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柔情蜜意
管道升从小就与姐姐感情甚笃。因为父亲偏爱自己,姐姐却从来也不与自己争过什么,所以管道升对姐姐一直心怀愧疚。此时看着从小就柔顺无比的姐姐第一次想为自己争取幸福,管道升心一横,扭头道:“妾身的姐姐已经十六岁了,可以侍候大都督。”
“你姐姐?管道杲?”程越头大了。刚才他还想把管道杲配给赵孟頫,多少也能弥补一下自己的愧疚,没想到这姐妹俩都想嫁给自己。
等等,姐妹?!
程越心中一热,这……真是送上门来的萝莉姐妹啊,自己怎么还会想着把她们推出去?收一个是收,收两个也是收。
这可是姐妹啊,而且其中一个是管道升!
程越想到这里,鬼使神差地就对管道升点了点头。
管道杲见程越同意自己也嫁入程家,羞得马上背过身去,不敢再看程越。
程越起身对管伸施礼道:“管先生,晚辈对先生的两位千金闻名已久,此番前来得睹玉容,更添爱慕。是故想娶先生的两位令爱,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管伸还没醒过神来。
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什么了?怎么三言两语的两个女儿就把自己给嫁出去了?
高兴是高兴,可是……未必太儿戏了吧?父母之命呢?我还没说话呢。
媒妁之言呢?也没有啊。
硬要说的话。自己的小女儿管道升倒是很像,她刚才成功地撮合了自己和程越的婚事,还把自己的姐姐也给捎带走了。
这就叫自荐枕席啊。而且还是两个!
程越见管伸不回答他的话,还一脸神游太虚的样子,只好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管先生,管先生。”
管伸一个激灵,醒悟了过来,忙道:“大都督,对不住。刚才在想别的心事,大都督有话只管讲。”
程越只好又说了一遍。
管伸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程越还给了自己一点面子,没忘记问自己一声。
不过这也只是走个过场,自己怎么可能不答应?
管伸回复一下心神,笑道:“大都督既然看得上小女。当然是小女的福气,正是求之不得,一切听从大都督安排。”
程越道:“那好,管先生有大才,这次来得也巧,正好与令爱一起随我去临安,家中的事就派人去安排一下吧。”
管伸大喜。他虽然叫管伸,却向来有志难伸,没想到因为女儿的关系受到了提拔。不管怎么说。自己也跃入龙门了!
程越也很高兴,他派孟之经、孟之缙去了上海,手头的人正有些不够用。又补充了赵孟頫和管伸,还多了两个才女老婆,肯定是赚到了。这趟来苏州,大有斩获,不枉此行。
此时天色已晚,既然大事已定。管伸与赵孟頫都向程越告辞,请程越休息。
程越一听到休息。玩心大起,向管道杲眨了眨眼睛,把管道杲羞得脸如同红布一样,管道升则冲他直瞪眼。
程越哈哈一笑,回到后宅。
众妾还在饿着肚子等他,见程越回来,才端出饭菜。
程越每个人脸上亲了一下,吃起饭来。
吃完饭,程越把自己要收两个小妾的事情说了一通。
众妾醋意大起,但都只能认命,这本就是迟早的事。
程越心中有愧,晚上格外卖力。众妾想着以后不知什么时候就有人跟她们争宠,格外珍惜现在能和程越每天都腻在一起的时光。
她们还更有一个小心思。如果能第一个怀上孩子,就算是小妾,也不管程越以后会有多少个老婆,身份也自然不同。云萝咬着牙不顾一切地也要程越多在她身上多停一会儿,哪怕她早就已经受不了了。
叶倩儿也有些着急,她现在最受程越的宠爱,程越睡觉时最常搂在怀中的就是她。只要能躲进程越的怀中,她就觉得无比安全,无比放松。一想到不能每天都与程越同床共枕,她心里就难受。
程越最疼惜的就是胡秀秀。她总是那么温柔,那么听话,那么与世无争。明知道程越最喜欢搂住她睡,还是总把机会让给别人,自己轮到的最少。她今晚难得地争取了一次,程越也真的把她搂在怀中。
苏蓉虽是四个人中最大的,却也只有十八岁而已,又是寡妇,见其他三个人拼命往程越怀里钻,默默闪到一边。岂料下半夜大家都疲劳地睡熟之后,程越却把她拉了起来。
程越披起衣服,拉着苏蓉到客房,尽情地“折磨”了她一通。
苏蓉咬住一块布,决不肯让自己的呻吟声把她们吵醒。过了一个多时辰,程越才把已经全身瘫软、不省人事的苏蓉给抱了回去,放在床里边。再悄悄搂回叶倩儿和胡秀秀,好让她们一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己。
早上胡秀秀一睁眼,就看到程越那张英俊的脸孔出现在她眼前,带着一点孩子气的微笑睡得正香。
胡秀秀痴痴地看着程越,忍不住亲了他一下。
程越被这个吻弄醒,睁眼看到胡秀秀那双明眸,不禁也笑了起来。
叶倩儿也醒过来,看到自己还躺在程越的臂弯里,幸福得真想大叫。
程越把她们抱过来,一会儿亲亲这个,一会儿亲亲那个,心里满是柔情蜜意。
程越又把云萝拽过来。云萝还没醒,就稀里湖涂地被程越占了许多便宜,她腰酸背痛地也无力反击。
程越没忍心把苏蓉叫醒,她太累了。
程越与她们温存了一会儿,才起身叫了早饭。
几个人亲亲热热吃完饭。程越召集众人,一起要回城外的军营。
管道杲与管道升还是第一次与众妾见面,不禁惊讶于众妾的美丽。论姿色来讲,她们也算是千里挑一了,但与叶倩儿这种万中选一的美女还是经略逊一筹,而且其他的几个妾也不比她们差。
管氏姐妹虽才华出众,但同时也以容貌自许,素有才貌双全之称。然而与程越的四个妾一比,以姿色争宠的心思就再也没想过。
众妾则是对管氏姐妹的才华佩服万分。尤其是管道升随身携带的几副字画作品,更是让众妾都自惭形秽。
管氏姐妹知道众妾在从事的工作后就更是大吃一惊。她们昨天听程越讲她们要工作。程越不养闲人,还以为不过是各种寻常家务罢了,没想到众妾都掌管一方,而且全都做出了成绩。
管氏姐妹一开始是有些看不起众妾的。毕竟是以残花败柳之身才来侍奉程越。但了解了此事之后,却不得不谦恭起来,一路上与众妾相处融洽,很快就以姐妹相称。
众妾看得明白,心中都对程越无限感激。当初程越要她们做事,一开始还有些不解,现在看来真是高瞻远瞩。有了这些事情做基础,她们面对任何人也不用抬不起头来。
管伸与赵孟頫则是意气风发。他们都是从来都不能施展抱负的人,此次被程越从草莽中一下子提拔上来。心中都不禁豪情万丈。虽然两人没做成翁婿,但对未来的憧憬才是他们最关注的。
此次随程越大军前进,不但各地官吏迎奉殷勤。他们还可以与之前想都没想过的几位大人物如谢枋得、李庭芝、张钰等谈笑风生,对他们而言已是满心欢喜。
特别对于管伸而言,各地官员听说他是程越的岳丈,简直把他当成了皇亲国戚。虽然两个女儿都做了小妾,却比做别人的正妻还来得光彩。管伸真正体会到了一步登天的感觉,暗自警醒自己莫要得意忘形。
大军前行几日。江阴已然在望。程越令大军扎营,带着文武继续向前。一想到紫烟和诗芸那两个小丫头。心中一热。
此时已有人打马来报:“江阴市市长李世修同江阴海关关长王知前来迎接。”
江阴本来是县,程越将它改为市,市长也由李世修担任,以前的县令被调到了江西,也成了市长。
李世修大力整顿市舶司,后来在程越的命令下改为海关,关长就由曾与程越打过交道的王知担任。程越对王知印象也很好,马上就批了。
李世修与王知远远看到程越的大军越来越近,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他们认识程越的时候,程越只是刚刚开始窜起。在所有人都对南宋局势绝望了的情况下,一个人单枪匹马杀了董文炳,解了江阴之围。没想到几个月的时间,他就已经击溃了三路元军主力,俘虏了两路主帅,还解救了湖北、江西、两淮、四川的宋军,手下聚集了十八万大军。文武并列,战将如云。从古至今,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样的人物能做下这样的事情。自己当初的选择,现在看来,真正是审时度势,正确无比。
程越快到近前,两人连忙快步向前,迎了上去。
程越看到两人也格外高兴,他们为自己做了不少工作,算是有功之臣,又是最先跟着自己的文臣。
一众文臣武将都在彼此客套,自是应有之义。
李世修一边陪着程越向江阴城中走去,一边汇报着工作,道:“大都督,海关经过整顿,运作良好,商船多了五成,关税多收了四倍,由此可见留梦炎一伙的贪婪。大都督要造的船已接近完工,因为是尖底船,船工们都没造过,难免小心了些。手套现在仿制的太多,天气也转暖了,差不多已经停止生产,库存的应该就够了。烈酒倒是越卖越好,北方的市场已经打开,赚的钱我都放起来了,等着大都督再造新船。还有……”(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公子,奴婢想你了
李世修说着看了看两边,凑近程越道:“大都督,有两个人在等您呢,怎么安排?”
程越看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笑道:“把她们俩送过来就行了,我没打算瞒什么人。”
李世修有些尴尬地收住了嘴。
他是第一个辅佐程越的文臣,而且那时还有兵权,手下精兵也都给了程越。他还第一个给程越进献美女,程越也笑纳了。但后来看了程越的书才知道,不管男人女人,太早婚嫁都是不好。程越就明确提出女子至少也要十六岁,男子最好要十八岁。他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傻事,紫烟和诗芸都只有十四五岁,所以程越并不带她们走,而要她们留在这里。早知道这样,就找两个稍大一点的良家女子多好,说不定现在已经身怀有孕,自己的这份功劳就再也抹不掉。
李世修把自己的住处完全让了出来。虽然程越只在这里待一天,但跟随程越的文武众多,再加上他们的护卫心腹,足足有几百人。江阴是个小城,他的宅子也不大,都让出来也够挤的。
进了李宅,程越和众文武都要先休息一下,等着晚上的洗尘宴,这饭不吃可不行,虽说各地方官不敢奢侈,但程越来了,如果不在这里吃顿饭,地方官非得疑神疑鬼不可。
程越与众妾走入后堂,刚拐入花厅,两个苗条清秀的小美人就出现在程越面前。
紫烟和诗芸一见到程越。喜不自禁,正想迎上来,就看到了在程越身后跟过来的众妾。
在程越给她们的信中。程越已经详详细细地说过四个小妾的事情,但管氏姐妹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说,更何况众妾都是极其美艳,尤其是叶倩儿,两位小姑娘陡然得见,纵然身为女儿身,也被吸引住了。心中不觉有种很严重的危机感。
两人本欲扑到程越怀中好一诉衷肠,现在也不敢放肆。只有乖乖地福了一福,道:“奴婢紫烟、诗芸迎接公子和各位夫人。”
程越隔了这么久才见到她们,才不管那一套,直接上去把两个小姑娘抱入怀中。一人先香了一下,笑道:“好久不见,想不想我?”
紫烟诗芸霞飞双颊,却不敢挣脱开,偷眼瞅了一下众妾,这才在程越的耳边悄声道:“公子,奴婢想你了。”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把程越说得眼眶泛红。心疼地在她们脸上又一人亲了一下,牵着她们的手将众妾一一地介绍起来。
紫烟诗芸年经最小。只比管道升大一点,但却是最早跟着程越的女人。众妾也不敢怠慢,再加上两人乖巧。很快就与众妾打成了一片。
程越没有让阿娇和婉儿来,她们得先完成学业,否则怕宗女们人心浮动。
寒暄了几句,紫烟诗芸要伺候程越进屋去换衣服,众妾都知趣地没有跟进去。
程越把外套一脱,没等紫烟诗芸反应过来。就把两个小丫头按到了床上,一下子就叼住了紫烟的小嘴。亲了起来。紫烟紧紧地抱住程越,仿佛生怕他又一次离开自己,尽情地享受着程越的爱抚。她想了程越许久,终于得偿所愿,又可以在程越身边。程越与紫烟缠绵了一会儿,再换诗芸。
诗芸在一旁等了半天,终于等到程越转向自己,兴奋得竟然还把程越按住,热吻如雨点般落在程越的脸上和嘴上,吓得程越差点喊非礼。情到浓处,诗芸还咬了咬程越的耳垂和肩膀,气得程越打了她两下屁股。嗯,弹性十足,这丫头到采摘的时候一定非常精彩。
因为暂时没什么事情,三人在床上缠绵了许久。直到两个小丫头都亲累了,才分开左右,紧紧环抱着程越,不顾害羞地喃喃讲述着她们的相思之苦。
她们从小本就在江阴长大,虽然没有亲人,但熟人总有不少,在这里待着倒是并不寂寞,但心中对程越的想念最是难熬,每天都是数着日子等程越来接她们。随着程越取得一连串的胜利,周围的人对她们也越来越客气。以前的姐妹妈妈们再见到她们,都又是羡慕又是巴结。几个当初也参与过王知挑选的丫头还被妈妈们打着这个旗号来抬高身价。
两个小丫头不在乎程越娶多少房老婆,只希望程越能记住她们,好在程越时常给她们写信。信中对她们嘘寒问暖,关必备至。两个小丫头把每封信都看了也不知多少遍,一想起程越就又拿出来再看一次。
每次两人收到信,李世修都会过来问候,再打听一下程越有没有私下的嘱托,完全把她们当主母一样照料,执礼甚恭。而她们当初却偏偏是李世修下令挑选来的。这一来一往,实在有趣。
王邦杰时不时会给她们送来最新的货品,江阴城因此而轰动了好几次,多余的货品发卖,还让她们赚了一笔钱。她们也很开心,可见程越始终惦记着她们,并没有因为有了四个小妾而把她们抛到脑后。
后来李芾给她们送来了一整套程越写的书,还包括市面上不允许发卖的《物理》和《化学》。两个小丫头一拿到书就如获至宝,拼命地努力攻读,就是想以后可以对程越有用。现在终于可以被程越重新抱入怀中,两个小丫头幸福得如同在云端一样。
程越听着她们对自己的款款深情,心中突然起了一丝绮念。偷偷探手入怀,好奇地摸了摸两个小丫头的胸前的丰柔。
嗯,好像大了一点。
两个小丫头如遭电击,呆了一呆,却不舍得让程越把手拿出来,只是羞得拿被盖住程越的头,不让他看到自己涨红的小脸儿。
厮闹了一阵儿。程越在她们小嘴上每人再啄了一下,这才起身正经八百地问起了她们学习的情况。
两个小丫头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真是下了苦功。问题提得相当多。程越打起精神,一个个地回答她们。然后又拿过炭笔来,教她们写简体字,顺便还接见了一个不速之客(请各位参见番外篇一)。直到李世修来请,这才换了衣服,牵着她们的手,亲亲热热地去吃饭。
吃完饭后。众人各自安歇。两个小丫头被程越逗得春心萌动,一人一边拉着程越。一心想要侍候程越休息,却被程越很耐心地拒绝,最后也只好嘟着嘴回自己房里去。
管道升见程越没有为色所迷,要回去的时候故意经过程越的身边。略微停住,轻轻踩了一下他的脚。
程越有些讶异地看过去,管道升冲程越赞赏地一笑,不等程越有所反应,拉着姐姐就往回走。
程越也马上站起身来,在与管道升交错而过的时候借着袖子的掩饰轻轻捅了一下她的小蛮腰。
管道升险些腿软,不敢让程越看到她的小脸儿已经红得快要滴出水来,低着头拉着管道杲快步逃也似地回房,走得很远了才侧过脸气呼呼地瞪了程越一眼。
调戏中国历史上数得着的大才女得手。让程越很是暗自得意了一会儿。冲着管道升做了个鬼脸儿,搂着四个小妾回房,把力气都用在了她们身上。
再出发的时候。程越的家眷中又多了两个侍女,一起浩浩荡荡向临安进发。
再向前走,嘉兴出现在大军前方。
米立已经入主嘉兴,是当初由知府刘汉杰主动开城门引米立入城的。历史上刘汉杰也是主动开城门放蒙古人进嘉兴府,史书还真是没冤枉他。
这次程越前来,两人都出城十里迎接。
程越对刘汉杰大加赞赏。刘汉杰随即请求自己改称市长,受程越的管辖。程越自然是高兴地答应了。
大军告别嘉兴,再度前行,前方安吉州,就已是朝廷控制的地界。
程越陆军六万余人,有一万人在后方训练,最后要乘船去临安。现在手中剩下的五万多人仍然是兵威极盛。
安吉州却似没那么欢迎程越。程越的大军已离州府已只有五里地,前方的探马早已多次通知安吉州的官员,程越程大都督就快到达,却始终不见有人前来迎接。
程越也不急,下令扎下营盘,他亲自带着张孝忠等武将直奔城下。
一路上都有安吉州派出的游骑游弋四周,不知在打探什么。程越不理会他们,与众将一路指指点点,离城门越来越近。
城门并没有关上,城门外还有大量守军全副武装,排成很严密的战阵,挡在城门前面不让程越等靠近。
程越与众将对城门口的宋军视若无物,连起码的盾牌都不曾拿起来,一直奔到阵前,这才勒住马匹。
宋军大骇,几千人组成的军队却没人敢于上前挑战,更没有人敢于弯弓搭箭射向程越,反而被程越区区几百骑吓得连连后退,几乎要缩进城门中。
张孝忠见宋军如此窝囊,冷笑着撇了撇嘴,连刀把都松手不握。
城门附近的百姓见两军对峙,吓得一边哭喊着一边扶家带口地涌入城中。
守军见程越等人没有攻城的意思,就没有下令关城门,而是快步跑去通报。
程越怕百姓急忙中会出意外,召呼众将又退后几步,咪起眼睛观察着四周。
张贵靠近气愤地道:“公子,想不到会有这种事。这些人还当不当公子是朝廷的水陆大都督了?没有公子替他们抵挡元军,他们此刻早已身首异处,真是群不知好歹的家伙。”
程越却是笑道:“你别生气,这是好事。如果这些人现在不跳出来,反而在以后给我突然发难的话,岂不是更麻烦?后患被根除掉,才能让我掌握内外,合气连枝。我也正好有借口将这里控制在手中。”
张孝忠与脱脱闻言,马上分两头去观察城防,以备程越下令攻城。
不久,城头上影影绰绰出现了一些人,最当中的是两个文官。都是四十几岁。
张贵指点着道:“公子请看,那个高一些的是知州赵良淳,矮点儿的是提刑徐道隆,旁边是他的长子徐载孙。赵良淳旁边的叫吴国定,是个都统,负责守城的武将。”
程越举起望远镜,跟随着张贵的提示一个个地看了个清楚。
张贵待程越放下望远镜,又道:“不如让我上前问个明白,公子身为大都督,先不要出面为好。”
程越微微点头,张贵催马上前,不理面前列阵的守军,对着城墙上的人喊道:“大宋水陆大都督程越程大都督奉令前往临安,贵州府为何如临大敌,不肯放行?”
城上的人一听,果然是程越亲临,起了一阵骚动,纷纷探出头来,想看清楚程越的样子。
提刑徐道隆喊道:“大都督有礼了,下官安吉州提刑徐道隆,这位乃安吉州父母赵良淳赵大人。此番大都督进临安,鄙州府绝不敢拦阻。但朝廷可没有让大都督带如此众多的兵马前往。不知大都督重兵进军,意欲何为?”
张贵道:“大都督此番前往临安,只带了一万人马。其余四万余人尽是奉诏命从四川撤回来的大军。朝廷有令,要回朝缴令,再驻防于临安四周,贵府可知晓圣意?”
徐道隆道:“既是四川兵马,为何听从大都督号令?又为何不见张钰张大人?”
张贵道:“大都督总领三边,四川兵马当然要听从调遣。张钰张大人已向大都督缴令,正在帐中休养,你休得挑拨。”
徐道隆道:“四川兵马应向朝廷缴令,如何成了大都督的帐下随从?下官斗胆,请大都督留下大军在此,下官等自然恭迎大都督进城。再往前走,也绝无阻碍。”
张贵怒道:“狗官敢尔!大都督乃国之干城,你竟敢视若仇寇,违抗圣意,是以为国法如儿戏,军法如废纸吗?”
徐道隆冷笑道:“重兵围城,分明居心叵测,还敢以国法军法相逼,难道我就怕了吗?”
一直在一旁不说话的知州赵良淳道:“本府知道大都督战无不胜,连元军也为之胆寒。但本府守土有责,大都督若不将大军留下,本府决不敢放大都督前行。大都督若要以刀兵相加,本府也只好奉陪到底。”(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安吉州
张贵大怒,回头看着程越的脸色。只要程越下令,他就回营带兵来攻城。
出乎意料的是,程越虽是略皱着眉毛,却还是一派的轻松,对赵良淳的挑衅半点也不在意。
张贵呆了一呆,回身来到程越身边,问道:“公子,可要下令攻城?”
程越微笑道:“不用急。可以和平解决为什么要动刀兵呢?这两个家伙认定我不敢真的攻城,以为我怕给自己安一个谋反的罪名。最起码也是拥兵自重,意图可疑。可我有那么好欺负吗?我五万多大军难道要就这么被拦下?如果现在我们被拦下,以后的事情就都不用做了。我们回去,你派人混进城,找那个吴国定谈谈。我刚才看他在一旁默不做声,身体却往后缩,显然对我军心怀惧意。只是因为被这两个文官所统领,不敢反对罢了。你派人告诉他,让他绑了这两个人,我就把这里继续让他统领。否则,两日内我就下令攻城。城破之后,城内文武,俱灭全族。给我安上什么罪名我也不在乎,也让那些还想挑战我军的人看看,这下场他们承不承受得起。”
张贵低声领命,等张孝忠与脱脱回来,众人驶马而回。
回营之后,众文官听说此事,不等张贵派人,王明马上就站了出来。他与吴国定有旧,这个功劳当然不肯错过。
程越想这样也好,于是命王明混入城中。见机行事。
王明欣然领命回帐,换了一身普通的文士衫,带着两个心腹。牵了一马两驴,向府城走去。
王明到城门口一看,还是没有关门,城中百姓因为怕程越围城,都争先恐后地出城砍柴以备不时之需。
王明本是涪州知州,进士出身,穿着普通的文士衫。自有一股儒雅之气。
守城门的兵士盘问了半晌,王明只说是回家探亲。他也确实有亲戚在这里。兵士问不出什么,见他一看便知是文人,也不怕他进城惹事,于是挥挥手放行。
王明进城。就近找了个客栈住下。客栈里的其他客人听说程越大军在城外,生怕被困在这里,能走的自然不会留下。于是王明一行明明只有三个人却可以住一个大跨院,甚是宽敞。
王明刚住下来,就命两个心腹去打听吴国定的所在。两名心腹知道这正是建功之时,领命出去,卖力打探,直到晚间要宵禁了才回来。
原来吴国定自从程越来到之后,根本不在府中。现在就住在城门楼上。不只是他,连赵良淳和徐道隆父子也住在上面,准备随时与程越拼命。
王明心中犯难。这几个人都在一个地方住着,自己就算能想办法见到吴国定,也有可能被其他人撞上。让他出来也不现实,他是统兵的武将,须臾也不能离开,时间还不等人。本来以为以自己和吴国定的交情。此事手到擒来,没想到却是甚为棘手。
王明思量再三。怎么也不得要领,只好挥手让两名累了一天的心腹先去休息,自己则一个人在房中思考。想到半夜,突然灵光一闪,终于被他想出一个主意,这才安心睡下。
早上起来,王明再把两名心腹叫来,低声吩咐了一番。两人频频点头,又彼此商议了一下,这才出发去寻那吴国定。
两人走到城门口,见守军正在警惕地看着他们,于是互递眼色,停了下来,当着眼前川流不息地出城打柴的百姓,一人故意放大声音道:“程越的军队也没那么可怕,不知道这些人在怕什么?”
另一人马上接口道:“不要乱讲,我们是看过了不怕。这些人哪里看过?怕也是有情可原。不过这里的官儿可真是忠烈,别的地方就没有这样的官儿,都是些软货。一见程越的大军来了,除了投降,什么事都不肯做。”
城门士兵一听,马上留了意。
两人一见,讲得更加起劲,多是为守军鼓劲的说法,让一众守军听得很入耳。话里话外的意思,隐隐透露出他们好像进过程越的军营,对程军甚是了解。
几个军士听到此处,再不动手就说不过去。几个人带头的一商量,马上上前将两个人扣住,再派一个人到城楼上通报。
赵良淳等人正在城楼中商量如何布防和向朝廷搬救兵,几个人都有些焦头烂额之感,不光布防的兵力捉襟见肘,真的要向朝廷请救兵也希望渺茫。以朝廷现在的兵力和士气,怎么可能敢支持他们对抗程越?讨好他都来不及了。安吉州大概也只能自求多福,唯有死战一途。
赵良淳与在座的众人以忠义互相激励,彼此约定共同死节。却突然接到通报,顿时惊疑不定。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觉得其中颇有文章。
徐道隆道:“赵大人,这两个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突然在此时就在城下讲这么多话,恐怕是程越派出来的乱放消息的间谍,一刀将他们杀了就是,以免祸乱军心,中了程越那奸贼的诡计。”
吴国定道:“徐大人先莫要心急,这两个人只说程越不足为惧,现在还看不出来是不是来祸乱军心的。只要我们打定主意,只守不攻,不管他们说什么,也上不了当。不如审问一下他们,看他们怎么说。如果真是想诱我军出城攻击程越,再把他们杀了不迟。”
赵良淳思忖片刻,道:“也好,反正我们已决定只守不攻,不怕他们诱骗。如果他们真的进过程越的军营,是来诚心献策的,贸然将他们杀了,不必寒了心向朝廷之人的忠心。本官看还是先听他们怎么说再作决定。”
军士们闻言下了城楼。将两人推了上来。
吴国定见其中一人有些眼熟,心中突然一动,在脑海中搜良久。突然想起了这个人是谁,身体微微一震。见左右没人注意他,又将眼光移到了别处。
徐道隆怒发冲冠,大声呵斥两人。两人被吓得浑身发抖,只是频频求饶,发誓自己决不是程越派来的奸细。
赵良淳等徐道隆骂完了,才慢条斯理地道:“本府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把所有知道的有关程越的事情都说出来,如果虚言欺骗。或是有意误导本府,决不轻饶。但若是能立下大功,本府也不吝赏赐。”
两人松了一口气,这才你一言我一语地道:“启禀大人。小民本是跟着我家主人回来探亲的。经过城外程越的大营时,有程军的士兵将我们拦下来盘查,本来查完就可以走了,但听说我家主人善于卜卦之后,倒是有了兴趣,非让我家主人给他们算算命不可。我家主人被逼无奈,急于脱身,只好给他们算了几卦。但因为算得很准,那些士兵就更不肯放我们走了。我家主人很生气。就与他们吵了起来。这时正有程军中一个贵人出营,看到有人在吵架,就停车问了几句。听说此事后。很感兴趣,让我家主人给他再起一课。我家主人算完,兴许是算得好,让那贵人很高兴,于是也不出营,反而拉着我们入了军营。说让我家主人再给他的两个女儿算上一算。原来那贵人叫管伸,他有两个女儿。一个叫管道杲,一个叫管道升,都被程大都督给纳入房中做了两个小妾。管伸想让我家主人算算他两个女儿将来的运势如何,能不能为大都督生下个一儿半女,可不可以安享富贵,而且许下重酬。我家主人不敢推拒,只好陪他入帐起卦,我们俩自然不能入帐,就在四周闲逛,后来又找了几个程军乱聊一通。那些程军见我们是大都督的岳父请来的客人,对我们就没那么多防备之心。说了一会儿话,这才知道,程越营中,有四万多人尽是四川疲卒,并不想再打仗,尤其是还要与大宋开战,这不是不忠不义吗?另一万人则以那元朝的降将昂吉尔的旧部为主,程越把昂吉尔派到了江西,不放心昂吉尔带走这些人,就把他们带在身边。这些人不能跟着原来的主人,而且程越还曾杀了他们那么多兄弟,都心怀不满。所以我家主人出营后对我们说,程越虽号称五万多劲旅,其实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要各位大人坚持只守不攻,不管程越用什么手段诱使各位大人进攻,示弱也好,示好也罢,各位大人也决不能上当。这样一来,用不了多久,程越军中军心必乱。到时除了撤走,程越还有别的选择吗?”
几人听到这番话,面色都缓和了下来。
赵良淳点头道:“那个管伸,本府是听说过的,他有两个女儿,那管道升是小女儿,自小就有才女之称,想不到被程越给纳了妾。我还以为管伸是高人隐士,没想到也是俗人一个,攀附权贵,不落人后。哼,可笑之至。不过你家主人姓甚名谁?倒是颇有见地。愿不愿为朝廷效力?”
两人答道:“大人见谅,我家主人这次派我们二人故意到这里献计,根本是因为看不惯程越跋扈,竟然逼迫朝廷和百姓到了如此地步,连我家主人在城中的亲戚都饱受战乱之苦。我家主人乃隐居之人,向来不与官府打交道,也不想为朝廷效力。我家主人交待过,不许提他的姓名,若是大人问起,最多只能说姓王。”
赵良淳哈哈一笑,道:“这真是有趣。本来以为是隐士的根本是欺世盗名,现在却有真隐士出现了。贵主人既然不愿现身,那也作罢。你们去吧,替我多谢贵主人,若是贵主人想为朝廷效力,本府随时恭候。”
两人施礼而去,自始至终没有看吴国定一眼。
吴国定唤来一个军士,道:“跟过去看看他们在哪里落脚,若是程越最后果然撤走,也送他一份大礼。”
徐道隆笑道:“还是吴大人想得周到,若是奸细的话,也得让他们付出价代。”
吴国定也笑道:“徐大人果然老练,把我没说的话也说了。”
三人大笑起来。
赵良淳道:“此人与我们的见解不谋而合,这也证明我们之前的想法并无不妥。程越虽与元军交手多次,但从来没听说过他硬攻城有取胜的。在常州与伯颜对峙良久,也不敢攻进去。我倒是想看看,程越攻不攻得进我安吉州。传令下去,只守不攻,不管程越如何用骄兵之计我们也决不可上当。”
吴国定拱手道:“大人放心,末将必定拼死守城,决不让程越前进一步。”
赵良淳也是宗室出身,最爱听这种话,赞道:“好,程越此贼狼子野心,我等就让他在这里碰个头破血流,也让他看看,大宋宗室大臣愿意尽忠死节的不在少数。”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各自散去。
三人虽然等着程越进攻,但一整个白天都平安无事,程军根本不见踪影,连派人探城都没有,只有远处大营的赤底金龙旗迎风招展,让赵良淳很是刺眼。
赵良淳与徐道隆对程越按兵不动反而有些不安,分头巡查了好几次城防。每次巡城,都见到吴国定一身盔甲迎风而立,尽忠职守。两人一见也自宽慰,更坚定了抵抗的决心。
入夜后,吴国定主动要求看守上半夜,两个叮嘱了一番才去入睡。
吴国定装成巡夜的样子,两次经过两人睡的房间,确定两人已经睡着了,马上叫来一队心腹,带着他们巡起街来。
王明住的客栈离城门不远,走出不一会儿就到。吴国定命人看守住门口,自己推开门进去找王明。
掌柜的见是守城的将军亲自趁夜前来,不知出了什么事,心惊胆战地把吴国定带到王明的院门口。
吴国定拉过掌柜,交待不许声张,他只是来算命的。
掌柜的哪里管得了他来做什么,只记住不许跟人说,指天发誓后就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吴国定待掌柜离去,刚要敲门,院门已经“吱”地一声打开。王明拿着一个灯笼,在里面含笑看着吴国定,道:“王某久候多时,吴兄怎么现在才来?”
吴国定一看,果然是王明,忙进了门,又反身闩上,这才小声埋怨道:“我的王大人哪,您这是干什么?不要命啦?这要是被人发现,我也未必保得住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 王明劝降
王明笑着把他请进屋内,掌了灯,才道:“我来做什么,我特来救你全家性命。”
吴国定微微一震,道:“王大人不要耸人听闻,您是来当程越的说客的?”
王明冷笑道:“我耸人听闻?吴国定啊吴国定,枉你也长到这么大,真是不知死活。我不妨告诉你,明天大都督就要攻城,城破之后,你们三户做官的都要被灭门。大都督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怜惜百姓受牵连才没有动手,于是就先找人进城劝降。本来是要派别人来,但我主动请缨,就因为你我之前的交情。”
吴国定听到程越已决定攻城,脸不由抽搐了一下,道:“王大人不必吓我,想我安吉州府城坚若金石,就算是程越,想攻进来也不会那么容易。”
王明斜着眼看了他一下,摇了摇头叹道:“早知你这样想,我根本就不该冒险进城救你。也罢,你的儿子交给我吧,我一定把他抚养成人,不让你吴家绝祀就是。”
吴国定听他这么讲,吓得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地看着王明道:“王大人何出此言?大都督莫非是神仙不成?我怎么没听过他攻破过什么城池?”
王明见他果然如程越所说,色厉而内荏,心中对程越更加佩服,道:“大都督当然不是神仙,但攻破此城还是绰绰有余。你想那扬州城如何?李庭芝李大人守城。猛将姜才副之,手下又全都是精兵强将,再加上上下一心。扬州的百姓宁可饿毙路边也不肯投降,元军那位号称百战百胜的阿术丞相攻了几个月也徒劳无功。但换了大都督呢?大都督听说李庭芝大人敢向他提条件,大怒之下,派四名猛将率两万人急赴扬州,命他们在七日内破城。姜才听说后,吓得连夜赶回扬州,联络在扬州的其他守将和被李大人召到扬州商议的泰州孙良臣等人。趁夜发难,将李大人绑送大都督。姜才对李大人的忠心你是知道的。他为什么宁可被李大人唾骂也要这么做?李大人归顺大都督后,也丝毫没有怪姜才,两人和好如初。你说说看,怎么回事?扬州城真的就是固若金汤吗?”
“大都督以一万多降兵就敢围困伯颜先后赶到的七八万精兵。吓得伯颜不敢出城接战。若不是大都督想与元军谈和,不想再把伯颜活捉了让元朝下不来台,你以为常州打不下来吗?伯颜老老实实地把直到建康的地方和江西都还给了大都督,还把几乎所有的粮草都留了下来,你觉得是伯颜无能还是他就是这么好说话?我们四川军民如此之多,没有大都督的兵力震慑,还能回得来吗?若是大都督拿不下常州,伯颜肯这样委曲求全吗?你说说看,我不是来救你命的。是来做什么的?”
吴国定吓得流了一身的冷汗,急忙满心感激地对王明行礼道:“多谢王大人救命之恩,我这人太糊涂。如果王大人没有点醒我,我吴家满门险些就要死在这里。”
王明定睛看着吴国定,道:“大都督手下的文臣武将,有哪个你惹得起?事到如今,安吉州已是必败之局,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可愿为大都督效力?”
吴国定忙道:“愿意,一百个愿意。王大人。大都督要我怎样做,尽管吩咐,我无有不从。”
王明气得一拍桌子道:“我刚才怎么说的姜才?还用我再说一次吗?”
吴国定略一思忖,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唉呀,王大人,我这人脑子笨,您有话就直说,我照您说的去做就是。”
王明笑着点了点头,道:“不是照我说的去做,是为大都督去做。现在夜色已深,正是下手之时,你还要跟我在这边聊天吗?”
吴国定忙向王明施了一礼道:“王大人,我这就去安排,一定让大都督顺利进城,决不敢耽搁大都督的大事。”
王明笑道:“告诉你一件好事,大都督有言在先,只要你把安吉州完完整整地交到大都督手上,这里就还归你管。我刚刚投在大都督帐下,这份功劳也在你身上了。这就去吧。大都督那里,自然有我帮你美言。”
两人相视一笑,吴国定马上告辞出门。他与王明商定了投诚,忽然觉得一身轻松,之前的担忧害怕全都陡然消失,脚步都轻松不少。
吴国定走出客栈,把手下这队心腹带到一个角落,低声吩咐起来。随即,吴国定马上又回到城楼上,他的心腹自去联络控制城中人马。
半夜时分,心腹们纷纷回来复命,城中人马,都已听凭调遣,等待吴国定下令。
吴国定见大事已定,心中大喜。带了几个军士,昂着挺胸,直奔赵良淳的房间而去。
赵良淳白天被程越的大军弄得神经紧张,十分疲劳,所以此刻睡得极沉,根本没听到吴国定把房闩挑落的声音。
吴国定带着军士走到赵良淳床前,一挥手,三个军士就扑了上去。一人按手,一人按脚,一人塞口。没等赵良淳弄懂是怎么回事,已经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嘴也被布给堵得死死的。
赵良淳瞪大眼睛,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地看着吴国定,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手下的部将出卖。
房门又被推开,几个军士抬着同样被捆住了的徐道隆父子走了进来,把他们一个个扔到地上。
徐道隆恶狠狠地看着吴国定,嘴中唔唔连声,脖子上青筋狂暴,显然是怒极。
吴国定倒是非常从容,向两人略施一礼道:“两位大人,请恕末将无礼。大都督奉诏命进临安面圣,两位大人留难已是不妥。更何况指责大都督狼子野心,更是犯上之举。末将不敢服从两位大人的命令,所以奉大都督之命将两位大人拿下。末将决不会伤害两位大人。一切都由大都督进城后做主。”说罢也不理他们,命人看守住,再命人去捉拿他们的家眷。自己则亲自跑去找了王明,打开城门,让王明去给程越报信。(历史上吴国定就打开城门放元军进城,赵良淳自杀。徐道隆其时已率兵去临安增援,被元军追上。所部被全歼,徐道隆与长子徐载孙自杀)
程越正在熟睡。被军士唤醒。马上在寝帐接见王明。王明将事情前后经过一说,程越哈哈一笑,对王明有些刮目相看。即命脱脱带五直名护军前往探察。
脱脱率军入城,见宋军在吴国定的统领下。都放下武器,等待投诚,于是马上下令护军控制城门,再令吴国定维持治安,不许有人趁机作乱,自己匹马回报程越。
程越不急着进城,反而回去睡了个回笼觉,直到天亮后才率众文武入城,大军依然在城外扎营。
吴国定见程越纵马来到面前。忙拜伏于地,口称罪人。
程越将他扶起来,笑着勉励了他几句。告诉他此地仍由他留守,要他再接再励。
吴国定大喜,将程越等接到自己府上,亲自护卫,小心侍候。
程越也不耽误时间,让一班文臣陪坐在旁。命人将赵良淳与徐道隆带过来。
赵良淳与徐道隆还是那样被捆得很结实,连口中塞的破布都没有被取出。
赵良淳见赵孟頫也在座。不禁怔了一怔。同是宗室,为什么连他也要替程越效力?
程越也不用别人动手,亲自给他们松绑。
两人被绑得时间已经很长,难免两手酸痛,无力拿掉口中的布。
程越又帮他们把布取出,扔在一边。
两人活动了一会儿手脚,血脉恢复通畅,终于落得一身轻松。却还是冷冷地看着程越,也不施礼。
程越倒是无所谓,他心里是很佩服像他们这样的人的,他手下最受重用的文臣武将,几乎都是这种类型。
程越等他们的脸色恢复如常,才笑着施礼道:“两位大人守城辛苦。我刚才问过,两位大人的家眷都很安全,两”
徐道隆不待程越说完,打断他喝斥道:“程越,你身为大宋水陆大都督,皇恩浩荡,却要夺城掳人,难道想造反吗?”
程越早料到他们会这么说,毫不动怒,依然很温和地道:“这位是徐大人吧?我知道徐大人对我有些不甚体谅,但我有我要做的事情,而且非做不可。大宋再这样下去,还能撑多久?如果没有人挺身而出,试问几十年后的江山,究竟会是谁家天下?我可以老实告诉你们,元军这次被我挡住,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但如果我什么也不做,下次我们必败。你问我是不是造反,其实我从来没考虑过。我只知道,没有人可以挡住我的脚步。城是要夺的,但人我却不想掳。我今天邀了这么多人在这里见证,就是为了让你们放心。两位大人尽管自便,我决不留难。”
赵良淳冷笑一声,道:“大都督是以为我大宋无人吗?临安城内,尚有精兵三四万,朝野之中,更有无数精忠之士。只要我等振臂高呼,必定应者如云,再聚几万人易如反掌,大都督想逆天而行,莫要打错了算盘。”
程越闻言摇了摇头,平静地看着他道:“这位必定就是赵大人了。程某不才,想问赵大人要不要与我打一个赌?”
赵良淳微微一怔,道:“赌什么?赌注是什么?”
程越十分自信地道:“我赌你没办法聚集超过一万兵马与我作战,连临安城中的军队也算上。”
徐道隆怒道:“你程越有什么了不起?不要看不起天下英雄!我徐道隆就敢第一个跟你拼命,你敢不敢杀了我?”
程越闻言笑道:“不是我有什么了不起,而是根本就不会有人听从你们。不信,尽可一试。”
李庭芝略一思忖,已知其意。道:“景程(赵良淳的字),伯谦(徐道隆的字),大都督所言不差,你们不要再徒劳挣扎,枉费人命。”
徐道隆冷哼道:“不知道这位是谁?大宋的知枢密院事可说不出这种话来,朝廷对你不可谓不厚,你就是这样报答朝廷的恩德的吗?你之前守卫扬州的气节到哪里去了?任凭一个黄口小子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你羞也不羞?”
李庭芝并不动气,笑了笑道:“你们两个,忠心可嘉,但也不可盲目。大都督此次面圣,正是要在朝中大有作为。若是大都督想做皇帝,你们此刻还有命在么?再者说来,你们又拦得住么?你们想召集人马与大都督作对,谁会跟从你们?百姓们免于被掳掠,是谁的功劳?大宋免于亡国灭族,是谁办到的?任凭你们两个的鼓噪,能煽动起多少人来?朝中衮衮诸公肯随你们起舞吗?这些你们想过没有?大都督要把你们释放,又怕你们不信,这才召我们前来见证。你们就算不领情,也不必如此出口伤人。”
赵良淳长叹一声,痛心疾首地道:“李大人,自古以来凡是忠臣进宫面圣,可有带着这许多军队的么?除了逼宫,这些人马到底有什么用?李大人你好糊涂,下官不以为然。”
李庭芝不死心,又劝道:“大都督要大展宏图,没有军权要怎样做到?若大都督真想取宋而代之,又何必只带这些人?大都督现在有兵力十八万,想做什么做不成呢?你们两人都是才华独具,当留着有用之身为天下黎民多做一些事情,不要一意孤行,非要以死节来逼迫大都督。如果你们愿意好好做官,不与大都督为敌,大都督正是用人之际,何愁没有用武之地?”
徐道隆大义凛然地道:“做臣子的,君要臣死,自当慷慨赴死以报君恩,岂可以刀兵自保?大都督为我大宋保住宗祠,官家怎么会对不起大都督?若有人敢对大都督不利,我自当伏阙恳请,决不让大都督蒙受不白之冤!”
程越无奈地看了看身边的文臣,众文臣也是被他酸得有些倒牙。(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 痛打内侍
程越只好道:“两位大人,我不想伤害你们,所以放你们走,你们只管走就是。你们以后跟我作对也好,组织军队与我交战也罢,我都不在乎,只是你们决不能在这里待着,必须离开安吉州,两位请吧。”
徐道隆大声道:“安吉州乃朝廷命我镇守之处,除非你把我杀了,否则决不肯走。”
程越是知道他这话真不是开玩笑,又问赵良淳道:“赵大人做何打算?”
赵良淳淡淡地道:“要本官离开这里,惟死而已。”
程越无法可施,也没时间跟进他们磨牙。只好命人再将他们两个先绑起来,好生照看,不能让他们自杀,等一会儿随大军一起开拔。这两个麻烦不能留给吴国定来头疼。
大军马上出发,脱脱将这两人和他们的家人都押在一起,也不理他们的骂不绝口,只是派军士细心照料。
大军再前行两日,沿路已没什么人再添麻烦,反而有许多百姓感激程越救了他们,送了许多物品到军中慰劳。
前面已到临安北关,程越扎下营来,明日就要进城,他有许多事情要布置。
护军来通报,宫中又派了另外一个内侍来传旨,名叫王埜,是在小皇帝身边侍候的内侍。
程越是知道此人的,历史上在临安被占领后,就是他带领蒙古人把宋廷的典籍财宝全部搜刮得一干二净。富裕的宋朝几百年的积累就此归入元朝宫中。供忽必烈挥霍。
程越微皱双眉道:“让他们进来吧,就如同别人一样。”
护军愣了一下,问道:“大都督。不开辕门,不出去迎接吗?”
程越挥了挥手道:“你没听错,去吧。”
护军马上领命而去。
李大时道:“大都督,属下要不要避一避?”
程越笑道:“你是女人吗?想嫁给谁?这次来的是内侍,你也不好意思?”
肖震和马福都大笑,李大时面红耳赤地不敢接话,老老实实站在一旁。挺身而立。
王埜在宫中已经三十几年。十一岁进宫,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手段。步步高升,经过一番苦斗,总算被他抢到了侍候赵显的职位。
赵显登基后,作为皇帝身边的内侍。他终于手握大权,到哪里都要被人奉迎,连丞相也要对他客气几分。只是前些日子元军攻势最紧迫的时候,朝中上下,人心惶惶,没人搭理他,他才没有之前那么风光。
不过随着程越的一系列大胜,他又回到了过去的好日子。
宋廷一向对武将看低一等,他给武将传旨的次数很多。就算在朝廷危急的时候,朝中的令旨也对武将不假词色。哪怕这个武将立下天大的功劳,也比不上一个能写几篇奏折的文臣。然而这次朝中对程越却是格外优容。也许是因为程越写出了那首《临江仙》吧。
王埜和几个随从来到程越的大营前,却不见开辕门迎接,只如其他人一样,开了侧门。王埜是代表官家来的,见状大怒,手举圣旨。坚决不肯进营。
营门口守军已经得到程越的吩咐,自是不肯让步。虽然王埜的随从几次训斥他们。让他们开辕门,守军也不理。
王埜托着圣旨时间久了,两臂也酸痛无比。两边的随从见王埜面露痛苦,只好劝道他不妨先进侧门,进去传旨时再对程越严加斥责,谅程越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回去也好交差。否则这旨意传不进去,朝中必会有人找麻烦,圣人那里也未必能交待得过去。
王埜心知这封圣旨很重要,思索片刻,只得带着随从从侧门进了程越的军营。
王埜一行只由一名军士一路带领,被带到程越的帐外。军士进去通报,然后就出来自顾自地走了。
王埜等了半天,也没见程越出来迎接。他是来传旨的,何曾受过这种羞辱,怒气勃发,却又无可奈何。都已经到了这里,总不能扭头往回走,只好暂时按下怒气自己打开帐门进了中军帐。
程越在帐中根本也没等王埜,依然与肖震、马福、李大时等人在讨论入城之后的事务。此时听到帐门被打开,抬头一看,一个内侍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心知是刚才通报的王埜。
王埜进门一见李大时,顿时面色大变,后退半步,指着李大时骂道:“好一个逆贼!竟然还敢出现,是想陷大都督于不义吗?”其实他已知道李大时投了程越,只是因为对程越怠慢深感不满,想借题发挥发泄自己的不满。
程越略一打量王埜,只见他身材不高,头发略有些花白,目光阴鹜,一看就知道此人很不好惹,而且颇为精明,刚才那几句话说得就很漂亮。可惜他程越不是别人,怎么可能被他唬住。
程越冷冷地道:“进我帐来,先通姓名,你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未通姓名,却来呼喝我的大将,你该当何罪?”
王埜呆了一呆,自从他做了内侍的主管,尤其到皇帝身边侍候后,就算是太皇太后,也没以这种态度跟他讲过话。
王埜身后的随从侍卫也是极为不忿。他们也是大爷做惯了的人,不想来传个恩旨,没有什么重赏也就罢了,一路上还不断地被折辱。到了程越面前,依然被看不起。
王埜只是看着程越,面色狞厉,一言不发。他知道,如果他现在听了程越的,以后就再也别想在程越面前抬起头来。王公大臣对他也颇为礼遇,难道他一个武将就想让我低头吗?休想!
程越面带不屑地等着王埜开口,却见他只是看着自己,并不说话,不禁越来越不耐烦,道:“既然你不通姓名,滚出去吧,等想起来再进来。”
王埜身后的一个侍卫终于按捺不住。他们仗着官家威仪,军中也吃得开,哪里被人这么冷落过,到这里来真是受够了,终于不顾程越的威压,指着程越道:“大胆!官家传旨,不开辕门亲迎已是罪无可赦,现在还敢呵斥上差,根本是欺君罔上。如此骄横,是以为官家不敢责罚你吗?”
肖震冷哼一声,不待程越吩咐,抽出刀来,迎了上去。
那几个随从一看肖震二话不说就挥刀冲了上来,几乎被吓傻了。他们哪里想到还有人敢对他们拔刀的?而且他们还是来传旨的。这根本是公然造反。
随从们下意识地手也握住了刀把,但刚要拔出来时却凝住了。这里可是程越的军营,若是他们敢拔刀,说不定真的会被程越给乱刀砍死,不过传个旨而已,用不着赔上性命吧。
他们在迟疑,肖震却没有停顿。他绕开王埜,直接把刀架在了那个出声的随从侍卫脖子上。
那侍卫倒也光棍,直着脖子骂道:“怎么?想砍老子?你试试看?这是造反知道吗?老子就这么让你砍!你砍哪!”
肖震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拽到程越面前,从后面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敬了个礼道:“报告,此人未通姓名,就敢在军帐中喧哗,属下已将其拿下,请大都督处置。”
那侍卫一骨碌爬了起来,狂笑道:“好大的官威啊,连朝廷宣旨的亲随都敢打,不知大都督想如何对朝廷交待?武将跋扈可从来没有好下场。”
程越也不理他,问道:“我有点想不起来,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置来着?”
李大时道:“杖责二十至四十,降官一级。”
程越道:“嗯,他还敢指着我,四十吧。官是没得降,再加二十。”
马福道:“是。”唤进帐外护卫,把那个侍卫拖了出去。
那侍卫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要被打,不敢相信地看着程越,居然忘了求饶。
王埜看着程越,心中慢慢发冷。他终于明白了程越的为人,程越根本就无视朝廷,他的手下也只为他效忠。他不是故意不迎接他,而只是根本不在乎他。
就算是这样,王埜也不肯让程越真的把人给打了,他举起手中的敕令道:“大都督若是真的无礼,这旨意奴才只有原样带回去。没有官家的人被打了还要赏恩旨的道理。”
程越摆了摆手道:“那你就滚吧,爱念不念。”
王埜真的怒了,程越不但藐视他,连皇帝也没放在眼里。王埜上前一步,全身绷紧,冲着程越大声吼道:“程越,你嚣张得也够了,若没有做臣子的本份,你看你进不进得了临安城!”
程越皱了皱眉道:“刚才还在说军法呢,怎么有人听不懂?他是上差,总要给官家面子,减半吧。”
李大时道:“是。”上前把王埜手中的敕令夺了下来,扔给肖震,又把王埜拖了出去。
王埜破口大骂,却是不敢反抗,很配合地被拖了下去。生怕程越一怒之下,真把他杀了。
王埜的几个随从侍卫被程越吓得不敢再说话,王埜被拖出去的时候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程越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好汉还是别吃眼前亏。
程越接过肖震手里的敕书,自己把它打开。
里面先把程越夸奖了一番,这些程越自动忽略了,然后就要程越准备迎驾,因为圣驾和文武百官会出城三十里迎接他。旨意是好的,只是没想到传旨的内侍居然被臭揍一顿。
此时外面已传来两人被打屁股的哭号,程越面无表情,很耐心地等他们被打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 绥靖政策
一会儿的工夫,两人被先后打完拖了进来。当然不能打死,总要留下他们的性命。
那侍卫已被打得晕死过去,王埜也好不了多少。王埜勉强抬起头,艰难地看着程越。想骂程越几句,却又不敢开口。只得大口喘着气,咬牙忍受着屁股上传来的阵阵剧痛,不让自己在程越面前喊痛,露出狼狈的样子。
程越露出温和的笑意,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对王埜道:“上差辛苦了。方才不知是上差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你回去就说微臣遵旨谢恩,去吧,我公务繁忙,就不远送了。”
听完程越这句话,王埜只觉得一口怒气攻心,逼得自己喘不过气。只得把身体稍侧了一下,结果气一松,也昏了过去。
程越用手指点了点另外几个随从:“你们还等什么,要我帮忙吗?”
那几个随从连忙把两个人背起来,还不忘给程越施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狼狈而退。
李大时心中痛快,感激地对程越道:“属下多谢大都督回护。”
程越微笑道:“他违犯的是军纪,与你无关。这个人,我一看就讨厌。”
李大时见程越不肯让他承情,更加感动,自己这次真的是跟对了人。
肖震道:“大都督,这个王埜回去之后,朝中上下,一定会有不少人暴跳如雷。”
程越道:“就是要他们暴跳如雷。朝中武将被压制得太久了。一定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文臣知道些厉害。更重要的是,我要让朝中上下都知道,不要想随意摆弄我。即使是恩旨。我也可能不买帐的。”
马福道:“文相公会不会不高兴?”
程越道:“他不是笨蛋,当知我不是个跋扈之人,这么做必有原因,不必担心。看看朝廷对此事如何反应,才是我的目的。去把众将都唤来。”
程越等众将来到,吩咐道:“明日就进临安城,北关这里脱脱留五千人驻守。长安镇和皋亭山由张贵和张孝忠各派五千人镇守,有反抗不用客气。其余人随我进发。有正装的把正装穿上。我军初次亮相,我们得让他们看看我军的不同。等皇帝迎接之后,城外留三万人,李大时先去我在城外的庄子。我带其他的护军一千人。你们三人各率一千精兵入城。大军秋毫无犯,违令者斩!听明白没有?”
“是!”众将领命,各自下去点将遣兵。
王埜和那个侍卫被抬进宫中时,依然昏迷未醒,他不算年轻了,这些年来也养尊处优,哪里经得住这种殴打。
因为要商议程越进城的事宜,相关的重臣都还没散朝。当几个侍卫把王埜抬进来的时候,朝中上下。几乎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王埜是去宣读恩旨的,就算程越不赏他,也不能把他打一顿吧。这是为什么?
谢道清与全玖也深感震惊,不等她们动问,几个侍卫就添油加醋地把程越如何跋扈,如何不把圣旨放在眼里给说了一遍。
陈宜中心中的震惊更甚。
李大时与他有深仇大恨,这个程越,明明很清楚这段恩怨。却还是毫不在意地把李大时收在身边听用,难道程越想来对付自己?自己与程越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是为什么?
他自认与程越并无过节,除了在朝中对程越手握大军提出过忧虑外,他实际上是支持程越的。那么,程越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如果程越真的对自己不满,要如何应对?
还有,程越居然故意把去传恩旨的王埜痛打了一顿,这是为什么?向朝廷挑衅?试探朝廷的反应?还是向他陈宜中示威?李大时究竟对程越说了什么?自己要不要找人去试探一下程越的想法?
一时间,陈宜中心乱如麻,沉浸在思考之中,连太皇太后召唤他也没听到。
谢道清见陈宜中心神不宁,知道他在想什么,换成自己也得担心。只好又唤了他一次,这次陈宜中总算听到了,连忙施礼致歉。
谢道清安慰他道:“平章不必忧虑,程越未必是冲着平章而来。李大时对程越而言,并没有多重要,程越犯不着因为他来对付平章。”
谢道清难得说得这么透彻,陈宜中觉得有理,心中安定了不少。面露感激地向谢道清又施一礼。
谢道清又看了看还躺在地上的王埜接着道:“说不定就是这个奴才以为程越只是个寻常的武将,不知做了什么事情或者说了什么话,把程越给惹恼了。否则哪有去传恩旨的内侍被打的道理?”
那几个侍卫听到太皇太后不相信他们的话,急得连忙磕头拍胸脯保证自己没有半句虚言。如有不实之词,愿以性命谢罪。
谢道清也不理他们,问道:“此事要如何处置?众卿可议。”
群臣彼此互看,都没有马上站出来。
留梦炎老奸巨滑,听出谢道清不想把事情闹大,对程越曲意回护。若是平时,他定会附合谢道清的心意,但偏偏此事关乎程越。
这个程越,授意李世修对江阴的市舶司进行清洗,令留梦炎损失极大。而程越发明的精盐和精钢更是让他在盐铁上这两块油水最丰厚的地方损失惨重,使得有人一提程越,他就怒气冲冲。他身为文官之首,怎么肯咽下这口恶气?不能让别人出来先顺着谢道清给程越缓颊,否则此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程越在此事上,半分道理也没有,若是不抓住机会痛打他一番,哪里还找得到这样的机会?
留梦炎站出来义正辞严地道:“程越目无君上、殴打上使,无论如何都是重罪。如不加以惩处,官家威严何在?老臣以为,本来要给程越的恩赏要大加删减,就算全都取消,也在情理之中。还要让他上请罪的奏折才行,朝廷的尊严决不容任意侮辱。”
其实这种所谓的制裁已是大打了折扣的,留梦炎虽想让朝廷惩治程越,却又不好过于逆谢道清的心意。这种让步,对他而言,已是不易。
张世杰道:“平章此言差矣。大都督虽对王埜薄惩,但执行的是军法,并没有超过本份,还对王埜法外施恩,为何又要对大都督施以惩罚?再者,大都督乃海外归来,朝中的规矩不懂更是在所难免,怎可因这样一件小事就将大都督所建立的护国之功折得一干二净?军功就这么不值钱吗?”
留梦炎怒道:“胡说!那你怎么解释程越不开辕门迎接圣旨?他不懂,难道他手下那么多文武也不懂吗?他之前都是怎么接的圣旨?为什么这次见了圣旨如此怠慢?圣旨都捧到眼前,也不下来迎拜,这不是悖逆是什么?这种事情你还敢出来为程越辩解,到底收了程越多少好处?还不下去!”
张世杰不敢再辩,只好走回列中。
见留梦炎大怒,而且程越此事的确做得太过份,殿中文武都沉默下来,连文天祥也没办法再出来为程越辩护。
谢道清何尝不知道程越这是在公然对朝中示威,但她又能如何呢?程越在最紧急的关头拯救了大宋,自己真能因为程越对圣旨不够恭敬就把他的功劳一一剥夺?
知道的是程越主动挑衅朝廷,朝廷只能这样处置。不知道的必然认定朝廷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大骂朝廷对程越不公不义。天下百姓,有几个会相信前者?必定是相信后者的居多。自己想息事宁人,也是不得已。
偏偏留梦炎一反常态地亲自上阵,不肯照自己的意思把这件事轻轻放掉。现在好了,怎么收场?真要处罚程越,后果实难预料。这个留梦炎,今天是失心疯了吗?
谢道清正无奈间,监察御史刘岊突然站出来道:“一面之词不足信,不如就等大都督来到时,听完大都督的说法再做处置,不必急于一时。大都督进城时,朝廷该给的荣耀还是要给,否则怎还有人肯为朝廷效力?”刘岊本是留梦炎的心腹,狡诈阴险,善于趋利避害,此时他见程越势力大增,已经在为自己铺后路了。
刘岊说完,不敢看留梦炎的脸色,马上退了回去。
留梦炎怒视刘岊,没想到跳出来拆他的台的居然是自己人,实在令他怒火中烧。
留梦炎的心腹们也暗自交换了一下眼色。程越还未到朝中,刘岊居然就背叛了留梦炎,难道大变将至了吗?
监察御史在此事上有极大的发言权,而刘岊至少在表面上又说得在情在理,其他人也无话可说。陈宜中扫了一眼刘岊,心中也在暗打主意。
群臣都是暗自心惊,今天朝中的变化让他们都深感意外,留梦炎受到相当重的打击,不知他会就此收手,还是找机会反击?
谢道清见无人站出来反对,留梦炎也只是对刘岊怒目而视,却没有再说什么。想到还是要照顾些老臣的面子,道:“程越殴打上使,不加任何惩处也不妥。这样吧,皇帝只出城十里迎接,程越进城后也取消游街夸功,宫内赐宴由三十六道改为十八道,其余不变,众卿以为如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 我又不是他老泰山
群臣都躬身道:“圣人圣明。”就此决定。
留梦炎被刘岊从背后捅了一刀,无话可说,也只好领命。
谢道清看了看还昏迷不醒的两个人,道:“来人,把他们扶下去,好生照料,各赏两匹锦缎养伤,下去吧。”马上就有内侍和侍卫将他们抬了下去。
谢道清对文天祥道:“学士,程越那里,就请学士派人通知一下,宫中对他的处置也是不得已,并不是不念他的功劳。”
文天祥忙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程越不会不明白好歹,臣马上派人去通知,请圣人放心。”
又商量了一会儿别的事情,这才终于散了朝。
文天祥刚走出宫门,陆秀夫就凑了过来,道:“文相公,下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文相公,不知文相公着不着急回家?”
文天祥用手往边上一请,道:“来,边走边谈。”
陆秀夫一回头,张世杰与孙虎臣也跟了过来。
孙虎臣被程越打得头破血流、满脸青肿已被传为笑谈。虽说他本人坚持说是比武所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
本来以张世杰的脾气,手下被打了,他应该暴跳如雷才是。但他听了孙虎臣说的经过后,反而对程越大加赞赏,差点要在孙虎臣脸上再补上两拳。
孙虎臣见他作势欲动,哪里还能站在那里等着他打,一回身。跑得比兔子都快,这才逃过一劫。
文天祥见他们凑过来,心知他们交情好。也不以为意。
其实他与张世杰的交情也很好,但张世杰是武将,而且还是北人,与文天祥这种南宋状元出身的文官太接近了难免会惹人闲话,说张世杰有意攀交情,所以两人的私交并不算多。
陆秀夫等他们靠过来,才问道:“文相公。我虽然没见过大都督,对他也不甚了解。但以他之前的作为来看。决不是骄横之人,做事都是谋定而后动。但此事却不然,看起来似乎相当鲁莽。下官百思不得其解,能否请文相公替下官释疑。大都督用如此手段试探朝廷,究竟意欲何为?”
文天祥不禁笑道:“你们以为程越每件事都跟我商量?还是什么都要通知我?我是谁?又不是他老泰山,他哪里需要同我商量?此事我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这个人总让人琢磨不透,但他为人正直,不会做坏事是一定的。再说那王埜一向阴沉,说不定程越就是因为看不惯他就把他打了一顿,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打人了,是不是?”说完,以揶揄的眼光看了一眼孙虎臣。
孙虎臣也不禁脸红了红。他是不知程越有没有给文天祥写信说过此事,还是别丢那个人否认的好。
张世杰反而眼前一亮道:“文相公,您刚才那句话说的好。这老泰山一事你可以考虑一下,这种女婿不好找啊。”
文天祥笑骂道:“你这混人,难道要我的女儿给人家当小妾吗?我家养不起吗?”宋代做妾的大多出于经济原因,地位有高有低,所以文天祥这么讲。
张世杰却没什么笑意,很认真地道:“文相公。您有六个女儿,就算有一个给大都督做了小妾又怎么样呢?谁还能说您贪官恋贵?大都督正妻是蒙古人。若是没有汉人的贵妾,以后有了孩子,很容易被蒙古人所利用。我听说大都督的妾出身都不太好,此事可算是大都督的一个弱点。如果文相公与大都督结亲,那在朝堂之上一文一武,牢不可破,谁还能动得了你们这对翁婿?大宋就此安如磐石,大都督的这个弱点也就转成了优点。文相公还是考虑一下为好,这可是为了大宋考虑。”他还不知道管氏姐妹的事情,所以才这么说。
张世杰这样一讲,陆秀夫与孙虎臣也都深以为然,频频点头,一起看着文天祥想让他表态。
文天祥虽然没想过让自己女儿给别人做妾,但他是个以国事为重的人,也不禁迟疑了一下。
程越这个人,他是很欣赏的。程越不但很正直善良,文武双全,而且非常与众不同,对任何人都是平等对待。对他从未谄媚过,对普通的士卒则是关怀备至,没见他歧视过任何人。
若是有女儿嫁给他,就算做个小妾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仔细想想,有这样一个女婿也真不错。
虽然以他状元的身份,有一个女儿给人做妾不是件光彩的事情,但如果是程越的话,就如同张世杰所讲的,为了国家,此事意义重大,自然另当别论。明眼人只会夸他为国尽忠,而不会说他攀炎附势。
陆秀夫满脸笑容地使劲拍了拍张世杰道:“张兄,你可真出了个好主意。”又转头对文天祥道:“此事待大都督进城后,下官找个机会去探探他的口风如何?虽说说媒这件事下官从未做过,但为了文相公,下官就豁出去了。”
文天祥连忙摆手道:“再议,再议,我要再考虑一下才行,而且也要我哪个女儿愿意啊,还是以后再说。反正离程越去大都还早得很,也许有更好的人选也说不定。”
三人见文天祥虽没有答应,却是口风松了不少,也是欣喜。状元出身的文官清贵无比,能考虑这件事已是非常难得。
他们四人全然不知,日后因为这个由头,程越干出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又聊了一会儿,文天祥与他们三人各自辞别回家。
文天祥的府邸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因为程越明天就要进城,进城后是一定会找文天祥商量的,说不定就得跟文天祥要人。想要搭上文天祥这条线的都急红了眼。堵得附近的居民怨声载道,但也无可奈何。反正明天程越就来了,到时候堵的肯定是大都督府附近,自己只要再忍一天。
文天祥的轿子好不容易排开人群,挤进府中。
一回府,换上便服,他一个兵部尚书瞬间变成了吏部尚书。求官的拜贴已经堆满了门房。
文天祥先走进书房写了一封信,交给一名家人命他火速送给程越。再命人把拜贴拿过来,一一翻看起来。然后再从中挑出一些必须要见的,命人传他们一个个进来。
被挑中的人就在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眼神中整理衣冠,挺起胸膛,大步流星地进入文府。
这些人有的是故旧,有的是同乡,还有的是拿了朝中大臣推荐的贴子上门来的,文天祥不能不见。其中还真有些人才,如果程越要的话,他也得拿得出来,这也是以后他的资本。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些人,天色也晚了,文天祥来到偏厅,夫人儿女们这时也都坐在那里等文天祥开饭。
平日里吃饭,文天祥很少说话,只专心吃饭。所谓食不言、寝不语,文府的规矩不是白定的。
今天文天祥也没说话,但并没有只是低头吃饭,而是一边吃一边不时地看着几个女儿。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一会儿似乎觉得满意,一会儿又犹豫起来。有时想得入神,连饭碗都忘了端。
文天祥年轻的时候就是有名的美男子,家中又是豪富,再加上是状元出身,娶的夫人自然都是大家闺秀,姿容端丽。生下的儿子且不提,女儿们一个个如花似玉,也不知有多少人上门想要提亲(羡慕嫉妒恨哪,人生胜利得太彻底了。笔者真没有夸张,文天祥本来真是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然而因为这几年朝廷局势危如累卵,文天祥哪有那个心情操办儿女的婚事,所以全都以女儿还小婉拒。
不知不觉,长女定娘已经十八岁,次女和三女四女也都不小,就算五女也算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之前耽搁也就耽搁,文天祥并不在意。现在经过张世杰一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女儿差不多都到了可以出嫁的时候,要一个个离开他了。但是,真舍不得啊。
长女定娘温柔可亲,最是孝敬,心中也有主意。有她管着这些弟弟妹妹,他与三位夫人不知省了多少心。
次女柳娘善良倔强,偶尔不太听话,但只要自己沉下脸,马上就变得又乖巧又懂事。
三女环娘有些调皮,总喜欢以姐姐自居,逗与她同岁的四女监娘。还喜欢做各种小东西。
四女监娘娇憨可人,最是随和,被人捉弄了也不动气。吩咐她做的事,总是默默地做好再帮别人做。
五女奉娘最是活泼大方,也最贪嘴,厨房里若是有什么不见了,一定在她那里找得到。
小妹寿娘天真烂漫,与长女定娘都是正妻欧阳氏所生,一向听话。
文天祥心中感慨,一想到眼前的某一个女儿很可能会嫁入程家,自己也一把年纪了啊。
以程越的性格,他会喜欢哪一个?如果他看中的女儿不愿到程家做妾,自己该怎么办?总不能脸一板,把人直接塞进程家吧?强逼着自己的女儿去做妾,怎么也是不好。还是自己问问她们谁愿意?可是让她们承认自己愿意到程家做小妾,要怎么做才好?谁最有可能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 文天祥的六个女儿
夫人子女们都查觉今天文天祥颇有些不同,好像在打什么主意,却又似乎不是什么坏事,因为文天祥的脸上时不时地会露出一丝喜色。难道有什么人想跟文家结亲?八成就是这件事了,但吃饭的时候又不敢问。
好不容易等到吃完饭,仆役把东西刚收拾下去,正妻欧阳氏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官人可是什么心事?今晚你总看女儿做什么?莫非有哪位大臣想与我家结亲?”
六个女儿心中所想被欧阳氏一语道破,不禁都害羞了起来。
文天祥哑然失笑,自己并非故意要看六个女儿的,只是心中有事,就不由自主地看了,却没瞒过别人。当然,他也没想过要瞒,正好也拿出来说说。
黄氏也道:“是啊官人,六个丫头都被你看得坐立不安,到底有什么事?真要有喜事,官人还能瞒着我们不成?”
文天祥看着充满好奇的三位夫人和忐忑不安的六个女儿还有在一旁嘻皮笑脸等着看热闹的三个儿子,把白天张世杰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六个女儿大羞,险些捂住脸要跑回房去。长女定娘今年已十八岁,更是众所瞩目。
定娘见大家都在看她,使劲儿埋下头,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脸色。
文天祥见家人都在看定娘,笑道:“定娘不急,长女就给人做妾怎么行?要小的才好。”
定娘闻言身体轻轻一颤。但她头低得太低,别人也看不到她是什么表情。
次女柳娘只差定娘半岁,见大家又都看她。柳眉一扬道:“都看着我干嘛?次女怎么样?难道就要给人做小?我是不肯的。就算是程越也不行。”又促狭地对三女环娘笑道:“三妹,那天你看了书以后,不是说过程越真是好男儿吗?不如你就从了吧。我瞧你是愿意的,是不是?”
环娘听她把闺房私语都说了出来,又气又羞道:“偏偏你嘴巴最大,什么都能说了出来。你不愿意凭什么我就非得答应?再说你根本就弄错人了,四妹监娘还跟我说过要嫁就嫁程越这样的人呢。你又怎么不说?”
监娘与环娘同岁,都是十六岁。关系也最好,听环娘这样一讲,顿时涨红了脸,羞得举起粉拳。直要打环娘。
五妹奉娘只有十四岁半,闻言道:“真不明白你们,嫁给程越有什么不好?就算只是个妾,也必定是贵妾。程越身为大都督,也没辱没了你们哪。有爹爹在,你们还能吃亏了不成?”
监娘眼睛一转,也不打环娘了,笑道:“好五妹,你想嫁了?我记得程越那本书里可是说得很清楚。他说女子十六岁之前不宜成亲。不然不但对身体不好,更可能难产。你要嫁,还要再等两年哦。”
六妹寿娘最是乖巧。笑道:“五姐就是因为这个才这么说的。
五姐你是故意气她们的,对不对?”
奉娘洋洋得意地道:“对啊。我只有十四岁,你更小,只有十三岁,肯定是来不及了。大姐不能嫁的话,只有从二姐三姐四姐当中选择一个了。唉,本来我很想嫁的。但又没我们俩什么事,可惜啊可惜。这么好的相公,没我们的份喽。”一边说一边还挤眉弄眼,把这三个姐姐气得够呛。
文天祥也在笑咪咪地看着柳娘、监娘与环娘,目光来回地逡巡,心中也在犹豫不定。
三个小丫头都是心惊肉跳地看着文天祥,心情极为复杂。柳娘一直摇头,监娘与环娘则是紧张得快要吐了。
欧阳氏见状道:“官人,明天程越就要进城,不如过几天官人把他请来设个家宴,日后来往也方便些。”
文天祥闻言抚掌笑道:“夫人还是比为夫聪明,此法甚好。我们什么也不必说,先看他与哪个女儿有缘也不迟。”
柳娘一听,气道:“爹爹,这是选妃么?我们六姐妹还要随他挑选?咱们家是状元宅第,怎么可以做这种羞事?一旦传出去,必成坊间笑谈,我们六姐妹再怎么做人?大娘,此事万万不可。程越若是来了,我必定不见的。”
黄氏是柳娘的娘亲,见欧阳氏面色已有不悦,忙打圆场道:“你这孩子,听爹妈的话就是,哪有你自己做主的道理?娘亲觉得此法甚好,也是这个意思,还能我们都在害你不成?你不想见程越,是以为他必定看得上你么?你不见,你的姐妹为什么就要见?你若不想嫁他,不假词色也就罢了,但若是失了礼数,娘亲也不饶你。”
柳娘见娘亲生气,又见文天祥与大娘欧阳氏都面带不快,哪里还敢再讲,急忙点了点头。心中打定主意,那程越上门来,自己一定不给他好看。
文天祥见柳娘也答应了,心中一宽,点了点头,此事就确定下来。
程越却不知道他已经有一个送上门来的亲事,他在帐中接到文天祥的书信,打开看完后哈哈大笑。
李大时凑趣道:“大都督,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属下能不能听听?”
程越摇头笑道:“我把王埜打了,居然只有这么一点点处罚。皇帝迎接我们从三十里变成十里,谁稀罕呢?进城后不能游街夸功,老实说,我还不想去呢。头上戴一朵花,恶心得都要让人吐了。最后一条,宫中赐宴从三十六道菜变成十八道菜,有什么区别?反正我也吃不完。这还不打紧,居然也没下旨申斥。再怎么不济也要派个人来传旨啊,却只是找文相公给我写了封信,还要给我解释一二怕我生气。处罚轻得连文相公都觉得惊讶。”
接着程越却是一声长叹,道:“南宋无人哪。如果是我来处理,最少也要降官一级,减俸三成。看来我们此次在临安做事,必定会顺利得多,可以适当加快一些进度。”
李大时恍然大悟,道:“原来大都督打王埜是打草惊蛇,观察朝廷的反应,再给朝廷一个下马威啊。”
马福在旁边笑道:“你以为大都督像你一样冲动?为你出气是真,但如果只是为了出气就耍威风,那也太无聊了吧?”
李大时也笑道:“我这种人,只适合打打杀杀,这种动脑子的事情,还是听大都督吩咐就成。”
程越没注意他们的对话,他已经在谋划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他知道,明天,必定是有趣的一天。
程越进临安的时候已是春暖花开,到处一片郁郁葱葱。
大军的最前面是一面赤底金龙旗为先导,程越和众将还有三千多护军穿着全套的正装紧跟在后。军官为全黑,军士为深灰。衣装笔挺,身上各种徽章耀目生辉,极为壮观威武。
沿途的百姓都看傻了眼,哪里见过这么多英武的军人穿着这么漂亮的衣服,全都呼朋唤友地站在路旁看热闹。一边看一边议论一边羡慕,时不时还要高声喝彩。
这也是程越全军第一次这么多人同时穿着正装行军。
程越一马当先,众将拱卫在侧,然后是文臣和家眷的马车,三千多护军则步伐整齐地在后面紧紧跟随。三万多大军在后,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刀枪雪亮,战马如云,如排山倒海一般层层向前推进。
两边的百姓在不停地欢呼着,他们很久没有看到如此雄壮的军队了。朝廷屡战屡败,残兵败将一个个垂头丧气且不说,就算是御林军全套甲胄地出现,也没有这般整齐,这般意气风发。这才是常胜之师!
队伍行进甚速,这也是程越一直以来的严格要求,野外拉练从来就没有中断过。保持住了军队强健的体魄和严明的军纪。
中午埋锅造饭时,张贵走过来道:“公子,一路上有不少百姓跟随,问我们要不要招兵。刚才属下已过去计算了一下,差不多已经有三千余人了,体魄还算强健。属下不敢做主,特来请公子示下。”
程越笑了笑,他记得希特勒曾说过:“军装必须要帅,这样人民才会想参军。”所以德国设计出了经典的军装款式。他在做军装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当大队正装军人出现在百姓面前时,肯定会有很多的少年想参加军队,只是多少的问题。
程越对张贵道:“百姓想参加我军,是好事,但不能不筛选。你让他们先跟着吧,驻扎下来之后,对前来投军的进行挑选。过段时间我可能就要用兵,再过几年可能会大规模用兵。但我们暂时不主动召募,主动来投军的就先收下。你要跟他们说清楚,当了兵之后,也还要做一些别的工作。比如修路建码头等等。当兵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是很严肃的,而且又苦又累。不过也有好处,我们负责教育他们,还可以读书识字,学一技之长。只有最优秀的男子汉才能做一个好兵。而只有一个好兵,才能做一个好的军官,好的将军。”
张贵这还是第一次从程越口中得知他下一步要用兵,不敢再问,敬了个军礼后马上就去执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误会大了
中午吃完饭,大军再向前不大一会儿,已近临安十里。
一路上都有禁军来探问,好回报皇帝。程越虽觉得麻烦,但还是很耐心地一次次回复,毕竟这是他们的职责。
现在又有一队禁军正在路中间向这边张望,看到程越的队伍,打马向前。
一名军官来到程越面前不远处,故意不看李大时,拱手道:“末将御林军都头冯选,马上不能施全礼,敢问可是程大都督?”
程越微笑着点点头。
冯选大喜道:“末将久闻大都督威名,今日得见,于愿足矣。大都督请慢行,陛下就在一里开外,待末将替大都督通报。”说完,再施一礼,纵马回头。
程越率大军向前,拐过一道弯,就看到前方有一片开阔地,旌旗招展,冠盖云集,文武百官、侍卫内侍和看热闹的百姓聚集了上万人。赵显的龙辇就在当中,但挡着帘子,也看不到里面。
李大时一见圣驾,一挥手,他与他的手下都停住脚步,暂时到队列后边,以免不便。
程越的大军一出现,一众文武和百姓就惊呆了。那身军装真是太漂亮了!
张世杰等都是头一次看到程越,全都被程越身上笔挺的军装所吸引,连口水都流了出来,马上拉着陆秀夫道:“做了做了,文相公与大都督结亲的事情咱们做定了。这月下老人不能白当。一定得跟他要几套衣服,也给你来几套,这才是男人该穿的衣服嘛。”
陆秀夫也不禁心动。他是文官,虽说穿军装不可以,但改一改就行了吧?这套衣服自己着实喜欢,可是也不用非得靠给程越找小妾得到吧?
大队骑兵护军穿着整齐挺拔地出现在不远处,看起来真是格外雄壮威武,比起全副铠甲的骑兵,另有一种庄重而不同以往的冲击。
文天祥不禁喃喃自语道:“壮哉。乃王师也。”他虽是文官,但也通军务。手下有许多勇猛善战之士,很想替他们向程越讨一些这种军装,也算酬劳他们的战功。
程越快走到近前的时候,迎接的队伍中突然奏起乐来。乐曲悠扬古朴。程越是第一次听到,这要是在后世,就是无比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程越用心听着音乐,听得入了神,率领大军就这么骑着马走向龙辇。
在一旁的张孝忠、张贵等武将本想下马,但看到程越就这么直接骑马过去,还以为这是程越有意为之,哪里敢拦着他,只好硬着头皮跟他一起向前走。
但后面文官的马车里可就不同了。谢枋得是大儒。尤重礼节,实在看不下去,跳下车向程越的坐骑跑去。想提醒他下马。
李庭芝等人刚要跳下车,见谢枋得已经下去了,才又缩回马车中。
脱脱根本不在意这个四岁多的皇帝,也以为程越是故意要给皇帝一个下马威。见谢枋得从后面追来,一勒缰绳,横马拦住了他。
谢枋得大急。但又怕惊了圣驾,不敢大喊。只是指着脱脱道:“你拦我做甚?还不让大都督下马!”
脱脱嘿嘿笑道:“小皇帝只有四岁多。难道要大都督给一个尿床的娃娃行礼?大都督此举必有深意,大人且稍安勿燥。”
谢枋得无奈,狠狠地跺脚道:“大都督此举太过莽撞!你们这些混人,偏偏不肯拦着他!百姓会怎么想?对大都督有什么好处?等大都督想明白了,看他怎么责骂你们!”
此时龙辇旁一名大将见程越根本不下马,直愣愣地拨马走了过来,又惊又怒,大喝道:“大胆程越!竟然冲撞圣驾!列阵!护驾!”
两边的几百御林军闻言立刻动了起来,把龙辇前面的空地立刻填满,排成一排排阵列,举起长枪,齐声大喝:“下马!”
程越一惊,这才回过神来。还没等说话,张孝忠、张贵、脱脱等武将已将程越前此日子送给他们的马刀抽了出来。
张孝忠大喝道:“大胆!谁敢在大都督面前亮兵刃!护军何在!”
三千多护军闻言全都将长枪一举,顿时是遮天蔽日,也是齐声大喝:“杀!”
后面的三万多人马听到前方大喝,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把兵器举起,同时大喝:“杀!”
周围一片杀声震野,刀枪如林,吓得前来迎接的百官和民众浑身哆嗦,胆子小的尿都吓了出来,此时也顾不上。本来想看看热闹,却没想到刚见面双方居然就要拼命。
最外围的百姓已经拔腿就跑,离远点比较安全。
程越也没想到会闹到这一步,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
这时突然隐隐传来一阵阵哭声,不少小孩子都被吓哭。赵显在龙辇里也是一阵的大哭,马上里面又有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哄着被吓得痛哭流涕的赵显。
程越这下真是尴尬得无以复加。
他一回头,喝斥道:“都把刀收起来!成何体统!皇帝驾前也敢亮刀!”
众将都有些迷糊,脱脱本来还兴高采烈地想找几个禁军试试刀,见程越大怒,吓得赶紧把刀收了起来,护军的枪也马上放了下去。
程越翻身下马,往御林军的阵列走去。
御林军的枪尖直接抵到程越的胸前,程越也不在乎。解下自己的佩刀,扔给后面的脱脱,双手高举,向前再走。
御林军的枪尖这才缓缓收了回去,阵型慢慢地收缩、散开,让出了一条通道给程越。
程越向前走了几步,就看到刚才指挥御林军的将领站在龙辇前,手持一槊,喝道:“程越,你刚才为何要冲撞圣驾?不说清楚,不能靠近!”
程越满脸尴尬地道:“这位将军,刚才真是无心之失。因为奏的音乐太好听了,或者我是第一次听,听得入了神,不知不觉就这么往前走了。绝不是有意冲撞,真是抱歉!”
“什——么?!”
不光是那个将军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周围的宋廷文武和程越手下的文武也都惊呆了。
听音乐听呆了?!没有别的意思?你程越有病吧?!
四周一片寂静,赵显的哭声也不知什么时候止住了。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盯着程越的脸,在脑海中一遍遍地分析程越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程越只能一脸无辜地站在那里,任凭众人从头到脚地打量他。一会儿又觉得实在不太舒服,苦笑着道:“这位将军,要不然我再重走一回,这次我一定在你视线之外就下马,你看可好?”
龙辇内传来“扑哧”一声,刚才那个温柔女声的主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众人也忍不住哄堂大笑,连那个将军也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手中的槊终于放了下来。
谢枋得等人在后面哭笑不得,指着一脸不好意思地回头看着他的脱脱又好气又好笑地却是说不出话来。
那将军笑得有些肚子疼,不得不揉了揉肚子,才勉强上前见礼道:“末将殿前都指挥使张彥,见过大都督。陛下就在龙辇内,请大都督上前见礼。”
程越听说这位就是接替韩震任以殿前都指挥使的张彥,也上下打量了几眼,果真是一条好汉,但为什么他之前在镇江时刘师勇邀他出兵他却拒不发兵呢?
程越现在也没时间考虑此事,走到龙辇前,按照朝礼参拜了赵显。宋廷的文武一看程越并无跋扈之举,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赵显太小,只用轻脆的童音说了句:“大都督劳苦功高,朕心甚慰。”其他的就由那个温柔女声来代劳。
那女声道:“哀家久闻大都督名震天下,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皇帝英明聪慧,必为一代名君。只是年龄尚幼,还需大都督扶持,今后就拜托大都督。”
程越才知那个温柔女声是太后全玖,道:“臣粗鄙浅薄,诚惶诚恐,定不负太后所托。”
这时从一旁站立的群臣中突然站出一名御史,道:“臣御史徐囊有奏,既然大都督有心要辅佐天子,就请大都督取信于天下,歃血为誓。”
程越一下子梗住了,心中把留梦炎骂了不知多少遍。他知道徐囊是留梦炎的心腹,此事十有八九是留梦炎的指使。留梦炎对于这种对答的套话自然熟稔于心,于是就利用自己一定会随口回答的一句话设下了一个陷阱,给了自己突如其来的一击。
高招!真是高招!不愧为老奸巨滑!自己还没入朝,就被他来了个当头一棒。
双方文武也都被留梦炎的这一击所震惊,程越一方的都面现一丝忧色。如果程越果然立誓,宋朝就会上演惊天大逆转,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程越收服,而关住程越的笼子却是他自己铸造的!
全玖也没想到留梦炎来了这么一手,不得不佩服留梦炎真是会抓机会。反正对自己也有利,于是顺水推舟地道:“大都督素来最重信诺,哪里还用得着立誓?御使未必多心。”
程越差点没被全玖补这一枪气得鼻子都歪了,心道:这臭小妞,抓机会的能力一点都不差嘛,话也说得漂亮无比。这下自己除非厚着脸皮不理他们,否则是一点退路都没有,只能自缚手脚,立誓效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 誓言
程越急中生智,道:“臣起誓”
听得程越从口中说出这三个字,周围所有人全都竖耳倾听,程越手下的文武更是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
四周鸦雀无声,只听得程越道:“臣必竭尽忠诚,克尽职守,若违此誓,天下共讨之。”
“好!”杨霆在程越身后突然大声叫好,鼓起掌来。
程越手下的文武正在品味程越这句话,还没反应过来,就马上跟着杨霆鼓起掌来。他们都知道杨霆是程越的心腹,跟着做准没错。
“好!”正是陆秀夫,他见李庭芝在鼓掌叫好,也不假思索地鼓起掌来。
张世杰、孙虎臣等人也下意识地鼓起掌来,连文天祥也鼓起掌来。南宋文武都觉得程越刚才所言好像大有问题,但一时又想不出来哪有问题,被别人一带,也只好鼓起掌来。
徐囊正在思索着程越的那句话,却被杨霆率先的鼓掌所打乱,不禁有些恼怒地看着杨霆。留梦炎与他竭尽心力布置的一手好棋,竟然被他给搅成一滩混水。
全玖在龙辇中幽幽一叹,她虽然也还没想明白程越话中的玄机,但她明白的是,大好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程越额头上已见冷汗。刚才真是凶险万分,比之战场上还要惊心动魄。
全玖道:“大都督请随圣驾回宫,太皇太后正在宫中相候。圣人期盼甚殷。但年纪大了,不能久候,大都督请尽速安排大军。”
沉吟了一下又道:“如果大都督喜欢那音乐的话。哀家可以将他们送到大都督府上,给大都督专门演奏。大都督也不必谢哀家,哀家也有一件事想请大都督帮个忙。”
程越对这个女人倒是有了兴趣,道:“请太后吩咐。”
全玖以很平静的口吻道:“大都督的军旗哀家觉得很精致,但恐有大臣会不喜欢,到时候弹劾的奏章多了,圣人也不好处理。希望大都督尽量不要让其他人看到。”
程越笑了笑,没有一点慌乱地道:“臣自当斟酌。”
全玖在龙辇中身体微微一震。程越没有答应她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本来以为程越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被震慑了好几次应该是惊魂未定,她趁此机会提出来的事情程越就会顺口答应下来。但没想到的是,程越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却并没有失去方寸。还是这么强硬。
不过这个军旗的确是犯忌啊,自己其实也有一点是为了他好,他为什么就不明白?
全玖有些失望地隔帘看着这个年轻而英俊的大臣,道:“大都督精明睿智,自不用哀家提醒。一会儿面见圣人,还有奏乐,可莫要失了礼数。”
程越当然听得出她话中的不满,也不理她,道:“是。”
深施一礼退下去。下令大军分兵。
因之前早有规划,程军行动甚速。皇帝的龙辇出发后,程越的六千人马已跟了上去。
张彦过来阻止道:“大都督。武将入城,随员不得超过两百人,请恕末将不能放这么多人入城。”
程越道:“是啊,我知道这个规矩,所以只带了两百人。只是我手下武将众多,进城的足有七十几个。我还命他们精减了许多随员,这才只剩下六千人。而且不用等进城。就有一半人到我城外的庄子里去,张指挥放心就是。”
张彦被程越这番歪理气得说不出话,无计可施,只得怏怏而退。
程越放慢速度,杨霆等人见状马上跟了上来。
程越拍了拍杨霆道:“做得好。如果没能你适时结束这场闹剧,我还真难以收场呢。”
杨霆微笑道:“大都督的誓言才是真的了不起,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能想出这样的誓言,大都督的急智属下也是佩服之至。”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拖在后面的张孝忠找到马福道:“大都督的誓言我总觉得有文章,却又想不明白,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马福当初是被张孝忠所擒的,现在看到他还害怕,忙赔笑道:“张军长,末将也不明白大都督真正的意思。只是末将想,大都督只说竭尽忠诚,克尽职守,什么职位不是这样?”又看了看身边无人,趴到张孝忠耳边道:“如果我们日后学陈桥之事,给大都督来个黄袍加身,那也是为百姓竭尽忠诚,克尽职守啊。”说完又缩了回来,笑道:“末将只是乱猜的,做不得准。张军长您肯定比末将明白,还得您多指点。”
张孝忠就像从来没见过马福似的好好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当初我把你抓回来,大都督不但没杀你,还把你放在他身边,我当时还有些不以为然。亲兵的副团长不是应该老兄弟来做吗?怎么就马上就便宜了你这个降将?大都督可从来没这么做过。现在看来大都督真是慧眼识英。你好好做,我等着在你麾下听令的那一天。”说完也不等他回话,拨马就走。
马福没想到张孝忠会对他说这样的话,又是感激,又是惺惺相惜,眼角都湿润了,恭恭敬敬地在张孝忠的身后向他施了一礼。
文天祥等文官坐马车或乘轿,不方便与程越交谈,孙虎臣被程越打怕了,没敢过来打招呼,只是在马上一揖。
张世杰因没人替他做引荐,并不着急过来。其余的武官就算想投效的总不能众目睽睽就过来搭讪,所以一路上程越倒是难得的悠闲自在。
前面就快进城,张贵派人引路,李大时与手下两千多名护军脱离大队,向程越在城外的庄园而去。
已近临安城,人烟越发稠密,小桥流水人家,对于程越这个穿越客而言,这些都是最难得的风景,令他无比陶醉。而程越本身也成了最受关注的风景。
虽然走了两千多护军,但还有五六百人跟随程越,穿着英挺的军装纵马而过,也不知有多少撑船种田卖茶的小姑娘一脸痴迷地看着他们。程越一马当先,又是年少英俊,就算不知道他是大都督,也足够吸引无数媚眼抛到他身上了。
因为有龙辇,队伍的速度不快,路过桥的时候还要更慢些。
程越正在慢慢牵着马过一座石桥,石桥下一个大胆的小船娘冲程越脆生生地喊道:“那位公子,请接着。”双手捧着向上一抛,已把一条鱼抛了过来。
程越猝不及防,刚要伸手去接,旁边一直在警戒的脱脱手一伸,已把鱼接了过去,却又马上滑下来,活蹦乱跳地在桥面上挣扎。
程越连忙拣起鱼,把它放生到河里,笑着对那个船娘致谢。
那船娘扬起一张白净俏皮的小脸,道:“你放了我的鱼,要怎么赔我?”
程越开心地笑了,心情难得这么畅快,刚要答话,岸上的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一角,云萝露出脸来道:“以后我们家缺鱼了都找你买行吗?”
小船娘一看云萝的花容月貌,自愧不如,伸了伸舌头,竹篙一点,向程越又招了招手,笑嘻嘻地离去。
云萝看着程越有些失落的脸,冲他做了个小小的鬼脸,又抛了个媚眼给他,才把车帘放了下去,车中马上传来一阵笑声。
程越突然想起一首歌来,兴致大发地唱道:“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寂寞男孩的悲哀,说出来,谁明白,求求你抛个媚眼过来,哄哄我,逗我乐开怀。嗨嗨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原来每个女孩都不简单,我想了又想猜了又猜,女孩们的心事还真奇怪,爱真奇怪,来”
轻松俏皮的歌经程越一唱出来,左右众人全都听得乐不可支,大声叫好,又再一起打着拍子,一片沸腾。
与蒙古人的大战总算结束,程越好不容易放松心情唱了一首歌,刚唱完想停下,张贵等笑得合不拢嘴地坚决不让,只好又唱了两遍。马上就有人跟着唱,越来越多人学会,很快变成了大合唱。五音不全的也不用怕丢丑,一起欢乐地唱起来,行进的疲劳也全都不见了。而且真的有许多百姓包括少女笑着看了过来,众军就唱得更是开心,还有人直接手舞足蹈。
云萝本就是歌女出身,与众妾在车里听得如痴如醉,控制不住地打着拍子,后来就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唱了起来。
不只是云萝,众妾几乎都跟着唱了起来,一边唱一边笑,叶倩儿喜欢得恨不得现在就钻进程越的怀里好好抛几个媚眼逗他开怀一笑。
管道升更是目色迷离,沉浸在这欢快的旋律中无法自拔。这位千古大才女也很快学会了这首歌,与管道杲你一句我一句地唱着,笑得花枝乱颤。
歌声很快传到前面的龙辇和文武大臣耳边。
他们哪里听过如此活泼有趣的歌和这样欢快的旋律?全都听得入了迷,文天祥和陆秀夫暗暗称奇,也忍不住在车中轻轻打着拍子,不知不觉地在学着这着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临安皇宫
张世杰等人更是干脆跟着哼唱起来,越唱越觉得太好听,于是故意放慢速度到后面,一起合唱起来过过瘾。
龙辇中的全玖听得认真又细致,不时被歌中浅白有趣的歌词逗得泛起微笑。她是太后,已经习惯了不能放声大笑。
全玖怀中的赵显突然抬头道:“娘亲,你拍我做什么?是不是这首歌好听?”
全玖才意识到她也在默默打着拍子。有些发窘地道:“这歌不要学,是市井之人的小调,也不知那个大都督从哪里学来的,真是荒唐。”
赵显满脸兴奋地道:“可是很好听啊。娘亲你听,大家都在唱呢。”
全玖捂住赵显的耳朵,道:“别听别学,不然奶奶要生气了,记住啊。”
赵显乖乖地点点头,身体还是跟着旋律在扭动。
全玖又好气又好笑地把赵显又搂入怀中,心道:这个程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刚开始看他稀里糊涂,后来又野心勃勃,现在又可亲可爱,而且还能编出这么有趣好听的歌,难怪他听到奏乐就失了神,原来他喜欢音乐啊。这么说来,他冲撞圣驾果真是无心之失。这个人,真有趣。
张彥手下的禁军也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张彥大喝道:“不许唱!”看到手下的御林军不以为然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不近人情,一首歌而已,有什么了不起?而且确实好听。又很好学,自己也差点跟着唱了。只好又道:“哼哼可以。”
御林军都大笑起来,哼唱声连成一片。后来有人跟着唱张彥也懒得理,他自己都学得差不多了还能禁止别人吗?
一边唱着,一边笑着,从来没有这么轻松快乐的行进。连费劲地举着各种旗的侍卫也都前所未见地面带笑容,沿路的百姓也在向队伍欢呼。除了听到这首歌有些伤感的内侍,幸福感充斥了每个人的心中。
原来一首歌竟可以带来这么大的改变。
唱着唱着,临安的城门已经近在眼前。
临安城是中国历代国都的一个奇葩。
中国的历代国都。皇宫要么在北面,所谓坐北面南。要么在中间,所谓会聚天下。只有临安的皇城是在南边。
原因就在于当初北宋的皇室逃到临安来的时候十分匆忙,只能临时整修临安州府来做皇宫,而州府就在南边。
虽然皇城南门丽正门为正门。但由于皇城位于整个临安城的南端,而大臣们又居住在皇城北面,如果大臣们上朝按惯例从正门进的话,就要绕个大圈圈,很不方便。所以只有在行郊祀大礼等特殊的时候,文武高官才允许经此门出入。而皇城北门和宁门则成为事实上的正门,官员上下朝即由此门进退,被临安人称为“倒骑龙”。
不过临安的皇宫也有独到之处,最值得称道的就是风景绝佳。
它依托凤凰山、围绕回峰(今馒头山)。利用自然地形布置宫殿,园囿和亭阁。宫殿布局因山就势,气势混成。坐揽美丽的西湖和浩荡的钱塘江。
因为南宋非常富裕,经过几十年陆陆续续的修建,“宏伟瑰丽、工力精致、金碧流丹、华灿照映,望之若天宫化成……”,很多人认为它是中国最美的皇宫。
当然也不是没有缺点,最大的问题就是地方太小。
因为没有那么多宫殿。所以一座正殿大庆殿就要一殿多用——状元殿试的时候,内侍们就把大庆殿的牌匾换成集英殿;皇帝做寿。就把牌匾换成紫宸殿;皇帝祭天拜祖先,就换成明堂殿;如果需要对文武百官宣布什么大事,就换成文德殿……随之更换的还有大殿里的各种配套布置。那么,如果皇帝做寿那天要进行殿试怎么办?南宋人不会给自己找这个麻烦,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
可惜历史上南宋灭亡后,逐渐破败,后来一场神秘的大火让它毁于一旦,令人无限惋惜地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中。不过现在因为程越的努力,它的主人还住在里面,宫殿也还存在得好好的。
程越想到马上就可以看到这座传说中的皇宫,不由得无限向往。
龙辇从北门入城,程越从北门入城时,北门的城墙在维修着。
宋朝以前的城墙基本上都是夯土而筑,经常因为损坏而要维修。把水引来泡个几十天,什么城墙都烂了,这也就是宋元以前古人为什么那么喜欢用水攻的原因。
程越把李芾招过来,一指城墙,李芾就心领神会,程越是让他来办一座砖厂。不一定要用来修城墙,而是用来盖房子,程越的大都督府就可以这样来改建。其实他也有这个打算,程越让他办的所有工厂,临安都应该有一个。
龙辇一回来,临安的居民就知道传说中的大都督入朝了。无数人都挤到街道两边,争相目睹程越的英姿。
一看到程军英挺的制服,临安城内见多识广的百姓也几乎要疯狂了。再看见当中少年英俊的程越,欢呼声一波一波没完没了、震耳欲聋。
无数的少女不管围绕在程越身边严密的警卫,把各种花朵绣球扔到程越身上。
程越因为好奇,随手接住一个绣球,上面居然还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奴家莫阿春,城北三秋巷,门口树最高。
照着这个就可以找到她了!程越大感意外,宋代的女人竟开放到这种程度!
一侧脸,就看到一个脸圆圆、很可爱的少女在痴痴地看着他。见程越看到了她,又羞红了脸转过身去,偷眼接着暗送秋波。
程越笑着对她挥挥手,心中在呐喊:天堂啊!临安是天堂啊!
程越跟随龙辇一直向南走,一路收获了无数欢呼。虽然朝廷取消了游街夸功,但这一路来却与夸功无异。
御街的尽头,皇宫的北门和宁门已然在望。
程越看着在阳光下闪着金色光芒、端丽庄重的皇宫,也不禁有些迷醉。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多少人就为了这种超然的地位斗得你死我活,流血漂杵,最后却建了这样一个地方又把自己关了起来。
是聪明?还是愚昧?谁也说不清。
张贵看到程越脸上露出向往之意,凑到身边低声道:“公子,属下听说大都的壮丽,远胜于此,甚至到现在还未完工呢。”
程越有些惊讶地转头看了看他,笑道:“你以为就这么一座小宫殿就能消磨了我的雄心?开玩笑吧?我在想别的事,不过你提醒得好。哈哈。”
张贵讪笑着退到一边。
和宁门大门洞开,龙辇从正门进入宫中。
程越等人作为此次有功之臣,也特准骑马乘轿从正门紧随龙辇进入。
刚进入宫中,就有内侍前来引路,马被牵了下去,众文官也下了车轿。
夏贵年纪大了,程越也命他坐马车,老将军一开始还不愿意,但无奈程越坚持,也就上车了。这会儿也下车来,确实能舒服一点。
众文武几乎都很熟悉这里,只有管伸等几个人跟程越一样,是第一次来。连多年未来的赵孟頫也想起了许多往事,但现在身份却略有不同,心中自然别有一番滋味。
内侍一边带着程越走,一边照规矩教导程越礼仪,却没有通常居高临下的口吻,实在是怕了程越。
到了大庆殿门口,内侍退下,程越和文武百官都在门口等待召见程越正好细细地观赏这座宫殿。
没等多久,有内侍出来传召,正是之前见过的太皇太后身边的内侍陈保合。
陈保合传召完,向程越微笑一下,转身进殿。
果然如全玖所言,这次不是一般的朝会,真的有人在奏乐。宋朝的文武和程越手下的文武合到一起,向殿内鱼贯而入。
程越是水陆大都督,总领三边,也不知该排在哪里,但他目前兵力最盛,所以程越被张世杰、夏贵等推到右侧最前面第一个入殿。
程越入殿一抬头,就看见小皇帝赵显老老实实地坐在御座上,后面有一片珠帘,里面有两个女人左右而坐,正是垂帘听政的谢道清与全玖。
谢道清用力睁着老花眼,看着这个刚刚进来的年轻人,终于见到了传说已久的程越。见他丰神俊朗,年少英俊,老太太不由得格外喜欢。更何况程越还挽救了大宋,又更添一份感激。
程越随文武百官行了礼,根本不用下跪。刚直起身子,谢道清就道:“程卿此次扶危拒敌,于大宋立下不世之功,哀家今日终于见到了程卿。果然少年英雄,不逊当年岳武穆。”
“岳武穆?他可是对大宋忠心耿耿最后被杀了啊。”程越心道。刚要回话,谢道清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略有不妥,又道:“程卿比岳武穆更年轻,更有作为,官家年纪尚幼,还要程卿多加照顾。”
程越这次可就添了警惕,再被逼着发一次誓的话,自己就真是蠢到家了。
程越道:“臣年少无知,不堪重任,唯愿圣人长命百岁,大宋自可永保平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廷辩
几句话说得谢道清眉开眼笑,笑道:“借程卿的吉言,哀家年纪大了,还想再看看程卿能为我大宋立下什么功劳。若是能再回汴梁祭祖,等到地下见了列祖列宗,哀家总算也可以交待。”
程越笑道:“圣人且请保重身体,看臣如何达成圣人的愿望。”
谢道清大喜,看这个程越又更加顺眼。
两人又讲了几句话,谢道清道:“这次盼着程卿来盼了许久,如果程卿不嫌我这个老婆子啰嗦,就常来陪哀家说说话,哀家也看了程卿的那套书,甚是有趣,程卿还要给哀家讲讲。三边的事情,要怎么对抗蒙古人,程卿还要多费心”
刚要再讲,同签枢密院事贾余庆站了出来,道:“圣人,朝中业已安定,大都督也回到朝中任职,各地镇守武将已经派出,可是各地官员有大量职缺待补,百姓盼着朝廷遣官济困,请圣人尽快遴选官吏,赴各地上任。”
程越心中感叹,为什么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这家伙也不知是谁,真是个蠢货。
文天祥见程越面露疑问,马上给他介绍了一下。
程越是知道这个贾余庆的,此人向以凶暴残忍自私闻名,却也极能钻营,历史上南宋将亡时,他毫不犹豫地卖主求荣。此刻听到程越与谢道清相谈甚欢,担心程越把持各地大权,马上就抓住机会站了出来。至少要逼程越交出治政的权力。
程越早有准备,道:“各地方的官吏我已派了出去,还有一些缺额我自会补充。贾大人不必忧虑。”
贾余庆冷笑道:“不知大宋朝什么时候武将可以任命地方官吏了?大都督想集军政大权于一身,不知有何企图?”
程越笑道:“贾大人,各地制置使哪个不是集文武权力于一身的?贾大人是想把他们的兵权全都解了吗?”
贾余庆寸步不让地道:“那也是朝廷任命的,与大都督何干?朝廷的令旨只命大都督在战时可任命三品以下官员,各地安抚使、制置使也是大都督任命得了的吗?”
程越道:“谁说我任命制置使了?我任命的都是各地市长或者县长,他们全都要向我负责。”
贾余庆大笑道:“明明是大宋的州县,朝廷却不能插手。却要向大都督负责,请问是什么道理?”
程越道:“我总领三边军务。地方的事情关系重大,必须由我来处理。此次蒙古南侵,地方州县文武不能相合、各行其是、不奉军令的情况太多。所以,必须改。我要在那里进行我所要的改革。任何人都不能阻挡。”
贾余庆道:“要改也是朝廷下令才可以改,大都督哪来的权力可以动摇国本、改革官制?”
程越毫不客气地道:“就凭我赶跑了蒙古人,而且如果蒙古人再来,能赶跑他们的还是只有我。所以,必须听我的,就这么简单。”
殿中上下,都被程越这几句话惊得目瞪口呆。这里是大宋的皇宫正殿,上面坐着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帝,下面站着满朝文武百官。程越却视他们于无物,霸气十足地当朝要大权独揽,不容他人置喙。大丈夫当如是啊!?
宋朝的文武被程越惊到说不出话来,张孝忠等众将却禁不住地眉飞色舞,差点为程越这几句话鼓起掌来。
“何等狂妄!”徐囊又站了出来,大声道:“臣请治程越狂悖之罪!”
程越微微一笑,道:“御使可以说说,我哪里狂妄了?如果说的有理。我自请处置。”
徐囊也不理程越,向谢道清行礼道:“此次元兵南侵。路途遥远,水土不服,本已是强弩之末。圣人指挥若定,各地将领三军用命,眼看就要转守为攻,破敌只在转眼之间。大都督不过贪天之功,顺势混入其中罢了,何谈非你不可?圣人仁厚,对大都督极尽重赏,不过激励士气而为之。大都督将圣人布置之力,几十万大军奋战之功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如何不是狂妄?大都督自请处罚吧。”
程越本就没希望他那张狗嘴里吐出什么象牙,但还是对他颠倒黑白的本事给吓了一跳。
这种人放在后世,肯定能到台湾当一个名嘴或者政客啊。明明救了你们马上变成来捞功劳的了,还得因为封赏优厚对你们感恩戴德!再过几天就变成害你们了吧?人类智商的下限被突破得无以复加。
可是他说的却很难反驳。你难道能说你们都差点亡国了,亏得我救了你们吗?你能说谢道清根本狗屁不通,所用非人,把军队弄得一塌糊涂吗?你能说几十万大军根本挡不住元军吗?
徐囊这几句话,把程越手下的文武登时都气得吹胡子瞪眼,张孝忠按捺不住,刚要站出去。脱脱却按住张孝忠,向看起来依旧一派自在的程越努了努嘴,不让他出来说话,一切交给大都督就行。
程越来自后世,对这种不要脸的见多了,虽有些意外,也没觉得多愤怒。
程越咪着眼看着徐囊,道:“照你这样说来,我是多此一举喽?”
徐囊见他丝毫没有动怒,自己倒吃了一惊。心道此人年纪轻轻,为什么这么沉得住气?程越的眼神似乎不怀好意,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后着?
徐囊不敢大意,小心答道:“大都督不过锦上添花,并非多此一举,不然朝廷的厚赏不就成了笑话?”
程越笑道:“徐御史说得大有道理,既然如此,我自请处罚。从今日起交出所有兵权,一心在家种花养鸟。偶尔有时间了,还要到徐大人府上叨扰几顿闲饭,听说徐大人热情好客是出了名的,想必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徐囊一听,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骂得太过,把程越的功劳抹煞得一干二净,他干脆以退为进,逼自己表态了。
自己若是让他就此交出兵权,那必然又是一场大乱,根本不用程越出手,他手下那些如狼似虎的大将就足以掀起滔天巨浪,自己到时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不让他交出兵权,就等于自打嘴巴,既然他不过是锦上添花,为什么不肯不让他领兵?
程越手下的文武都微微一笑,这就是程越说的绝对实力!在绝对实力面前,阴谋诡计根本毫无用处。
徐囊现在狼狈至极,程越的一记将军将他将得死死的,他现在就如同在城外时的程越,一点退路也没有!
只是程越最终在杨霆的配合下找到了出路,他可是完全想不出来办法,自己的那些聪明才智此时却是一点也用不上。
糟了!
徐囊可怜巴巴地看向贾余庆,自己可是为他站出来的,他总要帮自己说话吧。
贾余庆眼看着徐囊站出来冲锋陷阵,一开始就把程越打了个措手不及,但程越又马上还以颜色,再然后徐囊就兵败如山倒了。只几句话间,形势变化之快,让他目不睱接,大叹后生可畏。
贾余庆见徐囊望向自己,知道该自己说话了,但要说什么呢?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两个心腹都不能答话,留梦炎淡淡一笑,向前一步,站出来道:“臣以为,大都督不能放下兵权,否则还有谁可以抵抗暴元?大乱初平,正是大都督奋发之时。朝廷理应重用,怎可反而让大都督交出兵权,令天下人寒心。还请大都督以天下为己任,继续防守三边。”说完,笑吟吟地看着程越。
程越虽然不认识留梦炎,但他是站在文臣中第一的位置,只能是左丞相留梦炎,早已在注意他。见这个老家伙终于自己跳了出来,心中更加警惕。料他必然还有话讲,当下也笑道:“平章大人有何指教,晚辈洗耳恭听。”
留梦炎听他只说晚辈而不称下官,心中恼怒,脸上却是笑着摆手道:“大都督虽年少,但文武双全、学究天人,老朽也是佩服至极,不过痴长几岁,不敢在大都督面前称前辈。如蒙大都督称呼一声老友,于愿足矣。不知大都督可愿折节下交?”
程越看着留梦炎慈祥的眼神,心中更是感慨。
留梦炎也是状元出身,但人品却极其低劣,与文天祥不啻宵泥,现在又在装模作样地想从自己身上捞一点好处或者给自己挖坑。单看笑容,真是可亲可敬,好在自己知道他的德行,否则很有可能就会上当。
程越施礼道:“平章乃状元出身,向来为我大宋泰山北斗,晚辈浅薄,哪里敢以老友视平章?如蒙平章不弃,愿追随平章微言大义,于门下行走。”
留梦炎暗自心惊,程越不肯叫他老友是当然之义,但他居然提出要跟着自己学习,到底意欲何为?自己的名声他是清楚的,并不如何清高。自己这些手下的所作所为,他也了解得很透彻。如果真答应了程越进了自己门下,自己的秘密就难以保全,难保程越不干出些大义灭亲的事情。此事决不能答应。这个程越,不好对付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帝师
留梦炎呵呵笑道:“大都督何必自谦?大都督的那套书,老朽也抽空读了些。若说学问,大都督足以做老朽的老师了,老朽哪里敢收大都督做学生?”
留梦炎一提到学生,谢道清总算找到机会可以扭转一下气氛,两眼发亮地道:“程卿,皇帝已到了学习的年龄,不知程卿可愿拨冗教导?”
满殿皆惊。
殿中的每个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程越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个武将。不是文职,也没有功名。这样一个人,不要说教导皇帝,连教私塾的资格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如果要程越做帝师,就要给他文职,最少也要一个大学士才行。那么程越要转文官吗?但程越又不可能放弃兵权,那么他的权力岂不是又要再膨胀?
最重要的,就是程越要教皇帝什么。
现在就可以肯定,程越不会讲授五经四书,最多只会涉及一部分。最主要的一定是程越之前所写的那一套书。
那套书只有程越懂!
如此一来,程越不但可以垄断学识的解释权,更一跃成为大家!
那么科举呢?科举要考什么?
皇帝学的与你们不一样,那你们要学什么?考官要谁来担任?状元、榜眼、探马由谁来定?谁来排定榜单?考中的进士们会自动成为程越的学生,奉程越为圭臬,朝中还有谁可以与之对抗?
程越如果文武都控制在手中。那朝政就可以一言而决!
未来还是赵家的天下吗?
太皇太后啊,您老人家在想什么?这种事情怎么可以不与群臣商量一下呢!
留梦炎、陈宜中等宋朝群臣都急出一身冷汗,正要站出来反对。谢道清道:“皇帝的经义哀家想由文学士来教,以经义为主,其他的就交给程卿,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群臣刚提起来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一点。
文天祥是状元出身,对程越的新学是不大通的。虽说两人关系最好,但文天祥决不可能放弃经义而全让给程越来教。而且太皇太后说了,要以经义为主。这样就可以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但程越的新学大盛,却已是难以扼止。
现在程越日后要考试选官的事情已经传遍天下,被称为小科举,这下子在科举当中也要加入新学在所难免。
太皇太后这是在拿高位来换取程越的忠心。让他不必造反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取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而且还派了一个文天祥来牵制他,文天祥对宋室的忠诚自不待言。两人关系良好,不怕程越不答应,否则就得罪了文天祥。而如果日后程越有所异动,就得先过文天祥这关。
不得不说,太皇太后这一手,连消带打,又不落痕迹。让群臣都暗自佩服。
只是,朝中自此多事矣。
程越目光闪烁,马上想通了其中关节。不由抬头看了珠帘后的谢道清一眼,心道:这老太婆,真是老而成精。忽然又扫到右侧的全玖,虽然看不清她的脸,可她仿佛在微笑不语,不由心中一动。
这个女人。会不会是她出的主意?
从她在龙辇中的举动来看,并非没有可能。度宗在的时候她万事不理。绝对是保存自己的最佳方式。现在她的儿子当了皇帝,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管了吧?给皇帝找老师的事情她一定知道,很可能就是她所主导的。
文天祥见程越没有回答谢道清的话,反而在抬头看她,急忙咳嗽两声。
程越听到这两声咳嗽不太自然,回头一看,正是文天祥。
见他正以征询的目光看着自己,眼角却有一股掩饰不住的期盼,知道文天祥也动心了。
作为一个读书人,成为帝师,是比中状元还要再高的褒奖。状元每隔三年就有一个,帝师可就少得多,何况又没什么坏处。
程越笑了笑,朝文天祥使了个眼色。
两人同时施礼道:“臣愧不敢当。”
殿上文武全都心头一震,从这一刻起,大宋的政治版图将会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成了定案。只要这两个人不分裂,日后大宋就是他们的天下,这一点确定无疑。
谢道清道:“既然二位卿家已经答应,就加封文学士为特进,程卿加封辅国大将军,端明殿大学士,进爵开国伯,负责教导皇帝的功课。两位帝师,皇帝从此拜托了。”
两人行礼道:“臣领旨谢恩。”
特进、辅国大将军都是正二品,文天祥的兵部尚书是从二品,升了一级。程越的水陆大都督以职权而言是正二品,但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加封辅国大将军,就是正经的正二品武官了。而端明殿大学士是正三品的文职,算是给他帝师的身份找一个背书。至于开国伯的爵位,只是正四品,要留着以后再升的。
在他们身后站着的徐囊、贾余庆都尴尬至极,自己这算什么啊。又都偷望向留梦炎,现在要怎么办?
留梦炎堆满笑容,对二人拱手道:“恭喜二位荣登帝师!”等两人答礼后又转身对谢道清道:“老臣有一个建议,请圣人恩准。”
谢道清道:“平章请讲。”
留梦炎道:“大都督既然已在朝中,就要在朝中领一实职,否则只治理三边,开衙在建康岂不更好?老臣以为,临安府至今无人署理,只由几个官曹把持。大都督要有一番作为,临安府是最好的地方。圣人又刚封了大都督端明殿大学士,署理临安也已足够资格,圣人以为如何?”
程越终于明白了留梦炎的打算。
知临安府可不是个好干的活儿。一方面临安府的事务众多,要与不同的衙门打交道,不同的权贵相周旋。虽说自己不怕他们,但长时间做下来,得罪人的事情肯定不会少干。
如果是一个文官来干,不是大好就大坏。干的好就可以博一个刚正不阿的名声,干不好也可以进关系好的六部或都转一任安抚使。但这些程越根本不需要。
他的声望这么高,为了不让它下降,只能去得罪官府,否则名声就会受损。
得罪人的事情是可以随便做的吗?这些人的亲朋故旧遍布朝野,四面八方,都有他们的人。就算是自己所控制的三边四省之地,也有不少他们的故旧。一个知临安府,职权又不大,得罪人的事情却要做不少。
再有一点,就是用临安府的一堆滥事来束缚他的手脚,让他没工夫处理三边的事物,说不定留梦炎这个左丞相就会给他找许多事情做。天子脚下的事情,当然要优先处理。时间长了,下面自然就有怨言。而他一个知临安府,居然要管理这么多三边的市长、县长和各地的大将,这种奇怪的状态,怎会让人心服?
虽然如此,临安府如果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确有很大的好处。临安的资源、人力、财力,都可以为他所用。留梦炎就是用这些好处来引自己下套。
程越打定主意,道:“既然知临安府没有合适的人选,那么臣就推荐管伸担任此职。他有什么问题,自有臣来承担。”
留梦炎看了那个一脸惶恐地站在文臣最后一位的管伸一眼。
管伸见每个人都在看他,刚要缩回去一点,被程越一瞪,连忙又挺起胸膛。他哪里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也能站在这里,虽然是最后一名。而且,此时还成了满殿君臣注视的对象,这里的每一个人对他而言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心都有些发颤。
留梦炎收回目光,道:“大都督,他是布衣,不合朝廷法令。”
程越淡淡地道:“那就做个布衣知府吧,也没什么。”
布衣知府?堂上每个人几乎都被气坏了。读书人春秋苦读为了什么?居然要一个布衣来做知府?
留梦炎一点火气都没有,道:“不如请李芾李大人来做如何?”
程越道:“不行,我已任命李大人为淮阴市长兼工业司司长,李大人是来回朝交还官印的,过几天就要走马上任。”
留梦炎道:“那么尹大人呢?”
程越道:“苏州市长兼农业司司长。”
留梦炎略微皱了皱眉毛,道:“谢大人呢?”
程越道:“卫生司司长,常驻苏州。”
留梦炎看了看李庭芝道:“李大人还是知枢密院事,不会也要辞职吧?”
李庭芝淡然一笑,道:“好教平章得知,大都督已任命下官为商业司司长,要与众位大人一起赴任。”
留梦炎面无笑容地又问:“张钰张大人呢?”
张钰笑道:“交通司司长,马上要赴任。”
留梦炎脸沉了下去,面色逐渐越来越铁青,道:“各位大人都是朝廷命官,说辞官就辞官,是何道理?大都督所建的衙门与六部又有何区隔?大都督擅自任命三品下以官员也就算了,这几位大人,尤其是李庭芝李大人,是正二品的高官,也是可以由大都督任命的吗?大都督成立的各司,是要与六部分权吗?这”他很想讲这与谋逆何异,但最终还是没有讲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特区
程越早就想过如何回答,不待他讲完,道:“我要把所有治下的地方建成一个特区,进行各种的改革。成功了,就推向全国。失败了,自有我来承担责任。”
一直没说话的陈宜中终于站出来道:“大都督所说的特区可是不奉朝廷号令?”
程越斩钉截铁地道:“自然遵循朝廷的法令,但是如果朝廷的法令与我的法令相左,以我的为准。”
满殿哗然。
“什么?!”
“你说什么?!”
“胡说八道,你要造反吗?”
“天下是赵家的,不是你程越的!”
“大都督,你”
“反了!反了!臣请诛杀逆贼!”
“臣附议!”
文天祥也瞠目结舌地看着程越,嘴里不停地念道:“疯了,真是疯了。自古以来,何曾有过这种事情!”
程越终于图穷匕现!
谢道清面沉似水,居然没有暴怒。在她身边的全玖都为之色变,看到谢道清的沉着,有些惭愧地又勉强平静下来。
程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与神态,在心中进行着各种盘算。
张世杰很犹豫地看着程越,又转头看看殿外站立的禁军,踌躇难决。殿外的人是非经传召,不得入殿的。
张孝忠不动声色地微微向前半只脚,只要张世杰呼唤禁军进殿。他立刻就格杀张世杰。
夏贵长叹一声,干脆把眼闭上。他老了,手中也没有兵权了。不想再管朝中的事情。他这次来,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助程越一臂之力,也好把自己的一大堆儿子孙子能塞几个就塞几个给程越。眼下的局面,他不知道谁会赢,不好贸然表态。但他知道程越有所准备,程越从来就不是个莽撞的人,如果真的动了手。自己是不是该站在程越这边?
孙虎臣看到了张世杰的犹豫,他盼着张世杰不要动。因为他已经被旁边的脱脱盯上了。只要他一动,这个蒙古汉子绝对会扑上来杀了他。况且他真的害怕程越,这个人太深不可测。虽然程越他们几个人在宫中势单力孤,可看他一脸镇定的样子。必然有所倚仗,自己还是别找麻烦的好。
文天祥神色复杂地看着程越。他本来以为程越进了临安后会安定下来,与他同心协力地保住大宋。但程越的野心却一点也没能收缩的样子,反而不顾一切地与朝廷公开对抗,连招呼都没跟他打一下。程越到底想干什么?哪有反贼是这样的?
文官中此时站出一名中年人,大步走到程越面前,紧紧盯住程越,一字一顿地道:“大都督意欲何为?”
程越微笑道:“请先通名。”
那文官冷冷地道:“苏刘义。”
程越有些惊讶地“哦!”了一声,道:“东坡先生的第八传孙。字任忠,号复汉,宝佑四年的进士。我记得你现在任总统诸军事讨贼使吧?你们苏氏一门。倒是英才辈出,你四个堂兄也是进士是吧?你好像还有四个儿子……”
历史上苏刘义是宋末高官中,几乎是抵抗时间最长的。即使在崖山之战后,连张世杰都投水而死,苏刘义也坚持抗元。他又从民间找了一个叫赵旦的宗室后裔立他为帝,召一千余人建寨自守。直至最后被元军所杀。程越对此十分清楚,所以看到他站出来质问自己。觉得很奇妙。
苏刘义见程越对自己的身家背景倒背如流,不禁大怒,喝道:“我苏门之事不劳你这个反贼操心!”
程越也不生气,笑道:“算起来我也算是你的属下,了解一下主帅总不是错处吧?”
苏刘义一听程越这么说,冷笑道:“那你见了上官,还不行礼?”
程越笑道:“本来是可以的,不过你口气太傲慢,我不想受任何人的屈辱,下次你态度好点儿再说。”
苏刘义怒视程越道:“鼠辈敢尔。”
程越面色一冷:“别给脸不要脸,你再叫一次鼠辈来听听。”
苏刘义放声大笑,咬牙切齿地道:“鼠辈!你就是个鼠辈!我骂了,你待怎样?”
程越冷冷地道:“留平章,当朝辱骂大臣,该当何罪?”
留梦炎微微一笑,道:“罚铜三斤。不过苏学士是你的上官,不算辱骂,最多算训斥。”
程越也笑道:“既然留平章用朝廷法度已经了断了此事,下面就是我的法度了。孙富!”
“末将在!”站在武将之末的孙富上前一步,敬了个让朝中上下都觉得很怪异的军礼,却是很威武。
程越回了一礼,道:“拖下去,掌嘴十下!”
“什么?!”
“放肆!”
张世杰大叫着站出来道:“不行!大都督怎可殴打朝廷命官?我不答应。”
程越两手一摊道:“那我就让他白骂?”
张世杰道:“苏大人是长辈,又是上官,骂两句有什么关系?”
程越摇头道:“你错了,我属下快要二十万人,你问问他们,我可曾无缘无故骂过他们一句?任何人都不可以仗着自己的地位辱骂和伤害别人,这在我军中是铁律。”
张世杰道:“大都督你看,苏大人不是无缘无故,他以为你是反贼,所以才骂的,你打他不就承认自己是反贼了吗?”
程越道:“他以为就可以骂了?我救了大宋怎么不见他夸我两句?我在这里受辱,如果不执行惩罚,将来还要怎么带兵?不行,你答不答应,军法就是军法。”
张世杰大急,还要再说,背后的张孝忠道:“大都督一向执法如山,如果这次放过了苏大人,将来还要怎么坚持军纪?大家比官位不就行了?”
张世杰回头道:“可这里不是大都督的军中!这里是朝堂之上!只有朝廷可以下令执法!”
张贵冷冷地道:“可如果朝廷执法不公呢?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大都督说在特区内以他的法令为准了吧?完全是被逼的。”
张世杰大喝道:“那他岂不是要做皇帝?”
满朝皆惊。
脱脱大笑道:“你以为大都督很稀罕做皇帝吗?如果大都督想做皇帝,易如反掌!还到这里来做什么?这老头儿还敢辱骂大都督,真是不知死活。”
群臣哑然。脱脱的话虽然听起来很刺耳,却是老实话。程越想做皇帝的话,真是太简单了。虽然会麻烦不断,但几乎可以肯定会成功。
久不开口的谢道清突然道:“大都督就当给哀家面子,先记下此事如何?”
程越嘴角笑意一闪而过,这老太婆,很沉得住气嘛,现在才说话。
程越看着正恶狠狠地瞪着他的苏刘义,笑道:“若不是太皇太后开恩,我倒很想看看你满口的牙还能剩下几颗。孙富,退下。”
“是!”孙富面无表情地回到列中。
谢道清看着程越,已有些畏惧。这个刚才还看起来很可亲很温和的年轻人,险些让她忘了他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他几乎凭一己之力就打败了几路凶暴的蒙古人,俘虏了几个蒙古的高官,还杀了不少号称无敌的蒙古精锐。他手下的大将,几乎都是剽悍勇猛的蒙古降将。从血肉横飞的战场上走过来,又手握近二十万大军,他怎么可能把朝中的大臣放在眼里?一旦有人触怒他,满朝文武他都可以抛到一边。她们两个在帘后的人,更是控制不住他。到底该怎么办?他心里在想什么?
谢道清心中暗叹,却还要努力浮出一副慈祥的笑容,道:“程卿刚才说的特区是怎么回事?可否给哀家好好讲讲?”
程越微笑道:“是这样。要对付蒙古的下一次南侵,或者我想要北伐收复失土的话,必须要对大宋的上上下下进行一番大的改革,采取一些前所未有的措施,还要对外发动几场战争。但这些事情能在朝堂上通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通过了,也会在执行的过程中被打上无数折扣,最后就会像王安石变法一样,明明是好事,却办成坏事。朝廷不能得利,臣也得遗臭万年。要想成功,臣就必须拥有尽可能多的权力,大力推动才行。所以我想把我收回来的领土和保住的地方合起来建成一个特区,由我全权对这些地方进行改革,迅速提高国力。否则,臣在时还好说,臣如果不在了,大宋恐无自保之力。”
殿中群臣面面相觑,照程越的意思,好像他还是个忠臣,但干的都是大奸臣的活儿啊。
谢道清道:“大都督所说的前所未有的措施指的是什么?”
程越道:“很多,比如放弃经义的考试,改为我的新学考试。开征商税,不许缠足,民可告官,交通管理,男女十六岁以下不得婚嫁,官员的家庭关系和财产须公示,废除肉刑,男女均可平等继承财产,女子可以上学、工作和做官,每个男子都必须参加军训,还有许多。只就这些而言,圣人以为可以采纳吗?”
朝堂上下,除了程越的手下,每个人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合都合不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当面打脸
晴天霹雳都不足以形容程越的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给群臣带来的震撼,每一样都可以称得上离经叛道,或者说,根本就是疯狂。如果放在朝堂上进行讨论,真是通不过,决无可能。只要有人提,都得被上上下下的唾沫喷死。
陆秀夫好不容易才把嘴合上,咽了口唾沫,实在憋不住了,问道:“大都督何故要做如此惊世骇俗之事?大违常理,混淆伦常,大谬矣。难道大都督不怕天下大乱吗?”
程越道:“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会乱?经义的考试能得到治政的人才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刑狱钱粮一窍不通,就因为经义写得好就可以治理一方了?这不是荒谬是什么?虽有观政,但还是太狭隘,实际的权力往往掌握在皂隶手中,官员只是个泥菩萨。皂隶往往没有文化,代代相传,又有许多不法之事,长此以往,滋生的各种问题就会越来越大。现行的律例对这种情况根本无计可施,那么,就由我来改变它。”
“商人收入畸高,却不用纳税,农民并不富裕,却是最主要的纳税人,这公平吗?现在的民告官,几乎不可能成功,民众有冤要如何申诉?再说缠足,父母给女子好好的脚,为什么要把它缠得变形?现在还不算严重,但此风不可长,否则女子连地都下不了,如果就此变成残废,活着有什么意思?若有战乱。连路都没法走,还不是只能被随意处置?平日里再弄几个人侍候,那不是荒谬是什么?”
“交通乱成这个样子不该管吗?什么都混到一起。左右不分行吗?还有不许权贵官吏任意使用道路,必须有规矩。十六岁不得婚嫁,看过我的书应该就明白了。官员财产公示,可最大程度杜绝贪污,为什么不能做?废除肉刑就不必说了。”
“女子为何不能与男子继承同样多的财产?这样很可能就令她们衣食无着,如果不能再找个好男人,只能操持贱业。她们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只因为是女子吗?而她们的兄弟却可以吃香喝辣?不行,必须改。至于女子做官。两位圣人既然可以垂帘听政,为何女子反而连官都做不得?”
程越一番慷慨激昴,满朝文武全都愣了。
说的是啊,平常自己也没想过这些。现在听程越一讲,真是有些不合理。可是从古至今全都是这样啊,怎么你程越说改就改了?那古人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啊。
陈宜中道:“大都督所言,看似有理,实则祸患无穷。大都督书中说天象不过是星星的自然运动,那又怎么解释天象异动?书中还说生孩子是精子和卵子结合到一起,难道大都督亲眼目睹?显然荒唐。还有明明是女子生育,竟说什么生男生女取决于男子,是染色体的问题。更是荒诞不经。圣人有云......”
程越挥手打断他道:“平章不必讲了,我就知道跟你们讲不通,所以才要搞特区。我意已决。特区里必须要改革,特区之外,平章大可自便。我知道平章必定认为我行事荒唐,所以就用我夺回来的地方来试试我这些荒唐的做法到底合不合适吧。”
陈宜中见程越根本就不理他,不禁气结,却又不敢争辩。只好嚅嚅着闭了嘴。
张世杰见陈宜中吃瘪,心情为之一畅。他是武将。又是北人,没少受陈宜中的气。满朝文武,也只有程越不把陈宜中这个右丞相放在眼里。
留梦炎忍不住问道:“大都督所谓的特区本就是宋室的领土,而土地广大,大都督要做改革之用,朝廷的用度要怎么办?”
程越道:“朝中的用度不受影响,以三年前的帐为准,该交的我不会少了朝廷,但朝廷该拨付的也不能打折扣。”
谢道清与全玖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程越的强势带给她们极大的压力。但他为女子争权的话却让她们欣喜甚至是感激。
如果这话由别人说出来,这些满朝文武必定会把那个人生吞活剥了,就算已经贵为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她们也不例外。但程越不同。
文武百官,这么多的大儒进士他都不放在眼里,也根本不会听他们的。百官全都面色凝重,却又无计可施。
谢道清轻咳一声,道:“刚才大都督说要用兵?”
程越道:“对,此事已经开始了。我派人占领了琉球。接下来我会吞并广西以南和日本,再想办法向西。没有这些地方的资源,我想实现北伐的愿望就很难实现。”
全玖大惊,难得地讲了一句话:“可是,这些地方都是我大宋的藩邦,一向恭顺,没有大错,为何要讨伐?妄伐无罪,恐惹天下汹汹,大都督三思。”
程越道:“这就是我要自己决定的原因了,因为你们一定会反对。我自己出兵,不用朝中出一点钱粮,必定为大宋扩地千里。至于它们恭不恭顺,有什么错我都不管,那些地方必须归大宋,就这么简单。何况它们国中的百姓中很多都是汉人,该让他们回家了。还有,各国如果来进贡,回礼不得超过进贡物品价值的十分之一,瓷器、丝绸、茶叶等在国外都非常值钱,不能便宜了他们,伤害我国商人的利益。这些商品的制造技术,要更严格保密。现在的保密意识太差了,这怎么能行。”
陆秀夫吃惊地道:“朝廷如此吝啬,哪里还有国家愿意朝贡?”
程越道:“不来就证明他们不过是贪图钱物罢了,有什么可惜?记住,要征伐他们的是我程越,不是大宋。有罪责就往我身上推就是,扩张的土地才是最重要的。”
张世杰道:“蛮荒之地,得不偿失,只能劳民伤财。”
程越道:“谁说的?占城稻哪儿来的?真腊、占城等地土地肥沃,水稻一季三熟甚至四熟,还有大量的宝石和珍贵的木材,更是海上交通要冲,必须要掌握在我们手中,不容他人控制。至于日本,它有大量金银出产,对我国极为重要。而且沿海已有倭寇出现(倭寇始于南宋),如不尽早处理,必成大患。那些藩属国,今天跟这个,明天跟那个,毫无廉耻,比如说高丽。不必怜悯它们,而应占领它们。只有这样,它们才能真正为我所用。”
程越这套说法已经完全颠覆了众臣从小以来的观念,却又好像有些道理,满殿文武不由议论起来。谁不想开疆扩土啊。何况是程越要做,责任都是他的,好处却是大家的。
全玖道:“那特区是不是太大?大都督可否选个小一些的地方,比如广西?”
程越心中暗骂,这臭丫头拿我当白痴,迟早有一天得教训她一下,面上依旧平静如初地道:“地方不大,人口不多,不足以形成规模和市场,反正这些地方都是臣保住的,就拿来做个验证吧。”
留梦炎道:“如此大事,岂可大都督一言而决?”
程越冷笑一声道:“如果要交由你们商议,一条也通不过,此事我已经决定,你们都不必再说了。如果失败,唯我是问,就当再把失地收回去就是。”
谢道清苦涩地道:“大都督既然已定计,别人说什么也没用了吧?”
程越躬身施礼道:“圣人恕罪,此事确实是势在必行。事实上,臣有一些已经开始实行了。此次微臣来面见圣人和陛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请两位圣人支持微臣。”
谢道清与全玖相视苦笑,她们支不支持又怎么样?程越已经决定了,谁能阻止得了他?现在他给她们面子,如果不同意,那就真是不知好歹。
谢道清轻轻一叹,看了一眼全玖。
全玖只能苦笑以对。
谢道清只好艰难地开口道:“程卿所奏之事,匪夷所思,朝中久议不决。程卿总领三边,可便宜行事,以观后效。”
程越微一躬身,道:“臣领旨,必不负圣人信重。”
满朝文武都充满了无力感。
留梦炎等人还有许多招没有出,比如让他当兵部尚书,再把文天祥调走等等。结果程越根本不理他们那一套,只是一招,将他们蛮横地都扫到一边去,他们一群大臣就无计可施了。他们这才明白,在程越这种实力面前,他们的心思只能是白废。程越根本不用按常理出牌,想怎样就可以怎样。
陈宜中向留梦炎使了个眼色,留梦炎向来知道他胆大妄为,说不定会有什么主意。也随他退了下去,等下朝后再做计较。
谢道清见程越不管如何,总算还愿做大宋的臣子,而且大宋也确实被他所救,只能拿这一点来安慰自己。
谢道清扫眼看了一下群臣,看到了里面的黄万石,突然想起自己答应他的事情,于是道:“程卿,江西大乱初治,可是急于用人?昂吉尔是蒙古人,岂会了解江西的情况。之前有些从江西回来的官员,程卿或许可以一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