢?

    两家大人互相拜过年后,袁月苓挂断视频。

    宋爱英回客厅去看春晚了,周卫东却在书房搓着手,没有要走的意思。

    “小袁啊,”周卫东开口问道:“你妈妈是不是在呼合浩特上过学?

    “没听说过啊?”袁月苓有些疑惑。

    “你妈妈姓万吗?”周卫东又问。

    “我妈叫陈洪莉,耳东陈,洪水的洪,茉莉花的莉。您跟我妈认识?”

    “啊,那就不是,我可能是认错了,我有个同学,长得跟你妈妈有几分像,很多年没有音讯了,刚才我也不好意思直接问,不过应该不是。”

    “同学不太可能吧,我妈妈和您差着岁数呢,我们农村人是老的比较早啦……”

    周嵩瞥了袁月苓一眼,心想二三十年后,月苓也会变成那模样吗?

    那可不行,自己一定要好好呵护她才行。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一下,小袁你别往心里去。”周卫东说完,做出不经意的样子,锤着自己的背回客厅去了。

    ——分割线——

    周嵩的卧室里,没有开灯。

    周嵩和袁月苓靠在床上,袁月苓手里抱着个枕头,盯着电脑桌上的屏幕。

    那里面,在放舞台剧《雷雨》。

    “大过年的,看这个干啥啊,不看春晚打两个本都行啊。”周嵩说。

    “上次怪我不好,乱闹脾气,没陪你看成《雷雨》,这不是想补给你吗?”少女笑道。

    “可是我并不想重新看一次这个……”周嵩嘀咕道。

    ……

    ……

    ……

    与此同时,周卫东坐在小区门口对面的便利店门口,拿出手机。

    没有打开通讯录,而是凭着尘封的记忆,他输入了一个号码。

    对方秒接。

    “周卫东。”对面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是我。”

    “果然是你。”

    “确实是我。你看起来老了很多……”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样会说话。”

    ……

    ……

    ……

    周嵩陪袁月苓看了上半场《雷雨》,已经打起哈欠来。

    视频源自动跳到了下半场,袁月苓爬到床前面,按了一下空格键。

    “衣服应该洗好了,我去晾一下。”袁月苓回头说。

    “去吧去吧。”周嵩摸起手机。

    袁月苓又喵呜喵呜地爬了回来:“你帮我洗内内。”

    “嗯嗯嗯~~~”周嵩扭了几下,表示拒绝。

    袁月苓轻轻打了他几下,周嵩用被子蒙住脸。

    少女跳下床,上阳台上晾衣服去了。

    见袁月苓离开,周嵩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抓过手机,浏览着信息。

    拜年的微信和短信不少,可惜不是手机运营商和银行发来的,就是群发的。

    “兄弟,新年快乐啊~”周嵩总算找到一条不是群发的。

    “你也是啊,胖哥。”

    “{表情}{表情}”

    “盼望好点了吗?你俩怎么样了?”

    “她出院了,医院查不出精神方面的疾病。”胖哥回得很快:“她这两天精神状态也不错,我俩刚刚还通了一会电话。”

    “那可真是……太好了。”周嵩道。

    然后他打开了郁盼望的微信:“1”

    一分钟后,郁盼望回了个“?”

    “听说你没事了?出院了?”周嵩连忙回复道。

    “出了,有没有事还很难说。”郁盼望说。

    “过两天有空,我和月苓想来看看你。”

    “可。”

    想到又可以见到郁盼望,周嵩快乐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趁着这份好心情,他翻着通讯录,给老毒物也发了一条祝福短信。

    前脚刚发出去,后脚就有消息进来。

    不是老毒物,是杜鹏飞。

    周嵩一愣,连忙伸手去点。

    还没等他看清楚杜鹏飞的消息内容,就听到一声少女凄厉的惨呼。

    那声音似远似近,好像就在隔壁,又好像是从对面楼发出的。

    周嵩愣了一下,他有点分不清那是电视里的声音,还是真实的。

    “狗子,救我!”很快,呼救声音就从心里面响起来了。

    周嵩窜了出去。

    “阳台,阳台!”

    周嵩冲进书房。

    眼前的一幕让周嵩的大脑一片空白。

    袁月苓的整个上半身都悬在窗外,两只手死死地抓着三根金属制的晾衣杆。

    她的下半身也悬在半空,本能地、疯狂地踢着。

    袁月苓的头高脚底,随时都要坠下去,惊恐的惨叫声在高楼之间回荡。

    周嵩冲上前去,死死地握住了她的两条小腿,把她往回拉。

    ……

    ……

    ……

    “所以说,”周卫东吸了一口烟:“有些事情,埋在心底,带进棺材里,除了上帝和你我,再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这是一种仁慈,是一种大善。”

    “或许你是对的,周卫东。”电话那头的人沉吟了一会,如此说道。

    “正是如此。”周卫东道:“我们已经错过了一些东西,就不要让别人也——”

    周卫东听到几声凄厉的叫喊,顺着声音的方向,他抬起头来。

    夜色中,他什么都没看到。

第二十七章 月影传说

    袁月苓洗了自己和周嵩的袜子内裤,把它们挨个夹到塑料圈的小夹子上,又从滚筒洗衣机里把洗好的衣服拽了出来,一件一件用衣架串好。

    手机里似乎传来被消息轰炸的声音,可是少女的手是湿的,没有办法看。

    她将手伸向了墙上挂着的摇把,将三根铁质的晾衣杆拉向窗口这边。

    袁月苓把衣服一件一件往上晾。

    有一个人从身后轻轻拥住了她。

    “别闹,狗子,痒。”袁月苓笑道:“你先回去躺好,我晾完衣服就进来陪你玩,啊?”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蹭着袁月苓的后脖颈。

    冰凉的气息喷到她的身上,凉凉的。

    袁月苓没管他,继续忙着手上的活。

    周嵩的长发垂到了她的面颊上,痒痒的……

    周嵩,长发?!

    据袁月苓所知,这个家里的四个人,只有她自己有长发(伪)。

    袁月苓的血液冻结住了,她艰难地扭过头去。

    然后看见一张完全被长发覆盖的脸。

    尖叫刚涌到喉口,双足就已经被来者抬起,少女的身体重心向前偏移,整个人趴在了三根悬空的晾衣杆上!

    风声在耳旁鼓着,15层高度的地面就这么摆在她的面前,随时准备与她来一个亲密拥抱。

    “这可比摩天轮低多了,”身后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下去一次你可是亏了呢。”

    “狗子,救我!”

    “这才几天功夫,头发长得真快,我都不太适应了,我看你倒是挺适应的。”

    “阳台,阳台!”

    “什么时候喜欢被牵着走了?”月之少女轻笑着:“有些人活着,她已经死了,说的就是你吧?”

    身后传来脚步声,月之少女把袁月苓的腿一掀,她就要从窗口中滑出去——然后被一双大手抓住,用力往后拽。

    “申尔福,天主圣母,仁慈之母;我等之生命,我等之饴,我等之望,申尔福……”

    袁月苓的重心回到下半身,她一边用力推着那几根晾衣杆,一边接着周嵩念道:“旅兹下土,厄娃子孙,悲恳号尔。于此涕泣之谷,哀涟叹尔。呜呼!祈我等之主保,聊亦回目。怜视我众。及此窜流期后,与我等见尔胎……”

    袁月苓往后摔倒在地板上——准确地说,摔在了周嵩的肚皮上。

    少女感到肚皮上受到重物坠落的冲击,和周嵩一起发出了痛苦的哼鸣。

    ——分割线——

    周嵩捧着家里的盐罐子,洒的几乎满卧室都是。

    “好了好了,”袁月苓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床上:“明天又要被你妈妈骂了。”

    卧室外,传来了家门被打开的声音,似乎是周卫东回来了。

    “我刚才在楼下,听到有人惨叫的声音,好像是个女的,你听到没有?”周卫东在周嵩卧室门外问着话。

    “没注意,”是宋爱英的声音:“我在房间里插着耳机呢。”

    “希望不要有什么事才好。”周卫东说。

    周嵩试探性地给胡安发了个微信,胡安居然回了。

    “您还没睡呢?”

    “我在看春节联欢晚会lol”胡安如是说。

    周嵩觉得好无语。

    听了周嵩讲述刚才发生的事情,胡安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并叫他们天亮就来他家报道。

    “撒盐也没什么用,她已经和我共生有一段时日了。内部的恶魔,外面的盐有什么用?”袁月苓说。

    周嵩去客厅翻找了502胶水,跳上飘窗,把窗户封死。

    周嵩一边干着活,袁月苓一边把镜中人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这么大的事情,你一直瞒着我?”周嵩失望地说。

    “对不起,我错了……”袁月苓说:“最开始是不敢和你讲,因为我吃不准那是魔鬼还是我人格分裂……我怕你觉得我有精神病,或者觉得我对你还是不真心……后来想和你讲,每次要讲的时候都会被别的事情打断……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我又怕我说了以后,你会像现在一样对我失望,骂我,然后就一直拖延……

    “再再后来,我以为她被我解决了,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你是怎么想的?”周嵩低吼着:“无论那是魔鬼还是什么人格分裂,都不可能怕高吧?”

    袁月苓自知理亏,只得默不作声。

    “你听好了,”周嵩半蹲着转过身来说:“窗户已经封好了,这些玻璃都是钢化的,应该砸不坏,但是你平时没事还是尽量避免靠近飘窗。”

    “嗯……”

    “以后书房和阳台你都不要去,衣服我来洗我来晾。反正你不管在家里也好,在外面也好,都要尽量避免可能高空坠落的地方。”

    “知道了……”

    周嵩和袁月苓没有赶上跨年的倒数,新的农历年就在周嵩封窗户的行动和喋喋不休的抱怨声中度过了。

    做完了预防措施以后,周嵩和袁月苓按照胡安微信里的指示,念了《圣母小日课》中的《晚经》和《夜课经》,在床上躺下。

    周嵩故意背对袁月苓躺着,袁月苓从后面抱着他:“狗子,不生气了好不好。”

    周嵩不说话。

    “那不然……你打一顿我出气。”

    “我没有自残倾向,谢谢。”

    保持着这个姿势,周嵩迷迷糊糊睡去,但却睡不踏实。

    夜里周嵩醒过来,坐起身想喝水,却见一个人形的黑影站在床前,微堵的鼻孔瞬间通了气。

    待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风衣,不禁暗暗好笑。

    周嵩扭头看向身边的少女,见她背对自己蜷缩着身体,没有多想,便将她转了回来。

    少女的长发从额上垂了下来,掩住了半边脸,喵呜喵呜地拥住周嵩,又是一番云雨。

    ……

    清晨。

    周嵩怔怔地倚靠在床头。

    袁月苓已经把他今天要穿的衣服递到面前了。

    “我不想穿这个绿的。”

    “可是我喜欢你穿绿的。”袁月苓撅起嘴。

    周嵩一边穿衣服,一边指着前方问袁月苓:“我晾在那的风衣呢?”

    “什么风衣?”袁月苓莫名其妙地说。

    “就我经常穿的那件风衣啊,不是挂在那么,我昨天夜里才看到的。”

    “你那件风衣还在沙川呢,我就没带回来。”

    周嵩明白了什么,叹了一口气,嘟哝道:“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他下了两碗面,二人胡乱吃了,出门打了个车,直奔胡安的府邸。

    十时许,周卫东才从床上爬了起来,见二人已经出去了,不满地对宋爱英说:

    “真是不懂事!大年初一早上也不和父母拜年,就先出去了。”

    “你别怪人家小姑娘,”宋爱英道:“这种事情,肯定是周嵩的主张,小姑娘也只好跟着。”

    ——分割线——

    在经过昨夜的惊魂后,袁月苓觉得胡安这个中世纪阴宅装修风格更让她压抑了。

    连看胡安那鹰钩鼻,都让她觉得狰狞起来。

    “周嵩,你也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也跟我学习了那么久,你来分析分析。”胡安在客厅踱着步。

    “头顶上有闪亮的月牙,”周嵩抚摸着下巴:“可能是某种邪恶的异教神祇……月神?”

    “有可能。”胡安说:“继续。”

    “太阴星君为道教神仙,即为月神,俗称太阴,民间百姓又叫月光娘娘、太阴星主、月姑、月光菩萨等。崇拜太阴星君,在华夏由来已久,在世界各国也是普遍现象,这是源于原始信仰中的天体崇拜。华族民间也把太阴星君看成嫦蛾,在每年的阴历八月十五日举行太阴星君诞辰祭……也就是中秋节。”

    “嫦娥差点把我推下楼?”袁月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一定是嫦娥,古希腊也有不少月神。”周嵩继续说道:“古希腊神话中的月神有好几位。最主要的正统月亮女神是塞勒涅,她源自古希腊对天体月亮的崇拜。满月女神潘狄亚,她是塞勒涅与宙斯的女儿,象征月亮引发的露水,也象征满月。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她在古典晚期可能跟月亮也有了关系。”

    胡安满意地鼓掌:“这脑子,教一遍就能背诵,天生就是学霸的料。当然,世界各国各民俗文化中,还有其牠的月神,因此也不一定就是这几位当中的一位。”

    袁月苓举手欲发言,却被周嵩转身打断:

    “历史,你这月苓的名号,是谁给你取的?”

    “我……我妈妈吧?我想不起来了。”袁月苓努力回想着:“我上小学的时候问过他们一次……我妈好像说是……一个我的远方表姑帮忙起的……有什么寓意来着……哎呀,想不起来了。”

    “历史,有空你找你妈妈问问清楚。”

    “嗯,我试试看吧。”

    “师父,”周嵩继续说道:“那月神开始只能在镜子中蛊惑袁月苓,在经历了圣诞夜的那个教堂幻象以后,就可以脱离媒介直接出现在月苓身旁了,这说明月神的力量得到了增强。”

    “先前你和我提到说,”胡安接道:“在那个幻境中,何为神父在临死前,曾经被人胁迫执行一个逆弥撒,将一个恶魔从地狱放出人间。”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这个月神了。”周嵩喝了一大口茶:“恶魔一定在地狱中,被放出人间是不可能的,但是恶魔又同时存在于人间。既在这里,也在那里,师父,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人间的恶魔只不过是某种力量有限的投影。

    “而何为神父执行的那个亵渎仪式,大大强化了这位月神在人间的力量,并且还在持续强化。”胡安道:“就在昨天晚上,牠的力量已经强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干涉物质运动了。”

    “也不一定是干涉物质运动,”周嵩提出:“也可能是催眠了月苓,诱导她自己往下跳……”

    “我没有……”袁月苓反驳道。

    “你的推断也是有可能的,”胡安说:“就在昨天晚上,同一时间,有另一个姑娘从她家的二楼坠落。”

    周嵩猛地站起身来:“郁……”

    “你不要担心,她没有受伤,”胡安耸了耸肩:“她说,是拉斐尔再次保护了她。”

    “这……”袁月苓不解地说:“同一个恶魔,可以同时附身两个人吗?”

    “我没有听说过,”胡安摇了摇头:“一个人同时被多个恶魔附身的案例很多,但是反过来的案例则没听说过。但是,理论上,恶魔既然能够同时存在于地狱和人间,那么,同时寄居于两个人的身体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阿斯摩太和这个月神似乎在你的身体里有过一段时间的共存,”胡安继续分析道:“在圣诞夜的仪式中,阿斯摩太被驱逐了,但是这个月神留了下来,并且不断成长牠的力量。”

    “那现在怎么办?驱魔吗?月苓她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周嵩着急地说。

    “牠是一个很强大的敌人,”胡安说:“牠之前被你“驱逐”,很快就回来报复,贸然执行驱魔仪式只会激怒牠,你,你们,我们,所有人,都会受伤。”

    “那怎么办?”周嵩说。

    “暂停哲学和天使学魔鬼学课程,加速要理问答课程,为袁月苓早日进行圣洗圣事。”

    “那有什么用?”周嵩急道:“郁盼望从小就受了洗,还是给那个狗屁月神玩得死去活来!”

    “要对天主有信心,如果没有信心,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胡安说。

    “正确的废话。”周嵩在内心点评道。

    胡安好像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会,闭目祈祷了起来。

    周嵩和袁月苓不敢打扰他,只是屏住呼吸等着。

    胡安睁开眼睛:“万邦的众神尽数虚幻,但上主却造成了苍天。我借给你们一个宝贝,一定要妥善保管。”

    胡安起身,往内室去。

    周嵩和袁月苓伸长脖子等着。

    过了约莫三分钟,胡安手里捧着一个金属小盒子,从卧室走了出来:“Arrodillarse!”

    ……

    胡安来到二人的面前,将手中的金属小盒子高高举起:“这是真十字架碎片。”

    周嵩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来。

    “真十字架碎片……是那个吗?在哈丁之战中,由圣殿骑士团守护,最终被阿拉伯人击碎的……”

第二十八章 父亲的爱

    袁月苓怀抱那盒真十字架碎片,一路上又是心安,又是惴惴不安。

    心安的原因在于,有了这等圣物护身,那月之恶魔想必是一时半会近不了身了。

    不安的原因是,胡安要求随身携带,一旦遗失,那可真是万死莫辞,怎么也赔不起了。

    为此,她每过十秒钟就伸手触碰衣兜,确认一下那小盒子还在。

    “真十字架,相传就是钉死基督的那个十字架,由君士坦丁大帝的老娘圣海伦娜于公元326年前后在圣地朝圣期间所发现。真十字架在历史上的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哈丁战役中,耶路撒冷王国的十字军被萨拉丁的***大军击败,真十字架虽然被圣殿骑士团和医院骑士团殊死守护到最后时刻,但最终还是被***军队打碎。”

    周嵩念着手机上查来的资料。

    袁月苓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攥紧了手中的小盒子。

    “你说,这个萨拉丁,怎么这么坏啊!”袁月苓闷闷地握紧了小拳头:“生气!!”

    袁月苓皱着眉头鼓起了腮帮子,那模样可爱极了。

    周嵩见状,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的脸颊:“历史其实是很复杂的,因为政治和宗教立场不同……”

    不过,屁股决定脑袋,女孩子能有这种朴素的善恶是非观,其实也就够了,周嵩想。

    打开了这个话匣子,周嵩便与袁月苓讲起了古老的耶路撒冷王国,还有三大骑士团的故事。

    “耶路撒冷啊……”袁月苓好像想起了什么:“杜鹏飞好像过两天就要去那朝圣了说。”

    周嵩警觉道:“杜鹏飞?你和他还有联系?”

    “没有啦……”袁月苓扒拉着周嵩的胳膊:“就是听那个谁说的……谁来着?”

    周嵩平静地望着她,等着她说谁来着。

    “哎,狗子,以后你也带我去耶路撒冷好不好?”袁月苓想到了什么似的,转移了话题。

    “……好。”周嵩说:“杜鹏飞能去的地方,我都能带你去。”

    “哎呀,跟他有什么关系。”袁月苓露出嫌弃的表情,呼扇着手。

    周嵩没有再追究这个话题:“你说,这胡安神父怎么对我们这么好啊?”

    “不是因为你骨骼惊奇,是天生的驱魔人吗?”袁月苓抿嘴笑道:“将来成了圣人,可别忘了糟糠之妻啊。”

    “圣人,拉倒吧。”

    二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回了家,一进门,就见周卫东双手抱胸,虎着个脸站在客厅里,气氛颇为肃杀。

    “叔叔,新年快乐……”袁月苓怯怯地招呼道。

    “爸,新年快乐。”

    “月苓啊,”周卫东换上一副温柔的表情:“你先进屋休息会,我和周嵩讲两句话。”

    袁月苓脱了鞋,连拖鞋都没顾得上穿,蹬蹬瞪地跑进了卧室,趴在周嵩的床上,开始集中注意力偷听起来。

    “坐。”周卫东指了指红木小沙发。

    “什么事啊,一本正经的,弄得我好慌。”周嵩讪笑着坐下来。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房间里的地板上为什么洒了一地盐?你妈进去差点绊死,你就那么着急继承房产吗?”

    “……能不能不要三句话不离房子啊?”

    “还把窗户上都涂了我的502胶,你是三岁小孩吗?开都开不了,怎么通风?”周卫东越说越气:“老子我刮了一个下午,才算打得开窗,女朋友在这里,不好意思骂你,自己生点魂灵!”

    “你又给我把窗户弄开了?”周嵩也觉得很生气。

    袁月苓下意识地握紧了小盒子,往远离窗户的那一侧挪了挪。

    “我问你,”周卫东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你们俩,平时做什么安全措施吗?”

    “啥?”周嵩一口水喷到地板上。

    “你要死啊,”周卫东听着卧室里传来的少女咳嗽声,低声骂道:“老子弄这房子装修容易吗,地板进了水要翘起来的,不用你花钱是不是?”

    周嵩:“……”

    周卫东擦了地板,想起了主题:“问你呢,有什么安全措施吗?”

    “没有。”周嵩干脆利索地回答道。

    周卫东有些捉急:“我建议你还是……”

    “我俩就没有过,做什么措施?”周嵩理直气壮道。

    周卫东傻眼,下意识地踢了一下周嵩的屁股:“那你天天睡一张床上搞毛呢?身体有问题要和你老子讲,早点带你去看啊。”

    “月苓比较保守,她不愿意,我尊重人家有什么不对吗?”周嵩不解。

    周卫东忽然又想起此番谈话的真实目的:“没什么不对,你做得很好,不愧是我的儿子。”

    周嵩:“?”

    周卫东继续说道:“结婚以前最好都保持这样,这是为了人家小姑娘好。毕竟感情这种东西,万一分手了呢?人家小姑娘将来还要嫁人的……”

    周嵩翻翻白眼:“哦,知道了。”

    “还有,”周卫东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万一,还是犯了错误,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啊!”

    “知道了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你看看这两件衣服,适合月苓的尺寸吗?”周卫东侧身抱过两个大纸袋。

    周嵩疑惑地拆开看,那是一件女式的绒毛大衣和一件黄色的羽绒服:“你中彩票了?”

    周卫东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你蓓蓓姐姐公司内购的,就这两件了,不合她的尺寸……”

    “蓓蓓姐姐的公司不是做男装的?”

    “嘶——怎么就你屁话多?快滚快滚。”

    ——分割线——

    袁月苓站在周嵩的床上,试着两件新衣服。

    “你爸这人,看着讨厌,其实心地还挺好的呀,还怕你把我给糟蹋了我将来嫁不出去呢——我就看不惯那老毒物式的嘴脸。”

    “往坏处想啊,”周嵩笑道:“也许是因为我爸还是看不上你,怕你将来赖上我。”

    “不会,那他还给我买这么好的衣服啊,这可是香耐儿的。”袁月苓拿着手机,用前置摄像头打量着自己:“哎你们家怎么连个落地镜都没有啊。”

    “我一直男的房间要啥落地镜啊,你要你买,你不怕嫦娥再从里面跑出来就行。”

    见袁月苓的脸色骤变,周嵩连忙安抚她道:“我开玩笑的。”

    “哎,你别说啊,这衣服真的很合身也很舒服,虽然颜色土了点。”袁月苓蹲下来:“你说你爸妈是不是对我好过头了,又是送镯子又是横一张银行卡竖一个大红包,现在又给买衣服,我有点压力啊。”

    “有啥压力啊,”周嵩懒洋洋地眯眼道:“说起来,镯子呢?”

    “我收起来了,哪能一直戴着啊,万一嗑着了碰着了……哎呀我跟你说我现在可慌了,生怕把这十字架碎片弄丢,要是再戴一个镯子,我是真的不敢出门了。”

    “历史,你别有啥压力,我爸妈对你好,那是他们应该的,谁让你摊上我这么个呢?”

    周嵩嘻嘻笑着,爬上床,一手搂着袁月苓的腰,一手垫在她的膝盖下面,就这么把她横抱起来。

    “哎,哎,你干什么呀,放我下来。”

    周嵩轻轻摇着袁月苓的身体,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的双目,一边摇一边唱起歌来:

    “在你嫁给我之前,我有话要对你说。也许我的这些话,让你听了不好受,反正你得听我说,说说我的心里话,因为今天喝的多,所以才敢对你说。

    “你在每天晚上,不能睡的比我早,你在每天早上,不许起的比我晚,饭要做得很香甜,打扮起来要大方,还有婆婆和小姑,都要和睦的相处。

    “你不要忘记,你不要忘记,我是一个没有本领的人……”

    “那我可太惨了。”袁月苓故意瘪了瘪嘴。

    “我这个家全都靠你,全都靠你呀,全都靠你,家中的事只有你,只有你才能做得好。”

    “那我要你干嘛呀?”袁月苓笑道。

    “不要指望我,我是个废人,娶到你是我最大的福分。”

    周嵩一边唱,一边抚摸着袁月苓的黄色羽绒服,蓬蓬的,很可爱,手感很好。

    袁月苓笑出声来,抚摸着周嵩的脸颊:“是凡人,不是废人。”

    “不,就是废人。”

    “狗子不是废人,狗子要成为一等一的驱魔人,拯救万千像我这样的少女于水火中。”袁月苓认真地说:“就好像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一样。”

    “为什么是少女,少男不管了吗?”

    “男自强!”袁月苓再次洒下一床银铃般的笑声。

    周嵩把袁月苓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两个人对望着,笑成一团。

    笑着笑着,袁月苓在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怎么啦?”周嵩抚摸着少女的脸,用手指为她拭去眼泪。

    “狗子……我……其实好怕……”袁月苓呜咽道:“我知道,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想成为驱魔人的。狗子,你一定要救我……”

    “傻瓜,我不是早就说了吗?嵩不才,未敢言居君之剑,但愿以身作盾,护君周全。”

    ……

    ……

    ……

    与此同时,客厅外,周卫东正在压着嗓子打电话。

    “头发是需要带有毛囊的,不能是剪断的那种哦。”电话那头,是一个好听的女声。

    “噢,那掉下来的头发呢?”周卫东手里捻着一根弯曲的长发。

    “您可以拍照给我看看。”

    “噢……我等会拍给你们。你们这个机构,保密性应该没问题吧?”

    “我们只对委托人沟通的,也就是只跟您沟通,结果只给您知道,您觉得不方便也可以使用化名。”

    “噢,那就好,那就好。”周卫东说。

    “样本不一定是头发,常规样本有血样、血痕,口腔拭子、头发,费用一共是2000元。”

    现在这么便宜了吗?周卫东心想。

    他还以为要上万元的费用。

    真是太好了。

    “特殊样本有指甲、烟头、牙刷、晶血、口香糖,费用是2300元。”

    “晶血?”周卫东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把整个卫生巾用干净袋子装起来就可以了,烟头的话,要不能沾过水的,采集两三个用干净纸巾包起来,牙刷的话,本人使用满十五天以上就行了。”

    “噢,就是要多花三百块钱对吧?”

    “是的,牙刷您不确定的话,您也可以先邮寄过来,如果检测不出来DNA,再进行补样就行了。”

    “你可以再给我介绍2000元的那几个样本吗?”

    三百块不多,那也是钱啊,周卫东想。

    “可以的,血样、血痕,口腔拭子、头发。血痕就是扎手指,涂在医用棉签上,口腔拭子就是用医用棉签,在嘴巴里面两边转几圈,血样的话是抽血,样本都是看委托人采集哪个方便就选哪个,对结果不会产生影响的,因为人的DNA是不会变的,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办理,可以您带样本到受理点,也可以选择邮寄样本……”

    周卫东放下电话,背着手走进卫生间,小心翼翼地锁好门。

    “啪嗒”一声,他把马桶圈放了下来,坐上去。

    伸手拉过废纸箱,掀开盖子。

    里面只有纸。

    看来,还没到日子,周卫东心想。

    ……

    ……

    年初二,袁月苓跟着周嵩一家前往羊浦区的六角场,参加外婆那边的家宴。

    向来素面朝天的袁月苓,破天荒地用宋爱英的化妆品化了个淡妆。

    宋爱英亲自下场指导,在她的脸上拍了一层粉,画了眉毛又涂了嘴唇。

    “你这还不如素颜好看,”周嵩评价道:“显老。”

    “今天是去见你的亲戚,你觉得好看不好看并不重要。”袁月苓一边说着,一边从箱子里摸出来一双高跟靴。

    周嵩的眼睛都直了:“你咋还有高跟鞋呢,从来没见过啊。”

    袁月苓换上高跟靴,那真叫一个亭亭玉立,站起来感觉跟周嵩的个头都差不多高了。

    “不是,历史,你知道我最讨厌高跟鞋了,伤脚。而且总会让我想起我初中时候那个肥婆班主任,而且你个子已经很高了……”

    “狗子,你怎么那么不懂事?”袁月苓摸着周嵩的腰:“你把你自己的喜好先放一放,想想今天是去干什么的?”

    “好吧……”周嵩举手投降。

第二十九章 失败的尝试

    从周嵩家里出发到六角场,需要横穿大半个魔都,周卫东开着车在高架上走走停停,堵了两个多小时才到。

    宋家子女六人,宋爱英排行老二,周嵩上面一共有三个表姐,相貌平平,成就平平,却一个赛一个眼比天高,盛气凌人。

    当听到袁月苓来自古纳额尔的时候,三姐妹不约而同地嘴角上扬,露出讥讽的微笑,此后整场饭局没看她一眼,也没有和周嵩说话,顾自谈笑。

    宋爱英的兄弟姐妹们则要讲礼数一些,饭前拉着袁月苓的手问东问西,盛赞她的美貌以及出类拔萃的成就,等到坐上饭桌,则也只剩下了用魔都话与彼此交谈。

    由于共生的能力分享,袁月苓可以听懂魔都话也会说,但是她遵循原本的人设,做一个什么都听不懂的小透明,坐在位子上微笑着,吃着,喝着。

    菜也没有什么好菜,全是袁月苓不爱吃的,袁月苓注意到,周嵩也没怎么动筷子。

    周卫东好像也和宋家姐妹们不怎么对付,整场都在和几个别的女婿聊天。

    周嵩那三个刻薄表姐甚至低声用魔都话嘲笑袁月苓,传到她耳朵里,她真想脱下高跟鞋猛戳她们的眼睛。

    周嵩的几个表姐夫倒还不错,见周嵩和袁月苓坐在那边受冷落,时不时过来招呼几句。

    这顿饭袁月苓吃了一肚子气,回家的路上还在闷闷不乐。

    车开到一半,周卫东却和宋爱英吵了起来。

    原来周卫东一边开车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宋家人是魔都小市民,不讲礼数,狗眼看人低,接着又抱怨周嵩的外婆偏心。

    袁月苓起先惊讶于周卫东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然后意识到,周卫东可能也是以为自己听不懂魔都话。

    宋爱英起先还默默听着,见周卫东没完没了,便反唇相讥。

    周嵩和袁月苓连忙劝架,只是这么一来,袁月苓也就觉得,宋家亲戚不是针对自己,气也就散了,只是暗叹这家亲戚奇葩。

    次日,初三。

    胡安神父有别的日程安排,早上周嵩和袁月苓睡到自然醒。

    醒来以后,不禁又谈起昨天那顿不愉快的晚宴。

    “他们不是针对你,”周嵩拥着月苓说:“那三个**从小就不待见我和我爸,我都习惯了——什么玩意儿!今年带你去也就是让你见见外婆,明年咱不去了,没来由受那鸟气!”

    见周嵩如此,袁月苓也只得温婉地劝道:“外婆还是要经常去看看的。”

    二人起床出了卧室,却发现周卫东和宋爱英都不见了踪影,留有字条曰:“我们晚上回来,冰箱里有菜也有饺子,中午你们自己解决。”

    “没办法了。”袁月苓笑着依靠着饭桌,双手撑着台面:“狗子中午想吃什么?”

    周嵩双手揽住袁月苓的腰,把脑袋摆在她肩上:“狗子想吃历史。”

    原以为袁月苓会像从前一样,骂他没正经,哪知少女却没有说话。

    周嵩抬头看看她,没见到生气的表情,只见到一片红晕。

    于是周嵩嘴里继续说着玩笑话:“你看,今天是个好机会啊,难得我爸妈都不在……”

    周嵩说这些话本是情侣间的随口调戏,料想袁月苓也不可能答应,哪知袁月苓却说:“你确定?好几万块呢,说没可就没了?”

    周嵩对这种互相开玩笑的模式已经很习惯了:“没事,几万块而已嘛,以后咱们再去赚。”

    袁月苓咬着嘴唇,沉吟了一会儿。

    “初一的时候,你师父不是刚教我们学第六诫吗?是什么来着?”

    “Donotitadultery.”周嵩闷闷地说。

    “那……”袁月苓拖长了调子说。

    周嵩刚要说:“好了,不闹你了,我要吃蛋炒饭。”还没来得及开口,袁月苓就又戳了他一下:“那,家里有没有那个……?”

    周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三秒,他才意识到袁月苓说的是什么。

    “你真的想好了?”周嵩试探着说:“那我出去买?”

    袁月苓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在周嵩胸口,用力点了点。

    “你可想好了,我没强迫你啊。”周嵩二次确认,又有点害怕袁月苓改变主意。

    “反正我和你也是不可能分开的了,早晚也一样,省得你天天惦记。”这句话袁月苓不好意思说出口,是用脑电传递的。

    周嵩兴冲冲地出了门,打了一辆残疾三轮车,前往附近的成人用品商店。

    此时正是大年初三的早上8时,能打到车已是造化,可接下来的运气就没这么好了。

    连续跑了三家店,都是关着门的。

    “便利店超市不是也有吗?”少女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是的,但是也都关门了。”

    “要不,你就回来吧。”少女犹犹豫豫地说:“我刚才用美釉算了一下,今天应该是安全的……”

    周嵩纠结了一下子,又想到周卫东昨天说的话。

    “到底怎么样啊,小伙子?”那开残疾车的老大爷转头,露出漏风的牙齿问道。

    “打道回府吧。”周嵩说。

    周嵩回到家里,拧开了卧室的门。

    袁月苓斜靠着抱枕,眯着眼睛。

    周嵩小学的时候读《红拂夜奔》,那里面记载道,邺郡节度使薛嵩站立在战车上,敌军丢下武器,抱头鼠窜,薛嵩所向披靡。

    周卫东说过,这就是他给儿子取名为“嵩”的来历。

    不过这一点周嵩并不是很确信,因为周卫东每次解释自己姓名的来历时,讲的版本都不一样。

    ……

    两小时后,节度使周嵩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袁月苓勾着周嵩的脖子,安慰着他:“没事啦,我听小朋友说,她最开始也是试了好多次,前前后后一个月才成的呢。”

    “是嘛,”周嵩说:“学霸也是?”

    “那倒没有,”袁月苓回忆道:“学霸男朋友有经验啊,就容易得多。关键小朋友和她男朋友,还有咱俩,都没经验。”

    “这不是经验不经验的问题,”周嵩说:“为什么会比生孩子还疼啊?这不科学!”

    “你生过孩子吗就比较。”袁月苓抬杠道。

    “反正我是实在受不了……”周嵩思考着:“这种情况下共生对于痛觉的复制似乎不是单纯的一比一复制,而是开始指数叠加。

    “换句话说……可能是由于生理结构的不同,这种痛感被指数倍放大了。”

    “嗯,有可能吧……”袁月苓听得半懂不懂的,穿着白色运动棉袜的小脚碰了碰周嵩的胳膊:“没事啦,下次再试吧,急什么?”

    ……

    精疲力竭的俩人并排躺在了床上。

    “你这枕头上都是眼泪,你起来,我给你换个枕头套。”周嵩说。

    “没事,翻个个就好啦。”袁月苓把枕头翻了个面。

    “睡会吧,没力气了。”周嵩觉得身上的疼痛有所减轻,摸着袁月苓的手背说道。

    “你转过来,我要你抱我……”

    “要不,你趴在我身上睡?”周嵩突发奇想。

    “好啊!”袁月苓毫不客气地翻身而上。

    ……

    ……

    ……

    “要不,你还是下来吧?”

    “嗯。”

    袁月苓躺回了周嵩身边:“我觉得,我被你喂胖了。”

    “不至于。”

    “我觉得我们要买个体重秤,每天早晚跑步。”

    “又跑啊?”周嵩想起了第一大卷时,被支配的恐怖。

    “这次我陪你一起跑,别怕。”

    其实把她喂胖一点也好,惦记她的豺狼会少一些吧?周嵩想。

    但是月苓跑步的话,就会有热气蒸腾的小脚了……

第三十章 我体面的朋友

    周嵩醒来的时候,袁月苓没躺在身边。

    他摸过枕边的手机,点开一条新的语音信息,放在耳边。

    随后,他坐起身来,看到少女坐在电脑桌前面背对着自己,肩膀一耸一耸的。

    “怎么啦,哦唷,宝宝……心疼你。”周嵩爬到床前面,从背后抱住了袁月苓。

    女孩已经满脸都是泪。

    “又怎么啦?不哭不哭……乖了乖了。”

    “没事……你别管我,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哭一会儿就好了。”袁月苓抽噎着说:“我真的不是要作,我就是忽然很想哭,我自己哭一下就好了。”

    “靠在我怀里哭比较好吧。”周嵩把少女轻轻地抱回床上,后者伏在周嵩的怀里,眼泪打湿了他的胸膛。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少女不再动弹,接着抬起头来,抹了一把脸:“我没事了,谢谢你。”

    “你到底怎么啦,跟我说说。”

    周嵩本想问问袁月苓是不是还疼,但是自己感受了一下,又觉得没必要明知故问。

    “真的没事,就是忽然觉得,今天自己迈过了人生的一个新阶段,有点伤感而已。”袁月苓抹着脸:“让唐小洁知道了,又要笑我满脑子封建思想了。”

    “哦唷,”周嵩安慰着她:“那不是……没能迈过去吗?”

    “那也是迈了,迈过了半小步,从0到1的区别,我不想自欺欺人。”袁月苓瞪着那双本来已经很大的眼睛,咬着嘴唇小声说:“都……接触过了,难道你想不认账?”

    “怎么可能不认,我还怕你不认呢,你能这么想我都要开心死了。”周嵩拍着少女的背:“我们两个人终于成为一体啦,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你真的很开心?”袁月苓抱住周嵩,用侧脸贴住那块被自己泪湿的地方。

    “当然开心了,我做梦都想着这一天,我现在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袁月苓,我要努力地工作,赚钱,把你喂得胖胖的,还有……”

    “周嵩,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给你了,”袁月苓说:“等你哪天腻了我,后面就只能指望你的良心了。袁月苓,一败涂地。”

    “还有共生啊,”周嵩温柔地说:“你要是敢对不起你,你就躲起来,扎我的小人,拼命折磨我。”

    “拿我自己当小人呀?”袁月苓推开了周嵩,盘腿坐在床上,低头抚摩着自己被弄脏的白袜:“周嵩,你说……咱俩这事可咋整啊?如果共生不解除的话,等结了婚也没办法……吧?”

    “不急,再慢慢多试几次。”

    “可是……”袁月苓小声说:“我有心理阴影了,不太想试了怎么办?”

    “那就不试了呗,”周嵩摆出一副轻松的语调:“你呢,如果想试,我们就多试几次,大不了上麻醉,你要是不想试呢……我刚才也想了一些没办法的办法。”

    “什么办法啊?”袁月苓好奇地问。

    “办法一,用工具,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后面不就好了?”

    “我才不要……!”袁月苓惊讶地叫道。

    “办法二,我找我的朋友来帮忙。”周嵩憋着坏笑。

    袁月苓:“?”

    “打个比方说……”

    袁月苓:“???”

    周嵩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微信窗口,按下了最近一条语音:

    “嵩子啊,我离你那大概还有七八公里,一会儿就到了啊。你那好停车不?嘟!”

    “周嵩!”袁月苓勃然大怒:“你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

    “哎呀,别打,轻点,疼!你都不疼吗?”周嵩护住了自己的头:“我不就开个玩笑吗,你咋还能当真了!”

    “你去死吧你!”袁月苓又踹了他一脚,往床上一跪,把脸埋进枕头里。

    “怎么了嘛……我不是跟你说过,初三跟他约了个午饭吗?本来想在外面吃的,反正爸妈也不在,干脆在家招待他吧?”

    ——分割线——

    杜鹏飞驱车到了周嵩的小区门口,按下了通话键。

    “我到了,是这个银鼎路和顶边路的路口吧,东门,三期?”

    “哎,你到了?我下来接你。”周嵩说。

    ……

    “嵩子。”车库里杜鹏飞摇下车窗,和他招了招手。

    “我还怕门卫不让你进车库。”周嵩拉开车门上了车。

    “那倒没有。最近怎么样?”杜鹏飞随口问道。

    “这边走,停我爸的车位,省得麻烦。”周嵩指了一个方向。

    “挺好的,夜夜笙歌,策马奔腾。”然后他故作轻松地接着说道。

    杜鹏飞愣了一下,宽容地笑了:“你不用跟我宣誓主权,再见我没准我已经出家了。”

    “你?出家?”周嵩有些吃惊:“花花公子看破红尘了?”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杜鹏飞笑了笑:“主要还是最近经历的这些事儿。”

    周嵩知道他在说什么,默默点了点头:“理解。”

    说话间,周嵩指引他停进了车位。

    然后,杜鹏飞下车掀起前备箱,拿出两个礼品盒。

    “来就来,带东西太见外了吧?”周嵩客气着。

    “听赵神父说,你也要出家?”杜鹏飞没有接周嵩的话茬,顾自朝着电梯走。

    “出什么家,我可吃不了那个素。”周嵩说:“赵神父最近都销声匿迹了,你见过他?”

    “嗯,我昨天去看郁盼望,见到了。”杜鹏飞说:“老赵现在被停职调查,没什么事情就住在郁家,专门照顾盼望。”

    “盼望到底怎么回事?现在怎么样了?她不是和你不怎么对付吗,你们还有往来?对了……”周嵩心里的疑问爆炸,全都涌了出来。

    “怎么说杜家和郁家也是多年的交情,去探望一下也是应该的。你别急,等会坐下了慢慢说。”

    周嵩用钥匙打开了门:“拖鞋……拖鞋……这双我爸的,你穿他的吧。”

    杜鹏飞走进门,随手把提着的礼物摆到餐桌上。

    “你家这房子不错啊。”杜鹏飞在客厅里转了两圈。

    “哪儿就不错了,跟你家比还不是贫民窟啊。这是客厅,这是书房,洗手间在这,这间是我爸妈的房间,这间是我……和月苓的。”

    杜鹏飞背着手,看着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床上铺着两个枕头,添加了一些女孩子元素的卧室,言不由衷地点了点头:“都挺好。”

    回到客厅,周嵩给杜鹏飞泡了一杯热茶。

    “不用忙,不用忙,我坐会儿就要走了,晚上的飞机。”

    “去耶路撒冷吗?记得给我们带点当地圣物回来。”

    “好说,好说。”

    “也别太着急,吃了午饭再走,”周嵩招呼杜鹏飞在红木沙发上坐下:“你现在怎么回事,精神不太好啊。”

    “唉。”杜鹏飞往沙发背上一靠:“最近家里的生意出了点事要打理,弄得焦头烂额的……总算在我出去以前,都帮我爸解决了。”

    “解决就好,富二代也不好当啊。”周嵩笑笑说:“不过我看郁盼望就天天无忧无虑的,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

    “呵。”杜鹏飞拿起茶杯,摇头吹了吹:“他们家就他一个宝贝女儿,捧在手里都怕化了,不也整天想着招胥。本来,家父提出联姻,强强联合,他的父母倒还好说,可是郁盼望自己特别讨厌我,扬言如果父母逼她就出家当修女,这事最后只能作罢。”

    周嵩一时有些懵,觉得信息量过大。

    “她不待见我,也是这个原因而已。”杜鹏飞喝了一口茶:“不过现在也和她说开了,也就那么回事了。

    “这些话本来没必要和你说,我就是想告诉你,”杜鹏飞转着喝干的空塑料杯,眼神有些迷离:“被自己喜欢的人讨厌的痛苦,你绝对不是唯一一个。”

    “怎么以前都没听你说过,还有这么一段啊?”

    杜鹏飞苦笑了一声:“可能是因为我情史太丰富了吧。同学都叫我情圣,这是好听的,难听的叫我炮王,所有人,包括郁盼望都觉得我是渣男。可是周嵩,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

    “我……”周嵩不知道说什么。

    杜鹏飞塞了一根烟在嘴里:“不介意吧?”

    “没事。”

    “我记得大二大三的时候,咱们还经常一起吃小炒,撸串,喝啤酒,回想起来还是昨天的事儿。

    “要是没有袁月苓,咱俩应该到现在还是哥们吧。”

    “是啊,都怪那姓袁的不好,红颜祸水,只会影响咱俩击剑的速度。”周嵩打趣道。

    杜鹏飞笑了笑。

    “都过去了,咱们现在还是朋友。”周嵩正色道:“其实月苓的事儿,是我胜之不武,有时候我觉得,应该和你说声抱歉的。只是,什么我都可以让给你,这个,不行。”

    “理解,理解。反正月苓我也没抢到,盼望还被你牵线许给范熙了,这仇也算报足了吧。”杜鹏飞叹道:“按说是扯平了。”

    “哈,这我也不知道……”

    “不怨你,路是我自己走的。”杜鹏飞眼望着吐出来的烟圈:“盼望这事儿,谁也怨不得,就算没有范熙,也会有别的上门女婿。”

    “老杜……”周嵩抬起头来。

    “我这回去耶路撒冷,朝圣结束就直接去留学了,下次见面可能是几年以后了,所以我才想着说,今天来和你们见个面,话个别。”

    “我……们吗?”

    “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月苓。”杜鹏飞拍了拍周嵩的肩膀:“我还是了解你的,不爱表达脾气大,爱钻牛角尖,控制欲强,这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难,袁月苓跟了你,你可不能欺负人……”

    “Youhavemyword.”周嵩郑重其事地说。

    二人说话间,门口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杜鹏飞下意识地朝玄关处望去,见到一个双马尾的女孩子提着大包小包的菜走了进来。

    那女生脱掉老爹鞋,露出一双白色的运动棉袜来。她把菜放到地上,捋了一把辫子,蹲在地上,把老爹鞋放在鞋架上,又拿起一双粉红色的小兔棉拖鞋换上。

    女生身穿白粉色系的轻Lo长裙,领口、泡泡袖口和裙摆处都有着蝴蝶结、蕾丝等元素。

    这软萌的装扮让杜鹏飞一瞬间以为是唐小洁或者郁盼望来了,直到那女孩抬起头,露出那张熟悉的脸庞。

    这是用了霸王生发液吗?

    杜鹏飞的心被撕扯了一下。

    作为一个阅女无数的人,杜鹏飞看到袁月苓脸上的少女青涩,已经开始渐渐朝着已经人事的女子的风情万种转变。

    他上一次见到袁月苓是在圣诞夜的教堂,至今不过一个半月而已。

    他还记得,袁月苓最讨厌这些“奇装异服”,讨厌蕾丝、蝴蝶结和软萌的穿搭风格。

    她竟然愿意为周嵩做到这种地步了呢?

    还是周嵩在强迫她呢?杜鹏飞不知道。

    周嵩留意到了杜鹏飞的目光,轻笑了一下。

    袁月苓纠结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给客人打个招呼。

    不打吧,显得没礼数。

    打招呼吧,又怕那口子打翻醋坛子,回头阴阳怪气寻晦气。

    一边琢磨着,一边提着菜进了厨房。

    “历史!”周嵩叫道。

    “哎!”袁月苓又从厨房门里探出了头。

    “见到客人怎么也不打招呼,没礼貌!”周嵩说。

    袁月苓肚里骂道:“你冲谁大呼小叫呢在?”

    “杜……杜部长。”少女怯怯地微微低头,叫道。

    那模样好像一个被家长训斥的小孩子。

    “多谢多谢。”周嵩心里说。

    “那……我先进去做饭了。”袁月苓说着,又进了厨房。

    杜鹏飞觉得自己上当了,他认定这是周嵩的报复性蓄意宣示主权行为。

    所谓的骗狗进来杀,大抵就是如此吧。

    周嵩拿起杜鹏飞的烟盒,抽出一根塞进嘴里。

    “适可而止啊。”心中的少女说。

    他又不露声色地掐了,翘起了二郎腿。

    少女在厨房里忙得一头汗,两个大男人坐在客厅里聊闲天。

    杜鹏飞想要进厨房帮女主人的忙,又怕瓜田李下惹男主人不快,心里也是两头为难。

    ……

    ……

    ……

    饭前,周嵩邀请杜鹏飞领“饭前经”。

    “菜太丰盛了。”杜鹏飞说。

    袁月苓从冰箱里拿出几听啤酒,给周嵩和杜鹏飞满上,然后低眉顺眼地坐在一旁。

第三十一章 盼望与怀疑

    “走一个?”杜鹏飞对着周嵩举起杯子。

    周嵩点点头:“敬什么?”

    “敬……”杜鹏飞思忖着:“教皇的健康?”

    周嵩点点头:“敬庇护十三世长命百岁。”

    一饮而尽。

    杜鹏飞看着这一桌子菜,心里有些感慨。

    之前和袁月苓来往的时候,一直说想尝尝她的手艺,袁月苓总说宿舍没条件,能以后有机会了一定做给他吃。

    没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以这种方式兑现了诺言。

    “再走一个,敬……”

    “敬青春,敬友谊!”

    “敬青春,敬友谊!”

    “第三杯,敬什么?”

    “敬袁月苓!”

    “好,敬袁月苓!”

    “哎?好好。”少女慌张地端起空杯,然后往里面倒了半杯啤酒:“你们俩干了我随意。”

    酒过三巡,三人都有微醺之意,桌上的气氛也少了些许尴尬,变得自然和缓和了不少。

    “韩莲杰那个事,算是有点进展。”杜鹏飞夹了一大块红烧肉:“警方决定重新梳理证据,寻找新的调查方向。”

    袁月苓诧异道:“哇,太好了。”

    “这样啊,”周嵩比较冷静:“看来还是没有什么线索吧。”

    “哪那么容易啊,时过境迁,两头死无对证。”杜鹏飞淡淡地说:“要是那个傻小子肯自救,何至于如此。”

    三人就案情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聊着聊着,话题开始发散,杜鹏飞转头看向了袁月苓:“月——袁月苓,你还记得年三十晚上,你差点被推下去的准确时间点吗?”

    “我,我不太记得……”袁月苓抿了抿嘴。

    “我记得,你当时给我发了条微信,接下来月苓就跟我呼救了,”周嵩拿出手机:“也就是……11点37分。”

    杜鹏飞点了点头:“郁盼望坠楼的时间就是11点37分。”

    周嵩和袁月苓对望了一眼。

    “半月人——我和赵神父暂且如此称呼牠,半月人很可能同时侵占了你们两个人的身体,”杜鹏飞说:“赵神父推断,将来有可能会有更多的同步性事件在你们身上发生……”

    “该不会,月苓也会和盼望共生吧。”周嵩忽然脑洞大开。

    “不知道,现在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杜鹏飞说:“我可能会离开华夏好几年时间,没有办法再跟进这件事,郁盼望又不愿意理睬范熙……赵神父一个人,可能支持不住了。我希望你们俩可以多关心盼望,而且,这可能也能给解决你们自己的问题起到帮助。”

    “我知道了……”周嵩暗暗地捏紧了拳头:“对了,盼望为什么会忽然害怕胖哥?”

    “这也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之一,”杜鹏飞说:“你们知道圣诞夜我们被困在那里的时候……郁盼望经历了什么吗?”

    “不知道。”

    “盼望一直不愿意告诉别人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父母也只能从秦大爷那里得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线索。一直到前两天,她才和父母说了这件事。我觉得,你们可能也需要知道这件事……”

    ……

    ……

    听完杜鹏飞的讲述,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些事情,按理来说,我不应该透露给别人。”杜鹏飞诚恳地说:“但是,我信任你们,盼望她也真的需要朋友,她不能再把自己关起来……”

    “盼望,她是不是陷入了某种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中?因为她觉得,自己对魔鬼妥协了,放弃了自己的原则,所以对信仰和自我认知产生了动摇。”周嵩说:“这种自我怀疑和否定,加深了她小时候自闭症的症状,由于她把自己的心灵重新封闭起来,所以驱魔的效果也不会很好……呃,我就是瞎猜瞎分析。”

    “可是,盼望妹妹她,明明是在牺牲自己拯救别人。”袁月苓说。

    ——分割线——

    都说吾之砒霜彼之蜜糖,谢可馨同学虽然常常因为自己一米五五的身高有些自卑,对熟人给的“小朋友”这个花名有些不满,但她自己可能不太了解,身材玲珑小脸大眼的她,就是传说中万中无一的“合法萝莉”那种存在。

    她的不幸在于和袁月苓分到了同一个寝室。

    虽然也有不少男生搭讪她,可惜话题最后往往都拐到了袁月苓身上。

    在这些搭讪的人中,谢可馨最中意李正义。

    李正义,南棒国来的留学生,身高一米八几,比谢可馨大一岁,颜值超高长得跟棒剧男明星似的,不得不说,超有吸引力。

    但正因为如此,花心也是难免的。

    他先是主动接触谢可馨,然后旁敲侧击地希望结识袁月苓,发现袁月苓无动于衷后,又不着痕迹地把谢可馨拉上了床。

    谢可馨本来很开心,但后来李正义又老是半真半假地说她矮,没事表达一番对袁月苓大长腿的向往。

    胖了可以减肥,穿衣风格不喜欢可以改,可是这矮,那真是一辈子无解的难题。

    “你喜欢高的我们可以早点分手,虽然袁月苓谁也瞧不上,但你要是肯跪下来舔,没准能让你舔一下呢。”谢可馨阴阳怪气道。

    “我还是喜欢舔我家小朋友。”当时,李正义笑嘻嘻地搂着她道歉,说自己不过是开玩笑。

    “那你倒是舔啊。”谢可馨把34码的小脚伸到了李正义的鼻子下面,却被李正义云淡风轻地拨开了。

    就这种态度,下次当然还敢。

    时间长了,谢可馨也想开了,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人也不能不下床不是?

    大年初三晚上,周嵩和袁月苓一起送杜鹏飞去红桥几场的时候,谢可馨正身穿白色的羽绒服和黑色的长裙,黑色的“回利”鞋配白色的格子短袜,蹲在自建房前面的水泥地上玩烟花,寂寞而惆怅。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她的手机响了一下,顿时精神一振,取出察看。

    并不是李正义发来的信息,而是一个不怎么熟的男同学,大一的时候追过她的。

    谢可馨刚刚宽慰一些的心又被失望给击碎了,油然而生对这位男同学的恼怒。

    然后她直接拉黑了这个倒霉鬼。

    她现在只想看到李正义给她发的消息,想听他的情话。

    可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刷新他没啥动静的朋友圈。

    这厮已经8个小时没接电话没回信息了,8个小时。

    谢可馨打过去的未接来电都已经几十个了。

    她很想打个飞机到手尔去,然后潜行给李正义一个闷棍,然后捆他在床上,开冲动来一套偷袭背刺菊花茶再肾击五星剔骨接消失疾跑,让他再也不舍得冷落自己。

    谢可馨打开app,开始查询程都到手尔的机票价格。

    然后她又查了一下自己的余额。

    呃,这种冲动的想法,还是想想就好了。

    谢可馨站起身来,往前方的小河走去。

    半小时后,李正义的电话来了。

    谢可馨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默数了五秒,这才接听了电话。

    “小可馨小可馨,对不起对不起。”电话的那头,传来的是一个好听的,富有磁性的男中音,说着一听就知道是外国人的汉语:“今天我去我姨妈家里吃饭啦,遇到了几个好久不见的兄弟们,多喝了几杯酒,醉倒了,刚刚才醒过来。”

    谢可馨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接受这种解释,只是低吼道:“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手机不是静音就是振动,不然就是忘在这里忘在那里……”

    “哎呀,没有办法,你知道的,春节,事情很多。”李正义解释道。

    谢可馨又发了一会儿火,语气渐渐和缓,跟李正义聊起天来。

    “没吃什么,吃的火锅……”

    正聊得好好的,又有来电进来,在听筒里发出“嘟嘟嘟”的声响。

    “我才不要吃你们那种部队锅呢,你什么时候到我们这边来嘛,我带你吃真正的火锅。”

    谢可馨没有理睬那个来电,继续和李正义烫着电话粥。

    “辣白菜有什么好吃的嘛,真是的。”

    那个来电锲而不舍地反复拨打,持续发出“嘟嘟嘟”的声音。

    终于,谢可馨不耐烦了:“我先不跟你说了,一直有电话进来,我看一眼。”

    “好的,宝贝,我爱你。”李正义如蒙大赦。

    谢可馨皱着眉头察看了未接来电,顺手拨了回去。

    对面秒接。

    “喂,蓉儿,你干嘛呢?”谢可馨语气不快地说:“我跟我男朋友打电话呢。”

    何思蓉是谢可馨的室友,谢可馨把袁月苓赶出寝室的时候,二人一度交恶。

    但毕竟,何思蓉没能搬出去和袁月苓住在一起,而是继续住在了寝室里。

    慢慢的,自己跟何思蓉的关系也就恢复正常化了。

    “小朋友……我可能,出事了。”何思蓉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什么鬼?”

    “我这个月……已经迟了8天没有来了。”何思蓉带着哭腔说。

    “我靠你不是吧你?”谢可馨精神一振。

    “该怎么办啊?”

    “这有什么怎么办的?先去医院做个尿检,或者网购个验孕棒也行,都不一定的事儿,别没事自己吓唬自己。”

    “欧欧……”

    “你跟老毒物说没有?”

    “没,我都很久没跟他说话了。”

    “你傻逼吧你?”

第三十二章 真把我当收费的了?

    从红桥机场回来的路上,周嵩坐在网约车的后排,挽着袁月苓的胳膊,一脸甜蜜。

    袁月苓嫌弃地撇了撇嘴:“你知道只有GAY才这么挽女生吗?”

    “老婆,我发现你现在什么都懂啊,这就是人妻的魅力吗?”

    网约车司机忍不住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是说真的,谢谢你,谢谢你在前男友面前这么给我面子。”

    “你知道就好——我说了多少次了,我没有前男友!”

    “真的?那你们出去那么多次了,就真的没牵个手什么的?”

    “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们有过什么啊。”袁月苓扬了扬眉毛,忽然发现了华点。

    “那怎么可能啊,老婆为了报答你,你给我提个要求吧。”

    “行,陪我看十集综艺吧。”

    “五集行不行啊。”周嵩摆出苦瓜脸。

    回到家的时候,周卫东和宋爱英他们已经回来了。

    袁月苓想拉周嵩看综艺,却被老公公截胡,拉着她坐在客厅侃大山,等到洗漱完毕进了房间,已经是哈欠连天,只得不了了之。

    初四一早,周父周母又不见踪影,胡安的课要到初六以后才恢复,周嵩下楼买小笼包,又到便利店买了一罐百事可乐喝。

    周嵩初中的时候就喜欢喝百事,喝多了觉得腻才买了几罐可口换换口味,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成为了坚定不移的可口党。

    如果餐厅只提供百事,他宁愿出门去买,也不向恶势力低头。

    就在前几日,他心血来潮尝了一罐百事,结果历史又再次颠倒重演,“真香”了。

    人的口味就是这样没个定性,不同的时间段都可能发生变化,一段时间所狂热钟情的,过一段时间就可能索然无味。

    大鱼大肉吃多了,难免想来点小青菜,白雪冰激凌吃多了,就想来点巧克力。

    所以,周嵩心血来潮,买了一条黑色的浪砂5D天鹅绒包芯丝带回去,也是差不多的心态。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些天一直百依百顺的袁月苓,眉头紧紧地拧起来了。

    袁月苓一把将那包东西丢在周嵩头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你真的把我当收费的了?还是你任意摆布的玩具?”

    周嵩莫名其妙,不想跟袁月苓吵架,只得好言安抚。

    “我就是想看一下,你穿这个是什么样子的,就是好奇……又不用你穿出去,也不是要干嘛……”

    袁月苓虎着脸,捧过自己的笔记本,顾自看起综艺来。

    周嵩凑过去,被推开,又凑过去,袁月苓把屏幕朝他转了转,接着周嵩抱住了月苓的肩膀,又好言哄了一会儿。

    袁月苓打小没穿过裙子丝袜,第一次买裙子还是大二下学期的时候,也没穿过几次,无非搭配秋冬的厚打底,穿这5D的薄丝裤袜实属首次,费了老大劲儿才穿好,还当场刮了丝,只觉得腿上一阵紧缚感,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两腿伸出去,肌肤裹在薄如蝉翼的黑丝中透出白皙来,周嵩觉得很好看,袁月苓却虎着脸不和他讲话。

    如此一来,周嵩也没了什么欣赏的心情,劝她赶紧脱了,袁月苓却充耳不闻,就这么盘着双腿,别别扭扭地看着电视,只当周嵩不存在,时不时对着屏幕露出姨母笑。

七夕狗粮番外

    注:本番外为if线,纯属节日娱乐,不代表真实剧情发展。

    ***

    七夕的这天晚上,周嵩拖着疲倦的身躯,用颤抖着的手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里的门。

    天色已晚,客厅里没有开灯,一片黑魆魆的。

    周嵩的肚子发出一阵怪叫声。

    自己因为跑面试没有顾得上吃晚饭,为什么袁月苓在家也没有吃东西?

    “我回来了。”周嵩疲惫地脱下脚上的皮鞋,摆在鞋架上。

    他把手伸向自己的领带,漫无目的地把目光投向客厅中的沙发。

    沙发上有个人影,一动不动。

    周嵩吓得叫出声来。

    “怎么不开灯啊!人吓人,吓死人呐!”

    周嵩“啪”的一声按亮了客厅的灯。

    一个年轻的妇人披头散发,身穿黑色的真丝衬衣,蜷着两条光洁的大腿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没有穿袜子。

    岁月在她姣好的面容上,留下为数不多的痕迹。

    虽然已经三十出头,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般。

    她的苹果肌不如大学时饱满,黑眼圈有些重。

    袁月苓的目光呆滞,没有看周嵩,也没有和他说话。

    她的脸颊上,挂着两行刚风干的泪痕。

    周嵩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可爱的小天使,充满灵动的青春少女,T大当之无愧的校花,竟成了眼前的这个怨妇?

    “今天面的这家公司……虔诚无忧上写着50-150人,去了发现只是个20多人的小公司……舍不得开钱,没啥太大意思。”周嵩清了清嗓子,说道。

    袁月苓:“……”

    周嵩:“明天还有两个面试,看看怎么样吧。”

    袁月苓:“……”

    周嵩:“厨房的饭怎么没动过?你为什么不吃晚饭?”

    袁月苓冷冷地开口了。

    “张雅琴又拿奖了……”

    周嵩有些莫名:“张雅琴,谁?”

    “我以前的舍友,绰号叫学霸那个。虽然叫学霸,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超过我。”

    袁月苓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残酷的微笑,周嵩最害怕见到她的这个表情。

    “当年追在我屁股后面,还到处拍人马屁,现在嫁了个好老公,资源可是好的很。

    “孩子早早要了还是双胞胎,明明毫无审美,全凭会做题考出来的,现在凭着丈夫的人脉,在DESTROY新约克跟的都是世界瞩目的项目。

    “最多再十年,届时她只要肯回来,最年轻的女工程院士就要诞生了。

    “再这样下去,普利茨克奖指日可待啊!”

    “那个啥,”周嵩有些尴尬地打断了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袁月苓的声音像刀一样刮过了周嵩的骨头:“别想以前的事了,找点其它奋斗目标……对吧?你还会说点别的不?”

    “哎呀,不说这个了,”周嵩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走到袁月苓身边蹲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老婆,七夕节快乐啊,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万一我一直找不到人生目标,怎么办?我的人生就是每天躺在这个沙发上,像条狗一样伸着头等你回家吗?”

    周嵩叹了一口气,转移话题失败。

    “没关系,慢慢来……你还年轻,有时间。”周嵩安慰着妻子。

    “年轻?”袁月苓笑出声来:“我已经三十岁了,到现在还一事无成,人生早就已经结束了吧。”

    “人生还很长,主耶稣他老人家三十岁的时候才出道……”

    “然后三十三岁就可以钉死在十字架上了,对吧?”

    袁月苓挥了挥手。

    “说起来,你差不多也开始厌倦我了吧?

    “不对,应该早就厌倦了吧?”

    “你又开始了?”周嵩的分贝提高了。

    “你上一次碰我是几月的事情了?”袁月苓冷笑道。

    “我这不是这几个月一直在找工作,工作不稳定,哪儿有心思啊……”周嵩急道:“哎呀,好好好……”

    周嵩伸手去抱袁月苓,却被后者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开了。

    “我还没那么欠……那个。”袁月苓羞愤地说。

    “老婆,今个难得过七夕,咱不作了行不?”周嵩压着自己的火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

    “不过也要谢谢你,一直到现在才厌倦我。不像有些人,追到了草到了,过几个月就甩了,不,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你整整折磨了我十年。”

    “你的命都是我给的!”周嵩终于没忍住,吼出声来。

    “是啊,没错,”袁月苓再次露出了那抹微笑:“每次说到最后,没话可说了,就是这么一句。

    “这十年来,你在家里一言不合就掀桌,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听得到。”

    “我什么时候一言不合就掀桌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楼下的老太太劝我离婚不知道劝了多少次,每次我都说,我的命都是我老公给的,算了,忍着吧。”

    幽怨的少妇把光洁的足踝伸到了丈夫的面前:“砸了它,取下它,你就马上可以摆脱我了,警察也追究不到你头上。明天面试万一顺利呢?万一找到一个新工作呢?把家里的债还清,说不定可以再找一个呢?”

    “袁,月,苓。”周嵩咬着牙齿,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

    夫妻二人对视良久,周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袁月苓揽进自己的怀里:“不闹了。”

    这一次,袁月苓没有再推开他。

    少妇的声音宛若梦呓。

    “当初……共生……就是你找女巫施的法吧?”

    “你就不能来点新鲜的吗……”

    “为了能占有我吧?你心里很清楚,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和我在一起,不是吗?

    “趁虚而入这一招,我爸也对我妈用过呢。”

    “我说了很多次了,没有这回事!”周嵩低吼道。

    “你能不能别每次一言不合一不开心就把这个拿出来指控?

    “当初放弃这一行也不是我强迫你的吧?我还给你弄到了牛津的建筑学院的申请……?”

    “我能不放弃吗?你不听我的劝,非要做那狗屁驱魔人,一天天的满世界跑,我除了跟着你风餐露宿,有别的选吗?有哪家设计院要我?”

    “我做驱魔人不是为了帮你驱逐那月亮女妖?”

    “对,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你从大一开始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纠缠我也是为了我。”

    “哈哈,”周嵩气急反笑:“继续,继续,加速,加速。我真想拉开抽屉坐时光机回去,找到大一的我,给他俩耳刮子,叫他别再纠缠你!”

    “哈。”袁月苓双掌一拍:“终于说实话了吧?”

    周嵩:?

    “开始后悔当时脑子进水,接下我这个累赘了吧?

    “什么都不会,每天只会在家里沙发上躺着,一看就很错气吧?

    “虽然和校花在一起让你觉得很爽,可是到了今天,也不会再有人羡慕你了吧?”

    袁月苓手指着周嵩,笑得前仰后合。

    “我去做饭了,”周嵩站起身来:“你想吃什么?”

    袁月苓双手抱胸,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臂弯。

    “你先休息一会,等会吃饭。”周嵩温和地说。

    “哦,对了,我药快吃完了。”袁月苓好像又想起了什么。

    “还剩几天的量?”周嵩站住了脚步。

    “三四天吧,家里没钱的话就暂时断药吧,反正我感觉吃不吃也就那样。”

    “药还是要吃的。”

    周嵩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和袁月苓对话的语气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争吵只不过是留不下一丝痕迹的涟漪。

    “你工作已经找了两三个月了吧,哪来的钱?”袁月苓再次笑了起来。

    “鹰国牛津大学神学博士,听着多气派!回国连个工作也找不到。”

    “我会再去找协会的人谈谈,他们不会不管我的。”周嵩想了想。

    “要不,再去找胖哥借点?”袁月苓提议。

    “别了,上个月借他的还没还呢,他也不容易,账目缺漏比较大的话,郁盼望要找他麻烦的。”周嵩道:“只要这个月能找到工作,就一定没问题的。”

    “上个月你也是这么说的。”袁月苓指出。

    “当年如果不是你把郁盼望得罪了,大不了我去艾斯德尔集团谋个文案的差事,养家总是养得起的。”周嵩再一次没忍住。

    “啊,是,都是我不好,得罪了你的小老婆,否则……”

    “够了!!!”周嵩没有回头,只是捏紧了拳头。

    袁月苓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抱紧了手中的抱枕。

    “说实话,我们分开会比较好吧。”她用哀求的口气说:“我求你了。”

    “教会禁止离婚。”

    “但是允许分居。”

    “就咱们家这个财务状况,还要平白多出一份房租吗?”周嵩说。

    “如果你在外面碰到了什么好女人,就跟她一起吧,不用管我的。”袁月苓怆然道:“当年你就让我死,也许我还幸福一点。”

    “好了,可以了,再多就烦了。”周嵩转回身来,再次抱住袁月苓:“你先回房休息吧,饭好了我来叫你。”

    ……

    ……

    ……

    “又是面啊。”袁月苓抱怨道。

    “想给你做魔都蛋炒饭来着,没冷饭了。”周嵩解释道。

    “刚才我在想,实在不行的话,我把我爹留下的房子卖掉一套吧。”

    袁月苓抬了抬眼皮,刚要说什么,忽然捂住了嘴巴。

    “唔——”

    “你怎么了?”周嵩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绕过餐桌去拍袁月苓的背。

    “别拍,别拍,我想吐。”袁月苓赶紧抬手阻止了他。

    “多喝点热水吧。”周嵩说着就要去倒。

    “嗯……没事了,就是一下子。”

    “最近经常这样吗?”周嵩关切地在袁月苓身边坐下,抚摸着她的手臂。

    “有时候……会吧。”袁月苓迟疑地回答道。

    “你不会是怀孕了吧?”周嵩掐着算着上一次夫妻生活的时间。

    “……开什么玩笑。”袁月苓摇摇头。

    “我没开玩笑,我们必须要考虑到这种可能性,对吧?”

    “明天去医院的时候顺便检查一下好了……”袁月苓想了想,说。

    ……

    ……

    ……

    “别玩手机了,来,把药吃了,赶紧上床睡觉吧。”

    袁月苓一仰头,把药片吞下肚。

    “狗子,我真的觉得我要少吃点药,怕影响到你的精神状态,这样就更不好了。”袁月苓爬上床,抚摸着周嵩的肚子。

    “我感觉……还好。”周嵩转过身,就要去关灯。

    “狗子……今天,交公粮吧。”袁月苓阻止了他。

    周嵩本能地想要推说自己很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好。”周嵩同意了。

    袁月苓起身走到柜子前,拉开一个抽屉:“我穿什么袜子?丝袜还是棉袜?要什么颜色的?”

    周嵩叹了一口气:“随便吧。”

    袁月苓穿好袜子,走到床边,抬起一只脚,放在周嵩的枕边:“你看,你最喜欢的,蕾丝边,蝴蝶结,小白袜。”

    “嗯。”

    “你看我啊,别看手机了。”袁月苓埋怨道。

    “唐小洁和杜公子都在找我,问我要不要去帮忙。”周嵩兴奋地说。

    袁月苓也是眼睛一亮:“那敢情好啊。”

    “不过,都不在魔都。”

    “没事,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袁月苓摩挲着周嵩的肚皮。

    “最近经济不景气,岗位机会实在是不多,这些机会必须要抓紧了。”

    “三十来岁的人了,必须确定好自己的方向了。”袁月苓回到自己的那一边床上,钻进被窝里:“狗子,活着为什么这么辛苦?”

    “因为……亚当和厄娃那两个老王八蛋偷吃禁果?”周嵩说。

    “你一直说让我寻找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么你呢,你有想做的事情吗?”袁月苓柔声道。

    “我想做的事情,就是和你在一起,”周嵩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远。”

    “阿们。”袁月苓轻声说:“我也是。”

    “真的吗?”周嵩放下了手机,转身抱住了妻子。

    “是真的,”袁月苓点点头:“到目前为止,我只是强忍着绝望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我一定没办法撑到现在。”

    “……”

    “狗子,我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

    “我上周找何思蓉陪我去做了检查,我的确怀孕了。”

    周嵩没有说话,只是把头侧过来,把耳朵放在了袁月苓的肚皮上。

    “你很开心?”袁月苓说:“孩子是新的负担。”

    “也是新的希望。”周嵩努力辨认着胎儿还不可闻的心跳:“都会好的,总会有的。只要我们两个人还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袁月苓红着眼圈说。

    周嵩忘我地和妻子做了,好像他们年轻时一样。

    事毕,袁月苓沉沉睡去。

    她的脸呈现出平静的模样,就好像她还是个孩子,还没有来得及经历任何人生烦恼的洗礼。

    “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还有希望。”周嵩喃喃地说着,抚摸着沉睡妻子的肚皮。

    那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应该给他/她取个什么名字呢?

    人生还来得及翻盘,周嵩想。

    卖掉房子,到国外去……以神学博士的文凭,混口饭吃不难。

    或者,留在国内,投奔唐小洁,或者投奔杜鹏飞。

    自己甚至可以去找胖哥,让他向郁盼望转达袁月苓的歉意,让郁家帮自己的忙。

    在生存面前,面子没有那么重要。

    我还有强大的能量,还有无数珍贵的人脉资源,这些都只是一时的低谷。

    “铛!铛!铛!铛!铛!铛!……”

    客厅里的老式落地钟旋转着发条,喘着气,敲响了午夜12点的钟声。

    那台钟是新婚燕尔的时候,袁月苓非要买的。

    总会有希望的。

    在未来。

    (本番外剧情创意参考借鉴改编自《他人世界末》,在此鸣谢,也在此向大家推荐这款游戏。

    本剧情为If线,不代表真实的剧情走向)

第三十三章 校花和校花共享血条

    周卫东从他弟弟那里回来时,已是夕阳无限好。

    刚出电梯口,就听到一阵土嗨土嗨的音乐。

    进门就看到,周嵩和袁月苓在跟着客厅大电视上面的画面跳舞。

    电视上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头戴猫耳,屁股上戴着长长的尾巴。

    袁月苓头上戴着丸子发箍,身穿针织衫和格裙,穿着黑色透明裤袜的脚上没有穿拖鞋,正笨拙着模仿着电视里的舞步。

    “A只为找一点懒散,放松不太难,人生在世,再认真都没完,无非输了酸,A你也爱看动漫,加个好友先,不知不觉sayhi成习惯,一晃好多年。好时光是当下的灿烂,总是突然迸发新灵感……”

    一曲舞毕,袁月苓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这个太难了,狗子,你换一个简单的给我学……”

    周卫东击节赞赏:“不会啊,跳得很好,很有天赋!周嵩跳得也不错!”

    两个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叫,这才发现周卫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了。

    “爸……你吓死人啊!”

    “叔叔……”袁月苓的脸上飞过一丝红晕,想要逃进屋内,又感到不礼貌,只是下意识地往周嵩身后缩了缩,用力把裙摆往下按了按。

    “我也是个舞林高手啊,”周卫东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翘着腿坐到红木沙发上,再次开启了忆当年模式。

    周卫东说,他四十多岁的时候因为每天饭局应酬,糖尿病三高五高,差点嗝屁,后来不知怎么的迷上跳舞,毛病全都好了,还收获了一堆欧巴桑迷妹,天天缠着他让他教跳舞。

    “所以,晚上跟我一起去跳舞吧,就在旁边公园里面,”周卫东提议说:“我教你们学点基本的舞步,三步,四步,华尔兹,将来进入社会了这些技能可能用得上。”

    “下次一定,”周嵩表态道:“我先带她把这个练会了。”

    “你们这个,哎,就跟广播体操似的,在家里瞎玩玩瞎跳跳而已,以后到了社会上,交际场合……”

    袁月苓回屋,脱下格裙,换了一条深色的长裙:“狗子,你真的不去吗?”

    “我……晚上跟公会的人约好了啊。”周嵩在电脑前面正襟危坐:“今晚要给狗部落一个措手不及。”

    “部落是猪,我们联盟才是狗。”袁月苓提醒道。

    袁月苓本想换一双厚打底袜,却被周嵩推出了门:“陪好爸。”

    周嵩就这么享受了一晚上的快乐游戏时光。

    过惯了和袁月苓连体婴儿一般的生活,周嵩觉得偶尔享受点个人空间也不错。

    如果没有人一直搂着自己肩膀摇来摇去,那就更好了。

    袁月苓大汗淋漓地回到家,坐在周嵩的床上一边擦汗一边抱怨:“这袜子在鞋里老打滑。”

    “嗯。”周嵩一边打游戏一边回答道。

    “狗子,明天跟你爸爸一起去,那边有广场舞,你最喜欢的。”

    “我什么时候最喜欢了?”

    “我先去洗澡了啊。”

    “别,等我会,马上就好。”

    十分钟后,周嵩站起身,一把将袁月苓推倒在床上。

    ——分割线——

    初五的时候,外环又像年三十一样,响起了密集的爆竹声。

    “这个在魔都,叫作迎财神,就是在初五。”周嵩解释道。

    “神奇,”袁月苓说:“我们那边就没有这种说法。”

    “是嘛,我还以为这是全国性的习俗呢。”袁月苓说着,戴上了一顶帽子。

    周嵩奶奶的家并不远,就在几条街区外,一家人步行前往。

    由于在周嵩外婆家那边的家宴遭受了不愉快的经历,对于今天的家宴袁月苓并没有抱有什么期待。

    她没有化妆也没有穿高跟鞋,只是穿着已经有些习惯的软萌风服装就出发了。

    令她意外的是,周嵩父系这边的亲戚却显得格外友好,气氛也令人舒心。

    爷爷奶奶,两个嬢嬢,一个叔叔,还有周嵩的堂兄表兄表姐,都对袁月苓的到来表示了热烈欢迎,围着她嘘寒问暖。

    唯一让她有些烦恼的就是把她拉进房间,然后非要往她口袋里塞大红包的周嵩奶奶。

    周嵩的哥哥姐姐们都已经结了婚,一个即将移民奥州,另外两个都自己开了公司,这几年钱没少赚,父辈里面,也属周卫东混的最差。

    一直到吃完饭,众人的注意力才从新媳妇的身上移开,开始用魔都话噶起珊瑚来(注:魔都方言,指侃大山)。

    “怎么样,感觉还好吗?”周嵩在心底暗暗问袁月苓。

    “挺好的,”袁月苓回复:“总算有一点,你家就是我家的感觉了。”

    “真的?你别哄我。”

    “是真的。”

    袁月苓回想起来自己在内魔古度过的春节,自己永远是个小透明,受到这样关注,实属首次。

    ……

    ……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胡安神父那边的教理课也恢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十字架碎片”起了作用,月之恶魔再也没有出现滋扰。

    初十那天,袁月苓通过了要理问答考试。

    令周嵩想不到的是,洗礼仪式安排在了郁家。

    时隔多日以后,他终于再次见到了郁盼望。

    少女的精神状态比他想象的要好,虽然面色惨白地歪坐在轮椅上,却神智清醒,目光有神。

    “HI。”少女虚弱地和周嵩、袁月苓打了个招呼,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两个月未见,郁盼望竟又瘦了十几斤,皮包骨头眼眶深陷的样子让她无与伦比的美貌也打了折扣。

    周嵩暗自心惊,这邪魔竟如此好生厉害,像郁盼望这样从小受洗又虔诚的人尚且被折磨至此,即将到来的仪式又能起到多大的帮助呢?

    周嵩有些没信心。

    袁月苓跪在郁盼望面前,拉着她的手,泪流满面:“盼望妹妹,你受苦了,都是因为我,你才……”

    “她呀,她这是求仁得仁。”老许说。

    “爸!”郁盼望噘起了嘴。

    “我们真的应该早点来看你的……”袁月苓说。

    “那是因为我不见客啊,又不是你们不来。”郁盼望微笑道。

    按照赵神父的安排,郁盼望将成为袁月苓的“代母”,也就是外界俗称的“教母”。

    周嵩搞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还能比“女儿”更年轻,但是既然神父如此安排,两位姑娘也都没有异议,这事儿就这么办了。

    ……

    “你们向教会求什么?”

    “信德。”

    ……

    “你是否弃绝万恶之源的魔鬼?”

    “弃绝。”袁月苓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

    胡安手捧经书,转向郁盼望说:“你已接受做她的代母,你在天主台前认为他有资格今天领受圣洗吗?”

    郁盼望按流程答说:“我认为她有资格。”

    ……

    赵神父手端着祝福过的水,拨开了袁月苓的刘海。

    胡安接过赵神父手中的水,口中念道:“贞德,现在我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给你授洗。”

    念到圣三名号的时候,胡安让水三次流过了袁月苓的额头。

    郁盼望紧紧按住轮椅的扶手,老许搀扶着她站起来。

    随后,少女亲手为袁月苓披上白衣,递上点燃的蜡烛,披上洁白的蕾丝头纱。

    那头纱巨大无比,袁月苓跪在地上,头纱披下来都可以盖住脚底。

    周嵩眯着眼睛打量袁月苓,好像在看一位新娘。

    弥撒结束后,两位少女紧紧相拥,场面一度十分感人。

    周嵩想找郁盼望谈谈胖哥的事情,却被袁月苓阻止了。

    “回头我慢慢和她讲。”袁月苓如是说。

    在郁家用过了餐,坚叔开车送周嵩和袁月苓回家。

    行至一半,袁月苓忽然觉得一阵熟悉的暖流飞流直下,捂住了小腹。

    完了,回去又要洗内裤和裙子了,袁月苓在心里哀嚎。

    “怎么了?”周嵩关切地问。

    “明知故问。”袁月苓皱着眉头,用前额顶着前排椅背。

    “我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周嵩感觉了一下,莫名其妙地说。

    袁月苓心中一凛,难道自己受洗后,共生解除了?

    她伸手捏了周嵩一把,剧痛从自己的身上传来——白高兴了。

    “你真的感觉不到?”袁月苓问。

    “真没有!”

    回到周家,袁月苓冲进卧室拿自己的日用型,又一头扎进了洗手间。

    几分钟后,袁月苓带着见鬼一样的表情从卫生间走出来。

    “怎么样?”周嵩紧张地问。

    “没有血,”袁月苓语气肯定地说:“只有痛经,没有姨妈,来姨妈的人……不是我。”

    当天晚上,袁月苓和郁盼望通了电话,第二天又再次造访了郁家。

    胡安神父也闻讯赶来。

    可以确认的是,独特的共生现象确实发生在了袁月苓和郁盼望身上。

    这并不是一种“群体共生”,因为周嵩和郁盼望之间没有任何直接互相作用关系,新的共生关系只发生在两位姑娘之间。

    除此以外,这种共生关系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距离限制的迹象。

    抑或是,距离限制超过了郁家到周家的这几十公里距离。

    胡安主张打报告给吴主教,让梵国派专家团来介入此事,赵神父却提出反对意见。

    郁盼望和周嵩对此都有些情绪激动,袁月苓却很平静:她已经麻了。

    除了新的共生危机,袁月苓还有别的事情要烦恼。

    那就是华夏极品公公,搞事担当周卫东。

    ——分割线——

    “狗子,我们早点回学校呗。”这天晚上,袁月苓摇晃着周嵩的衣袖说道。

    她很想勾着周嵩的脖子说话,但是这样郁盼望也会有感觉,只能尽量避免身体接触。

    “住在家里有什么不好啊,回沙川还得自己做饭,开学再回呗。”周嵩皱皱眉头。

    这已经是袁月苓第三次提这种要求了。

    “狗子……”袁月苓撅起嘴。

    “起码陪爸妈过完元宵节吧。”周嵩说。

    “……”

    周嵩最近的心情也不太好。

    自从袁月苓和郁盼望共生以后,没羞没臊的生活就戛然而止了。

    他又被迫恢复了单身汉时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生活。

    袁月苓觉得,能有机会体验和享受一番柏拉图式的恋爱生活也挺好的。

    “这正是证明你对我的爱情纯洁无瑕的好时机啊。”她宣布道。

    周嵩却觉得,这玩意儿有个期限还好,这一眼看不到头的日子就不太值得乐观。

    得亏不是他周嵩和郁盼望共生了,否则她们还指不定要怎么把自己绑起来呢。

    “我爸现在不是对你挺好的嘛,你干嘛老不待见他?”

    周嵩觉察出袁月苓有点生气了,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厚得能砸死人的《士林哲学》,转过身拉住袁月苓的袖子。

    “是对我挺好的……”袁月苓嗫嚅道:“就是有点……太……好了。”

    “啥意思啊?”周嵩莫名其妙地问。

    袁月苓沉默了。

    她想起那天陪周卫东去跳舞的时候,对方偷偷拔走自己的一根头发,这件事她一直没有和周嵩说过。

    每次周卫东看她的眼神都是那么……过于慈祥,她也不知道怎么给周嵩说。

    还有前两天,饭后和周嵩出去散步,和周卫东的“偶遇”……

    凭袁月苓丰富的反盯梢经验,她认为这不是什么偶然。

    有事没事就拉着自己闲聊,吹嘘他当年的光荣历史,还说:“姑娘,你就算你跟我儿子成不了,这事也不用慌,你还是我们周家的座上客,你千万不要觉得有负担。”云云。

    这种话起码说了4次了。

    还有很多,很多不对劲的事……

    可是如果告诉周嵩自己的顾虑,会不会好像在挑拨他们父子关系?

    周嵩会不会认为自己又是神经过敏,受害妄想?

    如果这事儿挑明了,今后自己该如何与周嵩相处?

    “历史?”周嵩摇了摇袁月苓的肩膀。

    “没事了。”袁月苓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那就过完元宵节走吧。”

    “我爸这人呢,是不怎么讨人喜欢,说句不该说的,我都不怎么喜欢,”周嵩劝道:“但他现在对你真的很好,简直是当亲女儿对待,我都嫉妒了。他身上毛病多,你多担待一下,别往心里去。”

    “嗯。”袁月苓说:“狗子,我们结婚以后,一定不会和你父母一起住吧?”

    “肯定不会。”周嵩信誓旦旦地说。

第三十四章 一条狗的回家路

    元宵节过后,周嵩依依不舍地离开家,陪着袁月苓回到了沙川镇。

    唐小洁还没回来,周嵩在袁月苓的威逼利诱下,陪她花一天时间进行了大扫除。

    在征询了郁盼望的意见后,周嵩出去买了饭,给袁月苓做了豪华肉丁虾仁蛋炒饭。

    郁盼望对口味给予了认可。

    这让周嵩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他在同时照顾家中的两位……

    在这种畸形的关系中,周嵩和郁盼望都被迫放弃了吃饭的权利。

    因为如果他们俩都吃饭,袁月苓就会肚皮撑得圆鼓鼓。

    所以最后的解决方案就是,由袁月苓一个人完成大家的进食任务。

    袁月苓吃饭的时候,周嵩就坐在旁边看着她用小勺子把米粒送进口中咀嚼。

    “别看了,玩你的游戏去。”袁月苓有些不太适应,想要轰走他。

    “历史,你真好看。”周嵩说。

    “我知道的呀。”

    “你怎么能这么好看啊。”周嵩继续说着批话。

    “因为我妈长得好看呀。”

    周嵩对此感到怀疑。

    最近的时日,由于身体接触禁令,周嵩学会了重新退一步看袁月苓。

    没事的时候,他就会坐在袁月苓身边,痴痴地看着她,好像大一的时候。

    周嵩在这种行为中找到了往昔时光的感觉。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见周嵩还是这么喜欢自己,袁月苓也挺欣慰,总是会回头摸摸他的脸。

    于是,两个人都感觉很幸福。

    郁盼望过意不去,提出允许俩人进行一般情侣的身体接触,只要别太离谱就行。

    因此他们晚上还会相拥入眠,只是在下身会垫一个枕头,避免无意中的接触。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果然不出所料,袁月苓和周嵩的成绩在学院里并列第一。

    “这样总不能再给我挂科了吧。”周嵩乐观地说。

    袁月苓却皱起了眉头:“你考那么好干嘛,凡事你就不知道收着点,非要用力过猛。谁不知道上学期你什么成绩,你这样让别人怎么想?”

    “哎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得允许暂时落后的同志迎头赶上啊。”周嵩笑嘻嘻道。

    袁月苓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

    ——分割线——

    开学前一天,袁月苓捡回来一条狗。

    一条又瞎又粗野又下贱的不明品种破狗。

    这么说可能有些言过其实,只不过是一边眼睛有些发炎,后腿也受了轻伤,对着周嵩十分不友善还喜欢绕着袁月苓脚脖子转悠罢了。

    当时袁月苓出去买东西,周嵩本来要同去,袁月苓却叫他在家安心看书。

    周嵩正在微信上和胡安讨教“唯名论”和“唯实论”的根本区别,袁月苓的声音从心底响起了。

    “周嵩,这里有只狗狗受伤了,牠好像没有主人,怎么办啊?”

    周嵩素来不喜猫狗,心想怎么办,凉拌,与我何干?

    “你这人怎么这么冷漠啊!”袁月苓说。

    周嵩:?

    “那要不……”周嵩连上了袁月苓的视觉:“你看牠还戴着蝴蝶结,明明是有主人的呀。”:

    “我问了周围的人了,这狗狗已经在这流浪好几天了,牠好像几天没吃东西了。”

    “那你买点东西给牠吃吃就好了。”

    “哎呀,要不我把狗子带到教堂去,看看他们会不会收养……”

    “教堂又不是小动物收容中心,你不如查查附近哪有那种动物救济所……”

    “我查了,没有。”

    ……

    周嵩靠在椅背上,挤按睛明穴。

    “师父,我能不能打个岔。”

    “你说。”胡安道。

    “我很怕狗,我女朋友喜欢狗,如果她捡了一条流浪狗回家,我该怎么办?”

    “你们俩在未婚同居?”胡安发现盲点。

    “呃……大别墅,合租。”周嵩扯了个谎。

    “婚恋辅导问题找赵先生。”胡安说。

    周嵩不想去找赵神父,他在脑中开始模拟,如果是赵神父的话,会怎么说。

    ……

    ……

    ……

    果然不出所料,45分钟后,袁月苓自说自话用一根绳子牵着一条白狗回来了。

    “教堂的那两只大黄狗一看到小狗就狂叫,追杀,吓死我了。”袁月苓拍着自己的胸脯。

    “那两只阿黄信了耶稣还是没有爱。”周嵩一边打趣,一边端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盛牛奶的碗还有狗粮。

    “狗狗不能喝牛奶啊。”袁月苓抱怨道:“会拉肚子的。”

    “啊,是这样吗?超纲了。”周嵩本以为袁月苓会夸奖他,没想到上来就是埋怨:“你看牠吃得多开心。”

    “真是的。”袁月苓蹲下身来,轻抚狗头。

    周嵩有些不高兴,想把这狗叉出去:“你租人家的房子,养宠物问过房东了吗?”

    “问过啦,”袁月苓抬起头来:“唐小洁也喜欢狗狗。”

    啊这……

    周嵩想说,你把狗带回家来,是不是至少应该先问问我的意见,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因为他看到了袁月苓眼中的光。

    是他许久都未曾看到的。

    “狗子,我们给狗狗取个什么名字好呢?”袁月苓快乐地说:“叫开心怎么样?”

    “生气。”周嵩嗡嗡地说。

    “好,就叫生气。生气,生气,看,这是爸爸。”

    “你养狗就养狗,我可不当狗爸爸……”周嵩气哼哼地说。

    “那你要帮我溜。”

    “可以,但是你要先带生气去打疫苗。”周嵩说着,又下意识退了两步。

    下午的时候,周嵩骑电瓶车带着袁月苓和狗去最近的宠物医院打针。

    袁月苓抱着狗狗,坐在踏板前面,兴高采烈。

    “你小心点,别被牠咬了。”周嵩忧心忡忡。

    “不会的,你看牠好乖啊。”袁月苓说:“对吧,生气?”

    “嗷,嗷!”

    二人到了宠物医院,给生气打针,洗澡,又买了宠物项圈,狗点心,回到家里时,天色已经晚了。

    宠物医院消费不低,幸好袁月苓春节时从周家收的红包够多,因此经济还足够宽裕。

    花这么多钱在捡来的野狗身上,再加点都能买条好的品种狗了,周嵩暗想。

    他紧张地看了看少女,后者的苹果肌依旧圆滚滚鼓鼓囊囊,好看的嘴唇下垂着。

    “真是的,估计是应该生气年纪大了,又有伤,所以被遗弃了吧。”袁月苓闷闷不乐地说。

    什么时候见你对人类有这么强的同情心就好了,周嵩想。

    “你心里嘀咕什么呢?”

    “啥也没嘀咕,我就是想也不一定是被遗弃了,也可能是孤寡老人养的狗,老人去世了之类的?”周嵩说。

    当天晚上,袁月苓本想让生气在卧室里睡,在周嵩的强烈要求下,最后还是把牠留在了客厅。

    夜里周嵩做了一个梦。

    梦里,周嵩回到了小学的时候,每天上下学路上,都要经过一条暗巷。

    小周嵩总是不敢经过那条暗巷,因为那里总是有此起彼伏的犬吠。

    一片幽暗中,他放轻脚步,穿过那个地方。

    一只恶犬发现了他,犬吠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接着,起了连锁反应,小巷居民养的十几条狗此起彼伏地开始暴哮。

    周嵩的大脑指挥不了自己的双腿。

    他开始狂奔。

    他的凉鞋掉了一只,他也不敢回头去捡,只是用力地狂奔着。

    风声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

    他知道,有一只通体黑色的大狼狗在追赶他。

    口腔中充满了血腥的气味。

    右边的小腿后面,已经能感觉到恶犬呼出的热气。

    ……

    周嵩坐起身来,大口喘着气。

    房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生气就趴在他的面前。

    还没来得及叫喊,这老狗已经扑了上来,咬住了周嵩的咽喉。

    ……

    ……

    周嵩再次坐起身来,大口喘着气。

    房门紧锁着。

    周嵩下意识地掐着自己,想确认这次是不是真的醒过来了。

    很痛。

    他把枕边人给掐醒了。

    少女瞪着迷离的双眼,坐起身来,一边揉着被掐痛的地方,一边看着她的男友。

    “对不起……”周嵩说:“我不是故意的。”

    “该道歉的人是我。”袁月苓说。

    “嗯?”

    “我不知道你那么怕狗,你怎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呀。”袁月苓埋怨道。

    “其实,也没那么怕了……小时候有个玩伴,被狗咬了得狂犬病死了,所以觉得特别可怕……长大以后,就还好吧。”周嵩硬着头皮说。

    “狗子,这事情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不问你一声就把生气带回来的。”袁月苓抱住了周嵩的胳膊:“我现在知道了,你是真的爱我,愿意这样包容我……”

    “我,我只是想看到你开开心心的,”周嵩说:“你抚摸生气的样子,眼睛里的光,我不忍心熄灭它。”

    “我们稍微养几天,等找到合适的寄样家庭或者流浪动物收容所,我就把生气送过去。”袁月苓说:“对我来说,还是你这只大狗狗最重要。”

    “神,神经病啊,留着养呗,不然今天的钱不全白花了!”周嵩故意嚷嚷道。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睡觉吧。”

    “嗷,嗷!”门外传来了生气的叫声。

    “狗子……”袁月苓伸手勾住了周嵩的脖子,黑暗中,少女柔软的唇接近了他。

    周嵩很想迎上她的唇去,却强迫自己转过了脸。

    那记轻吻,落在了周嵩的面颊上,湿湿的,痒痒的。

    次日清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袁月苓就把周嵩叫起来了。

    她给生气套上圈,牵着周嵩的手,两个人打着悠出了门,步行往沙川天主堂走去。

    生气似乎对牠的新生活感到很兴奋,微张着口吐着舌头,四条小短腿飞快地迈着步子,呼啸着一往直前。

    周嵩拉着牠,不得不小跑起来。

    “早上的空气真~好!”少女说。

    “忽然感觉这是很米式的生活啊,”周嵩说:“一栋大house,丈夫和妻子,一条狗。”

    “那还差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袁月苓大大方方地说。

    “那,我们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呢?”

    “周若望,好不好听?男孩女孩都合适。”袁月苓歪着脑袋想了想。

    “Emmmmmmmm……倒也……”

    二人一路讨论着孩子名字,一路牵着生气,沿着大湖边上走到了教堂。

    门卫已经和他们很熟悉了,把两只阿黄关进里面,随后,袁月苓把生气拴在了教堂外院的铁栅栏上。

    “师傅,麻烦您帮看一下哈。”

    “没问题!”那爱国会门卫大叔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袁月苓打开挎包,取出郁盼望送她的头纱,披在头上,和周嵩一起踏进教堂。

    “以后,我们就在这个教堂结婚吧。”周嵩提议。

    “可以啊。”

    那生气被拴在门口,以为新主人又要遗弃自己,对着袁月苓的背影狂叫起来。

    ……

    参加完平日的早弥撒,俩人又牵着狗回家,路上袁月苓买了两个肉包子吃。

    回到家,周嵩把昨晚充上电的电瓶车推出来,二人向着新学期的第一天驶去。

    ……

    ……

    进了教室,同学们都为袁月苓忽然变出来的长发惊奇不已,好几个女生围着她,问她接头发贵不贵。

    何思蓉愁眉苦脸的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袁月苓捏了一把周嵩的手,向她的好闺蜜走去。

    周嵩另找一个位置坐了,用手撑起头,随意看向一个方向。

    然后恰好和“小朋友”谢可馨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小朋友凛冽的目光,吓了周嵩一大跳。

    论颜值,小朋友虽然和历史、盼望、小洁她们三个没法比,也算得上是个小美女了。

    可惜,尽管无冤无仇,她却从来都和周嵩不对付。

    先前是因为周嵩纠缠袁月苓,作为袁月苓的室友,小朋友敌视他。

    后来袁月苓倒戈投诚,小朋友又莫名其妙和袁月苓翻脸,把她赶出了寝室,于是还是跟周嵩敌对。

    小巫婆,早晚要你付出代价,周嵩心里暗骂了一句,别过脸去。

    课上了一半,袁月苓M他说:“狗子不好了,出事了。”

    “狗怎么了?”

    “不是生气,是何思蓉,她怀孕了。”

    周嵩和袁月苓一起剧烈咳嗽起来,罗教授停下了授课,以为他俩是故意的,皱着眉头看着他们。

    “你再说一遍?”

    “何思蓉,怀孕了。”

    课间,周嵩刚要窜到袁月苓身边去,却见毛老师在大教室的门口探头探脑。

    “周嵩,袁月苓,你们俩,过来一下!”袁月苓朝教室里头弯着手。

    本就闹哄哄的教室里议论纷纷。

    众所周知,袁月苓已经跟周嵩住在一起了,此时同时蒙辅导员老师的召叫,不知所为何事?

    周嵩和袁月苓一头雾水地跟着毛老师往她的办公室走去,路上问她,她也不说话。

    毛老师没有带二人去辅导员的办公室,而是径直把他们带到了院领导那里。

    院领导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发量已经支撑不起他那智慧的脑壳,个子不高不矮,穿着蓝色衬衫和皮鞋,眼中透着一股精明。

    周嵩还记得,上一次自己来到这里,是因为身边的这个女生告状,把自己爸妈都招到这里来了。

    犹记得,自己进门就吃了老爹一记耳光,那可真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念及旧恨,周嵩愤愤地瞥了女友一眼。

    “唉,你们两个人啊,怎么就不能给学校省点心呢?”院领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用手指着二人,上下点着。

    “我们又怎么了?”周嵩莫名其妙地问道。

    “你们怎么了?你们两个人,来来回回闹了院里两年多,现在好不容易消停了,你们愿意恋爱就就好好处嘛,期末考试舞弊图个什么?”

    “考试舞弊?”袁月苓惊叫出声。

    “各科高度雷同,两个人的试卷错误雷同接近100%!“

第三十五章 舞弊疑云

    周嵩和袁月苓对望了一眼,立时便明白了眼前所发生的事。

    周嵩刚要说话,就被袁月苓按下了。

    “龚院长,”袁月苓平复了一下情绪,婉转地开口了:“学校说我们作弊,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龚院长道:“你们两个人多科目大面积雷同的试卷就是证据。”

    “我没有作弊,”袁月苓强调:“我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龚院长换了一副缓和的口气:“我是相信你的,袁月苓同学。一直以来,你的优异成绩是有目共睹的,这次的成绩也是你正常发挥的水平,老师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作弊,也知道你根本没有必要作弊。

    “因此,这件事情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性,周嵩同学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你身上安置了什么设备,达到了他的目的。

    “这第二种可能性嘛……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全校同样也是目共睹的。如果你遭到了周嵩同学的胁迫交往,甚至他进一步胁迫你帮助他作弊,不要害怕,告诉我们,学校和老师都会替你做主的。对于恶势力,我们绝不姑息!”

    周嵩按捺不住,就要站起身来:“龚老师,我人还在这呢?”

    龚院长拿出一张纸:“这是你签的保证书,保证毕业以前都不再接近袁月苓同学,否则甘愿接受学校的任何处分,你不会忘记了吧?”

    袁月苓的声音有些颤抖:“龚院长,您这是什么意思?此一时彼一时,我既然接受了周嵩同学,我们就是正常恋爱关系,您这是……?”

    龚院长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们就只能认为,二位同学是协同作弊了。按照校规,你们的考试成绩全部取消,而且会承担相应的处分。”

    袁月苓刚要说话,龚院长又打断了她:“或者,袁月苓同学对此毫不知情,那我们只处理周嵩同学一个人就可以了。”

    “龚老师,您不要为难我们。毛老师,您说句话啊。”袁月苓的眼里噙着泪花。

    毛老师上前一步,开口劝道:“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如果你自愿和周嵩交往,只要不违反校规,不越界,都是你们的自由。可是现在是这个考试雷同作弊的问题,说白了,总要有人负责吧?你再袒护他,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连累到你自己。”

    “周嵩正在申请国外的大学,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再挂科吃处分!”袁月苓脱口而出:“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负责,就取消我的成绩,处分我一个人背吧!”

    话音落下,周嵩、毛老师和龚院长都吃了一惊。

    “看来,袁月苓同学帮助周嵩同学作弊的动机也有了呢。”龚院长点着一根烟,对毛老师说道。

    “袁月苓,毛老师也是从你这个年龄过来的,你不要因为陷入恋爱冲昏头脑,自毁前程。你是优秀学生,学校是对你寄予厚望的……”

    “所以,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再刁难我们呢?如果怀疑我们的成绩有假,可以为我们再安排一次单独考试——”袁月苓带着哭腔说:“求求你们了……”

    龚院长叹了一口气:“袁月苓同学,这也不是我和毛老师要为难你们,你们都是本院的学生,我这么做图什么呢?实在是校方有压力,总得给个交代不是?

    “这样,我也不愿意让你们两个一起受处分。你俩回去商议一下,明天给我们答复,究竟是谁来担这个责任。”

    “龚老师!”袁月苓怆然道。

    “月苓,冷静一下。”周嵩拍了拍袁月苓的手,站起身来。

    “龚老师,毛老师,”周嵩朗声道:“你既然判定我们的考卷雷同,那,要么是我和袁月苓两个人串通作弊,要么是考试试题泄露。总不能是有什么鬼神作祟对吧?”

    听到“鬼神作祟”这几个字时,袁月苓紧张地抬头看了周嵩一眼。

    周嵩继续娓娓道来:“那就是我俩串通?可是所有的考场都有探头,应该不难抓到证据,如果真的有证据的话,这间屋子里应该不止这么几个人。

    “所以,我猜,龚院长找我们来,是想谈谈考试泄题的事情吧?”

    周嵩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不亢不卑,却带着一丝不怒自威和不容置疑。

    龚院长愣了好几秒钟,在办公桌上一拍:“周嵩,这是什么地方,容不下你讨价还价,胡搅蛮缠!你说有老师泄题,好啊,告诉我谁泄的题,哪个办公室哪个老师?拿出证据,我可以不追究你们两个——”

    “谁主张谁举证,你主张我们作弊,没有证据,要我们自证清白?”周嵩感到不可思议。

    “对啊,谁主张谁举证,不是你主张有老师泄题吗?”龚院长双手一拍。

    “龚老师,您不能不讲理,您叫我们来不就是想了解泄题的事吗?可我们确实不知道啊。”周嵩一副不可思议的无辜样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龚院长露出可怕的表情。

    “周嵩!”袁月苓站起来,拉住了周嵩:“龚院长,对不起,周嵩有些冲动。我们回去再讨论讨论,明天给您答复。”

    龚院长低着头没有看他们,只是向外挥了挥右手:“好了,我还有工作要处理,这件事情就这样办,你们先回去吧。”

    “龚老师,我还是请您三思,看在我这几年——”

    “你求他没用的。”周嵩说。

    “周嵩你少说几句!”袁月苓一边和龚院长毛老师道着歉,一边拉着周嵩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二人走后,一个长发的男人从窗帘后面走了出来。

    “郭老师,你也看见了,我们没有他们作弊的证据,雷同卷最多是0分重考。”龚院长说。

    “龚院长,你是知道我的。”那姓郭的悠悠道:“这么赤裸裸的作弊行为,学校明明知道但束手无策,您觉得要是传出去,校长会怎么看咱们学院,教育部会怎么看咱们学校?”

    “你!唉——!”毛老师欲言又止:“龚院长,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去吧。”

    毛老师摇着头离开了。

    ——分割线——

    周嵩和袁月苓没有上下午的课,直接回了沙川。

    一进门,生气就嗷嗷叫着冲出来迎接袁月苓。

    袁月苓给生气喂了食物和水,稍微摸了几下牠的脑袋,清理了地板上留下的秽物,就躺在沙发上,面朝里,也不说话,也不吃饭,只是默默流泪。

    周嵩意识到,袁月苓浑身透露的都是一股“我们分手吧”的气息。

    周嵩给郁盼望打了电话,两个人各自进食了自己的一半饭量,喂饱了三个人。

    一个下午的时间,周嵩就坐在茶几上,也没有和袁月苓说话。

    生气则趴在袁月苓的正下方一动不动,好像一个脚垫。

    当然,周嵩也没闲着,他一直拿着手机谋求自救。

    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当,自己本来就一团乱麻的前程受影响不说,袁月苓要是被扣个作弊的帽子……

    “哪儿有这么做事的,这么大个学校,还蛮不讲理了怎么?别是得罪什么人了吧?”米国时间已经是后半夜,杜鹏飞居然还没睡:“我帮你问问吧,这也就是我出国了,要是我还在学校,看我不弄死他们。”

    胖哥跟周嵩讨论了蛮久,也没有想出切实有效解决问题的办法。

    唐小洁没有说什么,只说自己明天返校,到时候去找人。

    本想再问问老毒物,一想到对方此时应该正为“喜当爹”而焦头烂额,还是别去烦他为妙。

    说起这喜当爹……周嵩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老爹。

    “你就说你作弊没有吧。”周卫东在微信里的发言总是简洁直白。

    周嵩打了许多字,然后删掉,再打字,再删掉,最后只留了两个字“没有”。

    一段时间的等待之后,周嵩的电话响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来电话的不是周卫东,而是曹文龙。

    “你们这事儿啊,我听说了。”

    ……

    “我跟你说,这事儿背后就是那姓郭的在捣鬼。”

    ……

    “姓郭的是校长的小舅子,你不知道吗?”

    ……

    “要不他怎么能嚣张成这样呢?”

    “……”

    “之前姓郭的不给你及格,就是方老师去和他交涉的,他是被迫让步。”

    “……”

    “现在方老师……”

    周嵩正在打电话,袁月苓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喂,小蓉。”

    袁月苓没有穿拖鞋,光脚穿着袜子就上阳台去听了。

    这通电话说了很久,周嵩在沙发上等得差点睡着了。

    袁月苓回来,看到自己的沙发被人占了,冷冷道:“起开。”

    “不起,”周嵩拍了拍大腿:“要躺躺这儿。”

    袁月苓面无表情,恶狠狠地,从周嵩身下把自己的枕头用力跩了出来,往二楼卧室走去。

    周嵩和生气都一跃而起,跟在袁月苓屁股后头进了房间。

    “去!出去!不可以进卧室!”周嵩摆出一副吓人的样子,把生气撵了出去。

    袁月苓爬上床,回头看了看自己黑魆魆的白袜袜底,随手拍了两下,然后连牛仔裤和棉毛裤一起脱下来,扬手丢进脏衣篓里。

    她钻进被窝,面朝里。

    周嵩跟着钻了进去,从后面抱住了袁月苓。

    少女一动不动。

    ……

    “咱们得跟何思蓉好好聊聊。”冷不丁的,袁月苓背对着周嵩开口了。

    “什么?”

    “孩子的事啊,她现在挺苦恼的。”袁月苓轻声说:“这事还得瞒着学校,未婚先孕,正常来说得休学了。”

    “老毒物什么态度啊?我也没好意思问。”

    “我也没问。”袁月苓翻身坐起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空气:“狗子,我给你掏耳朵吧?”

    “啊?”

    “好久没给你掏耳朵了,感觉有点不舒服。”

    ……

    周嵩乖乖地趴在袁月苓光洁的大腿上,目力所及之处就是少女的白色胖次。

    “周嵩啊,”袁月苓温婉地说:“我下午的时候,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周嵩闭目享受着采耳服务,舒服得脚趾都蜷了一下。

    “我在想,自从认识你以后,你到底给我带来了多少开心的时候,到底给我带来了多少积极正面的东西。”

    “那一定……不少吧。”棉签在耳朵里把一些东西搅得嘎嘣嘎嘣响。

    “从咱俩谈恋爱以前,基本上没有。”少女的声音很柔和:“你除了自我感动以外,带给我的除了麻烦还是麻烦,唯一给我的就是一双UGG雪地靴,还是我不太需要的。”

    “那不能怪我啊,”周嵩下意识地用指尖划过袁月苓的大腿:“是你不给我机会对你好。”

    “别摸!”袁月苓打了一下周嵩的手背,周嵩这才想起来,赶紧把手缩回去:“替我和盼望妹妹道歉。”

    “什么妹妹?那是你代丈母娘。”袁月苓说。

    “……没有这种设定吧。”周嵩有些无语。

    “那咱俩谈恋爱以后,你又给我带来什么东西呢?”袁月苓继续问道。

    “很多啊……”周嵩有些急了,掰开指头准备数。

    “你别急,”袁月苓摸摸他的头:“我下午躺在沙发上,就在想这个问题,然后发现,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

    “我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你除了对我索求,除了拖我的后腿,别的什么贡献也没有。”袁月苓的声音很平静,周嵩却开始身上发冷。

    “一开始,我怀疑是月之恶魔又出现了,可是我没有看到她,”袁月苓继续娓娓道来:“然后我才发现,这竟然是我自己的声音,我自己的想法。

    “这时候,代母发现了我的情绪波动,在心里问我怎么回事。”

    “呃,然后呢?”周嵩问。

    “翻个面。”袁月苓拍了周嵩一下。

    周嵩老老实实地翻了个面。

    这时,他的眼前不再是胖次,而是袁月苓曲线优美的小腿,以及只有36码的小脚。

    作为169身高的人,36码实属小脚,这让袁月苓有时候走路重心不稳,偶尔会摔跤。

    “你怎么也涂上指甲油了?”

    “好看吗?”

    “不好看,我不喜欢你化妆啊,这这啊那那的,我喜欢那个干干净净的你。”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简约风的穿着,老是用蕾丝边那些胡里花哨的来打扮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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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嵩追了两年多的女神,一觉醒来居然与他共生了!曾经对他不理不睬,如今却每天追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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