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医手遮香TXT下载医手遮香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医手遮香全文阅读

作者:意千重     医手遮香txt下载     医手遮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2章 会面

    (第二更)

    安怡从前没见过翠婆婆,但也曾从谢满棠和柳七口里听说过这么一位人,知道翠婆婆是郑王妃的心腹并老仆,是同甘共苦过的人。因此虽然翠婆婆十分礼让,她也不敢拿大,很是客气恭敬。

    翠婆婆也在悄悄打量安怡,和安怡不同,她是曾经见过安怡的,虽然是隔得老远地观察,但她的消息渠道很多,所以基本是已经全方位地知道安怡是个什么人了。但人不同,眼里的人也不同,事关棠国公府将来的前程运势,她不能不仔细帮郑王妃和谢满棠把这个关。

    安保良夫妇看上去斯文又有礼,虽然有些拘束,却没有小家子气,看得出不是那种险恶无赖之辈。想到安保良的名声和将来的前程,以及薛氏那个书香门第的娘家,翠婆婆虽觉得安家势太弱了些,却也不是那么反感不赞成。

    郑王妃病卧在床,安保良一个外男不好入内打扰,便由梁丰陪了去前厅喝茶,薛氏和安怡则由翠婆婆领着去了内院。薛氏从前跟着安保良在京中任职时,也曾去过几户公侯大员之家做客,不算是一点见识都没有,这会儿见棠国公府陈设花木草石俱是寻常,下人稀少,且言谈举止皆都十分有礼恭敬,便把那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行止间越见从容温和。

    她本是饱读诗书,琴棋书画皆通之人,天性又温和良善,天然带有一种亲切之感,待行到郑王妃所居的内院,翠婆婆已然可以与她搭上话了。

    有薛氏在前头撑着,安怡只管埋着头装她的乖乖女,虽然这府里的人大概都知道她不是什么乖乖女,可是大家始终都还是喜欢乖巧女孩子的,翠婆婆又满意了几分。未来的棠国公夫人需要能干泼辣能支撑门户不假,却也不能一味逞强,得知道什么时候该温柔该退让,才是家和之道。

    郑王妃已经由甘草等人扶着坐起来了,听见声响先就微笑着道:“贵客远来,有失远迎,怠慢了。”

    “是我们不请自到,打扰了王妃的清静。”薛氏忙领着安怡上前给郑王妃行礼问安,郑王妃示意甘草替她扶起薛氏,让母女俩在她床前的绣墩上坐了,温和地道:“我听犬子讲起你们家的老太太也是个能干的,早就有心结识,可惜之前一直都不太方便。这回好了,改日等老太太好了,我下帖子请老太太来家做客。”

    之前为什么不方便来往,大家心里都明白,那是为了要防备黄家。打倒黄家是两家人曾经的共同秘密和目标,郑王妃这样一说,一下就把两家人的距离拉近了,薛氏颇为高兴地道:“国公爷对我们老爷颇多照顾提携,若没有棠国公护着,指不定我们早成了孤儿寡母。前两日又多亏了国公爷仗义援手,小女才能顺利逃生。家母本是要亲自上门来拜谢的,只是病着怕冲撞了贵人,改日定要上门来拜谢王妃和国公爷。大恩不言谢,日后府上只要有我们能做到的,还请王妃和国公爷只管吩咐。”

    郑王妃认真地听着,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安太太客气了,我听犬子说起,当初他在昌黎遇险生病,也是多亏了安怡给他救治,安大人更是助力良多。说到犬子护着安大人,那也是皇命使然,真要谢,就要谢圣上。但我的眼疾却是多亏安怡精心诊治才好了些,所以咱们就不论这个了吧,不然太过生分了。”

    薛氏觉得,郑王妃真是太客气不过了,一点都不像谢满棠那样虽然笑着,却还是让人觉得很难打交道的样子。正在感慨间,又听郑王妃道:“安太太贵庚?”

    薛氏不明所以,照实说了,郑王妃就笑着朝翠婆婆道:“那是比我小了几岁。”又问道:“不知安太太怎么称呼安侯府的老夫人?”

    薛氏回道:“该称伯母。”

    郑王妃沉吟片刻,道:“当初家母与安侯老夫人平辈论交,所以你我二人也该平辈论交。”

    薛氏觉得怪怪的,主人与客人言谈间互相问年龄,攀亲戚故交本是寻常事,但郑王妃表现得太奇怪了些。那么多的客人上门攀交情,她难道还与人家一一讨论辈分?

    安怡却是看出点意思来了,饶是脸皮再厚,脸上也忍不住热了起来,不好露出来,便将头一直低着,很是认真地研究脚上的绣鞋花样。

    甘草与她相熟,见她尴尬,便笑问郑王妃:“前几日新配好了一批药,婢子总觉得没有之前小安大夫在宫中亲手配制的好,正愁着不好去打扰小安大夫呢,可巧的小安大夫就来了。”

    郑王妃就笑道:“就你这丫头贼精贼精的,去吧,把客人伺候好。”

    安怡起身与郑王妃行礼道别,又抓住机会问了几句郑王妃的身体病症,郑王妃索性将手伸给她:“一事不烦二回,既然你来了,便替我瞧一瞧,我昨日在宫中受了凉咳嗽不止,太后娘娘赏了两丸你配的清肺止咳丸给我,服了挺好的。就烦劳你开个方子,指着下头人弄一弄。”

    安怡应了,认真替郑王妃瞧过了脉,道:“王妃只是操劳太过,风邪入体,又没能好好休息,才会拖得有些重了。对症服些药,好生歇一歇,再把心放宽很快就能好了。”

    郑王妃趁势拉住她的手敦敦问道:“你还好?那日听说你遇险,可把我吓坏了,幸亏吉人天相,你一切都好。背上的伤可结疤了?手还疼么?”

    若是换了其他人,说不定要怪自己红颜祸水,害得她儿子为了自己以身犯险吧?郑王妃的关心却是毫不作伪,发自内心。安怡有些愧疚和不好意思,低声道:“多谢您一直记着我,我很好。背上的伤不深,已经结疤了,只是不能用力,手还有些肿疼,得养几日才敢动针。等我好些了,还和从前一样每日给您针灸诊治,您要快些好起来,免得药性相冲。”

    郑王妃拍拍她的手:“知道了,去吧。”

    安怡行礼告退,转身对上薛氏,见薛氏目光怪怪地看着她和郑王妃,实在没法儿解释,低着头跟了甘草出去。

第393章 量身打造

    (第三更)

    甘草领着安怡去了一间四面通透,采光通风良好的屋子,笑着指给她瞧:“您瞧还差些什么药和工具,只管说来,婢子总能去给您寻来。”

    依墙而立的大药柜上黑漆闪亮,随便一瞧便可看出药的种类委实不少,各式制药工具又精致又齐全,不要说是家用,开个小药铺子也尽够了。安怡道:“常用药基本都有了,应当不差什么,若是没有的,只怕外头也难得找到,我让人去我家里拿就是了。”

    甘草抿唇笑道:“您先瞧瞧呗,我们公爷为建这个药房是花了许多心思的,听说很多难得一见的药也是有的。只是不知道小安大夫都需要些什么。”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炫耀的意思在里头?安怡见甘草笑得贼兮兮的,非常大度地不和她计较,自顾自地走到药柜前头一一看过来,果然瞧见了好几味外头难得见着的好药奇药,便笑了:“国公爷真是孝顺,为王妃建了这样一个药库,可没听说谁家的药能有这样齐全的。”

    “这不算什么,这里头伺候的药童也是极能干的。小安大夫您请看,这些药具可是我们公爷花了大价钱托人从各地搜罗的,才送到没几日,也不知道好用不好用。您是行家,正好帮我们把把关。隔壁还有一间书房,里头都是难得的医书,您若感兴趣,婢子稍后带您去瞧。”甘草继续甜甜地笑着,公爷是为了王妃没错,但也是为了某人。

    安怡听出甘草意有所指,心里甜得和蜜似的,郑王妃虽有眼疾,搜罗奇药好药也就尽够了,实在没必要精心搜罗这些制药工具与医书药书。谢满棠是为了谁,不言而喻。好吧,她决定再原谅谢满棠一次,小气就小气吧,她不和他计较,她要以德服人。

    安怡心情很好地给郑王妃开了方子,因为手不方便,便指挥那两个生得清秀整齐的药童给郑王妃制药。那两个药童虽然才十二、三岁,却是聪明又利索,安怡觉着这样的小姑娘实在难寻,便问她二人叫什么名字,那两个药童却只是笑着比划,并不开口说话。

    甘草忙笑道:“她们一个叫甘露,一个叫甘霖,天生不能讲话,也不识字,小安大夫若要她们做事,不必说药名,只管按照抽屉的编号说来,她们就知道该取什么了。”

    所以她如果想要配制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就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了,也不用担心会泄密。这时候谁要告诉安怡,这个药房不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她都不信。安怡心里暖暖的,将药称好交给那两个药童或是切,或是炒,自己则溜去隔壁翻看谢满棠都收了些什么好书。

    才刚翻了两页书,就听外头甘草轻声道:“婢子给公爷请安。”然后制药声什么的全部听不见了。

    他不是说他忙得很的么?怎地又来了?答案就在心里,安怡却不想出去,只假装不知道,自顾自地低着头看书。等了有些时辰,始终不见谢满棠进来或是发声,甘露和甘霖的制药声却又响起来了。

    难道不是特意来找她的?安怡装模作样地拿了书出去一探究竟,只见甘草还在外头坐着监督甘露和甘霖做事,谢满棠却不见了影踪。

    安怡少不得有些失望,又有些生气,他还真和她扛上了,是吧?这要端到什么时候才算,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哄着他,顺着他吧?当即也不去管其他,专心指点甘露和甘霖制药,眼瞅着药丸成了,也快到午饭时候,便起身准备告辞。

    甘草笑着扶了她道:“方才忙着,婢子不敢扰您,王妃留饭呢。公爷方才也回来交代过,说是要使人去外头接府上一位什么肖先生过来,请安大人务必等着。”

    “哦。”安怡少不得有些怏怏的,看来他是拿定主意不让她见吴菁了。

    甘草笑道:“公爷本是已经回了府的,本打算来和小安大夫询问一下王妃的病情,可惜外头又有急事把他叫走了。”

    问郑王妃的病情?有急事?哼哼,不找借口不说假话都不是谢满棠。安怡抿着嘴跟了甘草走出去,途经上次她和谢满棠水战的那个水池,忍不住微微有些脸红。忽听前方假山后有男子说话,便要避开,谁想那说话的人已经绕过假山走了过来。安怡躲避不及,只好跟着甘草一道垂着头立在道旁。

    来的是谢满棠和一个面容清俊、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安怡记得自己之前没见过这人。但能被谢满棠引入此间谈话的,应该不是寻常人,正想再看一眼,谢满棠已经目不斜视地错身半步,堪堪挡在那人跟前,引着人往前走:“如此,就要烦劳冯先生多多费心了。”

    “谦冲何必如此客气?”那年轻男子状似无意地扫了安怡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微笑着道:“你是大忙人,就不必送我了,总之我识得路,我自己出去。”

    谢满棠不置可否,陪着他往前去了。

    安怡埋着头继续跟了甘草往前走,才走了没多远,就又听谢满棠在后头淡淡地道:“王妃中午在哪里待客?”

    甘草忙道:“就在主院里。”

    谢满棠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趾高气昂地从安怡面前走了过去,好像在他眼里就没有安怡这个人似的。

    安怡当着甘草的面有些下不来台,心里的小火焰“蹭蹭蹭”直往上涌,转念一想,不行啊,他不就是要故意给她难堪么?她偏不让他如意,想从前,他那样讨厌见到她,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她不也是厚脸皮的过来了?如今这样就受不住啦?不行,没必要。便也挺起胸来,神色淡然自若地往前行着。

    也不知什么缘故,谢满棠看着走得很急,却走得不快,始终和安怡保持了不到五步远的距离。甘草再笨也看出点意思来了,猛地一拍脑袋,叫道:“婢子真是糊涂了,居然忘了拿刚制好的药丸。小安大夫您稍等,婢子这就去拿来。”

第394章 你可有心?

    (第四更)

    甘草转眼就跑得没了影踪,安怡悻悻不已,有这样待客的吗?从主人到下人,全都不着调。

    前方的谢满棠仍然不急不缓地往前走着。谁怕谁啊,安怡鼓着气,也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走着,还刻意和他拉开了距离。男女间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奇怪,明明知道彼此的心意,可有时候就是输不下那一口气。这和之前是不一样的,为了生存,她可以不骄傲,但论起终身与情感,她却不能不骄傲。

    谢满棠等得不耐烦了,他给了她这么多次机会,她居然一直端着,不但不解释不讨好,还刻意躲着他!这就是她所谓的要好好想一想再给他解释?简直不可饶恕,他很想甩袖而去,却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可要他主动和她开口说话,那又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谢满棠侧着耳朵细听后头的动静,哪怕是安怡喊他一声呢,他也会立刻站住,听她解释。但他没能等到,安怡反而离他越来越远,他渐渐的连脚步声也听不见了。谢满棠不由大怒,索性抱着手在道路最狭窄的地方站定了,他就不信她能原地踏步不过来了,总不能让他母亲和薛氏一直等着她去用饭吧。她若是真的敢弄砸了这次会面,看他怎么收拾她!

    安怡冷着脸从谢满棠身边仰着头走过去,谢满棠立刻往身后退了一步,道路狭窄,他这一退就算是把路给堵死了,另一边是湖,安怡要么就出声请他让路,要么就从水面上飞过去,要不然就不要过去。

    二人衣裳交错间,彼此呼吸纠缠,他身上的淡淡青草味和她的淡淡药草香交混在一起,混合成一种十分好闻、却又让人脸红心跳的味道。安怡的心揪成了一小团,捏紧拳头飞快地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给谢满棠行了个礼:“见过谢大人。”

    谢满棠气得胸口都疼了,她仗着的不就是他喜欢她么?他突然很是怀念从前那个不管他脸色多么难看,她也会不管不顾地厚着脸皮缠上来讨好卖乖的安怡了。那时候她有求于他,真是很听话,隔三差五地总能吃着她亲手做的小菜和点心,也能经常得到她精心炮制的稀奇古怪的药,每当她弄的那些药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时,每当其他人用赞叹的口气提起她的精湛医术时,他口里不说,心里却是十分欢喜的。

    现在呢?谢满棠想起死去的黄昭,再想起莫天安送的那些药,以及今日安保良带来的那些礼品,忍不住怒火中烧,怪腔怪调地道:“你家就穷成这个样子了,送人礼物都要问旁人要了么?”

    安怡不明所以:“什么?”纵然才被看守的士兵刮去一层浮财,之前她开在永平府的药铺也因为受黄氏叛乱的影响而颗粒无收,但她之前存下的大宗财物和要紧的药材书籍都还藏得好好儿的,崔如卿已经搬回去了,并不会对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

    谢满棠深知安家的财物和人情往来等大事都是安怡一手操办的,才不信她不知道这里头的事,既然把莫天安送过去的东西都送到他这里来了,那就是故意气他的。见安怡装糊涂,越发生气:“你若无钱,只管使人来说,或是空手上门,或是带些自制的糕点,难道谁还敢说一声不是?你把那些东西送过来,是欺负我没见过好东西么?”

    安怡见他越说越生气,仔细一想,就知道应该是安保良和崔如卿准备的礼物出了问题。可是这京里的惯例,哪家不是把旁人送的礼品挑挑拣拣,再拿去送给下一家?不然都把旁人送的礼品藏起来,另外准备礼品去送人,那还不把家底全部都掏空了?所以谢满棠这是在挑刺。

    他既然在挑礼物的刺,那她就依着这个来回答他,安怡定了定神,很是诚恳地道:“礼物是家父和崔管事准备的,家父因为敬重大人,感激大人,恨不得把家底都掏空了。但他很久未在京中,对京中的有些风俗人情是生疏了,想来是有不敬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大人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谢满棠更生气了,敢情她第一次正式上他家的门,这礼物居然不是她精心挑选的?当即冷笑一声:“我当然不会与安县令一般见识,但我要问你,安怡,你可有心?他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安怡被他问住了,她可有心?她当然是有心的,特别是对他,又不是她犯了多大的错不可原谅,所以他这样的问,难免让她有些伤心。

    谢满棠见她垂着眼不回答,气得肝疼,恨不得将她直接推到池子里去了事!这回他一定不会救她,才不管她会不会淹死呢!手抖了几回,到底舍不得,便恨恨地想,若不是天凉水寒,若不是她身上有伤,若不是怕给郑王妃知道惹麻烦,他一准儿淹死她!正恨恨间,只听安怡沉声道:“你问我可有心,那我也要问你,你可有心?”

    谢满棠不想回答她这个掉份儿的问题,便倨傲地“哼”了一声,冷笑道:“是我在问你!”

    安怡皱起眉头看着他:“你问我也好,我问你也罢。你就说吧,你究竟想要我怎样?”

    他究竟想要她怎么样?谢满棠目光炯炯地盯着安怡看了半晌,淡淡地道:“你以为呢?”

    安怡眼睛也不眨地盯着他道:“我承认我那天是犯了蠢,不该冒险。可是我要问你,若是我当时毫不犹豫地选择要取黄昭的命,你可还敢立在我身侧?”

    他和黄昭能一样吗?他就巴不得她能不眨眼地弄死黄昭,再毒死莫天安才好。谢满棠拒绝回答安怡的问题:“不要问我这种蠢问题,你自己不知道吗?你就说吧,想不想我原谅你?”

    他鼓着腮,好像是很臭屁的样子,其实也和安愉生气撒娇没两样。但安愉比他讨喜多了,他天生就是个招人厌恨的,安怡侧开头,淡淡地道:“我还真不知道。我现在就想知道,是不是我犯了错,你就一定要用弄疼我,让我疼的方式来让我记住教训?难道我疼了,你就很好受?你这样的爱惜我承受不起!”

第395章 我们和好吧

    (第五更,快要累死啦,你们快给我注入力量啊)

    怎么会这样?好像罪不可赦的人反而是自己?谢满棠眨了眨眼睛,心里已经有点发虚了,却还强撑着不肯服输:“我只是轻轻拍了几下,又没给你造成实质的伤害。”

    小样儿,看我不抓住机会好生收拾你一顿,你还没完没了了。次次都这样霸道不讲理,不知道服软,还要不要过日子了?天天吵架生气好了。安怡蹙着眉道:“什么才叫实质性的伤害?非得把我伤口弄裂,弄出血来,让我疼死了,你就心满意足了?我可没有这样特殊的嗜好,被人这样折腾还觉得是对的,还觉得他对我真好。”抬起手用力戳着谢满棠的胸口:“你有吗?有吗?要不要我试一下?”

    谢满棠心虚地又退了两步,外强中干地小声道:“你还把我给弄晕过呢。怎么不见你手下留情?”

    安怡又用力戳了他一下:“那时候和现在一样?你救我,来瞧我,我满心欢喜,你却突然给我那么一下,再热的心也得凉了。”边说,眼眶就红了,颇多委屈。

    谢满棠的喉结动了一下,不自然地转过脸看着远处道:“就算我这件事做得不妥,也不能抹杀你就是个蠢蛋,不爱惜自己的事实。”

    还要强撑着死要面子是吧?安怡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谢满棠哪里准许她走,当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低不可闻地道:“就算我们都有错,我们别吵了,和好吧?”

    他这样的性子,能做到这一步已是十分不易,但不再抓住机会端一端架子,他还要得寸进尺。安怡学着他的样子看着远处道:“你若不挑刺,真心实意求和,我当然是乐意的。若是你总要挑刺,那就算了。”

    “算了?你敢!”谢满棠咬着牙飞快地道:“若你从此后不要再去永生堂,也不要再给永生堂制药,我就不提了。你想开医馆药铺什么的,咱们自己开!你想要怎样,只管说!”

    看着很凶,实际上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她,就怕她拒绝。反正她也要找机会和莫天安说清楚的,安怡很爽快地道:“可以。”

    可以?居然这样轻松就答应了?谢满棠狐疑地看着安怡,本来以为要花费大力气才能做到,她居然这样简单就答应了?不对,一定是缓兵之计,或者就是蕴藏着新的阴谋!要不然,就是黄昭那柄剑上有毒,让她神智不清了?谢满棠小心翼翼地道:“你没有事吧?”

    安怡见他满脸狐疑、小心翼翼的,完全没有平时冷酷狂拽的样子,心情总算是要好了一点:“吓着你啦?”

    谢满棠惊觉自己失态,立时把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推了回去,倨傲地抬起下巴哼哼道:“你以为我是谁呢?这么容易就吓着我了?”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安怡:“别以为随便说说我就信了,我要看实际行动,光是好话糊弄不了我。”

    安怡认真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把这事儿解决好。”

    谢满棠的唇角已经翘起来了,却还拼命拉着脸道:“你说话不算数的时候多了去!”

    还有完没完了!给他一个笑就又得瑟起来了。安怡也拉下脸道:“不信就算了!王妃和我娘还等着我去吃饭呢,我没闲工夫和你瞎扯。”说完就推了他一把:“别挡着我的路!”

    谢满棠板着脸飞速扣住安怡的手,低下头对上她的眼睛沉声道:“要多久?”

    安怡见他眼睛里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却还死劲耷拉着两只嘴角,知道他好面子要端架子,偏就不成全他:“什么要多久?”

    谢满棠十分恼怒,死撑着不肯问出来,憋着一口气揪住安怡的衣领,将她提起作势要往湖里头扔:“你说不说?你说不说?不说把你扔湖里去!”

    安怡斜睨着他,恶狠狠地道:“扔吧,扔吧,我正想洗个澡呢。我倒要瞧瞧你继上次弄我的伤口之后,还能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来。这次别想我原谅你!”

    谢满棠拿她没辙,只好收手威胁:“你还想不想去见你师父了?”

    安怡拽住他袖口道:“你不会这样狠心吧?”

    谢满棠恶声恶气的:“我就是这样的狠心!不信你试试?”

    二人目光相接间,如千丝缠绕,难分难舍,安怡压低了声音道:“你舍得?”

    那声音低沉婉转,略带点儿情浓时节的沙哑,音尾还带着个钩子,“轰”的一下,谢满棠的头脸犹如被火烧了一样,又热又烫,一双眼睛只管盯着安怡,收也收不回来,揪着安怡衣领的那双手也越握越紧,简直恨不得将她嵌入到自己的骨血里去才好。

    安怡只觉得气短心慌,好像怎么越来越喘不上气了,眼前还有些冒星星,忍不住从医学的角度去分析,她这是病了?还是中毒了?她不会喜欢谢某人到这个地步吧?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谢满棠的脸越来越近,满脸的焦急:“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怎么了?安怡恍然大悟,用力搧了他的手一把:“要被你勒死了!”

    谢满棠又羞又恼,骤然松手,冷着脸道:“看你以后还敢气我。”

    安怡原本就没站稳,不防他突然松手,险些跌进湖去,手忙脚乱间抓住了谢满棠的袖子,只听“刺啦”一声脆响,谢满棠的半截袖子就落进了她手里,露出里头一截精工细作的朱红色丝绸里衣。

    谢满棠忙将她紧紧扶住,恨恨地点点她的额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安怡盯着他那件精工细作的朱红色丝绸里衣,好奇地道:“敢问大人为什么这样偏好朱红色的丝绸里衣?”

    谢满棠神色极不自然地抬眼看向远处:“难道你没听说过丝绸里衣对于箭矢伤害有一定的防御作用吗?这么多人嫉恨我,我总要防备一二才是。”

    “哦。”这个安怡听说过,但也不是非得朱红色的丝绸里衣才能行吧?人家其他大多数人用的就是白色丝绸什么的。分明就是臭屁,他一定知道,他穿这样的红色非常好看,这种人叫闷骚。

第396章 多吃点

    (呼呼,累得像条狗,第六更)

    谢满棠见安怡笑得不善,有些羞恼地趁机捏了安怡白嫩如玉的小脸一把:“哦什么哦?你是鹅啊?呆头鹅!上次我也没用多大的力气,就是想让你记住教训而已,居然和我赌气这么久。”

    “是谁在生气呢,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你爱倒打一耙,就别在我面前现了。”安怡不高兴地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的,给人瞧见乱说一气,难道对你我很好?”

    “是你撕了我的衣服,又不是我撕了你的衣服。”谢满棠冷笑:“你以为,经过那日的事情后,谁还会以为你和我是清白的?抱也抱了,搂也搂了,莫非你还想嫁旁的人?就算你想嫁,也要看人家乐不乐意。”有没有那个胆子啊?嗯?

    那天黄昭将她掷出车厢,谢满棠接住她,抱着她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过后又拉着她看看这里看看那里的,又吼又骂又笑又蹭的,整个动作都是当众进行的,想瞒都瞒不过去,除非那些人当时全都瞎了。虽然这样,安怡还是不满意谢满棠的恶劣态度,便冲他嚷嚷:“你好好和我说话会少块肉么?”

    谢满棠僵了僵,撇开眼道:“是你活该。”

    还谈不谈了?怎么又绕回原地了?安怡默不作声地往前走。谢满棠侧过身子拦住她的去路,眼睛看着别处道:“没我的命令,没人敢往这边来。”

    安怡鄙夷地道:“敢问谢大人,欲盖弥彰这个词怎么解释?”

    谢满棠抽了抽眉脚:“问你正事呢,你扯这个做什么?快说你要多久才能解决那个麻烦?”

    分明就是他乱扯一气的好吧,安怡伸出一根手指。

    一天?谢满棠大喜,却故意皱眉道:“怎么可能这样的快?你怎么也得把事情交割清楚吧。”

    安怡摇头:“一个月。最少得一个月。”

    想到她还会和莫天安至少面对面呆上一个月,谢满棠顿时觉得心好塞,面上却半点不显,淡淡地道:“不管有多少事,十天半月的总够交割清楚了吧?你要是觉得为难,我让人去和他谈。”

    安怡认真道:“不,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如果莫天安不要跨过这一步,她和他至少还可以再合作一段时日。既然他已经和最先之前不一样了,也就到了她该走的时候。

    什么是她和莫天安之间的事?分明是他和莫天安之间的事吧。何必和她较真,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谢满棠淡定地理了理袖子:“好了,去吧,甘草在前头等着你。我去前头陪陪你爹。”

    安怡不放他走:“那我师父他们……”

    谢满棠挑了挑眉:“安心等着!”言罢扬长而去,就是不给安怡一个妥当答案。

    让你傲!让你拽!让你走路摔跤,今晚拉肚子!安怡撇撇嘴,穿过湖边这一段遍布湖石的小路,果然瞧见甘草乖巧地站在隐蔽处等着她,见她出来,甘草便微笑着迎上去:“都怪婢子糊涂,让您久等了。”

    安怡有些不自然地抚摸了一下犹自热着的脸,含含糊糊地混了过去:“没什么,就怕王妃等急了。”

    甘草却丝毫不担心:“您别担心,因为王妃身子不太好,早上要多睡一会儿,相对的,府里的午饭吃得也要晚一些,咱们这时候过去刚好赶上。”

    那么,之前匆匆忙忙引着她去吃饭,其实就是听了谢满棠的安排,故意留了余地让她和谢满棠在此私会吧?安怡想起谢满棠的“不经意”与“偶遇”作派,由不得暗自鄙夷,某人真是太虚伪了。好像他特意找机会和她求和很丢脸似的,也多亏是她心宽似海,不和他计较,哼哼,等将来她再慢慢收拾他,有得他的苦头吃。

    到了主院,果然席面才刚设好,不过堪堪十来道精致的素菜,郑王妃抱歉地道:“正逢国丧,我生着病未能入宫为皇后娘娘哭灵就已经很是不妥了,但难得贵客临门,总要款待一二。素菜无酒,还望你们不要嫌弃。”

    薛氏今日所受的礼遇已经远超她的预期之外,更是没有想到郑王妃身在病中居然还不怕麻烦地留她们用饭,心里十分感激,又怎会挑剔菜是素的,没有酒?便十分诚恳地道:“是我们给府上添了麻烦,多谢王妃盛情款待,不胜感激。”

    郑王妃笑得温厚:“日后要常来常往的,休要如此客气。”

    薛氏虽然觉着有些奇怪,但她从来是个心宽的,更善于往宽处想,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郑王妃这话的意思是说,将来安保良一定会升官的,安怡也要经常来给郑王妃针灸诊治,到时候两家人难免会有来往,太客气了就会很累。于是很认真地道:“王妃虽然宽厚,我们却不能忘了本分,不然就是骄狂自大。”

    郑王妃知道薛氏是真正的老实人,也不再提这些,热情招呼安家母女吃喝。她病着,加上平日饭量也不是很好,不过是应景动动筷子罢了,更多时候还是陪在一旁,听安怡与薛氏二人用饭,劝安怡多吃一点:“年轻姑娘不要总想要苗条,还该多吃一点,这样身体底子才好。”

    安怡有些食不下咽,身体底子好了做什么用啊?好吧,她想多了,郑王妃这么正经严肃温和的人,哪儿能想那么远呢?但是翠婆婆真是很忠心地执行郑王妃的命令,不停给安怡布菜,真心想要把她喂胖的样子,由不得她不多想。

    好容易吃完了这餐饭,众人端茶漱口之际,小丫头进来贴在郑王妃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安怡给薛氏使眼色,示意她们该走了。

    却听郑王妃道:“听说你们族里为了小安受伤生病不能出诊之事闹了不愉快?”

    果然丑事传千里,薛氏窘得脸红耳赤:“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

    郑王妃和气地打断她的话:“不要急,我都知道了。小安受伤生病是太后娘娘和圣上尽都知悉的,误会不了。只是不知情的外人这样纠缠着也是烦,想要出城去静养两日就去吧。听说你们府里得用的下人所剩不多,我拨几个得用的给你们先使着,将来买了合适的又还我。”

第397章 喜讯

    (第七更)

    “这怎么好意思?”薛氏急得不行,哪有这样来谢恩的?买了合适的奴仆又还回来,只是委婉的说法而已,若无意外,这些人是要跟着他们一辈子了。又吃又喝又拿,走亲戚也不过如此了。

    翠婆婆笑道:“安太太,我们王妃是个实诚人,既然之前说了要与您姐妹相处,那就是诚心诚意的,您只管受着,真要拒绝了那才是伤我们王妃的心呢。”

    薛氏口拙,只得求救地看向安怡,安怡猜着这应当是谢满棠的意思。安保良入京为官,她可能会得封诰,家里的人手确实不够用的,必须有几个能撑得起来的仆从下人才行,便朝薛氏轻轻颔首。

    薛氏只好应了,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郑王妃才好,便实心实意地说了几句好话,郑王妃微笑着听了,道:“你有空了经常过来,我这里来往的人不多,平时也想找个年龄相仿的人说说话。”

    薛氏与安怡告辞而去,郑王妃疲惫地躺回榻上,由着甘草给她捏腿去乏。

    翠婆婆在一旁道:“您要是累了,全没必要强撑着,都知道您是病人,安太太是宽厚人,不会多说什么。小安大夫就更不会多话了。”就算是想说也不敢多说,两家人差距这么大,安怡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分才会遇着这样好的人家。

    郑王妃与翠婆婆多年主仆,深知其性情,她又是个眼盲之人,六识就更为敏锐,当即便听出翠婆婆言语里的不以为然之意,便叹道:“你不懂,真要做亲,就要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来,彼此尊重着才是长久相处之道。不然总会生出些不快之意来,难免生了嫌隙。何况,安家也不见得就是完全高攀了,我仔细想过,这门亲事自有它的好处。有时候,吃亏就是占便宜。”

    翠婆婆一凛,忙道:“王妃说得是,老奴都谨记在心里头了,日后断然不敢不对安太太与安姑娘不敬。”

    郑王妃一笑:“小安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然阿蛮也看不上她。”转头去问低头捶腿的甘草:“公爷可是见过小安了?”

    聪明的下人应该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甘草自不会把谢满棠私会安怡的事说给郑王妃知道,只微笑着道:“婢子领着小安大夫从药房过来时,在半道上恰好遇着了公爷。公爷之前好像心情很不好,但问过小安大夫王妃的病情无碍后就笑了。”

    郑王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那个儿子这些日子真是忙得脚不沾地,今日人都已经出去了又匆匆折回来,不用想也知道所为何来。棠国公府这么大,他偏就能在半道上巧遇着安怡,说上几句话心情就好了,当然不只是因为听说她这个当娘的病情不太重,最要紧的是在交流她的病情时那两个人和好了,不然也不会让她给安家派遣家奴。

    如此周到,可见是对这门亲事真正满意上心并喜欢。

    这样好不好呢?好像这桩婚事超出她的想象太多,也和京中其他人家的婚事走势不太一样。郑王妃歪在枕头上想了半晌,微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算了吧,就这样好了,只要他喜欢就好。

    垂花门外,薛氏看着面前一溜四个看上去就很精干的婆子并四个衣帽光鲜的小厮急得手心直冒汗。这么多人怎么养啊?想到自家那个被火烧了一半的小房子,还有被搜刮空了的家底,以及安怡那几个深受黄氏叛乱影响而颗粒无收的药铺子,薛氏简直快要绝望了。却还记得这是在国公府里,不能丢了脸面,强笑着将他们交给兰嫂和赵青领着,自己准备招呼安保良和安怡到车上去商量这事儿。

    谁知领人过来的梁丰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笑道:“听说安大人要送安姑娘出城静养,恰好我们这边也有人要出城办事,就一并送过去了吧。”

    实在太过殷勤了!薛氏的脸都笑僵了,有种即便卖身也不能偿还这份人情的担忧感,安怡含着笑低着头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指望不上,她只得求助地看向安保良,希望由当家的出来应对好这件事。

    安保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很淡定地同梁丰道:“有劳梁管事,还请你替我与国公爷道一声谢,这份人情安某都记在心头了。”

    竟然是要全部收下的样子,薛氏眼前一黑,不敢相信地看向安保良,实在不能确信面前这个男人居然会是那个昨日还念叨着:“安怡当家不容易,不能浪费。”然后把鱼吃得只剩骨头渣子的男人。

    安保良瞪了她一眼,表示让她别丢人。不过就是几个下人么?老爷这就要发达了,房子会有的,金钱会有的,地位会有的,仆从也会多多的,到时候双倍地还回来,行了吧?

    薛氏及时稳住了,笑得脸酸的由着兰嫂和小丫头扶到车上去,正发愁要怎么安置这几个人,就听安怡毫不客气地安排上了:“你们几个跟着我们一起出城,你们几个跟着太太一起回家。”

    薛氏急得只管朝安怡使眼色,安怡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娘就不要跟我一起出城了。也不知道师父他们住得远不远,去了能不能当天赶回来,家里祖母和弟弟都需要人照料,咱们不能都走个精光。您回去后就只管把人交给崔如卿,其他都不用您管。谁要不听话就留着,等我回来处理。”见薛氏又添了几分急色,便笑道:“您放心,谢大人既然能将他们挑出来,他们就必然不敢不敬咱们家。”

    安保良钻进车来低声道:“就是,你急个什么?这不过是有人送几个下人罢了,将来若是有人送宅子并田地什么的来,你岂不是要吓死?”

    薛氏这回反应极快,眼睛亮亮地道:“老爷这是……?”

    安保良强压住脸上的喜色,小声道:“老爷我很快就要升官啦,圣旨最迟明后天就能下来。”又喜气洋洋地看向安怡:“你也很快就是乡君了,圣旨已经拟好了的。”

第398章 难道你不愿意?

    (第八更,明天继续有加更,求订阅,求订阅)

    安保良捋着胡须道:“好像是布政使司左参议,司山东道。”又眯了眼郑重地道:“圣旨还未下来之前都是虚的,切记慎言。”

    安怡抿唇笑了起来,调侃道:“知道了,爹爹千万慎重。”

    安保良有些得意地道:“别小看你爹,你爹我除了胆大心细之外也不是草包。”言下之意就是他除了给皇帝偷出黄氏那本养私兵的名册、搜罗黄氏的谋逆罪证外,还另外做了什么大事。

    安怡讨他的欢心:“爹爹还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安保良故作淡然地道:“也没什么,就是从昌黎逃出来后,我把这些年在边关所见的民生民防总结了一下,认真写了个奏本递上去。圣上看了觉得很不错。”

    薛氏连声念佛:“不枉老爷那么辛苦,总算是有所回报了。”

    安保良慨叹道:“这些年苦了你们。”饱含深情地看向安怡:“特别是怡儿,爹爹欠你良多,你却从未嫌弃过爹爹无能。”

    嫌弃过的,真的很是嫌弃过的,只是觉得这个家不能少了他,才一直拼命忍着而已。安怡有些心虚地抬眼望天:“天色不早了,还要出城去接肖老先生他们,去得晚了不好。听说路上还是有点不太平的。”

    “说得是。”安保良催薛氏下车:“你赶紧去吧,挺直腰杆拿出派头来,不要让人看扁了,日后还有的是福享呢。将来我也给你挣个夫人当一当。”眼瞅着薛氏下了车,他自己久久盯着车门的方向一动不动。

    安怡悄悄看了一眼,只见安保良黝黑清瘦的脸颊上挂着两颗浑浊的眼泪,暗叹一声,若无其事地转过了头,假装毫无所觉。

    马车往前行了约有盏茶功夫,安保良才平复了情绪,转头看着安怡笑道:“方才见了棠国公,他和我提亲了。”

    这么快?安怡怔怔地道:“可是难道不应该三媒六证,由郑王妃亲口与父母亲提么?”

    安保良笑道:“那是自然的,但现在皇后娘娘新逝,说这些不太好。他是先向我表示了结亲的意愿,接下来一切都会按着规矩来。你放心,爹爹就你一个女儿,不能委屈了你。”

    安怡不满:“您怎么不问我乐意不乐意?”

    安保良奇怪地道:“难道你不乐意?”

    这是什么话,比不问还要让人伤心,难道她想嫁他就这么明显?安怡气闷,索性不说话,脸却悄悄热了。

    安保良见她垂着眼不说话,知道她是害羞了,忍不住想,还真奇怪,这个女儿居然会害羞,他一直以为她会和从前谈论陈知善的事一样的理直气壮,毫不掩饰呢。看来不是不会害羞,而是因为人不同罢了。

    安保良厚道,不忍心再让安怡难堪,便拿出礼单给安怡瞧:“你来瞧一瞧,方才梁丰把给咱们家的礼送上来时,我瞧着里头有个盒子还是咱们家送的。”

    安怡想到谢满棠之前也曾为礼物的事和她置气,只是吵着吵着两个人就都忘了这事儿,心中也有些好奇,便接过礼单仔细斟酌,发现里头有一对白玉璧显得特别扎眼,于是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这京里的大户人家中,每家总有一些比较出名的珍宝,乃至于让人瞧见或是听说这件东西,就知道来自何方,所以这对白玉璧应该是属于莫侯府比较有名的宝贝。从礼物的流动合理性来说,只要不是把同一件东西送回去给送礼的人家就不算错,因此还是谢满棠和莫天安的问题。

    送礼的莫天安没安好心,明知她家已经被搜刮光了,一时拿不出合适的礼物,却又需要来棠国公府拜谢救命之恩,所以特意弄了这么一对玉璧给谢满棠看。而收礼的谢满棠是个记性很好的小心眼,他故意把这东西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也是暗示安保良把这对玉璧送还给莫天安,给莫天安没脸的意思。

    这两个人可真是让人头疼,安怡已经想得到她即将面临的困难了,莫天安一定不会轻易放她走的。

    安保良见安怡皱起眉头,以为这份礼单果然有大问题,不由紧张地道:“这对玉璧有什么问题么?我是觉着贵重,才放进去的。”

    安怡把礼单收起来,笑道:“没有什么问题。咱们回去后爹爹也备一份厚礼,再将这玉璧一起送回去给莫五公子就好了,就说这礼物太贵重,咱们家受之有愧。”

    安保良也不算笨,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奥妙所在,有些懊恼地一拍脑袋:“是我糊涂了。”

    安怡想起谢满棠的指控,微微笑道:“也不是,爹爹本来就不熟悉这京中的人情往来,怪我躲懒没放在心上。”其实换了她也未必知道这玉璧是在谢满棠那里挂了号的。

    父女俩和和美美地说着家常,将近傍晚时终于到了地头。吴菁等人却是被安置在狮子山附近的一处庄园里,和狮子山满目及地的各式华美庄园比起来,谢满棠的这处庄园显得略普通了些,种的不是赏景的各类花木,而是有收成能换钱的各种果树,其中犹以柑橘为多。

    国公府的管事和庄头交代过后,庄头恭恭敬敬地迎了安怡父女进去,只见一路满是红黄可爱的柑橘挂在绿莹莹的树叶间,看上去硕果累累,很是赏心悦目。

    安怡是知道狮子山有温泉,附近有地热,能种出柑橘之类的南方水果来,她不但看过摸过还尝过,所以并不觉得奇怪。安保良却是只听说过,不曾有机会亲眼看见过,不由得很是感叹地小声道:“难怪人家说人比人气死人。”

    安怡给他逗得笑了:“爹爹将来也努力在这里混个园子来养老呀。”

    安保良踌躇满志:“你就等着瞧吧。”

    正说得高兴间,一个穿着淡青色衣裙中年女子从柑橘林中缓步走了出来,气质高华,举止娴雅。庄头远远就行礼下去:“吴姑姑是出来散步的么?”

    吴菁温和笑道:“是,坐得乏了,出来走走。”

    “师父!”安怡小声喊了一句,然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快步跑到吴菁面前,仰着脸眼睛亮亮地看着吴菁,又喊了一声:“师父。”

第399章 师徒叙话

    (出差中,不知道能更多少,总之尽力就是了,先送上第一更)

    “来啦?”吴菁怜爱地摸摸安怡的头发,客气地和安保良打了个招呼:“安大人看上去身体好多了。”

    安保良捋着胡子笑得憨厚:“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倒是大实话,吴菁笑着牵了安怡的手往里走:“今日天色已晚,不回去的了吧?”

    安怡用力点头:“是。爹爹明日一早带着肖老先生回去,我留在这里陪师父住些日子。”又四处张望:“师叔祖呢?”

    吴菁道:“在前头暖亭里和肖老先生一起下棋呢。”

    走了没多久,果然听见叩真子在和人吵架,口口声声都是在骂肖伐耍赖:“我说,肖老头儿,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大把年纪了也好意思耍赖?不就是一盘棋么?至于吗?”

    肖伐怒道:“分明是你自己悔棋耍赖不成,反倒要转过头来冤枉老夫!果然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什么都占全了,不和你下了!”

    叩真子偏就不让他走:“你说走就要走么?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儿?走,你我去找人断一断!”

    安保良转身就要走,拉住庄头急吼吼地问:“哪里可以更衣?”

    庄头不明所以,见他很急,以为真的很急,便叫了一童子过来引他入厕。安保良抱歉地朝安怡笑了笑,转眼间就走得没了影踪。安怡奇怪道:“难道是坏了肚子?”

    吴菁笑而不语,紧接着肖伐怒气冲冲地从橘树林里走出来,叩真子紧随其后,死死拽住他的袖子往地上坠,一脸的无赖相,见了众人也不害羞,笑嘻嘻地和安怡打招呼:“小安安,你来啦?”

    安怡虽然早就被她看穿了身世,却仍然不习惯被她这样当着肖伐叫她原来的名字,便有些紧张地扭着手指看了眼肖伐,又喊了声:“师叔祖。”

    幸亏肖伐并不以为奇,笑嘻嘻地捋着胡子打量着安怡道:“姑娘越发风采出众了。”

    安怡给他行了个礼:“肖先生好。”

    肖伐道:“好。你父亲呢?我方才好像听见他的声音了?”

    叩真子拽着肖伐的袖子站起身来,笑道:“安大人生怕被你我拉来评理,尿遁了。”

    好直白,安怡有些尴尬,却见肖伐和吴菁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又听叩真子道:“你来看你师父和我,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她当时也没想着就能来了,所以什么都没准备,安怡十分惭愧,还未开口,就听庄头在一旁毕恭毕敬地道:“女道爷,安姑娘带了稠鱼过来,不知您想怎么吃?”

    叩真子大喜过望,当即放过了可怜的肖伐,用力拍着安怡的肩膀道:“好孩子,师叔祖没白疼你,知道你师叔祖就好这一口吃的,这种时候还记挂着师叔祖。那稠鱼很难弄到吧?”

    多半是谢满棠替她准备的,这个人啊,可恶起来的时候忒可恶了,可爱的时候又真可爱。安怡笑得温温柔柔地:“师叔祖想吃什么,只要能弄到,我都尽力去弄。”

    “好,好,真孝顺。”叩真子就咽着口水,一点做客的自觉性都没有地招呼庄头:“走,咱们去厨房里。我教你们做,这么好的东西别给你们做坏咯。”

    庄头见怪不怪地笑着往前引路:“您老慢些儿。”

    肖伐也道:“我去寻安大人说话。”

    转眼间就走得只剩下了安怡和吴菁师徒二人,安怡紧紧抱着吴菁的胳膊,将脸贴上去小声道:“师父,我想您啦。您总算是来了。”

    “我们屋里去说话。”吴菁含笑拥住安怡的肩头,低声道:“我也想你们呢。”

    想你们。这个你们当然是指她和陈知善在内,安怡低下头去:“师兄他和我已经不说话不往来了。”

    之前陈知善被骗的事安怡曾写信告诉过吴菁,吴菁也知道他后来去了永生堂坐堂行医,后面的事情她就不那么清楚了。但看安怡的模样,想来不会是什么愉快地事。手心手背都是肉,且陈知善从小就跟着她,对她多有孝顺尊敬,她是把陈知善当成半个儿子看待的。

    没想到原本那么好的两个孩子居然会走到这一步,吴菁很有些难过,却也知道怪不得安怡,便低叹了一声,道:“你师兄不是坏人,就是爱钻牛角尖。总有一日他会明白的,到时候你要原谅他。”

    安怡越发紧紧抱住她的胳膊,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师父,您真好。”

    吴菁将头侧过去靠在安怡的头上,与她依偎着坐了片刻,突如其来地道:“她还好?”

    安怡立刻就知道她是在问连太后,便笑道:“算是很好吧?总之没人敢给她气受,只有她给人气受的。圣上很孝顺,她也不是想不开的人。”

    吴菁面上露出些怅然来:“她从来都是最会过日子的。”

    安怡觉得吴菁其实也应该想见到连太后的,便道:“其实太后也多有挂念您的,要不,我入宫去说,您回来了?”

    吴菁淡淡地翘了翘唇角,垂下眼道:“不必。我不是为了她来的,我是为了你师叔祖而来。外头乱着,不比从前好过日子,京城里总要安逸些,药材食材也更丰富。谢大人的这个庄子更是个极好的养生之地,有温泉,有地热,最是适合你师叔祖不过,我们,哪儿也不去。”

    安怡实在好奇极了,吴菁和连太后的恩怨究竟是什么?是不是真的和坊间流传的一样,但她没胆子问,只好换个方式讨吴菁的欢心:“徒儿正想和莫五公子拆伙呢,要不,待徒儿重新开了医馆,您还来坐镇,咱们三人还和从前一样,好么?”

    吴菁笑了:“不,我老了,不想再那样辛劳了。我就想在有生之年把手里这本书编纂完毕,也就对得起你师祖啦。至于你师兄,你若能行,就拉拔他一把,若不能,也不勉强,各有各的福分,强求不来的。”

    师父看上去是比一年前老多了,安怡眼眶一酸,趴在吴菁怀里低声道:“让我来孝敬您和师叔祖吧。”若不是吴菁在危难之际帮了她,她怎么也不会有今日。

    吴菁叹了口气:“你还没看出来么?你师叔祖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第400章 提醒

    (第二更)

    安怡当然看出来了,叩真子是真的不行了,别看她活蹦乱跳的,其实只要轻轻一推,她就会倒地不起,所以肖伐也好,吴菁也好,这庄子里的人也好,全都由着她折腾。安怡之所以不说,那是因为顾及到吴菁的心情。

    说起叩真子的病情,师徒俩都沉默下来,直到仆妇进来点灯,吴菁才又重新打起了精神,笑道:“听说你受了伤,让我瞧瞧。”见安怡脱臼的那只手还有些肿痛,便替她施针诊治。

    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真好,安怡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昌黎时的快乐时光,一边享受着来自吴菁的疼爱,一边向吴菁请教疑难,问得最多的当属郑王妃的病情。

    吴菁一一耐心作了解答,趁着四下里无人,轻声道:“你这是认准他了?”

    安怡并不否认:“既然师父看出来了,我也不瞒您,他今天和我父亲提亲了,只等皇后娘娘的丧事过了,就要入宫向太后娘娘求恩典,再请媒人上门。他母亲也没表示反对。”

    “当初是真没想到你们还能有这么一段缘分。”吴菁感叹一回,真心实意地替安怡欢喜:“既然遇到了真心喜欢的,就忘了从前好好过日子吧。”

    安怡声音响亮地回答:“我会听师父的话好好过日子。”但从前是忘不掉的,恶人不除,她此生不安。何况她和张欣与田均的恩怨已经不止是纠结于从前了,目前的局面已经是不死不休。

    吴菁见她避重就轻,也不多劝,起身道:“走吧,该吃饭了,去得晚了你师叔祖又要吵闹不休。”

    次日一大早,安保良带了肖伐回京,安怡就此在庄子里住下。每日早睡早起,或是陪着吴菁一起整理典籍探讨病症方子,或是给叩真子做吃食陪她散心,或是趁着风和日丽的时候,一起往狮子山上去走一走。

    叩真子其实已经病重虚空,不太走得动路了,吴菁和安怡也就只随她的兴头,走到哪儿算哪儿,在山石间摘几朵秋菊,在清幽的小道旁掬一捧清泉也觉得很好,过得悠哉乐哉。算来,这段日子竟然是安怡重生以来过得最悠闲愉快的。

    这一日早晨,三人又结伴去了狮子山,走到山脚下叩真子就撒赖坐在地上不动,借口说是早膳时的荷包蛋被安怡多占了一个,她没吃饱,所以走不动了。安怡和吴菁都知道其实她是病重走不动了,却也不戳穿她,由着她去撒赖。

    叩真子伸出手要安怡背,笑得没脸没皮的:“道爷最喜欢漂亮小姑娘了,小安安过来给道爷蹂躏蹂躏。”

    安怡好脾气地蹲下去将叩真子背起来,一背之下,心酸难耐,每天都吃那么多下去,人却瘦得轻飘飘的,就连稍微壮实点的孩子都不如。

    叩真子安静地趴在安怡的背上,半点声息全无。若不是还能感觉到她轻微的呼吸声,安怡几乎都要以为她已经逝去了。走到一片枫林边时,叩真子突地笑了起来:“小安,你将来打算怎么办呢?”

    安怡没明白她的意思,便笑道:“我答应过师父要好好过日子的。”想到自己那夜做的那个乱梦,便试探着问叩真子:“师叔祖觉着,我是个有福气的人吧?”

    叩真子笑道:“若没福气你又怎会死而复生?你这几年做的事我很满意,算是听话的好孩子。”生怕安怡再追问的样子,急匆匆地道:“别再问了啊,师叔祖还没吃够天下美味,还不想死呢。”

    安怡笑了笑。

    叩真子咂吧咂吧嘴,陶醉地道:“我记得,有一年无意中尝到了一种果子,实在是很好吃,可惜只有小半个,还没尝到味道就已经下了肚子。”用力揪了揪安怡的头发,用商量的口吻道:“要不,丫头,你让谢满棠给我找找?”

    安怡好脾气地点点头:“我一准儿和他说。师叔祖说的这种果子是什么样的啊?叫什么名字?”

    叩真子道:“我要知道名字早就自己去找了,我只记得,这东西长得奇形怪状的,就像一只拳头,红里透黑……真是好吃啊,又清甜又脆嫩。咦,那是谁?”

    谢满棠长身玉立,独自一人站在枫树下,素白的袍子上落了一片火红的枫叶,竟然是别样的肃穆清淡。

    安怡停下来朝他微微一笑,谢满棠慢悠悠地走过来迎上她三人,撩起袍子蹲下去:“安怡做事不着调,指不定下一刻就摔着师叔祖您了,让我来背您吧。”

    “谎话连篇!”叩真子不屑地撇撇嘴,“小安,看见没有,这男人惯常的口是心非,谎话连篇,他的话里十句有八句是假的,剩下两句你还要反着听。”

    谢满棠神色不善地抬起头瞥了叩真子一眼。

    叩真子惊恐地拍着胸道:“哎呀,好吓人啊,小美男是还想拿剑砍死我吗?鸡骨头香不香啊?”竟然是提起了谢满棠幼年时的窘事。

    谢满棠的脸上浮起一层薄红,眼睛却黑如曜石,安怡见状不好,忙将叩真子放了下来,笑道:“师叔祖最喜欢和人开玩笑了。”

    谢满棠不高兴地把脸转了开去,简直不想多看叩真子一眼。

    叩真子趴在安怡耳边轻声道:“我看你印堂发黑,这些日子要小心点。”

    这话说得不算小声,吴菁和谢满棠都听见了。吴菁担忧地看向安怡,谢满棠则黑了脸冷冷地道:“真人的印堂的确有点发黑,是该小心点才是。”

    叩真子笑笑,将手递给吴菁:“走吧,别戳人眼睛了,好歹吃了他那么多山珍海味,还是别惹他生气了。”

    叩真子没说过假话,因此一定意有所指。安怡的心里紧紧缩成一团,有些慌乱地看向谢满棠,他如果知道了,会怎样?

    “别理这神棍!你看她就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谢满棠以为她被叩真子吓着了,伸手出去紧紧握住她的手,然后发现她的掌心里全是冷汗,不由皱眉道:“至于么?”

    安怡有些苦涩地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第401章 那你就娶她为妻吧

    (第三更)

    谢满棠牵着她往前走:“你父亲的官职已经授下来了,你晋封乡君的旨意在后天下,我公干从此经过,顺路来告诉你一声,回去后收拾收拾,我安排人送你回去。江姑姑会遣人去你家里教你该注意的礼仪事项,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安怡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一不小心这些美好就会在瞬间烟消云散一样。

    谢满棠何等敏锐,立时就察觉出她兴致不高,沉声道:“你若有什么事放心不下,不妨先与我说,我去替你周全。”

    要她怎么说?她怕一开口就吓跑了他。也没什么,九十九步她都走过来了,还会惧怕这一步么?张欣田均什么的,有什么可怕的?她不怕他们!叩真子也不过是警告她而已,也没说她就一定会倒霉,她的运气不会这么差的,不然也不会走到今日。安怡深吸一口气,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没有。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谢满棠笑得有点勉强,紧紧握住她的手道:“有什么不真实的?总之记得有我就是了。日后再不要似那日那般犯傻了,凡事多为自己想想。”顿了顿,低声道:“也为我想一想。”

    安怡的心里顿时甜蜜蜜的:“你也要记得有话要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甩脸子,你要知道我也是很小气的。你对我好就是对你好,因为我高兴了,我就会让你高兴,你让我不高兴了,我也会让你不高兴。当然,若是你觉着不在乎我是否高兴了,那又另当别论。”

    “这么多废话!”谢满棠不屑地皱了皱眉头,唇角微微勾起,握着安怡的手又紧了两分,“忘了告诉你,圣上赐了一所宅子给你爹,就在永春街上,四进的大宅子,还带花园和家具的,随便收拾一下看个好日子就能住进去了。离老安侯府不到半条街,日后你想气死他们就更方便了。”

    永春街上的四进大宅子,还带花园,离安侯府不到半条街的?安怡脱口而出:“我记得那是高阳郡侯家的旧宅吧?”

    谢满棠笑道:“你对那条街上的房屋很熟悉嘛,这样关注那条街上的宅子,说,是不是和我一样的心思?”

    不是关注,而是打小的记忆,想忘都忘不掉。安怡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是呢,安侯府欺人太甚,我祖母老早就想着要在他家对门买一座大宅子,朱漆大门石狮子,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气死他家。”

    谢满棠得意地道:“早就知道你小心眼,圣上那日听说你家的房子被毁了,就问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本是要赐皇城边上的,但我想着皇城边上的房子虽然显眼,却狭窄不好住人,你爹的官也不大,在那里住着走一路要避让贵人们无数回,不如住在永春街这边自在风光,所以就请马师曾把这宅子报了上去。”眼睛瞅着安怡,看我做事多合你的心意?还不快来表扬我?

    安怡反握住他的手,讨好地道:“我们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谢满棠轻哼一声,愉悦地叮嘱道:“回去后领了圣旨就趁隙把永生堂那边回绝了吧。可没听说过做了乡君还要坐堂问诊的。”

    绕了这么大个圈子,重点是这句话,安怡故意为难道:“那以后咱们自己开了医馆,是不是也不好坐堂问诊了?”

    谢满棠瞪了她一眼:“还坐什么堂?你高兴了想看是发善心,不想看了也没谁敢说你怎样,有本事让他到国公府来找我!”

    好凶。安怡抿着唇笑。谢满棠也跟着笑了。快要走到庄子附近,安怡远远瞧见张春带着几个人在那里眼巴巴地翘首以待,便将手从谢满棠掌心里抽了出来,低声道:“去吧,等着你的。”

    谢满棠朝她笑了一笑,大步流星地朝着前方走去,接了张春递过来的马缰,利落地翻身上马,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挥鞭而去。

    安怡看他走远了才回去收拾东西,吴菁已经知道了,把一只古旧的沉香手串戴到她手上,笑道:“你师叔祖给你的贺礼。”

    安怡心中仍有不安:“师叔祖呢?”

    吴菁摇摇头:“回来就睡了。”

    看来是别想从叩真子这里再问到其他话了,其实若是她不遇到叩真子,还不是一样的过活?安怡也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高高兴兴地上了车。

    吴菁回到房里,踩了一脚的瓜子皮,不由嗔怪道:“师叔祖您是在人家做客,好歹注意着点。”

    叩真子翘着二郎腿仰面躺在床上,嘴皮子利索地往外吐着瓜子皮,无所谓地道:“怕什么,那小子求着我的时候可多了。”

    正说着,就听庄头在门外禀道:“吴姑姑,我们公爷听说女道爷不舒服,特来探望。”

    叩真子朝吴菁使了个“被我猜中了吧”的眼色,淡淡地道:“进来吧。”说着又吐了一堆瓜子皮出来。

    谢满棠踩着一地瓜子皮进来,皮笑肉不笑地道:“女真人的牙口真好,一点不像个病人。”

    叩真子惫懒一笑:“没你好,你会咬人,我不会。”

    见她又揭自己小时候的短,谢满棠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深吸一口气忍住了,道:“之前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叩真子狡诈地看着他:“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谢满棠沉默下来,良久方道:“若是有人要害她,还请真人指点一二。”

    叩真子挑眉:“你是她什么人啊?她爹姓安,她兄弟也姓安,你凭什么替她出头?”

    谢满棠额间青筋直跳:“谢某将要娶她为妻。”

    叩真子盯着他看了片刻,淡淡地道:“那你就娶她为妻吧。”说完翻了个身,呼呼大睡。

    谢满棠默然站了片刻,悄无声息地离去。

    吴菁忙去推了叩真子两下:“师叔?”这世上的事,最怕的就是有心人,谢满棠不是省油的灯,若他真想知道,总能看出些蛛丝马迹来,那时候安怡又该怎么办?

    叩真子睁开眼睛,喟然叹道:“有些事不能说得太明白,谢满棠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做到哪一步。若他不能,那么谁也帮不了安怡。”

    有些事不能太明白,因为太过明白就没了意思。吴菁有些失神,随即莞尔一笑:“安怡会有这份福气的。”

第402章 诅咒

    (第四更)

    正午的日光照在冰冷的城墙上,给这金碧辉煌的京城添了几分暖意。安怡正襟危坐于车中,看着车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心情发生了十分微妙的变化。

    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她顶风冒雪从偏远的昌黎来到这里,心情忐忑而充满了仇恨,有着不可撼动的决心。如今她却开始憧憬美好的未来,并且开始患得患失,这一切都来源于她对美丽英武的谢大人产生了贪念。

    谢大人当然是极好的,不过这个好大概也只局限于她,想到今后的日子,安怡忍不住再次抚了抚脸颊,开个夫妻医馆,这个主意好像是蛮不错的。

    马车在金鱼胡同安宅外停了下来,早有小厮拿了脚凳过来,兰嫂匆忙跳下车替安怡打起帘子:“姑娘慢一些。”

    安怡就着兰嫂的手稳稳地下了马车,兰嫂贴上前去小声道:“陈公子来了。”

    安怡抬眼望去,只见陈知善穿着一件半旧的长衫,缩手缩脚地站在院墙下的阴影里,有些胆怯地朝着她这个方向看,见她看来,就朝她露出一个怯怯的笑。

    安怡叹息了一声,抬步朝着陈知善走了过去;“师兄来了,怎么不往家里去?”

    陈知善不敢与她对视,微垂着眼道:“我是来感谢你的。多谢你一直照顾家父家母。”

    安怡笑笑:“也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何况当初我们家也没少受伯父伯母的照顾。伯父伯母可好?”

    “他们很好。”陈知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安怡也保持沉默,两个人面对着面却不说话,难免显得有些尴尬。安怡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笑道:“师兄不往家里去坐坐?”

    陈知善听出这里头没有多少邀请的诚意,不过是客气而已,忍不住有些难过,却也明白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他们再也回不去了,便客气地笑笑:“不去了,家里还等着我去吃饭。”

    “那我就不留师兄了。”安怡点点头,转身要走。

    “安怡,师父她老人家呢?”陈知善见她毫不留恋的要走,忍不住想起了从前任由自己怎么生气折腾,她总是设法和好的那些日子,眼眶突然间就红了。

    吴菁并不想要这京中的人去打扰她。安怡眼睛也不眨地答道:“师父带着师叔祖寻药休养去了,她们蛮好的。”顿了顿,终究好心地道:“师父一直牵挂着你,真心希望你能把日子过好。最近家里忙,我改日再去探望伯父伯母,若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只管过来说。”她把话说到,来不来是陈知善自己的事,这世上没有谁能勉强谁,包括好意也是如此。

    陈知善强笑着道:“你忙就不必过来了。”言罢飞快后退几步,对着安怡深深行了一礼,算是答谢安怡对他父母亲的照顾之情。

    安怡也认真回了他一礼,算是答谢他那些年来对她的照顾和爱护。

    礼毕,两个人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陈知善埋着头步履匆匆地走出金鱼胡同,一直到确信安家的人再也看不见他了,才停下来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最后看了一眼安宅的方向。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见安怡了吧?虽然同在一个京城,但是京城那么大,想不见到一个人也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你是安怡的师兄?”一个清瘦的道人迎面走过来死死盯住他,一双幽深的眼睛闪着让人不喜的冷光。

    虽然觉得对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陈知善还是本能地不喜欢这个道人,便淡淡地道:“我不认识你。”

    道人阴阴一笑,指着他道:“死期将至,还不自知。”言罢转身就走。

    陈知善听得满头雾水,随即勃然大怒,冲上去一把揪住那道人的袖子,怒道:“你这妖道怎么回事?我与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你怎地上来就诅咒我?”

    那道人全然不惧,阴嗖嗖地看着他道:“贪恋夺命的罗刹恶鬼而不自知,你不死,谁死?”

    陈知善想要反驳发怒,却发现那道人幽深的双目犹如两个漩涡,旋转着旋转着,好像要将他拉进去一样。

    “你怎么……”陈知善不及说完这句话,一头栽了下去。

    道人笑了笑,往后退了几步,两个彪形大汉快步走上来,飞快将陈知善扶起走入停在街边的一张马车里,很快就走得不见了影踪。道人仙风道骨地弹了弹袖子,大踏步地往前走去。走到田家门前,门子瞧见是他,立时开了侧门,小声道:“我们大奶奶在花厅里等着真人的。”

    玄一真人轻车熟路地走至花厅,只见张欣正坐在里头发呆,便低低咳嗽了一声,张欣惊醒过来,起身淡淡一笑:“真人可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玄一真人道:“火候不到,还需要些时候。”

    张欣烦躁地道:“什么叫火候不到?你把她收了不就是了?你设坛作法需要什么,我都使人去准备来,反正我就是要她死。”

    玄一真人颇有些看不上她的急躁:“大奶奶急什么?她如今运势正盛,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的?贫道便是想要作法,也得有机会近她的身。要么,您就按照贫道的法子来,先力证她是恶鬼附身,坏了她的名声,让她人嫌人怕,到时候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要么,您自个儿动手。”

    张欣又气又急,却也没什么好法子,只好按捺住性子道:“真人如今做到哪一步了?”

    玄一真人不肯告诉她:“总之大奶奶不要急就是了。”言罢探过身去,用商量的口吻道:“要收恶鬼要布阵,先要选个风水宝地,叫那恶鬼进去就毫无还手之力,任人摆布。贫道看上了京郊一块宝地,可惜要价颇高……”

    无非是要钱罢了。张欣心烦意乱地道:“要多少钱?”

    玄一真人朝她伸出一根手指。

    张欣心头一颤,不情不愿地道:“我最近手里有点紧,真人先拿五百两银子去用着,等我这边松了又给你。”

    玄一真人也不痴缠,干脆利落地接了银子就走。走到大门前恰逢田均进来,便皮笑肉不笑地朝田均行了个稽首礼:“田大人。”

第403章 两条路

    (第五更哈,打滚求鼓励)

    田均的目光落在玄一真人手里提着的包袱上,心里老大不来账,也皮笑肉不笑地道:“真人这是要往哪里去?”

    玄一真人故意将包袱往他面前晃了晃,笑道:“才从大奶奶这里支了些银子,好去捉鬼。”

    我呸!你个不要脸的臭妖道!田均肉痛得要死,看向玄一真人的目光就充满了恶意:“那么真人要多久才能捉到这只鬼呢?”

    玄一真人笑笑:“天机不可泄露。”压低了声音道:“贫道观着大人灾厄还未过去,您可要改一改运势?”

    贪心不足的东西,田均犹如吃了一坨屎一样的恶心,冷笑道:“你若捉了恶鬼,老爷的运势不就好了么?”

    玄一真人笑而不语,行礼送他。

    田均觉着他脸上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可恶,想到自己就是那天听他说自己要倒霉才开始倒霉的,少不得对他又多了一层厌恶。却也不敢真的得罪了他,眼睁睁地看着玄一真人提着原本属于他的那包银子扬长而去。

    田均包了一肚子的窝囊气,怒气冲冲地进了居所,眼见着小丫头看见他来就要往里头跑,便劈头一把抓住小丫头的头发骂道:“下作的小蹄子,这是又要往哪里通风报信去了?”

    小丫头不敢辩解,跪在地上哀哀地哭。张欣冷着脸走出去立在廊下淡淡地道:“知道大爷心里头不愉快,但又何必总是拿家里的下人撒气?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至于么?”

    田均正兜着豆子找不到锅炒,闻言立即一口咬了回去,阴阳怪气地道:“谁都可以拿爷出气,爷就不能拿个小丫头出气?好太太,你倒是给爷指条明路,瞧瞧爷都该拿谁出气?”自从黄氏一倒,他就开始跟着倒霉,先是在梁皇后的丧礼上莫名被斥,当着满朝官员的面丢了个天大的面子,接着他写的一本奏折又被皇帝挑出来说事,被骂得狗血淋头。今日可好,都察院里头议事,居然绕开了他去。这预示着什么?预示着之前盘龙寺的事件开始起反作用了。

    张欣闻到他身上好大一股子酒臭味,又见他双目赤红,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先就厌恶得不得了,只是不想再和他吵架,便冷冷地道:“大爷有这功夫在家里发横找妇孺的麻烦,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挽回圣眷。”言罢一拂袖,转身入内。

    田均酒意上头,怒不可遏,往前一步揪住她的袖子,怒声道:“为什么就是我倒了霉,偏你父兄就安然无恙?说,是不是他们又把我推出来做了替罪羊啦?”

    其实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来自皇帝的压力和怒火,杨家倒了,作为姻亲的张家也是岌岌可危。张欣之所以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迅速除掉安怡,正是因为有这个原因在里头。她觉得她的一切噩运都始自于安怡来到京城后,不管她做什么,最后都会落到一个一败涂地的下场,乃至于如今连门都走不出去,如果安怡死了,倒霉了,她一定会好起来的。至于为什么田均倒了霉,家里父兄却没倒霉,张欣也不太清楚其中的因由,但她觉着,主要原因还是父兄能干,便冷冷地看着田均道:“大爷问得奇怪极了,你若做了替罪羊,如何还能站在这里?”

    田均虽然喝多了,却还没醉得糊涂,知道这种时候自己是一定不能没有张家的,便阴沉着脸跟了张欣入内。张欣阻挡不及,只好由着他进去。

    屋子里挂了四套十分美丽的衣裙,布料珍贵,颜色难得,做工款式更是不同寻常,挂在衣架上仿佛就是四个美人翩翩而立。田均仿佛看到安九穿着这些衣裙,笑眯眯地迎着他走过来,田均不由汗毛倒竖,惊恐地指着那几套衣裙颤声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张欣冷冰冰地道:“我使人趁乱从安怡的屋子里搜出来的。你是否觉得很眼熟?”

    田均擦了一把冷汗,沉默不语。当然眼熟,再眼熟不过了,虽然过了这么几年,他却一直都记得那个早上。他还在梦中,安九就把他推醒,喜滋滋地拿了这几匹布料给他看,问他好看不好看。他当时心里想着的都是他的前程和娶她娶亏了,哪里有心情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安九的笑容实在太过美丽纯真,他终究没能忍心不理她,而是和她嘻嘻哈哈地比划了一回,含情脉脉地告诉她,她穿这衣裳一准好看,谁也比不过她好看。

    衣料相当名贵美丽,他看着就忍不住遗憾,若是安归德还活着,或是不要死前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那该有多好?就凭着安九的这份受宠劲儿,他也不至于这样蹉跎岁月。然后他就有点怪姑母和父母亲贪财,非得让他算计安九,害了他的前程。

    正因为当时的遗憾和怨愤太深,所以这些衣料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以致于此刻见到这些衣料就让他忍不住的焦虑和害怕起来。

    他不吭气,不代表就能逃过张欣的眼睛,张欣冷笑着提起一件樱草色的衣裙往他身上比划:“白老三的手艺,这样的制式,只有她最喜欢。你知道么,那天她在永昌侯府第一次正式亮相,就是穿的这身衣裙。我过后使人去打听,说是有人凭着一封书信取走了这套衣裙。同时取走的还有另外这三套衣裙,都是六年前就有人定下的,六年前,安怡还是个离京多年,什么都不知道小女孩,你既然认出这衣料来了,那我也不多说了。”

    五年前,正是安九将满二十岁时,以她的性情爱好,是完全可能请白老三精心制作这四套裙子作为给她自己的礼物的。田均只觉得头一阵一阵的疼,虽然之前盘龙寺泄密之时他就已经觉得安怡有问题了,却远远没有这一次这样的震撼害怕。因为那时候他还可以安慰自己,也许是看不惯他的政敌无意中知道了那个秘密故意陷害他的,这次却不同,每一套随风飘舞的衣裙都让他胆寒。

    张欣冷笑着将衣裙扔到地上,狠狠踩上去:“两条路,要么和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要么就老老实实和我一起对付她。”

第404章 当务之急

    (第六更,这么勤劳,你们好意思霸王吗?来吧,用订阅和月票、推荐票什么的砸我吧!)

    如果说,之前田均还有些借酒装疯的话,此刻他就是彻底清醒了。若是他能找到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把张欣甩了、和张家划清界限是很不错的选择。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明显他是没办法找到比张家更合适的靠山的,毕竟张家还没倒,张尚书父子长袖善舞……田均立刻作了对自己相对来说最有利的选择,与张欣合作并和好。

    但他是个很有自尊心的男人,他不能容忍仆妇丫头们看到他的丑态,于是他威严地看向一旁伺立的桂嬷嬷。桂嬷嬷自从上次被吓坏后,大病了一场,才刚养好回到屋里伺候,正是要讨张欣欢心的时候,哪敢自作主张?当下抬眼去看张欣的脸色,见张欣眉眼不动,也就跟着不动。

    田均深知张欣的性子,人前人后总要争一个先,今日不给她满意,休想下得来台,便强忍着怒气道:“你们下去,我有话要同大奶奶说。”

    张欣挑眼看向他,他非常困难地朝张欣挤了个惨淡的笑容,用商量的口吻道:“你我夫妻多年,风雨同舟,怎能轻易说这些伤感情的话?”

    张欣讽刺一笑,因为有很多话不能当着桂嬷嬷说,便示意桂嬷嬷下去,她自己抓了剪子上前抓起衣裙狠狠剪着,想象每一剪子下去剪的都是安怡的血肉,口里丝毫不放松:“别和我谈感情,你的感情都留给官位前途了。”

    田均笑得干巴巴的:“我便是想要谋取官位前途,不也是为了给你挣个风光诰命?”他从来都最知道张欣爱的是什么,轻轻抛下一个诱饵:“我才刚得知一个消息,安怡就要被敕封为乡君了。”

    张欣猛然回头,眼里满是凌厉之色:“当真?”

    果然是要利用她二人争斗相杀,他才能保持平衡,稳坐其中。田均心中得意,懊恼地道:“可不是么?你当我为何如此难受?我也是怕。安保良如今一跃成为圣上跟前的红人,安怡更不必说,一旦做了乡君,你见着她也要乖乖给她行礼问安……”眼见张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再重重添上一把火:“她若真是她,你我死期将至了。”

    “撕拉”一声脆响,张欣恶狠狠地将一件美丽的衣裙从中撕成了两片,扭曲了脸道:“我要她竹篮打水一场空,身败名裂,人人喊打!”

    田均趁机上前搂住她的肩头,情深意切地道:“我们应当风雨同济,共渡难关。不管以后怎么样,当务之急就是要一起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张欣目光闪烁:“你说得很是,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满足玄一真人的要求,给他那么多的银子?”

    田均违心地道:“我们家是你做主,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一边说,一边试探地伸了手搂住张欣的腰,用力搓揉了两把。

    张欣胃里一阵翻滚,强忍着恶心道:“我现下有件事要你去做。”

    田均将手伸向她的胸部,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你说。”

    “当务之急,是需要一个有力的帮手,光靠着玄一真人是不够的。所以我需要牛四出来帮忙,现在你相信我都是被安怡栽赃陷害的了吧?”张欣任由他上下其手,手里的剪刀越发用力地剪着那些漂亮精致的衣裙。

    田均已经把手伸到她的衣襟里去了,气息也急促起来:“都过去的事了,还提他做什么?当然是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我不信你,难道要去信旁人?”

    哪怕他露出一星半点嫉妒之意呢?张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冉冉升起,这个男人果然是为了前程和他自己,什么都可以不管的么?她最是知道男人在这方面的小气,原以为还要花些功夫才能让他相信自己,结果竟然这样的轻松。所以,他其实并不是真的在乎吧?

    田均用力往前一扑,将张欣压倒在满地美丽的碎丝绸上,想象着身下的人是温柔娴雅的安九,是张牙舞爪充满了野性的安怡,他越发亢奋起来,也不管张欣奋力挣扎只管用力挺了进去,然后一个想法突如其来地蹿进他的脑子里:相比张欣的凄惨,安怡对他一直都挺温和的,每次都给他留了一线生机,所以这算不算是她其实对他还有情义在?

    田均被自己的假设和想法惊呆了,就该是这样的啊!山不来就他,他去就山。夫妻还是原配的好,他应该努力和安怡,不,安九,重续前缘才是。只要做到这一步,什么难题都迎刃而解了。

    田均真心觉得自己足够聪明,看向张欣的眼神里就多了那么几分可怜,先让她过几天好日子吧,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她也算是为他做过些事。

    张欣忍住痛楚,气喘吁吁地道:“大爷记好了,我们箱子里还有一沓银票因为没有印鉴不能动用,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从白老三那里把那封书信弄出来,我倒要瞧瞧,是一封什么样的书信……”被田均弄得疼极了,反手就将剪子刺了田均的肩膀一下。

    田均疼得瞬间软了,大怒道:“你这个毒……”

    “对不住。”张欣惊恐地扔了剪子,一口咬住他的嘴唇,含糊不清地道:“我忘记手里还拿着剪子了。”她前些日子在他这里受的侮辱和痛楚,她要十倍百倍地给他还回去。今后的日子且长着呢,等她收拾了安怡,他给她等着瞧。欺负她的人,背叛她的人,别想有好下场。

    虽然张欣表现得仍然很热情,田均却再也提不起兴趣来了,胡乱收拾了一下,起身道:“这件事情,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我们最好按兵不动。白老三和我姑母有点交情,待我去寻姑母问一问,瞧瞧是否能从她那里下手。”

    张欣捋了捋头发:“我跟你一起去。”

    田均兴趣缺缺:“那就一起去吧。正好的安悯还没找到,听说姑母病了,咱们正好去探病,你收拾点药材拿着。”

    张欣目光微闪:“你知道安悯去哪里了么?”安侯府和安保良一家子不能光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结怨,最好是解不开的死仇才好。

第405章 咱们家伤不起啊

    (第七更,若无意外,还有一更,打滚求鼓励)

    田均摇头:“不知道。”

    张欣怀疑地看着他:“京城就这么大,安悯不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田均摊手:“话是这么说,但他爹娘都找不到他,我就更找不到了。好了,总归他死不掉就是了,赶紧收拾,趁着天色还早,咱们出门。”

    正事要紧,张欣也就放了剪子,迅速收拾完毕,跟着田均一起去了安侯府。

    安侯府中,正是一片愁云惨雾,安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安侯老夫人的病有加重的情势,田氏和安保凤闹了一场,双方各有损伤,都躲起来不好意思露脸。大才子安怀那天在安保良那里踢到了铁板,又被同事明里暗里嘲讽了几句,心情很是不好,索性跑去要好的朋友家里住着不回家。安大老爷眼睁睁看着安保良果然升官发财风光无限,同族的人全都跑上门去献殷勤,他自己却和人家结了仇,真是急得胡子都抓落了一半,整个儿看三房不顺眼。

    听说田均、张欣夫妇上门来看田氏,以往总要设法与这夫妇二人套个近乎的安大老爷顿时眼睛亮了,催促大夫人唐氏:“张尚书办法挺多的,你去田均媳妇说一说,让她帮忙和她爹说说看,安保良这个穷酸总不能不给张尚书面子。”

    大夫人唐氏却不这么想,不屑地道:“老爷真这么想才是把主意打错了,张氏呢,打一开始就看安怡不顺眼,这二人老早就结了怨的。”

    绘声绘色地把张欣当初在永昌侯府与安怡闹的那场纠纷说了出来,又提起那次家宴时的事:“张氏仗着她父兄得势,在咱们家也忒张狂了,好像是与三弟妹联手针对安怡做了件什么事,事后又说安怡下毒害她,请了多少名医都治不好,非得求安怡,张尚书夫人还送了枝老山参过来,请婆婆帮忙说动安怡去替她诊治呢,老爷莫非忘啦?”

    安大老爷吃了一惊,连忙推她:“那还不赶紧去盯着?张尚书自来阴柔狠毒,睚眦必报,张氏是他的根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必然会撺掇着老三夫妇和安家父女作对的。小七的事儿还没搞定,别又再生出什么事来了!咱们家伤不起啊。”

    唐氏一想是这么个理,忙着往前头去了,走到半路想起有些话自己不好说,就又绕过去找着二夫人李氏:“三弟妹的侄儿和侄儿媳妇来探望她,她病得起不来身,咱们若不去帮忙看顾着,难免让人说闲话。”

    李氏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却难得有这种机会埋汰田氏,便笑道:“大嫂说得是,婆婆病着,咱们很该去帮帮老三夫妇才是。”又挑剔道:“你说这田均也是的,难道咱们家没有老人吗?居然就只来看他姑母,却忘了咱们老太太。老太太真是白疼了老三夫妇,全然没个人把她放在心上。按说,是老三的小七把老太太气成这个样子的,就该他两口子去伺候,他二人却都躲起来装病,真是让人心寒。”

    唐氏但笑不语,偶尔添一把柴火挑唆两句,妯娌二人走到三房所居之处时,话题已经从三房不孝顺、多拿多吃多占、无情无义、冷血自私、拖累全家人,转到了当初田氏是如何算计安九、田均和张欣就是一对不要脸的奸夫**上头去了。

    李氏小声道:“大嫂,不是我爱说人是非,但这猫儿就是爱偷腥,狗就是改不了吃屎,这张氏婚前能和田均勾搭上,这婚后当然也能和别的男人勾搭上。那个接种生子的事儿,不管他们家怎么遮掩,我都是相信张氏能做得出的,这女人多大的胆子啊?必须是她做的。三弟妹也真是的,居然让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上门,也不怕带了晦气来。可怜九侄女,真是投错了胎。”

    提起不知所踪的安安,唐氏不舒服地拿起帕子按了按嘴角:“扯这个做什么呢?我们也不是不管她,只是她娘那个样子,咱们家又是老太太做主,我们也是爱莫能助。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吧。”

    李氏惊觉自己犯了忌讳,就作势轻轻打了自己的脸一下,笑道:“看我这张大嘴。走走,看热闹去。大嫂哇,三弟妹的娘死得早,有些事没人教她,咱们可得教教她。”

    唐氏心领神会,微笑着点点头:“咱们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不能叫她犯错而不自知。”

    田氏正握着张欣的手痛哭流涕:“安悯那个孽障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莫名其妙就跑到安家门上去闹腾,他不懂事,小厮们难道也不懂事吗?小厮们拉不住他,家里的大管事也拉不住,劝不住?我就说,这事儿有蹊跷,有人看不惯你安怀表弟有本事,看不得咱们日子过得红火,故意挑着闹事,想要害你表弟。我们倒霉了,他们就爽快了,撺掇你姑父和我生分,也不知他们能捞着什么。”

    张欣同情地安抚她:“快别哭了,我一段日子没上门,姑母竟然就消瘦如许,您也是,表弟找不着,怎不使人去和我们说一声?就算是我们家里没法子,我也可以去求我父亲和哥哥他们,他们办法多……”

    正说着,就听李氏在外头冷笑道:“唷,大嫂,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三弟妹和娘家人诉苦呢。我看,咱们俩也别进去讨人嫌弃了,大嫂和我还是去把家里的刁奴抓起来拷问清楚的好,问问他们都是听了谁的吩咐去害七侄儿。省得咱们白白给人背了黑锅。”

    唐氏淡淡地道:“少说两句,别给人看了笑话。”这二人嘴里说着生气,脚下却是半点不停,直接走了进来。

    田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只恨下头伺候的丫头婆子没眼色,居然让李氏和唐氏就这样闯了进来,张欣也是好烦,李氏和唐氏来了,就意味着她不能就安怡的事和田氏通气。正想给田氏使眼色,示意田氏赶紧把这二人打发走,李氏已经把目光转到了她身上,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不是田大奶奶么?有一阵儿没见着你了,听说你病了,咱们也不好上门去瞧你。这是病好了?”

第407章 至亲骨肉

    (筋疲力尽地送上第八更)

    张欣曾经也是经常明里暗里嘲讽惯了人的,焉能听不出李氏这是在讥讽她前段时间的“借种生子”事件?气得肝都疼了,偏还不能就此和李氏闹起来,只能硬生生将这口气咽下去,化作对安怡的十万分仇恨。想要回李氏一句话,却是实在开不得这个口,幸亏一旁的田均及时笑道:“多谢两位夫人的关怀,拙荆好多了。”

    李氏的目光从田均脸上扫了一遍,又落在张欣脸上,似笑非笑地作势那帕子按按唇角,挨着唐氏坐下来,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道:“虽然好多了,看着还是瘦,正该在家里好好养一养,不要出来吹了风。”

    很明显的逐客令,张欣何时受过这种腌臜气?当下柳眉倒竖,挑起眼睛看向李氏,将要冷笑着回击之时,田均已经握住了她的手,笑嘻嘻地同李氏道:“夫人真是热心肠,只是总在家里坐着,再好的人也会闷出病来。何况这亲戚不能不要,多个人就多条路子,是不是?”

    他好像是在说安悯的事,其实是在警告李氏不要得罪了张家。李氏撇撇嘴,端起杯子喝茶:“贤侄倒是疼媳妇。”

    田均厚着脸皮含情脉脉地看向张欣道:“可不是么?”

    还没见过谁戴绿帽子戴得这样欢乐的,李氏差点吐了,忍受不住地捂着嘴和唐氏道:“老夫人那里恐怕离不得人,我去瞅瞅。”

    李氏可以走,唐氏却不能走,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安侯府这艘船在三房手里翻了。幸亏她口风紧,没有和张欣扯破脸皮,也就能坐在那里和张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张欣眼看着唐氏有誓将凳子坐穿的势头,干脆起身道:“许久没来看望老夫人了,还请夫人陪我走这一趟。”

    唐氏只管盯着不让她使坏,对田均不那么防备,也就从了她的愿。屋里只剩下田氏姑侄二人,田氏也算是看出些名堂来了,便道:“说吧,什么事?”

    田均斟字酌句地将安怡的事儿说了,田氏惊得出了一身冷汗,颤抖着道:“玄一真人真的这么说?不怪得我第一次见着那丫头,就觉得她真是像极了……”上牙磕着下牙止不住,“怎……怎么办?”一下子想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安悯,不由心都碎了:“安悯一定是落到她手里了。”

    田均打着小算盘,宽慰她道:“不见得就是她动的手,那几日她不是没出门么?这样,姑母先设法去白老三那里把那封信弄过来,咱们手里攥了她的把柄,或是先哄着她把表弟这事儿给放过了,或是要做其他什么都好。”又贴到田氏耳边轻声道:“实在不成,就只管推到张氏身上去!”

    田氏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说过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发生的,可又真的觉得实在是像,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哭了起来:“确实就是张氏出的主意啊,当时我也不过是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想要成全侄儿你,也顺便拉拔娘家一把。若不是张氏,我们哪会起那个心?”

    田均的心定了:“就是这样,我们都不知道,也没参与,是事情发生了才不得不睁只眼闭只眼的,不然我们谁又能惹得起张家呢?”想到自己之前在盘龙寺时和安怡说起,自己的前妻跟人私奔了的那一席话,忍不住悄悄为自己的机智竖了个大拇指。所以嘛,要做一件事,就要从头做到底,他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张欣没能见着安侯老夫人,堵了一肚子的气匆匆回来,见田氏面上犹有惊恐之色,心知田均和她说了,便上前握住田氏的手一语双关地道:“我们是至亲骨肉,不管遇着什么事,总要一起共度难关的。”

    田氏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张欣出了安侯府,眼见前头一座宅子有人在给大门刷上朱漆,有人在粉刷院墙,有人在修剪大树,人进人出的好不热闹,不由奇道:“谁家要搬到这里来了?”

    “还能有谁?圣上赐给安保良的宅邸就在此处。”田均隔窗看着这座四进的大宅子,心情真正复杂极了。有些事匪夷所思,可它就是发生了。

    一辆马车从街那边驶过来,堪堪停在正在修缮的宅邸前,训练有素的青衣小厮拿了脚凳放在车前,能干利索的婆子含笑上前打起车帘,又黑又瘦的安保良穿着四品官员才能着的绯袍,志得意满地率先下了车,踱着方步稳稳沉沉地进了宅子。接着一只莹白的素手伸了出来,婆子恭恭敬敬地将素手的主人扶了下来。

    安怡穿了一身象牙白暗绣银色忍冬纹的袄裙,衣领和袖口边镶了一圈火红的狐狸毛,发髻仍然梳的双丫髻,脂粉不施,打扮得很是素净。唯有步伐行动间,象牙白袄裙上的银色暗绣便如水波一样的荡漾开来,真正晃人眼。

    还是一样的风姿楚楚,田均此时再看着安怡,就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本来应该是他的啊。目光正流连间,耳朵陡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痛得他立时从虚幻中回到了现实,他隐忍地回头看着横眉怒目的张欣,带了几分讨好地道:“也不知道给她泼一盆黑狗血会怎么样。”

    张欣目光沉沉地盯了他片刻,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提醒道:“别忘了盘龙寺那件事中,她是怎么对你的。那时她尚且势弱就敢对你我痛下杀手,如今她势头正盛,一定不会手软。你好自为之,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田均拼命才忍住没有回头张望,强笑着道:“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当然不会忘了。”

    信谁也不如信自己。张欣敲敲车壁,吩咐车夫把车赶去张尚书府。见着了张夫人后,也不及多说旁的,直接开门见山:“能不能让哥哥设法把安悯找到?”

    张夫人这些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的,只求不要再生事而已,闻言皱眉道:“你要找他做什么?别瞎掺和。”

    张欣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恶狠狠地道:“把人弄死了,扔到他家新宅子的井里去,看他家怎么说得清?”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7966/ 第一时间欣赏医手遮香最新章节! 作者:意千重所写的《医手遮香》为转载作品,医手遮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医手遮香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医手遮香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医手遮香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医手遮香介绍:
冤死重生为贫女,祖母不慈,母亲好欺,便宜渣爹只是个无情无义的穷苦小官,身边还有个小妾上蹿下跳、挑拨离间?
那又何妨,她有神医绝技在手,岂会怕这么一点小艰难?
新书《凤门嫡女》已发,欢迎入坑医手遮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手遮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手遮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