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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千重     医手遮香txt下载     医手遮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08章 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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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8章你不懂

    安保良兴致勃勃地引着安怡参观新宅子,把花园里最漂亮精致的一座小楼指给安怡看:“这里给你住。前两日你不在家中时,我和祖母他们一起来瞧过,都觉得这里最适合你住。你瞧瞧喜欢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咱们就另外挑一处。”

    父女俩一起上了楼,安怡站在二楼的窗口往下望,花园的所有景色都纳入眼里,可以想象得到春夏之际将是翠波如涛,花开满目。她想起了自己在安侯府里的那一座小楼,是祖父当初亲自给她挑的居处,本是为了不让家里人小看她欺负她,更是为了让她独自住着舒服自在,不让她受其他姐妹的气,却没想到竟在无形中将她和家里其他人隔绝开来。

    安侯府的人和她不亲,大概也有这么一个原因在里头。谁会对没有感情的人投入呢?所以他们在关键时刻抛弃她不管她,也就可以理解了。安怡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满怀憧憬地安排家具陈设的安保良:“我觉着这里给父亲和弟弟做书楼很好,又清净,景色又好。我呢,还是和你们一处住,家里人本来就少,我再单独住在一处,就更冷清了,我不习惯。”

    安保良一怔,随即欣慰地笑了起来,捋着胡子连声道:“好!好!就这样。”又骄傲地道:“他们都羡慕我生养了个好女儿,又孝顺又能干,特别是刘有润那个穷酸,生了儿子还不满意,一心就想生个闺女儿,好和我比比谁的闺女更有出息,哈哈!”

    安怡含笑听着,将她的想法讲给安保良听:“这里放个书案,这里要摆个梅瓶,窗上糊的纱要用象牙白的才清爽……”既然上天让她重生在这么一户人家里,他们爱她敬她疼她,她就怎么也不能再让自己把这份亲情弄丢了。

    安保良此刻看她什么都是顺眼顺心的,自是她说什么都应了好。父女二人兴奋地说了一回,赵青进来禀告道:“那位莫五公子来了,说是从门前经过,看到老爷的车,特来拜访老爷的。”

    安保良皱眉道:“我那日回来后就上门拜访,将他的那对玉璧和其他礼物一并送了过去,当时他也没说什么,仍然客气得很,但我总觉着这个人有些让人看不透。这几天他都没来,怎么你一回家他就来了?别不是来找麻烦的?”

    如若真的如此,躲也是躲不过去的,不如趁此机会见一见,给他提个醒,双方都有准备,不至于将来摊牌的时候接受不了,谈崩了。安怡便道:“他既是东家,又是病人,还帮过咱们家的大忙,于情于理我都该见他一面。就请他进来吧。”

    安保良想起谢满棠那副笑得让人头皮发凉的表情,踌躇道:“不好吧?公爷若是知道了……”

    这还从何说起呢,安愉眼里就数谢满棠最能干最英武,安保良这个将做岳父的人也怵起他来了,更不要说本就胆小的薛氏和早就偏了心的安老太。安怡皱起眉头,不容置疑地道:“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莫天安,他今日特意来见我,我不见他,难道就能躲一辈子?请他进来,我也有话和他说!”

    想来有他全程看着,谢满棠也不至于挑出太多毛眼来。安保良就吩咐赵青:“去请进来,让人备茶点来。”

    莫天安一路进来,一路暗自感叹,这人的际遇真是说不清,想当初他才见到安怡时,安怡不过才刚崭露头角,这京中多数人家都不曾认可她。便是他的心里,也抱着那么几分怀疑,更多不过是好奇。可是短短一年光阴,她的际遇名声就已经翻天覆地,那些曾经轻视看不起她的人,现在有很大一部分已经要仰视并讨好她了。

    甄贵猜得着他在想什么,便悄声道:“公子慧眼识英雄。”其实甄贵想说的是,安怡能有今日离不开他的支持和帮忙,不亚于谢满棠对安怡所做的一切,所以他在安怡面前是完全有底气的。

    莫天安苦笑:“你不懂。”感情的事情哪儿能用做了多少来衡量呢?不爱就是不爱,无论做了多少还是不爱,哪怕为了对方献出生命,也许会感动,但还是不爱。感动和怜惜,与爱恋和激情,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他从小得到的怜惜太多,他甚至已经习惯于利用别人对他多病的怜惜去换取谋算某些东西,但他不想要安怡怜惜他,要的也不止是感动,他想要的是和她互相爱恋,燃烧,哪怕只是一瞬也好。

    甄贵看见他眉间化不开的愁意,心疼得没办法,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安慰他,只得强笑道:“这宅子不错。”

    前头引路的赵青停下来,毕恭毕敬地道:“就是这里了,我家老爷和姑娘就在里头等着公子的。”说话间,安保良与安怡已经迎了出来。

    安保良满脸堆笑地说着客气话,安怡正如寻常人家的女儿一样,安静地躲在父亲身后,只在客人看过来时默默一礼而已。

    “安大人切莫如此客气。”莫天安抢在安保良行礼之前牢牢扶住了他,心情复杂地看向正在行礼的安怡,淡然一笑:“小安,几日不见,你我就要如此生分了么?”

    安怡笑道:“以前是野惯了,没得大小轻重,已是被家父骂了又骂。今日他在场的,当着他的面还不自觉,可不是找骂么?”

    这话听着是透着股子亲近调皮,其实却隔了一层关系出来——从前她和他自在往来,是她野,不知轻重,那种行为是不对的,所以日后她再不会这样了。莫天安垂了眼皮,脸上的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

    “是,这野丫头没规矩,还望公子莫要与她一般见识。您请里面喝茶。”安保良有些紧张地看着莫天安,准备只要他一发难就赶紧跳出来灭火。

    自己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日的,怎么就输不起了呢?莫天安再抬起眼皮,脸上的笑容就盛了几分:“其实今日我来,是有事要和小安商量。小安,你方便么?我想单独和你谈一谈。”

第409章 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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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保良本想替安怡回绝,却被安怡轻轻扯了扯袖子,不由微微皱了眉头,不赞同地看向安怡。明知道谢满棠是个醋缸子,她还要私下与莫天安见面,这不是落人口舌么?想了想,折中道:“我使人备了茶点,我们进去说话。莫公子请!”俨然是要在一旁监视旁观的意思。

    莫天安笑而不语,只看向安怡。

    安怡扫了眼安保良,表示不要他多管闲事,然后淡淡笑道:“正好我也有事要和您商量,您请。”

    被女儿嫌弃,安保良真心觉得没面子,可又不放心就此走开,便道:“这里的风景不错,我就在这附近逛逛。怡儿你说完了正事就喊我。”说完干笑着沿了小楼旁的鹅卵石路晃晃悠悠地转圈去了。

    安怡也不管他,再次客气地邀请莫天安:“莫五公子您请。”

    莫天安负手信步入内,四处打量了一番,笑道:“地方不错,恭喜了,等你乔迁之日,我一准儿送一份大礼过来。”

    安怡一笑:“谢了,您请坐。”见兰嫂奉茶上来,便亲手捧了茶给莫天安,却见莫天安收了之前的笑意,一双黑幽幽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唇边含了一丝讥讽轻声道:“安怡你别这样虚伪可以么?”

    安怡手一顿,垂眼默了片刻,坦然笑道:“我本来以为这样婉转的方式更能让人容易接受一些,既然您不喜欢,那我就直说了。我要退股。”

    想退就退么?莫天安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腾起一股怒火来,拼命忍住了,凉凉一笑:“可以,我当初办这个永生堂,打点人情并租房买房,收拾院落,买家具,雇人买人,还有进的药材等零零总总一共花了不下五万银子,你把钱给我。”

    安怡早在准备退股那日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见他刁难也不生气,平心静气地道:“半途而退是我对不起您,您要我赔偿损失也是应该的。您看这样好么?我当初是以医术制药之术入股的,我把那几个制药方子留给您,另外再给您几个好方子,算是赔偿,行吗?”

    原来早有准备。莫天安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仿佛除了甜之外,酸涩苦辣都占全了,垂着眼缓缓道:“若我说不成呢?”

    安怡淡淡一笑:“那我就只有变卖药方了。”

    甄贵眼皮子一翻,怒不可遏:“小安大夫您这是要挟我们公子么?”永生堂就是那几种特制秘药最赚钱,安怡若是把方子卖给其他大药铺,哪里还有永生堂的活路?

    安怡平静地道:“我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前段的分红我也不要了。除了那几个方子之外,我还另外再给几个好方子,而且这几种秘药,之后我再不会给人,包括我自己也不会轻易用起。我个人觉得,这比给钱更有意义。”莫天安也未必就是真要她的钱,而是明知她现在手头紧,没有这么多钱,又不会和谢满棠开口要钱才故意为难她罢了,为的就是不让她退股走人。

    甄贵愤愤不平,难道自家公子是缺钱的人吗?他明明缺的就不是这个。当初一掷千金不过是博美人一笑,如今美人却说,你的钱都是狗屎,我不要,我看不上,但凡是个有脾气的男人都会忍不住。

    莫天安轻轻一摆手,示意甄贵退下,自己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安怡看。

    安怡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却还是挺直腰背微笑着回望着他,十分诚恳地道:“我是真的希望能一直有您这么一位仗义的朋友。”

    “小安你果然是拿出最大的诚意来了。可我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因为你眼中看到了钱,看到了义气,看到了永生堂,唯独没有看到我的一片心意。”莫天安突地笑了,桃花眼笑得弯弯的,风流意态毕现,“如此,如你所愿。”

    “多谢您成全。”安怡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她本以为要打一场硬仗,因为她最是深知莫天安那副放荡不羁,文弱嬉笑的性子下其实藏着一颗倔强的心,他的好胜心丝毫不亚于谢满棠,缺的不过是一个机会和一具健康的身体。

    莫天安长身而起,淡然笑道:“小安,自从认识了你,我就越来越不是我自己。我早就想摆脱你了,早就不想看到你,只是一直怜香惜玉不忍心开口。如今可好,你总算是自己开了口。”

    安怡默了片刻,微微一笑:“那我总算是做了一件合您心意的事,真是不容易。”

    “是不容易。”莫天安巧笑嫣然,微微眯了眼看着安怡,声音温柔得醉人:“其实我才听你说就高兴得不得了,就是担心你走了我不好再用你的方子,或是你把方子卖给旁人,自己开个医馆和我争,那我前面投进去的钱就要打水漂。但我一个大男人,总不好意思问你要方子,怕你说我贪心,轻轻一逼,你就主动留了方子并分红,还额外赠我几个方子。小安,你不会觉得我奸诈,连你也算计吧?”

    安怡摇头:“不会,本来就是应该的。”她宁愿他和她吵一架,或是像谢妖怪一样的翻脸逼迫她,折腾她,她心里也要好受些,这样的莫天安,怎么反倒让她心酸觉得对不起他呢?

    莫天安笑得越发优雅迷人:“小安安,别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就算你反悔了,公子也不乐意让你重新回来做股东啦。我的永生堂多赚钱啊,你随便写个方子就要分走我一半钱,不划算,不划算。”

    安怡错开眼神,默默给莫天安行了个礼。

    莫天安快步走出,走到门口想要再说几句调侃的话,却发现喉头哽住,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费了很大力气才沙哑了嗓子缓缓道:“待我吩咐底下人准备好文书就通知你过来,你记得把方子带来,咱们钱货两讫。”

    “好的。”安怡往前快速走了两步:“我送您。”

    甄贵十分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冷冰冰拦在前头,安怡不避不让,平静地直视着甄贵,她虽然心有不忍,却问心无愧,他凭什么用这种审视责怪的眼神看着她?

第410章 安静而骄傲

    (献上第三更)

    “甄贵,你还不走是要留在这里做客么?”莫天安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由不得怒了。

    “嗳!”甄贵不甘心地收回目光,软了声气颤巍巍地小跑着追上去:“公子对小人这么好,小人怎舍得您?”言罢讨好地搀了莫天安:“公子您请。”

    莫天安用力挥开他的手,笑骂道:“滚!公子还没病弱到这个地步!”言罢闲庭信步一样地往前头去了。

    安怡止步于小楼前的台阶,就这样吧,顺了他的意,让他独自安静骄傲地走出去,就是对莫天安这样的人最大的尊敬与体贴。

    莫天安一路云淡风轻地笑着,他觉得他此生再没有比此刻这样走得潇洒利落,走得风度翩翩的了。才走出大门,甄贵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莫天安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觉得公子被女人甩了很可怜?”

    甄贵连忙摇头:“不是,只是觉得她有眼无珠……”

    莫天安迅速打断他的话:“分明是公子早就想甩掉她这个大包袱,却让她不但主动开了口,还算计得她一不要分红,二给公子秘方,三还让她心怀内疚。赢家分明是公子我,难道你不这样看?回去后就使人把文书准备好。算来是我赚了,你莫要哭丧着个脸,让人以为公子吃了多大的亏呢。”

    甄贵知道他骄傲,哪里还敢说其他,强笑着道:“公子英明神武,谁也比不上公子您。”

    威逼利诱,他做不出来,卑躬屈膝,那更不是他,他就只能英明神武和潇洒利落了。只是到底意难平。莫天安寂寥一笑,登车而去。

    甄贵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道:“那个安悯给咱们惹了那么多麻烦,这回既然用不着了,就把他放出来吧。”

    莫天安摇头:“何必呢,做也做了,好人做到底,等她敕封乡君的旨意下来后再放人吧。”

    “是。”甄贵不以为然,在他看来,现在放出来和过两天放出来根本没什么区别。从前小心翼翼地对待和关注着一切和安怡有关的事情,那是因为自家公子看重安怡,现在既然安怡如此明确地表示了拒绝之意,那就没必要这样了。

    莫天安瘦长的手指轻轻敲了茶几两下,神色严肃地道:“甄贵,不要自作主张,不要让我失望。”

    甄贵一凛,打起精神恭恭敬敬地道:“是。”心里却越发不平。

    安保良非常及时地从小楼旁的竹林里钻了出来,严肃着脸探究地看向安怡:“走了?”

    始终是来往合作了那么久的人,何况一直都合作十分愉快,突然间就成了这个样子,下次见面就再不是朋友,心理准备再充足也还是难免让人沮丧。安怡的心情好不起来,见他贼兮兮的,就没给他好脸色,淡淡地道:“您不是都瞧见了?”

    安保良一笑,不死心地道:“都说清楚了?他没为难你吧?”

    明知故问,以为她不知道在她和莫天安说话时,他就在窗外守着呢,安怡白了安保良一眼:“您不是都听见了么?装什么糊涂?”

    安保良尴尬一笑,随即捋着胡须理直气壮道:“我是你爹!你如今就要嫁人了,和从前不一样的,我这是护着你,为你着想!”

    从前怎么了?现在又怎么了?难道这样她就能摇身一变变成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娇娇女么?她不和莫天安再合作是因为不合适了,并不是因为要避谢满棠的嫌,要刻意讨他的欢心。安怡心情不好,索性抬脚就往外头走。

    安保良假装不知道,快步跟了出去:“咱们往那边去瞧瞧,你还没说你到底想住哪里呢。”

    回到家里薛氏她们肯定也要谈论新房的,她若是说自己心烦不知道,可以想见安老太和薛氏都会被影响心情。安怡深呼吸,压下心头的不愉快,微笑着跟了安保良一起去瞧房,走走看看说说,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就散了许多。

    父女俩在新宅子里一直呆到傍晚时分才出来,将要登车之际,安怡突然觉得十分不舒服,于是停下来转头往后瞧去,但见街对面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穿了麻衣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的脸藏在阴影里,她并看不清楚,却清楚地感应到,他在看她,而且目光里充满了恶意。

    安怡突然间想起了叩真子的警示,然后一直都有些烦乱的心就平静下来了,不管这是什么人,不管他要做什么,都来吧。安怡神色淡淡地将目光自那中年男子的身上掠过,自若地上了车,轻轻敲敲车壁,沉声吩咐老焦道:“你看街对面……看到那个穿麻衣的男人了么?想办法盯着他,瞧瞧他是做什么的。”

    老焦自有他的法子,只不过淡淡瞥了一眼,就已经将人记在了心里。

    安保良登上车来,听了个尾巴:“什么人?”

    安怡道:“没什么,我说让老焦稍后和兰嫂一起去永生堂里,把我留在那边的东西收拾回来。”

    安保良这些日子过得顺风又顺水,不疑有他,心情愉快地将手按在茶几上敲了几下,欢快地哼起了调子。哼完了,又问安怡:“你敕封了乡君,总有人要上门恭贺的,虽然皇后娘娘新逝,黄氏那边还未平叛,不宜大办,但总要待待客尽一尽礼数。你觉着,该怎么办才好?”

    又掰着手指算给安怡听:“你刘叔父一家和我的同僚是一定要请的,还有从前和咱们家交好的人家也要请,族里的人也一定要请。就看你那边都还有些什么人需要请的?”

    还说不大操大办,这不是把所有该请的人都请光了么?安怡毫不留情地给安保良泼了一盆冷水:“京里头正牌的公主、郡主、县主不知有多少,不过是拿命去换了个乡君,值得这样张狂炫耀么?您自己也说了,皇后娘娘新逝,黄氏还乱着,您觉得这样真的合适?”

    安保良叹了口气,有些内疚地道:“我不过是想着从前亏欠你太多,想要借机补偿你罢了。我怕错过这次机会,日后你出了嫁就更没机会了。”

    安怡心里一暖,认真道:“对我来说,咱们一家子平平安安地在一处就比什么都要好。”

第411章 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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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宫里头果然来了嬷嬷教引安怡规矩,内务府也使了人过来为安怡量尺寸,定做敕封当日所需的品级穿戴。这时候郑王妃之前拨给安家的四个嬷嬷就派上了用场,接待宫中嬷嬷,提醒安家人都需要准备些什么,该注意什么,每样都准备得周密而充分。

    从教引规矩、准备品级穿戴、正式下达旨意之间的这几日里,安怡即将敕封为乡君的事情不可避免地传了出去。安氏族里的人之前正愁着没有借口上门,便都趁着这个机会上了门。

    安老太经过这么多事也算豁达了几分,趋吉避祸本是人之常情,他们家之前也没有给族人多少照顾和恩惠,有祸事时人家怕被牵连而躲开也是常事。与其端着不让人上门被人讲猖狂刻薄,不如大方热情地接待上门来恭贺的亲眷,风光又体面,还能博得一个大度的好名声。

    薛氏更不用说,不是个轻易拉得下脸来的,自是热情周到地招待客人。只是安保良和安怡事先有交代,不好高调,便都不收贺礼,不设宴待客,唯有那很亲近可信的才备下家常便饭,简单招待,只图一个高兴舒心,旁的都不论。

    原本就与安侯府有隙的平太太趁着这个机会以族中嫂子的身份站出来,十分卖力地帮着薛氏待人接物,帮了薛氏很大的忙,又出面干脆利落地替安保良打发走了他那几个前头原配生的、勾结安侯老夫人霸占家产、把他们孤儿寡母赶出来的伯父伯母并侄儿侄女,自然而然地博得了安老太的谅解并喜欢,两家人俨然成了族里最亲近的。

    安氏一族本来就分了两派,一派以现任宗长安侯府那边为主,一派以安保平这边为主。两派都想把对方打压下来,新贵安保良就成了很重要的砝码,于是平太太这一派的族人就都在平太太的号召下,或是拿了自家的田地依附安保良免丁税,或是上门供安保良、薛氏差遣。

    安保良和薛氏都是厚道人,加之人逢喜事精神爽,心情愉快,手里也比从前宽松许多,断没有亏待谁的,安怡又是有意要和族人搞好关系,于是亲密相处了几日后,宾主尽欢,俨然从未有过隔阂一样的一家亲了。

    虽然热闹喜庆,安老太到底有些意犹未尽,安保良做了四品官,连带着她和薛氏都受封,做了正儿八经的诰命,真正算是扬眉吐气了,当然要在恨了一辈子的安侯老夫人面前显摆显摆。

    只是这话不好明白说出口来,便道:“这安侯府也太狂傲了些!之前犯了那么大的错居然就这样不了了之。一次赔礼不得原谅,那就该来二次三次,人家有喜事就更该鞍前马后地帮忙,重礼庆贺,怎地他们家影子都没了?太后娘娘也是太过仁慈,这样不懂礼数规矩的骄狂人家就该日日使人上门去骂他个狗血淋头才是!”

    安怡忍笑:“太后娘娘可没您老人家这么清闲,您放心好了,他们坐不住的。等他们求上门来时,您老想怎么摆威风就怎么摆威风,想怎么撒气就怎么撒气。”

    安老太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矫情地道:“咱们家可是书香门第,讲道理的人家,怎么能和他们一样不讲规矩呢?”

    “是,您老是最讲道理不过的斯文人儿。”安怡小鄙视了她一把,把她哄得高兴了才吩咐黄鹂好生伺候,自己走出去准备要交给莫天安的药方。刚弄了一半,崔如卿求见,安怡便放了手里的事到花厅里去见人。

    花厅里摆放着几口大箱子,箱子上的漆油光可鉴,另有两口精工细作的雕花匣子,瞧着就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普通东西。安怡少不得笑问崔如卿:“先生这是打哪儿弄来的好东西?”

    “送给姑娘的贺礼。”崔如卿笑着掏出钥匙开了锁:“姑娘您来瞧。”

    满满都是些金银细软、摆设书籍之类的东西,小匣子里头装的更是些女人用的首饰香袋挂件之类的东西,有些是安怡的,有些是薛氏的,有些是安老太的,有些是安愉的,全都是在他们被关押期间被搜刮走或是被盗走的。

    欣欣欢呼一声,崇拜地看向崔如卿:“大管事真是太有本事啦,这些东西居然都能被您找回来!”

    安怡却知道崔如卿虽然能干,却没有这样的本事,便含笑等着崔如卿解释,果然崔如卿毕恭毕敬地把钥匙交了上来,笑道:“都是棠国公府才送过来的,梁丰说,花了些时候才凑齐这些,另有些东西被损毁了,再没法儿修复的就一并销毁了,还有些找不到了,却知道去处。”

    果然是谢满棠,也只有他才能做到这一步,这小心眼儿断不能容忍旁人拥有她用过的东西。被人随时放在心上的感觉真是不错,安怡心里甜丝丝的,美得不得了,挥手让欣欣退了下去,只留兰嫂在一旁伺候。

    崔如卿小声道:“姑娘从白老三那里做的四套珍贵衣裙,是被张欣花钱使人弄走了。另外,您前两日让老焦去找的那个人,也有了眉目,那人不是个普通人,而是鼎鼎有名的龙虎山道士,玄一真人。您可能不知道这个人,传说他道行极高,不但能捉鬼拿妖日行千里,更能替人作法画符消灾除厄,当然,香油钱也是收得极高的。”

    果然和她猜测的差不多,安怡见兰嫂面上露出些畏惧之色来,便不屑地道:“不过是个骗钱的罢了。鬼在哪里?妖在哪里?谁看见过了?医道一家,想来他也不过是借着善于蛊惑人心和三寸不烂之舌,再利用所知的医术治好了几个人而已。”

    崔如卿道:“是这样说,但这人名气极高,就是莫五公子,听说当年也是得了他关顾才能活下来,莫侯夫人与宫中贵妃都是极信任他的。只是圣上不信僧道,他这几年才沉寂下去。突然间这样冒了出来,恐怕不简单呢。”

    不用多说,定然是张欣请来对付自己的。安怡吩咐兰嫂把箱子里的东西弄进去,让崔如卿陪了她去书房里:“我要退股的事先生都听说了吧,我自己先拟了个文书,请先生帮我瞧瞧可妥当?”

第412章 拨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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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生堂开起来的时间并不太长,安怡和莫天安谈的条件也很简单,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崔如卿拿笔添改了几处后,道:“没问题了。只是可惜了。”

    安怡笑道:“不可惜,咱们家能有今日,永生堂功不可没。”斟字酌句地和崔如卿说起了玄一真人的事:“我觉着和张欣脱不掉干系,必然是针对我来的,那么她是想要证明什么呢?证明我是妖怪还是恶鬼?”说这话时,到底捏了一把冷汗,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崔如卿的表情。

    崔如卿将文书用镇纸压好晾干,郑重地道:“您不信,不代表其他人不信,玄一真人既然能有如此名气,必然是有他的独到之处。咱们一定要慎重对待才是。”

    安怡见他毫无异色,便松了口气:“先生说得很是,让人看着他些吧。牛四那里还没有动静么?”

    崔如卿道:“正要和你说这事儿,他藏得太紧,估计是张家插手了。田家最近没有再使人找他了,想来很快他就会再出来晃悠的。”又试探着道:“咱们人手还是少了些,有些地方也不好进去,若是能请国公爷帮忙,肯定很快就能把人带来。”

    安怡摇头,不容置疑地道:“不成,不能什么事儿都找他。以我的意思,还是靠咱们自己。不到真相大白之际,我不想九姐姐的名声因此受到任何损害。”

    崔如卿并不勉强:“那就依照您说的办。”又献策道:“九小姐的事情,安侯府那边的关系也是极大的,安侯府的人若能出面最是名正言顺,如今两府相争,安侯府又有事亏着咱们,姑娘正好趁此机会插手摆弄一下,将来必然事半功倍。”

    安怡想了一回,道:“上次太后娘娘使人来过问安悯一事,他们家随便糊弄糊弄就算过去了,我是担心有人在后头捣鬼,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父亲虽然已经顺利任职,圣上也赐了宅子,但我的事儿还没落实,还是不好多动,不过可以逼一逼。先生使人把安悯烂赌的事儿传出去,再好生关注着那边,只要有机会就点拨一下安伯爷吧。还有张欣那里也要密切关注。”

    崔如卿笑道:“这个我最拿手。您只管和老太太、太太她们说,平太太带着人上门时双倍礼遇就是了。其他我再使人上门去提点一下安伯爷,就说老爷有意为安悯羞辱姑娘一事,求圣上在您正式敕封乡君那日为您正名。他们必然再坐不住的,先就要窝里斗起来,等到他们求上门来,您再放过他们,日后就好说话了。”

    安怡依言而行,成日和平太太打得火热,两府的女眷一起出门上香逛街买衣料听戏,安保良则和安保平二人走得极近,安愉在族学里也由安保平的小儿子亲自照料,好得不能再好。

    果然安侯府的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安保平一家子虎视眈眈的就已经让人够烦的了,突然又冒出个和自家有仇怨的安保良来,皇帝还唯恐天下不乱地把自家对面的宅子赐给了安保良,这不是暗示着要把安侯府在安氏一族中的地位取而代之吗?现在这两家人再联了手,简直是心腹大患!

    安大老爷原本就一直不踏实,某日和个要好的族兄一起喝茶听说了安保良的“打算”和安悯烂赌的事后,越发坐不住了。先和唐氏及长子商量了许久,又去寻了安二老爷夫妻俩商量,两房的人都一致认为绝对不能因为三房的事情把这个宗长的位置给弄没了,不然将来安侯府的人日后在族中再难立足。

    恰逢下人来报田氏带着田妈妈遮遮掩掩地出门去了,田妈妈手里还拿着个沉甸甸的匣子,李氏大怒:“还说小七怎么能这么久不回家呢,原来是她帮着遮掩!那么多的钱,不见她拿出来帮补家里,尽贴补了她娘家和供着小七胡作非为!惹了祸事要我们顶着,他一家子倒躲清闲享福。”

    于是两房人一起愤愤然,决定一起去给安侯老夫人施压,安大老爷兄弟俩齐齐跪在安侯老夫人跟前大哭不止,唐氏妯娌俩躲在外间相机而行。

    安侯老夫人自从宫中受辱受惊发病之后就一直不好,又因为安悯的事儿更添了一层忧心和气恼,基本都是卧病在床,吃也只能吃些稀粥汤水之类的东西,整日都是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听见有人在她床前哭,不由昏昏沉沉地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还没死呢,他们就哭上啦?”

    甘嬷嬷忙贴在她耳边轻声道:“老夫人,是大老爷和二老爷有事要找您商量呢。”

    安侯老夫人浑浑噩噩地道:“你们别哭,可是小七没啦?”

    这话太不祥了!安大老爷吃了一惊,惊愕地看向安二老爷。安二老爷也是一脸的惊色,随即又狠了心,那么个成日只会惹是生非的孽障,这次给家里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宫里已经连接问过几次并表示不满了,若他真的死了,倒也干净了。

    安大老爷正愁着不好开口,便趁着这个机会说出来:“回母亲的话,不是小七没啦,小七还没找到呢。但这事儿和他脱不掉干系。”

    安侯老夫人病中怕吵,不耐烦地道:“那是为了什么?”

    安大老爷将安保良升官赐宅子,安怡也即将被敕封为乡君的事儿说了,哽咽道:“如今宫里头逼着要就小七的事儿给个交代,我们怎么都找不到小七,听说他躲在什么地方赌钱,三弟和三弟妹却是丝毫不见着急。族里又这样紧紧相逼,儿子是想着父亲和您辛辛苦苦挣下来的这份荣光就要毁在儿子手里,又羞又愧,简直不想活啦。”

    “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安侯老夫人焦急起来,拼命挣扎着要起身:“快去把老三夫妇叫来!我和他们说!就算押了小七去安保良那里赔礼道歉,也不过是挨一顿打骂罢了,难道谁还能要他的命?他们怎么就分不清轻重呢?”

第413章 相争

    安大老爷和安二老爷都松了一口气,唐氏和李氏站在外间互相使了个眼色,李氏把手里的汤碗递给小丫头送进去,甘嬷嬷亲自喂给安侯老夫人,安侯老夫人吃了一口就吐出来,怒不可遏地道:“谁弄的参汤?”

    小丫头惊慌失措地跪下去:“是小厨房里弄的。”

    安侯老夫人就骂道:“这也叫参汤?参须熬的吧?”

    唐氏就诚惶诚恐地进去,跪下请罪道:“老太太,家里没人参了,媳妇当了首饰也只换得这些,不关底下人的事,您要骂就骂媳妇吧。”

    安二老爷低声嘟囔:“什么穷和罪都是我们受,老三夫妻俩尽做坏事和享福,您病着,他们也病着,也不来床前尽孝,吃公中的用公中的,还挑三拣四的,我都替嫂子委屈。他是母亲生养的,我们也是,同甘共苦在哪里呢?”

    唐氏哭了起来:“二叔你快别说了!我是长嫂,应该的。”

    安侯老夫人气得头晕眼花,好一阵才喘着气道:“把老三夫妇叫来,我有话要和他们说。”

    没多少时候,安保凤匆匆来了,进门瞧见气氛不对,忙讨好道:“母亲您今日瞧着比往日要精神得多,是要好了。”

    这话说出来,几个哥嫂都不同程度地笑了,安侯老夫人冷着脸道:“你媳妇呢?”

    安保凤自从上次打了田氏一顿后两人就一直闹别扭,谁也不管谁,这会儿才发现田氏居然不在,便转过头去问唐氏和李氏:“两位嫂嫂没和她在一处么?”

    唐氏低着头不说话,李氏轻蔑地拿了帕子擦擦嘴角,把脸撇到一旁,婆子上前低声回话:“三夫人出去了。”

    安保凤自是知道哥嫂对自己不满已经很久,先是王雅韵那个不要脸的贱女人跟着蜀王私奔,害得他颜面尽失,家里也跟着丢了脸,几个侄女的婚事受了影响;接着又是安安那个蠢货独占了父亲的宠爱,还不肯听家里的安排出嫁豪门,带着那么多嫁妆嫁了个没用的田均,出了事后她的嫁妆也只是自己这一房得了;然后又是长子安怀一枝独秀,占尽这一代安氏年轻子弟的风光;最后是安悯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给家里惹了大麻烦。如此,怎能不让哥嫂对自己有意见?

    看今日这阵仗,明显哥嫂是有备而来,也不知挖了多大一个坑等着自己的,安保凤一思量,转身就要往外走,边走边作势骂道:“田氏这个蠢妇,也不知跑哪里去做什么!待我去将她抓来归案,交给母亲和嫂嫂好生训诫!”

    李氏咳了一声,安二老爷一把扯住安保凤,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用急,三弟妹那里自有人会去寻她,三弟还是听听母亲想说什么吧。”

    安保凤无奈,只得走到安侯老夫人跟前坐下,左右看看,拿起一个橘子剥了皮要喂给安侯老夫人吃,讨好卖乖地道:“这橘子挺甜的,母亲您尝点。”

    安侯老夫人习惯性的就要觉得她这个儿子真是太好太孝顺了,安大老爷及时冷冷地道:“娘有痰火,不能吃橘子,老三你真是太关心娘了,你说你夫妻二人多久没来娘跟前伺候了?”

    安保凤悻悻地道:“我病了,不敢把病气过给娘。”

    安大老爷不急不慌:“就算你病了,也不能不管娘,今日叫你来,是要和你商量,家里没钱给母亲买药了,安悯的事儿又要怎么办?我若失去宗长的位置,你们出去也别想受人尊敬。就算不管我们自个儿,也要担心姑娘在外头受气被人看不起。”

    李氏不阴不阳地道:“大伯您就别指望了,我们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不比三叔和三弟妹夫妻俩,人家是只有儿子的,没有女儿。”

    安保凤深受安侯老夫人的宠溺,是个受不得气的,前段时间为了安悯的事儿就已经包了一肚子的火,现在被几个兄嫂一夹击,哪里还忍受得住?当即翻了脸瞪着李氏大声嚷嚷道:“二嫂这是什么意思?我哪里就没女儿了?安安难道不是?”

    这回可好,李氏也被激起了气性,不甘示弱地反吼回去:“三叔你还真别提安安,就没见过你们这样做父母的,女儿莫名其妙不见了,你们不去管,就只顾着分她的嫁妆,还把奸夫****带进家门当做正经亲戚往来,怎么样,用着安安的嫁妆是不是很舒服啊?让奸夫****帮着提携安怀是不是很得意啊?夜里有没有做噩梦呢?不要脸!”

    安保凤大怒,跳起来就要去揪打李氏,李氏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立即往后一跳,躲到安二老爷身后,紧紧揪住安二老爷的衣服哭道:“看看你的好兄弟,当着你的面就敢打骂嫂子,你要是不在,他岂不是要杀人?难怪安悯的胆子就能那么大,三弟妹就能不把咱们全家都放在眼里,原来是有人撑腰!”

    安保凤气得半死,不依不饶地指着李氏问安二老爷:“你管不管这泼妇?不管我可要替你收拾了。”

    安二老爷二话不说,捋起袖子对着他那张脸就是一巴掌,安保凤猝不及防,反应过来才觉得脸上不但火辣辣的,还有点凉凉的,伸手一摸,满手的鲜血,原来是鼻子被打出血来了。于是怪叫一声,就要扑上去和安二老爷拼命。

    安侯老夫人见状,急得又吼又叫:“住手,孽障!”

    可是谁又肯听她的?李氏帮着安二老爷时不时下点黑手,安大老爷夫妇俩一个让人去清场子关门不要传了家丑出去,一个则只顾着关心田氏的去向。唯有一个老仆甘嬷嬷记得劝她:“您不要急,别气坏了身子。”

    安侯老夫人人虽病了却不糊涂,恶狠狠地瞪着长子和长媳:“我还没死,你们就想当家作主了?”

    安大老爷委屈地皱了眉头:“母亲这话儿子听不懂。”

    唐氏则垂了眼平静地听着。

    安保凤哪里还见得这个?马上扑过去跪在安侯老夫人的床边嚎啕大哭起来:“母亲啊,您怎么当初不把儿子给溺死了啊,看看哥哥嫂嫂都看不惯我,想把我往死里逼……”

第414章 气个半死

    安侯老夫人心里一软,才刚要开口训斥长子、次子,就见唐氏的心腹嬷嬷快步进来,贴在唐氏耳边说了几句话,唐氏抬起头来,整整衣裙,淡淡地道:“有人瞧见,三弟妹把整整一匣银子尽数给了白老三。”

    李氏夸张地尖声叫道:“白老三做的衣裳贵得要死!这是什么时候?家里没钱用,我们当首饰给母亲买药吃,供着一家子花用支撑门户,三弟妹居然还想着做衣服?居然还有钱有心思做衣服?小七平日就在外头赌钱玩耍,惹了祸就躲起来享福,扔下我们受气受罪,啧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真是没天理了!”

    安侯老夫人看向长子,安大老爷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语气生硬地道:“母亲若是想要安侯府就此败落,儿子绝无二话可说。将来到了底下见着爹,想来爹也能体谅儿子一二,不是儿子不想努力,实在是独木难支。”

    安侯老夫人就又看向安保凤,安保凤目光闪烁,强辩道:“大嫂怎么知道田氏给了白老三钱?我们哪儿有银子?平日里家里要办个宴会什么的,难道不是田氏拿钱?上次母亲过寿,我们还拿了一千两银子出来,都到哪里去了?”

    安侯老夫人满满都是失望,垂了眼皮道:“老三,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立即让安保良一家子平了怒火。不然你们就分家出去单过,日后有什么事都别找回来。”

    老夫人这话一说,底下五个人都不满意,安保凤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娘,您就这么狠心?听大哥大嫂他们挑唆两句,您就要不管我了?我们出去住哪里?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若是有人找麻烦,我们又去找谁?您不能这样偏心的,小七也是您亲孙子,他也是为了您的病,心疼您才会惹下的祸事。”见他娘涨红了脸不说话,就又瞪起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安大老爷夫妇道:“是哪个恶奴挑唆小七去做的?他是和小七有什么仇呢,非得这样害我们?”

    安大老爷他们却觉得老夫人到底偏着小儿子,舍不得让安保凤夫妻俩拿出钱来,也是非常不满意,当即反击回去:“要走可以,把我们垫出去打点小七这事儿的钱拿出来!还有母亲的医药费养老费该拿多少拿多少,一文都不能少!房里的摆设,公中的东西和人,一样都不许带走!”

    李氏道:“就是,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贪了爹爹留下来的许多书画古董印章,我有册子的,也要一一清点交出来。”

    安保凤吼道:“那是爹爹给了安安的!安安不在了,就是我的!要我拿出来,你们也要让出嫁的姑娘们把嫁妆拿回来!不然谁敢动我房里的东西,我剁了他的手!”

    “你要剁谁的手?是不是还想动手?”安二老爷捋着袖子也加入了战团,两下里吵嚷推搡成一团,谁也不让谁,安侯老夫人被忘在一旁,怎么说都没人听,只能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觉得心里越来越堵,越来越塞,双眼往上一插,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甘嬷嬷一摸,摸到她手脚冰凉,气息微弱,就连心跳也慢得几乎听不见,于是吓得大叫一声:“不好啦,老夫人病重了!”

    那边却还争着吵着,根本没人理会,当娘的当到这个份上,年轻时再风光又如何?甘嬷嬷不由悲从中来,点名喊了安大老爷:“大老爷!老夫人活着多少还能入宫求见太后娘娘说上两句话,若是她也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是再没有人进得宫了!”

    这话及时惊醒了安大老爷,现在黄氏一党倒下,不知空缺了多少职位出来,这是谋职的最佳时机,何况他虽然不成器,多少还任着个虚职的,若是老夫人病亡他就要守孝丁忧,等三年孝期一过,黄花菜都凉透了。所以老夫人必须不能死,他立时扔了安保凤在一旁,痛哭流涕地扑过去,先把罪责都推给安保凤:“母亲!母亲!儿子不孝啊,没管好三弟,看三弟把您气得……”又吼甘嬷嬷:“还不赶紧拿急救药来?!”

    大夫人唐氏明白过来,赶紧安排人去请大夫,但在大夫人选上犯了难,该请谁呢?老夫人这模样明显是危急得很了,外头的寻常大夫是不成的,太医院里排得上号的太医们请不动,还是只有安怡最合适。但安怡已是因为安悯一事被得罪狠了,怎么办呢?

    唐氏看向措手无策,惊慌失措,还硬僵着脖子表示其实自己没错,都是被哥嫂逼成这个样子的安保凤,冷冰冰地道:“现在能救母亲的人只有安怡,三弟你是要准备怎么办?”

    安保凤立时往后退了一步,僵着脸道:“我能怎么办?我若知道能怎么办,早就去办了。大嫂你是要逼我取了小七的命好替全家人消灾不是?那你把小七给我找来,我立刻就去杀了他给你出气!”

    唐氏冷冷地道:“要小七命的人不是我,我就问三叔,你去不去赔礼请人?”

    安保凤嚷嚷道:“不是我不请,上次你们也跟着去了,也看到了,是他们家不依不饶不肯让步,我能怎么办?难道叫我把头赔给他家?”

    “三叔这就是不去了。”唐氏点点头,转头看向李氏:“我要去请安怡,你去不去?”

    李氏刚才参与大战,头发还乱着,手上也有被安保凤抓的几条血印子,便摇头道:“我不去了,这个样子太难看。”

    唐氏就道:“我去!你们照顾好母亲。”安大老爷与她心意相通,和她对视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便赞同地点点头:“你务必要尽力!”

    唐氏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外头去,好像慷慨赴死一样的。安侯府已经堕落至此,承继爵位的人是他们夫妻,将来要过日子的也是他们夫妻,儿女们都要靠着他们过日子,不能让三房给拖累了。今日安怡来也不好,不来也好,她都是要把姿态做足的。安怡不原谅,她就跪在安怡门前,也让族人和京里的各大府邸见识一下,安侯府也是有忠孝节义之人的。唯有这样,才能把他们和不成器的三房择开,才能把他们和安悯区别开来。

第415章 让我温柔地对待你

    (第二更送到)

    安怡把最后一张药方放入到匣子里,再慎重地对着镜子照了照,吩咐欣欣:“让老焦套车,我要出门。”

    今日一早,莫天安就使人上门来请她去永生堂详谈解约一事,如果不出意外,大抵这是二人最后一次私下见面了。今后再见面,他们就再不相干。不能说没有遗憾,除却男女之情,她是很欣赏莫天安的,可惜似乎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欣欣才答应着去了,兰嫂就急匆匆地赶了进来:“姑娘,安侯府的大夫人来了,把车停在大街上,从巷口就背了荆条一路走进来,走到门口就跪了下去。说是要姑娘原谅她,去给他们老夫人瞧病呢。老爷不在家,太太急得很,怎么办才好?”

    唐氏这一路上也不知引了多少人跟着过来看热闹,她不出去都不成了。安怡讽刺一笑,自己曾经的这位大伯母最是心机深沉,最豁得出去,也最聪明,只是总也用不到正途上。薛氏是肯定应对不了唐氏的,既然这么想见她,那她就去会一会唐氏吧。

    安怡把匣子慎重锁好放进柜子里,吩咐兰嫂:“去把钱婆子叫来,让她跟着你随我一起去外头瞧瞧。”

    钱婆子是郑王妃给的四个婆子之一,最是能说会道,又会看眼色,主意也极多,对京中的各类八卦小道消息以及各府贵人更是熟悉得不得了。有她跟着,安怡吃不了亏。兰嫂就把那点担心收了起来,忙着去把钱婆子叫了来。

    主仆三人走到大门前时,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各色各样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唐氏穿着素服,首饰全无,绑着几根荆条,神色肃穆地跪在一床苇席上,正和闻讯赶出去的薛氏朗声道:“弟妹,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上不能孝顺长辈,让长辈操心生了病,下不能管教好幼弟侄儿,让侄儿不懂事闹出了这样大的笑话,做了这么大的错事,还不能让他勇于承担责任。

    上次我们过府赔礼,没能带着七侄儿和三弟妹过来,婶娘和弟妹、侄女儿认为我们诚意不够,不肯原谅我们,我们也无话可说。本是没脸再上门的,怎奈家中婆婆突发急病,实在是只能依仗侄女儿才能救命。我没法儿把七侄儿绑过来,又不能不管婆婆,那就让我豁出这张脸去,替他们赔礼道歉,请侄女儿看在我如此诚心的份上,替婆婆治病!拜托弟妹了!”

    唐氏说完,以头触地,对着薛氏深深一拜。

    薛氏急得脸都涨红了,只顾着往旁边躲,期期艾艾地摆着手道:“你快起来,你快起来,不是这样的……”明明是自家人吃了亏,怎么倒被人这样强逼着原谅?薛氏心里真是不舒服,可是又觉得不应对也是错,怎么说都不对,便又羞又恼,皱了眉头道:“你再这样,我可要真的生气了。”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称赞唐氏是真孝顺,真友爱,瞧吧,侄儿惹祸和她有什么关系?人家亲生父母都不肯上门来赔罪,她一个做长嫂、伯母的这样脸面都不要地跑到这里来跪着请罪,还是个伯爵夫人呢,真是太孝顺太友爱太那啥了,安保良一家子若是再不肯给她这个脸面就太过分了。

    唐氏瞧着薛氏的尴尬木讷样儿,心中暗自得意,她就知道安保良一家子没人弄得过她。不去也得去,除非是不想要名声了,她如此大义,安怡怎能如此小气?

    安怡正要出去把薛氏解救回来,就听身后有人小声道:“侄女儿,你先别忙,听我和你说。”却是平太太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掩掩藏藏地顺着墙根走过来,站在角落里朝她招手。

    安怡快步走过去笑着行了个礼:“伯母是从哪里来?”

    平太太热情地道:“我从后门悄悄进来的,我在家里突然听他们说起这事儿来,怕你们不知道她的厉害,赶紧来提醒你,告诉你是怎么一回事。”附在安怡耳边把今日安侯府里发生的事儿轻声说了,再特意撇清:“不是我有意打听,而是他们闹得有点厉害,给下人传出来了。这种时候生死攸关的,你不好不帮,不然对你和你们家都不好。”

    是这么回事,所以她必须要温柔地对待唐氏。安怡感激地道:“多谢伯母这样想着我,不然我只怕一时冲动又要做错事。她这样跑来就跪在我们家门口,不管我答应不答应,未免都给人留下个轻狂骄横的名声,让人心里实在不舒服。”

    平太太体贴地宽慰道:“算了,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能咬回去?快去吧,你家里有我帮你看着,没事儿。”

    安怡就吩咐兰嫂去把她的药箱子拿过来,再使人去给莫天安送信表示自己今日去不了,必须改期。然后走出去,抢在唐氏要对着她再次宣传自己飞大义和孝顺友爱之前笑吟吟地扶住唐氏:“上次是真的病了,不是不去。如今病了,大伯母让人来说一声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的就打扮成这个样子跑来,可不是折我的寿么?知道是要赞您有大义,不知道的可不是要怪我骄横轻狂,铁石心肠,眼里没有长辈?”

    “是我思虑不周,但我不是这个意思。”唐氏也不敢把她给得罪狠了,见好就收,抹着泪道:“我是真的没办法了,老夫人病成那个样子,我们老爷急得都晕过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怎么样?”

    安怡温柔地替唐氏擦着眼泪,亲手给她整理衣裳,解掉荆条,拉着她一家亲地穿过人群,态度和蔼又可亲,声音不大不小,清脆明白,刚好让周围的人听个明明白白:“大伯母您是误会了吧,我们不是小气刻薄的人,我学医就是为了济世,素不相识的人我都能治,族里的长辈我就不能治?族弟不懂事,那是他的事,和您,和叔祖母都是没有关系的。走,我跟您看她老人家去。”

    (连着冲了这么多天,实在太累了,家里还有个小宝宝,以及还要上班,只能熬夜码字更新,站起来就头晕眼花,实在不行了)

第416章 守候

    (第三更,大家国庆愉快,爱你们)

    安怡手上的力气不小,唐氏身不由己地跟着她一起走,同时不能不顺着她的话头不时附和:“是,是我误会了,侄女儿真是好人,太感激了,那就拜托了……”

    安怡扶着唐氏沿着长长的巷子一直往外走,言笑晏晏地尽情展示着自己的温和大度体贴,多么难得的机会啊,既然有人送上门来,怎能不加以利用?唐氏想要借她奠定自己的名声,她同样也可以嘛。

    正说得高兴时,眼角忽然瞧见一缕明艳的朱红色,由不得急速抬头瞧去,只见谢满棠玄衣玉带,抱着双臂斜斜靠在紫骝马上,似笑非笑地朝她这边看过来,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闪耀着喜悦与明了,好像在说,你这个小狐狸,又在捣鬼了。

    她的妖怪真美啊,安怡忍不住翘起唇角,给了谢满棠一个明媚到了极致的微笑。谢满棠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舒服地往马背上靠了靠,目送着她一直走出巷口,登上安侯府的马车才站直了,转过身去整理马鞍等物。

    老焦小跑着奔过来,讨好地看着他笑:“小的见过公爷。”

    谢满棠把缰绳扔过去:“我弄了点新鲜鱼虾过来,放在前头的食肆里,你随我去取来。”

    “是,公爷。”老焦抱着紫骝马的头摸了两下,紫骝马亲昵地低下头擦擦他,和他打招呼。

    谢满棠淡淡地道:“最近都有什么事?”

    国公爷之所以跑到这里来守着,定是特意来提醒姑娘不要心软反悔的,可这一趟真是白跑了。老焦小心翼翼地道:“也没什么,就数今日最热闹了,姑娘本与莫五公子约了要去永生堂详谈退股一事的,谁想那边府里竟会跑来闹了这么一场,去不成了。”

    谢满棠昂首挺胸地往前走着,神情安适,丝毫看不出心情受了影响:“其他还有什么事?”

    好像没什么大碍……老焦暗自松了口气,谨慎地道:“有件事有些蹊跷,前几日,姑娘才从城外别庄回来,跟着老爷一起去永春街上看御赐的宅子。将要回家时,一个麻衣男人站在街对面的阴影里窥视姑娘,觉着不是个好人。姑娘当时就察觉了,让小人去探查此人出身来历。探查下来,此人乃是龙虎山的玄一真人,早年京城许多人家都请过他作过法,很是有名,小人瞧见他和张欣来往密切得很。”

    谢满棠半垂了眼沉声道:“盯紧此人,但凡有风吹草动就赶紧来告诉我。”

    老焦见他神色凝重,忙打起精神应道:“是!”

    谢满棠沉默着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神色冷然地看着老焦道:“只是看着,除非安怡的性命有危险,否则不要胡乱插手。切记不可妄动,此外,不能把相关的任何事、任何话外传出去,你都明白?”

    老焦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从前也不知跟着他做过多少要命的买卖,自来都深知什么话可以说,什么事不能多问,见他如此慎重严肃,便知道这事儿已经提到了最紧要最慎重的地位,如若泄密,自己就只有提头谢罪。老焦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毫不迟疑地道:“是!小人明白!”

    谢满棠十分严肃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确认他还和从前一样可信后,便亲切地用力拍拍他的肩头,转身继续前行。

    行至前方食肆,店主殷勤地把装满了新鲜鱼虾的竹篓提出来交到老焦手里。老焦离开,谢满棠信步行入食肆,直接上了二楼临街雅间,雅间里早摆好了一桌热菜并烫好的热酒,谢满棠打发走小心伺候的店主,坐到窗边的位子上边吃边观察着所有进出金鱼巷的人。

    没多少时候,柳七笑嘻嘻地走了进来,不客气地坐到他对面,拎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惬意地一口饮完,笑道:“奶奶的,这几日可真是把人给忙坏了。”见谢满棠神色肃穆地看着窗外没反应,便好奇地凑过去跟着他一起往外看。

    金鱼巷口边的角落里,摆得有个小吃摊子,店主正在忙着伺候唯一的一个客人,那客人穿了件土黄色的粗布衫子,着芒鞋,好似是个普通农户,却有一部黑亮光洁的好髯,怎么都不像他这个身份能有的。柳七不由笑道:“这又是什么人?”

    谢满棠收回目光,淡淡地道:“不知道。”

    盯着人家看了这么久,却说不知道?柳七狐疑地看向谢满棠,见他神情虽然平静淡然,眉头却微微锁着,还不乐意和自己对视,便知道他一定有烦心事。又因为是在这地儿,所以一定和安怡有莫大的关系。

    狗狗精心埋藏起来的大肉骨头是不能碰的,不然一定要被狗咬。柳七聪明地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转而笑道:“许久没见着小安了,想办法把她弄出来吃顿饭吧?我请客,算是提前替她庆贺。”

    谢满棠瞥了他一眼:“吃顿饭就算了?她可是把你当哥哥的。你亲妹子遇着这么大的喜事,你就只请她吃顿饭啊?”

    这人果断心情非常不好,柳七连忙讨饶:“当然不止是吃顿饭这么简单啊,我另外备得有礼物,你看看怎么样?”

    一套精工细作的金针在夕阳的余晖下闪闪发光,柳七得意极了:“什么型号的都有了,金针偏软,我特意请了军中冶金的好手,在里头加了铜、银、锌,这样又好看又好使,她一准儿会喜欢的。怎么样?”

    谢满棠长臂一伸就拿了过去:“勉勉强强。我先替她收着。”

    “哪有这样的?我要亲自给她!你是她什么人啊,凭什么替她先收着?”柳七不干,这东西落了谢某人的手,再送出去时根本不可能和自己有任何关系,谢某人一定是在怪自己抢了他的好主意。

    谢满棠斜睨着他:“我是她什么人你不明白?说!你这样挖空心思地讨好她是为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她把我当亲哥哥的?”柳七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他就不来吃这顿饭了,这不是自己找气受吗?忽见谢满棠猛地站起身来往外望,他忙跟着凑过去,只见一个白胖胖的婆子扶着个小丫头已经和那穿粗布衣裳的男人凑到了一处。

第417章 守护

    (先送上第一更)

    柳七觉着那胖婆子有点眼熟,仔细想了一回,想起自己曾经偶然碰见过此人和张欣在一起,貌似是张欣身边的心腹婆子,忍不住鄙视并调侃谢满棠:“你竟然堕落至此!放着大事不去做,跑到这里来盯着这么个人。这么点小事底下随便谁做不好?值得您老人家亲自出手?安怡哪里好呢?把你迷得这样晕头转向的。”

    谢满棠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转过头专注地看着楼下低声交谈的那一男一女。

    柳七不由大为恼火,他这是什么眼神?就好像自己是他的仇人似的。当下将酒杯用力往桌上一放,嚷道:“我得罪你了么?你还把我当兄弟吗?有事藏着掖着不拿出来说,光拿我使性子。我平日忍你是因为知道你为了什么心烦,如今你有什么也不和我说,就要我平白受你的气,我吃多了啊!”说着就要走人。

    谢满棠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敢走就绝交!”

    柳七气得笑了,转过身去指着谢满棠想说什么,终究没能说出来,长长叹了口气:“你啊,我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毛病,居然能忍你这么多年的臭毛病。”

    谢满棠眼里滑过一丝笑意,若无其事地倒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也不说赔礼,霸道地道:“喝了!”

    分明是斟酒赔罪么,说一声抱歉会死么?这架子端得真讨厌。柳七白了他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祝你和安怡好事多磨。”说完就有点后悔,小心翼翼地看着谢满棠,生怕他突然想不通又问自己要回刚才的那杯酒,酒已经喝了,总不能吐出来还他。

    谁想谢满棠竟然没有发飙,神色淡淡地看向楼下,低声道:“只要最后能成就好。”

    咦,好落寞,好情深啊,柳七还想再调侃他两句,忽见一辆马车驶过来停在街边,又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下了车,直接走到小吃摊子前和那白胖婆子与穿粗布衣裳的男子搭话,接着几个人分别乘了三张马车朝同一个方向走了。

    谢满棠收回目光,正色道:“安怡遇到了点麻烦事。我思来想去,只能请你帮忙处理。”

    什么事是他手下的人不能处理的,非得要自己出手?柳七收了笑容,也跟着严肃起来:“怎么说。”

    谢满棠斟字酌句:“你记得从前安怡请托咱们俩的事么?当时她要入京,便托了你我帮她打听几个人,一是张欣、田均夫妇,二是安侯府中的情形,三是一个叫牛四的地痞。”

    柳七记忆犹新:“记得啊,她还神叨叨的,说是得了安九托梦,让她帮忙报仇。咱们查过一段,觉得中间有很多事情不能解释清楚,但因为要忙正事,她这事儿也不影响其他,就没往下深查了。她入京后,从最开始问我要过一次这两家人的情况,后来就再没问过。我知道她和张欣交过几次手,每次都是她赢,晓得她吃不了亏,就没管。可是张欣又出幺蛾子了?”

    谢满棠想起了那个傍晚,尚且还是孩子的安怡独自坐在广袤的草场上无声哭泣,天边的彩霞把她的小脸照得莹润如花,一双黑黑眼睛被泪水洗得湿漉漉的,看上去无助又可怜。他当时不过远远看了一眼,就被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不适于她这个年龄的强烈悲伤和绝望所震撼,然后莫名就心软了。

    后来他知道了她的那些事,但贫困与求生并不能让一个小女孩如此悲伤乃至于绝望,因为她还远没到活不下去或是被残忍虐待而无法逃脱的地步,吴菁那样护着她看重她,薛氏也极心疼她,她的日子并不太难过。现在想来,那天她应该就是第一次从柳七口里打听到了张欣与田均的事。

    有很多平时想不通的东西逐渐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清晰的脉络。她出众的茶艺、神似死去安九的笛艺、难得的一笔好字,以及对这京中各种情形的熟悉和见识,都不是安保良与薛氏那样的人能教养出来的;就算是吴菁手把手的教她,但二人真正成为师徒的年月也并不算长,在这个过程中安怡还要努力学习医术,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学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要知道,一笔好字,一手好茶艺,一口好笛艺,以及见识礼仪气质风度,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速成的,需要朝夕勤练,然后自然而然地就浸到了骨子里去,在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谢满棠突地轻笑了一声,原来鬼神之说是真的,只不过不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而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不然真没法儿解释那许多的事,以及她对张欣、田均的刻骨仇恨。

    柳七给他这一笑笑得毛骨悚然,伸手到他眼前晃了又晃:“你没事儿吧?”

    谢满棠收回思绪,道:“张欣大概是黔驴技穷,用上了乡间跳大神的巫婆的害人招数,想要借着龙虎山道士玄一真人的手,给安怡扣上一顶妖孽鬼魂附身之类的帽子。”见柳七若有所思,生怕他往深里想,便状似不经意地道:“你不要小看这个法子,恶毒得很,安怡年少成名,于医术上天赋异常,如今又得封乡君,不知有多少人眼红嫉妒她,只是没有机会敢动她而已。若是这个传言流传出来,安怡只怕很难轻易脱身。”

    柳七气愤地一拍桌子:“实在是太恶毒了!那女人怎能如此恶毒?上次她使人放火害安怡的账还没算呢,这次又想害人。真是不消停!我看要把张老狗给按翻了,她才会老实!”

    谢满棠道:“若没有张春父子援手,她当然不能把手伸这么长,但圣上暂时还不想动张春,我们也不好不听圣上的。你先帮我把这个妖道看牢了,别让他传出难听话来,必要的时候收了他!”

    柳七道:“这个简单,你放心。”眼珠子一转,笑道:“依我说,安怡不好过是因为根基浅,你赶紧娶了她不就好了?”

    谢满棠气定神闲地道:“这个不用你操心。”

    这人脸皮真厚,都不会红的。柳七觉得好没趣,转头看向窗外,不由高兴地往下面挥手:“小安,小安,我在这里。”

第418章 你不懂么?

    (第二更,求正版订阅、月票、推荐票)

    安怡抬头,瞧见柳七站在二楼窗口处朝她招手,旁边隐隐又有某人的半个身影,便微微笑了,低声和兰嫂说了两句,一起上了二楼雅间。

    柳七见兰嫂背着个大药箱子,知道安怡又去给人瞧病,便笑道:“你立刻就要领俸禄了,怎地还如此辛苦?是不是缺钱花?七哥给你。”

    安怡瞟了眼坐在窗边含笑不语的谢满棠,笑道:“我哪儿敢用七哥的钱?我若是用了,谢大人不得骂死我。”

    谢满棠的唇角就往上勾了勾,柳七酸溜溜地道:“啧,小安你怎么沦落至此,居然什么都要依着他管。永生堂要退股,我的钱不敢用,不要管得太宽了吧,不然你还是彪悍勇敢的小安么?”

    安怡笑道:“七哥你误会了,我是说,谢大人心疼你没钱,断不许我把你的钱花光了的。”

    柳七鄙视她:“胆子小就胆子小,装什么装?”

    “去!这么多吃的都塞不住你那张嘴,滚!”谢满棠叉起一只水晶包子塞进柳七的嘴里,虎着脸赶人。

    柳七鼓着腮忿忿地走了:“有本事下次别再找我。”

    谢满棠也不和他计较,温和地吩咐兰嫂:“忙碌了一日想必也饿了,让店家给你炒几个拿手小菜,温一壶他们家最好的桃花酒,坐下来歇歇。有事会叫你。”

    兰嫂见安怡点了头,便谢过恩退了下去,临行前不忘将安怡的大药箱子小心放在一旁。

    谢满棠道:“你倒是走到哪里都最宝贝这药箱子,这里头都装了些什么?”

    安怡见他感兴趣,兴致勃勃地搬过来翻给他看:“金针,药,小刀什么的,还有一些小工具。”

    谢满棠安静地听她说完,问道:“安侯府情况如何?他们有没有逼你?”

    安怡微怔,随即淡淡一笑:“也没什么,现在他们家最担心的就是他家老夫人的病症,就生怕她突然间没了会打乱计划,因此一家老小都拼命捧着我,求我帮着治病。至于三房么,没见着。”

    安大老爷和安二老爷兄弟俩,唐氏和李氏妯娌俩,都是一个态度,就是不能让安侯老夫人病重并亡故,然后就是希望她能说动安保良,就此忘了从前的那些事情以及安悯的事。见她不肯,就又退而求其次,表示从前的事都是安侯老夫人做下的,他们小辈爱莫能助,作不了主,恳求原谅;至于安悯的事情,他们是真没办法,都是三房两口子闹出来的事,他们之前已经和三房交涉过了,奈何人家不听,不把兄嫂放在眼里头,因此安怡应该对把他们和三房区别开来。

    安保凤两口子纯粹没露面,她趁着唐氏等人不注意时私底下和甘嬷嬷聊了几句,甘嬷嬷嘴紧,却也流露出了几分忿然,显见之前平太太告诉她的情况是真的,这几弟兄内忧外患,又都不是能让得人的,当着安侯老夫人的面闹崩了,老夫人这病半是真病,半是被气坏了。

    其他人倒也罢了,田氏她是一定不会放过的,因此她也借机向唐氏和李氏表示了理解,并施了压,想来唐氏和李氏那样聪明的人,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安怡的心情有点复杂,安侯府的败落本是必然,她偏又觉得有些悲凉。

    谢满棠垂眸看着安怡,伸手抚上她的脸:“在想什么呢?”

    他的指尖微凉,神情专注而温柔,在这个寒冷的黄昏里,给了安怡许多的温暖和温柔,她轻轻靠到他怀里,低声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安归德还活着时,安侯府是何等的风光,如今却是里里外外都透着颓败之像,就连年轻一辈中读书最好的安怀也是个狭隘的性子,安侯府是一定要败落了。想到这里,有些感慨罢了。”

    谢满棠听见自己的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怀里的安怡温暖而真实,不像是她身后的那些谜团一样的冰冷神秘,她是真实的,温暖的,温和的,他抱着她在怀里,觉得很满足很安心,他忍不住去猜想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那么她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事?

    几次想要开口,指尖触到安怡微凉却细腻润滑的脸颊,他就又改变了主意,就这样挺好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黑白分明?多数都是灰色的。正如他的世界,在有些人的眼里他就是一只恶鬼,在有些人的眼里他却是神仙,安怡也和他一样,她不去探究他的那些事,他也不去探究她的那些事。每个人都有秘密,他应该允许她也有自己的秘密。

    有些事是经不起探究的,不然他大概可能就会永远的失去安怡了。既然他舍不得她,那么就这样吧。

    谢满棠觉得,再没有人比自己更开明更懂礼更知事的了,换了谁也不能让安怡过得如此自在,安怡舍弃姓莫的小白脸儿专心待他,果然是有眼光的。于是他轻轻笑了起来,在安怡的长如蝶翼的睫毛上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安怡仰起头来看着谢满棠,微笑道:“为什么今天待我这样温和?”她有些紧张,从进来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今天的谢满棠和往日有些不一样。兴许他不知道,他若是对一个人有所思量的时候,他就会正眼看着那个人,瞳仁始终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不会斜睨或是稍许错开分毫。安怡觉得这大概是因为,他觉得这样看人比较能看清楚一点。今天他这样看她了,并且好几次明显是想问她问题,又没有问。

    谢满棠垂眸看着她低声道:“有几天没见着你了,想你了。”

    安怡满足地抱住他紧实有力的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我也想你了。只是之前实在没法儿和你说话,我还以为等我回来你一定走了呢,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等着我。”

    “高兴么?”谢满棠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她耳边的碎发,看到她白嫩的耳垂小巧又玲珑,忍不住咬了一口。

    安怡敏感地倒吸了一口气,涨红了脸往后退了退:“干嘛呢?”

    谢满棠朝着她眨眼睛:“你不懂么?”

第419章 如果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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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怡一时语塞,又觉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只能恨恨地道:“你属狗的啊?干嘛咬人?”

    谢满棠侧着头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用力猛了点,我应该和之前一样轻一点,大概你就会觉得舒服一点了。”

    好讨厌,这样一本正经的讨论这个话题,感觉更流氓了。安怡红了脸,却又觉得心里很喜欢,低着头正想找两句话来说,手又被谢满棠拉了过去揉捏了又揉捏。

    窗外夕阳如血,寒风凛冽,屋子里却温暖如春,粉红色的桃花酒在白瓷的酒杯里泛着淡淡的粉红色,窗下的男子散去了所有的凌厉和气势,看上去温暖又美好。安怡突然觉得心里充满了无数澎湃的情感,她想和他说很多话,可是话到口边却又舍不得打破这难得的美好。

    两个人安静地面对面坐着,彼此交握着对方的手,墙角的炭盆里偶尔“噼啪”一声微响,街上行人的说笑声低低弱弱的。如此的美好,安怡的眼角微微湿润了,她低下头去,把脸埋在谢满棠的掌心里,低声道:“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或者说,我和你以为的那个人有差别,你会怎么办?”

    室内没有掌灯,唯有窗外的夕阳散漫地照了进来,昏暗中,安怡乌黑微凉的头发透着淡淡的光,颈部的线条纤长美好,淡红色的丝衣下肌肤白皙如雪,温热芬芳,谢满棠几乎能感受到她体内的热血在沿着她的血脉欢快的流动,更能听到她的心脏在她胸腔里热烈地跳动着。

    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情愫自他心里冉冉升起,谢满棠小心翼翼地拥紧了安怡,低下头轻轻靠上她的头,低声道:“你知道我的,我眼里只有安怡这个人,我允许你有秘密,但不允许你背叛我。不然……”

    多么霸气而深情的许诺,安怡的眼泪顷刻间流满了谢满棠的掌心,她低低的笑着,哽咽着道:“不然怎样?”

    掌心里汪着的眼泪分明是温软的,却让人心里刺疼,谢满棠强忍下想把安怡揪起来用力擦干她眼泪的冲动,咬着牙道:“不然,我亲手杀了你的奸夫。”

    “为什么不是我呢?是我背叛了你,又不是奸夫背叛了你。”安怡吃吃地笑了起来,眼泪溢出谢满棠的掌心,顺着他的指缝一直往下流,滴湿了他的玄色长袍和朱红里衣。

    谢满棠怒了,用力捧着她的脸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低声喝道:“还没完没了啊,我欺负你了么?”

    安怡含泪摇头。

    “你是为我伤心?”

    安怡再摇头。

    “那是为了谁伤心?”谢满棠这话半真半假,说完才觉得满口的酸味。她若真是为了田均那个渣伤心,他可真是掉份儿,居然斗不过那样一个一无是处,靠着女人升官发财的渣。

    安怡抱住他的脖子,将脸贴上他的脸,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是高兴的,我有点不敢相信,我怎会遇到你这样的好人。”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么她希望他永远都记得他今日说过的话。忘记了或是想忘记也不要紧,她会记得他给她的所有美好和温暖。

    这一生本就是赚来的,有他相伴是意外之喜,因此她不应该贪心,可是她真的动了贪念,安怡在谢满棠的脸上轻轻一吻,低声道:“怎么办,我越来越贪心了,想要你一直这样陪着我,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人,我怕你将来若是三心两意,我会把**给毒死掉,你说怎么办?”

    谢满棠看向安怡,她的眼睛黑如琉璃,里面闪着微光,满满都是喜欢和期待,还有那么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谨慎,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指着自己的嘴唇,倨傲地道:“你说怎么办?这就要看你了,若是能哄得我日日开心,日日喜欢,自然有你的好日子过。”

    安怡笑了起来,假装为难:“那可怎么办?你经常不苟言笑,有什么不高兴的也总是藏着掖着不肯说出来,非得要我去猜,我又生得笨拙,总也猜不到,怎么办呢?”

    谢满棠抿了抿唇,努力暗示她:“不是你笨拙猜不到,是你不用心!就是你不用心,不然怎会猜不到?我看你猜你师父和太后的意思,察言观色可准确了!”

    安怡笑笑,蜻蜓点水一样地亲了他唇瓣一下,佯作天真无邪地道:“是这样的么?”

    谢满棠心中窃喜,偏又觉得羞恼,用力按住安怡的头,一口咬了下去:“我看你是欠收拾,一会儿的功夫就得瑟起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安怡低笑着往他怀里钻:“谢大人饶命,天要黑了,还要宵禁的,我再不回家,或是发乱钗横地回去,家里人会以为我遇到了采花贼的,闹出来不好看。”

    谢满棠深吸一口气,平息下心中的旖念,没好气地道:“大人饶你这遭了,去吧。”

    天色真的不早了,安怡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谢满棠神色严肃地替她正了正钗环,又替她拎起药箱道:“我送你。”走出门去便又一本正经,道貌岸然。

    兰嫂早着急地等在了楼梯处,见二人出来便松了口气,上前接过药箱就沉默地先往下头去了。谢满棠止步于楼梯口:“天晚了,给人瞧见不好,这离你家不远,我就送你到这里。”

    安怡甜蜜蜜地笑着朝他挥手:“赶紧回去吧,天凉记得加衣服。等我的事情定下来就过去给王妃治眼睛。”

    谢满棠负手而立,淡淡地道:“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治眼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日子且长着呢,日后想怎么治都成。”

    安怡觉得这话除了关心还暗藏着另外一层意思,她若和他成了亲,不就是想怎么治就怎么治吗?于是笑容更盛,简直不想走了,谢满棠看到她的依恋,心里受用得不得了,偏越发端严地道:“还不赶紧走?”

    安怡可爱地朝他吐吐舌头,快步跑下楼去追上兰嫂,二人一溜小跑跑回了家。

第420章 印章

    (第四更,今天没有了,明天继续)

    田氏焦急地看着已经暗沉下来的天色,捏着帕子道:“怎么办才好?一定是赶不回去了。”又怪田妈妈:“你也不提醒着我些,见天黑了也不说。”

    田妈妈低着头认错:“是老奴没有注意到。”

    张欣在一旁讽刺的微笑着,田氏这话分明是有怪她的意思在里面,但怪得谁呢?田氏今日来了并没有主动来找她,而是一直陪着田夫人坐在主院里,其间田夫人几次让人去打听田均什么时候才回来,所以田氏其实是来找田均的。这姑侄二人一定有事瞒着她。

    她若没察觉也就算了,既然察觉了就不能轻易放过田氏,她立即找上田氏,旁敲侧击地问了田氏许久,又领着田氏一起去金鱼巷外头见着了玄一真人,玄一真人一席话就把田氏吓了个半死,田氏又要改风水,又要请玄一真人帮着抓鬼的。但就是这样,田氏也没把有关白老三手里那封信的真实情况告诉她,而是要一直捂着等田均。

    既然如此,也就怪不得她了,长夜漫漫,她总有机会从田氏那里把消息挖出来。张欣笑道:“不然,我使人拿了我爹的帖子送姑母回家吧?”

    田氏心烦意乱地应道:“会不会添麻烦?”若是平日倒也罢了,她在娘家住着就住着了,但近日不比寻常,她和安保凤闹掰了还没和好,家里两个妯娌又是虎视眈眈的,今日她若不回去,明日就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来。

    张欣热情地笑道:“不会,当然不会,姑母等一会儿就找出来了。桂嬷嬷,你倒是快些啊,姑太太等着的。”

    田氏也就一门心思地等着,本来她这会儿硬要走,走快些也未必就不能赶回去,最多就是运气不好半道上遇着巡街的罢了,只是她不想再节外生枝惹事儿,既然张欣有张尚书的帖子,那是再好不过。

    桂嬷嬷这一去就是许久,初冬的天气黑得快,很快外头就看不见了,田氏急得不行:“是找不到么?”

    张欣皱眉道:“这桂嬷嬷是怎么一回事?去了就不见回来,姑母您坐着,待我去瞧瞧。”

    田氏无奈,只好让她去了。

    张欣并不回房去寻名帖,而是抱着手炉去了厢房舒舒服服地躺着喝茶,桂嬷嬷进来低声禀告道:“大爷回来了。”

    张欣撩起眼皮子,道:“告诉他姑太太来了。”

    桂嬷嬷听命而去,张欣又坐了片刻才慢吞吞地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田氏的屋子外头去站着。只听里头田氏哭得伤心:“她就是她,确信无疑,信我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救救你表弟啊……”

    张欣闯了进去,笑道:“这桂嬷嬷当真是老糊涂了,那名帖就放在我的妆匣里的,她居然看不到,幸好我去找,不然她得把所有柜子都翻个底朝天。”说到这里,才佯作惊讶地看着田均姑侄二人道:“大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可用过晚膳了?姑母这又是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田氏尴尬地拿着帕子拭泪,有些心虚地道:“还不是为了你那不成器的表弟。”

    田均将田氏从白老三那里高价换来的信收入袖中,淡淡地道:“姑母今晚住这里,不回去了,让人拿着我的帖子回安侯府说一声。”

    张欣站着不动,目光炯炯地盯着田均的袖子:“方才我好像听见姑母说起什么信……是什么信呢?可是白老三那里的信弄出来了?”

    田氏紧张而尴尬地看向田均,生怕田均就此把信拿出来,毕竟之前张欣连问她几次,她都是按照田均之前的吩咐瞒着张欣的。

    “不是,哪有那么容易?白老三那个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犟起来的时候比牛还要犟。”田均坦然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过去:“是从前安九在闺中时写给我的信,被姑母藏了起来,如今正好拿去和安怡的字好生比对一下,总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来的。”

    张欣不信地接过去打开看了,果然如同田均所言,字纸皆旧,明明白白就是安九的手笔。不由又气又疑,阴阳怪气地道:“姑母真是有心,这种信也藏了这么多年。”

    田氏讪讪一笑:“那时候是想着藏起来有用的,后来他们成了亲,就忘在了妆盒里,今日突然想起来就带了过来。”

    田均不耐烦地道:“姑母不是要见我父亲的么?他方才也回来了,走吧,我送您过去。”

    张欣没有理由跟上去,只得干瞪着眼,眼睁睁地看着这姑侄二人丢下她去了,用力将那封信撕了个粉碎。转头看见桂嬷嬷进来,便恶狠狠地道:“明日一早你就回尚书府催一催我娘,让她赶紧把那件事做了。”不给田氏一个警告,她就不知道厉害。

    田氏边走边高兴地道:“还是你机智,不然给她拿去了,我可尴尬了。”

    田均有些得意地道:“她要和我斗,还略嫩了一点。早就防着她的。”给张欣的那封信是从前安九写给他的,前些日子偶然翻起旧书才发现夹在其中,想到自己既然想要和安九再续前缘,就应该温习一下,因此随身携带,有空就拿出来读,没想到今日还起了这么个作用。只可惜落入张欣的手,一定是粉身碎骨的多,不然等到他再见到安怡,也可以拿出来给安怡瞧瞧,他可是一直都没有忘记她。

    姑侄二人进了书房,田均命人守好房门,将灯挑得十分明亮,小心翼翼地展开安怡写给白老三用作取衣裙的那封信,一口气读到末尾,再看到那枚桃红色胭脂印下的篆书“安”字印章,整个人就犹如被重锤锤了一下似的,呆呆站着不动了。

    田氏不明白他怎么了,忙推了他一把:“你怎么了?”

    田均干笑道:“没什么。”信纸上幽淡静廖的蔷薇花香一如从前,令他突然想起了无数个他就着晨光给安九描眉的清晨,安九活得精致,普通的印泥是看不上的,最爱用这款蔷薇花瓣特制的胭脂做印泥。他曾经见过她用这枚印章给人写信写帖子支取钱财,她死后张欣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这枚印章,原来这枚印章一直都在她身边。

第421章 同床异梦

    (第一更,求正版订阅支持,求月票,推荐票……翻滚……)

    田氏对自己的侄儿还是有些了解的,微皱着眉试探道:“你不会还对她旧情难忘吧?”

    田均半垂了眉眼低声道:“不过是突然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来……姑母,你说她还会原谅我么?”

    田氏沉默片刻,干瘪一笑,自己都不敢相信地道:“她虽性子倔强,其实再心软不过,如果她能相信那件事和你我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也许会吧。”

    也许会……田均哂然一笑,如果没有谢满棠,如果没有莫天安,兴许是可能的,她已经有了谢满棠,再不然还有一个莫天安备用着,怎会看得上他这样的人?权势财富他不能和那两个人相提并论,容貌也略差一筹,最致命的是,他不能生育……从前他总以为是自己在容忍安九,现在么,安怡什么都知道,田均有一种在人前被剥光了衣裳的羞辱感。

    虽然有点不太可能,但如果能让这二人重续前缘,那么所有的事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再不必担惊受怕,田氏给田均打气:“她是真的喜欢你,当初老夫人是想让她嫁给鄱阳王做续弦,虽然那位年纪大了点,却是圣上跟前一等一的红人,又是圣上的亲叔父,权势无双,人家也看得上她,不计较她母亲的事。只要她肯,嫁过去就是现成的郡王妃,走到哪里人家不吹捧她?便是在家里,也可以横着走路,把从前受过的气全部撒完了,可她不肯,一心就想跟着你,为此不惜闯进老侯爷的房里苦求老侯爷,说是吃糠咽菜都要跟着你……”

    不知是因为今日多喝了些酒的缘故,还是近日压力太大,凡事都不顺心的缘故,田均突然觉得有些悲伤。可是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他没法儿再改变,是人都有想要活下去,想要活得更好的权利,他想要活下去,想要活得更好其实也没什么大错。

    他能和谢满棠等人比的,就是赌安九对他的那一份纯真的情意,既然衣服都被人剥光了,再无脸面可言,那他就再不要脸一点,总不能就这样死了。田均笑着按按眼角,让即将涌出来的泪水流回去,精神抖擞地和田氏道:“不管怎么样,总要试一试的,不能束手就擒。”

    田氏其实也对这事儿不抱太大的希望,强笑着道:“只要她能稍许抬抬手,让我们过去也就够了。实在不行,咱们把从她那里得来的钱财还她一些也行。”

    到了这个地步,只怕不是还钱就能解决的问题了,何况他们根本还不出原来的数目,这么多年过去,早就花用得差不多了,从哪里去寻回来补上?张欣手里大概还有不少,加上她自己的原有的嫁妆兴许也能持平,但张欣又如何肯拿出来呢?田均苦笑一声:“我送姑母去歇息,这事儿还要从长计议才行。”

    田氏不肯走:“你表弟他好些天没有音讯了,我夜里总是做恶梦,你要抓紧去找她,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

    “我知道了。她不是很快就要正式敕封为乡君了吗?我会上门去恭贺,一定会找机会和她说。”田均好说歹说总算把田氏哄走了,独自在书房里坐了许久才起身去寻东西。既然想和安怡摊牌谈判,想要勾起旧情,那就一定要找一件合适的礼物。

    张欣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时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田均姑侄二人给剥皮抽筋,一时又忿恨激昂,巴不得立刻在人前将安怡的真面目给撕虏开来,让安怡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越想越清醒,越清醒越恼火,越恼火越睡不着,正烦躁得不得了时,门轻响了一声,田均蹑手蹑脚地进来了。张欣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田均站在床前轻轻喊了她两声,张欣只是不理,就想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田均静静地在床前站了许久,蹑手蹑脚地走到她的妆台前,就着墙角的羊角宫灯轻轻翻找起来,张欣睁开眼,冷冰冰地看着他的背影,但田均也只是翻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张欣以为他发现她了,便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又等了片刻,田均突然走过来脱了衣服在她身边躺下,静悄悄地睡着了。张欣一动也不敢动,默默地一直数到两百,才翻过身看着田均轻轻推了他一下。

    田均咂巴了两下嘴。

    “均郎,均郎?”张欣刻意放柔了声音,小心地喊着他,田均却睡得死沉。

    张欣又耐心地等了约有一炷香才悄悄起了身,先将田均的脱下来的衣裳挨着搜了一遍,见什么都没有,不由失望极了。又去看妆台,妆台上的东西当然也没少什么,可是她觉得她藏在暗格里的那只匣子已经不安全了。

    那只匣子里本来装着的都是属于安九的珍贵珠宝,以及那一叠面额不小,却因为没有印章而不能支取,相当于鸡肋一样存在的票据。张欣觉得这应该是属于她的,她那么辛苦地设计,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才弄走了安九,这些当然应该属于她。田均只能看看,没有支用的权力。他已经生了二心,这是不用多说的,所以她一定不能让这只匣子落到他手里。张欣小心翼翼地把那只匣子从妆台的暗隔里取了出来,再放入衣柜下的另一个暗隔里锁好并藏好钥匙。

    田均眯着眼,隔着床帐的缝隙,将她的举止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微微笑了,他若不这么来一回,还真不知道她把东西藏在哪里。不过是因为看她经常在妆台旁盘桓消磨,便猜一猜而已,还真给他猜着了。

    张欣藏好东西,再次走到床前盯着田均看了半晌,确信他熟睡无疑才转身走出去,唤了桂嬷嬷来低声吩咐:“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把那封信找出来。多半是藏在书房里了,他喜欢在书里夹藏东西,还会把要紧的东西藏在花瓶里,实在不行,也可以去搜搜佟姨娘那里。”

    桂嬷嬷应了,趁着田均熟睡在里间,立即就抓紧时间去办。

    张欣一夜无眠,在灯下斜倚着熏笼枯坐了一夜。她想起了初次见到安九和田均时的情景。

    (废话几句:关于更新速度,能被催更,小月月很高兴,因为这是一种肯定,但是,小月月必须要恳请大家的理解,小月月码字速度很慢,一小时也就是一千字左右的速度,你们看几分钟,够我写几小时,这段时间的更新量大家看得见,俺真滴尽力了。因为不是专职,还有小宝宝要照顾,竭尽所能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同时这书大概也就是一百二十万字左右,现在已经九十万字,很快啦,希望剩下的三十万字能有你们相陪。言情太少被嫌弃,但总要善始善终。谢谢亲爱的们一直看到这里,特别要说明的是这些额外的话是不收钱的哈,爱你们。)

第422章 我要她立刻就死

    (第二更,人在旅途,码得好辛苦)

    那一天春光明媚,暖风卷杂着梨花的清香一阵一阵地扑打过来,就连发梢都给染透了花香似的馥郁芬芳。她和家中姐妹踏春出游,人人欢欣鼓舞,她却只是个未出嫁便已守寡的可怜女子,就连站在人群里看看热闹都好像是错。

    然后她看到了神仙眷侣一样的安九,安九穿着件云雾一般的象牙白绣淡绿梨花的衣裙,持着一管价值不菲的碧玉笛,站在梨花树下美若仙子。安九的身边还站着田均,那时候他们新婚不久,田均看向安九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充满了宠溺和欢喜。当时就有姐妹说,他们真相配。

    田均那时候和现在不太一样,他少有才名,容貌出众,品行也是经常被人称颂的,但不知什么原因,他只能做个名士而不能于仕途上有任何建树。她那时候也还年轻,想法和看法和现在不太一样。

    她只记得当时她的心就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噬过一样的千疮百孔,她和安九本来是一样的,都是出身名门,少有才名,容貌出众。安九比她更出众,因为安九是安归德最宠爱的孙女。而她的未婚夫,同样也是一个有名的青年才俊,他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和她悄悄见面,每次见面也说不上两句话,但他眼里满满的笑意和温柔就像要溢出来似的,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在即将娶她过门之际因为安归德的缘故死了。

    安归德倒了霉,安九也该跟着倒霉才是,凭什么还是过得这样的风光自在?安九明明有那样一个不堪的母亲,却仍然能在别人的小心呵护下过得如此灿烂,又富足又自在。

    这时候安九发现了她,热情地和她打招呼,田均也很是和气友善地朝她笑了笑。她记得,当时田均笑得可真好看啊,站在梨花树下就如芝兰玉树一样的,于是她觉得安九更加面目可憎。安归德已经倒了,而她的父亲正冉冉升起,她也不必再和从前一样的过得艰难辛苦,她应该比安九过得更好才是。

    她觉得,如果再给田均一次机会,田均应该选她才是,安九已经不能给田均想要的仕途前程,她却能;安九貌美如花,她亦不差;安九才华出众,她也苦练十余载;她不比安九差半点。

    她开始有意和安九接近交好,有意无意地利用一切机会在田均面前卖弄才学风情,终于她如愿以偿地在他眼睛里看到了惊艳和欣赏,还有年轻男人特有的野心勃勃。在她有意无意地引导下,他终于顺利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完胜安九,可是还不够,她要风风光光,不要躲躲藏藏,安九这块绊脚石必须要搬开,而且要搬得干净利落。

    她本可以让安九一次就死透,可是她舍不得,她想要看到安九痛苦呼号,卑微低贱如蝼蚁,她要安九后悔生在这世上,后悔与她为敌。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都在仰望着安九,一直饱受痛苦地忍受着人们将她和安九做对比,然后再把她踩到最底下去。于是她找到牛四,精心策划了那一次行动。

    其实她是真心喜欢田均的,也是真心想要和他好好过一辈子的,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一步呢?是从安怡再次出现开始,就一切都不再受控制,田均纵不承认,其实旧情难忘。难道说她这一辈子都斗不过安九么?张欣眼里有泪,她很快就擦去了,不管怎么样,她的人生已经深陷泥潭,她既然爬不出来,那别人也别想干净轻松,就一起深陷泥潭吧。

    天边亮起一丝鱼肚白,桂嬷嬷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望着她神色沉重地轻轻摇了摇头:“都找过了,找不到,大爷昨晚也没去找过佟姨娘,更没有让人给佟姨娘送过东西。”

    也就是说,不可能在佟姨娘那里,到底藏在哪里了呢?张欣看向里间,田均仍然睡得死沉,她心里不可遏制地生出一股愤怒来,催着桂嬷嬷赶紧出门。

    桂嬷嬷直奔尚书府而去,等了差不过一个时辰才见着了张夫人阮氏,阮氏这些日子过得不太轻松,先是不许以往最得她欢心的长媳杨氏到前头来伺候,更夺了杨氏的管家之权,不许杨氏出门亮相。饶是如此,她还是生怕杨家的事牵连到自家,担忧得半宿半宿的睡不着觉,对于女儿的不懂事有点不耐烦。

    寻常的小事也就罢了,竟然要长子夺了安悯的性命再栽赃陷害,如若牵扯出来可怎么好?总不能一家子人跟着陪进去。阮氏垂着眼道:“如今家里是多事之秋,大奶奶又病得见不了人,大爷忙里忙外的喘不过气来,让你们奶奶且忍一忍。姓安的小贱人要猖狂风光就让她猖狂风光这几日,等我们腾出手来再慢慢收拾她,急不得。”

    阮氏向来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桂嬷嬷深知不能逆转,只得回去禀告了张欣。张欣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当初为了巴结上司,假装有情有义,也为了博得对方家族的好感就让自己守望门寡。如果不是因为她守了望门寡,也不至于就和安九、田均纠缠在一起毁尽此生,如今却嫌她不够懂事,要她忍?她倒是想忍,但安怡能等吗?

    张欣转头看向桂嬷嬷,一字一顿地道:“我等不及了。我不想再和她玩花样了,我要她立刻就死。”

    桂嬷嬷有些害怕:“可是玄一真人那里还没有……”既然是恶鬼转世,寻常人又怎能轻易将安怡弄死呢?没见她每次遇到凶险的事情都能逢凶化吉么?那些想弄死她的人都没能弄死她,反倒把自己给弄死了。还有那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谢满棠的手段实在让人记忆犹新,一辈子都忘不了,桂嬷嬷打了个寒颤。

    张欣冷冰冰地看着她笑:“你是最逃不掉的,不是她死,就是我们死,你要想清楚了。”

    桂嬷嬷心乱如麻:“那老奴这就出门去寻牛四?”

    张欣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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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手遮香介绍:
冤死重生为贫女,祖母不慈,母亲好欺,便宜渣爹只是个无情无义的穷苦小官,身边还有个小妾上蹿下跳、挑拨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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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凤门嫡女》已发,欢迎入坑医手遮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手遮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手遮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